《逆天铁骑》 第1章 范家商队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初秋，关内还是炎热的秋老虎，塞外已是天高气爽，蜿蜒曲折的桑干河犹如一条天空飘下来的玉带一般，镶嵌在金色的张北草原上。 连绵起伏的草原远处是蜿蜒挺立的高山，一支庞大的商队出了张家口，正在初秋金色的草原上往东北前行。这支商队规模很大，数百匹驮马无精打采的耸拉着脑袋，身上的重物压得它们喘不过气来，商队伙计们挥舞着鞭子，抽打这些快累趴下的驮马。 商队正中间，一面旗号上写着：“介休范家”几个大字，商队前后，各有十几骑，胯下都是高大雄峻的战马，马上骑士腰跨刀背插箭，一个个虎背熊腰，看上气势十足。其中还有几名骑士头戴皮帽，脑后垂着细细的辫子，明显不是汉人，似乎是女真人打扮。 这支商队的主人正是介休范明，范明十岁的时候母亲去世，父亲续弦之后，对范明日渐冷落。有一次他摘了几枚没有熟的青枣吃，被父亲打骂了一场，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跑到独石口，同女真人和蒙古人做生意。 那时的东北除了熊瞎子、鹿茸、野山参多，其他重要物资毛都没有。女真人要想崛起，集合足够强大的军队来对抗明朝，必须依靠大量来自中原的物资，因此老奴十分善待这些晋商。范明在当地认识了许多朋友，结识了不少女真的贝勒福晋，他贩卖的粮食铁器都是女真人十分渴求的军需物资，绫罗绸缎以及其他新奇的玩意儿则受到王爷家眷的喜欢，因此买卖越做越大。 商队正中间，一名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毛皮大氅，中等身材，黑瘦脸，颧骨高耸，眼睛里透出一种精明干练神采的年轻人正是范明最钟爱的二儿子范永斗。 “二少爷，此番货物众多，运往满洲之后必定发大财。但这路上不太平，有不少蒙古和汉人马贼出没。”身后一名身披白色镶铁棉甲，头戴铁盔的女真骑士策马赶上来，同范永斗并驾齐驱。 女真后金对于范家这样与他们长期做生意的晋商也越发倚重。后金全部的火药，八成的粮食和超过六成的金属由晋商提供。甚至京畿情报，细致到每个关口的守将姓名、士兵的数量和装备的清单，也由晋商提供。 远处的草原上，一名骑士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持一柄一丈八尺长的马槊，正以仇恨的目光盯着这支出塞前往满洲的商队。 这位骑士名叫李老二，是塞外一名马贼。李老二祖上是雁北白莲教教徒，后来赵全带着教众自西口逃出塞外，投奔土默特部的安答汗，李老二的祖上也跟随去了塞外。再后来，隆庆和议之后，俺答汗把赵全交给明政府，赵全等一批白莲教首领被押赴京城凌迟处死。但还有不少当年逃出塞外的汉人没有回去，便留在塞外成为雁北马贼。 但现在的李老二，已经不是原来的李老二了，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一位名叫李光辉的工兵战士，在一次排雷任务中，李光辉为了救战友壮烈牺牲，他的灵魂来到三百多年前，穿越到李老二身上已经有八年了。八年来，他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李光辉还是李老二，这个身子原来的主人留下很强的记忆，但李光辉的灵魂带来二十一世纪的记忆，仍然清清楚楚的留在脑中。 介休范家，李光辉带来的记忆告诉李老二，介休范家就是一个卖国奸商。 大明毁于无良商人，大明这个千疮百孔的大厦最终垮掉，除了晋商在坚持不懈地挖墙脚之外，以东林党为代表的江南商人集团也是出力不小。 明朝军队缺饷是出了名的，并不是明朝穷得没钱，而是东林党用各种方式阻止皇帝向商人集团收税，导致国民皆困，前线军队因为缺饷哗变，而权贵阶层富得流油。李自成进京后，诧异地发现内库中存银只有十三万两，但是从权贵家里抄出七千万两，其他珍宝无数。有这等“吃里扒外”的神助攻，大明不亡倒是奇怪了！ 在晋商源源不断地物资输送之下，原本缺衣少食，兵器不足的女真人变成了装备精良的虎狼之师，皇太极多次入关打草谷，劫掠汉人无数，迫使正在剿贼的大明官军回京勤王，使得奄奄一息的几路流寇得到喘息机会，最终让大明这棵参天大树彻底倒下。 李光辉，错了，应该叫李老二，他很清楚的知道，若是自己不出手的话，十几年后，东北的建奴将会统治中原，汉人们都将会被迫把自己剪成秃瓢头，再在脑后留一条鼠尾小辫，华夏大陆开启了最黑暗的年代。 很多人一穿越就开挂造出无敌的米尼弹步枪，作为一名工兵出身的李老二十分清楚，在明末根本就不可能造出米尼弹步枪，线膛枪虽然可以造得出来，但米尼弹这种次口径的弹丸要求精度极高，加工难度极大，这也就是为什么线膛枪问世了几百年了，西方仍然使用滑膛枪的缘故，滑膛枪一直用了两百多年。随着科技的发展，米尼弹诞生之后不久，只投入使用短短十多年，很快就被后装枪所取代。 李老二根本就不用去考虑米尼弹步枪，有机会造出那个玩意儿，不如直接上后装枪了，两者技术难度相差无几，首要条件都是要先有蒸汽机和精密的机床。 大明军队目前使用的火绳枪，也叫鸟铳，装填极其复杂，根本就别想指望那种玩意儿能够抵挡得住骑兵进攻，而且鸟铳的射程和精度都远远比不上后金女真的弓箭。 后金女真骑兵，事实上是骑马的重步兵，他们使用的弓箭是威力极大的步弓，而不是射程近威力小的骑弓。女真弓箭手在攻击的时候，往往是下马射箭，一般使用的是十力弓，拉力为一百三十二磅，在战斗时采取直瞄平射的用法，四、五十步发箭伤人，实战精度高，威力大。特别他们使用又长又重的掏挡子箭，以大箭巨矢弥补箭速低，射程近的缺点，若已方在三、四十步时候被射一箭，不死也要重伤。 巴牙喇使用的是更重的十二力弓，射程可达百步。 第2章 火器和马槊 李老二身上披着一件镶铁棉甲，这件棉甲是他杀死一名落单女真骑兵时缴获的，和他胯下的枣红战马一样，都是缴获的战利品。范家商队中有两名白甲巴牙喇兵，李老二深知自己身上的棉甲挡不住巴牙喇兵十二力弓射出的重箭。 “介休范家，商队中居然有建奴鞑子护卫，这宣大府张家口的明军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饭的，商队不仅携带粮食、铁器、食盐等违禁物品出关支助建奴，商队内本身就有鞑子，关卡明军也不管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出关？”李老二心中暗暗道。 李老二不知道，张家口宣镇明军，驻守宣镇城门的都是肥缺，只要收了银子，都是直接放行，宣大各级军官，上至总兵，下至百户小旗，都吃够了晋商的好处。如今大明拖欠军饷严重，这些晋商喂饱了宣大驻军，又有哪个人吃饱撑了去砸他们饭碗？就连清正廉洁的宣大总督卢象升，都没办法把宣大的各大势力连根拔起。 李老二早有心想要劫晋商商队一回，这些无良商人带出关的是后金女真急需的粮食、铁器和食盐，换回了沾满鲜血的银子，那些银子都是后金几次入关劫掠所得，很多金银财宝上面沾着斑斑血迹，似乎在无声的诉说后金女真的罪行。 身边一名留着络腮胡子，头戴黑色狗皮帽子的汉人名叫李宏，也是一名塞外马贼，是李老二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李宏在关外住久了，和蒙古人无异，骑术精湛，箭法相当精准，使用一把六力骑弓和一把十力步弓，六力骑弓可以把轻箭抛射到一百五十步外，对付无甲目标有很不错的杀伤力，但骑弓遇上有厚甲保护的女真重甲兵，作用便急速下降，几十支箭都未必能射死一个重甲骑兵。 “兄弟你打范家的主意？”李宏问了句。 李老二回道：“是的，范家是介休最大的商户，每次冒险去满洲，给女真人送去大量粮食铁器，否则女真人怎么可能击败蒙古各部？他们的货物送去满洲，价格是翻了十几倍，每次都换回东珠、人参、熊皮，金银财宝无数，运回关内一转手，不知道是多少的利润。若是能劫掠范家一遭，所得金银便一辈子都花不完了。” “有钱可也得有命花啊，小兄弟，你看到那两名白甲骑士否？”李宏指了指范家商队中两名女真骑兵道，“那是两名女真最精锐的白甲巴牙喇，他们都是从百战精锐中百里挑一的最优秀的武士，每一名白甲巴牙喇从小就练武，弓马骑射至少有十多年功底，就我们两个这样的上去，上去十个也不是他们两个对手。” “李大哥可有把握一箭射杀一名白甲巴牙喇兵？”李老二问道，“若能射杀一名，剩下那个交给兄弟我对付了，我有把握一槊刺他于马下。” 李宏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一箭过去，他能轻松躲过。哪怕是以步弓，都不能保证一箭射杀一名白甲巴牙喇。” 李老二使用的是一杆一丈八尺长的马槊，这马槊是他自制的兵器。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李老二就思索要如何克制弓马骑射的女真野人，火绳枪明显装填太慢，难以形成压制火力，虽然近距离内破甲能力相当不错，但守城寨好用，野战恐怕鸟铳手会被后金弓箭手压着射杀。至于制造燧发枪，看起来简单，真正制造起来却十分麻烦，首先燧发枪的枪机弹簧就比鸟铳要可靠得多，否则点不着火，必须用最好的苏钢制造。 一斤苏钢可以卖到五两多银子，现在就算是六两银子，也是有价无市，很难得到，于是李老二放弃了制造燧发枪的念头。 至于明军经常使用的三眼铳，这种火器射速快，三十步内，可破棉甲和锁子甲，二十步内可破镶铁棉甲，十步之内，可破身披多层重甲的巴牙喇重甲，造得好的话，三眼铳就相当于短管鸟铳，还是三杆短鸟铳捆在一起使用。打完之后又可当棍棒使用。 但三眼铳毕竟只是一种火门枪，发射的时候需要一手持三眼铳，一手持火绳，依次往三个火门内捅入，才能完成击发，瞄准极其不方便，不像是鸟铳，只要扣动扳机，即可把火绳压入药池内，点燃火铳发射弹丸。 但火器威力要大，首先是火器和火药要合格，在大明匠户制度下，打造出的火器和火药多半是不合格的次品，士兵使用这些火器打仗，首先要考虑的是不要炸膛伤了自己，这到底是杀敌人呢还是杀自己人？ 考虑了许久的李老二首先想到的是打造一柄马槊。 对付骑兵，最好用的便是长枪兵，但长枪兵怎么说都是一种步兵，打赢了追不上骑兵，打输了又跑不过骑兵，结阵的话骑兵不会来冲；不结阵的话一盘散沙就是等死，怎么说对上骑兵都是被动挨打。因此要对付骑兵最好用的还是长枪骑兵，可是李光辉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才明白，这个时代的枪骑兵，手中的短矛都是一次性武器，骑着马快速冲击，手中的骑枪在撞上目标的时候就要撒手丢弃，否则断掉的矛杆可能会反过来伤及自己。 那么有没有可以反复使用的骑枪呢？有，但那个不叫骑枪，叫马槊，那才是一种真正以骑克骑的兵器。 只是这马槊制造十分耗费时间，早在五年前，李老二就开始打造十杆马槊，马槊的木杆所用的木料是上等韧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胶合而成。韧木以做弓用的柘木为最，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而这个过程耗时将近一年，一年之后，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数月。后用上等的胶漆胶合为一把粗，丈八长，为汉尺，一丈八尺长度为四点一米，外层再缠绕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 葛布上生漆，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然后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装精钢槊首，后安红铜槊纂。不断调整，合格的标准是用一根麻绳吊在槊尾二尺处，整个丈八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杆般两端不落不坠。这样，武将骑在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费丝毫力气。 马槊是贵重兵器，一杆马槊价值可达千两银子，只是李老二自己制作马槊，前后成本花费了不到二十两银子，只是耗费时间太长，而且废品率太高，五年下来，十杆马槊只造成四杆，其余的都报废了。 手中拥有一杆精良马槊，这种兵器可以借助马力快速冲击，也可以在马背上挥舞起来近战格斗，有这种重兵器，李老二有把握一槊杀死一名白甲巴牙喇。 第3章 火绳线膛枪 李老二取下背上的一杆特别长的鸟铳，递给李宏：“兄弟，你用这个，能否一铳射杀一名白甲巴牙喇？” 李宏接过鸟铳，失望的摇了摇头：“鸟铳能破白甲巴牙喇的厚甲是不假，可是这鸟铳又能打多远？只能五十步，而且装填太慢，打完一枪，还没来得及装填，恐怕白甲巴牙喇就一箭把我射死了。” “大哥此言差矣，这鸟铳是兄弟我亲手打造的，何止能打五十步，可以在一百五十步外取人性命！”李老二笑着道。 “难道这是鲁密铳？就算是鲁密铳，恐怕也打不了那么远吧？”李宏笑了笑道。 这杆鸟铳从开始构思到完工，整整花费了李老二一年时间才完工的，为了打造这杆不一样的鸟铳，李老二专门请来木匠，打造了一台手摇式钻床，还改进了高炉，这才打造出这杆特别的鸟铳。 这杆鸟铳打造过程极其繁琐，首先吧铁板放入火炉内加热，等到铁板变红之后，再拿起来锻打，锻打到生铁变成熟铁，再把熟铁板以夹子夹住，放在一块圆形的锻打台上锻打，经过反复锻打，熟铁板被打成一根铁管模样，再以熔化的铁水小心翼翼倒在缝隙上，把铁管焊接成无缝铁管。 之后要用手摇式钻床对铁管进行加工，把内孔钻粗，再拉出两根膛线。 最后，以木头制造枪托，以铜制造枪机，以钢制造弹簧片，因为这个时代的钢质量还不过关，李老二放弃了燧发枪的念头，仍然采取火绳点火方式，把火绳挂在挂钩上面，只要扣动扳机，火绳就会压入药池内。 李宏接过这杆鸟铳，也觉得这杆鸟铳不一样，他发现，这杆鸟铳的药池盖和扳机是联动的，扣动扳机的时候，自动打开药池盖板，盖板打开后，夹子夹住火绳压入药池内。等到扳机一松开，夹住火绳的夹子在弹簧作用下复位，药池盖板也同时关闭。 这种联动式枪机，可以减少一个打开药池盖板的步骤，不仅节省了开药池板的时间，而且在风大的情况下，也可以避免引药被风吹走而导致鸟铳无法射击。 再看铳口，铳口内有两条凹槽，一直延伸到枪管内。 子弹也是很特别，虽然也是圆球形子弹，但是子弹上面有两道凸起的部分，能够刚好卡住枪管内的凹槽。只是子弹比枪的口径要略大一点点，装填很困难，尽管是子弹外面包着一层绸布，可是子弹还是要以桐油浸泡过之后，才能塞进枪管内，还要以铁锤敲打通条，硬把子弹敲打进去。 这种鸟铳，自然无法使用定装药包。 装填子弹的步骤是，取下挂在腰间的定装要竹筒，打开竹筒，把火药从枪口倒入，随后把子弹塞进去，再用锤子敲打，把子弹敲打到底部，顶结实了。再打开枪机后方的药池盖板，从腰间取下尖嘴引药壶，把引药挤入药池内，便完成了装填。 完成装填之后，就要检查火绳是否挂在挂钩上。因为每一次发射，引药爆炸的力量都会把火绳弹出去，每一次都要重新挂火绳。 李宏有些担心的问道：“兄弟，你这鸟铳，铳管内壁凹凸不平，打得能准？我见过最好的鲁密铳，内壁磨得十分光滑，那才能保证精度，哪像你这鸟铳，内壁还有凹槽，这怕是没有打造好吧？粗制滥造。” 李老二笑道：“大哥你试一下就知道了，保证一铳能在百步之外毙了白甲兵。” 李宏将信将疑的装填入子弹，他心里暗暗道：这么不靠谱的玩意儿，别炸膛了坑了老子就好了。 “若是这鸟铳真有用，还不如直接一铳崩了范永斗。”李宏道。 “不用直接射杀范永斗，你把一名白甲巴牙喇给杀了，兄弟我就有办法杀另外一个。只要那两名白甲巴牙喇没了，剩下的范家商队护卫，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们宰割？大哥，我们这一票好好干一票大的，范家有的是银子，多抢他们一些不义之财！” 虽然李宏不相信这杆鸟铳可以一铳击杀白甲巴牙喇，但他还是决定试一下，因为以弓箭对付白甲巴牙喇，可以说很难射死他，一个不小心，还要被白甲兵反杀。而鸟铳，只要击中，保证能破白甲兵身上的厚甲。 李宏背上鸟铳，策马疾驰而去，在前面的草原上埋伏下来。 范家商队缓缓往东北方向前行，两名后金女真的白甲巴牙喇趾高气扬坐在马背上，虽然他们发现有人对范家商队虎视眈眈，可是这两名白甲巴牙喇一点都不担心，哪一支不开眼的马贼若是企图劫掠范家商队，就凭他们两名白甲巴牙喇兵，至少可以让马贼倒下二十多人都不成问题，范家商队护卫也各个都是好手，每个人都武功高强，两名白甲兵加上二十多名范家护卫，对上百余骑的马贼，甚至是蒙古骑兵都不成问题。 若是百余蒙古骑兵来袭，两名白甲巴牙喇以弓箭都至少可以射十多人下马，等到他们靠近之后，白甲巴牙喇以马战的技术，又能杀二十多人。 正当这两名白甲巴牙喇在低头想事情的时候，突然前方草原上传来一声沉闷的铳响，一名白甲巴牙喇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突然出现的一个血洞，他伸手去捂住伤口，却无济于事，在马背上摇晃几下，仰面向后倒下，一个倒栽葱跌落下马。这名白甲巴牙喇脑中最后的意识就是：什么鬼火铳？能打那么远？袭击者至少在百步之外，怎么一铳就打中老子了？明狗的鸟铳在百步之外，是毫无精度可言的，只能听个响。 刚刚开铳的李宏，也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杆鸟铳，他心里暗暗道：这到底是什么鸟铳啊？威力竟然如此之大？能在百步之外射杀一名白甲巴牙喇，而且白甲巴牙喇是毫无还手之力，这一枪就打死了？ 一名最精锐的白甲巴牙喇，就这样被一颗廉价的弹丸射杀，死得一点价值都没有。 远处的李老二，见到李宏以自己打造的鸟铳一击得手，于是取出骑弓，策马疾驰，向商队冲过去，他张弓搭箭，向另外一名白甲巴牙喇连连吊射出轻箭。 那名白甲兵不躲也不闪，只是拔出刀来，拨打正在拉出弧线落下的轻箭。大部分的箭支都被他打掉了，还有不少箭支扎在他身上，可是厚实的镶铁棉甲，里面还有一件锁子甲，这些轻箭扎在身上，就像是挠痒痒一样毫无效果。 “狗蛮子！找死来了！”白甲巴牙喇从背上取下弓箭，他的弓是十二力弓，但也能吊射出轻箭。 白甲巴牙喇张弓搭箭，连连吊射出十多支轻箭。 李老二拿起盾牌，挡住了吊射来的轻箭，还有一支箭没有挡住，扎在他的肩膀上，不过李老二的铠甲也是相当厚实，这支箭扎在肩膀上，只是扎入了棉甲，并未入肉。 第4章 击杀白甲巴牙喇 李宏对自己这一枪击杀一名白甲巴牙喇惊叹不已，他没想到一把“鸟铳”居然能有如此大的威力，射程超过弓箭，精度又如此之高，因为子弹速度太快，对手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死，身上多厚的铠甲都挡不住一颗小小的弹丸。 不过这时候不是李宏惊叹的时候，李老二已经冲过去了，剩下那名白甲巴牙喇正在向李老二射箭，吊射的轻箭，铠甲可以防护得住，一旦李老二冲入到四十步之内，白甲巴牙喇下马以步弓射重箭，那么李老二身上的铠甲就根本无法防住满洲巴牙喇的重箭。 想到这里，李宏纵身上马，取出骑弓，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战马向那名白甲巴牙喇的方向冲过去，他张弓搭箭，向白甲兵射出连珠箭。 一支接一支轻箭接踵而至，不断向那名女真白甲巴牙喇飞去。虽然这些轻箭既不能射中白甲巴牙喇，又不能破甲，但也干扰了白甲兵的射箭速度，他要防止吊射来的轻箭不小心射中自己面门，还要向冲过来的李老二射箭，受到干扰，自然是无法集中精力去射箭。 看着策马疾驰，越来越近的那么马槊骑兵，当距离只剩下五十步的时候，女真白甲巴牙喇翻身下马，取出步弓，张弓搭箭，锋利的箭头对准了李老二。 锋利的银色箭头在阳光照射下发出闪闪寒光，映入李老二的瞳孔中，如此近的距离，白甲巴牙喇这一箭根本无处躲藏，就算是举起盾牌，白甲巴牙喇也绝对有把握一箭从盾牌上方钻入，射中自己的面门。 李老二头一次感觉到，死神离自己如此之近，只要对方一松弓弦，这支夺命的重箭根本无处躲藏。 要击杀这名白甲巴牙喇兵，只能是加快马速，在对方羽箭射中自己的同时，战马的冲力带着马槊，也让对方毙命于马槊之下。想到这里，李老二双脚一夹，马刺扎入马腹，枣红色河曲马吃痛，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白甲巴牙喇的箭头始终对准疾驰而来的李老二，也就在他即将松开弓弦的那一瞬间，边上一支羽箭呼啸而来，直射向他的面门。 白甲巴牙喇扭头躲避射来的箭支，同时他转过头去，把瞄准李老二的羽箭转过来对准正在以骑弓射箭接近自己的李宏，白甲巴牙喇手指一松，一支狼牙利箭呼啸而出，朝着李宏的面门飞去。 李宏丢弃骑弓，取出盾牌一档，只听到“当”一声碰撞声，这支重箭狠狠扎在盾牌上，居然震得李宏胳膊发麻！ “好强的力道！若是没有盾牌遮挡，这一箭，什么铠甲都挡不住！这女真白甲巴牙喇确实是厉害！”李宏自言自语道。 李老二躲过白甲巴牙喇那致命的一箭，趁着这个机会，他快马加鞭，挺着马槊，向这名白甲巴牙喇疾驰而去。 只剩下二十步了，白甲巴牙喇再取出箭支射箭已经来不及了，他纵身上马，抽了一鞭，试图躲开李老二这致命一击。 已经提起速度的战马跑得飞快，马蹄飞扬起一阵碎草和泥土，旋风一样呼啸而至。李老二死死盯住这名差点一箭射死自己的白甲巴牙喇，一丈八尺长的马槊始终对准白甲兵，只要再冲一下，对准了一槊刺上去，任凭白甲巴牙喇功夫再高，也能一下击飞。 白甲巴牙喇功夫相当高，他已经拔出虎牙刀，迎着刺过来的马槊，奋力一刀格挡上去，两般兵器相碰，“铿锵”一声喷溅火星。 马槊在马力的作用下往前撞击，那名白甲兵挥刀挡住刺向他的马槊，整根马槊弯曲成了一个圆圈，两般兵器相遇的那一瞬间，李老二只觉得被震得虎口发麻，他心里暗骂：“这女真白狗，好大的力道！若不是凭借马力，而是下马面对面交手，恐怕根本不是你对手。” 不过马槊毕竟是一种十分厉害的兵器，李老二手上一松，已经弯曲成圆圈的马槊立即弹了出去，重新变成一条直线，弹出的马槊打在白甲巴牙喇的胳膊上，把他的虎牙刀都给打飞出两丈远。 紧接着李老二挥舞马槊，以杆当成木棍用，一马槊狠狠打向白甲巴牙喇的脑袋。 这白甲巴牙喇来不及躲闪，但他在疾驰的马背上来了一个镫里藏身的绝技，居然躲过李老二这雷霆一击的攻势，马槊杆狠狠砸在白甲巴牙喇的马鞍上，只听到一声巨响，马鞍居然被砸得四分五裂，战马背上流出殷红的鲜血，受伤的马发了狂，前蹄高高扬起，正在镫里藏身的白甲巴牙喇感觉自己在马镫上都快挂不住了，只好翻身爬上马背，从腰间取出一柄短斧，去格挡再一次扫过来的马槊。 两般兵器相撞，白甲巴牙喇凭借着蛮力，再一次把马槊强行打开，还震得李老二虎口开裂，胳膊发麻。 但两人交锋，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兵器长了，等于手臂长了，格斗的时候更占优势，尽管白甲巴牙喇力气极大，反应速度又非常快，可是对阵上这杆威力无穷的神兵马槊，也是占不到一点便宜。 两名范家商队护卫见状，立即策马上来，欲以马刀偷袭正在同白甲兵以命相搏的李老二，但后面冲出来的李宏眼疾手快，连射两箭，箭无虚发，把那两名范家护卫射落下马。 白甲巴牙喇转过马头，手持短斧对准李老二刺来的马槊，奋力往马槊杆一劈，只听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这一击力道极大，李老二胳膊发麻，差点握不住马槊。所幸的是，马槊弹性极好，木杆的韧性抵消了白甲巴牙喇的奋力一击，卸掉了不少力道，这才使得李老二的马槊没有脱手。 被劈中的马槊弯曲成一个大弧圆圈，李老二左手一松，马槊再次弹射出去，槊尖直指向白甲巴牙喇的面门。 白甲巴牙喇以短斧格挡，可是这次他没有挡住，马槊锋利的尖头从斧头刃之间滑过，一下扎在白甲巴牙喇的胸口护心镜上，当即把护心镜打得粉碎。 “啊！”白甲巴牙喇发出一声山崩地裂般的惨叫声，像是一头濒死的雄狮发出绝望的吼叫声一般，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晃一下，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李老二趁机一槊刺上去，刺入白甲巴牙喇的咽喉，结果了他的性命。随后李老二跳下马来，拔出短刀准备收割白甲巴牙喇的人头。 “这可是鞑子白甲兵的人头，若要去接受朝廷招安，这颗脑袋可以换不少银子，还能换取一级官阶。”李老二心中暗道。 第5章 大盛魁护卫队 虽然白甲巴牙喇奋力一搏，击杀了一名马贼，可是他没有挡住马槊的攻击，马槊锋利的尖头从斧头刃之间滑过，一下扎在白甲巴牙喇的胸口护心镜上，当即把护心镜打得粉碎。 “啊！”白甲巴牙喇发出一声山崩地裂般的惨叫声，像是一头濒死的雄狮发出绝望的吼叫声一般，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晃一下，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李老二趁机一槊刺上去，刺入白甲巴牙喇的咽喉，结果了他的性命。随后李老二跳下马来，拔出短刀准备收割白甲巴牙喇的人头。 “这狗鞑子，确实厉害，那么多人打他一个，居然还能伤了我一名兄弟，不过这白甲巴牙喇的人头值不少银子，去招安的时候带上，还能提升一级。”李老二心中暗道。 “大胆盗匪，竟敢打老子大盛魁的主意！也不看看我介休范家是什么人物！”也就在李老二准备割下白甲巴牙喇人头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怒喝声。 这声怒吼，正是范永斗指着李老二的后背大吼的。 听到范永斗的吼叫声，李老二转过来，指着范永斗回击道：“范永斗！尔胆敢勾结东奴！你还是不是一个汉人？” “小子，敢打大盛魁的主意，胆子不小了！塞外马贼何其多，为何都不敢打我大盛魁的主意？因为他们看得清楚形势！凡是打了大盛魁主意的马贼，不仅被大明官兵追杀，还会被草原上的蒙古人追杀，被女真人追杀！小子，你年纪轻轻，却活腻了？” 范永斗身边一名护卫道：“这种小蟊贼，二少爷不必动怒，待小得们几个上去，必将他碎尸万段！” 李老二一声大吼：“来啊！范家护卫没有一个无辜的！你小爷今天刚好把你们这些卖国汉奸一锅端了！” 护卫见李老二不过十六七岁模样，心中轻视，哈哈大笑道：“少年人好大的口气，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弟兄们，上，把这马贼碎尸万段！” 范永斗道：“把这伙马贼全杀了，否则我们没办法向贝勒爷交代！方才两位女真勇士，乃贝勒爷的两位手下。” 范永斗所说的贝勒爷，就是岳托。大盛魁第一个打通前往辽东的商路，给缺乏粮食的后金女真雪中送炭，因此大汗皇太极对这条商路十分重视，皇太极派遣了贝勒岳托亲自负责这条商路的安全。 岳托还有另外一个计划，就是收服归化一带的土默特蒙古人，只有土默特蒙古人向后金女真称臣，张家口到辽东这条商路才能彻底安全。 听到范永斗说起“贝勒爷”三个字，李老二心中清楚，自己可能惹了大麻烦了，刚刚杀的两个白甲巴牙喇，多半是岳托手下的人。不过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开弓没有回头箭，本来岳托就是李老二要除掉的目标，被他盯上了就盯上了吧，找个机会连岳托一起干了就是了。只是现在，眼前的麻烦还没解决，范家商队至少有十几名护卫，扣除刚刚击杀的两名白甲巴牙喇兵外，护卫队中尚有三名女真兵。 李老二根本就不会放过范家商队，若是没有范家商队及时给缺乏粮食和铁器的女真后金提供了急需的战略物资，后金女真哪有力量一次次组织人手入关劫掠？范家卖给后金女真的铁器都变成了锋利的钢刀，用来屠杀汉人，贩卖给后金女真的粮食养壮了杀人的鞑子，使得他们更有力气入关劫掠，更没有节操的是，范家还给后金女真提供情报。所以说，如果没有范永斗和晋商，后金女真根本就没有机会一次次如果打草谷。 李老二这边一共有十二人，这十二名马贼也不是等闲之辈，都是纵横草原几十年，弓马熟娴，骑马射箭一点不逊于蒙古人。 一名女真人模样的护卫拔出虎牙刀，朝着李老二他们一指：“杀！冲上去，杀光他们！” 十八名大盛魁商号的护卫一齐怪叫一声，给自己的战马抽了一鞭子，十八骑扬起尘土，策马向李老二他们冲了过来。 也就在范家护卫冲杀上来的时候，只听到一阵弓弦声，一支接一支羽箭犹如下雨一样扎向范家护卫，转眼之间，便有六骑中箭，人仰马翻，落马的范家护卫惨呼连连，捂住伤口痛得满地打滚。 十二名马贼已经散开来，手中的骑弓不断射出箭支，犹如毒蛇吐信，连续收割多名护卫的性命。 虽然说范家护卫八成都是汉人，只有二成女真人，但对出卖自己国家和民族的汉人，李老二下手可不会手软。 趁着自己的弟兄们以骑弓纠缠住范家护卫的机会，李老二收起弓箭，挺着马槊，策马直向范永斗冲杀过去。擒贼先擒王，只要一举拿下范永斗，这些范家护卫就会树倒猢狲散，失去了主心骨的护卫还不是任人宰割。 看到一名马贼策马疾驰，直冲向范永斗，一名护卫焦急的大喊一声：“二少爷小心！”话声未落，这名护卫便双脚一夹，马刺刺入马腹，战马吃痛，撒开四蹄狂奔。这名护卫转眼之间便到了范永斗身边，左手持盾，右手持刀，挡在范永斗前面。 李老二的河曲马乃是阿拉伯温血马和蒙古马的混血品种，这是一种价值千金的良驹，无论冲刺还是耐力，都是一等一的好马，此马速度极快，还未等范家护卫反应过来，李老二已经冲到护卫跟前，马槊借助着高速战马的冲击力，狠狠向护卫面门扎了过来。 范家护卫以盾牌格挡，马槊“当”一声刺在盾牌上，这范家护卫只觉得手臂一麻，整个人的屁股都差点离开马鞍，几乎被撞得飞出去。 撞上盾牌的马槊已经开始变弯曲，随着战马继续往前疾驰，马槊受力，逐渐弯成了一个大圆圈。 等到李老二的马同护卫的战马平行的时候，他握着马槊的手一扬，已经弯曲成一个大圆圈的马槊弹了出去，把护卫手中的盾牌打飞出数丈之远。接着李老二收回马槊，再侧身往前一伸，马槊狠狠扎入护卫的咽喉。 马槊拔出，一道血剑从范家护卫咽喉喷出。 “快救二少爷！”十多名护卫见范永斗面前已经无人保护，纷纷策马疾驰赶回来救主。 第6章 追杀范永斗 一名女真骑兵策马疾驰的同时张弓搭箭，抵近距离李老二还有二十步之时，手指一松，一支羽箭呼啸而至。 李老二左臂套着一口小木盾，迎着箭矢飞来的方向一档，羽箭重重扎在木盾上。 “杀！”李老二右手挺起马槊，两脚一夹，马刺扎入马腹，战马开始加速，迎着对面冲过来的女真骑兵冲去。 二十步距离，只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对方的战马高速疾驰，而李老二的战马速度尚未提升起来，这种情况在骑兵对战中明显是吃大亏的事情。可是李老二胜在手中的马槊，相当于他是一名骑马的长枪兵。 女真骑兵已经撞了上来，看到挺向自己的马槊，女真骑兵挥刀去砍。可是两匹战马正在迎面对冲，女真骑兵力量再大，也抵挡不住双方战马巨大的冲势。他的马刀撞上马槊，只见马槊弯曲得看起来似乎要折断的样子，但马槊尖锐的头部力道不减，在弯曲的槊杆强劲的弹力作用下，如利剑一般的槊尖当的一声劈在女真骑兵的胳膊上，锋利的刀刃一下就把女真骑兵的胳膊从肩膀上卸下，当即鲜血狂喷，李老二脸上也被喷了一脸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李老二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李老二又趁势一槊，刺入女真骑兵的咽喉。 就在此时，一名范家护卫挥刀从左侧冲杀而至。而李老二方才击杀一名白甲巴牙喇之后，又击杀一名女真骑兵，已经是榨干了他全部的体力，虽然说是女真骑兵自己撞上马槊，但撞击力极大，李老二能够撑住撞击非常耗体力。眼看着那名范家护卫策马一刀劈来，耗尽体能的李老二无处躲闪，也来不及提起马槊招架，只能以盾牌硬扛。 可是盾牌是挡不住骑兵撞击的，若是被撞上，肯定会被撞得从马背上飞出去。 也就在那名范家护卫即将杀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一支羽箭破空而至，从右侧面扎入这名范家护卫的脖子，尖锐的箭头带着一道血箭和碎肉从左边穿出，这名范家护卫张大嘴巴，发出一声闷哼，犹如一块巨石重重从马背上跌落。 还有一名范家护卫杀过来，李老二重新提起马槊，他单手提着马槊，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往前奔跑起来，马槊轻轻的撞上冲过来的范家护卫，从前胸扎入，打碎了护心镜，整个人双脚离开马镫，腾空而起，惨叫着倒飞出五六步远方才掉在草原上。 李宏连连射箭，连续射翻了五名范家护卫。当一名女真护卫以镫里藏身的绝技躲过李宏的连珠箭，策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李宏丢弃弓箭，拔出刀，迎着女真人冲去，两人战马交错而过的一瞬间，李宏一刀重重劈去，那名女真人抵挡不住，手中的刀脱手飞出，随即被李宏一刀砍飞了头颅。 一颗留着金钱鼠尾的人头飞上天空，胸腔内的血在心脏压缩的作用下从断颈处喷起数尺之高，犹如一道喷泉一样，给李宏来了一个血浴，使得他浑身上下都变成红色，连白色的战马也染成血红。 这时候的李老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骑的是一匹白色的河曲马，这时候战马也全部染成血红，身上的白盔白甲，也变成红盔红甲。整个草原上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令人感觉一阵阵翻胃。 “二少爷，快跑！奴才们尽力帮您挡住贼人！”几名护卫拉扯着公鸭嗓子，向范永斗大喊大叫，示意他赶快逃命。 范永斗明白过来，对面的马贼不仅仅是单纯的马贼，他们不仅要劫掠自己的商队，而且对方肯定是掌握了自己底细的汉人，他们想要自己的命。 想到这里，范永斗狠狠扬鞭，抽打自己胯下的枣红马，枣红马吃痛不过，悲鸣一声，撕开四蹄不顾一切向东北方向狂奔。 “休得放走范永斗！”李老二看到正在逃跑的范永斗，急得大喊一声。 若是放走范永斗，这个奸商肯定会引来女真骑兵剿灭自己，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范永斗逃跑的方向正是向东北方向，说明他准备跑去满洲女真那。 李老二策马疾驰，快马加鞭追赶过去。 残存的八名护卫向李老二他们冲杀而来，想用自己的牺牲换取家主逃命。 李宏带着十一名骑兵，排着密集的冲锋阵型，直接冲撞上去，八名范家护卫接二连三被撞落下马，或是被一刀砍下马来，疾驰的战马从范家护卫身上践踏而过，肚穿场烂，被踩成草原上的一堆烂肉。 虽然范家护卫队全军覆没，但是给范永斗争取到宝贵的时间，范永斗的战马也是一匹上等良驹，稍一耽搁，便能跑得无影无踪。 李老二急了，解下棉甲，丢下盾牌和价值千金的马槊，连马刀都丢了，赤膊着上身，只携带一把骑弓追赶而去。 白色河曲马减轻了几十斤重量，战马轻松许多，速度一下提升起来，朝着范永斗远去的背影紧追不舍。 “范永斗休走！吃俺一箭！”李老二追到距离范永斗只剩下不到百步，他取下骑弓，套上玉质扳指，张弓搭箭，箭支对准范永斗的后背，手指一松，一支轻箭以四十五度角飞上天空，向范永斗的后背扎落而下。 李老二原本也是一名不逊于李宏的神箭手，只可惜先前的搏击和追杀，几乎耗尽了他的体能，这支百步之外射出的箭未能追上范永斗，只落在范永斗马屁股后面的草地上。 “范大汉奸！休走！”李老二不顾疲劳，策马紧追不舍。 眼看着身后那个一心要自己命的马贼越追越近，听到喊叫声就知道了，那个马贼绝对不是为了劫掠财物那么简单，他就是想要断了自己和女真人贸易的这条线。危在旦夕的范永斗急了，他脱下了身上的毛皮大氅，拼命扬鞭抽打战马，把枣红马最后的体力都榨出来，拼命的驱赶着战马往东北方向跑。 前面出现一队蒙古骑兵，范永斗认出旗号，那是科尔沁蒙古人的骑兵！ 科尔沁蒙古人，是女真后金的盟友，皇太极的爱妃大玉儿和海兰珠都是科尔沁部的。看到科尔沁蒙古人，范永斗心中一喜：老夫今日得救了！ “快救我！我是大汗的朋友范永斗！”范永斗张开双臂冲着那群蒙古人大喊大叫。 就在此时，一名身材消瘦，脸色白皙，看起来很文气的女真人策马疾驰而出，冲着范永斗大喊道：“范先生莫怕，我来救你了！” “贝勒爷！快救我！有个疯子在追杀我！”范永斗认出那人正是贝勒岳托，连忙策马迎了上去。 第7章 遭遇岳托 自从范明父子走东口，给正处于饥荒中的女真后金提供了粮食之后，皇太极便知道这些晋商对自己的重要性。 有钱能使鬼推磨，范家父子神通广大，宣大不少官员都已经被范家父子收买，原本应当是驻扎宣大缉拿奸商，严防朝廷禁止输出的战略物资被人带出关外支援建奴的明军官兵，此时他们不仅没有尽守职责，反而成了这些奸商的帮凶。范家走东口的道路，根本不会受到明军威胁，这个时期对范家商队威胁最大的就是草原上那些不开眼的马贼，还有一些饿慌了的蒙古人，很可能会去抢劫范家商队。 蒙古人，尤其是察哈尔蒙古，随时可能会给范家商队来那么一下。 为了保证这条商路的畅通，皇太极必须利用科尔沁蒙古来对付察哈尔蒙古，而岳托，正是受皇太极之命，前来保护商路安全的贝勒。 范永斗见到岳托，就知道自己得救了，他快马加鞭，往岳托那边跑去，嘴里大喊着：“贝勒爷快救我！” “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追杀我后金的朋友？”岳托带着十几名白甲兵，策马上前，还未到范永斗跟前，岳托远远的抱拳拱手问道。 “不知何人，是个疯徒！似乎与我范家有仇！”范永斗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贝勒爷快带人杀了那个疯徒！” 李老二见到前面出现一队蒙古骑兵，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早已停下马来，观察前面范永斗和那对骑兵的动静，却见到一名全身蓝色白边盔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女真首领模样的人骑马出来迎接范永斗，他便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的观察，他发现那女真首领似乎长得还是比较文气，不像是其他女真野人一般凶悍。 岳托事实上算是一员文将了，因为箭术太差，曾经连射五箭，无一中靶而遭到蒙古人的嘲笑。岳托皮肤白皙，长相文质彬彬，看起来像是书生一般，但此人足智多谋，所以皇太极才派他来打通东口商路。 李老二见那名女真首领手一扬，六名白甲巴牙喇兵呼哨一声，策马疾驰而出，杀气腾腾的向自己杀了过来，李老二见势不妙，连忙调转马头。 “该死！怎么来了那么多建奴！”李老二快马加鞭，在草原上狂奔，“既然建奴来了，我们抢来的物资也带不走了，还是赶快回去让兄弟们一把火烧了！这些粮食就算烧了，也不能落入建奴之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李老二追杀范永斗的时候，他的那帮兄弟们见自己马不够快，无法追上范永斗，于是回头来肃清那些范家商队的伙计。 虽说范家商队还有一百多名伙计，但那些人不过是一群平民，又如何打得过李宏这一帮纵横草原多年的马贼。 十二名马贼以弓箭射，刀砍斧劈，转眼之间，一百多名大盛魁商号的伙计便全部倒在血泊之中，三百多匹驽马驼运的货物，全部变成李宏他们的战利品。 也就在李老二没能追上范永斗，却被白甲巴牙喇反追杀的时候，李宏他们几个人清点了一下缴获，发现他们缴获了粮食五百多石，生铁三千多斤，茶叶两千多斤，另有棉布、丝绸等重要物质。 棉布和丝绸运往辽东之后，也是重要的战略物资，棉布不用说了，辽东缺少物资，布匹都需要从关内运去，棉布不仅可以做衣服御寒，也是制造棉甲的重要材料，同样的，丝绸也是制造棉甲的重要材料。 女真棉甲内衬都是光滑的丝绸，这样一旦中了火器弹丸，或是中了箭矢，柔韧的丝绸可以当成最后一道防线，让钻入体内的弹丸不会接触到肌肉引发各种发炎中毒，中弹和中箭的人只要一拉丝绸里衬，就能把弹丸或者箭头拉出去。 李宏见缴获甚多，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如今老大追杀范永斗去了还未回来，于是他向马贼们下令道：“赶上马，带上缴获先回山寨。” 三十余里外，李老二正被六名白甲巴牙喇紧追不舍，他已经快要榨干了马力了，胯下的白色河曲马虽然是一匹上等良驹，可是追范永斗追出三十里，消耗了不少马力，现在又被一人双骑的白甲巴牙喇追杀，战马跑得口吐白沫。 “难道我今天要死在这里？”扭头看到背后的白甲巴牙喇紧追不舍，李老二心中叫苦不迭。 李老二眼睛的余光一瞥，发现右前方有一片连绵成片的白色帐篷，他知道那肯定是察哈尔蒙古人的营地，于是心生一计，策马便往蒙古人的营地疾驰而去。 若是能在马力耗尽之前进入察哈尔蒙古人的营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前方蒙古人的营地越来越近，就在李老二即将冲入蒙古营地之时，前面传来一声大喝：“来者何人！胆敢冲我蒙古大汗的金帐！” 早有几十名蒙古人张弓搭箭，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冲过来的李老二，只要他们弓弦一松，铺天盖地的乱箭就会把身上没有护甲的李老二射成刺猬。 “别放箭！我是被女真人追杀的好人！我给你们送粮食来的。”李老二冲着那些蒙古人大喊大叫。 但对面一名蒙古首领模样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听到那名满脸络腮胡的蒙古人一声令下：“放！” 几十名蒙古弓箭手紧扣弓弦的手指松开，几十支羽箭飞上天空，顿时天空为之一暗，铺天盖地的乱箭带着啸声迎面扎落而下。 “完了！”李老二心中一惊，身子一矮，施展出镫里藏身的技艺，这样可以借战马的身躯帮自己挡住乱箭。 第8章 林丹汗 看到遮天蔽日射来的乱箭，李老二心中懊恼万分：若不是贪念，二世为人的自己，虽说斗不过皇太极，可是对付一个岳托和范永斗根本不算什么事，岳托会前来察哈尔，就是因为察哈尔对范永斗的商路构成严重威胁，若不是因为考虑到大盛魁商队这些货值不少钱，李老二想要自己吃独食，截下来再转手卖给察哈尔或者土默特，可以发一笔横财，李老二原本打算同察哈尔部合作的。 合作计划十分简单，就是李老二进出张家口，负责收集情报，把晋商八大家商队的情报提供给察哈尔的林丹汗，再让蒙古人出手截了这批货。 林丹汗同后金交恶已有十多年了，林丹汗没有同后金正面交锋的勇气，可是让他出手收拾小小的晋商八大家，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此时的李老二后悔到极点，这次就因为贪念，把原本能借刀杀人的大好局面都给错过了，借用林丹汗的手收拾晋商八大家的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之后就来不及了，因为现在是崇祯二年，公元一六二九年，皇太极最晚会于公元一六三二年对盘踞在宣府边外草原上的林丹汗发起致命一击，林丹汗惨败，皇太极率军狂追林丹汗四十一日，并攻下归还城，迫使土默特蒙古人归顺后金。 李老二很自信，凭借他二世为人的经验，若是前几日要说服林丹汗出手铲除晋商八大家，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也就在李老二绝望等死的时候，却发现那排遮天蔽日的乱箭没有落在自己头顶，反而是身后响起几声惨叫声和战马悲戚的嘶鸣声。 李老二转头一看，只见一名白甲巴牙喇兵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这名白甲巴牙喇从马背上掉落下来，仍然抽刀大吼着往前奔跑了好几步，在距离蒙古人上有十多步远的地方，这名白甲兵不甘心的瞪大眼睛看着蒙古人，兀自坚挺着又朝前走了两步，才双膝一软，倒在地上。 另外有五名白甲兵虽然身上铠甲厚实，身上挂了十几支箭也未能射死他们，可是他们胯下的战马没有护甲，中了十几支箭的战马发出一声悲戚的嘶鸣，往前翻滚，把背上的主人掀翻下马。 落地的白甲兵凶狠不减，以盾牌护住要害，愤怒的大吼大叫着，右手持虎牙刀，迎着箭雨往前冲锋。 一支羽箭画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从天而降，刚好扎入一名白甲巴牙喇的眼睛。受伤的白甲兵拔出箭矢，张大嘴巴，一口把自己血淋淋的眼睛吃下去，随后又挥舞着刀盾，咆哮着向蒙古人杀了上去。 死里逃生的李老二翻身下马，他不敢再策马往前冲，因为他知道，只要冲撞了林丹汗的金帐，自己也会被蒙古人射成刺猬。 五名白甲兵又被乱箭射倒了一人，剩下的四人仍然十分顽强，两名白甲兵以盾牌遮挡，另外两人取出弓箭，迎着蒙古人射来的漫天箭雨，反击去一阵连珠箭。 凭借着身上铠甲的优势，两名射箭的白甲兵居然在半柱香的时间之内，一口气射翻了十多名蒙古人！ “冲上去！杀光这些可恶的蒙古狗！”一名壮达模样的白甲巴牙喇大吼道。 也就在四名白甲巴牙喇开始反击的时候，草原上响起一阵马蹄声，数十骑战马向已经正在射箭反击的白甲兵冲杀而至。 “死去吧！”那名白甲巴牙喇壮达大吼一声，左手持盾，右手持虎牙刀，在一匹战马撞上自己之前就地一滚，手中的虎牙刀往马腿一斩，那匹战马前蹄跪在地上，后蹄高高扬起，把马背上的蒙古骑兵掀飞出十多步远。 壮达一个打滚便到了落地的蒙古人身边，手起刀落，一刀把那蒙古人拦腰砍成两截。 后面又是一匹战马疾驰而来，壮达心知躲闪不及，于是把心一横，手持盾牌往疾驰而至的战马冲去，手中的虎牙刀直指马脖子。 “啪”一声巨响，战马撞上了壮达的盾牌，把他撞得倒飞出十多步远，但虎牙刀的刀尖也扎入马脖子中，战马发出一声悲戚的长矛，鲜血如喷泉般狂飙而出，马背上的蒙古骑兵也被掀落下马，接着被后面刹不住脚的马蹄踩成肉泥。 那名壮达倒飞出去，摔在地上之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便倒在草原上一动不动。 剩下的三名白甲巴牙喇在奋力击杀了六名蒙古骑兵后，不是被马蹄踩得肠穿肚烂，就是被马蹄连盔带脑踩得稀巴烂，要不就是被撞飞出去。 转眼之间，六名白甲巴牙喇已经全部被杀。 后来李老二才知道，因为自己手无寸铁，赤膊上身策马疾驰而至，而后面是六名全副武装的白甲巴牙喇，蒙古人觉得李老二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自然首先对全副武装的白甲巴牙喇射箭阻拦住他们，毕竟现在察哈尔和后金之间是处于敌对状态。 李老二下马之后，立即被两名蒙古人扭住，捆得粽子一般，被带进中军大帐。 “大汗！抓住一名欲冲我金帐的明国人，后面还有六名女真人企图冲杀进来，已经全部被我蒙古勇士击杀。那女真狗也真是凶残，临死之前还杀害我十多名勇士。”一名蒙古侍卫向端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的林丹汗禀报。 “你是何人？为何冲我大汗金帐？”林丹汗看着被绑进来的李老二，开口问道。 李老二抬起头来，只见中军大帐中坐着一名头戴裘皮帽，身穿紫色丝绸棉衣，披着黑色裘皮大氅，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那人大约三十岁上下年纪，面容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于是李老二明白此人便是林丹汗，于是他想要拱手行礼，却才发现双手都已经被捆绑了，只好弯腰一躬道：“大汗，有女真狗追杀草民，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冒犯了大汗，还望大汗见谅。” 却听到林丹汗一声怒吼：“好你个汉狗！被女真野狗追杀，反而把野狗引到本汗大帐，是拿本汗当挡箭牌帮你抵挡女真野狗？还害得本汗白白折损了十多名勇士！来人啊！” 第9章 黄金家族 就在林丹汗正要下令把李老二推出去斩了的时候，李老二大喊一声：“大汗，小人是来帮你的！大汗，女真虏酋皇太极马上就要发兵察哈尔草原了，我是来帮大汗的。” “帮本汗？哈哈哈！”林丹汗仰天大笑，“你这汉狗，被几条女真野狗追得像一条丧家犬一样逃窜，自身难保了，还妄言帮本汗？” “小人被女真野狗追赶，只是因为劫了范永斗的粮草欲献给大汗，女真野人这才恼羞成怒，穷追不舍。但皇太极已经决定对大汗动手了，还请大汗听小人说几句。” “劫掠范永斗的粮草欲送给本汗？还真有点意思。”林丹汗哈哈大笑着，扬了一下手，示意让侍卫给李老二松绑。 侍卫松开了李老二的绳子之后，林丹汗又笑着问：“你这汉人也是有意思，草原上这气候已经不暖了，你居然还赤膊上身，不会是穷得连衣服都穿不起了吧？” 李老二辩解道：“小人是为了追杀范永斗，怎料那个狗贼马快，小人身上铠甲沉重，追赶不上，故卸去铠甲，就是为了追杀他，一举击杀那狗贼。” “为何要追杀范永斗？你不知道草原上的人对商人可是十分敬重？”林丹汗沉下脸问道。林丹汗自然也知道范永斗，晋商八大家一开始并非是同女真人做生意的，而是同察哈尔蒙古和土默特蒙古人做生意，后来因为范永斗看到把货物贩运到东北比贩运到草原上更容易赚钱，利润更高，这才选择了走东口，把大明严令禁止输出的粮食、铁器、棉花等重要物资送到后金，帮后金渡过了饥荒，这才使得他们有力量入关劫掠。 李老二回答道：“小人也知道草原上的人不杀商人，是因为商人向草原提供了草原人急需的粮食、食盐、铁器和茶叶。可是这范永斗，他的粮食、茶叶和铁器却不是卖给草原人，而是一路往东去了辽东，卖给女真野人！若不是范永斗，女真野人哪来的铁器打造武器，哪来的粮食度过饥荒？” 林丹汗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范永斗把这些商品卖给了我蒙古的敌人，那确实是该杀！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少年英雄尊姓大名？” 很明显，林丹汗对范永斗把粮食、铁器、食盐等重要物质卖给女真人一事也是十分愤怒，毕竟林丹汗和女真后金也是敌对关系。听说李老二是为了此事追杀范永斗，他说话的口气也缓和了许多，不知不觉间，把李老二都称为少年英雄了。 “小人姓李，家中排行老二，故起名李老二。”李老二拱了一下手回道。 林丹汗哈哈大笑，似乎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笑，随即他又开口问道：“李老二，你刚刚说女真野人酋长皇太极要发兵察哈尔，此话当真？” “字字属实，小人绝对不敢期盼大汗！若有一句谎言，大汗可将小人千刀万剐。” 林丹汗又问道：“虽然皇太极和我为敌十余年，可是那女真野人乃渔猎野人，他们也不敢贸然涉足草原，倘若在辽东平原，我察哈尔骑兵不熟悉当地地形，占不到便宜。可是皇太极若是追入蒙古草原，恐怕他不知道谁才是草原上的主人！皇太极有必要冒险攻入我草原深处，就为了对付本汗？” “大汗，自从老奴崛起，漠东蒙古各部惧怕女真，科尔沁部更是已经投降了女真，只是其他漠东蒙古各部还不服女真，还不是因为有大汗您？您才是真正的蒙古大汗，皇太极妄图自称蒙古大汗，只要您一天，他这个大汗就是伪汗。漠东蒙古各部只认大汗您，不会认皇太极的。那皇太极视大汗您如眼中钉肉中刺。”李老二慎重的回道。 林丹汗冷笑一声：“我察哈尔部拥有数万控弦之士，若是女真野狗不怕死的，尽管可以过来试试！” “大汗万万不可轻敌！”李老二连忙躬身道，“俗话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若是皇太极发兵进犯察哈尔草原，必然会以科尔沁部为先锋，女真重步兵和弓箭手紧随其后。女真弓箭手极其厉害，想必大汗也清楚吧。” 林丹汗轻藐的一笑：“汉人，你还是不懂我们蒙古人是如何打仗的，我们为何要和皇太极硬碰硬？他的重步兵和弓箭手厉害，我们轻骑兵可以和他们周旋，在草原上，我们才是主人，只要皇太极敢进入草原，本汗一定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大汗不可轻敌，女真野人自萨尔浒、广宁等战连续大胜之后，士气高昂，装备精良，又有科尔沁部自甘充当走狗，大汗兵力不足，还需联合漠北三部加上土默特部，方可同皇太极相抗衡。如今的蒙古各部，如同一盘散沙，若是不能统一，无法同女真人抗衡。当年成吉思汗，也是统一了蒙古各部之后，才有实力灭了女真。蒙古各部统一之前，女真人会把你们各个击破。” 林丹汗感叹一声道：“如今蒙古各部四分五裂，那些忘记了当年成吉思汗的教诲！本汗一定要统一蒙古，代表长生天惩罚那些抛弃黄金家族的叛徒！” 就在这时候，外面一名蒙古兵走进账内，单膝跪地禀报：“大汗！科尔沁部大军来了！” 林丹汗勃然大怒：“科尔沁部？自甘给女真野人当狗的那个部落？他们还有脸来？来人啊！传本汗令下，出来会会他们” “女真人岳托也在科尔沁人当中，大汗不如把岳托俘虏了，可以要挟皇太极。”李老二在边上献策道。 “岳托也来了？”林丹汗大吃一惊，“如果能抓住他，那倒也是个筹码。” 林丹汗点起兵马，走到大营外面，只见营外草原上，漫山遍野都是科尔沁部骑兵。 “大汗，为何要杀岳托贝勒的兵？”寨桑令人上前喊话。 林丹汗令人回话：“女真野狗擅闯我大汗金帐，实在是罪不可赦！” 却见岳托策马缓缓走出：“大汗杀我亲信，但本贝勒顾全大局，不计较此事，还望大汗能抛弃旧怨，一笑泯恩仇，同我们女真结好，共创大业。” 第10章 争夺粮食 李老二也走了出来，趁着岳托和林丹汗谈话的机会，他有机会近距离仔细观察这位大名鼎鼎的后金贝勒，因为出来的时候，蒙古人给李老二披上一件蒙古长袍，又戴上一顶皮毛帽子，岳托没能认出十多步外的这个蒙古人打扮的小人物，就是之前赤膊上身追杀范永斗的疯徒。 李老二可以发誓，岳托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以来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女真野人了，之前自己在张北草原一带活动，也见过不少女真野人，都是长相粗鄙，满口黄牙，颧骨凸起，一个比一个难看。这岳托却让人感觉不一样，他面白无须，浓眉，眼睛虽不大，却很有神，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虽然岳托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却让李老二想起笑面虎这个词，此人虽然相貌堂堂，满脸书生气，可是即便是微笑起来也是带着一种威严，此人诡计多端，是个厉害的对手。若是论计谋，在女真鞑子之中，岳托虽不如皇太极，却比多尔衮等人都要厉害得多。 岳托一上来，并没有对林丹汗杀他六名亲兵兴师问罪，而是开口就要同察哈尔部结盟，即便是被林丹汗辱骂为野狗，脸上也看不出一丝怒色。 只是林丹汗心怀统一蒙古大志，所以很干脆的拒绝了岳托：“岳托贝勒还是请回吧！本汗绝不会同女真野人结盟！” 说完，林丹汗又对寨桑等一干人吼道：“科尔沁部的蒙古叛徒！你们赶快滚！本汗这里不欢迎你们！若是海不赶快滚，本汗就下令放箭了！” 数千察哈尔部的蒙古弓箭手听到大汗这句话，立即张弓搭箭，弓箭对准了外面的科尔沁蒙古骑兵。 岳托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他转头的寨桑喊道：“贝勒爷，我们走！” 等到寨桑带着科尔沁部蒙古骑兵离开察哈尔蒙古人的弓箭射程之后，岳托才说道：“这林丹汗实在是猖狂！不过他也猖狂不了多久了！大汗很快就会发兵察哈尔！” “贝勒爷，刚才林丹汗如此无礼，为何不趁机和他们打一仗？”寨桑问道。 岳托微笑着道：“贝勒爷，我们人少。汉人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我们准备不足，暂时忍一时，回头再去收拾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不用十年，两年内，大汗肯定要除掉林丹汗。” 就在此时，范永斗突然大喊道：“两位贝勒爷，还是赶快把草民的粮食追回来吧！贼人劫了我范家商队，货物众多，恐怕来不及走远。” 岳托被范永斗一提醒，立即对范永斗说道：“范掌柜，你带路，我们去追回粮食货物！” 可是范永斗能够想到追回粮食货物，李老二也早料到了，岳托和范永斗来到林丹汗的大营找不到自己，肯定会回头去找他们的货物。岳托他们刚刚离去，李老二就向林丹汗躬了一躬，双手抱拳道：“大汗，草民有一批粮食和茶叶要送给您，还请大汗火速调一队骑兵去取，若是去晚了，恐怕要落入女真野人手里。” 听说有一批粮食和茶叶要送给自己，林丹汗大喜：“货在哪里？” 毕竟草原上的蒙古人也很需求粮食和茶叶，不过林丹汗转而又问：“就是你劫的范家商队的那批货吧。” “正是！那批货不能落入女真人手里！就在距离这里不远，还望大汗火速派遣一队骑兵去取回。” “敢劫范家商队的，果然是好汉！我们蒙古人，最敬重的就是好汉了！”林丹汗笑着拍了拍李老二的肩膀，“本汗这就让人跟你去取货。” 林丹汗点起五千蒙古骑兵，由李老二带路，赶往方才李老二他们劫了范家商队之处。 再说李宏那边劫了范家商队之后，把驮马往山里赶，岳托和范永斗他们不认识路，科尔沁蒙古骑兵追赶过来之后，没有找到被劫的货物，大群蒙古骑兵就像无头的苍蝇一般，在附近草原上乱转，一时找不到李宏他们。 “马匪劫了货物，肯定是往山里去了！派几个人去山里搜一搜。”岳托下了命令。 而李老二自然知道李宏他们的去处，于是林丹汗部的骑兵直接就往山里去。 “有科尔沁人先入山了！杀了他们，不要让他们找到货物。”李老二对林丹汗派来的部将塔什海说道。 察哈尔蒙古人和科尔沁蒙古人也是有深仇大恨，科尔沁部屡屡截杀林丹汗派往张家口的蒙古商队，接走林丹汗急需的粮食、铁器和茶叶，而且科尔沁部还带头投靠女真，两部积怨已久。听说前面有科尔沁人，塔什海一声大喝：“二郎们，随我来！杀蒙古叛徒！” 前方山路上，吴克善正带着一队科尔沁蒙古骑兵进入山中搜索，试图找到丢失的货物。科尔沁蒙古骑兵在山路上奔跑了一段路，突然吴克善发现，前方一个的山路一个大弯，远远望去，有一队人马正沿着山路赶着马前行。 “就是那了！追上去，追回我们的货物！”吴克善手中马鞭往前一指，大喊道。 这吴克善，名字听起来像汉人，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科尔沁蒙古人，他的全名叫博尔济吉特·吴克善，是海兰珠和大玉儿的哥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吴克善带着科尔沁蒙古骑兵追杀过去，却没有料到塔什海和虎鲁克寨桑带着数千察哈尔蒙古骑兵从后面追赶杀了出来。 “前面的是科尔沁伪汗寨桑的公子吴克善！杀了他！拿他的人头向大汗请功！”塔什海发现前面那名带队的蒙古将领居然是科尔沁部的大公子，心中大喜。 “将军，当生擒吴克善，以吴克善要挟他父亲寨桑，让他归顺大汗！”李老二道。 “还是你们汉人鬼点子多！二郎们，上！活捉吴克善！”塔什海当即改了命令。 追赶上去的察哈尔蒙古人骑在马背上张弓搭箭，一支支长箭破空而起，如蝗虫一般飞向科尔沁蒙古人的后背，人仰马翻，吴克善身边的蒙古骑兵倒下一片，箭矢如雨般落下，吴克善吓得魂飞魄散。 第11章 生擒吴克善 数支羽箭射中了吴克善的战马，受伤的战马后蹄一软，坐了下去，前蹄高高扬起，把马背上的吴克善掀落到马下。 “快救贝子！”几名蒙古骑兵扑了上来，护住了吴克善。 “嗖嗖嗖”遮天蔽日的箭雨落下，护住吴克善的五名蒙古骑兵全部被射成刺猬。 “快杀出去！否则今日我们一个都活不了！”一名满脸络腮胡，长相凶悍的蒙古人拔出弯刀，调转马头，向后面的察哈尔骑兵冲去。 十多名蒙古骑兵跟着那名千夫长模样的军官策马疾驰，一齐杀向察哈尔骑兵。 泼天箭雨洒了下来，冲在最前面的科尔沁蒙古千夫长身上扎了十多支箭，战马也中了十多支羽箭，连人带马栽倒在路边。跟在他身边的蒙古骑兵纷纷中箭，接二连三翻身落马，被射成了马蜂窝一般。 未死的战马身上血洞连连，发出悲戚的嘶鸣声，把马背上的主人掀落下马。 察哈尔蒙古人射出三轮箭雨之后，收起骑弓，拔出弯刀，快马加鞭，向残存的三百多名科尔沁蒙古骑兵冲杀而去。 成千上万的马蹄从落马的科尔沁蒙古人身上践踏而过，马蹄所过之处，肠穿肚烂，脑浆迸裂，十多名落马的科尔沁人被踩成一滩滩肉泥。 三百多名科尔沁蒙古人是刚刚转过马头，根本来不及提速，只好取出弓箭，试图以骑弓来阻拦察哈尔蒙古人的冲击。 两轮弓箭射出，十多名察哈尔蒙古骑兵发出闷哼声，身上扎着利箭，从马背上跌落。可是区区十多人伤亡，对于拥有数千人马的塔什海来讲，只是九牛一毛的损失。 双方的骑兵碰撞在一起，几乎是处于静止状态的科尔沁蒙古骑兵明显吃了个大亏，速度已经提升到最高的察哈尔蒙古骑兵撞上来，被战马撞上的科尔沁人接连落马，有的人被撞得倒飞出去，有的人连人带马被撞翻，还有人被对面的蒙古人一刀砍飞了头颅。 只是一个照面，察哈尔蒙古骑兵冲过去之后，吴克善的三百多人全军覆没。 “吴克善呢？抓住他！”塔什海策马上来，挥舞着手臂大喊大叫。 “在这下面！把上面的尸体拉开就能找到他了！”李老二已经策马跟了上来，他指了指一堆被射成刺猬的尸体说道。 十多名蒙古骑兵翻身下马，走到尸体堆跟去，把压在上面的尸体搬开，尸体堆下面出现了一名身穿丝绸面棉袍的蒙古公子，那人就是吴克善，虽然身上血迹斑斑，可是他事实上却毫发无伤。 “吴克善，可是抓住你了！”塔什海哈哈大笑，“带走！” 李老二策马疾驰，追上了正在山路上往回搬运粮食货物的马贼队伍：“弟兄们，是俺，俺李老二回来了！” 李宏等人转头一看，只见一身蒙古人打扮的李老二策马疾驰而来，他们听声音和辨别人形就知道是李老二回来了，于是马贼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回头迎接老大归来。 李老二策马到李宏跟前，翻身下马，对他这帮弟兄们一拱手道：“各位弟兄们，方才李某追杀范永斗，未能追上，反而又招来了六条建奴野狗追杀，所幸是林丹汗大汗手下兵马救了李某一命，为了报恩，我们把这些粮食赠送给大汗。” “我们弟兄们拼死拼活抢来的粮食，为何要送给林丹汗？”李宏实在是不甘心把那么多粮食、铁器、棉布和茶叶白白送给林丹汗。这一批货，若是运到归化城去，至少可以卖得上万两银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丹汗救命大恩不得不报，而且我们这批粮食送给他们，对我们也有极大的好处。” “有何好处？” 李老二心中想的是救天下，这时候能同林丹汗结盟，尽可能阻止皇太极收服蒙古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一方面可以削弱科尔沁蒙古和女真后金的力量，阻止后金入寇劫掠，给大明朝得到喘息的机会。 今年是崇祯二年了，不出意外的话，皇太极的十万大军将会在十月份从大安口、洪山口和龙井关等地入寇，山海关总兵官赵率教闻警，立即率兵急速赶到遵化救援。 赵率教是一员猛将，可惜他手下只有四千兵马，敌众我寡，赵率教全军覆没。 因为袁崇焕的五年平辽计划，最后反而平到京城了，结果袁崇焕被下狱，后来被凌迟处死。主张同林丹汗联手的袁崇焕死后，一直主张联蒙抗金的说法被搁置，大明朝后来坐视林丹汗灭亡，皇太极收编了蒙古各部，在实力上已经超过了大明，最终一次次的入寇，而且每次入寇时间都是在明朝官兵即将剿灭流寇之际，皇太极入寇，迫使明军进京勤王，垂死的流寇又一次得到了喘息机会，最终拖死了大明朝。 对于袁崇焕这个人，李老二也说不上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人说他罪有应得，确实，擅杀毛文龙一项罪名，袁崇焕就该死了，还有他的所谓五年平辽计划，是一番空话，平辽平到京城了，这点也是该死。可是袁崇焕打造的关宁铁骑，却是明末唯一可以同后金女真抗衡的一支强军，此外袁崇焕主张同林丹汗联手共同对付女真后金，袁崇焕还主张同皇太极议和，若是这两点可以成功，也能给大明朝续命几十年不成问题。 毛文龙的敌后游击，牵制了后金女真，若是毛文龙不死，皇太极也不敢放开手脚打朝鲜，收蒙古，多次入寇劫掠，也不会出现后来的吴桥兵变，三顺王投后金等事情，所以说袁崇焕死得并不冤枉。 可是明史被满清修改得扑朔迷离，很多事情李老二根本就不清楚真相。 就冲着后金即将入寇这件事，李老二决定还是要同林丹汗结盟，他才有机会适当给后金女真制造一点麻烦。 只是这些事情李老二还没办法和弟兄们说，别人问起，要如何知道后金女真入寇？又如何知道建奴会杀到京城的？李老二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吧。 于是他说道：“我们要在草原上存活下来，只能选一根最粗的大腿抱，现在林丹汗就是草原上最粗的大腿。” 第12章 新式寨堡 塔什海带着蒙古人上来，李老二让人把粮食送给了蒙古人，连俘虏的吴克善，也让察哈尔蒙古人带走。 “有了吴克善当人质，科尔沁部要同女真人联手对付你们的话，他们也得掂量掂量。”李老二指着被五花大绑的吴克善对塔什海说道。 “多谢这位兄弟提醒！”塔什海双手抱拳拱了一下手道谢，却又自负的说道，“但我们察哈尔部才是黄金家族后代，科尔沁算什么！别以为他们投靠了女真人，我们就会怕他们了！只要女真人赶来，包让他们有去无回！” 蒙古人策马离去，带着李老二他们劫掠的范家商队大部分货物和俘虏的吴克善，只给李老二留下了五十石粮食和几百斤茶叶，其他全部被察哈尔蒙古人带走了。不过蒙古人还算有些良心，给李老二他们留下了一百匹战马。 当然了，那些马并非是塔什海的战马，而是科尔沁蒙古人留下的。塔什海杀了科尔沁蒙古人之后，把一部分缴获的战马送给了李老二，当成一个顺水人情。 “大哥，本来我们有了这些粮食，可以招兵买马了。现在好了，粮食送入了，就剩下那么点粮食，我们要如何招兵买马？”李宏走上来，责怪的说道。 李老二看着察哈尔人绝尘而去的背影发呆：为何我的穿越就那么倒霉呢？偏偏就穿越到一个塞外的马贼身上。穿越到明末，只要是一个真正的汉人，都会想着阻止华夏沉沦，去改变这段最黑暗的历史。 可是李老二偏偏穿越到一名根本就无法回到大明的塞外马贼身上，这些塞外马贼，大部分都是赵全白莲教事件的时候逃往土默特蒙古的白莲教教徒后人。虽然到了李老二这一代，早已不是什么白莲教子弟了，可是这些叛逃去塞外的汉人，被朝廷视为胡化的萎民，根本就不可能接纳他们回来，更别说从军了，李老二一心报国，却报国无门。 哪怕是成为一名军户，甚至是一名流贼，都比这个身份要好得多啊！真是苍天无眼！李老二心里恨恨的想到。 报国无门，李老二只能尽可能的以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段历史。追杀范永斗，他就希望能够除掉这个大害，这样或许能让女真的崛起受到一点挫折吧，杀了范永斗，不仅仅是断绝了这条商路，而且也断绝了女真后金的一条情报来源。除此之外，李老二还尽可能的同林丹汗搞好关系，也是希望能够遏制女真后金的发展。 只可惜被范永斗跑了，想到未能成功击杀范永斗，李老二心里就郁闷得慌。这次范永斗亲自带着商队去辽东，肯定还带去了重要情报，譬如说大安口等地的明军驻扎情况。 现在已经是崇祯二年九月了，十月份皇太极带兵从大安口入寇，在北直隶一带劫掠，这当中肯定有范永斗提供的重要情报。 “只恨没能追上那个狗贼！若是能杀了他，建奴酋长皇太极也没办法再从大安口入寇。真是功亏一篑啊！”李老二郁闷万分的自言自语道。 “大哥，你说什么？建奴会从大安口入寇，在京师一带劫掠？”李宏听了李老二这番话，吃惊的问道。 “对！范永斗这次去辽东，不仅仅是给建奴送粮食铁器，也是送情报。只可恨这次我们未能杀了这条老狗！”李老二说着，攥紧了拳头，骨头关节发出“嘎嘎”声。 “女真鞑子，蒙古鞑子，都是鞑子，只是兄弟我不明白一件事，为何大哥痛恨女真鞑子更甚于蒙古鞑子？” 李老二不假思索的开口回道：“因为女真鞑子不仅要杀我汉人，而且还要毁我衣冠！在辽东的汉人，都被他们强迫剃发易服，剃成他们的金钱鼠尾头，换上他们的衣服。倘若有朝一日被他们入关，汉人都要被迫剃头！” “竟然有这等事？”李宏也愤怒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女真鞑子竟然强迫汉人剃发！这确实比蒙古鞑子更为可恶！就冲着这一点，老子也要和他们干到底了！只可惜我们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朝廷又不肯接受我们，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对付可恨的建奴野狗！” “我们先回山寨，再去大安口给官兵报个信，提醒他们小心建奴。” “可是他们会相信我们吗？” “他们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情，我们把话带到了就好，能救多少人算多少。” 这支小小的队伍在山路上行走，不知不觉间，李老二一行人回到了自己的山寨。 这座山寨，位于遵化大安口西北方向的北岭山内，这里属于阴山山脉，北面就是浩瀚的蒙古草原，南面是绵延的长城，这座山寨距离大安口只有三十余里路，是李老二的父亲留下来的。父亲过世之后，李老二成了山寨的大当家，他对这座山寨重新进行修缮。 沿着山路走上去，映入眼帘中的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山寨，确切的说，这是一栋砖木结构的山头城堡，这种外形的城堡在当年的东方几乎就见不到。 城堡外形十分奇特，砖木和泥土建造的城外外围，挖掘了一道三丈宽，一丈深的壕沟，城墙高两丈，城墙外围还有四座凸起在外面的空心棱堡，棱堡虽然是砖木结构的，但是对于没有任何攻城武器的蒙古人和女真人来讲，这座城堡可以让他们填入多少性命都只能是白搭，根本无法攻克。 空心棱堡上面，密密麻麻开满了射击孔，守城的士兵可以躲在城堡里面向外面射击，两座棱堡形成交叉火力，使得攻城的敌人遭到三面火力夹击。 这座圆形的城堡，上面布置了空心棱堡、实心三角堡、凹面堡和屯兵所，下面的壕沟上去，还有斜堤、平台，能让攻城部队在爬上壕沟的时候就遭到猛烈的火力打击。 哼哼！老子穿越之前是干什么的？是一名工兵！别的战术不大懂，但是挖地，修堡垒，这可是老子的长项。李老二心满意得的看着这座自己的得意之作。自从李老二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就开始动手修建城堡了。经过六年时间的努力，终于在塞北山中修建好这么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 这座堡垒可以说是钉在皇太极从大安口入寇道路上的一颗钉子，只可惜目前李老二手头的人手实在太少了。 第13章 前往大安口 李老二的山寨城堡，这座动用了一百多人，花费了六年时间才修建的城堡方圆一百丈，是一座不小的城堡了，只可惜目前山寨内的人口实在太少，除了这次出来劫掠范家商队的十二骑之外，留守在山寨内的还有六名铁匠，五十名步贼以及五十名李老二收留的逃出塞外的流民。 加上李老二本人，山寨内一共也就只有一百一十八人，这次袭击范家商队还折损了一名兄弟，只剩下一百一十七人了。 若要守住一座这样的城堡，至少需要一百五十人以上，还需要大量火器，尤其是火器，有了火器之后，才能使得空心棱堡的射击孔发挥作用。 六年前开始修建这座山寨城堡，李老二倒也没有花费多少银子，原材料不是自己一群弟兄们砍伐的木头，就是自己烧制的砖块，而且李老二也没有购买糯米，只是购买石灰、石膏和煤粉花了点银子，烧制成一种特殊的材料，晾干之后，比糯米泥浆还要坚硬得多。 回到山寨中，六名铁匠正在山寨内的铁匠铺中叮叮当当打铁，打造的还是砍刀、枪头之类的冷兵器。 李老二自己懂得打造火器，偶然他也会亲自下铁匠铺，打造一杆鸟铳，或者一杆三眼铳之类的火器，只可惜缺少生铁这类的原材料，目前山寨内除了李老二自己的使用的一杆线膛火绳枪之外，还有两杆鸟铳，三杆三眼铳和一杆斑鸠脚铳这点火器。 “若是建奴攻打过来，手头就这点火器，根本就抵挡不住建奴。我们得想办法，去哪里弄点火器来。”李老二指了指铁匠铺说道。 若是原料足够的话，李老二恨不得把大炮都铸造出来。 米尼弹步枪？想都不要去想了，李老二来到这个时代之前，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很多主角一上来就造出米尼弹步枪，这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米尼弹步枪对精度要求极高，首先需要保证每一杆步枪的口径误差不会太大，其次是铸造子弹的模具，真正的高技术在铸造子弹的模具上面，就算这一切都解决了，还有子弹挂铅的问题，米尼弹步枪的子弹只能用软的金属，譬如说铅之类的制造，铅和膛线摩擦，容易挂铅，要解决这个问题，对铳管和子弹的材料又要进行改进，或者是直接制造包铜皮的子弹，有那个技术，都可以直接去制造后膛枪了，何必去造米尼弹步枪。 手头唯一的一杆火绳线膛枪，是少量制造的精品，无法大批量生产，而且这杆线膛枪又不是米尼弹枪，是普通的线膛枪，装填速度极慢，只能执行狙杀任务，无法大批量装备。 李宏回山寨的时候，把火绳线膛枪和李老二的马槊都带回来了。 “什么时候用这杆火铳取了岳托的人头就好了。”李老二抚摸着火绳线膛枪心中暗暗道。 “岳托？能有这机会，不如直接取了皇太极的项上人头！”李宏笑道。 “皇太极？”李老二可不敢想象，这杆火绳线膛枪的有效射程也就两百步左右，问题是能接近到皇太极两百步之内吗？如果有机会，当然一枪打死皇太极是最佳选择，皇太极的五次入寇，暗中帮了流寇大忙，使得几乎被剿灭的流寇得到喘息的机会，还劫掠了大批人口出关，增强了后金的实力，最终拖垮了大明。 只可惜根本没机会射杀皇太极，李老二不会去做这个不切实际的梦。 “先吃饭，明日一早我们去大安口看一下，告诫官兵，要注意建奴来袭。”李老二向李宏打了个招呼。 山寨内点燃熊熊篝火，一只野绵羊被放在火上烤，李老二亲自转动叉住野羊的木杆，不停的转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羊肉的香味，野羊被烤得金黄焦亮，李老二又往羊身上小心翼翼的撒了一点精盐，用刷子抹上油，不一会儿，一只外焦里嫩的烤全羊就大功告成。 这只野羊是寨中一名弟兄打来的猎物，当年草原上野羊众多，随便猎杀都能猎到一只。 李老二拿起酒葫芦，同弟兄们尽情畅饮，这些酒都是上好的汾酒，也是劫掠范家商队所得的战利品，大部分酒被蒙古人收走了，李老二留下一点。 “只可惜没有辣椒，有辣椒粉的话，撒点上去，羊肉就更加鲜美了。”李老二心中暗暗道。辣椒这个年代应该已经传入东方了，只是还没有开始大规模种植，李老二印象中，这个年代的辣椒还是一种观赏植物，被有钱人当成花种植。 李宏解开烟袋，取出烟丝，装入旱烟斗内，狠狠的吸上一口。 “兄弟，给我来一口。”李老二道。 李宏递过烟斗，李老二深深的吸了一口，一种前世熟悉的味道弥漫而起，只是当年的烟叶都是晒制的，还没有烤烟，口感明显差了很多。 想要赚银子，其实门道很多，制造烤烟和卷烟，制造香皂肥皂，都是赚银子的路子。只是李老二目前还是一名塞外马贼，想要制造这些东西，连原材料都没办法弄到，就算是造出来了，也没有销路。 首先要让官府招安自己，才有机会建功立业，才有机会赚钱。 可是要受招安，必须拿更多的建奴人头去换取招安机会。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城堡内的时候，李老二就从睡梦中醒来。 “走了，我们一起去一趟大安口。”李老二招呼李宏跟他一起去大安口通报敌情。 李老二披上白色铠甲，骑上他的白色河曲马，手提马槊，缓缓策马行走。李宏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身披红色铠甲，背着弓箭，腰挎虎牙刀，手里提着一杆骑枪，两人一前一后，往仅仅只有二十里外的大安口走去。 一路上，李老二一直在思索着一件事情：鞑子到底是怎么打进大安口的？之前，李老二曾经多次从大安口外路过，那是一座险峻的关隘，并非是残破简陋的卫所，为何建奴还能轻松攻入大安口？ 后世是一名工兵的李老二，最擅长的就是修建工事和爆破工事，挖掘各种地道壕沟，凭借他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大安口这样的关隘，以没有攻城武器的后金女真军队来进攻，应该是很难攻克才是。 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难道这里的守将是一名草包不成？ 第14章 大安口守军 李老二还真猜对了，大安口是属于蓟辽总督府所管，负责大安口防务的刘策，是大明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理蓟辽军务，此人也是一名东林党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是天启年间内阁首辅叶向高的幕僚，叶向高不用说了，东林党党魁。 上梁不正下梁歪，后金军攻破喜峰口、龙井关抵达大安口，守将张士显弃关逃走，仅剩下三百余临时征募的民壮抵抗后金军，结果自然是抵挡不住，后金军自大安口入寇，抵达京师一带大肆劫掠。 要说袁崇焕被杀冤枉，确实也有些冤枉，他早已提醒过崇祯皇帝，蓟州一带防御薄弱，要小心后金军从那里突破，只是没有引起崇祯注意。 李老二不是很了解这些历史知识，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向明军通报一声，提醒驻守大安口的明军小心建奴入寇。 但明军能不能守得住，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而李老二的城堡位于喜峰口到大安口之间的山中，正好是卡住了皇太极的咽喉，可以给后金军制造一点麻烦，只是苦于人手太少。到时候，李老二倒是希望能够救一批青壮出来，把他们带到城堡内协助守城。 抵达大安口，这里明军的状况令李老二失望至极：大安口的城门大开，守门的几名士兵靠着城门洞上呼呼大睡，城墙上面连一名站岗的士兵都没有。 两人抵达城门口，惊醒了睡觉的士兵。 一名看起来满脸胡子，身上穿着一件早已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鸳鸯战袄，模样邋遢的明军士卒醒来，见到李老二和李宏两人，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样大叫起来：“鞑子！鞑子！鞑子来了！” “我们不是鞑子！我们是汉人！”李老二大声自我辩解。 城门内冲出十多名明军，这些兵身上穿着破得不成样子的鸳鸯战袄，脏得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头上带着已经变成黑灰色的黄色软帽，没有一个人身上有铠甲，年龄更是老的小的都有，最老的看来有五十多岁了吧，小的不过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若不是看到他们手里拿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兵器，还真以为这些人是一群刚刚从田里回来的农民。 看到这些明军，李老二心中一阵悲哀：就这样的兵，自己一个人杀二十个都不成问题，这样的兵，已经是烂到根子里去了，还怎么打仗？ “兀那汉子？来我大安口有何贵干？”一名小旗模样的兵喝问道。 这名小旗看起来装备精良一点，至少头上戴的不是软毡帽，是六瓣圆形宽檐铁盔，身上穿着一件八成新的蓝色鸳鸯战袄，腰间挎着一柄腰刀。 “各位军爷，草民乃塞外的商人，前几日获得建奴即将自大安口入寇的重要军情，特此前来通报。”李老二也不下马，只是坐在马背上，向那小旗拱了一下手道。 “建奴入寇？哈哈哈！”那小旗大笑起来，“建奴远在辽东，怎可能由此入寇？尔等刁民，怕是来戏耍老子的吧？” 李老二道：“各位军爷，军机大事，怎敢谎报军情？此乃灭九族大罪啊！” 身后的李宏打开马背上的包裹，取出一颗白甲巴牙喇的人头，丢了过去：“建奴人头在此，吾兄弟二人路遇建奴斥候，经过一番苦战，斩杀建奴斥候，方才获得绝密军情！” 见到丢在地上的建奴人头，一群明军都震惊了：“是建奴人头！” “两位果然是好汉啊！”有人冲着李老二和李宏拱手行礼。 李老二又道：“张家口有人私通建奴，早把喜峰口和大安口等地军情泄露给建奴了！虏酋皇太极决定十月份由此入寇。” 白甲兵的人头就是最好的开门砖，见到人头，明军再不会认为李老二他们是来谎报军情，更不会把二人当成建奴细作。 听李老二如此一说，又见到那留着金钱鼠尾辫的人头，那名小旗不敢怠慢，于是拱了一下手道：“两位好汉在此稍候，某这就去通报。” 那小旗话虽然已经说出口了，却一直不肯迈开步子。 李老二翻身下马，走到小旗跟前，手里的碎银子塞给那名小旗：“军爷拿去喝茶。” 那小旗捏了捏银子的份量，又拱了一下手道：“两位好汉在此稍候片刻，某这去去便回来。”说完，这名小旗提起地上的白甲兵人头，飞快的跑进城内。 李老二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铜板，给那些兵们一人分了几块铜板：“各位军爷为国驻守边关，辛苦了。” 总兵官张士显接到小旗的禀报，又见到小旗带回的白甲兵人头，大吃一惊。 “建奴要攻打我们大安口？”张士显嘴巴张得老大，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要知道他手头的这些老弱残兵，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后金军的进攻。 张士显不敢怠慢，亲自带着白甲兵人头，赶往刘策府上禀报此事。 “建奴即将由大安口入寇？”刘策根本就不相信这件事，他仔细鉴别了那颗人头，知道是真奴人头，于是问道，“报信的那两人是何方好汉？” “回都宪的话，此二人好像是关外义士，斩杀了建奴斥候，获得军情。另外还得知张家口有人私通建奴，把蓟州军情都已经卖给了建奴。” 刘策脸色一变，虽然李老二留了个心眼，没有直说是范永斗干的事情，可是刘策也有猜到那两人说的估计是范永斗。其实像刘策这些东林党人，很多人和晋商都有瓜葛，通敌卖国，这些东林党文官也出了一份不小的力。 正是李老二很清楚，晋商在朝廷中有不小的势力，若是指名道姓说出范永斗，恐怕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这才没说出名字。 不过这刘策贪得无厌归贪得无厌，但他也知道，若是大安口被后金军攻破，他的项上人头可是难保。 “此事非同小可，还是立即向王抚台禀报。”刘策道。 刘策和张士显随后就携带着白甲兵人头，前往蓟州巡抚王元雅府上，禀报此事。 李老二和李宏在城门口等候多时，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里面出来一名千户。那名千户走上前来：“两位好汉久等了，王抚台要见二位，请随某来吧。” 第15章 后金细作 之前，袁崇焕已经派遣谢尚政来过遵化，通报了后金可能会从大安口入寇的情况，王元雅还是不相信。之所以王元雅不相信，原因是袁崇焕根本没说加强蓟州防御的粮饷谁出，而且这件事没走过程序，皇帝根本不知道，王元雅承担不起责任。 这一次李老二过来报警，而且还带来了建奴人头，王元雅就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事。 那名千总带着李老二和李宏二人穿过大安口关城，又走了很长一段路，进入遵化城内，最后来到巡抚府前：“王抚台欲见二位好汉，还请二位交出兵器。” 交出兵器才能入府见巡抚，这也是规矩了，李老二和李宏交出兵器，随后府内走出一名管家，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带着两人走进府内。 走进府内，穿过门厅，进入西房，穿过一条走廊，管家把两人带到位于西房的军务厅内，巡抚王元雅已经坐在厅内等候了。 李老二见到大厅正中间坐着一名头戴黑色乌纱帽，身穿绯色二品锦鸡补子官袍，个子高大，丹凤眼，面白少须，相貌堂堂的大明官员，虽然不认识此人，但看他的二品官袍，便猜到此人便是蓟州巡抚王元雅了。于是李老二不得不按照当年没有功名的草民见官必须下跪的规矩，跪地向王元雅行了个礼：“草民见过抚台老爷。” 李宏也跪下行礼：“草民见过抚台老爷。” 明朝这个时候，见了官还不叫大人的，都是尊称，譬如说阁台、本兵，相爷等称呼，还是十分复杂，李老二也不是完全清楚，但巡抚那么大的官员尊称抚台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看着送来的那颗建奴人头份上，王元雅笑吟吟的道：“两位好汉快快请起！” 两人站了起来，王元雅又继续问：“两位好汉何方人士？又是如何获知建奴入寇消息？” 李老二定了定神，深呼吸一口，慎重的说道：“草民乃塞外汉人，祖辈因为各种原因犯了错逃出关外，如今无法回大明。但草民人虽在关外，却心向大明，一直寻求报效朝廷的机会。前几日，草民遭遇建奴斥候前来刺探军情，草民杀了建奴斥候，方才获得虏酋皇太极将从大安口入寇的消息，草民不敢怠慢，特此前来禀报。” 李宏打开身边包裹，取出另外一颗白甲兵的人头：“抚台老爷，这是另外一名建奴斥候的人头，这两名建奴都是岳托麾下白甲巴牙喇兵，吾等兄弟集结了十多人奋力击杀，方才杀死这两名建奴，自家兄弟也折损多人。” 李老二又道：“抚台老爷，建奴欲攻打大安口，打下大安口之后，还要来攻遵化城。虽然遵化城池坚固，可是建奴早已派遣内应进入城内，还望抚台老爷多加小心，对城内的陌生人多加排查，以免被建奴钻了空子。” 王元雅听得冷汗直冒，他点了点头道：“以内应开城门，此乃老奴惯用伎俩。多谢二位好汉提醒，本官自然会对城内多加排查。” 随后，王元雅喊来总兵朱国彦：“朱军门，你火速带人对这几日进入城内的外人多加排查！本官怀疑其中有建奴细作！” “诺！”朱国彦退了下去。 遵化城内，一队队官兵走上大街，或是闯入各客栈，检查路引，并带走不少可疑的人。有不少外地来的商户都被官兵带走。 “兀那汉子！站住，朱军门奉命缉查建奴细作！还望配合检查！”几名明军士卒见到前面一人鬼鬼祟祟的钻入一条巷子内，立即加快步子追赶上去。 那人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却加快步子往巷子里面钻，几名士卒已经冲了上去。 却见那条大汉猛然转过头来，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锋利的短刀，还没等一名明军士卒反应过来，就被一刀扎入心窝。随后这条大汉动作麻利的从被他杀死的明军尸体上取下腰刀，拔出刀挡住另外一名明军砍来的一刀。 这条大汉动作十分迅速，快得就像闪电一样，另外一名明军转眼之间也被砍翻在血泊中。 朱国彦已经带人堵住了巷口，身后五名明军拿起三眼铳，对准这条大汉。 “打腿脚，留活口！”朱国彦喊了声。 三眼铳手一手握住三眼铳，另一只手拿住挂在脖子上的火绳，对准三眼铳尾部的火门捅了下去，只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三眼铳喷出火光，十步之外的这条大汉腿上和胳膊上喷出血雾，手中的腰刀也掉在地上。 “上，抓住他！”朱国彦大喊了一声。 十多名士卒扑了上去，谁知道这条大汉却抬起胳膊，咬了一下袖口。 等到那些明军士卒上前摁住这条大汉，却见他已经开始口吐白沫，整个人抽搐不止，不一会儿，这条大汉两脚一蹬，气绝身亡。 一名士卒掀开了这条大汉的头巾，发现他的头上戴着假发，去掉假发套，露出那难看的金钱鼠尾辫。 “果然是建奴！”朱国彦恨恨的说道，“只可惜没能抓住活口！” 因为事关重大，李老二和李宏二人被王元雅扣留在巡抚府内，大约过去一个多时辰之后，朱国彦带着手下的人回来了，还抬回了两具尸体。 “末将禀报王抚台，城内果然有建奴细作！只可惜未能抓住活口，这两个建奴均已经自绝身亡。”朱国彦走上前，单膝跪地拱手道。 王元雅走到那两具尸体跟前，看着光秃秃的脑袋后面垂着一条金钱鼠尾辫，大怒道：“果然是建奴！此等建奴细作，又是如何进城的？” “末将已经搜过身了，他们身上有路引。”朱国彦回道。说完，他递上了路引。 王元雅接过路引，只见这两张路引都是张家口官府开出来的路引，证明这两人是山西的客商。但王元雅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种事太大了，官府竟然能给建奴细作开出路引，这说明了什么？那些晋商背后的势力简直是不可想象。 “没想到，建奴细作都混入到遵化城内了。”王元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朱国彦又道：“审问了一批外来的汉人，其中也有建奴细作，他们招供了，是宁完我、范文程和李永芳等投靠建奴的辽东汉官所安排。城内还有一些商人也十分可疑，只是他们在朝中有人，末将不敢动他们。” 第16章 国不是你想报就能报的 见到建奴细作身上的路引，李老二也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一个汉人都弄不到一张官府的路引，可是两名建奴细作，居然能光明正大的拿到官府路引。宣大那边的朝廷官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范永斗神通广大，给他自己弄个路引并不是什么难题，可是要给建奴搞到路引，这个也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另外，东口到辽东走的是陆路，范家商队就算是能量再大，陆路运输物资极其有限，就拿这次截获的范家货物来讲，五百石粮食听起来很多，但也就几万斤罢了，运到辽东，后金几万大军也就是两三天的用量而已。范永斗肯定还有另外一条商路，走水路运输，水路才能提供更多的粮食和物资。 说实话，大明的文官道貌岸然，在皇帝面前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真的让锦衣卫查一下，哪个不是贪得无厌的巨贪？ 只可惜崇祯皇帝被东林党的文官们忽悠得削减了厂卫，这等于是自己蒙上眼睛，自己堵住了耳朵啊！到了最终，崇祯被那些文官逼得上了煤山的歪脖树。 至于逼得崇祯找了歪脖树的那些流贼又怎么说呢？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难道真的在家里等着饿死？为大明奋战到最后，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还不是那些被称为贼寇的忠贞营？而那些道貌岸然的文官，先投贼，又投虏，当了无耻的贰臣。 想到此处，李老二深深一躬道：“草民欲从军报国！” 虽然李老二和李宏前来禀报了重要军情，而且也通过城内抓住的建奴细作，证明了这件事是真的，但王元雅也不敢久留这两位关外来的没有身份的人，于是他端茶送客：“二位好汉忠贞爱国，确实令本官敬佩。只可惜二位的身份，本官这里不能久留，还请二位先回吧。至于建奴入寇之事，本官自会上奏朝廷。” “身份问题？朝廷连流贼都可招安，吾等杀建奴义士，为何不能报国？”李老二悲愤道。 王元雅面带遗憾的神色：“两位好汉虽是义士，可却是关外萎民后人。陕西贼寇虽是贼人，可毕竟也是我大明子民。尔等二人，连民都不是，如何从军？若不是看在两位义士献上建奴首级，本官早把尔等打入大狱。” 李老二无奈，他能做的都尽力做到了，见到王元雅无心收留，只好告辞。 想到自己报国无门，李老二心中悲愤万分。 离开大安口，出了塞外之后，李老二说道：“指望朝廷官兵挡住建奴，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兄弟，我们还是跑一趟林丹汗那，看林丹汗是否愿意出兵协助。” 李宏却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大哥，您如此忠贞爱国，可是这朝廷对你有恩吗？为何要如此这般一心报效朝廷？” 李老二苦笑一声：“虽然这个朝廷对我们没有半点恩情可言，但兄弟可知道有句话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就算这个朝廷再坏再可恶，也是我们汉人的朝廷！外虏入侵，他们更不会把我们汉人当成人看待！只会把我们都变成奴才！” 大明帝国如今是一艘千疮百孔的破船，李老二想要做的，不是让这艘船沉没，因为这艘船沉没的话，遭遇的还是老百姓。他想要尽可能的补救这条破船，让它能够安然靠岸，再去拆掉这艘船，换上一艘新船。 刚刚李宏说的那句话：你爱国，可是朝廷对你有恩吗？这句话就和后世网上很多带节奏的公知说的那些诛心的话一样，有国才有家。国家都没了，外敌入侵，只能是更加变本加厉的奴役国人。 大明帝国到了今天，被崇祯皇帝玩得已经快玩完了，说实话已经是无药可救，但是李老二不能眼睁睁看着华夏大地沉沦，进入一个最黑暗的时代。 两人先回山寨，之后一人双马，策马疾驰，赶往张北草原去找林丹汗。 “又是这位好汉，来找我们大汗有何事相求？”塔什海听说李老二又来了，走出寨门迎接两人。 李老二答道：“草民来见大汗，是来帮助大汗的。” “帮助大汗？”塔什海笑了笑道，“尔等二人自身难保，杀了白甲巴牙喇，又得罪了范家，已经是列入皇太极必杀名单了，你们倒是说说，还能如何帮我们？” “范永斗那狗贼把蓟州的明军布防都卖给女真野狗了，皇太极即将带兵入寇劫掠，若是让皇太极这次成功，将会劫掠大批人口牲畜和金银出关，会极大加强了后金的实力。大明已经是挡不住皇太极了，还望大汗能出兵相助。” “这些话，还是见了大汗之后再说吧。”塔什海道。 见了林丹汗之后，李老二把这些事情说了，林丹汗却不答应出兵：“本汗虽与大明结盟，可是后金军在攻打我们的时候，大明出了一兵一卒了没有？他们就想坐视本汗灭亡而不顾，本汗为何要出兵？本汗还得先收拾那些不听话的蒙古人！只有本汗一统蒙古，才有实力去和皇太极抗衡。” 林丹汗是打算借着这次皇太极入寇，没时间顾上自己的机会，向土默特蒙古下手了。 “两位可知道，岳托已经去了归化了，女真人暗中支持土默特部，要他们同本汗为敌！”林丹汗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李老二倒抽了一口冷气：皇太极和岳托的手段确实厉害，他们对蒙古人是采取一手打压一手拉拢的办法，皇太极对归顺的蒙古人极其优待，不仅赐予牧场牲畜，遇到灾年时也会及时救济。而那些不是很听话的蒙古人，皇太极也是尽可能的去拉拢。 反观林丹汗，对稍不听话的蒙古人就是打打杀杀，就连最有希望帮助林丹汗的漠北蒙古，都被林丹汗打了。 这林丹汗是自己作死，李老二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政治水平和智商都远不如皇太极的林丹汗，于是只好开口道：“既然大汗要征服土默特蒙古，那草民也不好多说什么。草民可以向大汗提供晋商商队出关的情报，大汗可以劫掠他们获得粮草。但草民只有一个要求，望大汗能把俘虏的汉人牧奴送一些给草民，草民要把他们练成一支强军，帮大汗抵挡女真人。” “不就区区几个汉人奴隶吗？这个好说。”林丹汗哈哈大笑道，“反正他们也是本汗从别的部落俘虏来的，只要你的情报有用，这些牧奴都给你了也无妨。” 李老二确实可以从张家口获得不少晋商八大家的情报，毕竟他也是准备了八年的人，自从穿越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就开始准备了，他早就在张家口安插了自家的眼线，晋商八大家的商队什么时候出东口都瞒不过他的眼线。 第17章 为何改走西口 巍峨的东口张家口长城关隘，城门敞开，身穿破旧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卒懒懒散散的靠在城门洞内，已经好几天没有商队从这里通过了，这些兵丁平日里能够拿到的一点孝敬，这几天都没了，所以每个人都十分懒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张家口城墙雄伟高大，作为大明京城的北面屏障，防御的是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如今蒙古已经衰弱，这里变成关内商人和塞外交易的一个出入口，所以被称为东口。 就在守城门的士卒百般无聊之际，一支规模不大的商队穿过小镇的石板路向城门走去，这支商队规模极小，只有十二匹驮马，马背上驮着一袋袋货物。为首一名年轻人，头上戴着一顶毡帽，身上穿着半新的棉袄，浓眉大眼，面孔微黑，身材孔武健壮，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看起来就显得十分精干。 守门的士卒认得，这个人是张家口大德旺茶庄掌柜王全，这大德旺茶庄，是张家口诸商号中最小的一家，每次出塞都是老老实实的贩运一些茶叶，从来不在货物中夹杂私带朝廷严令禁止贩运的违禁物品出关。 看到商队过来，守门士卒的眼睛闪烁出亮光。 不过连续几日没有商队路过了，大德旺茶庄要出塞，哪怕收点铜板也好，总比这几日来一块铜板都没赚到要强得多了。 王全已经走到城门口，他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张路引，毕恭毕敬的递上去：“请各位军爷过目。” 一名小旗模样的士卒接过路引只扫了一眼，指着马背上的一包包货物：“这拉的是什么货物？” “都是茶叶。”王全面带微笑，从袖子中掏出一块一两的碎银子，递给小旗。虽然他没有拉违禁物品出关，可若是不孝敬一点银子给守门小兵，这些兵丁一旦要检查起来，会挥刀把麻包都给割开了，到时候不仅仅是浪费了时间，还要损失不少货物。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够花点银子解决的事情，没有必要自惹麻烦上身。 小旗接过银子，是手中捏了捏：“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商队过去了，老子家里婆娘孩子都快饿死了，这位掌柜的给那么点恐怕不够吧？” 王全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二两的碎银子，递了上去：“军爷，怎么好几日都没有商队出关了？那些山西的大商号，不是经常出关？一年要从东口出关好几十次？这段时间他们去哪里了？” 那名小旗接过银子，在手里捏了捏，发现是二两的银子，于是回答道：“这位掌柜的，您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自然不知道他们的动向，那些晋商这段时间不走东口，他们这阵子改走西口了。” “走西口利润哪有走东口高？真是奇怪了？”王全自言自语了一句。 那名小旗冷哼了一声：“这个老子又怎么知道？这位掌柜若是想知道，不妨自己去西口看个究竟不就明白了？” 商队出了张家口，前方视线豁然开朗，两边高低起伏的山峦逐渐过渡向丘陵，再往前走十多里路便是一望无际的张北草原了。 这里往东是察哈尔草原，往西可以直抵土默特人居住的归化一带。 “你们把茶叶送到察哈尔部去，我去杀胡口看看。”王全交代商队的伙计们说道。 杀胡口就是西口，走东口的商队不是同察哈尔人贸易，就是同科尔沁人贸易，而且很大可能是同后金女真贸易。正因为同后金女真贸易利润最高，这才令晋商八大家铤而走险，不惜出卖国家的利益走东口同后金贸易。可是这几天晋商却老实了，没有走东口，而是走了西口，这令王全觉得十分疑惑。 王全便是李老二安插在张家口的一枚暗桩，他在张家口开了一家大德旺的茶庄，专门做茶叶生意，只把茶叶卖给蒙古人，再从蒙古人那换回马匹，至于出售粮食铁器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律不干。 前一段时间，李老二带着马贼截杀范永斗，这个情报就是王全提供的。平日里晋商八大家走东口的时候，都是几千匹驮马，商队护卫人数都多达数千人，女真人那边甚至能够派来数百女真兵协助晋商商队。可是那一次，就只有范永斗的一家商号出东口，李老二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谁知道却碰上岳托在半路上接应，这才痛失了一次击杀范永斗的大好机会。 走西口，只能是同土默特人交易，而走西口的利润，肯定是远远比不上走东口去辽东同后金女真的利润来得高，晋商破天荒的不走东口了，而是改走西口，这不能不令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王全根本就不会认为是朝廷查的严了，晋商才改走西口，老老实实的同土默特人做生意，因为首先他就不相信被东林党把控的朝廷会突然严查商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其次，李老二经常对王全说的一句话：一有适当的利润，商人就胆大起来。如果有一成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活动；有二成的利润，它就更加活跃起来；有一半的利润，商人就铤而走险；有翻倍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三四倍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株连九族的危险！ 晋商走一趟东口，只要能把货物运到辽东，又何止是三四倍的利润！他们用粮食、铁器、食盐等重要物资，从辽东换取了那血迹未干的银子，他们甚至把大明驻军情况的情报都卖给了建奴。 有那么高的利润，就算是株连九族，晋商都可以去干这些事。 若是改走西口？恐怕那点利润，连晋商上下打点的孝敬费用都不够吧？晋商的势力如此强大，能够同后金女真做贸易却不被朝廷发现，说明他们背后的能量有多大！有那么大的能量，开销肯定也不会小的，朝廷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暗中收了他们的好处费。而走西口是属于老老实实的商人，那点利润，根本就填不满东林党官员的胃口。 作为李老二安插在张家口，专门监视晋商八大家的一枚钉子，王全必须尽到自己的责任！既然问题想不通，那就要去调查清楚，看看晋商八大家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第18章 真相 身负重任的王全一人三马，马不停蹄赶往西口。 从张家口到西口大约二百余里路程，王全一人三马，竟然在一日之内便抵达西口。 王全抵达杀胡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杀胡口乃是南北通道的雄关，王全向守门的士卒递上路引，又塞了点碎银子，便进入关内。 杀胡口关城面积不小，方圆一里，热闹非凡，小城内商铺、作坊、客栈、酒楼、青楼和庙宇应有尽有，其繁荣程度一点不逊于京师。夕阳西下，最有一抹余晖消失在远处山边，杀胡口关城内华灯初上，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开始了，这里的热闹繁荣程度简直可以说比得上秦淮河了，与塞内其他死气沉沉的城市完全不同。 王全走进一家客栈，店小二见到来了客人，小跑步到了跟前，点头哈腰赔着笑脸道：“这位客官，是来住店的吗？真是不巧，今儿小店已经住满客人了，烦劳客官辛苦一下，另寻一家，改日再来照顾小店生意。” 王全无奈离开这家客栈，又去了另外一家客栈，得到的回答还是一样：“客满。” “怎么都客满了？不用上房了，随便来一间简单点的房间就好。”王全道。 店小二连连点头哈腰，赔着笑脸道：“客官，不要说简单点的房间了，就连柴房都有人住进去了。这几日晋商都来西口，每日进进出出的，伙计护卫数千人，每日都有上万石粮食运往归化，这小城里面所有的客栈都满了。” “小二，你这若是找不到房，老子干脆去青楼过夜好了，反正老子有的是银子。”王全站起来做出转身要走的样子。 那店小二却冷笑一声：“这位客官，青楼也都满了，您去了也是白去。” 王全虽然只是李老二手下一名暗哨，但他毕竟是做茶马生意的，从关内各地收购茶叶和食盐运往关外，换取马匹牛羊再运回关内贩卖，在关内廉价的茶叶和食盐，去了蒙古草原上可以卖出很高的价格，王全以物易物，不要蒙古人的银子，直接把该得的银子折算成马匹和牛羊，再带回关内贩卖，又能大赚一笔，所以他还是有些钱的。 听说连青楼都没得住了，王全直接拍出一块五两的银锭：“小二，帮我安排间客房，能安排下来，这块银子便是你的！” 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了，五两银子足以让三口之家过上半年的小康生活，店小二见到五两银子，目瞪口呆，还不敢接过银子。直到王全把银子塞进他手中，店小二才回过神来，整个腰都弯成了九十度角，深深一躬，满脸笑容道：“这位客官请稍候，小的这去去便回来，让掌柜的通融一下。” 店小二离开的时候，王全心里暗暗想着店小二刚刚说过的那些话：连青楼都满了，这得有多少人来西口了？每天一万石粮食出关，但是自己刚刚就是从草原上面过来的，若是说是张家口加强了检查，他们从西口绕路去辽东，自己刚才过来，路上也就碰到了。看这个样子，这些奸商肯定是去归化城没错了。 可是他们去归化把粮食卖给土默特部，那点利润连打点官员都不够啊，而且八大晋商家大业大，开销也大，为何突然放弃了东口那丰厚的利润改走西口，这还需要调查一下。 正在苦苦思索的时候，店小二满脸堆笑的回来了：“这位客官，有房了，还请这位客官随小人来吧。” 王全跟着店小二来到一间房间门口，店小二开了门：“这位客官，便是这里。” 门开了，里面亮着烛光，王全看到这间客房不大也不奢华，里面装饰十分简朴，但却十分整洁，很干净，看起来还是挺舒服的。 原来这间房间并不是客房，是店小二自己的住房，看在银子的份上，店小二把自己的房间都腾出来给王全了，当然收费可不低了，这种只能算是很普通的房间，住一晚居然再付五两银子，加上之前的五两银子，已经是十两银子住一夜了。 在床上躺下之后，累了一整天的王全很快就进入梦乡。他梦见五年前自己刚刚到关外的时候的事情，五年前，还是天启年间，西北遭了旱灾和蝗灾，庄稼颗粒无收，王全一家只好逃荒去了杀胡口，试图逃出关外，却被守城的明军挡住，无法出关。父母活活饿死，眼看王全就要饿死的时候，一位姓李的先生救了他，把他带去关外。 于是王全便成为了一名马贼，但是不到一年，那山寨老大李先生却因病去世，李家公子，就是李老二成为大当家。李老二当家之后，给了王全一笔银子，让他去张家口开了这家茶庄，从此王全便在张家口城内居住下来。李老二给王全的任务是监视晋商八大家，有什么情报立即出关向他禀报。 王全回想起李老二对他说的一番话：“为何朝廷没有银子救济灾民？是因为关外的建奴扰乱，朝廷不得不增加军饷。东林党的贪官污吏又把持朝堂，减少商税，增加农税，导致西北百姓民不聊生。更加可恶的是，这些奸商和朝廷官员都有各种关系，他们甚至不惜出售违禁物品给辽东建奴！所以这些晋商都该死！” 王全一方面要报答小主人，另一方面监视晋商，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家人报仇。被李老二这样一说，王全认为，不管是建奴还是东林党，还是那些晋商，都是间接害死自己家人的凶手！他必须给父母报仇。 次日一早，王全起了个大早，洗漱一番便退了房，离开客栈往关门口走去。 “王掌柜的，您怎么也来走西口了？”走在青石板的路面上，王全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他转过头一看，却见身后是一位老熟人，这人是黄云发家的一位伙计，名叫黄德平，两人还一起喝过好几次酒。 王全转头扫视一圈，发现四下里无人，这才拉着黄德平道：“来，你我兄弟上茶楼喝几杯茶吧，到个清静的地方再告诉你。” 上了茶楼，在一间包间坐下后，王全才开口道：“本来不想来西口的，只是听说近日来西口生意好做了，这才来看看。兄弟我可比不上你们黄家，你们朝中有人，可以把粮食运去辽东，兄弟我没有那样的关系，自然不敢往辽东贩运粮食，只能做点茶叶的小生意。可是听说这几日，土默特部大量收购粮食，若是能把粮食运出关外，可是赚钱的好法子啊。所以兄弟我也想来看看。” 黄德平笑道：“兄弟，这往归化运送粮食只是权宜之计，也是辽东的贝勒爷要求我们把粮食送到归化，援助土默特部。” 第19章 情报换牧奴 王全果然是不负李老二的厚望，在两日之内，就把范永斗在西口开设了大盛魁西口分号，岳托受皇太极之命来归化，让晋商八大家给土默特部输送粮食，在林丹汗的察哈尔部后面埋伏一把尖刀，拉拢土默特部一起对付林丹汗等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晋商八大家在宣大各级官府有密切的关系，甚至朝中都有人，做这种诛九族的生意，居然都没有锦衣卫查上门来。其实这个也和崇祯被文官忽悠，自废了厂卫有关。 其实王全也很清楚，他帮李老二调查晋商八大家，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干的，一旦一个不慎，泄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必将遭到晋商八大家的血腥报复。 了解了这些情况，王全不敢怠慢，立即快马加鞭赶往位于大东峪沟岭的山寨，向李老二禀报了这些情况。 “虏酋皇太极果然厉害！建奴打的一手好算盘啊！那些晋商身为汉人，却甘心给建奴当走狗，实在是一群数典忘祖的背信弃义之徒！骂他们是狗，还真侮辱了狗！狗不嫌家贫，比这些晋商可是好多了！”李老二听到这个消息，愤怒的说道。 接下来，李老二把后金女真的一系列行动都给联系起来，就理清楚了思路，皇太极的全部计划就整理出来了：皇太极即将从大安口入寇劫掠，而在这段时间，皇太极为了保证他们的入寇之路不受察哈尔蒙古的骚扰，就必须拉拢土默特部在背后牵制林丹汗。但是要如何拉拢土默特部呢？皇太极派了岳托去归化城，后金女真手中有金银，却没有粮食、铁器和火药，这些奇缺的物资都需要从晋商手中购买。 于是岳托带着金银财宝去了归化城，直接从晋商手里购买粮食、铁器、棉花和食盐等重要物资赠送给土默特部。 皇太极确实是一代枭雄，这一套连环计，可谓是一石三鸟，入寇京师劫掠，不仅削弱大明实力，增加自己实力，而且可以震撼林丹汗，离间大明和林丹汗的关系，同时逼迫林丹汗西迁，去和土默特蒙古人碰撞，后金才拉拢土默特人。察哈尔、土默特和大明，原本都是盟友，被皇太极这么一搅，三者之间的盟友关系土崩瓦解。除此之外，入寇京城，又能除掉极力促进同蒙古人议和的袁崇焕。 之前皇太极先忽悠袁崇焕杀毛文龙，现在又忽悠崇祯杀袁崇焕，再离间了林丹汗、土默特和大明三者关系，这样就把后金女真入寇京师的钉子全部拔掉了。 晋商八大家仅仅是他们自己的护卫队就有数千人马，还有岳托带去的女真骑兵数百人，李老二想要自己吃掉晋商八大家的货物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他得到这个消息，立即赶往林丹汗的大营，把这个重要情报告诉了林丹汗。 “好一套连环计！”林丹汗大吃一惊，“皇太极若是入寇劫掠成功，必然加强后金女真野人的实力！等他们的实力强了，就会回头来对付本汗！” “大汗可否出兵西口以北草原，劫了晋商的货物？”李老二试探的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林丹汗猛一拍桌子，“本汗岂可眼睁睁的看着敌人的实力壮大起来，再来对付本汗？那批货物若是落入土默特人手中，会增强他们的实力来对付本汗！若是本汗截了这批货，便是增强了本汗的实力！” “草民向大汗提供了如此重要的情报，大汗可否答应草民，送草民一批牧奴？” “当然！这个情报至关重要！关系到本汗的生死存亡！更何况本汗又答应过你的，这点牧奴又算什么！本汗这就下旨，给你一千牧奴作为补偿！” 于是林丹汗很大方的送给了李老二一千牧奴，这一千善于骑马的汉人，都是潜在的骑兵苗子，李老二自然是谢过林丹汗。不过现在又有一个问题摆在李老二面前：人是有了，可是粮食呢？一千多骑兵，以李老二现在的实力根本就养不起。 李老二手头目前有一百多匹战马，再加上王全那边的茶马贸易所得战马，可以编出一支二百人的骑兵。 要粮食，只能先黑吃黑了，阴山山脉中有不少马贼，把那些马贼都给打掉了，又能扩编骑兵，然后再和林丹汗一起去找晋商八大家的麻烦，抢了他们资敌的粮食，就能养活自己的骑兵。 李老二很清楚，要对付后金女真，以步制骑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单纯的火器来制敌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个时代，就连制造燧发枪都是很奢侈的事情，制造燧发枪需要上等苏钢来打造枪机的弹簧，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大批量装备上燧发枪。而火绳枪的射速太慢，也无法克制女真铁骑。 要克敌制胜，李老二的打算是双管齐下：第一是以骑致骑，发展一支自己强大的骑兵来同女真人周旋；第二呢，自然是发展自己的老专业，自己不是工兵吗？挖地道，修堡垒，都是自己的长项，步兵的用途就是修建堡垒工事，甚至可以从地道发起偷袭战，以地道夜袭破营，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克敌制胜的战术。 只要人手够了，以城堡工事牵制女真后金，等他们安营扎寨的时候，从城堡内挖掘一条地道进入女真人的营寨下面，在马厩下面埋上火药，火药必须装在棺材内，密封得严严实实的才能爆炸，只要马厩一炸，战马惊群，自己的骑兵再去冲击敌营，必可一举破敌。 不过那都是后面的事情了，目前自己连官兵都不是。 前几日看王元雅那个表情态度，除非自己是拿了岳托的人头来接受招安，否则大明朝廷根本不可能接受自己。可是要拿到岳托的人头，李老二有些不敢想。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办法能接受招安，就是等了，等过几年，卢象升到了宣大上任，担任宣大总督的时候，去找卢象升，他肯定可以接受自己，到时候受招安成为官兵，就能报效朝廷，杀敌立功。 一千牧奴到手了，李老二带上这一千精壮汉子，离开林丹汗的大营，返回自己的山寨堡垒。有了这一千人，守住自己的这座城堡看来根本不成问题。 “好一群精壮汉子！真是不错！”李宏看着李老二带回的一千牧奴，心中欣喜。 这些牧奴，在蒙古居住的时间久了，个个弓马娴熟，骑术高超，其中有一位名叫唐羽的大汉，骑术极其高超，能开二石强弓，箭术极准，李老二很是喜欢，令他当了自己的百人队长。 李老二编成了一支两百人的骑兵，其中一百人是一直跟随自己的老贼，另外一百人是新来的牧奴，其余的九百牧奴暂时留在城堡内充当步兵。 第20章 东林jian商 王元雅的奏折和四颗女真鞑子的首级已经送到京城，还有遵化一些已经招供的汉人细作，也被押赴京城。 之前袁崇焕曾经上奏，说建奴可能会从大安口入寇北直隶一带劫掠，那份奏折并未引起崇祯皇帝的重视。可是这次王元雅又上奏此事，还有建奴人头，和抓住的细作，这一系列证据摆在面前，崇祯皇帝不能不重视此事。 朝堂上，争吵声不断，崇祯皇帝面无表情坐在龙椅上，王承恩站在一边，台下的官员们争论不休。 礼部右侍郎温体仁站出来，双手持朝笏，向端坐在龙椅上的崇祯深深一躬：“陛下，当务之急当调遣关宁铁骑入大安口，加强大安口防御。” 但温体仁话声未落，内阁首辅却韩爌站出来，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万万不可调袁崇焕入大安口！袁都督镇守山海关，倘若关宁铁骑擅离山海关，建奴若是从山海关长驱直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既然韩爱卿不肯调关宁铁骑入大安口协助防守，那你倒是，又有何破敌良策？”崇祯皇帝盯着韩爌问道。 韩爌是一个东林党的党魁，和大部分的东林党人一样，只懂得嘴炮，又如何懂得治国，强军，御敌之策？他一时间居然答不上来，只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恕罪，微臣只是觉得调关宁军离开山海关不妥，却不知该调何人协助大安口合适。” 崇祯转头看着兵部尚书王在晋：“王爱卿，汝乃兵部尚书，可有制敌良策？” 王在晋吓了一大跳，连忙站出来，双手持朝笏向端坐在龙椅上的崇祯深深一躬：“陛下，微臣之策是招募四万民壮前往大安口修城，驻守。” “征募民壮修城？可是朝廷哪有银子？”崇祯脸色很不好看。 翰林院掌院陈演站出来奏报：“陛下，可令北直隶各府县加派修城税。” 加派修城税，各地方官员又能从中牟利，陈演这个提议，自然是受到群臣欢迎。但这个建议不知道又要加深百姓多少负担，那就不是东林党的事情了，反正只要加税别加到和他们利益一起的商人头上就好了。 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明朝武将和勋贵受到严重削弱，文官趁机夺权。文官集团从此和商人集团沆瀣一气，由商人集团出资，文官集团出谋划策，很多文官自己都经商，所以明末商业税一直征不上来。 万历皇帝派遣矿监和税监收取矿税和商税，被刚刚正不阿的东林党斥责为与民争利。后来天启用魏忠贤收商税，更是被骂成昏君重用阉党。 吏部尚书王永光上奏道：“臣有本上奏。” 崇祯板着脸问道：“王爱卿何事上奏？” 王永光道：“右佥都御史刘策并大安口总兵张士显弹劾遵化巡抚王元雅并三屯营总兵朱国彦，两人在遵化城内纵兵扰民，滥抓无辜商人，民愤极大，当严惩此二人！” 真实历史上，在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中，王元雅和朱国彦都算是为国捐躯的民族英雄，那刘策却是弃关逃跑的东林党人，可是现在历史发生了变化，王元雅和朱国彦抓捕的一批商人当中，有些人同刘策有说不清楚的瓜葛，刘策居然弹劾这两人，实在是令人痛恨。 “臣附议！”陈演也站出来道。 “臣附议！”一干东林党人纷纷站了出来。 崇祯大怒：“因为城内混入建奴细作，王爱卿同朱爱卿斩杀建奴细作，抓捕同建奴勾结的非法奸商，何罪之有？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说完，崇祯一甩袖子站起来。 朝堂上的群臣纷纷跪地，刚正不阿的东林党官员们纷纷冒着挨廷杖的危险上奏：“陛下，王元雅并朱国彦二贼纵兵扰民，诬陷无辜百姓，若是不严惩此二贼天理不容！” 崇祯并没有意识到他在铲除了魏忠贤之后，应该让王承恩取而代之，他不但没有，反而被文官忽悠得削弱了厂卫，如今的朝堂，几乎是东林党的一言堂。文官们出的主意基本上是祸国殃民的馊主意，崇祯这皇帝才当第二年，财政收入已经是入不敷出，内库的银子流水一样往外花出去，进来的极少。可是下面那些官员，哪个不是富得流油？ “建奴要入寇了！”但崇祯还未找到对策的时候，整个北直隶都已经在流传这这个惊人的消息。 邬福贵，是一名在京城生活的小民，在一家客栈当店小二，以打工为生。这天上午，忙碌了一夜的他刚刚下工回到家里，家中婆娘就告诉他：“家里存粮不多了，建奴要入寇，你赶快去买点粮食存在家里。” 邬福贵拿了银子，去了街上去买米。他来到位于东便门的东安米铺，却见到大门口上面挂着“今日无米”的大牌子。 “小二，今天怎么没米卖了？”邬福贵问道。 店小二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位客官，您不知道建奴要入寇了？京城内外，所有人都在抢着买米呢，哪里还有米卖？” 不甘心的邬福贵几乎问遍了所有的粮店，居然都没有米出售！ 这些在京城的米店，都是朝中有人的大铺子。这些同气连枝的大铺子几乎垄断了京城粮米交易，价格自然也是看他们的心情。 放在平时，这京城粮商虽然价格黑心一点，但一向都是生意兴隆，如今各地大灾大乱不断，就连京城天子脚下也不安稳。 后金军队即将入寇，很多人担心到时候没有饭吃，人心惶惶之下，自然都想着买一些米面回家储存起来，以备后金入寇北围城时不会饿死，所以这几日来，京城各大米店更是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这年头，对于这些奸商来讲就是机遇，其实这些粮商手中都有米，但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卖出手中囤积的粮食，因为后金女真即将入寇，到时候城外会有多少人涌入城内逃难，把粮食囤积到那时候再出手，利润可以翻多少倍。大家都在囤积粮食的时候，倘若这时候有粮商哪怕是抬高价格出售粮食，都会被视为破坏行规，轻则店被一群泼皮砸了，或是惹上官司；重则夜间被匪徒闯入家中取了脑袋，甚至被灭门！ 那些奸商都在朝中都有后台的，大部分后台都是东林党官员。 李老二根本就没想到，自己提供的情报，崇祯皇帝还没找到应对之策，反而让京城那些奸商提前一步做好囤积粮食的准备！ 第21章 训练 李老二做梦都没有想到，蓟州局势并没有因为他提供的情报而得到改观，反而导致了原本历史上的抗清英雄王元雅和朱国彦遭到东林党官员的弹劾，崇祯皇帝最后还是扛不住东林党一言堂的压力，被迫派遣锦衣卫缇骑抵达遵化，把王元雅和朱国彦请入京城，就差点要锁拿进京了，就因为王元雅和朱国彦查封了几家和后金有勾结的商铺，而那几家商铺的后台老板就是东林党。 其实东林党暗中帮了后金女真不是第一次了，广宁之战惨败，东林党人王化贞的责任最为重大，但东林党为了给王化贞开脱，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熊廷弼身上。 原本魏忠贤还没有打算杀熊廷弼，但东林党的汪文言施出借刀杀人的毒计，激怒魏忠贤，最终杀了熊廷弼，使得大明自断一臂。 只是李老二还不知道京城和大安口发生的这些事情，目前他刚刚获得了一千牧奴，自己本身已经有一百匹战马，王全又送来一百匹战马，已经可以组建一支两百人的骑兵了，可是他手头的兵器盔甲不足，组建一支一百人的骑兵都很勉强。 “你们是我用宝贵的物品从林丹汗那里换来的奴隶，今后我就是你们的主人！我对你们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只要你们在战场上立下功劳，你们可以重新获得自由！”李老二站在队伍前面拉开嗓门大声训话。 “你们愿意一辈子当一名奴隶吗？”李老二大声问道。 “不愿意。”一千名牧奴声音参差不齐。 “大声点，我听不清楚！” “不愿意！”牧奴们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再大声点！我还是听不清楚！” “不愿意！”一千名牧奴吼声震天。 “既然不愿意一辈子当一名卑微的奴隶，那就拿起武器去战斗！用敌人的鲜血来换取你们的自由！” 李老二首先对新来的一千牧奴进行严格的考核，考核的主要内容：骑马和射箭正是他们的强项，几乎所有的人都能通过考核，只是没有那么多兵器能提供给他们使用。 既然兵器不足，李老二想到一点：先打造盾牌和长枪这些简单的兵器。 盾牌自然是木盾，把厚木板钉起来，双层结构，就是很结实的木质盾牌了。至于长枪，也是最简单的木枪，把木杆的一端削尖了，就成为木长枪。 李老二虽然是工兵出身，但他在解放军之中待了多年，最起码的拼刺技术还是相当不错，于是他教那些没有战马的新兵只有一招：长枪左刺。 当年长枪兵主流都是右刺战术，而刀牌手刚好是左手持盾，往右刺出的长枪，容易被对手以盾牌挡住。而左刺战术，就是右侧发力，长枪左手刺出，刚好就对准对手没有持盾牌的右手，这样容易成功，而且左刺战术，前后都是斜刺出，保证了后排士兵的进攻姓，没有了前排士兵的遮挡，他们可以连续不断地出枪刺杀，向左侧斜着刺杀相邻的敌人，自己前排的敌人交给同伴，攻击的频率和威力都成倍增加。 这种左刺战术是对付步兵的，尤其是后金女真的重步兵，要对付骑兵，用的应该是直刺战术，但李老二并不打算完全依靠长枪兵来对付骑兵。其实长枪兵克骑兵，这只是一个伪命题，是游戏中的设定。真实的战争中，步兵对阵骑兵，永远是处于下风。要对付骑兵，只能是依靠工事、拒马枪、铁蒺藜、陷马坑和各种障碍物。 牧奴们以十人为一组，听着李老二的口令，十人长枪齐刷刷的刺出。 在此期间，李老二还挨个指导他们。 后世军队自从火枪安装刺刀之后出现的左刺战术，已经有了几百年的使用经验和改进了，李老二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教会牧奴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他只能是先教一些简单的基本动作，再让他们反复训练。 在练习刺杀的同时，还对步兵进行队列训练。 本来李老二还想用守纪律的人吃肉，不守纪律的人没得吃的办法来训练，可是现在不要说肉了，他们连粮食都不够吃。因此只能采取体罚加棍棒的办法，动作不合规范的，先十下军棍，再饿着肚子做一百个俯卧撑，这样的滋味确实不好受。经过几天的训练下来，牧奴们惧怕李老二的棍棒更甚于惧怕敌人的刀枪。 想要获得足够的粮食，只能先去抢别的马贼的粮食了，而且抢了别的马贼山寨，不仅可以获得粮食，还能获得武器。 目前李老二手头的一千牧奴，有两百人被编入骑兵当中，这两百骑兵，只有一百名骑兵有制式武器，其中不到五十人有盔甲和弓箭，另外五十多名骑兵只有一面木头盾牌和一把勉强可以用的马刀，剩下的一百名骑兵，不要说盔甲了，连刀都没有，只能拿着一根木棍当成骑枪使用。至于八百名步兵，都是清一色的长枪兵，而且全部是以木杆一端削尖了制成的简易木枪，一部分人配备了木头盾牌。 虽然装备很简陋，不过李老二有自信能够击败附近的几股马贼。 蒙古草原以南的阴山山脉，是马贼的藏身之处。在张家口西北的大红山中，有一股大约两百余人的马贼。事实上这些马贼也和晋商八大家有各种联系，他们从来不抢晋商的商队，说白了，他们也是晋商豢养的一支潜在的准军事力量。 这些马贼从不抢晋商的商队，他们抢的是其他的小商队，或是干脆抢林丹汗或者土默特人的商队，甚至有时候直接去抢蒙古人的牛羊。 李老二的前世是一名民族主义者，说实话，马贼抢蒙古人的东西，关李老二什么事？但是为了自己这支小队伍能够生存下去，李老二也只能拿这些马贼练手了，更何况，这些马贼和范永斗他们有勾结，仅仅这一条罪名，李老二认为这些马贼就该死。 但话说回来，在阴山山脉，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于劫掠晋商商队的马贼，也就李老二仅此一家。 李老二带着经过半个月训练的牧奴们，首先对大红山的钻天猴下手。 钻天猴一伙有两百多名马贼，几乎人人有马，他们获得晋商提供的武器装备，盔甲兵器齐全，若是硬碰硬，李老二知道自己的损失会很大，于是他决定采取夜间偷袭的办法。 第22章 夜袭 大红山的钻天猴一伙人，大约有一百多名陈年悍匪，而且这座山寨地势险要，若是采取强攻的办法，李老二免不了损兵折将，于是采取偷袭的办法。 李老二对李宏道：“我亲自带上十一名老弟兄，夜间去偷营，你带上两百名新弟兄，在山寨下面等我。待看到我烟花火箭信号，便是得手，你立即带人接应。” 准备偷营的十一名老弟兄，都是跟随了李老二父亲多年的老马贼了，这批老人已经从贼多年，跟着李老二纵横在草原和阴山之间多年，吃香的喝辣的，牛羊肉没少吃，牛羊肉含有充足的维生素A，能有良好的视力。可是两百新的弟兄，本来都是牧奴，自然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来到李老二这里时间又不长，李老二一下子招了一千牧奴，也拿不出多少肉食提供给他们，所以这些新兵多半有夜盲症。 为了轻装夜袭，李老二和那十一名老弟兄都没有披挂精良的镶铁棉甲，只是简单的披上一件单棉甲。不管是精良的镶铁棉甲还是普通的棉片棉甲，都是从女真人那缴获的。之前李老二也曾经带着弟兄们长途跋涉，进入科尔沁部，杀了一些蒙古人和落单的女真人，缴获了一批棉甲和兵器。 目前的李老二就和后世某一支著名的军队很像，装备几乎全靠缴获。真正的是开局一匹马，装备全靠打。 这次出击之前，李老二早就派了担负夜不收任务的张炜摸清楚了通往大红山山寨的所有道路，也摸清了山后有一条小路可以抵达悬崖下面，但再上去就无路可走了，只能攀爬悬崖上山。 连同李老二在内一共十二人，张炜的夜不收带领下，沿着一条十分隐秘的山路，向钻天猴山寨的后山摸了过去。 爬了一会儿，张炜带着李老二等人转到后山，抵达一处悬崖下面，前面便无路可走了。 李老二和张炜两人，每人都携带了一条带有爪钩的绳索。抵达悬崖下面之后，李老二站在山脚下观察了片刻，借助着月光的照明，他看清楚半山腰有一株凸出到外面的小树，于是他对准那棵树抛出爪钩。 爪钩稳稳当当的挂在树上，李老二拉了一下绳索，已经抓得稳了，他身先士卒，第一个拉住绳索，往上攀爬。 虽然还只是九月份（农历），但阴山以北已经十分寒冷，李老二在攀爬的过程中，一阵夜风扑面而来，李老二只觉得浑身哆嗦了一下，身上的棉甲似乎都抵挡不住这样的寒冷。但他毕竟是已经准备了八年，自从八年前来到这个世界，就开始拼命的练武，锻炼身体，只为能够改变即将到来的黑暗时代。 李老二爬上半山腰，在凸起的石头上站稳了，他取下爪钩，再抬头观察一番，发现接近山顶的位置还有一块凸起的石头，于是他把爪钩再次抛上去，然后再次攀爬，不一会儿便爬上了悬崖上面。 登上了崖顶，李老二解开爪钩，把绳子系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上，拉扯了下，确认绳索捆绑结实了，这才把绳子从山上丢下去。 后面的张炜带着十名弟兄一个个爬上来，过去了大约一炷香功夫，张炜和四名弟兄依次爬上崖顶，后面还有七名兄弟尚未上来，还在半山腰拉着绳子，费劲的缓缓往上爬。 李老二带着先上来的张炜和四名兄弟，躲在黑暗中。 “有人出来了！”李老二打着手语告诉张炜等人。这手语，是他前世在当兵的时候，学会的一些简单的手语，如今却刚好派上了用场。 众人低下头，李老二凭借着敏锐的视觉，发现有一名马贼从他居住的木屋走出，似乎是要解手的样子。于是李老二给右手大拇指套上扳指，张弓搭箭，拉满弦后对准那名马贼。套着扳指的拇指一松，弓弦发出轻微颤动的声响，一支一两半重的重箭“嗖”一声射出，正好从马贼左侧脖子扎入，锋利的箭头扎穿了颈动脉、气管，切断声带，击穿脊椎骨，又从右侧脖子穿出，把这名马贼钉在一棵树上。 马贼下意识的以手去捂住脖子，张大嘴巴想要喊话，却根本喊不出来，就这样被活生生的钉死在树上。 李老二就像一只敏捷的雪豹一般，几乎无声无息的奔跑而去，他把弓箭背在背上，摸出一柄锋利的短刀，轻轻推开屋门，只听到屋内鼾声一片，里面四名马贼正躺在炕上睡得像死猪一般。李老二轻手轻脚的走到炕前，手中的短刀划过一名马贼的脖子，一刀划破了他的颈动脉。这名马贼连哼都没哼一声，在睡梦中就去见了阎王爷。随后，李老二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屋内四名马贼没有一个发出声音，都在睡梦中被割了颈动脉。 张炜带着四名弟兄也走了上来，他们摸入另外一间木屋内，结果了那间木屋内的五名马贼。与此同时，后面的七名弟兄也爬上了崖顶。 李老二走出屋子，看到后面的七名弟兄也跟上来了，于是打出手势告诉他们：“我去右边那间杀人，你们七个去那间大屋子里面杀人。” 那七名弟兄进入左边的大屋子内，大屋子内有十二名马贼躺在炕上睡觉，这七人手持利刃在屋内大开杀戒，却不慎弄出了声响。 “啊！”一名被一刀扎入心窝的马贼大叫一声，惨叫声回荡在夜空中，格外瘆人。这一声喊叫声，惊醒了数名匪徒。 李老二已经结果了右边小屋子的三名匪徒，还剩下最后一人，这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声，接着又响起了一阵喧哗声。不过那匪徒睡得很死，并未被外面响起声音吵醒。李老二干脆手起刀落，一刀斩下，把这名匪徒的脑袋砍了下来。结果了这一屋子的匪徒后，李老二立即走出屋子，从腰间摸出一支烟花火箭，从篝火上取出一根木柴，点燃火箭。 “砰”烟花在空中炸开。 发射了烟花火箭报信之后，李老二果断的开弓射箭，一箭一个，连续射杀了两名站在寨门后面两座塔台上的马贼哨兵。 早已守在山寨外面的李宏见状，立即振臂高呼：“弟兄们！上！” 两百余新人手持木盾和木矛，呐喊着涌向寨门，冲在最前面的十多名新人扛着一根粗大的圆木，用力撞击寨门，只撞了十多下，寨门轰然打开。 从睡梦中惊醒的钻天猴，带着三十多名悍匪，手持各种兵器，向涌入寨门的李宏等人杀去。 第23章 全歼山贼 原本钻天猴是听到了山寨内的惨叫声和喧哗声，知道山寨内混入了敌人。他匆匆忙忙从炕上爬起来，在慌乱中组织了一批人手，正准备对付混入山寨内的敌人的时候，却发现山寨门被人撞开， “敌袭！冲上去，杀光他们！”看到大门口涌入那么多人，钻天猴根本就顾不上混入山寨内的十几名敌人，他只想着先把人数最多的敌人击退，那么混入山寨内的区区十多人就好解决了。 李宏也是一名神箭手，他擅使一张二石弓。看到涌过来的马贼，李宏张弓搭箭，对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贼人吊射出一支轻箭。 为首那名贼人刀牌手应声翻滚在地上，咽喉上扎着一支箭矢，他捂住咽喉，拼命挣扎。刚才李宏放箭的时候，这名贼人也知道以盾牌来遮挡，可是李宏这一箭的角度极其刁钻，羽箭从天而降，绕过盾牌的防护，扎入匪徒的咽喉。从前方射入，颈后透出，镞尖上尤残留着血迹。 躲藏在暗处的李老二也射出一支重箭，这支箭从一名马贼的背后射入，带血的箭头从前面心窝钻出。 李宏又射出第二支箭，这支重箭从一名马贼眼睛扎入，镞尖带着白花花的脑浆和血迹，直接从后脑勺钻了出去。 躲在背后的李老二也射出第二支箭，这支箭射中一名马贼的屁股，箭头从大腿前部穿出，这名马贼痛得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这种受伤惨叫的人，比直接被射死的更加打击马贼的士气。 不过就李老二和李宏两人射箭，还是无法阻拦马贼冲到二百新兵们面前。 “刺！”李宏一声大吼。 二百新兵齐刷刷举起木矛，迎着冲上来的马贼齐刷刷的刺了出去。 虽然二百新兵手里拿的都是最简陋的木矛，而三十余马贼手中的可是精良的苗刀、虎枪、长柄斧头等制式武器，但二百新兵动作协调整洁得就像是一个人一眼，匪徒们却是乱哄哄的一团。两百名斜着身子的长枪兵，齐刷刷刺出的木矛，犹如发怒的豪猪，两百只木矛如同吐信子的毒蛇，伸缩攒刺不停，把冲到跟前的马贼一个个刺倒在地上。 “噗哧，噗哧”响起渗人的声响，长矛刺入肉体的声音不断。 被刺穿了身躯的匪徒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纷纷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 长矛刺入人体中，又拔了出来，鲜血狂喷，木杆上仍然带着血，顺着矛尖往下流。 一名马贼十分凶悍，他挥刀奋力劈砍，锋利的苗刀劈断了一根木矛，可是他刚刚劈断一根木矛，却有四五支木矛同时向他刺来，根本五次躲藏，这名马贼当即被刺成马蜂窝。 三十多名马贼，只一个照面，就倒下了二十多人，仅剩下钻天猴和他的两名亲信，他们刚刚没敢冲得太靠前。看到自己手下的悍匪只不过一个回合，就几乎损失殆尽，钻天猴又哪里敢出来送死？于是他带上两名亲信，转身就想要逃走。 “哪里走！”李老二大吼一声，张弓搭箭，一箭射中钻天猴的小腿，只听到一声惨叫声，钻天猴一个趔趄翻滚在地上，手中的兵器也飞出老远。 钻天猴倒在地上，被李宏带的新兵围住，两百支木矛伸了出来，对准钻天猴的咽喉。 “别杀我，我投降！”钻天猴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山寨内还有五十多名匪徒，但是钻天猴都已经被俘，最凶悍的这批匪徒大部分被歼灭，剩下的匪徒早已失去斗志。 李老二带着张炜等十一名老兵，持刀在混乱的山寨中来回冲杀，看到一名匪徒开门走出屋子，他们就冲上前去，一刀砍翻了匪徒。 人高马大的韩大山手持一柄长柄大斧，犹如一头暴怒的野牛冲入匪徒人群中，长柄大斧抡圆了狠狠砸下，为首一名马贼被一斧头劈开天灵盖，脑浆迸裂。 一名马贼看到大斧向自己劈下来，连忙挥动盾牌遮挡。斧头撞上盾牌，盾牌应声断裂成两片，重击的斧头势头不减，带着一股巨力继续往下劈砍，斜劈在匪徒的右肩上，只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锁骨碎裂声，斧头直接从肩膀劈入到肚子中方才停下。 韩大山一拔斧头，鲜血好像喷泉一样喷起，各种内脏组织流出，这名匪徒整个人被斜劈成了两半。 又是一名匪徒冲了上来，韩大山整个身子一转，腰力带着长柄大斧舞动，这名匪徒招架不住，被拦腰劈成两截，肝脏、肠子等各种内脏组织流了一地都是，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韩大山一路杀到被李老二射倒的钻天猴跟前，他扬起斧头，劈头盖脸就要劈下。 钻天猴腿部中箭，无法站起来逃走，他惊恐的抬头，看到劈下的斧头，钻天猴猛然磕头求饶，鼻涕合着眼泪流出，样子可怜至极。 但韩大山不为所动，斧头一下劈在钻天猴后颈，直接把他的脑袋劈了下来，血光一闪，一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杀！”砍下钻天猴首级的韩大山，双手持斧杀向已经崩溃的匪徒人群，一路劈砍过去，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鲜血沐浴，在火光照明下，看起来像是刚从地狱里冒出来的恶鬼般，吓得匪徒惨叫连连，跌跌撞撞四散逃窜。 匪徒们连滚带爬，兵器都丢在地上了，手脚并用爬行。 李老二带着张炜等人，挥刀追杀逃窜的匪徒，不断有人被他一刀砍下头颅。 经过一番激战，山寨内的一百多名匪徒被全部歼灭，被杀死了六十余人，另有四十二名匪徒被俘。 李老二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去养这些匪徒，他冷酷无情的下令：“全部拉出去练矛！” 被俘的匪徒跪在地上，负责执行死刑的长矛兵一支支长矛伸缩吞吐，转眼之间，四十二名匪徒就全部被扎成马蜂窝。 钻天猴一伙匪徒被全部歼灭，李老二这边无一伤亡，清点了战果，这一战他们一共歼灭匪徒一百零六人，缴获各种兵器一百多件，盔甲三十五套，山寨的马厩中还栓了一百二十匹战马，也成为李老二他们的战利品，另外缴获粮食三百多石，牛十九头，羊一百多只。 缴获金银财宝倒是不多，搜遍了整个山寨，只缴获了七百多两白银和一百多两黄金，毕竟这些匪徒不是关内那些打家劫舍的匪徒，可以抢劫富户。虽然没有缴获多少金银，但是这些兵器和战马，却是最大的收获。 第24章 埋伏西口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李老二又带着他的老兵队和新兵队，在周围山中剿灭了七股大小马贼，攻击剿灭马贼六百余人，缴获白银四千多两，黄金五百多两，粮食一千五百多石，牛一百多头，羊五百多只，缴获战马五百多匹，各种兵器六百多件，盔甲二百多套，另有两百余俘虏也愿意加入李老二的队伍。 对这些投降的马贼，李老二还是接受了他们，毕竟目前手头人手不足，也缴获了一批粮食，足够养活他们。 缴获了这些马匹装备之后，李老二已经可以组建一支七百人的骑兵了。他手下一千牧奴，已经有七百匹战马可用，只剩下三百人还是步兵，其余的已经编入骑兵。 “装备全靠打，自己成为一支武器装备全靠缴获的叫花子军队了。”李老二心里自己对自己说道。一支全靠缴获的叫花子军队，今后发展速度和发展规模也会受到极大的限制，所以最终还是要自己打造兵器。 首先要考虑大安口的问题，李老二决定在皇太极背后桶一刀子，就要守好自己的山寨。投降的两百余马贼被他编入辅兵，在三百步卒的监督下，去山中砍伐木头，准备打造一批投石机。 李老二是打算打造一支一千人的马槊铁骑，因为马槊是骑兵的兵器之王，马槊骑兵可以直接冲击重装长枪兵的阵型，凭借着自己手中比长枪兵的长枪还长的马槊，能在战马撞上长枪之前先把长枪兵挑飞。而且重装马槊骑兵也是各种骑兵的克星，马槊又不像枪骑兵使用的骑矛，骑矛是一次性兵器，用完就丢掉了，而且长度也不够长，无法同长枪兵对抗。但马槊不仅长度超过步兵的长枪，而且可以反复使用。 制造马槊的重要原料是桑柘木，这是制造弓箭的木材，北方有大量生长，李老二让人去寻找拓树，砍伐足以制造三千杆马槊的木头回山寨去制造马槊。而那么多木头，事实上只能制造出一千多杆马槊，因为制造马槊的成品率只有四成。 制造一杆马槊，需要三年的时间，李老二决定采取批量制造法，三千杆马槊同时开工，那样三年后，他就能得到一千杆马槊。 至于铠甲，从女真人手中缴获的镶铁棉甲虽然是一种防护力很好的铠甲，可是镶铁棉甲重量太大，会极大的增加战马的负担，因此李老二打算自己制造一批藤甲。 藤甲所需要的藤是贵州一种特殊的藤，这种藤产于贵州歪寨村，一套藤制铠甲要两年时间才能完成，首先砍来青藤编制好藤甲后，再用桐油浸泡。用桐油浸泡的目的是让藤甲更具韧性。浸泡两天两夜后，将藤甲拿出晾干，至少要晾两个月，然后再用柚油浸泡，如此反复5次，一套藤甲才算完成，这样的藤甲刀枪不入。 但是藤甲因为是用桐油浸泡过的，所以非常怕火。 而李老二有改进藤甲的办法：桐油未干的时候，把半干的藤甲以阴土覆盖，渗入隙缝后干燥，就不怕火了。 要购买藤甲，李老二无法进入关内去贵州，这件事自然就交给在西口开店的王全。 想要打造一支藤甲马槊骑兵，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王全在离开西口前往贵州办事之前，已经获得了晋商八大家走西口的具体时间，他立即向李老二汇报了这一重要情报。 虽然土默特部也曾经的大明的盟友，著名的三娘子，就是土默特部的人。万历初年，在三娘子的努力之下，土默特部同大明结好，万历皇帝封阿拉坦汗为顺义王，封三娘子为忠顺夫人。目前的土默特部，在名义上还算是大明的盟友，但已经开始有些倒向后金了，准备在林丹汗的背后捅刀子。 凡是敌人支持的，我们都要反对，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都要支持。李老二是牢牢记住某位伟人说过的这句话。 既然皇太极打算拉拢土默特部，而且已经派遣了岳托去了归化城，岳托带去不少金银，打算从晋商手中购买粮食、铁器、棉布等重要物资赠送给土默特人，那么李老二就要破坏皇太极的这个计划。 因此李老二获得了情报后，立即亲自赶往察哈尔部，把这个重要情报告诉林丹汗。 “皇太极也真够大方的，自己掏银子帮土默特人购买晋商的货物！他还不是想要利用土默特人来给本汗背后捅刀子？哈哈哈！本汗不仅要让皇太极这笔银子都打了水漂，还要让皇太极的这些银子为我所用！”听到晋商出西口的具体时间，林丹汗哈哈大笑道。 “大汗，草民这里粮食也不足了，能否让草民的人也参与这次行动，只求能够从晋商手里获得一点粮食？事成之后，大汗拿走九成粮食，草民只要一成即可。”李老二试探着向林丹汗提出要求。 虽然李老二这段时间剿灭马贼缴获了一千五百多石粮食，可是那些粮食对于他的一千多人来讲也就是半年的量。李老二计算过，等他有机会接受大明招安，投奔大明，至少还需要三年时间，这点粮食肯定是不够维持到那时候。 林丹汗同意了李老二的要求：“可以！情报是你提供给本汗的，本汗对朋友可是很大方，你让你的人也过来吧！我们一起动手！” 崇祯二年九月二十七日，李老二带上自己的七百骑兵，跟着林丹汗的一万蒙古骑兵，来到了西口外面的草原上等候。 也不知道林丹汗是出于什么目的，把前一段时间俘虏的吴克善也带来了。 等到接近中午的时候，林丹汗终于看到东南方向的草原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和牲口，正在向自己埋伏的方向缓缓行进而来。 “来了！”林丹汗安耐不住激动，他拔出弯刀，向晋商商队的方向一指：“儿郎们，前面就是女真人盟友的商队，他们要贩运货物给土默特人，目的就是在我们背后捅刀子！儿郎们，跟本汗上！杀光他们，抢走他们的粮食，让皇太极的粮食变成我们的！” “杀！”一万蒙古骑兵纵身上马，呐喊着向晋商商队冲去。 “杀光这些南蛮子和女真蛮子！”塔什海大喊大叫着，一马当先冲在第一个。 万马奔腾，四万多个马蹄踩在草原上，发出雷鸣般的轰鸣声。从晋商护卫队的角度看去，只见铺天盖地的蒙古骑兵向自己冲了过来，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连天接地，一眼望不到头。 庞大的蒙古骑兵突然出现，令晋商护卫队和护卫队中的女真人都惊恐万分。虽然晋商护卫队有两千人之多，但是区区两千人，根本不可能斗得过一万多蒙古骑兵。 第25章 蒙古骑射 骑兵过了千，就已经是一望无际望不到边了。一万多蒙古骑兵的冲击，给人予视觉上的震撼感。四万多个马蹄踩踏在大地上，声势惊人，大地震颤，烟尘滚滚，人喊马嘶。 “快，让人结阵！”晋商护卫队中，一名身穿白色棉甲，头戴避雷针头盔的女真白甲巴牙喇大喊大叫着督促范明等人。 晋商护卫队中也不乏能人，平日里他们同马贼交手次数多了，有一定的对抗骑兵经验。只是这一次不同，前来劫掠自己的不是平日里数十数百马贼，而是上万蒙古骑兵！而晋商护卫队不过区区三千多人。 护卫队中另有二百多名女真兵，那可是护卫队的中坚力量，尤其是十名白甲巴牙喇兵，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长枪兵，刀牌手结阵！”晋商的十多名亲信高手和岳托的十多名白甲兵吆喝着，指挥护卫队结阵。 王库登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蒙古骑兵，吓得两条腿直打颤。他不是没有接触过蒙古人，之前察哈尔蒙古人也曾经多次拦截过晋商运输队，不过之前林丹汗最多是敲诈勒索，给晋商运输队放点血，留下一批物资，才能把所剩无几的货物运到辽东。可是今天却不同了，察哈尔蒙古人一下就来了一万多骑兵，看这个架势，是想要把自己的商队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啊。 晋商护卫队在亲信高手和白甲兵的指挥下，结成阵型，最前面是方盾手，一排排的大方盾被立了起来，用来遮挡蒙古人的箭矢。在方盾前方地面上，还斜插上一排拒马枪，数百名扎下拒马枪的长枪兵半蹲在方盾后面，一手扶住拒马枪的枪杆。后面又是长枪兵，一丈多长的长枪从方盾和方盾之间的缝隙中伸出，指向前方。 盾牌和长枪的后面，二百余女真兵取下弓箭，套上扳指，张弓搭箭，箭头对准了正滚滚而至的蒙古骑兵。看到蒙古骑兵冲入百步之内，二百余女真兵松开拉着弓弦的手指，伴随着一阵弓弦的声音，两百多支羽箭齐刷刷的飞上天空，成抛物线向蒙古骑兵射去。 箭矢扎入蒙古骑兵的人群中，人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冲在前面的十几匹战马被射成刺猬，战马前蹄弯曲，后蹄高高扬起，把马背上的骑兵掀落下马。后面的几十骑身上也挂满了箭支，接二连三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损失了五六十人，这对上万人的蒙古骑兵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后面的骑兵如草原上的旋风一样冲了上去，即便是前面落马的同伴被踩成肉泥也不顾，上万骑兵迎着晋商护卫队的阵型疾驰而去。 二百女真弓箭手再次射出一轮轻箭，箭雨落入蒙古骑兵的人群之中。察哈尔蒙古虽然是最大的蒙古部落，可是和这个年代的蒙古人一样，都没有精良的铠甲，大多数人身上只有一件普通的棉衣，只有少数人才有一件棉甲。 几乎没有任何防护的蒙古骑兵遭到一轮箭雨，又有几十人被射落下马。 看到蒙古人已经冲入到五十步之内，女真人换上重箭，以直射的方式对付蒙古骑兵。 “嗖嗖嗖”两百支重箭拉着低矮平直的弧线，狠狠的撞入蒙古人的人群中，冲在最前面的一批蒙古骑兵不是被箭射穿了咽喉，就是被穿透整个身躯，还有的人连马都被射死了，人喊吗嘶，至少有一百名蒙古骑兵中箭落马。 蒙古人即将冲到晋商护卫队跟前，但他们并没有直挺挺的撞上拒马枪，而是减慢速度，突然往两边迂回。兵分两路的同时，蒙古人张弓搭箭，在马背上吊射出一排排轻箭。 双方距离不过二十步，在这个距离上，骑兵的骑弓对步兵还是有不小的杀伤力。 近万人射出的轻箭，一片接一片，遮天蔽日，如密布的乌云一样压了下来，晋商护卫队的刀牌手和方盾手举起盾牌遮挡，还是有不少箭矢从盾牌和盾牌之间的缝隙钻入，扎入护卫队人群中，只听到一连串惨叫声，不少晋商护卫被箭矢射中，重重的倒在草原上。 但女真强弓手以步弓射出的箭矢，也留下了一百多蒙古骑兵。 察哈尔蒙古骑兵在两翼不断的射箭骚扰，不过几息之间，每一名蒙古骑兵至少射出了三到四支箭，已经射翻了数百名晋商护卫长枪兵。 蒙古人呼哨一声，拨转马头再一次发起冲锋。 晋商护卫队看着又一次冲过来的蒙古骑兵，只见他们冲锋的时候看似勇往直前。势不可挡，在最后关头却突然向两翼分开，擦着晋商护卫队长枪阵的两边掠了过去，一边跑一边用骑弓射出成片的轻箭，一箭接着一箭，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每个蒙古兵都射出了三四支轻箭。 晋商护卫队的伤亡越来越大，但他们还是不敢放松，一旦阵型出现混乱，蒙古骑兵的佯攻就会变成冲阵。 相持了大约一刻钟时间，蒙古人又改变战术，把一万人分成三批，一批三千多人上去骚扰晋商护卫队，另外两批六千多人休息，恢复马力，过了片刻，再把第一批人换下来，换成第二批人去骚扰射箭，然后换下第二批人，再换上第三批人，这样可以保持战马有充沛的马力。 李老二和他的七百骑兵一直没动，本来他今天就是打酱油的角色，等蒙古人破阵之后，他才会带人进去赚点便宜。 “蒙古人的战术，就是不断的骚扰，拖累对手，等到对手出现破绽，再发起冲击，即可一句破阵。”韩大山看着一次次冲上去袭扰晋商护卫队的蒙古骑兵说道。 李老二心中想：蒙古人骑射无敌，他们的战术运用得如火纯情，那么为何蒙古人对阵上女真人，却会败得如此之惨？缺少盔甲是一方面的因素，女真人是否有更强的克制骑兵之术？事实上，女真人更像是骑马的重步兵，而不是单纯的骑兵。 其实骑兵和步兵的对决，时间是极其漫长的，而且过程十分枯燥无聊，比拼的就是耐心，蒙古人一次次的佯攻，却没有一次真正强冲长枪阵，一直在骚扰中等待机会。 不过三千余人的晋商护卫队，被蒙古人的骑弓射惨了，蒙古人先后冲击了十七次，每次都是冲到跟前，迂回两翼射箭，十七轮下来，晋商护卫队虽然身上都有铠甲保护，可是也已经折损了一千余人。 二百名女真兵不断射出的箭矢，竟然造成了六七百名蒙古骑兵的伤亡。不过自从蒙古人分成三组，轮番冲锋射箭之后，那二百女真兵个个都已经胳膊酸麻，射出的箭矢一次比一次疲软，一次比一次无力。 第26章 土默特骑兵 看了许久的李老二终于明白，为何蒙古人打不过女真人了，主要是装备太差了。蒙古骑兵以对付晋商护卫的办法若是拿去对付女真人，恐怕在围绕着女真人阵型射箭骚扰的时候，蒙古人反而要被女真弓箭手射得七零八落。 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的林丹汗一直未动，远远观察晋商护卫队的阵型。察哈尔蒙古骑兵连续骚扰了十七次之后，林丹汗发现晋商护卫队的队形已经开始出现混乱，夹杂在晋商护卫中的二百女真弓箭手也已经开始力竭，林丹汗知道机会来了。 看着前面的晋商运输队，有数千驮马，如此规模的商队，至少也有四五千石粮食，还有不计其数的铁器、棉花、茶叶、食盐等重要物资。只要拿下这支商队，那么林丹汗就不用犯愁如何度过这个冬季。 “报！”就在林丹汗准备下令对晋商护卫发起致命一击的时候，一名察哈尔蒙古斥候骑兵策马疾驰而来，在林丹汗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报，“大汗，我军西北方向出现土默特骑兵！约莫有五六千人，正向我们杀来。” “土默特人！”林丹汗咬牙切齿的说了句，他没想到土默特人来得居然那么快，林丹汗拔出金刀，向西北方向草原上出现的蒙古骑兵一指，“儿郎们，冲过去，杀死他们！” 赶来迎接晋商商队的五千余土默特骑兵，都是土默特部最精锐的蒙古骑兵。之前察哈尔蒙古人来拦截晋商商队的时候，在附近活动的土默特斥候骑兵发现情况，立即返回归化，向土默特部首领卜石兔汗禀报了这一情况。 卜石兔听说察哈尔人要抢岳托送给自己的礼物，盛怒之下，立即出兵去救晋商商队。岳托买下商队的货物送给土默特人，这可是过冬急需的粮食和棉花啊。 这几年来，年景不好，蒙古人把能用的草场全都用来养羊了，马匹就少了一些。而那些走西口的商人最喜欢的就是马匹，贩卖的价钱也很高。可是蒙古人拿不出那么多的马匹去换货物，加上这几年关内收成也不好？况且那些人都是奸商，全都是坐地起价的主，现在的粮食和食盐已经涨了不少了，尤其是食盐，已经涨了三倍多了。 现在才九月份天气就已经很冷了，看这个架势，今年冬天不知道要有多冷，到时候，不知道多少族人会冻死饿死。 在这种情况下，皇太极派了岳托给土默特人雪中送炭，可是察哈尔蒙古人却横插一杠，要从他们手里抢走这些货物，这令卜石兔实在是不能忍。 “林丹汗桀骜不驯，残暴异常，他们一心想要吞并我们土默特部，如今居然派人来袭击前往归化的商队，企图抢走本应当属于我们的粮食！此事决不可忍！”卜石兔下令出兵。 林丹汗发现来袭的土默特蒙古骑兵，他下令，让自己手下的一万骑兵分为两部，一部四千人马，继续牵制骚扰晋商商队，另外一部六千人马，去迎击土默特骑兵。 “杀！”塔什海挥舞着一柄弯刀，大喊大叫着，策马冲在第一个。 身后数千察哈尔蒙古骑兵紧随塔什海后面，六千骑兵在草原上高速疾驰，迎面向土默特蒙古骑兵杀去。 两支蒙古骑兵在草原上碰撞在一起，犹如两股激流迎面碰撞，弯刀劈砍挥刺，双方都有不计其数的骑兵落马，铁蹄的践踏下肉体连同惨叫声迅速消失。塔什海冲过一名土默特骑兵的时候，他手中的弯刀划过那名土默特人的脖子，只看到一颗头颅飞上天空，那名土默特骑兵翻身落马，之后就被踩成肉泥。 蜂拥而至的土默特人围住了塔什海，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围着他转，弯刀不断的往他身上招呼，打得塔什海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此时，后面的一大群察哈尔骑兵冲了过来，冲散了围住塔什海的土默特人。 双方的骑兵对冲而过，留下遍地尸体，草原上骤然多出许多无主的战马，奔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站在一边悠然自得的吃草。 第一轮交锋，察哈尔蒙古人损失了一千余骑，土默特人损失略大一些，毕竟土默特骑兵还不是察哈尔骑兵的对手。 也就在林丹汗得意的看着自己的骑兵，打算再一轮冲击就能让这支土默特骑兵彻底消失在草原上的时候，西北方向又出现了一支蒙古骑兵，人数众多，大约有上万人马。 “该死，土默特的援兵到了！”塔什海骂了一句。 察哈尔蒙古骑兵虽然厉害，但要对付数量比自己多得多的土默特人，也难以对付。 就在此时，东北方向草原上，也出现了一队骑兵，正向林丹汗这里奔来。看到东北方向出现的骑兵旗号，林丹汗知道是自己的援军，他放心了：“好了，我们的援军也到了！” 草原上爆发了一场混战，马蹄声，喊杀声，弓弦声，惨叫声，战马嘶鸣声，混杂成了一首雄壮的交响乐，双方都有不计其数的骑兵落马，草原上，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大汗，可以攻了，晋商已经挡不住了。若是大汗发起攻击，草民愿意打头阵！”李老二策马上前，向林丹汗提议道。李老二心中想的并非是要抢到多少粮食，而是为了在这一战中彻底歼灭晋商卫队，最好能趁机杀死几个晋商的头目，给他们沉重的打击。 只要毁灭了晋商这条线，皇太极的实力就会收到严重打击。李老二干完这一票之后，还得马上返回自己的大东峪沟岭山寨，在那里等着皇太极。打算救下一批逃出大安口的汉人，若是有可能的话，还打算救出遭到后金军伏击的赵率教。 林丹汗也发觉晋商卫队已呈败象，于是他转身对亲兵道：“摇旗击鼓！进攻！” 李老二一马当先，手中一丈八尺长的马槊挺向前方，后面跟着三千余察哈尔蒙古骑兵和他自己的七百骑兵。 战马疾驰，前面晋商护卫队的拒马枪越来越近，枪尖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亮光，照射得战马犹豫胆怯了，奔跑的速度放缓，有些不敢往前冲。马上的骑士灵敏的察觉到了座骑的异样，或是双腿猛勒，或是直接以靴子上的马刺扎向座骑。 疼痛使得战马再也顾不得前面那些插在地上的拒马枪，发狂地往前面冲撞了过去。 第27章 破晋商护卫阵 眼看着自己的战马即将撞上拒马枪的时候，李老二手中马槊一抖，挑动地面斜插的数根拒马枪。马槊一扫，十多根拒马枪被李老二从地面拔起，随着马槊的挥舞，拒马枪纷纷飞了起来，前面的道路被清扫出一条通道。 李老二第一个冲入晋商护卫队阵型跟前，他手中马槊借助着战马的冲力往前一送，挡在前面的方盾被马槊重重一击，后面持盾的晋商护卫连人带盾牌倒飞出去，撞上后面的一名长枪兵，把长枪兵也给撞翻在地上。 “死！”李老二爆喝一声，手中马槊迎着一名晋商长枪兵刺去。 一丈八尺长的马槊，比步兵的长枪还要长了八尺，那名长枪兵试图以长枪刺李老二胯下的战马，但还没有刺到，就被李老二的马槊在他咽喉用力一扎，整个人都被挑了起来，李老二把晋商长枪兵挑了起来，借助着马力往前一甩，尸体飞出，撞上后面一排长枪兵，居然一下便撞翻了十多名长枪兵。 跟在后面的蒙古骑兵没有李老二这样的长兵器，也没有那么好的身手，他们只是吊射了一轮轻箭，射翻前面一排长枪兵之后，就径直策马强冲晋商阵型。 “噗噗噗”只听到一阵尖锐金属物体扎入肌肉的声音，前面的一排战马被拒马枪扎中，可怜的战马挂在拒马枪上发出濒死的惨嘶声，不断挣扎。第二排战马撞上来，地面的拒马枪被撞得倒飞出去，战马也被扎死。死去的战马尸体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往前冲，狠狠撞上了晋商护卫的盾牌，把一排盾牌都撞得倒飞了出去。 “破阵！破阵！”察哈尔蒙古骑兵兴奋的大喊。 不过付出了几十骑的代价，就撞开了已经虚弱的长枪阵，阵型被破了，晋商护卫队已经无法有效抵抗蒙古骑兵的攻击。 失去拒马枪的晋商护卫，如同被扒光了衣服，只能任凭蒙古骑兵的蹂躏。 “嗖”一支利箭迎面而来，李老二下意识的偏了一下脑袋，利箭射中了他的肩膀。虽然身上穿着双层镶铁棉甲，可是这支箭还是狠狠扎在李老二的左肩上。所幸的是，射箭的女真兵已经力竭，要不然这支箭肯定能射穿铠甲，扎入肉中。现在这支箭只是扎破了外面的一层棉甲，之后就被里面镶嵌的铁片卡住，并未入肉。 女真重箭具有极其良好的停止作用，被一箭射中，若是射透了铠甲，射入肩膀，一箭就会令一名壮汉失去战斗力，而且箭头还有倒钩，想要拔出来都很困难。 李老二对准了那名刚刚向自己射了一箭的女真兵，双脚一夹马腹，战马迎着那名女真弓箭手冲去，马槊指向前方。 女真弓箭手的前面，还有一名女真刀牌手，立起盾牌试图挡住战马的冲击。 李老二挺着马槊，往女真刀牌手撞去，马槊撞上盾牌，在战马高速疾驰的冲力作用下，那名女真刀牌手惨叫一声，整个人连同盾牌一起向后倒飞出两丈多远。 马槊已经弯曲，李老二扬手一弹，马槊再次弹出，又恢复成一条直线，在巨大的弹射力的作用下，马槊杆重重向那名女真弓箭手打去，这名女真弓箭手手中没有任何其他兵器，只能拿起弓来抵挡。马槊杆打在弓上，连弓带弦一起打断，韧性极好的木杆余势未减，打在女真人身上，把他打得惨叫一声横飞出一丈多远。 李宏、韩大山等人也带着七百汉人骑兵冲入晋商护卫阵型中，李宏骑马射箭，手中的骑弓连连吊射出轻箭，每一支箭都能夺走晋商护卫一条人命。 韩大山手持双手长柄大斧，迎着一名长枪兵一斧头劈去，把刺来的长枪枪杆劈断成两截，斧头从这名晋商护卫天灵盖劈下，整个脑袋炸开，白的红的喷溅出来，喷了韩大山满脸都是红白之物。 后面的七百骑兵，都是骑马的短矛兵，每个人手中拿着一根木头削成的一次性骑矛，借助着马力往晋商盾牌上撞，骑矛撞上盾牌，骑兵立即松手放开骑矛。 骑矛折断的同时，巨大的冲击力把晋商刀牌手撞飞了出去。 放开骑矛的汉人骑兵立即拔出马刀，挥动锋利的马刀就像溃散的晋商护卫杀去。这些马刀自然都是之前几场剿匪战中缴获的兵器，之前的主人对马刀保养很好，锋利异常，借助着马力，马刀从晋商护卫脖子上划过，一颗颗人头飞上天空。 一名白甲巴牙喇张弓搭箭，对准李宏射了一箭，只是这名白甲兵之前已经射杀了多名蒙古骑兵了，在短时间内连续射出几十支箭，体力几乎耗尽，这一箭没有多少力道，被李宏轻松躲过这一箭。紧接着李宏张弓搭箭，对准那名白甲兵一箭射出。 白甲巴牙喇虽然已经无力再射箭，但他的灵敏程度并未减少多少，看到一支羽箭飞来，这名白甲兵就地一滚，躲过射来的一箭。随后他拿起长柄大斧，杀气腾腾的迎着李宏，一斧头劈了过来。 李宏的战马直接往白甲兵冲撞过去，被白甲兵一斧头劈在马脖子上，战马发出一声濒死的悲鸣，重重倒下。骑术精湛的李宏在战马倒下之前，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跳起，躲过白甲兵的巨斧，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卸掉落地的冲击力。 白甲巴牙喇兵挥动斧头，向李宏狠狠的劈了过来。 李宏此时还未从地上站起来，眼看着斧头发出呼呼风声向自己劈来，他只能狼狈的躲闪。就在此时，一名汉骑从边上疾驰而过，手中马刀向白甲兵招呼过来。 白甲兵不得不放弃眼看就能劈杀的李宏，挥动斧头，去抵挡汉骑砍来的这一刀。 “当”斧头撞上马刀，马刀在战马的冲力之下力量十分强大，可是撞上斧头，马刀却断成两截，不过那名白甲巴牙喇也不好受，这一抵挡，他震得虎口发麻，毕竟对方是借助着马力冲过来的，刚才那一刀的力量至少有千斤！ 汉骑马刀折断，胳膊也一阵发麻，他把手中的半截马刀向白甲兵投掷过去，被白甲兵轻轻一偏脑袋，躲过这一刀。 李宏趁着这个机会站起来，丢掉马刀，从地上拾起一根狼牙棒，迎着白甲兵打过去。 失去马刀的汉骑也干脆翻身下马，从地上拾起一杆长枪，向白甲兵刺去。 一对二，白甲兵居然一点不落下风！ 第28章 击杀范家掌柜 击杀了一名普通女真兵的李老二看到一名白甲巴牙喇以一敌二，缠住己方两位兄弟居然丝毫不落下风，于是他调转马头，提起马速向这名白甲巴牙喇兵疾驰而至。 胯下的白色河曲马加速，再加速，一丈八尺长的马槊迎风发出呼呼声，修长锋利的精钢槊首直指白甲巴牙喇兵的咽喉。 听到背后马蹄声，这名白甲巴牙喇兵转过头来，手中长斧对准了疾驰而来的战马，试图一斧头把李老二的战马劈翻在地上。无奈长斧长度远不如马槊，白甲巴牙喇的斧头根本够不着战马，却只见长槊迎面刺来，这名白甲兵只能扬起斧头，去抵挡迎面刺来的马槊。 只听到“当”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斧头劈上槊杆，马槊弯曲，但是精钢槊首仍然在战马的冲势下继续往前顶上来，只听到“噗”一声沉闷的槊尖入肉声，锋利的槊尖刺穿了白甲巴牙喇兵身上的两层厚甲，扎入胸膛，把整个人都挑了起来，撞得倒飞而出。 守卫在范明旁边的一名白甲巴牙喇连连张弓搭箭，一口气射落了八名察哈尔蒙古骑兵。之前在蒙古人骑马骚扰的时候，他已经连续射出过三十多支箭，此时又连射八箭，箭无虚发，可见这名白甲巴牙喇的勇猛。 蒙古人已经冲入到二十步之内，二十多名蒙古骑兵张弓搭箭，二十多支羽箭劈头盖脸扎落而下，这名白甲兵躲闪不及，身上中了至少十多支箭，可是身上的双重厚甲有效的抵挡住了蒙古弓箭手的远程伤害。 “死！”白甲巴牙喇嘴里大喊着女真语，抡圆了长柄斧头，跳将而起，迎着一名蒙古骑兵劈去。 蒙古骑兵的战马撞上斧头，斧头重重的从马首劈入，硕大的马首轰然爆开，一团弥漫的血雾夹杂着白色的脑浆喷出，战马前蹄弯曲，马背上的蒙古骑兵整个人往前倾斜，刚好撞上白甲兵的巨斧，这名蒙古骑兵当即被劈成两截！ 这名白甲巴牙喇击杀了一名蒙古骑兵之后，又抡起巨斧，迎着一匹冲来的蒙古战马，整个人弯下腰来，斧头往地面平扫而过，战马的前蹄撞上巨斧，两条前腿同时折断，战马的血雾狂飙，发出一声悲戚的嘶鸣声，前蹄跪下，后蹄高高扬起，把马背上的蒙古骑兵掀得飞了出去，那白甲巴牙喇又趁势一斧头劈落，把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的蒙古人拦腰劈成两截，断成两截的尸体落地，鲜血下雨一般给白甲兵来了个血浴。 “好厉害的白甲兵！巨斧所过之处，人马俱碎！”不远处的李老二心中赞叹一句。 十多匹蒙古战马已经围住白甲巴牙喇，像是走马灯一般围着他转动。却见这名白甲巴牙喇双手持巨斧，腰力带着长柄巨斧形成一道银色的圆形旋风，银光所过之处，马腿折断，马首被劈飞，马背上的蒙古人轰然断成两截，喷起一团团血雾。 这名白甲巴牙喇已经变成了一个红色的血人，全身白盔白甲全部染红了，脸上也红了，在阳光照射下，更像是一名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惊得围住他的数百蒙古骑兵居然无一人敢靠近！ 拿什么杀死这个白甲兵？蒙古弯刀？长度远不如长柄巨斧，还没靠近就被人砍了。以战马硬冲撞？这名白甲巴牙喇如此神勇，战马还未撞上他，恐怕蒙古人是自己人马俱碎。 七尺长的巨斧，威力比汉唐军队的七尺斩马刀威力更甚，只要撞上，都是连人带马一起被砍成两截。 李宏走到自己的战马跟前，刚才这匹战马被第一名白甲巴牙喇一斧头劈中马脖子，战马躺在血泊中，四条腿还在不断挣扎。李宏走到濒死的战马跟前，马看着主人，大眼睛流出了泪水。李宏轻轻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从马背上取下步弓，张弓搭箭，一支重箭对准那名正在肆虐的白甲巴牙喇，手指轻轻一松。 紧绷的弓弦松开，发出一阵颤动的声音，一支一两半重的重箭带着破空的呼啸声，瞬间飞过十多步远，迎着白甲巴牙喇的面门呼啸而去。 谁知这白甲兵却十分凶悍，羽箭射来，被他一偏脑袋，重箭擦过他脸呼啸而过，箭羽在他脸上留下一道伤痕。 “死！”李老二策马疾驰而至，长槊迎着白甲巴牙喇的面门狠狠撞来。 白甲兵手中的七尺巨斧，比起丈八马槊还短了一半有余，毕竟马槊是最高档的骑兵武器，一杆马槊所耗材料足够制造十多张强弓了，这种昂贵的大威力武器，性能自然是没话说，威力巨大，可不是白甲兵手中的巨斧可以相比的。 断了一半的巨斧只能招架，够不着长槊。 白甲巴牙喇抡起七尺巨斧劈在槊杆上，两般兵器一碰，李老二的力气虽然不如这名白甲巴牙喇兵力大，可是马槊韧性极高的长杆抵消了白甲巴牙喇的重力，马槊弯曲，卸去了大部分的重力，而战马的冲势，把力量全部传递到战斧的硬质木杆上，这名白甲巴牙喇兵只觉得胳膊震得发麻，巨斧几乎握不住。而李老二只是手臂略微麻了一下，弯曲的马槊又一次弹出，精钢槊首弹在白甲巴牙喇胳膊上，千斤重击打得这名白甲巴牙喇惨叫一声，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白甲巴牙喇手中巨斧掉落地面。 周围的蒙古人一拥而上，一阵乱刀把这名白甲巴牙喇剁成肉泥。 李老二打残了白甲巴牙喇之后，一扭头，见到一名身穿丝绸长袍的家伙骑在马上企图逃离插着介休范家旗号的商队。 “那家伙肯定是范家的重要人物！”李老二心里道，他不假思索，立即策马追赶而去。 “姓范的，哪里逃！”李老二胯下的河曲马速度极快，转瞬之间就追上范明，手中马槊从范明的后背刺入，槊尖带着血从前胸穿出，范明惨叫一声，被马槊挑起。 看到东家被杀，几名范家护卫知道自己就算是活着逃回去，范家公子范永斗也不会放过自己，于是不要命的向李老二冲来。 “来得好！范家的人都该死！”李老二挥舞着马槊，横扫千军，迎面撞上来的三名范家护卫被打得倒飞出数丈远。紧接着李老二借助着战马冲势，一槊刺入一名看起来就最凶悍的护卫胸膛。 第29章 歼灭晋商商队 远处草原上，察哈尔蒙古人同土默特蒙古人展开了一场激战，双方的骑兵对冲，即将接触之前的瞬间，双方骑兵张弓搭箭，上万支羽箭飞上天空，遮天蔽日，整个天空为之一暗，铺天盖地的箭雨向对方骑兵阵型落下。 两边都是没有什么铠甲防护的蒙古人，于是轻箭的杀伤，杀伤力可不小。双方的骑兵就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落马，人喊马嘶，落马蒙古兵的惨叫声随着马蹄践踏在身上戛然而止，双方的骑兵射完一轮羽箭之后，就狠狠的碰撞在一起，蒙古人的弯刀砍入蒙古人的体内，蒙古人的羽箭射穿了蒙古人的身躯，蒙古人的战马撞上蒙古人的战马，两群蒙古人就因为皇太极的挑拨而残酷的自相残杀。 李老二也顾不上两群蒙古人的自相残杀，他带人清剿晋商护卫队，虽然两群蒙古人的激战也不能说完全不关李老二的事情，若是林丹汗败了，李老二也跑不掉。不过李老二相信，只要皇太极没有亲自带兵过来，土默特部肯定不是林丹汗的对手，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胆的歼灭晋商商队。 晋商商队的阵型已经完全被察哈尔蒙古人冲开，剩下八名白甲巴牙喇也死于乱军之中，两百余女真弓箭手全部被杀。 看到阵型被破，残存的两千余商队护卫撒腿便跑。 “冲上去！杀光这些狗汉jian！”李老二大喊了一声，策马追赶上去。 李宏虽然失去了战马，但他骑上一匹从白甲巴牙喇手中缴获的良驹，也跟了上去，从晋商背后掩杀。 七百汉骑也纷纷上马，跟在四处逃窜的晋商护卫和伙计后面，紧追不舍，一路追杀，杀得晋商商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被追上的晋商商队人员，不是被一刀砍放了头颅，就是被战马撞飞，或是被马蹄踩成了肉泥。有的商队人员眼看着跑不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我们不要俘虏！”李老二喝令道。 得到李老二的命令，汉骑对那些跪地求饶的晋商商队人员大开杀戒，也不管是不是跪在地上投降的，都一刀砍下头颅。 王登库骑着一匹马逃窜，被李宏从背后一箭射中后心，大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随后数十匹战马疾驰而过，王登库这个晋商八大家第二号商人，八大家中最年长的掌柜，就这样被汉骑踩成了肉泥。 介休范家掌柜范明已经被杀，虽然范永斗没在这里，让他逃过一劫，但这一次范家商队损失惨重，估计没个五年六年的，别想恢复元气。其他的七大晋商也是损失惨重，王登库被汉骑踩成肉泥，黄云发被蒙古人剁成肉酱，靳良玉被俘，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和翟堂虽然没在场，逃过了被杀的命运，但这四家晋商的货物都在这里，经过这一劫，他们和范家一样，几年之内都难以翻身。 说句老实话，经过上次追杀范永斗失败那件事，李老二对能劫掠晋商多少货物已经是看得很轻了，他的主要目的是消灭这些卖国jian商，铲除了晋商八大家，就等于断掉了皇太极的一条胳膊，而且断了皇太极一条重要的情报来源。 虽然这次未能全歼晋商八大家，但是他们的货物和财物都损失惨重，而损失最大的还是晋商八大家商队被杀的那一批人，想要训练一名合格的商队护卫和伙计，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做到的事情，这次被杀的近三千晋商商队人员，都是晋商八大家的老伙计了，这一批人被杀，对于晋商来讲可以说是大伤元气。 比较遗憾的是，这次范永斗侥幸逃过一劫，未能让这个大汉jian得到应有的惩罚。 远处草原上两支蒙古骑兵的对决胜负已经分晓，林丹汗的援军不断赶来，土默特蒙古人终究不是察哈尔蒙古人的对手，前来接应晋商八大家的土默特人败退下去，逃回归化城。 获胜的林丹汗笑容满面，下令察哈尔蒙古骑兵来清点战利品。 晋商八大家的商队几乎被全歼，所有货物全部落入察哈尔蒙古人手中。清点了战果之后，塔什海向林丹汗禀报：“大汗！我军歼灭通女真的汉商两千余人，歼灭女真人二百，缴获粮食两万多石，铁器两万多斤，火药一万多斤，棉花五千余斤，茶叶一千担，食盐两千多斤。” “好！太好了！有了这些粮食货物，我们这个冬天就不用犯愁了！”林丹汗摸着胡须哈哈大笑。 “大汗能否回兵喜峰口外草原？皇太极即将从喜峰口一带入大明劫掠，若是让皇太极的阴谋得逞，大明会损失惨重，一旦大明不复存在，皇太极下一个目标就是大汗您了。”李老二向林丹汗提出建议，希望林丹汗能够帮大明挡住这一轮后金入寇。 “哼！”林丹汗冷哼一声，“本汗帮大明抵挡住女真人多少次了！可是本汗不过是向大明要几次市赏，大明都不愿意给，本汗为何还要帮他们？女真人凶悍无比，本汗若是出兵喜峰口，必然会损失惨重。若是要救大明，本汗是决定先统一蒙古，倘若本汗能够统一了蒙古，皇太极便不敢轻举妄动了。所以本汗决定，趁着皇太极顾不上本汗的大好机会，去攻打归化！” 见林丹汗执意要去攻打归化，李老二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不是蒙古人，林丹汗性格暴戾，十分凶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按照李老二的历史知识，林丹汗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崇祯二年皇太极入寇劫掠，壮大了后金的实力之后，便腾出手来收拾林丹汗。 既然林丹汗不肯帮助大明抵挡皇太极这次入寇，李老二心想，一切还得依靠自己。于是他按照获得一成货物的约定，驱走两千石粮食，两千斤铁器，一千斤火药，五百斤棉花，五十担茶叶和二百斤食盐的战利品。而李老二为这一仗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折损了三名骑兵。 另外，缴获女真人的两百多匹战马，林丹汗也很大方的全部让给了李老二，不过铠甲兵器被林丹汗拿走九成，只留下少量铠甲兵器留给李老二，当然了，还有二百余女真兵的首级，林丹汗留在也无用，也都被李老二一并带走。而且李老二还有另外一个收获，就是他把晋商护卫和伙计的尸体都搜了一遍，也搜出了数千两银子，数百两黄金，还有不少玉器、珠宝之类的值钱物品。 晋商和女真人的尸体都被李老二他们扒光了，扒成赤条条的白条猪一般，丢在草原上，身上的衣服之类的全部都被李老二他们带走。 成功歼灭了晋商八大家的商队，大获全胜的李老二带着七百骑兵，驱赶着由一千多匹挽马牵引的一千多辆马车，携带着丰厚的战利品，浩浩荡荡的往自己的山寨返回。 第30章 悲惨的民壮 遵化到大安口的山路上，一支衣衫褴褛的队伍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押送下，正往大安口方向行军。 这些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人，都是从蓟州各地村庄临时强征的民夫，负责押送民夫的一百余明军士卒，其实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比民夫好多少，身上破烂的鸳鸯战袄早已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乍一看和民夫的破烂棉袄没多少区别，头上戴着红缨软笠帽，也早就变成灰黑色，早已看不出是军帽还是百姓的斗笠，他们和民夫唯一的区别就是腰间挎着腰刀，手持皮鞭，驱赶民夫前行。 何兴便是这群民夫中的一员，他的父亲早逝，母亲卧病在床，家里只剩下年幼的弟弟妹妹，可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却毫不客气的把他从家里抓走。 从早上到现在，何兴是粒米未进，自从母亲卧病在床后，家里早已穷得揭不开锅了，他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利子钱，那可是驴打滚的利子钱啊，只要过年关的时候还不上，就会越滚越多，到了那时候，只能把弟弟妹妹都卖了还债。 脑中想着事情，又是饿了一整天的何兴不知不觉间脚步有些慢了。 “走快点！天黑之前必须回去！”一名头戴尖顶铁盔，身上穿着棉甲，嘴巴大得可以塞进拳头，长相猥琐的军官狠狠抽了何兴一鞭子。 一鞭子抽打在何兴背上，破烂的棉衣破开一道口子，只觉得一阵皮开肉绽的感觉，后背上火辣辣的痛。这家伙何兴认识，原本是大安口军户中的泼皮，名叫龚小大，因为嘴巴特别大，有个外号叫龚大嘴。此人不务正业，专靠设局赌博骗钱。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样的人渣居然还当上了一名小旗，戴上了铁盔，穿上棉甲。就是这个龚大嘴把何兴从家里抓出来的，还威胁他若是不走，就杀了他全家。而且这畜生还企图对他年幼的妹妹动手动脚的，所幸的是村里的族长及时赶来，十一岁的小妹才没遭毒手。毕竟族长是有举人功名的人，当年的族权份量还是很重的，龚小大一个小旗军官见到了举人老爷也不敢胡作非为。 何兴心中愤怒：这些官兵，抵挡鞑子入侵一点本事都没有，欺负老百姓倒是一把好手。 据说官兵是奉了圣旨来抓民夫去修城的，而且这些民夫还要经过简单的训练，成为协助守城的民壮。 朝廷确实是拿不出银子来修城了，也拿不出银子来招募更多的战兵，崇祯皇帝采纳了东林党献的一条愚蠢的计策，就是抓民夫去修城，协助守城。 且不说这样做是否会激起民变，就说这些没有经过什么训练的民夫来守城，能不能抵挡得住后金军的进攻还是一个问题。 傍晚时分，何兴和民夫们被押送到大安口。进入关城的时候，他看到关城内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头，已经密密麻麻拥挤了上千号衣衫褴褛的青壮年，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没穿军服的民夫。 一名头戴乌纱帽，身穿绯色官袍，文官模样的人正带着几名小吏，给新来的民夫登记造册。 猛然见到一名三品大员，何兴发愣了一下。 “见到朝廷命官，还不下跪！”何兴只觉得自己的腿弯子被人踹了一脚，顿时两腿一软，禁不住跪了下去。他转头一看，又是那个龚大嘴在身后大呼小叫。 “起来吧，去那边登记造册。”这名文官虽然看起来威风，可是说话还是比较和气。 何兴站了起来，走到一张桌子跟前。 面前坐着一名身穿青色布衣，窄袖长袍的小吏，那小吏看着站在面前的何兴，冷酷威严的问了句：“姓名！籍贯！” “草民何兴，小高庄村民。” 那名小吏听了何兴的话，从桌子上的名册中先是翻到小高庄的那本，然后找出了写有何兴名字的名册，打开那一页，指着上面空白处道：“这是招募民壮的名册，你在上面画个押，便可以进去休息了。” 何兴不识字，但民不与官斗，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在空白处摁了个手印。 “画了押，你便是大安口守军了！鞑子来的时候，你小子若是胆敢临阵脱逃，老子第一个砍了你以正军法！”龚小大恶狠狠瞪了何兴一眼。他对这个刚才敢于顶撞自己，还胆敢叫来族长坏了自己好事的刁民可是怀恨在心。 随后，何兴同一百多名民壮被送入一处散发着恶臭味的墙角落，一名明军士卒指着满地干屎，墙壁上残留着斑斑尿迹的墙脚说道：“这里便是你们的栖身之处，晚上你们这些刁民就睡在这里！” “那么冷的天，睡在外面，不得冻死啊！”有人嘀咕了一句。 “啪”皮鞭狠狠抽在发牢骚的那人脸上，只听到一名小旗大吼道：“大胆刁民！朝廷能给你们睡就不错了！怕冷？去弄点稻草铺上去！朝廷还得浪费粮食养着你们这群刁民，再乱说话便是违抗军令，定斩不饶！” 何兴和同伴们去搬来了一捆柴草，一群民壮们便躺在柴草上。天色黑了下来，大安口九月底的气候异常寒冷，身上只有一件单薄棉衣的何兴冻得直发抖，可是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睡意，他抱着柴草昏昏入睡。到了半夜，又饿醒过来，一阵寒风吹来，浑身直打颤。 煎熬了整整一夜，太阳出来了，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何兴感觉舒服了很多。 明军伙头兵抬来了早餐，所谓的早餐，是米糠、麦麸和野菜熬成的粥，就这样的粥，还是稀得和清水无异，可以照出人的倒影。 用完早餐之后，明军士卒就驱赶着何兴他们上山去打石头。还有另外一部分民壮被赶去挖土烧制砖头。 民壮们肚子都吃不饱，又如何有力气干活？何兴亲眼看到有人抬着石头下山的时候，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被巨石从身上碾压过去，碾成肉饼。 那又有什么办法？朝廷穷啊，没钱，为修筑大安口长城，招募民壮所需购买粮食的银两还是崇祯皇帝从内库中挤出来的一点银子，但就这点银子，还要被刘策这样的东林党文官贪墨一部分，能给民壮们喝到米糠麦麸熬成的粥已经是很好了。 第31章 后金大营 远在辽东的范永斗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被杀，商队被劫，大盛魁商号人员和物资损失惨重的情况。张家口八商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往辽东的商队如今是东口最赚钱的生意，范家利用自己与女真人的关系，牢牢把控了其他七家商号的命脉。 如今范家掌柜范明被杀，商队货物全部丢失，武功高强的护卫和熟练的伙计死伤惨重，范家已经是半残废了，其余的七大商号也等于是残废了。 黄河以北的关内虽然有些寒意了，但尚未特别寒冷。而关外的辽东，却已经是冰天雪地。科尔沁部辽西草原，今天的通辽一带，枯黄的草原上星罗棋布散落着不计其数的帐篷，大营门口，站着几名高大魁梧，满脸横肉，身披重甲的凶悍女真兵。不过这些站在大营外面的女真兵，同站在金帐门口的白甲兵一比，还算是面目慈祥了，站在金帐门外两名白甲巴牙喇，个子高大，壮实得就像狗熊一般，满脸络腮胡子，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脸上透露出久经战阵的勇士才有的杀气。 这两名白甲巴牙喇，其中一人虽然还只是一名壮达，但他的名字叫鳌拜，是皇太极麾下最勇猛的巴图鲁。 正在两名白甲兵引导下走向金帐的范永斗看到金帐门口两名巴图鲁，整个人都颤抖了，如此精锐之师，只有连续的胜利才能积累这样的气势，范永斗感觉，自己的父亲向这样的军队下注，是下对了注，父亲敏锐的嗅觉，可是给自己和子孙后代创下了辉煌。 走进金帐内，里面铺着大红色地毯，金帐内的火盆炭火熊熊，驱散了所有寒意，令人感觉金帐内温暖如春。在金帐正中间，坐着一名个子高大，身材肥胖，脸却很长的大汉，这条大汉身穿明黄色袍子，看起来并不凶恶，却不怒自威。 范永斗见过这条大汉，知道他就是女真后金大汗皇太极。 皇太极身边还站着三名头戴红顶花翎暖帽，身穿青黑色官袍的汉人官员，那三人便是后金谋士范文程、汉人后金将领李永芳和孙得功。两边坐着一群女真将领，各个人高马大，相貌凶悍，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勇猛将领。 见到范永斗走进金帐，皇太极立即热情的站起来，两边的女真将领也全部站起身来。 皇太极热情的把范永斗招呼到自己身边，指着右侧座道：“范先生，快请坐！从你父亲开始，你们范家就是我们大金的好朋友了！范先生此番前来，想必带来了本汗急需的明军驻防情报吧。” 看到范永斗还有资格坐在皇太极的侧座上，范文程、李永芳和孙得功等几名汉臣眼中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小人不辱使命！”范永斗弯腰一躬，从袖子中取出一卷纸卷，毕恭毕敬的双手呈上，“小人在途径察哈尔草原时，遭到马贼拦截，险些丧命，所幸得到岳托贝勒相救，这才侥幸逃得性命。只可惜这一趟准备带往辽东的货物损失殆尽。” 皇太极拍了拍范永斗的肩膀安慰道：“范先生，人没事就好。那批货丢就丢了，你们汉人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马贼胆敢对我们大金国的朋友下黑手？可是林丹汗豢养的蒙古马匪否？” 范永斗摇了摇头道：“回大汗，并非林丹汗的马贼，而是一群不知名的汉人马贼。此人一心想要小人的命，幸亏贝勒爷带人来救。只可惜没能杀了那个狗贼，小人亲眼看到那狗贼闯入林丹汗的大营了。” 皇太极怒容满面：“不管是林丹汗豢养的马贼还是汉人马贼，只要和我们大金的朋友做对的，本汗就绝不会放过他！范先生放心好了，岳托贝勒会办好此事的，一定会把此人的底细查出来，给范先生一个交代！” 范永斗站起身来，跪在皇太极脚下，连连道谢：“多谢大汗！小人一定为大金尽忠到底！能为大汗做事，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皇太极拍了拍范永斗的肩膀：“起来吧！给本汗做事的人，怎么可能粉身碎骨？只会得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有那些企图阻拦本汗的宵小之辈，本汗必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譬如说林丹汗，还有这次袭击范先生的马贼！” 范永斗站了起来，有些担忧的问道：“大汗此番欲从大安口攻入大明，可是那察哈尔草原上的林丹汗，终究是大汗的心腹大患。若是林丹汗趁着大汗进入大明之际，从背后袭击大汗的后续部队，恐怕大金军队会面临危险。” 皇太极哈哈大笑：“范先生多虑了！范先生担忧的问题，本汗早都想到过了，之所以这次让你们张家口八大商家前往西口给土默特人送货物，由岳托贝勒买下这批货物送给土默特人，就是为了让土默特人牵制林丹汗！有土默特人和岳托贝勒在背后牵制林丹汗，林丹汗也不敢对我大金军队下黑手！” 说着，皇太极转头看着范文程道：“范爱卿，你也说说明国和林丹汗的情况。” 范文程道：“回大汗，奴才知道那林丹汗虽然同明国结盟，但崇祯和林丹汗却不是一条心的，两国之间也多有不合。只要大汗从土默特部给林丹汗背后压力，林丹汗想必不会为明国冒险袭击我军。” 皇太极微笑着点了点头：“本汗了解林丹汗，此人凶残暴戾，一心想要学成吉思汗，以武力统一蒙古。只是蒙古人都不买他的帐。而我军此番进入明国，以林丹汗的性格，不但不会出兵对明国出手相助，反而会趁着我们顾不上他的机会，对土默特人痛下杀手！” “奴才就担心，土默特人能否挡得住林丹汗。”一名身穿白盔白甲的年轻八旗将领道。 皇太极自信爆棚道：“十四弟多虑了，有岳托贝勒在，土默特人如虎添翼，林丹汗若要攻打归化城，岳托会让林丹汗脱层皮！” 这名白盔白甲的年轻将领，便是多尔衮，是老奴的第十四子。 皇太极打开范文程送来的地图，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明狗防御如此薄弱，我军从喜峰口和大安口必可一举攻入明国腹地！” “祝大汗马到成功！一举攻入紫禁城，坐上那紫禁城的龙椅！”范永斗拍马道。 皇太极却摆了摆手道：“急不得，这只是我军第一步进入大明腹地，这大明帝国要灭亡还需时日。若要消灭大明帝国，就像砍伐一棵大树，大树一时难以遽然倒塌，便先砍伐它的枝干，削清它的藩篱，然后再给予致命一击。所以我们要一次次的进入大明腹地，劫掠尼堪的人口充当我们的阿哈，这样既能削弱大明帝国的实力，同时我们也有了足够的包衣阿哈，也是壮大我们的实力！” 第32章 砂模铸造三眼铳 李老二带着七百骑兵，赶着一千多辆大车返回自己的老巢。 这次出征剿灭晋商商队，虽说林丹汗拿走了九成缴获，但李老二的收获也不少，获得的两千斤生铁和一千斤火药，就能让李老二打起了自己铸造火器的主意。 回到山寨，那三百名留守山寨的新兵正带着两百多名马贼俘虏从山上砍伐木头回来打造七梢炮，所谓的七梢炮，就是一种守城重型投石机，由二百多人操作，一次可以把九十斤重的石头投出二百多步远。 之所以是守城投石机，就是这种武器若是居高临下射击，射程就会增加许多。而李老二所在的大东峪沟岭山寨，就是盖在高地上的一座城堡，只要在城墙内布置三台七梢炮，即可控制周围两百多步外的大片区域。 七梢炮的威力在于，不仅可以投掷整块的巨石，还能投掷整筐整筐的碎石，把一筐碎石放在投石机上，由两百多人拉动，抛射出去，数百块石头天女散花一样砸下去，估计一下可以砸死一大片女真兵。 如今李老二带回了一千斤生铁和五百斤火药，他已经不满足于打造新的冷兵器了，而是打算利用这些生铁来自行铸造一批火器。 山寨城堡内，有李老二多年来“请来”的六名铁匠，寨堡内有一座铁匠铺，李老二还自己修建了一座新式高炉，另外还有自己打造的一台手工镗床。 有这些设备，若是要打造鸟铳是一点技术问题都没有的，只是手中才六名铁匠，加上自己也才七个人懂得打造鸟铳，若要打造一杆合格的鸟铳，耗费工时是一个人一个月，此时距离皇太极入寇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就算七个人开足了马力拼命工作，充其量只能打造出十四杆鸟铳来，这根本就不够守城用的。 铸造大炮？那就不要想了，就这一千斤生铁，又能铸造几门大炮？ 李老二突然想到一件事：还不如铸造一批三眼铳，这东西比鸟铳可是简单多了，鸟铳需要先把生铁打造成精铁，四十斤生铁只能获得五到七斤精铁，手头的一千斤生铁，也就是只够打造二十多杆鸟铳的用量。可是打造三眼铳就不同了，三眼铳不需要精铁，只要生铁铸造即可，直接生铁铸造，不会损耗过多的铁，因此只需要十多斤的生铁，即可铸造成一杆合格的三眼铳。 李老二要铸造的三眼铳威力会比目前明军使用的三眼铳威力大，铳管由明军三眼铳的一尺长增加到长二尺，有效射程在五十步左右，比明军用的三眼铳三十步射程要强得多了。 三眼铳这种原始的火门枪虽然在野战中使用不方便，但在守城战的时候，自己的士兵躲在空心棱堡的射击孔后面，三眼铳这种简陋的火器都能发挥巨大的威力。 三眼铳的后面装上一根长五尺的木柄，这样三眼铳打完弹药，可以当成铁锤使用。 采取铸造法铸造，速度可以快很多，七个人在一个月之内，完全可以铸造出一百多杆三眼铳。当然了，铸造出来的铳管内壁可能不够光滑，那个没事，李老二手中不是有一台现成的手工镗床吗？就用那个东西来磨内壁。 山寨内的这台高炉，是李老二根据后世知识对当代高炉进行改良之后，打造的新式高炉，这台高炉拥有蓄热室，可以节省木炭，又能达到更高的温度，减少铸造过程中生铁损耗即可获得质量更好的铸铁。 至于铸造三眼铳的办法，李老二采取了砂模铸造法来铸造，砂模首先要造黏土砂芯，烧好黏土砂芯之后，可以灌入沙子，做成砂模。 砂模铸造法最大的优点是铸造的时候不会产生气泡，若是普通的泥模铸造法，熔液的高温会将泥模中的水分蒸发成气体，会在铸件内产生气泡，影响三眼铳的结实程度，严重的会在发射的时候造成炸膛事故。但模砂的透气性良好，能让这些气体顺利逸出，则可使铸件避免气孔等瑕疵的产生。 李老二首先带着六名工匠，去挖掘黏土。挖来的黏土先做成空心的黏土砂芯，这些砂芯被放入炉子内煅烧，烧成了结实的砂模砂芯，事实上就是一个个陶瓦箱子。 铸造三眼铳之前，先制造一杆木头三眼铳，插入装满湿沙子的箱子内，这杆木头三眼铳也是挖出了三个孔，和真实的三眼铳尺寸一模一样。在沙箱之内成形之后，取出木头三眼铳，沙箱内便留下一个三眼铳的沙子铸模。 把熔化的铁水倒入沙子铸模内，湿沙子迅速变得干燥，冷却之后，打开陶制箱子，分开沙子，即可获得一杆三眼铳。 铸造好的三眼铳再拿去用手工镗床磨制内膛，磨好内膛的三眼铳安装上木杆便大功告成。就这样，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一个人的人力就制造出一杆合格精良的三眼铳。 砂模铸造法是最快的铸造方法，不仅铸造速度极快，造出的三眼铳质量也上层。更加上李老二的高炉温度高，铁液温度极高，铸造出的三眼铳质量极其上乘。 “试一下火铳。”李老二拿着一杆刚刚打造完毕的三眼铳，走到李宏面前。 李宏拿起三眼铳的木杆，把木杆立在地上，铳口朝天，从腰间取出一根小竹筒，小竹筒内是定装好的火药，这样装填的时候，铳手不需要计算火药的量去倒，只要把一根小竹筒内的火药全部倒入即可。 小竹筒对准了一个铳口，倒入火药之后，李宏又把一枚弹丸塞入铳口，再拿起一根通条，把弹丸压实，这样就完成了一个铳管的装填。之后重复进行两次相同的动作，三个铳管就全部装填好了弹药。 “瞄准三十步外的靶子试射。”李老二指了指立在三十步外的靶子说道。 李宏平端起三眼铳，脖子上面挂着一根点燃的火绳，他一手紧握住三眼铳，瞄准目标，右手拿住火绳，往三眼铳的一个火门捅入。 “砰”三眼铳铳口喷出一道火光，弥漫的白烟袅绕腾起，三十步外的靶子上出现一个弹丸穿过的黑点。 李宏又往第二个火门刺入火绳，三眼铳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铳声。紧接着，又是第三声铳声。 第33章 重型火绳大铳 山寨堡垒内，工匠们在李老二带领下热火朝天的干活，六名铁匠在李老二指导下，铸造出一杆杆质量上乘的三眼铳，之后又给三眼铳安装上木杆。 与此同时，李老二自己对火药进行改造，把这些火药改进成颗粒火药。他以水和胶来浸泡火药，湿的火药搓成一条条的，再切成一粒粒的颗粒，最后使用筛子来筛选过，保证每一颗火药颗粒大小相似，这样就造好了颗粒火药。 可是颗粒火药不如粉末火药那样容易点燃，所以还需要粉末火药来充当引药。现在问题又来了，骑在马上的三眼铳骑兵，若是使用引药，引药很容易被风吹走。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李老二以纸张包裹粉末火药，做成一根根引药管，直接插入三眼铳的火门内，这样点燃引药管，即可完成三眼铳的发射，又不会导致引药被风吹走。 打造三眼铳，改进火药的同时，李老二首先一批木匠在他的指挥下，正在打造投石机，同时还有一批木匠正在制造马槊的木杆。 砍伐来的柘木被木匠削成粗细均匀的蔑，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这只是第一步，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而这个过程耗时将近一年，一年之后，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数月。 马槊制造的时间极其漫长，需要几年时间等待。目前李老二最关心的还是铸造三眼铳。三眼铳的铸造速度极快，不过三天时间，自己连同六名工匠就已经铸造好了三十杆质量上乘的三眼铳。 李老二手下的六名铁匠之中，有一位名叫吴玉峰的老匠头，原本是大同官府的匠户，因为明朝匠户也属于贱籍，地位低微，工匠的全家老幼都要参加生产，而且世代承袭，匠户的儿子不得参加科举，轮班匠的劳动是无偿的，要手工官坐头的管制盘剥。匠户的收入已经是极低了，还要受到官吏的层层盘剥，因此工匠中常有怠工或逃亡的情况。往往在一年之内就有上万匠户逃籍。 吴玉峰一家便是逃籍匠户，他带着家人逃出西口，原本打算投奔土默特部去当牧奴，在半路上被李老二一伙人劫掠到了此地。 李老二听说吴玉峰是一名匠头，于是把他当成宝贝给供养起来。 吴玉峰年约四十五、六岁，身材甚是粗壮，一对结实有力的胳膊青筋凸起，皮肤黝黑，一看就是朴实的劳动人民。 “少东家打造的三眼铳虽是精品，可是三眼铳射程太近，操作使用极为不便，若是能打造鸟铳，岂不是比三眼铳威力大得多了？”吴玉峰看着一杆杆新铸造出来的三眼铳说道。 “鸟铳虽好，耗时巨大，一个月只能锻造一把，而且耗铁甚多，四十斤生铁，最后只炼到七、八斤精铁，所费不小。所以打造鸟铳的事情还是今后再做打算。”李老二回道。 “少东家不妨打造一两杆大型鸟铳，虽然少东家手头有一杆比鲁密铳威力还大的毒铳，只可惜装填速度太慢了，弹丸还要用铁锤敲打进去，一次也只能射杀一人。小的却懂得打造一种大铳，可以装填一两重的弹丸，射程百步以上，一发弹丸可以打翻五、六人！倘若装填霰弹，近距离一铳可以射杀十余人。装填速度也和鸟铳差不多，使用方法也和鸟铳相差无几，只是需要一根叉棍立在地面，否则无法手持发射。”吴玉峰提议道。 “一两重的弹丸？这简直是小炮了。如此大铳，需要耗费多少工时，多少生铁？”李老二担心的还是时间和材料的问题。没办法，毕竟他现在穷啊。 “一杆大铳大约需要耗费生铁六十斤左右，但少东家的高炉质量上乘，又能减少生铁消耗量，大约四十到五十斤生铁即可，锻造好的大铳重量在二十斤左右。打造一杆这种大铳需要一名工匠花费二十天时间。”吴玉峰回道。 “四十到五十斤生铁，耗费二十日，这个可以做的，那就有劳吴匠头了，帮李某打造两杆大铳！”李老二冲着吴玉峰一拱手道。 打造这种大型火铳，毕竟是一种火绳枪，铳管的工艺可不能像是三眼铳那么粗糙，所以吴玉峰采取的办法是铸造和锻打相结合的方式打造的。 工匠们先制造出一根长形模具，把熔化的铁水倒入模具，制造出一根铳管，再把铳管插入到一根固定在架子上的铁芯上，以铁锤反复锻打，这还只是锻造出内管，锻打好火铳内管之后，外面再铸造上一根外管，形成双层结构。最后以手工镗床，对铳管内壁进行打磨加工，这样便造好了大型火绳铳的铳管。 之后是打造各种部件，以铜来制造部件，倒入模具内，制造出扳机、爪钩，蛇杆，吴玉峰又从炼铁高炉内剩下的堕子钢中取出一点钢，打造一块弹性钢板，充当弹簧。 这种堕子钢制造的弹簧，弹性还是略有不足，根本无法用来打造燧发枪，但用来充当火绳枪的弹簧片，已经是足够了。 前后经过二十天的辛苦工作，吴玉峰和另外一名匠人终于打造好了两杆大型火铳。 李老二见这两杆大型火铳长六尺，靠近枪托的枪管上支着一根夹火绳的蛇杆，只要扣动扳机，蛇杆就能把火绳压入药池内，点燃引药。松开扳机之后，弹性钢片松开，蛇杆复位。这两杆大型火铳的前面还有一根四尺长的叉棍，使用的时候，把火铳架在这根带铁叉的木棍上。 “吴匠头，我倒是有个想法，把这叉棍改一下，改成一根两尺高的三脚铁架子，这样就能把火铳架得更稳了，可以趴在地上射击，这样还能得到盾牌的保护。”李老二指着大型火铳前面的叉棍说道。 吴玉峰和另外一名铁匠叮叮当当打了一个上午，就造好了两根三脚铁架。 李老二把三角铁架放在地上，随后取出一根竹筒，再一把抓起火铳，把火铳立了起来，铳口朝天，把竹筒内的颗粒火药倒入铳管，再把一枚鸽子蛋般大小的弹丸塞入铳口，以通条压实，然后把火铳架在三脚架上，打开引药池盖板，取出另外一根竹筒，把引药倒入引药池内，再盖上盖板，然后把火绳夹在蛇杆上，再点燃火绳。 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李老二端起大型火铳，瞄准百步外的一块木头靶子，轻轻的扣动一下扳机。 “砰”引药巨大的作用力，把火绳从夹子上面弹开了，铳口喷出一条修长的火舌，弥漫的白烟从铳口和引药池腾起，前面那块木靶子应声碎裂。 第34章 金军入寇 大安口关隘，强征来的五千民壮日复一日，麻木不仁、机械的劳动，残破的城墙逐渐被修复，破损的垛口女墙恢复了原貌。 二十多日下来，被强征来的民壮死伤了不少，有人累得倒在地上，又被兵卒以皮鞭抽打，挣扎着爬起来干活，累死之后，就被拖去外面草原上丢在那里喂狼。 大明在大安口招募民壮修复城墙，遵化城内铲除奸细等一系列举动，自然被潜伏在附近的后金细作觉察，数日之后，皇太极也得到了情报。 “大汗！根据细作禀报，明狗应当已经知道我们要攻打大安口了。大汗，我军是否改变进攻路线？改从别的关隘攻入？”范文程得知了消息，立即向皇太极提议。 “计划不变！”皇太极斩钉截铁的说道，“即便是明国加强了大安口的防御，那又如何？不过是招募了几千未经任何训练的民夫罢了，在我大金铁骑面前，那还不是两脚羊！遵化城内我军细作损失了，那又如何？崇祯小儿反而撤了捕杀我大金细作的王元雅和朱国彦，就刘策那无能之辈，能守住大安口和遵化吗？” 后金军按照原计划行事，十月二十二日，后金军自科尔沁草原上都河拔寨起营，共计有后金女真兵三万余人，科尔沁蒙古兵两万余人，另有五千汉军旗和三万由包衣阿哈组成的辅兵，共计八万五千余人，号称十五万大军，向洪山口方向进击。 十月二十八日，后金军抵达潘家口，潘家口守备金有光投降。当日，贝勒莽古尔泰攻打洪山口城，守城的明军千总败走。 后金军攻下洪山口的同时，另一路后金军由济尔哈朗率领，直奔大安口。 “建奴来了！”大东峪沟岭山寨，早有山寨的哨骑发现后金大军，向李老二禀报此事。 李老二果断的做出决定：“走，我们去几个人，先去通知大安口守军，再去干掉几名建奴的斥候哨骑！” 目前李老二手中能够拿得出手的骑兵也就只有二十余人，其余的人都缺乏精良铠甲，去对阵上后金哨骑，只能白白的当了后金哨骑的箭靶子。 李老二亲自点了李宏、张炜、韩大山、赵全等十二名老马贼，再点了刘成、陈忠发、邬狗子等八名由牧奴改编来的新马贼。刘成和陈忠发等人虽是新人，但在几次剿匪行动中和上次剿灭晋商商队的行动中表现出色，这几人精良的骑术和一身好功夫都令李老二对他们另眼相看，于是也被提升为山寨中的核心力量。 出征的二十骑，人人都披上了从女真人手中缴获的精良铠甲，每个人都披上两件厚实的镶铁棉甲，最里面还穿上一件锁子甲，三层重甲足以挡住巴牙喇兵的重箭直射。 这二十人，就是自己的夜不收哨骑小队，连同自己，一共二十一骑，将于十月二十七日上午离开山寨，前往大安口报信。二十一骑，一人三马，反正手头战马不缺，缺少的是精良的盔甲，只有二十一人出战，其余的人都在山寨守家，马匹多得用不完。 李老二自己携带了马槊、苗刀、骑弓和一杆三眼铳。山寨二当家李宏仍然是携带虎牙刀、骑矛、步弓和骑弓。力气最大的韩大山携带了长柄大斧、顺刀、步弓和骑弓。其余的人，每个人都携带自己最顺手的兵器，三眼铳的比例极高，除了擅长射箭的李宏和韩大山两人之外，其余的十八骑，每人都携带一杆三眼铳。 三眼铳是对付白甲巴牙喇的利器，特别是放冷铳，前面一个人扛住，后面一个人以三眼铳在近距离偷袭，必能一击必杀。 精心挑选出的夜不收，都擅长射箭，每个人都至少有一副弓，或步弓或骑弓，所用的箭头都涂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共计六十三匹精心挑选出的好马，其中有好几匹便是专门用来驮运各人的口粮与草料，还给战马配备了盐水、豆子、面饼之类的马料，以保证战马不掉膘。出发之前，每个人的身上携带了干粮和水囊，水囊内灌满水。干粮是李老二自己创造的油炒面。 所谓的油炒面，完全是李老二抄袭后世某支军队所创的一种干粮，炒面不是炒面条，而是以面粉、豆粉、小米粉、高粱粉混合了，加入盐炒制而成，就着水吃，口感不错，能提供足够的热量，十分耐饥。 由李老二亲自带队的夜不收小队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二十七日上午，在山寨内用过早餐，二十一人六十三匹战马便浩浩荡荡出发，直奔大安口而去。 这次来到大安口，李老二见到大安口城墙已经旧颜换新貌，城墙维修好了，城头上密密麻麻站了不少守军，城门也紧闭，不像上次那样城门打开，卫兵懒懒散散的靠在门上。看到这一切，李老二也略微放心一些。 能不能守得住看大安口守军的造化了，总之加强了戒备，至少能让后金军攻打大安口的时候多折损一些人手便是，或许还能给赵率教争取到宝贵的时间，以免这员大明的猛将折损在遵化城下。 “下面来的可是建奴哨骑？”城头的民壮何兴看到城下来了一群装备精良的骑兵，于是向一名老兵询问。 上次李老二来的时候，给大安口守军印象极深，那名老兵认得李老二，于是回答道：“来的不是建奴，是我关外的汉人马贼，上次便是他们来通报建奴即将入寇一事的。” “马贼？”何兴不解道，“马贼怎么来帮我们了？” “毕竟都是汉人。”那老兵道。 “城上的弟兄们，建奴即将入寇了！都做好准备！”李老二抬起头来，冲着城头明军守军大喊道。 “多谢城下的兄弟报信！”一名千总模样的明军军官在城头双手抱拳拱了一下手，当成向李老二道谢。 “城头的弟兄们只管守好大安口，吾等会在关外骚扰建奴！”李老二也拱手还礼之后，带着自己的夜不收骑兵绝尘而去。 “军门！建奴来了！”早有人向总兵张士显禀报了此事。 此事已经接近晌午时分了，总兵张士显还在搂着小妾呼呼大睡。 “建奴真的来了？”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只是招募民壮修城给自己壮壮胆的张士显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真！方才上次来过的马贼飞马来报，北面烽火台又发出狼烟！”家丁跪地禀报。 张士显连忙推开了还在腻歪的小妾，匆匆忙忙穿上衣服，披挂上锁子甲，戴上尖顶八瓣铁盔，外面披上一件大红色披风，便走进大厅内，召集所有亲信将领和家丁商议对策。 第35章 伏击哨骑 李老二早就准备好应对皇太极己巳之变的入寇计划了，根据记忆，李老二在从老河通往大安口的山路上，事先布置好几个观测点，遵化一带的地形也都经过勘测，绘制好了详细的军用地图。 离开大安口之后，李老二令李宏先走一步，前往西沟一带山中，登上预先设置好的观察哨等待后金军哨骑抵达。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李宏回来禀报：“方才属下在西沟观察哨埋伏等待，发现十名建奴正白旗哨骑南下，似乎是直奔大安口而来。建奴哨骑虽是一人双马，但人也要歇息，方才属下亲眼看到他们在西沟以北三里外就地歇息，应该半个时辰后至此地。” 李老二从怀里取出一副精制的硬纸圈筒，打开筒盖，从里面取出一张大幅地图，仔细研究了一番，指着地图上一处伏击点道：“我们立即在这里设伏，记住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等建奴哨骑靠近到二十步之内，以我为号令发起攻击！” 设伏地点就在西沟以南五里外的一处山谷中，李老二带着弟兄们，把战马栓在山坡后面，以免被后金哨骑发现，自己带着二十名弟兄躲藏在草丛之中。 每五个人之中，便有一人脖子上挂着一口火种罐，这就是三眼铳和鸟铳的弊端之处，若是太早点燃了火绳，会暴露自己的目标。若是临时以火镰火石点火，又要耽搁了战机，所以只能先埋伏，等到后金哨骑近了，到了五十步之内，再以火种罐点燃火绳。 所谓的火种罐，就是一口陶制的罐子，留有气孔，里面放入燃烧的木炭，罐口盖上盖子，罐内氧气少，木炭只能缓慢燃烧。使用的时候打开盖子，以竹筒吹火，即可点燃火绳。 因为十名火器手埋伏的位置略高于大道路面一丈左右，且有树林遮挡，在以火种罐取火的时候，不容易被山下的后金军哨骑发现。 尽管使用火器暴露的可能性极大，但李老二还是决定使用火器一举击杀后金军哨骑，因为弓箭很容易被这些精锐的哨骑躲避开。 但考虑到一个携带火种罐的人人要点燃五个人的火绳，有可能时间来不及，而且三眼铳的命中率很差，李老二决定采取冷兵器和火器结合的办法伏击。 自己手中虽有二十余精锐，可是对阵十名后金哨骑，李老二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清军哨骑虽然不是巴牙喇营的白甲兵，但也是阿礼哈哈营的精锐马甲，这十名哨骑若是对阵上普通的明军，十个个人打一百甚至两百人都不成问题。 另有两人埋伏在路边，在路面泥土下面埋设一条绊马索。李老二、李宏、韩大山和张炜等擅长冷兵器格斗的战士埋伏在路边等候，只等后金哨骑靠近，十一名战士跳起来格杀，给后面的十名火器手创造近距离射击的机会。 所谓的阿礼哈哈营，就是相当于骁骑营，是精锐骑兵，而巴牙喇营，相当于后世的特种部队。 大约半个时辰后，前方山路上出现了一队一人双马的后金哨骑，虽然这里已经接近了大明境内，可是这些后金军哨骑却肆无忌惮的横行，他们根本就不担心会遭到明军埋伏，在后金军眼里，明军只敢凭借坚城固守，根本没胆量出来和他们野战。 估算了一下距离还剩下一百步左右，火器手邬狗子打开火种罐，取出吹筒，对准火种罐轻轻吹了一口气，原本暗红色的木炭火光变成蓝色，他抓起脖子上的火绳插入火种罐，点燃火绳。身边的韩大山靠了过来，也点燃火绳。 木炭燃烧无烟，后金哨骑并未发现山头上有异样，仍然继续策马疾驰而至。 埋伏在高处的十名火器手弟兄点燃了火绳，此时后金哨骑已经冲入到三十步之内。 “杀！”李老二突然一声暴喝，从路边草丛中跳出，手中的马槊犹如一根长棍横扫路面，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正白旗阿礼哈哈营哨骑猝不及防，被一丈八尺长的马槊杆击中身躯，两人几乎是同时口吐鲜血，仰面向后跌落马下。 “死！”手持长柄大斧的韩大山犹如一头暴怒的棕熊调降而起，手中巨斧横扫过一名后金哨骑，那名哨骑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斧头拦腰劈成两截，上半截身躯飞了出去，下半截身躯尚留在马背上，上半截身躯落地之后，还未死透，双手仍然支撑着身躯在地上爬行。 李宏也跳将而出，手中的短矛犹如棍子一般，劈头盖脸打在一名猝不及防的后金哨骑头盔上，只听到一阵沉闷的撞击声，避雷针头盔顿时凹陷下去，这名哨骑被连盔带脑都砸扁了。 可是张炜和赵全却碰上了硬茬，他们面对的分别是一名拨什库与壮达。张炜和赵全的攻击速度原本就不如李老二、韩大山和李宏三人，他们出手慢了一拍，后金哨骑的拨什库和壮达已经反应过来，手里举起盾牌，挡住两名偷袭者。后金哨骑跳下战马，拔出虎牙刀劈砍。拨什库力量极大，把张炜逼得步步后退。 就在此时，邬狗子左手握住三眼铳瞄准了十步外的拨什库，右手持火绳，往火门内捅入，插入火门的引药管喷出一团火光，同时铳口也喷出一条火舌，震耳欲聋的铳声响起，弥漫的白烟分别从铳口和火门喷出。 二十步之内，这些精制的三眼铳还是有很高的精确度，邬狗子亲眼看到被他瞄准的那名武功高强的拨什库胸口和面门喷起三朵鲜艳的血花，惨叫一声，仰面向后倒下。张炜趁势上前一刀，把拨什库拦腰砍成两截。 邬狗子只发了一铳，另外两铳是别的人打的。 发完一发弹丸，邬狗子又以火舌对准第二个火门捅了下去，接着又是一声铳响，一名转身想要逃走的哨骑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那名壮达手持大斧，正打得企图偷袭自己的赵全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一击重击，把赵全劈死在手下，就在此时，陈忠发手中的三眼铳响了，陈忠发是在五步之外放铳的，铳口几乎是顶住壮达的后背发射，一声铳响，这名壮达右肩喷出一团血雾，手中斧头把持不稳，被赵全趁机一刀划过脖子。 看到那些号称无敌的八旗勇士被自己像是杀狗一样轻松射杀，夜不收们顿时士气大振。 转眼之间，十支三眼铳便连发三轮，共计三十枚弹丸呼啸射出，十名在山脚下的弟兄也奋力击杀，以多对少，连连击杀后金哨骑，残存的后金哨骑不是身上中了弹丸，翻身落马，就是被砍死劈死。 转眼之间，就有八名后金哨骑被杀死在山谷中。 尚有两名经验丰富的哨骑躲过伏击，又躲过三眼铳和强弓射杀，他们知道中了埋伏，于是快马加鞭，继续往前冲，准备先冲出伏击圈，再绕路跑回去。他们知道，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只要冲出包围，就能通知后面的哨骑，通知大汗，只要大队无敌的勇士上来，就能把这些卑鄙的南蛮子全部杀光！ 眼看着这两名哨骑就要冲出伏击圈了！ 第36章 冷箭机关 “拉！”李老二一声大吼。 埋伏在路边的两名兄弟猛然一拉，一根绊马索从泥土中弹起，两名哨骑一时间刹不住战马，撞上绊马索，只听到“咴咴”的悲鸣声，两匹战马马失前蹄，把马背上的哨骑掀落下马。 李宏和韩大山等人果断张弓搭箭，数支重箭射出，扎在那两名哨骑没有盔甲防护的手背上和面门上，淬了剧毒的箭矢可谓是见血封喉，那两名哨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觉得浑身无力，很快就脸色变得青黑，软绵绵的倒下。 “简直是杀鸡屠狗一般，痛快！”李宏喊了声。 李老二带着弟兄们从埋伏的半山腰走下来，把六匹完好的战马牵走，那两匹撞上绊马索的战马已经受伤，只能杀了当马肉吃了。 弟兄们拔下后金哨骑尸体上的盔甲，收走他们的强弓、虎枪和虎牙刀等精良兵器，最后还砍下首级。 “快点，打扫了战场立即离开！否则建奴大队骑兵很快就会来了！”李老二喊了声。 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打扫完战场，十具后金哨骑的尸体已经变成了无头的白条猪一般，尸体被丢进了山谷，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搜走了。除了兵器铠甲，身上的水囊、干粮、银子、玉扳指、东珠、裘皮铺盖，全部成为李老二他们的战利品。 打扫了战场，李老二迅速带着二十名兄弟离开此地。 不到一刻钟时间，第二队后金军骑兵过去，这次过去的也是阿礼哈哈营的哨骑，而且人数众多，有一百余人。 李老二不会以自己的二十人去硬碰硬对付一百多后金骑兵的，他需要的是骚扰、设伏。万一大安口失守，就想办法救出一批民夫。 李老二带着缴获的盔甲兵器、金银珠宝、割下来的首级和两匹杀死的伤马撤走了，后金军大队的哨骑这时候才过去。 正黄旗阿礼哈哈营的牛录额真只觉得很奇怪，方才明明听到这个方向传来一阵爆豆子般的铳声，可是自己带着人过来之后，却一个人影都不见了，而在前面的十名大金国精锐的阿礼哈哈营哨骑也不见了踪影。 “大人，快看，山谷中有尸体！”就在此时，一名哨骑指着山谷喊了声。 百余人的大队哨骑停下脚步，牛录额真顺着那名马甲手指的方向，往山谷中望去，却见草丛中隐约有一具赤条条的尸体。 “下去看下！”牛录额真喊了声。 十多名马甲翻身下马，从山坡走了下去，走到山谷中的草丛中，翻出了几具身上衣服被扒光，脑袋被割走的尸体。 “大人，好像是我们的人。”虽然尸体没有脑袋，但根据体型和腿型，那些马甲判断出这些尸体是自己人的。 “我们大金国精锐的勇士，怎么就这样被南蛮子杀了？”牛录额真瞪大了牛眼吼道。 检查了尸体，牛录额真发现这些被杀的女真兵大部分都是被火铳打成筛子，其余的人是被刀斧劈砍而死，还有几具尸体是浑身发黑，明显是中了剧毒身亡。中毒死去的那几具尸体上有箭伤，伤口周围黑得特别厉害，是中了毒箭死的。 “卑鄙的尼堪蛮子！”牛录额真大骂道，“埋伏，火器，绊马索，还要用毒箭！有本事就和我们女真勇士面对面打一场啊！儿郎们，必须找到这一伙卑鄙的蛮子，杀光他们！为我们大金的勇士报仇！” 此地距离李老二的山寨城堡不远，只有五里路。伏击成功的李老二带着战利品和死马，迅速退回到自己的城堡内，两匹杀死的战马也是用马来驼的，把死马拉回去，就交给留守城堡的马贼来剥皮割肉，其余的战利品带回去都先入库。 回去往仓库提交了战利品后，李老二又带着二十名兄弟出来了。在半路上，李老二利用树丛、草丛和麻绳，精心布置了一个巧妙的机关， “建奴！前面有建奴！”刚刚出了城堡走了不到一里路，就见到前面山路上那百余名后金哨骑。 “建奴距离我们尚有百步，赶快走！”李老二喊了声。他可不会以自己这二十一人去同一百多名后金哨骑硬拼，于是下令一人射出一支冷箭后立即调转马头撤退。 一批冷箭射出，两名来不及反应过来的哨骑被淬了剧毒的箭矢射中面门，感觉不到疼痛的感觉，只感觉伤口阳阳麻麻的，整个脸部很快就开始僵硬了，接着失去了知觉，从马背上跌落。 遭到冷箭袭击，牛录额真暴跳如雷，下令麾下勇士追击，他要把这些袭击者抓住，一个个全部碎尸万段才解心头大恨。 此时后金哨骑距离自己还有一百多步远的距离，李老二从背上取下唯一的那杆火绳线膛枪，把挂在脖子上的火绳点燃了，夹在钩子上，就在颠簸的马背上转过身来，瞄准后面追赶上来的后金哨骑。 李老二屏住呼吸，稳住枪口，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哨骑，轻轻扣动扳机。 扳机带着蛇杆，带动夹着火绳的钩子，把火绳压入药池内，只听到“砰”一声铳响，百步之外那名紧追不舍的后金哨骑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腾起一团血雾，闷哼了一声，仰面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蛮子的火铳怎么能打那么远？”牛录额真吃惊的看着那名被打死的哨骑自言自语。 “追上去！杀光这群蛮子！”牛录额真感觉肯定是前面这批人杀了他们的勇士，于是拔出虎牙刀往李老二等人撤退的方向一指。 百余名女真哨骑快马加鞭追赶过去，跟在李老二他们后面紧追不舍。 看到后面追赶上来的女真哨骑，李老二在跑过一片枯黄草丛时，手中的马槊往草丛中挑了一下，拨动了绳索，使得埋设在草丛中的机关解锁，等到后金哨骑追赶上来的时候，前面几名骑兵踩到了埋在地下的麻绳，绳子牵动草丛中的机关。刚才李老二过去的时候，机关是锁住的，所以自己人踩到机关没有发动。他解锁保险之后，后金骑兵过来，踩上麻绳，机关立即射出了一排一头削尖了的木枪。 这机关是以弹性极好的拓木制造的，以绳子拉紧了充当弓弦，把木头压弯了，再固定上一根木枪，一旦机关触动，木头弹直，把木枪射出去。李老二一共做了十八个这种简易的木枪弹射机关，后金骑兵踩上引发机关的麻绳，立即有十八支木矛飞出。 只听到一阵战马悲戚的嘶鸣声，冲在前面的四名后金哨骑连人带马被串成肉串。 这些木头都是用来制造弓箭的拓木，弹性极佳，以整颗树来制成的机关，射出的木枪力道非常大。在近距离上，就连后金骑兵身上的厚甲都挡不住。即便是厚甲挡住了木枪，胯下的战马却是没有护甲的，被木枪扎了个对穿。 趁着后金军速度慢下来的机会，李老二和李宏等人纷纷转头，射出几支羽箭。 两名发愣中的后金哨骑等他们回过神来，发现羽箭迎面射了过来，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那两名后金哨骑被羽箭射中，箭头淬了剧毒的箭矢射中那两名后金哨骑之后，这两人不多久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倒在地上抽chu了片刻，脸色变成青黑色，很快就断了气。 那名牛录额真被李老二他们的卑鄙行为给彻底激怒了，他带着百余名哨骑紧追不舍。 前面奔跑的李老二离开大道，进入一条小路。 后金哨骑也跟了进来，但不敢贸然追击，而是小心翼翼的以小队追击，大队骑兵跟在后面，以免中埋伏。后金哨骑以分批追击法又追击了一段路，发现前面的汉人骑兵不见了，面前却出现了一座城池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第37章 孙得功劝降 “这里什么时候有了一座城了？”牛录额真心中纳闷。 根据之前的情报，这个位置是荒山野岭，根本就没有任何城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突然冒出一座城池来。 牛录额真发现这座城池十分奇怪，四个角落都有凸起的堡垒，四个面凹入，在凹面上还有堡垒，所有的堡垒上面都密密麻麻开满了射击孔。 “轰”城头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火光一闪，一发弹丸钻入哨骑人群中，这种重型火铳发射的弹丸有一两多重，击中一名哨骑的身躯，身上的双层厚甲好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弹丸在铠甲上撕开一个碗口大小的破洞，钻入人体内，整个人立即爆开，中弹的上半身变成了一蓬飞散的血雾。 接着又是响起一声沉闷的轰鸣声，又是一枚弹丸呼啸而至，把一名后金哨骑的脑袋打得好像摔碎的西瓜一般爆开。 后金军哨骑手中没有攻城工具，对这座城堡无可奈何。 “什么？在我们通往大安口的路上，出现了蛮子的一座城池？”皇太极接到哨骑禀报，十分诧异。 一座城池出现在自己入寇道路上，这令皇太极攻打大安口产生了后顾之忧。这年头打仗，是不可能路过城池不顾的，因为留下一座城在必经之路上，粮草运输，自己的退路，都会受到严重威胁。 “蛮子的这座城池是什么时候修起来的？”皇太极询问两边的将领。 没有人能够回答得上来，最后还是一个名叫李丰泽的洪山口投降村民回答道：“大汗，这座城寨并非明国朝廷城寨，而是一个名叫李老二的马贼所修建。此人用了八年时间，修好这座城寨。” “李老二？”跟着皇太极一起来的范永斗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略微回忆了一下，连忙开口道，“大汗！那李老二便是那日追杀小人的马贼头子！若不是岳托贝勒相救，恐怕小人已经死在这个马贼手下了！” 就在皇太极感觉进退两难之际，孙得功拍马来到皇太极马旁，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汗，此城寨十分诡异，若是强攻，恐怕会损失极大，若是久攻不下，还耽搁了大汗的一统天下大计，还不如让奴才去劝降他们。” 皇太极点了点头：“此人确实不简单，先是筑城等候本汗，又追杀范先生，试图断我大金一条胳膊！看来此人远虑深谋啊！南蛮子中能有此人，也是一等人才，居然能预料到本汗打算从大安口进入明国。估计大安口守军做了准备，也应该是此人所为。若是能够招降此人，不仅可以减少军队的攻城损失，还可以多一个得用的奴才。孙爱卿，你去吧，主意别靠太近了，据斥候禀报，城内有射程超过百步的铳炮。” 范文程道：“大汗，让人多带些金银财宝上去，告诉他，只要他肯投降，这些金银财宝都是他的，还能让他和我们一样，高官厚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范永斗虽然对李老二是恨之入骨，但他也知道皇太极爱才，若是此人能够投降，大金入主中原的日子就又近了一步。 皇太极点了点头：“蛮子中又此等人才，若是能为我所用，那我大金如虎添翼啊！孙爱卿，你准备一下，准备一车金银财宝去城下招降！” 过了半个时辰，孙得功带着两名手持大盾的汉军旗旗丁，打出一名白旗，后面跟着一辆大车，车上装满了一箱箱金银财宝，由两名包衣阿哈推车，往城下走去。 抵达距离城堡二百步外，孙得功自己躲在大盾牌后面，让两名旗丁向城头喊话。 “这座城的城主可是李老二？我们大汗爱才心切，若是李老二愿意归降我大金，这满满一车的金银财宝便是你的！大汗愿意封你为汉军旗梅勒章京！就和我们孙将军一样，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两名旗丁都是大嗓门，喊了一通话之后，只见城头上站出一名白盔白甲的英武少年，那少年指着城下的大车道：“这一车都是送给我的金银财宝？” 孙得功转头对包衣阿哈道：“快打开箱子！” 两名包衣阿哈打开箱子，刚一开箱子，阳光照射到箱子中，满满一箱的金银财宝在阳光下放射出璀璨的光彩。包衣阿哈又打开另外一口箱子，里面也是满满的金银财宝。 “哈哈哈！黄太鸡可真舍得下本钱啊！”李老二指着大车上的箱子哈哈大笑，“为了招降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马贼，居然舍得花一车金银财宝！对了，那位孙将军，可是辽东的孙得功吗？” “快回答他，正是我孙得功！告诉他，只要投降了，他就可以像我一样！”孙得功连忙让两名旗丁喊话。 听了旗丁的喊话，李老二冷笑一声：“孙得功！你这个狗贼！好好的汉人不当，去当了女真野人的走狗，还剃了头发，留了个金钱鼠尾，真是替你的祖宗觉得丢脸！” 说完，李老二对趴在垛口后面的李宏道：“兄弟，能不能打中这条狗？” 李宏摇了摇头：“二百步，射程是刚好够，可惜此贼有盾牌遮挡，他又不敢露头。兄弟我实在是没有把握一铳毙了他。” 这杆火绳线膛枪的射程是够二百步，穿透盔甲的能力也不错，但是孙得功躲在一面大木盾牌后面，身上还有厚甲，李老二不敢保证子弹能否击穿大盾牌，更不敢保证击穿盾牌之后还能击毙孙得功。 李老二看到远处似乎有范永斗的范家旗号，心生一计，转头令人把范明的人头挂起，又令人喊话：“孙得功，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黄太鸡要给李某送上一份厚礼，那么李某不给黄太鸡回赠礼物，也太不够意思了！你看看，城头上挂起的首级，就是送给黄太鸡的一份大礼，让范永斗来看看，他一定喜欢！” “将军，城头挂起了一颗首级！”一名旗丁指着城头旗杆上挂起的人头喊道。 孙得功抬起头来，只见城头挂起一颗人头，但是距离太远了，两百步，也就是后世的三百米，看人都是一个小黑点，更别提看清人头了。不过听说和范永斗有关，孙得功不敢怠慢，立即带着旗丁和包衣返回，向皇太极禀报此事。 皇太极不知道什么情况，听孙得功说是和范永斗有关，心中一沉，于是对范永斗说道：“范少东家，你上去看看，问下蛮子贼人是要干什么。” 第38章 激怒敌人 李老二目前要做的就是激怒皇太极，让后金军来攻打自己的城堡，只要做到这一点，他就赢了。 这座西式城堡，是把原本凸多边形的城池变成凹多边形城池，防守方能以交叉火力对进攻方发起打击，导致攻城一方损失惨重都只能铩羽而归。而以入寇骚扰劫掠为目的的金军，根本没有携带什么重型火器，想要攻克这种城堡只能是做梦。 真实历史上，清俄雅克萨之战，清军以一万五千多人的兵力攻打只有八百多俄军驻守的雅克萨城堡，拥有大量火炮的清军仍然无法攻克城堡，最终只能依靠围困获胜。 后金军屡战屡胜，是一支常胜之师，李老二就希望通过城防挫挫他们的锐气，就只能激怒皇太极，让后金军在城堡下碰个头破血流。而且自己的军队还是一支乌合之众，这样的乌合之众需要一次次的胜仗来激励士气，通过一次次的激战把乌合之众锤炼成百战老兵。 骂走了孙得功，城内守军挂起范明的首级。 范永斗在几名刀牌手和大盾的保护下，走到距离城堡百步之外，抬起头来。几名后金汉军旗刀牌手大喊道：“城内的蛮子听好了，范少东家已到，汝等蛮子要搞甚么把戏？” 李老二哈哈大笑，令人回话：“范少东家！既然你来了，我们肯定不能让你空手而归！这城堡上面挂出的首级，便是你父亲的首级！告诉你吧，不仅是你老爸，你们晋商八大家的商队在西口遭到察哈尔人袭击，已经全军覆没了！你们要送给土默特人的粮食铁器，全部被察哈尔人拿走了！范少东家，怎么样？这个礼物够份量吧？哈哈哈！实话告诉你吧，为何察哈尔人会袭击晋商商队，都是因为我去通报的消息！” “把首级丢下城去，送给范永斗！”李老二下令道。反正范明的首级留着也没用，金兵的首级可以留着领赏，这范明在大明那边还是和官场上的多名官员有勾结，这颗首级拿去大明根本无法得到半点赏赐，反而会成为滥杀无辜的罪名。 力气最大的韩大山抓起范明首级上的头发，往城下奋力一掷，首级飞出四十多步远，掉落在城下草地上打了几个滚。 范永斗想要跑上去拾回首级，却被两名刀牌手拦住：“范少东家，千万不可以身试险！小心城头蛮子有诈！” 看到想要跑出来的范永斗被金兵拦住，李老二有些失望：“这个狗东西算他命好！要是他冲过来捡他老爹的人头，老子保证一铳轰烂范永斗的狗头！” 两名旗丁转头，对包衣阿哈道：“上去，把范家掌柜的首级取回！看看到底是不是范家大掌柜！” 两名包衣阿哈手持大盾，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往前挪动，城头的守军一直没有开火。两名包衣阿哈走到距离城池五十步左右的草地上，弯腰拾起范明的人头。这两人拾起人头之后，迅速转身，飞快的逃走。 五十步之内，城头的重型火铳、七梢炮都能把这两名包衣阿哈毙于城下，只是李老二没有下令开火，浪费弹药和砲石去消灭两名包衣阿哈不值得，而且他们不把范明的首级带回去给范永斗辨别，范永斗又怎么相信自己已经灭掉了他的商队？范永斗不相信，又如何激怒皇太极？ 包衣阿哈捡回了人头，飞奔到范永斗身边，双手把人头奉上。 “爹！”看到确实是自己父亲的首级，范永斗一把抢过范明的人头，抱在怀中嚎啕大哭，“爹，你死得好惨啊！李老二！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范永斗狗汉jian！”李老二在城头大骂，“老子总有一天要屠尽你全家！” 几名旗丁高举着大木盾牌，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范永斗，缓缓往后金军中军方向退去。 范永斗一见到皇太极，便跪在皇太极脚边，抱住皇太极的靴子嚎啕大哭：“大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城内那个狗贼，不仅杀了小人的父亲，还给察哈尔人通报商队情报，让察哈尔人汇了我张家口八大商家的商队啊！” 听说晋商八大家的商队被毁，再联想到袭击范永斗，修筑城堡，摧毁商队，前面城堡内那个家伙摆明了就是每一步计划都是和自己作对！任凭皇太极脾气再好，也发怒了：“可恶的蛮子！竟敢毁我大金商队！处处与我大金作对！实在是可恶！” 豪格道：“阿玛，下令让包衣打造云梯，儿臣亲自带人攻打此城！” 皇太极虽然愤怒到极点，却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可轻举妄动！本汗观察此城十分诡异，我八旗健儿各个都是宝贵的勇士，不可随意折损！还是让汉军旗和包衣阿哈先去试探一下！” “喳！”豪格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皇太极转头对孙得功和李永芳两人下令道：“你们带上你们的汉军旗，监督包衣阿哈打造攻城云梯，以新降的金有光、范民良和蒋进乔部为先锋，试探进攻前面这座城池。” “喳！”孙得功和李永芳退下。 孙得功和李永芳随即带着两旗汉军旗的旗丁，押着包衣阿哈去周围山中砍伐木头，打造攻城云梯。两人估算了一下，前方这座城堡最矮的城墙都高三丈，于是下令打造一批三丈有余的云梯，云梯顶端有钩子，可以勾住城墙。另外还打造一批三丈长的壕桥，准备铺在壕沟上面，让攻城军队过桥所用。 经过一个上午的准备，包衣阿哈打造了两百多架简易云梯和一百多架壕桥。 孙得功喊来新降的明军将领金有光：“金游击，大汗有令，令你亲率本部人马，立即攻打城池！” “喳！”金有光退了下去。 后金军的第一步进攻拉开了帷幕，前面两百余名身穿破烂鸳鸯战袄的降兵，手持木盾，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两百余名身穿破烂棉衣的包衣阿哈，扛着云梯壕桥，再后面是两百余汉军旗旗丁，手持盾牌短斧，跟在包衣阿哈后面；最后是一百正白旗的重甲兵，这些重甲兵人人身披双重铠甲，前面的五十人手持大盾牌，竟然都是包铁大盾牌！大盾高四尺，宽二尺，一寸厚的木板外面覆盖上铁板，重甲兵手持重达百斤的大盾缓缓推进，后面五十人是正白旗强弓手，紧跟在盾牌手后面。 “建奴要开始进攻了！前面的都是降兵，汉军旗和包衣！等他们进入五十步内，拉动七梢炮投出石头！”李老二令人传令下去。 第39章 头破血流 “角度七十二，力度全力！放！”站在城头制高点的张炜摇动小旗，向城内负责指挥七梢炮的刘成发出旗语信号。 七梢炮的底座上面有一个标注着三百六十度的刻度，根据张炜的旗语信号，刘成指挥负责牵引七梢炮的二百五十名原牧奴和马贼俘虏，转动七梢炮底座，调整木杆方向。七梢炮的尾部放着一口箩筐，里面放满了鹅蛋般大小的碎石。 调整好角度指挥，刘成先以火把点燃装在箩筐内的网兜，随后一声令下：“拉！” 二百五十名牧奴和马贼同时拉动绳索，伴随着一阵木头齿轮的吱呀声，杠杆在两百五十人的牵引力作用下，狠狠的扬起，带着装满碎石的箩筐往空中一扬。 这些碎石都是装在一口网兜内的，网兜的网绳以松脂浸泡过，遇火即燃。燃着熊熊大火的网兜飞上高空，犹如一个巨大的火球，向城外的后金军阵型上方狠狠砸了下去。 “什么玩意儿？”看着城堡内飞出的两个巨大火球，攻城的八旗兵、明军降兵、汉军旗和包衣阿哈都愣住了。 火球飞上高空，如美丽的流星一般拉出抛物线落下。网兜在半空中被烧断，承受不住满载的碎石重量，满满一网兜的碎石在空中散开，下冰雹一般向曾经不可一世的后金军人群中间撒了下来。 无数鹅蛋般大小的碎石头中间，夹杂着数个磨盘般大小的大石头，带着死神的召唤，向进攻的后金军人群中间落下。 “快散开！”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兵要被砸到了，金有光焦急的大喊一声。 满天飞舞的石块，带着风声狠狠砸下。在这种无区别的攻击面前，无论是高贵的正白旗重甲兵，还是第二档次的汉军旗旗丁，或是新降的明军，抑或是最低贱的包衣阿哈，在漫天撒下的碎石面前都受到一视同仁的招待。 石头砸下来，前面的明军降兵纷纷被砸中。石头砸在红缨笠帽上，这种软帽本来就是一种作为标识的军帽，毫无防御能力，石头砸上去，整个脑袋立即瘪了下去，被砸中的那名降兵脑袋变成一蓬飞散的血雾，失去头颅的身躯扭曲着倒下。几名明军降兵拿起盾牌，试图以盾牌挡住落下的石头。可是石头砸在盾牌上，木盾立即破裂，变成飞散的木板碎片，好像弹片一样扫翻了后面的明军降兵。 跟在后面的包衣阿哈也倒了大霉，鹅蛋大小的石头落下，两名包衣阿哈整个脑袋都被砸到脖子里面去了，还有几名包衣阿哈被砸中肩膀，痛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肩膀上扛着的云梯和壕桥都掉在地上，石头砸中的肩膀那一侧，一条胳膊立即软了下来，因为锁骨和肩胛骨都被砸断了，一条胳膊当场报废。 夹杂在碎石中的一块磨盘般大小的石头落在包衣阿哈中间，砸断了一条简易云梯，梯子的木头碎裂，变成各种形状的碎片飞射而出，边上十多名包衣惨叫着倒下。 包衣后面的汉军旗也倒霉了，他们手中的盾牌在漫天飞舞的石头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汉军旗旗丁举起盾牌去遮挡漫天飞舞的石头。一名旗丁拿起盾牌迎着石头砸来的方向遮挡上去，只听到一声沉闷的碰撞声，盾牌应声断裂成数块，击碎了盾牌的石头势头丝毫未减弱，砸在这名旗丁面门上，头上的避雷针头盔往后飞出，整张脸立即凹了下去，脑浆混合着眼珠子被砸得四处喷溅。 还有一名旗丁拿起盾牌去遮挡，刚好一块磨盘般大小的石头砸上了盾牌，把他整个人连同盾牌一样撞翻在地上，石头重重压在盾牌上，把这名旗丁压成了肉饼。落地的磨盘大巨石又跳了起来，撞翻了另外一名旗丁。 就连跟在最后的正白旗重甲步兵也有不少人遭殃，后面没有持盾的弓箭手被石头砸中，头上的铁质避雷针头盔在落下的石头面前就像纸糊的，石头撞上头盔，头盔立即凹进去，连盔带脑都被砸瘪了，还有的弓箭手被砸中肩膀，石头砸在肩膀上，一条胳膊立即报废，正白旗弓箭手惨叫一声，捂住肩膀倒在地上。 即便是前面的巨盾重甲兵，也没好多少。他们手中的巨型盾牌尚且抵挡不住落下的石头攻击，鹅蛋般大小的石头狠狠砸在铁面木盾上，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盾牌里面的木板碎裂，向后面喷溅，一名巨盾重甲兵满脸都是碎木片，惨叫一声，捂住脸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叫。 还有一名巨盾重甲兵，硬生生的以盾牌挡住石头，却觉得胳膊在巨大的冲力之下已经失去了知觉，过了一会儿，才感觉胳膊疼痛难忍，原来左臂在冲击力之下都已经脱臼了。 还有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中了两名巨盾兵，巨大的铁面盾牌在大石头面前毫无抵抗力，这两名正白旗重甲步兵立即惨叫着倒飞出去，倒在地上之后，盾牌覆盖在他们身上，接着石头从盾牌上碾压而过。 死伤了几十名降兵，降将金有光的脸色都铁青了，原本他只是洪山口的守备，大金国大军抵达洪山口，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他带着麾下一千多人向皇太极投降，皇太极立即让他升为降军游击，他们迟早也要编入汉军旗的，当然前提是他手下还要有人。若是降兵都死光了的话，估计他去给人当包衣阿哈都被嫌弃。 站在城头负责指挥七梢炮攻击的张炜看到一轮攻击，砸死砸伤的大部分都是汉人，不管是包衣阿哈，还是汉军旗，或是降兵，都不是真奴，都是汉人，张炜有些于心不忍：“大当家的，我们打死的大部分都是汉人。” “汉人？那些都是汉jian！死多少都是活该！给老子狠狠打！”李老二怒吼道。 毕竟七梢炮装填速度也不是那么快，趁着城内的马贼还未发射第二轮的机会，大批降兵、包衣阿哈、汉军旗和正白旗重甲兵冲了上来，已经冲到城下三十步内。 “轰轰”两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两杆重型火铳对准了后面的正白旗弓箭手人群中射出两枚一两重的弹丸。 弹丸钻入人群，带起一片飞扬的血雾，两枚弹丸从弓箭手的人群中钻入，从头贯穿到尾，至少带走了八名正白旗弓箭手的性命。 第40章 撞上硬茬了 金军趁着七梢炮投石机未能第二轮发射的机会，冲到城下。扛着壕桥的包衣阿哈们把壕桥铺在壕沟上面，后面的包衣阿哈扛着云梯奋力冲过壕桥。 城头箭如雨下，两边棱堡的射击孔中不断喷出火舌，弥漫的白烟从射击孔腾起，弹丸箭矢暴雨一样打将下来，一下撂倒了十多名明军降兵和十多名包衣阿哈。 后面的正白旗重甲巨盾手上前，立起一面盾墙，阳光照射在盾牌上，发出闪闪亮光。跟在后面的正白旗弓箭手张弓搭箭，向城头射箭反击。尽管八旗弓箭手箭术极佳，可是对城头有防护的马贼仰射，又累人又难以射中目标。相反的，李老二、李宏和韩大山等几人连连张弓搭箭，不断向八旗弓箭手反击。一支接一支重箭射来，八旗弓箭手一边躲闪射来的羽箭，一边又要开弓放箭，消耗体力更大，准头更低。 城头守军的火绳线膛枪发出一声轰鸣声，一名正白旗牛录额真模样的八旗兵眉心出现一个血洞，子弹扎穿了头盔，带着一股血剑从后脑勺钻出。这名牛录额真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仰面向后倒下。 两杆重型火铳也已经完成了装填，铳手对准八旗弓箭手的人群扣动扳机。 “轰轰”两声铳响，两枚从侧面棱堡顶部射出的弹丸钻入正白旗弓箭手人群中，因为是从侧面射击，尽管弓箭手排成比较单薄的阵型，前面还有盾牌保护，鸽子蛋般大小的弹丸是从侧面射来，斜钻入八旗兵人群中，每一发弹丸都要击穿两三具躯体才完全失去动能。被一两重的弹丸击中，打在人身上就是一个碗口大的洞，击中胳膊腿部，四肢立即从身躯上掉落。 冲过壕桥的包衣阿哈已经架起了云梯，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墙，云梯顶部的钩子勾住了城墙垛口，一手持盾一手持刀的明军降兵争先恐后的往城头爬了上去。 两边棱堡内铳声不断，三眼铳在二十步之内的近距离射出的弹丸威力极大，打得正在攀爬云梯的明军降兵像是下饺子一般纷纷从云梯上掉落下来。 城头，十多名马贼推动一辆挂着夜叉檑的绞车移动而来，在一架云梯跟前停下绞车，几名马贼奋力抬起夜叉檑，往架在城墙上的云梯上一丢。 这种夜叉檑是一种粗大的圆木，长七尺，直径一尺五寸，上面钉满了一尺长的铁钉子，看起来像是狼牙棒一般。圆木的两端钉入了铁环，铁环上套着粗麻绳，麻绳又固定在绞车的绞盘上面。这种守城绞车是移动式的，底部有四个轮子，可以在城头推动，上面横躺着一面绞盘。 夜叉檑对准云梯投下后，听到下面的云梯上响起了一连串惨叫声，夜叉檑顺着云梯一路滚了下去，把正在攀爬云梯的明军降兵一个接一个的从云梯上打落到壕沟中，紧接着夜叉檑重重撞击在云梯中部，只听到一阵木头碎裂的声音，云梯断成两截，掉入壕沟中。 “拉！”城头有人喊了一声。 十多名马贼奋力拉动绞盘，绞盘发出木头摩擦声，两条粗麻绳拉着夜叉檑缓缓上升，又被拉回到城头。 除了夜叉檑，还有一种叫狼牙拍的守城武器，使用方法和夜叉檑差不多，只不过狼牙拍是一块厚厚的方形大木板，木板长宽大约五尺，木板的一面钉满了一尺长的铁刺，另一面四个角上均有铁环，以粗麻绳拴住四个角，在中间连接在一起，中间一根粗麻绳挂住狼牙拍。狼牙拍挂在绞车上面，使用的时候，带有铁刺那一面朝下，城头的守军把绞车退到对手云梯搭起来的地方，把拴着狼牙拍的绞车从垛口推出，一松麻绳，狼牙拍便砸了下去。使用完毕之后，再拉动绞车，即可把狼牙拍收回来再次使用。 两名马贼推着一辆小型石砲，在城头缓缓移动，石砲被推到正对着后金军弓箭手的凹面城墙上，停止了推动。 石砲的杠杆上末端吊着一根网兜，里面装了一块圆球形的石头，顶端吊着一块不规则的大石头，顶端高高的抬起，因为末端有一根紧绷的绳索拴住，把栓了大石头的顶端拉了起来。顶端的大石头比末端的圆形石弹要重了许多，这台轻型石砲，其实就是一种轻型配重式投石机。 “放！”李老二一声令下。 一名马贼挥刀砍断了紧绷的绳索，顶端高高吊起的重物落下，在杠杆作用下，末端的网兜扬了起来，把装在网兜内的石弹投掷出去。 四十多斤重的石弹迎面砸入八旗兵人群中，只听到一阵金属和木板碎裂的声音，前面一排巨盾兵结连仰面向后倒下，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石弹撞入人群中，撞开了盾牌，继续向后碾压过去，又撞翻了五名弓箭手才停了下来。 夜叉檑和狼牙拍不断落下，一架架云梯断成两截，云梯上的明军降兵接连掉进壕沟。 棱堡内的三眼铳和棱堡顶部的重型火铳进行一轮又一轮射击，加上轻型石砲的压制，压制住了八旗弓箭手。城头的守军端起烧得滚烫的金汁，顺着云梯倒了下去。 所谓的金汁就是在锅里烧热烧化的粪便和尿液的混合物，烧得滚烫的金汁倒下，浇在明军降兵身上，立即听到一片惨叫声，被金汁烫到的降兵纷纷从云梯上掉落下来。被这些金汁烫到的降兵，虽然一时死不了，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将会死于伤口感染，在这个年代是无药可救的。 狼牙拍、金汁、棱堡内的三眼铳，棱堡顶部的羽箭，各种守城武器向正在攀爬云梯的明军降卒招呼过去，很快就打退了后金军的这一轮进攻。 李老二手中还有石灰瓶、火油罐、万人敌等守城武器还未用出来。所谓的石灰瓶，是在陶罐内装入生石灰，使用的时候，往石灰瓶内灌入热水，再以软木塞塞住瓶口，随后把石灰瓶投掷出去。 石灰瓶内的生石灰和水发生化学反应，迅速膨胀开来，因为瓶口被软木塞堵住，石灰瓶就像是土炸弹一样爆开，锋利的陶片好像弹片一样杀伤无甲人员，滚烫的生石灰喷溅在人脸上手上身上，会造成伤害。 火油罐就是一种里面装满了桐油和松香的陶罐，把松香以桐油溶化了，装入陶罐内，使用的时候，陶罐砸下去，陶罐碎裂，里面的火油流出，再射下火箭点燃，可以杀伤城下一大片目标。 至于万人敌，就是一种威力极大的土炸弹，那是以竹子编出的圆球，里面装入黑[火]药和铁蒺藜，外面再一层层的糊上厚纸皮，保证密封严实，只留下一个插入导火索的小孔。使用的时候，点燃导火索，再从城头投下，可以炸翻一大片进攻的士兵。 只是火油罐和万人敌都是宝贵的一次性武器，李老二暂时还舍不得拿出来用。结果仅仅是凭借夜叉檑、投石机、三眼铳、羽箭和金汁，就打退了后金军的第一轮进攻。 第41章 降卒攻城 金军败退下来，在城堡前面丢下了五百多具尸体，其中有一百余正白旗旗丁的尸体，其余的都是归顺大金的汉人尸体。 望着前方这座造型诡异的城堡，刚刚败了一场的皇太极心中犹豫，是否要对这座城堡发动再一轮攻击。 虽然说刚才这一轮战败，死的大多数都是明军降卒、汉军旗和包衣阿哈，折损的旗人又是自己所不喜欢的正白旗，那是多尔衮的人，皇太极一直在刻意削弱多尔衮的实力。所以说刚才的战败，对皇太极是毫无影响。但话又要说回来，倘若这样的战败再多来几次，对大金军队的士气影响极大，尤其是明军降卒、汉八旗和包衣阿哈，本来这些人就跟着无敌的大金军队打顺风仗，一路获胜过去，士气高昂。若是惨败上几场，这些人的士气就全部崩溃了。 皇太极有入主中原的野心，他也知道，仅仅凭借自己只有二十万旗人的大金国，想要吞下有万万之众的大明，只能是利用好汉人给自己打头阵。如果没有汉人给自己冲锋陷阵，就凭借二十万旗人想要吞并大明，简直是痴心妄想。 为了让汉人能够为自己效力，皇太极此番出征，不仅下令，让后金军善待投降汉人，而且还对跟随自己一起入寇的科尔沁部落的蒙古人下令：擅杀归降明人者必诛其杀人者以抵命；掠财物者，计所取之数，倍偿其主。 皇太极还对蒙古人下令，若是擅杀明降人者，等同与大金为敌，必杀无赦。 二十九日，汗谕喀喇沁、土默特部曰：“尔等随工出征，遇明人拒我者，当诛之；有杀明降民掠其衣服者，乃我之敌也，必斩无赦。” 通过皇太极给蒙古人下的谕书，可以看出皇太极为了招降汉人可以说是费劲了手段。只有投降的汉人越多，大金才越有机会入主中原。 所以说，明军降兵是炮灰，可是炮灰也不能随意浪费。 折损了百余名旗丁的多尔衮心中不服，上前单漆跪地打了个千：“大汗！再让投降的尼堪降卒再攻一次吧！这座城池在我军背后，如鲠在喉！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十四弟，明人降卒，也乃我大金国臣民！岂可随意送死！”皇太极斥责道。 金有光、范民良和蒋进乔等一干明军降将闻言纷纷跪下：“大汗待末将等人恩重如山，末将当以死相报大汗知遇之恩！” 皇太极方才一番话，既斥责了他不喜欢的多尔衮，又收买了投降明军的心，让这些明军降将降兵死心塌地为皇太极做事，可谓是一举两得。 多尔衮道：“可是这座城池方圆不过百丈，守堡之人不超过千人。只要再攻，必可一举击破！倘若留着这祸害，只怕城内明狗在我军背后捣乱。” 皇太极沉思片刻，开口道：“好，那就再攻一次！” 虽然这次皇太极没有点名让一干降将去进攻，可是金有光、范民良和蒋进乔等人却知道，自己必须为大金效力，才能更得到皇太极的信任。于是金有光走上前，打了个千，单膝跪地道：“大汗！末将愿意亲率麾下千余儿郎效力，为大汗攻破前面城寨！” 范民良和蒋进乔也上前道：“末将也愿去！” “好，你们带人去进攻；若是无法攻克，不必强求。”皇太极道。他觉得没有必要让这些汉人都拼死在城下，若是对归降的汉人弹压得紧了，强迫他们去送死，那么今后汉人是否要投降都会考虑一下。 皇太极说话越是客气，金有光等人就越是觉得自己应该出全力。 于是金有光转头下令道：“先带人去砍伐木头，打造攻城武器！一会儿攻城的时候把精锐家丁全部押上去！” 这些明军降将也是十分卖力，连大金的包衣阿哈都不用了，一群身穿精良铁甲的家丁直接驱赶穿着破破烂烂战袄的明军降卒去充当辅兵，挥舞着鞭子，让他们去砍伐木头，打造盾车、壕桥和简易攻城云梯，甚至还打造了几辆大型攻城云梯车！ 打造大型攻城武器需要耗费不少时间，明军降卒们忙碌了一个下午，天黑之后，在后金军大营内继续忙碌，打造各种攻城武器。 李老二和韩大山在城头点燃篝火，烤着马肉。一大块烤得外焦里嫩的马肉切出来，韩大山咬了一口：“没想到这马肉还挺香的。” “先以水煮过，水里面放入很多料去味，再捞起来烤制，这就去掉味道。”李老二说道。 韩大山站起身来，遥望灯火辉煌的后金军大营：“建奴通宵忙碌，看来是在打造什么攻城武器！” “不怕！”李老二自信的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没有大炮，根本无法攻克我们这座城池，唯一的办法只有长时间围困。但皇太极入寇只是为了劫掠，他们不可能把时间耗在我们这里。” 次日早上，城头负责观察的张炜突然大喊一声：“建奴又进攻了！来的是假建奴！” 李老二登上城头，往城下往去，只见前面开阔地上，一大群头戴八瓣尖顶铁盔，崭新鲜艳的红色战袄外面罩着黑色山文甲，手持包铁圆盾的明军降卒从后金军大营内走出，在金军兵营外面摆开阵型，这一群人看起来大约有两百余人。李老二看着架势，心中明白，肯定是那几名降将把自己最精锐的家丁都当成赌注押上去了！ 虽然这些明军降卒都是汉人，可是李老二对他们一点好感都没有，平时他们也就是欺压百姓，甚至杀良冒功。可是真的鞑子打了进来，他们却转身就投靠了鞑子。让李老二杀这些背叛了自己祖宗的汉人，可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接着，又是一批身穿破烂鸳鸯战袄，头戴红缨笠帽的明军降卒从后金军大营内走出。这些明军降卒，一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是普通士卒。如今这些降卒被当成辅兵使用，他们吆喝着劳动号子，推着一辆辆盾车，向城墙方向推进上来。李老二估算了一下，共有五十辆盾车，推车的是五百多名衣衫褴褛的明军降卒。 跟在普通士卒后面的，是一群同样身穿鸳鸯战袄，头戴红缨笠帽，但在鸳鸯战袄外面多了一件蓝色罩甲的明军降卒，这些人大约有三百多人，他们肩膀上扛着简易云梯。 最后才是那两百余身穿山文甲，头戴八瓣尖顶铁盔的家丁。 李老二又看到，从降卒的阵型后面，又推出了两辆大型云梯车，这种云梯车高一丈五尺，车的底下有六颗车轮，云梯车的前面有护板，可以保护推车的士卒，车上还覆盖了湿泥土和湿毛毡，用来防止守城部队火攻。每一辆云梯车由二十名降卒推进，另外还跟着二十名准备通过云梯车登城的明军降将家丁。 第42章 城头攻防 待到攻城的明军降兵进入五十步之内，李老二一声令下，七梢炮和石砲砸去铺天盖地的石头雨。沉重的石弹击中盾车，击中盾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其中还夹杂着明军降卒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明军降将金有光站在攻城队伍后面，每听到一声惨叫声，他毫无表情的脸上，嘴角不时抽动一下。攻打这座怪异的城堡肯定要死人的，目前损失的都是平时被他视为草芥的军户卫所兵，这些卫所兵，平日里就是种地的农夫，只有破烂的军服，生锈的兵器，死多少金有光都不心疼。可是那些草芥也是他投靠大金的本钱啊，手中有人，大汗才会重用自己。若是这些草芥死光了，城池还未攻克，也该轮到他的精锐家丁上了。 石砲和七梢炮未能阻拦住降卒攻到城下，攻城的降卒把壕桥搭在壕沟上，冒着箭矢弹丸冲过壕沟，有不少人在半途中被箭矢和弹丸击中，掉在壕沟中，但大部分的降卒都冲过了壕沟，在城下搭起简易云梯，争先恐后的往上攀爬。 城头马贼推着绞车顶了上来，哪里有云梯搭上来，绞车就推倒哪里去。一架架绞车探出了头部，吊在绞车上的夜叉檑和狼牙拍纷纷顺着简易云梯落下，只听到城下响起一连串惨叫声，守城马贼拉起夜叉檑和狼牙拍的时候，只见长铁钉上面沾满碎肉和鲜血。 城头倒下金汁，城下惨呼连连，大批被烫伤的降卒惨叫着掉进壕沟。 两边棱堡的射击孔内，不断喷出火舌，铳声大作，打得攻城的降卒下饺子一样从简易云梯上掉落下来。 大型攻城云梯车是比较令人头疼的武器，所幸的是推进速度缓慢，两边棱堡内的火铳手和棱堡顶部的弓箭手大量杀伤推车的降卒，两部大型云梯车的周围倒下一圈尸体。 “准备火箭！”李老二喊了声。 十多名弓箭手取出箭支，在箭的头部缠上以松脂和桐油浸泡过的棉布，随后张弓搭箭。一名手持火把的马贼依次点燃火箭。 “放！”李老二手中的虎牙刀向两部大型云梯的方向一指。 伴随着一阵弓弦颤动的声音，一排火箭射出，扎在大型云梯车上，云梯车上立即燃起了一股股火苗。不过这些大型云梯车外面都涂抹了湿泥土，还包裹着湿毛毡，仅仅凭借火箭很难摧毁它们。 “石灰瓶准备！”李老二喊道。 十几名马贼从地上拿起已经灌满了生石灰的陶罐，端起热气腾腾的铁锅，把热水倒入陶罐内，随后以软木塞封死罐口，抓起石灰瓶，奋力往城下投掷下去。 石灰瓶落在地上，碰撞力加上内部的热量膨胀，一个个石灰瓶落地之后立即炸开，就像是土炸弹一样爆炸，滚烫的热水裹挟着生石灰四处喷溅，推车的降卒人群中响起了一连串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 “准备火油罐，摧毁云梯车！”李老二下令道。 石灰瓶也只能杀伤推动云梯车的辅兵，无法完全阻拦云梯车抵近城墙，要彻底摧毁大型云梯车，只能依靠火油。其实用来破大型云梯车最好的武器还是猛火油柜，只是猛火油柜构造十分复杂，李老二也不懂得制造这种武器，所以就用火油罐来破云梯车。 十多名马贼抱起火油罐，从垛口后面探出脑袋，对准已经推近到二十步外的云梯车，奋力投出火油罐。 “砰砰砰”城下响起了一排鸟铳声，降卒鸟铳手端起鸟铳，对准城头射击，一名刚刚抱起火油罐准备投掷的马贼被击中，身上喷起几团血雾倒下。还有三名投出了火油罐的马贼来不及躲回垛口后面，也被鸟铳弹丸击中。 李老二亲自端起火绳线膛枪，瞄准一名躲在盾牌后面的鸟铳手，那名鸟铳手十分狡猾，整个人都躲在盾牌后面，只有射击的时候才露出一点脑袋。 就在那名降卒鸟铳手刚刚露出脑袋，端起鸟铳准备射击之际，李老二果断扣动扳机，一声铳响，一颗高速旋转的弹丸飞出铳口。只见那名降卒鸟铳手头上的红缨笠帽飞出老远，盾牌后面喷起一股弥漫的血雾。 一枪击毙了那名降卒鸟铳手之后，李老二拿起步弓，连连张弓搭箭，连续射出五支重箭，射翻了五名降卒鸟铳手。 降卒们推上来的大型云梯车被十几个火油罐砸中，随后城头射下一排火箭，大型云梯车立即燃起熊熊烈火。 “假鞑子马上就要上来了！”李老二大喊一声。 大型云梯车虽然已经燃起大火，可是在被烧毁之前，还能爬上几名明军降卒。估计会上来的都是一批最精锐的降将家丁。 韩大山手持长柄大斧，站在城头等候，后面十多名三眼铳手，手里拿着已经装填好弹药的三眼铳，只等敌人爬上城头就在近距离上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些忘记祖宗的家伙！胆敢爬上城头，包管让他们有来无回！”李老二怒喝一声。 正在喊话的时候，第一名头戴八瓣尖顶铁盔，身披黑色山文甲的降卒从已经燃起大火的云梯爬了上来，出现在城头。 “死！”韩大山一声爆喝，手持巨斧迎面劈了上去。 那名降将家丁立即以包铁盾牌遮挡，韩大山的巨斧劈在盾牌上面，就像是劈柴一样，把包铁盾牌一斧头劈成两半！巨斧的势头不减，继续向那名家丁脸上劈下。只听到一声斧头劈开骨头的声音，家丁的八瓣尖顶铁盔被劈成两半，自然是连同脑袋一起被劈成两边，污血混合了白花花的脑浆喷出。 后面又连续跳上多名家丁，十多名身上无甲的马贼立即推着刀车顶了上来，刀车堵住了降将家丁的去路。 “砰砰砰”躲在刀车后面的三眼铳手开铳了，刚刚爬上城头的五名降将家丁立即被打成了浑身冒着青烟的马蜂窝，他们身上精良的山文甲也挡不住三眼铳近距离射击，子弹击穿了铁甲，钻入他们肉体中。 三眼铳手退下装填弹药，但后面又爬上来两名家丁。 李老二一点都不担心那两名家丁能翻起多大风浪，他们一登上城头，就陷入刀车的包围圈之中，四面手持长枪的马贼刺出长枪。推动刀车的无甲辅兵继续推动刀车，把两名家丁挤压在狭小区域内，让他们无法施展手脚，以便于长枪兵的刺杀。 十多名长枪兵手中的长枪犹如毒蛇信子一般连续吞吐，把爬上城头的两名家丁刺成了马蜂窝。城下响起一声云梯车轰然倒塌的声音，熊熊燃烧的云梯车终于被彻底烧毁，后面的降卒再也无法登上城头。 第43章 转攻大安口 守城刀车，原本是用来堵城门的守城武器，其作用是城门被人以冲撞车攻破之后，守城士卒推着守城刀车上去堵住被破开的城门。谁能想到李老二直接就把守城刀车给用到了城头上面？看到明军降卒把云梯车推上城墙，马贼立即以三辆守城刀车围住云梯车靠上城头的位置，后面安排上长枪兵和三眼铳手等着敌人爬上城头。 明军降将最精锐的家丁刚刚爬上城头，就落入到守城刀车的包围圈内，结果被人以三眼铳和长枪兵毫不费劲的全部杀死在城头。 云梯车也被火油和火箭烧毁，普通的云梯容易遭到狼牙拍和夜叉檑攻击，加上金汁和两边棱堡射出的三眼铳弹丸攻击，几乎就没有登城可能。随着最后一架云梯被夜叉檑砸断，明军降军的这一轮进攻宣告失败。 看到最后一架云梯倒下，金有光只好无奈的下令收兵。 “大汗！吾等罪将无能！无法攻克蛮子城池，还请大汗治罪！”金有光、范民良和蒋进乔等三员降将跪在皇太极面前请罪。 “快起来吧！”皇太极亲自走下高台，扶起三员降将，“前方城池，造型十分怪异！本汗方才仔细观察了，此等城池构造十分恶毒！无论是从哪一面攻城，都会遭到三面箭矢弹丸射杀，守城之人又是十分擅守，无法攻克不怪尔等归顺我大金的勇士！” “大汗，让吾等去把洪山口的归顺村民都招来，协助一起攻城！”金有光道。 皇太极却摇了摇头反对继续攻城：“不必了！我们大金此番进入明国京师一带，为的不是攻破多少城池，只是为了劫掠人口、粮食和财物，这般怪异之城，就无须再攻！金将军、范将军、蒋将军，尔等三位带人围困此城，以防城内蛮子出城骚扰我军即可！本汗亲自带人前往大安口！我军还需早日进入京师才是上策，不可在此地久耗！” “喳！”金有光、范民良和蒋进乔三人跪地打了个千。 似乎是担心两千多明军降军镇不住城内的马贼，皇太极又转头对多尔济和索诺木两名蒙古人下令道：“多尔济巴图鲁！索诺木巴图鲁！” “末将听命！” “末将听命！” 多尔济和索诺木站了出来。 皇太极对着两名科尔沁蒙古将领轻轻点了下头：“汝等二人，率本部兵马两千人，协助金将军看住这座城池，以免城内蛮子出城骚扰我军后路！” “喳！”多尔济和索诺木两人单膝跪地，打了个千。 皇太极又仔细交代留下来的五人：“尔等以围困为主，城内蛮子若是不出城，千万不可贸然攻城！此城难破！不必白白损失勇士的性命！本汗留下偌大一座大营给尔等，尔等在营寨内虚张声势，不可让营寨内的蛮子知道尔等实际兵力！” 金有光、范民良、蒋进乔、多尔济和索诺木这五人带着四千汉人和蒙古人留下来，用来盯住城内的李老二马贼。而皇太极却亲自率领四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大安口。 城头，李老二正带着弟兄们打扫战场。方才登上城头的八名明军降将家丁被杀死在城头，李老二摘掉一具家丁尸体上的八瓣尖顶铁盔，只见新剃的光头在阳光照射下发着亮光，显得格外刺眼，后脑还垂着一根老鼠尾巴小辫子。 “看看，这些人原本乃大明精锐士卒，如今却投了鞑子，还剃了金钱鼠尾的建奴发式，如此丑陋不堪的发式，实在是丢尽了他们祖宗的脸！”李老二指着明军降卒尸体上那光秃秃的脑袋愤怒的说道。 降将家丁身上的山文甲都被扒了下来，虽然山文甲上被三眼铳打出破洞，或是被长枪兵刺穿了，可是这些铠甲都是精良铠甲，修复一下还能使用。 城下还丢了不少明军降卒尸体，李老二下令，让十多人乘坐吊篮下城，把降卒尸体上的山文甲和罩甲都扒下来带回城头。 明军降卒战兵身上的紫花罩甲虽不如从后金兵身上扒下来的棉甲或从降将家丁身上扒下来的铁质山文甲好，可是缺少铠甲的李老二也不会放过这些铠甲。 转眼之间，城下被打死的降将家丁和降卒战兵尸体都被扒得赤条条的，身上的铠甲全部被扒下来，送入吊篮运回城头。 就连那些穿着破烂鸳鸯战袄的普通明军降卒尸体也没有放过，下了城的马贼对每具尸体都仔细搜了身，把尸体上的哪怕是一块铜板都给搜走了。 城头的李老二发现，皇太极的大汗旗帜动了，金军主力浩浩荡荡离开大营，估计是向大安口方向进击。发现这个情况，李老二心中暗暗道：这皇太极果然是一代枭雄，自己想要把后金军拖在这座小城下，皇太极吃了一点小亏，就不再围攻自己，而是带着主力部队继续前往大安口，看样子皇太极根本就不会上当。 “建奴撤军了！”李宏指着山路上渐行渐远的皇太极汗旗道。 “是的，他们不肯把兵力和时间消耗在我们这里！这才是虏酋皇太极的厉害之处！我们又是毁了晋商商队，袭击建奴斥候骑兵，还在他们的必经之路背后布置了一座城堡，处处针对皇太极，他都能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被我们的行动所激怒，把时间耗在我们这里，确实是个厉害的家伙！建奴有如此厉害的虏酋，是大明的不幸啊！”李老二感叹一句。同皇太极比起来，崇祯皇帝和林丹汗，就像是两个弱智一样。 说句不好听的，崇祯皇帝其实算是一个昏君。崇祯皇帝人不坏，是个好人，但也就仅限于是个好人而已，如果他不是皇帝，是一名知县，那绝对是一名合格的县令；若崇祯是一名知府的话，也许能勉强胜任。可悲的是，他最多只有知府的能力，却偏偏是一个皇帝。 “建奴留在大营内的兵力应该不多，很明显留守的建奴守将在虚张声势，只要我们夜间去偷营，必能一举成功。”李宏指着金军大营说道。 李老二却考虑得十分谨慎：“不可轻举妄动！万一皇太极是故意去攻打大安口，围点打援，等着我们出来送死呢？还是得有耐心的耗他们数日。大安口守军已有准备，总不至于连三五日都撑不住吧？” 第44章 大安口之战 崇祯二年十一月初二，皇太极已经开始攻打大安口了，事先有了李老二的提醒，刘策和张士显即便是再无能，也懂得先招募民夫，再修好城墙，又在准备了足够的守城武器，若是两人不弃城逃跑，明军坚持三四天时间还是能做到。 “城内的蛮子听好了！只要你们剃发投降，我们大汗不会为难你们，你们可以和我们一样加入大金国，成为大金国的臣民！”几名大嗓门的汉军旗兵站在城下一箭之地外对着城头大喊，试图劝降守城明军。 刘策再怎么混帐，也不敢向金军投降，毕竟他的家人都在南方，若是他投降了，恐怕家人性命难保。总兵张士显也不敢投降，他心里暗道：我们有不久前修复的城墙，又有新招募的数千民夫，受一个大安口几日还是没问题。若是投降了，自己能活命，家人怎么办？ 虽然刘策和张士显试图凭借坚固的城防工事守一守城，但面对城下汉军旗的兵劝降，刘策和张士显还是没有胆量骂回去，生怕激怒了皇太极，引起后金军攻城之后又屠城。他们抱着侥幸心理：既然洪山口都已经被攻破了，金军完全可以不从大安口攻入啊，他们可以回到洪山口，从那边也进入京师的啊！ 胆小怕事的刘策对张士显下了命令：“任凭建奴劝降，不得辱骂回去，以免建奴恼羞成怒攻城。若是我们忍一忍，不激怒建奴，说不定他们就回洪山口了。” 有了刘策这样的命令，贪生怕死的张士显于是下令，严禁城头守军和民壮辱骂前来劝降的汉军旗，以免激怒了女真人。 任凭城下汉军旗旗丁如何劝降，刘策和张士显就是不回话，就像是死了一样。 “大汗，城内蛮子不回话。”劝降无果的汉军旗旗丁回去向皇太极禀报。 皇太极问道：“城内蛮子可有辱骂汝等？” “未曾辱骂，吾等在城下喊话半晌，上面的人连一个字都未回，就像是死了一样，” 皇太极面露微笑：“城中守城官兵部右侍郎刘策和守将张士显皆无能之辈，此二人贪生怕死，之所以还不肯投降，是担心家人受到牵连。既然蛮子没有辱骂尔等，定是心中犹豫。倘若我军攻城，此二人心中必然惧怕。倘若我军勇士登上城头，此二人必然弃城逃走，届时城中无人指挥，必可轻松破之！” 至于让谁去攻城呢？皇太极方才观察过大安口城池，他觉得此城应该不难破，这个破城的首功应该给谁呢？若是难打的城，皇太极会毫不犹豫的让多尔衮多铎的两白旗上，让两白旗消耗点实力。 代善？立即被皇太极否定了，老奴在的时候，此人是四大贝勒之首。如今皇太极早就想要找个借口削他了，怎么可能还把破城首功让给他？ 莽古尔泰？皇太极也不喜欢这个人，还是算了，破城首功绝对不能给他。 阿济格？皇太极也否定了，阿济格是多尔衮和多铎的同母兄长，三兄弟的母亲阿巴亥就是被皇太极逼迫给老奴殉葬的，反正对他也是不放心。多尔衮和多铎一样的道理，有硬骨头让他们上，闭上眼睛都能立功的事情，这三兄弟就靠边站吧。 阿巴泰？此人对自己的怨气好像很大，还好几次故意找事，这个人也被否定了。 最终，皇太极挑选出济尔哈朗和自己的长子豪格去攻打大安口，把这个天大的功劳让他们的正蓝旗去得。虽然济尔哈朗的父亲舒尔哈奇死在老奴手中，济尔哈朗的哥哥阿敏又死在皇太极手中，可是济尔哈朗却十分老实听话，深得皇太极信任。 “喳！”济尔哈朗打了个千，“请大汗放心，奴才一定一鼓作气拿下大安口！” “喳！”豪格打了个千，“请阿玛放心，儿臣一定攻入大安口，砍下城内蛮子首级！” 正蓝旗的旗丁在大安口城下列阵，静候在大安口外南北两侧，负责攻城的济尔哈朗和豪格站在阵中，仔细观察城头守军的形势。 “城头明狗连头都不敢露！如此胆怯的尼堪汉狗，破此城，易如反掌！”豪格指着不远处的大安口城头哈哈大笑。 济尔哈朗点了点头：“开始进攻吧！” 豪格拔出虎牙刀，向大安口城头一指。身边巴牙喇兵发出旗语信号。低沉的号角声长鸣，担负攻城任务的正蓝旗两个牛录约六百余人，扛着一丈多长的攻城云梯，向城墙移动而去。担负弓箭掩护任务的数千身穿各种颜色盔甲的女真弓箭手，分散队形，藏身在大盾兵之后，缓缓靠近大安口城墙。 身强力壮的女真弓箭手已经抵近城墙下二十步外，大盾兵拉起一排盾牌阵，弓箭手藏身在盾牌之后，张弓搭箭，向城头射出一排又一排箭矢。 城头明军守军也张弓搭箭反击，明军居高临下射箭，按道理是明军占尽了便宜。可是明军弓箭手不管是力度还是准确度都远不如女真后金弓箭手，缺少精良的铠甲更是吃了大亏。城头女墙垛口后面，箭矢下雨一样落下，不时有明军中箭，发出一声惨叫声倒下。 守城的明军大部分都是临时征募的民夫，他们连兵都不是。同金军对射的明军弓箭手，身上也只有一件破烂的鸳鸯战袄，头戴没有任何防护能力的红缨笠帽。条件稍好点的战兵，身上有一件薄罩甲，就这样的防护，被金兵箭矢射中，不死也是失去战斗力。而明军射向金军的弓箭，除非刚好射中面门，否则就算镶铁棉甲上扎了十几支箭矢，金兵仍然活蹦乱跳的往城墙方向冲上来。 民夫何兴躲在女墙后面，连头都不敢露出，通过垛口下的小孔往城下望去，只见城下黑压压的一片都是金兵，虽然何兴练过武，可是没有精良的盔甲，只要中箭，非死即伤。他连大气都不敢出。偶尔有几支箭矢从小孔钻入，何兴听到身边的民夫发出惨叫声，身上扎着长长的箭杆，仰面倒在地上。 女真重箭的箭镞带有倒钩，箭重一两左右，可以射穿一层铁甲，或是射穿两层普通棉甲，一旦被射中，箭头根本无法拔出，只能以刀割开肉，才能拔出箭。更何况后金弓箭手喜欢先把箭矢插入牛粪之中，被射中后还会引起伤口感染。 城头明军有不少人中箭，惨叫着倒下。 那些无甲或者只有一件罩甲的弓箭手已经不敢射箭反击，皆缩回脑袋躲在女墙后面。只剩下一些头戴八瓣宽檐尖顶铁盔，身披山文甲的家丁还敢射箭反击，这些精锐家丁倒也射翻不少后金兵，可是区区几十名家丁，又如何挡得住金军云梯靠上城墙！ 第45章 艰难守城 说实话，攻打大安口的金军根本就看不起守城的明军。他们打李老二的城堡时，还出动明军降卒和汉人包衣阿哈充当炮灰。而攻打大安口的时候，连炮灰都懒得用了，直接就是披甲旗丁上来就攻。 在其他七个旗的弓箭手掩护下，正蓝旗负责登城的葛布什贤超哈营重甲兵抵近城下，一架架云梯被高高竖起，紧紧的抓住城墙。所谓的葛布什贤超哈营，相当于明军前锋营，虽不如巴牙喇营，但实力尚在阿礼哈哈营之上。 葛布什贤超哈营的重甲步卒背上背着虎牙刀，顺刀、短柄斧头等短兵器，手持盾牌，长柄大斧、虎枪、挑刀、马叉、狼牙棒之类的长兵器一律不用。攻城步卒上身穿戴着双重甚至三重棉甲，头戴铁盔，却把下身的两幅围衫撤掉，方便两腿活动。 城下掩护攻城的七旗弓箭手转眼之间已经射出数万支箭矢，城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扎满了一排排箭矢，看起来就像是城头长出了一层芦絮一般。平均每一名八旗弓箭手都射了十几支箭矢，拉弓的频率开始变缓慢。 城头明军趁势反击，箭矢如下雨一般射下来，不少葛布什贤超哈营的重甲兵身上已经扎满了箭支，但他们仍然嚎叫着往云梯冲去；也有少数不幸的重甲兵面门中箭，惨叫一声，仰面向后倒下。 飞蝗般的箭矢之中，夹杂着一些三眼铳和鸟铳射出的弹丸。城墙女墙下的射击孔中不时冒起白烟，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中弹的重甲步兵身上立即喷出血雾，惨叫一声倒下。 但有三百余名巴牙喇营的精锐旗丁紧跟在葛布什贤超哈营之后，这些巴牙喇兵每一人都是神箭手。巴牙喇兵上来射箭之后，城头明军损失骤然加大。 巴牙喇兵的箭术十分精准，不要说露头射箭的明军，只要一露头就被巴牙喇兵一箭射中面门或者咽喉，甚至就是躲在女墙后面，从射击孔内向外开铳的明军也伤亡不小，巴牙喇兵射来的箭矢就像是毒蛇一样直接从射击孔钻入，刚刚放完铳的明军铳手来不及缩回去，就被一箭射中。 三百巴牙喇兵射箭造成的威胁，甚至超过方才数千八旗普通弓箭手的威胁！ 明军反击的火力一下就被压制住了，转眼之间，葛布什贤超哈营重甲兵都已经快要爬上城头了！ “狗鞑子！去死吧！”何兴身边一名民夫突然大吼一声，从城头地面抱起一块大石头，高高举起，往城下狠狠砸了下去。 “嗖”一支羽箭如闪电一般呼啸而至，这名民夫当即惨叫一声，羽箭从他眼睛钻入，箭镞带着鲜血从后脑勺钻出。 这名反击的民夫倒下了，但是城下的云梯上却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眼看就要爬上城头的那名葛布什贤超哈营重甲兵的避雷针头盔被砸扁，这名金兵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粗壮的身躯便从云梯上往下跌下来，险些撞飞了后面登城的金兵。 何兴认得方才被巴牙喇兵射死的那位民夫，也是他同村的发小，两人从小玩到大，情同手足。亲眼见到兄弟惨死，何兴怒火中烧，转身从篝火上端起一口冒着恶臭热气的铁锅，奋不顾身的走到垛口跟前，把满满一锅金汁往城下的云梯上倒了下去。 “嗖嗖”数支羽箭飞上城头，何兴也是练过一些武功，动作挺快的。见到箭矢迎面而来，他迅速缩回脑袋。箭镞撞上铁锅，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 金汁从城头泼下，臭气熏天，眼看就要爬上城头的那名金兵被劈头盖脸淋了一身，滚烫的金汁接触到脸上，立即皮开肉绽，脸上的肉都被烫熟了，一块块往下掉。身上厚实的棉甲也被烫破了，露出里面的铁甲。这名金兵惨叫一声，从云梯上掉下。城下顿时恶臭味四散扩散开来。跟在那名金兵后面的一名金兵也被金汁伤到，虽然未伤到脸，但铠甲都被烫破了，手上沾上滚烫的金汁，烫熟的皮肉掉下来，露出森森白骨。 金汁的温度极高，而且有很大的毒性，烫伤的基本上就无药可救了。 “哈哈！老子杀了两个鞑子！解气！解气！”何兴放下铁锅，口中喃喃自语。 “快投石灰瓶！”城头有人大喊一声。 这时候，协助守城的民夫们才想起，城头放着的一个个石灰瓶可不是摆设。 何兴拿起一个石灰瓶，从一口滚开的铁锅内舀入一瓢热水，随后把瓶口以软木塞封死，便照着城下那些大盾牌阵后面用力投掷而去。 几百名民夫纷纷拿起石灰瓶，灌入水之后，奋力把石灰瓶投到金军盾牌阵后面。城下的羽箭下雨一般飞上城头，不少民夫中箭倒下。但何兴又听到一阵陶罐炸裂的声响，大盾后面响起一排巴牙喇兵和葛布什贤超哈兵的惨叫声，中了招的巴牙喇弓箭手纷纷丢下弓箭，惨叫着往回跑去。 石灰瓶土炸弹杀伤力并不大，但被生石灰喷溅到脸上，一时间能让人一下失去战斗力，若是后期处理不好，可能眼睛都会瞎掉。 一名金兵的脑袋从女墙下面露了出来，这名女真人满脸的胡子，牛眼般的眼睛闪烁着凶悍的目光，嘴巴大张着喊着汉人听不懂的鸟语，露出一口黄牙。女真兵从背上抽出虎牙刀，一刀便砍翻了两名来不及跑开的民夫。 两名身穿鸳鸯战袄的明军挺着长枪迎了上去，长枪刺中了女真兵，却无法扎透铠甲。这名女真兵挥刀劈砍，砍断枪杆，只见他左手抓起一根带着枪头的断枪杆，奋力向一名明军投掷而去，射穿那名明军的咽喉，紧接着又手起刀落，砍翻另外一名明军。 何兴眼看着这名女真兵挥动虎牙刀向自己的头上砍来，他从一名明军尸体身边拾起了一杆三眼铳，奋力挡住金兵的一刀，两件兵器相碰，自幼练武，力气不小的何兴都觉得自己的胳膊发麻了。但他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抡圆了三眼铳，重重一击，砸在女真人的头盔上，只听到一声金属撞击声，这名金兵惨叫一声倒在城头。 后面的女真人仍然在往城头攀爬，眼看有十多名金兵就要爬上城头。 就在这时候，何兴焦急的大喊一声：“火油罐！” 几十名民夫拿起火油罐，往城下投去。只听到一阵陶罐破裂声，火油流得满地都是。随后城头投下了火把柴禾，城下立即燃起熊熊大火，连云梯都起火了，不少浑身起火的女真兵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下来。 第46章 临阵脱逃 云梯燃起熊熊烈火，城下浑身起火的金兵发出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大火中，一架架云梯接连折断。 失去了攻城云梯，济尔哈朗和豪格只能无奈的宣布暂时鸣金收兵。 看到击退了金军的第一轮进攻，刘策和张士显非但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悦，反而是愁眉苦脸，看起来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惨败一样。 “张将军，刚刚守城战，我们杀了多少建奴？”根本不敢登城指挥的刘策又哪知道战果如何，只能询问刚从城头下来的张士显。他询问杀了多少金兵，并非是准备报功，而是担心若是激怒了金军，金军攻下大安口之后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回总宪的话，杀了大约三百多建奴，杀伤约有二百多。” “我方伤亡多少？” “我方阵亡将士三百余人，阵亡民夫五百余人，将士负伤三百余人，民夫负伤六百余人，大部分的伤者都是伤势严重，根本无法救治。”张士显回答道。 据城坚守的守军居然伤亡一千七百多人，而攻城的金军不过伤亡五百余人，这种伤亡对比数字若是放在别的时代，简直是令人笑掉大牙。原本攻城的伤亡比例应该是攻方伤亡数字是三，守方是一才是正常，最多是二比一。如今却反过来了，这也说明了这时候的金军战斗力有多么强悍！尤其是弓箭手，对城头守军造成极大的威胁。 但是打出这样的战损比来，对于大安口的守军来讲已经是打得很好了，毕竟除了少数装备精良的家丁之外，大部分的守军不是连盔甲都没有的卫所兵，就是临时征募的民夫，而金军损失的都是实打实的精锐。 但贪生怕死的刘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担心激怒了金军，明日金军再攻，倘若大安口守不住的话，自己肯定要被金军杀死。 “张将军，你说我们明日能否守得住？”刘策十分担心的问道。 “恐怕很难。”张士显脸色很难看。 刘策哀叹一声，转而道：“张军门，既然无法守住，还不如你我趁今夜天黑，离开大安口，这里就交给那些泥腿子苦哈哈去扛住。你我不值得把命送在这里。” 张士显有些担心自己弃关逃命，到时候朝廷降罪下来担当不起，因此有些犹豫。 刘策道：“张军门可是担心朝廷降罪下来？这不用担心，只要我们逃去遵化城内，凭借着遵化坚城固守，必能建功立业！到时候有了建奴首级去请功，将功赎罪，朝廷还能降罪我们？若是死在这大安口，哪里还有机会将功赎罪了？如今遵化城内，王抚台已经被陛下降罪送往京城了，城内无人驻守，我们去了刚好守住遵化，此乃大功也！” 能把临阵脱逃说得如此高大上，张士显被刘策说得心动了，于是一口答应下来：“好，那末将天黑之后便亲率家丁，护送总宪前往遵化城！” 当天夜里，天色全黑下来后，张士显带着自己的一百余名家丁，悄悄溜出城，护送刘策前往他们感觉安全的遵化城，却把大安口的三千卫所兵和三千民壮丢在这里阻拦金军，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 而当天夜里，城外的金军大营内却灯火辉煌，叮叮当当打造攻城武器的声音彻夜未停。下午包衣阿哈们砍伐了木头，连夜打造攻城武器。 次日一早，打造完攻城武器的金军再次对大安口发起攻城战。 “刘策和张士显那两个狗女良养的！竟然丢下我们跑了！”整个大安口城内，几乎所有的明军卫所兵和民夫们都在破口大骂。 “草他女良的！那两个贪生怕死之辈！把我等丢在此地，自顾自逃命去了！” “总宪和军门都跑了，丢下我们怎么办？还不如就此投降了。”失去了斗志的龚小大蛊惑守军干脆打开城门向金军投降。 这龚小大是一名小旗军官，身上的铠甲还算精良，可是在昨日的守城战中，此人却一直龟缩在后面，连一名金兵都没有斩杀，今日又出来蛊惑众人开城投降。 “投降？老子坚决不投降？各位弟兄们，你们可曾想过没有？若是我们投降了，建奴杀入关内，我们的妻子儿女，我们的姐妹，我们的父母，他们会遭到鞑子的杀戮！与其投降，我们还不如死战到底！能多杀一个建奴，便是至少能多救我们一个亲人！更何况，我们抵抗到底也未必会死，死的会是建奴！”何兴拉开嗓门大吼道。 “哼！要送死你们去送死！老子才不陪你们这些苦哈哈玩！”龚小大冷哼了一声，转头就要离开城头逃走。 “临阵脱逃，当斩！”何兴这段时间以来，早已受够了龚小大的气了，如今这龚小大想要临阵脱逃，何兴刚好借题发挥，把一个罪名先扣在他头上，看弟兄们是否会愿意一起动手杀了这个家伙。 “对！临阵脱逃，还蛊惑人心，让我们都投降！杀了他！”人群中有人站了出来。 龚小大“一听临阵脱逃，当斩”这几个字，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拔腿想跑，却只听到脑后一声尖锐物体破空的呼啸声，一支羽箭从背后射来，扎入了他没有护甲小腿，当即只觉得小腿一麻，腿上的力气消失，一个趔趄栽倒在城头。 何兴手里提着一柄大斧上前，照着龚小大的后颈狠狠一斧头劈下去，这一斧头既是为了自己报仇，也是为了大明铲除了一个败类，所以何兴这一斧头用尽了全身力气。 斧头劈在龚小大后颈上，一下劈断了他的颈椎骨，整颗滚圆的脑袋立即滚落在地，污血从胸腔内喷出，无头的尸体抽chu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弟兄们，拿起兵器，为了亲人，同建奴拼了！”何兴大吼一声。 金军已经开始攻城，大安口城内虽然已经没有主将指挥，但这些卫所兵和民夫们知道一旦被金军攻破大安口，自己的亲人将会落得怎么样的下场，于是拼死抵抗。 城下金军集中了一万余弓箭手，除了女真人外，蒙古弓箭手也都上场了，一轮箭矢飞上天空，遮天蔽日，整个天空都暗淡下来，成排的羽箭落在城头，不少卫所兵和民夫中箭，惨叫着倒在城头。见此情形，何兴心中担心：一直没有指挥的乌合之众，又能支撑多久？ —— 书中第一位重要女角即将出现，坦克厚着脸皮恳请推荐票 第47章 大安口城破 何兴身上披着精良的山文甲，头戴八瓣宽檐尖顶铁盔，这一套装束，都是从龚小大尸体上扒下来的。若是在平日里，龚小大如何欺负自己，何兴也只能是逆来顺受，毕竟龚小大是一名小军官，杀了他便是杀官造反，何兴不敢担负这个罪名。 现在是金军攻城，何兴先是蛊惑大伙们投降，蛊惑失败后，又想要临阵脱逃，早就忍无可忍的何兴就借助这个机会杀了龚小大，给自己报仇，给被他欺负惨的民夫们报仇。一斧头劈死龚小大之后，何兴只觉得一种特别解恨的感觉。 可是解恨归解恨，可是现在城中的高级军官和负责大安口防御的文官都跑光了，装备精良的家丁也跟着跑了，留下的卫所军户兵，身上的装备和农民差不多，所受的训练嘛，也几乎和农民没什么两样。 城下金军一排紧似一排羽箭漫天飞蝗一般射了上来，城墙墙面上，垛口上和城头上面扎满了箭矢，犹如突然长出了一层芦絮一般，不少毫无防护的明军士卒和民夫中箭，惨叫着倒在城头。 “快，举盾！举盾！”何兴焦急的喊叫。 但听得到他喊叫的人却很少，除了身边几人听到了他的喊叫，拿起盾牌遮挡住遮天蔽日的箭雨之外，大部分的明军和民夫却傻愣愣的站在城头，被射成了刺猬。 何兴又不懂得发旗语信号去通知大伙们，他也没有懂得发旗语信号的亲兵，更没有将帅旗可以指挥军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头的明军士卒和民夫被射倒。 其实何兴也是有想法的人，他敢杀龚小大，除了报仇之外，也是想要给自己博个上位，若是能够带着这一群乌合之众挡住了金军的进攻，那么必然是大功一桩，朝廷的封赏肯定少不了自己的，怎么说都能获得一个军官的职务。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就凭这样的军队，能被金军几轮箭雨不被射崩溃了，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还如何挡住金军进攻？ 太祖朱元璋建立的卫所军户制度，至今经历了二百六十一年，早已腐烂崩坏到极点，卫所军户兵和农民没有什么区别，防御力：没有盔甲防护，防御为零。攻击力：缺少训练，兵器都是生锈的，攻击是战五渣。 唯一能够依仗的是城头防御，有一堵城墙挡住，可以减少一些损失，增加一些攻击力。但何兴看到这个架势也很清楚，一旦被装备精良的金兵爬上城头，没有装备精良的家丁扛住的话，只要爬上几名金兵，城防立即崩溃。 何兴心里咒骂着临阵脱逃的刘策和张士显，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其实刘策和张士显的表现比起真是历史上已经算是很好了，在这个位面的刘策和张士显，起码还抵挡了一天时间，原本历史上，此二人是闻风而逃。 若是城破了，自己该怎么办？自己死了倒也没什么，可是家中还有卧病在床的母亲，年幼的弟弟妹妹。尤其是自己的妹妹，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大安口距离自己的村子不远，金军只要攻下大安口，自己的村子随之就会遭殃。很难想象自己的妹妹若是落入到如狼似虎的金兵手里，会落得如何凄惨的下场。 正在思索的时候，金军已经开始攻城了，一队队正蓝旗的金兵扛住云梯，已经冲到城下，一架架高大的云梯搭上城头，身披重甲的金兵开始攀爬云梯，后面的巴牙喇兵持续给登城的葛布什贤超哈营重甲步兵提供火力压制。 城头，偶尔有几名明军弓箭手张弓搭箭，从垛口后面射出箭矢。可是这些卫所兵的弓都陈旧不堪，弓力缺乏。就算是他们有好的弓，也拉不开啊。弱弓射出的箭矢，生锈的箭镞扎在金兵身上，根本无法破防。除了少数几名金兵被射中面门倒下之外，其余的金兵即使身上扎着十多支箭支，仍然嗷嗷叫着攀爬城墙。 “滚木擂石！石灰瓶！火油罐！金汁！给老子狠狠打！”何兴焦急的喊叫。 有不少明军和民夫拿起城头的守城武器，奋力向城下砸了下去。城下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可是刚刚投下攻城武器的明军和民夫，大部分人都来不及缩回头去，就被城下的巴牙喇兵一箭射死。 城头已经露出了一排女真人的脑袋，在何兴奋力指挥下，他组织的一支三十人的三眼铳小队顶了上前，端起三眼铳，站在城头对准垛口方向轮番释放三眼铳。 “轰轰轰”白烟弥漫，头一批爬上城头的金兵死士无不盔甲上血花飞溅，身上的破洞冒起了青烟，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城头。三眼铳精度虽然不高，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上，三眼铳几乎是抵着金兵的身躯近距离射击，可以说是百发百中。 三眼铳释放的速度虽然极快，可是装填实在太慢了。打完三轮齐射的三眼铳，只能当成锤子使用。 紧接着又是几名金兵爬上城头，守城明军抡起大斧和铁锤等重武器，奋力抵抗，打死了几名还来不及站稳脚跟的金兵。可是后面的金兵紧接着就爬上来，以虎牙刀和顺刀砍翻了城头放手的明军士卒。 越来越多的金兵爬上城头，守军的士气顷刻之间完全崩溃。 “城破了！”这声音在守军群中刚开始出的时候还只是喃喃轻语，但很快这声音瘟疫一样席卷遍了整个城头。 “城破了！”惶恐之极的惨叫在守军队伍里此起彼伏起来，人人面无血色。在外围的士兵腿抖了一会，便扔了兵器开始扭头逃跑。 看着全线崩溃的明军，何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抡起长柄大斧，一斧头向一名挥舞着虎牙刀劈砍而来的金兵砍去。沉重的斧头劈头盖脸落下，这名金兵急忙一偏脑袋，斧头劈在他肩膀上，一下就劈开了三层铠甲，劈断他的锁骨，接着沉重的斧头又劈入胸腔，劈断了肋骨，把整个人劈成两片，各种内脏流出，流满一地。 何兴没有再拼杀，他知道此时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根本挡不住攻城的金兵，于是他丢掉了长柄大斧，转身就跑，也加入了溃败的明军行列。此时何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在金兵抵达自己的村子之前，先回去救出弟弟妹妹。 第48章 逃难灾民 何兴跳下城墙后，头也不敢回，只是没命的奔跑。自幼练过武的他跑动速度极快，很快就超过了不少跑在他前面的明军士卒和民夫，他已经顾不上那些可怜的人了，超过了他们，就是自己的胜利。随后就听到身后响起明军士卒和民夫的惨叫声，还有金兵的叫骂声。 “别杀了！我们投降！”跑不掉的明军士卒和民夫纷纷跪在地上，高举起双手。 凶悍的金兵手持血淋淋的钢刀飞奔上来，看到跪在地上的明军士卒和民夫，不由分说，手起刀落，那些投降的明军士卒和民夫纷纷身首异处。 就在金兵杀得起劲的时候，城外响起了巴牙喇兵的喊叫声：“大汗有令，封刀纳降！” 金兵被迫收手，俘虏了这些投降的明军士卒和民夫，把他们押去城外等候剃发。 一队队投降的明军士卒和民夫被押出城外，送入金军大营。 多尔衮和多铎兄弟看着这些被俘的明人，心中不满：这些懦弱的明狗，杀光了就是了！留着他们何用！可是两兄弟谁也不敢违抗大汗的命令，也不敢提出任何质疑。 皇太极根本没有搭理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他看不顺眼的弟弟，却是对身边的将领们说道：“昨日本汗令人劝降，城内尼堪虽然未降，却无人回话，本汗便知道，城中守将必然是贪生怕死之辈，只要我军进攻，一次不成再攻一次，城内守将必然弃城逃命。这不，今天不过一鼓攻击，便攻克了大安口了。” “大汗果然高明！”金帐内的各贝勒巴图鲁们纷纷拱手称赞，“我等有如此英主，何惧明国不灭！” 皇太极又继续道：“不管是明人还是蒙人，只要剃发扎辫，便是我大金臣民！任何人不得随意加害！” 随后皇太极又下令，把这些俘虏的明军士卒和民夫都剃了发，扎了辫子后，再交给莽古尔泰，任命莽古尔泰驻守大安口，负责管理明军降卒，留下两个牛录的金兵和五百蒙古人，负责看守投降的两千明军，令明军降官李思忠为游击，协助金军驻守大安口。 安排好了明军降卒和驻守大安口的人手之后，皇太极下令，金军马不停蹄，向数里之外的遵化城进军。 何兴没命的奔跑，他自己已经安全逃脱了金兵的追杀，现在他所要做的事情是，赶在金军抵达自己的村子之前，接走母亲和弟弟妹妹，以免他们遭了金军的毒手。 身上的山文甲和头盔早被何兴丢弃了，这一套盔甲虽然好，可是现在是逃命的时候，他需要的是赶时间，本来两条腿就跑不过马匹，若是穿着沉重的铠甲跑路，更是跑不过。他必须在金军抵达自己的村子之前赶紧回去报信。 跟在何兴身边的，还有三个人，都是被征去大安口修城守城的民夫，这三人，一个名叫唐冲，一个名叫邬福贵，还有个名叫刘二狗，除了年龄比较大的邬福贵之外，另外两个都是他小弟。 邬福贵原本一名在京城生活的小民，在一家客栈当店小二，以打工为生。可是前一阵子建奴入寇的消息传入京师，京城米价上涨，买不起米的邬福贵只好放弃了店小二的活，去城外当苦力，在运河边上搬运南方运来的米粮，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以此为机会能够购得便宜点的粮食。谁知道前一阵子他下了工后准备回家，却被一队官兵抓走，给送到了大安口当民壮。 三人和何兴在大安口的时候，同住在城墙下的一个角落里，四个人已经是情同兄弟。 不过十多里路程，何兴和三名兄弟跑了半个时辰多点，便回到了自己的村子。 这是一座北方典型的贫苦农村，村民们生活不用说也知道是很差的，虽然金军还未劫掠到这里，可是这几年的年景不好，官府又不断压榨，老百姓面黄肌瘦，村民大多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小孩甚至都光着屁股在玩。 其实这里比起陕西来还算是好了，陕西大旱，百姓颗粒无收，饿殍遍地，灾民成群，高迎祥已经起事。 这还没到最难的时候，再过几年，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人相继起事，给已经遭遇了灾荒的北方雪上加霜，每到一处，劫掠县城村庄，把普通老百姓抢光了变成流民，裹挟流民继续攻打下一座城池。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十室九空，尸横遍野，死难的老百姓连棺木都没有，甚至草席都没有，就丢在路边被野狗啃食，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当然了，不是穿越人士的何兴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目前要做的是保住自己的亲人。 “乡亲们，快逃命啊！建奴已经破了大安口了！”何兴冲入村子中，拉开嗓门大喊。 “娘，哥哥回来了。您快起来吧，建奴来打过来了！”一间破烂的茅草屋内，一位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拼命摇晃着卧病在床的一位中年妇人。 “秀英，你带上弟弟快走！我来背娘走！”何兴从门外闯入。 得知建奴入寇的消息，村子内早就乱得炸开了窝，男人催促收拾瓶瓶罐罐的女人，督促她们赶快丢下东西跑路要紧。但有不少女人却舍不得家里那点家私，有人手里抱着一口大铁锅，有人提着装入网兜内的陶罐，还有人把破烂的家具装上大车。 何秀英指着家里一口腌咸菜的陶罐道：“哥哥，把东西都带上吧。” “东西都不要了，我们走！”何兴斥责道。 反正家里的东西都不值几个铜板，全部丢掉了何兴也不可惜。如今是保命要紧，再不走，金军骑兵一到，一个人都跑不掉。 何兴背上母亲走出屋门，他把母亲放在一辆骡车上，让妹妹和弟弟也坐上车，随后牵来一匹骡子，赶着车就往京城方向逃命。 “兄弟，俺便是京城人，到了京城，你们一家便住在俺家里，放心吧，俺会安排好弟弟妹妹的。”跟在身边的邬福贵对何兴说道。 何兴的妹妹何秀英虽然年幼，但出落得亭亭玉立，小脑袋上梳着双丫髻，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但皮肤洁白，特别喜欢笑，一笑起来给人甜甜的感觉，是一个特别讨人喜欢的小姑娘，邬福贵一看到何秀英，就很喜欢她。 村民们拖家带口，带着瓶瓶罐罐，排着长队，恋恋不舍离开了祖祖辈辈世代居住的村子，在何兴等人带领下，往京城逃难。队伍移动的速度极慢，走了一个时辰，只走出三里路。就在此时，被何兴留在后面充当斥候的刘二急匆匆跑来向他禀报：“大哥！不好了，建奴追上来了！” —— 老有读者问主角是否要保明朝，说明朝烂透了，保不住的。这里剧透一点：主角一开始想法是避免这艘破船沉没，因为不想华夏沉沦，所以想着尽力去保，直到后来卢象升战死，多位兄弟阵亡，主角才彻底改变了想法，借助闯军的手去铲除文官集团。 第49章 金兵追杀难民 听说建奴骑兵追赶上来的消息，何兴转头对邬福贵和唐忠说道：“两位兄弟，我母亲和弟弟妹妹，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把他们带到山林里面躲一下，我去后面救乡亲们。” 何兴跳下车，冲到后面拖家带口，抱着瓶瓶罐罐的村民们面前大喊道：“想活命的就快把东西都扔了，往山里面跑！” 村民们走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整整一个时辰，只走了三里路。为何走那么慢呢？看看他们带了些什么东西？破破烂烂的坛坛罐罐实在太多，棉被、衣箱、农具、鸡鸭，还有人把缺胳膊少腿的桌椅、磕了边漏了底的铁锅都带在身上跑路。可是村民们又怎么舍得丢掉这些东西？ 这些家伙什物，别人看不值一文，在农民们自己眼中却价值连城，穷家值万金嘛！过惯了苦日子，哪样都是宝贝，哪样都舍不得啊！敞帚自珍，就是眼前的情况，一个个抓着箱笼物件，打死也不放手。 何兴焦急的喊了一声：“是人重要还是东西重要？快把东西扔了往山林里跑！要不然鞑子来了，一个都活不成！” 见到老百姓还是不肯松手丢掉东西，何兴情急之下，挥动鞭子抽打，打得几名青壮松开手中的物品，拉着妇孺老弱就往路边的山林里钻。 还是有人不肯丢下东西钻山林！何兴急了，又是挥动鞭子抽打，又是伸手抢夺，硬是从几名村民们手中夺下东西丢在路边，把他们往山林中驱赶。 转头看见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手里紧紧抱住一口陶罐，仍凭何兴如何吼叫，她就是不肯丢掉手中的陶罐。已经可以听到山路上的马蹄声了，何兴急了，一把抢过那名少女手中的陶罐，“啪”一声丢在地上。 陶罐碎了，满满一罐子咸菜撒了一地。 女孩儿“哇”一声放声大哭。听到山路上的马蹄声，何兴再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拉着她就往山林里面跑。 “大哥，等一下好吗？奴的后妈和弟弟还在后面。”小女孩央求了一句。 何兴认识这位姑娘，她叫小惠，在她三岁的时候生母就过世了，父亲又取了个续弦。后妈对她很不好，只疼自己生的弟弟。小惠经常被她后妈无端打骂。但没想到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居然想到自己的后妈和弟弟！ “别管你后妈了！她平日里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何兴冷哼了一声。 小惠争辩道：“后妈是对奴不好，可是弟弟，那毕竟是奴的亲弟弟啊！大哥，您能不能救我弟弟？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鞑子手上。”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走！”何兴不由分说，拉起小惠的手，继续往山林里面钻。 钻入到茂密的丛林中，距离路边远了，何兴这才停下脚步，对已经逃入树林中的乡亲们说道：“各位乡亲们，一会儿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出声！我们兄弟几个去外面路边看一看，你们继续往山林里面钻，离开大道越远越好！” 见为首一名老者点了点头，何兴便放心了，那名老者是村里的族长，他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只要族长答应了，这些村民就不会出意外。于是何兴又向母亲和弟妹交代：“你们跟着大伙们钻山林去，我们哥几个去外面会一会建奴。” “哥，你们小心！”何秀英嘱咐了一声。她脸上挂着泪水，往日里爱笑的小姑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愁容满面的女孩儿。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想要干嘛，肯定是想要引开鞑子，保护自己和村民们安全。 何兴轻轻抚摸了一下妹妹的脑袋：“小妹，你放心好了！哥也是杀过建奴的！前后一共杀了四个建奴！” 说完，何兴带上三名兄弟，义无反顾的走出密林深处，向外面的大道走去。 “大哥，你那妹子长得可真俊啊！要是兄弟几个这次还能活下来，大哥你把你妹子许配给兄弟吧。”刘二狗嬉皮笑脸的说道。 何兴一记爆栗子打在刘二狗头上：“大敌当前了，你还在打老子妹子的主意！记住了，这次我们要引开建奴，保证乡亲们能跑掉！其次是我们要保证我们兄弟几个能活着离开！” 四兄弟来到大道边的树丛中，已经可以看到大道上的金军骑兵和被他们追杀的百姓了。何兴打了个手势让弟兄们停止前进。四人埋伏在路边树丛中，观察大道上的动静。只见山间大道上还有二十多名来不及逃上山的村民沿着大路奔跑，后面八名金军骑兵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追赶村民。这些金军骑兵是估计放慢了速度，就像是猫玩老鼠一样，慢慢的追赶，以驱赶这些可怜的村民为乐。 一名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妇人抱着小男孩，试图往山上跑，可是一名弱女子抱着孩子，又怎么可能跑得掉？她试图爬上山坡的时候，脚下一滑，从山坡上滚落下来。 这名少妇何兴认得，就是小惠的后妈，那个男孩子自然就是小惠的同父异母弟弟了。虽然何兴平日里不满这个后面欺负小惠，但看到她被金兵追赶，心中却有几分不忍。 后面的金兵已经追赶上来，为首一名金兵见到这个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女子，****着跳下马，去拉扯这名女子。 女人死死抱住自己的孩子不肯松手，可是她又哪里抢得过金兵？这名金兵一把抢过女人怀里的孩子，重重摔在一块大石头上。只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三岁小男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孩子的脑袋装在尖锐的石头角上，一下脑浆迸溅。 金兵抓住女人的腰，一把就把她提上战马，横放在马背上。接着又策马继续追赶前面的几名村民。 “求求你们了，放开我娘子！”一名原本已经跑上山的男人从山林中跑出来，跪在金兵的马前，抱住金兵的马腿苦苦哀求，“各位大爷，你们行行好吧，我家娘子已经怀孕了，你们放过她吧，我愿意投降。” 刀光一闪，男子的头颅飞上天空。 那金兵壮达收回刀，插回刀鞘，嘴里骂道：“好烦的尼堪公狗！絮絮叨叨的叫个不停！现在清净了。” —— 剧透一点：虽然主角的其中一位妻子和大舅哥已经出现，可是真正的女主还未出现，还有一位女主角是一位女将，目前还是五岁的孩子，大家可以猜一下。 第50章 引开金兵 眼见小惠的父亲被建奴一刀砍飞了头颅，何兴紧紧攥着拳头，他不敢出声，因为他知道这些建奴鞑子，可不是蒙古草原上的蒙古鞑子，而是辽东山林的野人女真。若是蒙古鞑子，只要带着他们跑进山林兜上几个圈子，失去了战马就不懂打仗的蒙古人立马晕头转向，连林子都出不去了；可是女真鞑子不一样，他们本来就是山林野人！常年渔猎生活，这些女真鞑子即便是下了马，钻入山林，也是打仗的好手。 “爹！弟弟！”何兴听到身后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转头一看，只见是小惠哭哭啼啼的从山林中跑出来。 “有女人！哈哈！”骑在马上的八名女真兵翻身下马，准备去抓小惠。 何兴心中气愤：老子和兄弟几个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引开建奴，让你们能够安全脱逃的，你个傻女人，又跑出来送死干嘛？ 小惠长得还算是眉清目秀，一旦落入女真人手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不用想也知道。 何兴转过头来，立即拉起小惠，飞快的往山上逃去，他头也没回，向后面的三位兄弟招呼了一句：“唐冲，福贵，文冈，快跟上来！跟我后面快跑！” 唐冲等人听到何兴的喊声，立即撒开双腿就往山林中钻去。毕竟唐冲他们三人是空手，何兴拉着小惠，跑得较慢，很快就被三名兄弟超过了他。 “你们几个狗女良养的，跑得慢点！想要让大哥被建奴杀了，你们趁机跑掉？”何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憋足了一口气骂出口。 唐冲闻声连忙停下脚步转头跑回，他从右侧上来，也拉起小惠的手，同何兴一起，两人拖着小惠，在山林中狂奔。 “我跑不动了！你们放下我吧。”小惠哭喊道。 何兴不由分说弯下腰来，双手抱起了小惠的双腿，往上一抱，把整个人都扛在肩膀上，扛起来就往山中跑。 “往东面跑，别把鞑子引到乡亲们那边。”何兴对邬福贵等人喊了句。 山下的女真兵并没有全部追赶上来，为首的那名壮达手中马鞭往山林中一指：“有四名尼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跑了！去两个人，抓住他们！把男人杀了，把女人带回来！” “喳！”七名金兵跪在地上打了个千。 壮达挑出两人，命令他们上山去追赶何兴几个，自己和另外五名女真兵继续追赶山间大路上逃难的百姓。 山路上，还有二十多名村民沿着大路逃跑，后面六名金兵一人双马，却不急不慢的跟在后面追赶，就像是猫玩老鼠一样。不一会儿，一名中年男子被追上，为首那名金兵没有挥刀斩落这名男子的头颅，却从腰中摸出一捆绳索，绳索上面一个套子。金兵壮达大手一扬，套子套在男子的脖子上，随后一挥马鞭，两匹战马拖着这名男子，在山路上拖行。 被套住脖子的男子两腿乱蹬，双手死死抓住绳索，却根本无法挣脱开，被拖行了一段路，身上的破烂棉衣全部烂了，露出的皮肉在地面摩擦，整个人被拖得血肉模糊，脖子上的绳索也越来越紧，不一会儿，这名男子就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金兵策马拖着男子的尸体，追上一名老人。金兵壮达也没有拔刀劈砍，而是直接纵马撞了上去，只听到一声惨叫声，这名老人被撞得飞了起来，在空中手舞足蹈几下，又落在地面上，被马蹄从身上无情的践踏而过，满头白发的头颅被马蹄踩得稀巴烂。 又是一名男子被金军骑兵追上，那骑兵手中的虎枪一挺，从男子背后刺入，带着鲜血的枪头从前胸穿出。这名金兵双臂一用力，把那男子的尸体挑了起来，往空中一甩，尸体飞出一丈多远。 二十多名村民一个接一个被金兵追上，男人和老人都被金兵残忍杀死，只剩下五名年轻女子带着三名小孩还在奔跑。金兵也不急着追上他们，而是不急不忙的跟着。这些女人带着小孩，也无法爬上山去，金兵根本就不担心她们跑掉。 “女人抓走，剩下这几个尼堪小孩，也不要杀了，都带回去。”为首的壮达说道。这并非是他大发善心，而是皇太极需要掳掠人口。小孩抓回去也是有用的，可以连通女人一起抓回去，女人是战利品，小孩同样也是，小孩长大以后就是包衣阿哈，其实就是奴隶，可以给他们种田。 金兵围住了女人和小孩，他们跳下马，狞笑着向无助的女人和小孩走去。 母亲紧紧护住孩子，可是凶悍的金兵不由分说，一把就粗鲁的把女人拉到一边，重重一拳打过去，这女人惨叫一声，昏迷过去。金兵摁住小孩，取出绳子把这名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捆得结结实实的。 其余的四名女人和两名小孩也全部被金兵捆了起来，金兵挑选出长得有几分姿色的一名女人放在马背上，其他的女人和小孩以绳索牵着，拉着他们跟在马后慢慢走。 走到一处山脚下，六名金兵翻身下马，小惠的继母和另一名被掳的女子被金兵从马背上拉了下来，丢在地上。 “这两个尼堪女人，长得还不错，今天我们几个勇士先征服这两个尼堪女人吧！”六名金兵狞笑着，围住了两名可怜的女人。 小惠的继母眼神变得惊恐，她坐在地上，一点点的挪动，往后移动，可是那张相貌凶狠，满口大黄牙的丑脸却离她越来越近，无论她怎么大喊大叫，都无济于事，那张凶恶的丑脸最终凑了上来，她的喊叫声变成无助的哭声。 “求求你们了，别碰我，我怀了孩子。”女人哭着央求道。 那名金兵伸出脏手，拧了一下女人细嫩的脸：“哈哈哈！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们就不会杀你！跟我们大金勇士回关外去！以后你和孩子都是我们大金的包衣阿哈了！” 山林中，何兴扛着小惠，带着自己的三名兄弟往另外一个方向跑，他们要把金兵往另外一个方向引，希望能够让乡亲们脱险。 后面两名金兵已经钻入树林中，在后面紧追不舍。 “大哥，就两名建奴，我们有四个人，是不是回头解决了他们？”唐冲问道。 “我们没盔甲，也没破甲的重兵器，如何杀建奴？”刘二狗反问一句。 第51章 拼死搏杀 何兴看着自己和三位兄弟，心里暗道：是啊，我们兄弟四人没有盔甲。原本在大安口缴获的盔甲，在逃命的时候全部都扔掉了。兵器倒是有，自己手中一柄缴获的虎牙刀，唐冲手中有一柄缴获的顺刀，邬福贵和刘二狗手中各有一柄明军的雁翎刀。就凭借手中这些刀，能否劈开金兵的多重厚甲还是一个问题。若是不能一击杀敌，即便是自己人多，四个人也打不过两名装备精良的金兵。 可是继续跑？引开那两名建奴？自己还带着一个女人，又哪里跑得过这些从小就在山林中长大的建奴？ 若是被建奴追上了，自己兄弟四人死了倒也不可惜，可是李小惠怎么办？她会落入建奴手中，小惠虽然不是特别漂亮，可是眉清目秀的，落在建奴手里必然是生不如死。更加严重的问题是，倘若五个人都死了，那些建奴若是继续搜山，很有可能乡亲们会被发现，那样村民们就倒霉了。 想到这里，何兴把李小惠放下来，对她说道：“小惠，你快跑吧！我们哥们几个在这里挡住建奴！” “何兴哥哥，我不走！爹和弟弟都已经不在了，后妈虽然对我不好，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下来。我要看着你们杀建奴！如果何兴哥哥你遭遇了不幸，有我陪着你，我们死在一起！”小惠倔强的说道。 “谁说我们要死的！该死的是建奴！是那些杀害我们家人的建奴！”何兴大声反驳道，说完他转头对唐冲、邬福贵和刘二狗道，“我们不走了，就留在这里等建奴！否则我们被他们追上也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我们都躲好了，小心建奴的箭矢！” “大哥，我们四个人，打得过这两个建奴吗？”胆量比较小的刘二狗担心的问了句。 “打不过也得打！被他们追上，就算今天没被杀，被他们送去关外，迟早也是死在那里！而且是客死他乡，更惨！与其窝囊的死去，不如像一个男人一样战斗！”何兴给三位兄弟打气道。 “好，我们一起干！”唐冲扬了一下拳头。 随后何兴就带着李小惠和弟兄们，躲藏在一片树林中。四兄弟和李小惠，躲在几棵大树后面。何兴知道金兵的箭术十分厉害，如果不藏好的话，两名金兵几轮箭矢，就能把他们四个人全部射死，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前面的尼堪明狗，别跑！只要你们乖乖的跪在地上投降！我们不会杀你们！”后面两名金兵大喊大叫着，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毕竟他们身上披挂着沉重的铠甲，跑了那么久的山路，也是疲惫不堪。 “前面的明狗不见了！好像是躲到哪里去了。”一名金兵说道。 另外一名金兵道：“射箭，把他们赶出来！” 两名金兵张弓搭箭，连连吊射出十五、六支轻箭，箭矢在空中划出了弧线，落在树林中，扎在厚厚的落叶上。 “怯懦的汉狗！出来！别躲躲藏藏的！”两名金兵一边射箭，一边往何兴他们藏身的树林靠近上来。 几支箭矢扎在何兴藏身的大树上，听着外面金兵的叫骂声，他紧紧的靠在树干上，连身躯的一角都不敢暴露出来，他深知金兵的箭术。只能等他们靠近了，还有机会搏杀。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金兵，已经可以清楚看到那狰狞的面容了，距离自己还有十五步左右，何兴从地上抱起一块大石头，只等金兵靠近，就把石头砸出去。 金兵似乎是发现树丛中有动静，停止了射箭，两名金兵拔出虎牙刀，一步一步向何兴藏身的大树走近上来。 何兴突然从树后面跳出，手中抱着的大石头迎着一名金兵迎面砸了过去。 双方距离不过五步，这名金兵没想到他眼中怯弱的汉人还敢反抗，石头迎面飞来的时候，金兵来不及躲闪，眼看石头就要砸在自己脸上，这名金兵挥刀去挡。只听到“当”一声，虎牙刀撞上石头，居然把这块三十多斤的大石头给硬生生撞开了。但何兴这一击力量极大，他自幼就练过武，还是有一定底的。金兵以刀撞开石头，虎牙刀也弯了，只觉得胳膊一阵发麻，险些拿不稳刀。 另外一名金兵挥刀向何兴砍去，就在此时，唐冲等三人从树干后面跳出，挥动手中兵器劈头盖脸向金兵身上招呼而去。 金兵挥刀反砍过来，唐冲以顺刀格挡，两般兵器一碰撞，唐冲这才感觉到这名金兵竟然力大无穷，震得虎口发麻，手中的刀险些掉在地上。金兵趁着唐冲握不稳刀的机会，又是一刀向他头上砍下，此时刘二狗双手握刀帮唐冲挡住了这一刀，当他的雁翎刀挡住金兵砍来的一刀时，刘二狗的双臂都麻了，整个人被金兵压得矮了一截。 “卑贱的明狗，还敢反抗！老子要杀光你们！”同何兴对阵的那名金兵骂骂咧咧的，手中的虎牙刀被大石头砸弯了，施展不利，这名金兵丢掉虎牙刀，从腰间摸出一柄短柄斧头，重重一斧头向何兴劈了过来。 何兴挥刀以刀背挡住斧头，两般兵器重重相撞，火星四溅，所幸的是何兴手中这柄虎牙刀的质量上层，但也被斧头在刀背上劈开了一个缺口，一股大力传入何兴的胳膊，震得他虎口发麻。 这鞑子力大，不能死磕，要想个办法。何兴心里暗暗道，当金兵再次一斧头劈来，何兴没有去硬碰硬招架，而是绕着树跑动。这名金兵一斧头劈去，却砍在树干上，斧头刃嵌入树干中，一时间无法拔出。 何兴趁着这个机会突然跳出，金兵一时来不及拔出斧头，何兴一刀向金兵双手劈去，这名金兵被迫放弃了斧头，躲闪过何兴砍来的一刀。手中没有兵器的金兵只能躲闪，一时间狼狈不堪。 “狗鞑子！去死吧！”何兴出刀之后，趁着金兵站立不稳的机会，猛然抬脚一踹，踢在金兵的小腹上，这一脚用尽了全身力气，金兵一下觉得腹部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当即摔倒在厚厚的落叶上。 何兴又是一刀砍了下来，虎牙刀砍在金兵胸前，却被棉甲卡住，无法砍入。这名金兵趁势以双手紧紧抓住刀背，同何兴抢夺虎牙刀。 —— 这个星期有推荐，一日三更，晚上还有一更 第52章 全力一击 这名金兵力量极大，双手紧紧抓住刀背，何兴一时间居然无法抽回刀。这名金兵竟然还趁机一脚踢去，踢在何兴腹部，何兴只觉得腹部一阵绞痛，站立不稳，一下摔在金兵身边，刀也脱手了。金兵趁势要去拿刀，可是何兴却没有放弃，而是翻了一个身，左手两个指头向金兵的眼睛抠去，迫使这名金兵放弃刀去保护自己的眼睛。 何兴又扑了上去，一下咬住金兵的鼻子，这名金兵惨叫一声，伸手揪住何兴的头发，拼命的往后拉，何兴头发被揪得疼痛，却死活不肯松口，死死咬住金兵的鼻子。这名金兵也不示弱，伸出手去掐去何兴的脖子。 “啪”一声沉闷的声响，这名金兵突然感觉脑袋嗡了一声，眼冒金星，眼前一黑，掐住何兴的脖子的手也松开了。 何兴抬起头来，只见是李小惠手里抱着一块大石头，刚刚就是她用石头往金兵的头盔上重重一砸，把这名金兵砸得头晕眼花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何兴立即从地上跳起，双手握住卡在树干上的斧头柄，奋力一拔，斧头被拔了出来。趁着那名金兵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何兴一斧头劈去，重重劈在金兵的脖子上，血花四溅，这名金兵滚圆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这名金兵不过只是一名普通的金兵，自由练武的何兴杀死他，居然都费了九牛二虎！而且还险些被反杀，是李小惠在后面砸了一石头，才让何兴翻转杀死这名金兵。 另外一名金兵一人同唐冲、邬福贵和刘二狗三人对战，以一敌三，不仅一点不处下风，反而把他们三人打得节节后退。 金兵一刀砍去，邬福贵以手中的雁翎刀去格挡，两般兵器相撞，邬福贵只觉得一股大力狠狠撞来，震得虎口发麻。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发现虎口破裂，已经流血了。 “卑贱的汉狗，去死吧！”金兵怒骂一声，挥刀向邬福贵头上砍下。就在虎牙刀眼看就要落在邬福贵头上时，唐冲挥刀挡住了金兵的这一刀，但他也被震得虎口发麻，手中的刀几乎脱手而出。 趁着金兵一对二的时候，刘二狗一刀向金兵腹部扎去，这金兵的反应比他快得多，看到雁翎刀刺了过来，金兵翻转虎牙刀，刀横在胸口，以刀背磕碰上去，挡开了刘二狗用尽全身力气刺来的这一刀。 刘二狗被金兵格挡了一下，还被金兵趁势转刀带得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往前扑在地上。金兵趁势掉转刀锋，以刀当匕首，反握刀柄，重重一刀刺了下去，扎入刘二狗的后背，刀尖从后背扎入，从前胸刺出，把刘二狗钉在地面。 “狗鞑子！去死吧！”金兵还来不及拔出刀，只听到背后一声暴雷般的怒吼声。他转过头去，瞳孔中一柄斧头正在眼前放大。来不及躲闪的金兵以胳膊去挡斧头。 “噗”一声斧头入肉的声音，斧头重重劈落下来，轻松劈开了多重棉甲，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金兵的一条胳膊无力的垂下，棉甲的破口处，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何兴没有心慈手软，至今为止，死在他手里的女真人已经有五人了，就连临阵脱逃的明军小旗都被他杀死，让他再杀一个金兵毫无压力。何兴抡圆了斧头，重重一斧头向金兵的面门劈了下去。 斧头从额头劈入，就像是劈柴一样，把金兵的脑门劈开，脑浆混合着鲜血喷出，喷溅了何兴一脸。 何兴走到刘二狗跟前，金兵的虎牙刀还扎在他背上。何兴把刘二狗反过来，让他侧着身子躺在地上，只见刘二狗嘴里不断冒出鲜红的血泡，身体不停的chou搐，瞳孔逐渐放大，眼看已经是不行了。 “二狗兄弟！”四个人到了大安口，就住在一起，在一口锅里吃饭，一起去维修城墙，一起抵抗金军攻城，一起打过仗的战友，是最铁的兄弟，眼见兄弟战死，连杀两名金兵的喜悦一扫而光。刚刚杀的第一名金兵，已经抽干了何兴全部的体能，再奋力一击，劈死第二名金兵，何兴的能量已经透支，加上亲眼见到刘二狗战死，他一下竟然支撑不住，摇晃几下摔倒在地上。 何兴躺在地上，实在是没有力气站起来，他指着两具金兵的尸体说道：“把尸体上的盔甲扒下来，把兵器都带走。还有，搜一搜有没有金银财宝。” 三兄弟缴获不少，杀了两名金兵，获得锁子甲两件，棉甲四套，头盔两副，上力弓两副，虎牙刀两把，短柄斧头一柄，铁锤一把，虎枪两杆，还从尸体上搜出了黄金十多两，白银五十多两，珠宝若干，这些金银财宝都是带血的金银财宝，也不知道是哪些汉人遭殃了，被他们杀了，抢去了金银财宝。 已经虚脱的何兴走不动路了，李小惠走上来，顾不上羞涩，大方的扶起了何兴：“大哥，我扶着你走吧。我们一起回去和他们汇合。” 三兄弟和李小惠四人相互搀扶着，带着战利品和阵亡兄弟的遗体，跌跌撞撞的往山林深处走去。路上，何兴见到抬着刘二狗遗体的唐冲还在落泪，何兴道：“兄弟们，别哭了！二狗兄弟是为了杀鞑子牺牲的！我们为他感到骄傲！” 四人走了许久，才回到村民们藏身的树林之处。 “哥！哥，你怎么样了？”看到李小惠搀扶着浑身是血的何兴回来，刚刚到树林中，李小惠一松手，何兴就倒在地上，何秀英连忙迎了上去，拼命摇晃哥哥。 “妹子，你哥没事，他只是太累了！你别动他，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哥哥好样的，他刚刚杀了两个鞑子！”李小惠轻轻拉了一下何秀英说道。 迷迷糊糊中，何兴突然睁开眼睛，大喊一声：“乡亲们，赶快离开这里！一会儿鞑子头若是发现两个鞑子没回去，他们肯定会来搜山的！” 那名金兵壮达和其余的五名金兵蹂躏了被他们掳来的两名女子之后，时间过去了许久，还没见到自己的两名手下回来，金兵壮达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就在此时，金兵壮达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转过头来一看，只见是一名白甲巴牙喇带着大约一个牛录的金兵策马疾驰而来。这名白甲巴牙喇，正是皇太极身边的巴图鲁鳌拜！ 壮达连忙走上前去，在鳌拜马前单膝跪地，打了个千：“奴才见过巴图鲁大人！” 鳌拜怒容满面：“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为何不去追击尼堪汉人？为了抓来的这几个女人？尼堪女人等回去辽东有的是机会慢慢享用！你们几个却在这里为了几个女人耽误军机？” “回大人的话，奴才手下有两位勇士追赶几个尼堪汉人，到现在还未回来，奴才担心他们遭遇了不测。”壮达回道。 “啪”鳌拜一鞭子抽在壮达脸上：“蠢货！人没回来只会在这里傻等？还不赶快组织人手搜山！给我往丛林里面搜去！” 第53章 谋划袭营 李老二站在城头，观察对面金军大营动静。皇太极的大军已经离开他的城寨外有三日了，前几日李老二每夜都有派遣夜不收夜间乘坐吊篮出城，前往敌营附近刺探敌情，大致上已经了解了被皇太极留在这里负责看住他的是一些什么货色。 留在对面大营内没有真正的金兵，只有多尔济和索诺木的蒙古人，以及金有光、范民良和蒋进乔率领的一批明军降卒。经过夜不收的仔细观察，得知守营的一共有四千人，其中两千蒙古人，两千汉人降卒。 多尔济，是蒙古科尔沁兀鲁特部贝勒博尔济吉特·明安之子，索诺木，是莽古斯之第三子台吉，是吴克善的弟弟。这两名科尔沁蒙古人在李老二眼中，不过土鸡瓦犬尔。 至于投敌的明军降将金有光、范民良和蒋进乔等三人，在李老二眼中更是鱼腩之师，不吃白不吃。 “鞑子和假鞑子修建的营寨，还是修得很不错啊，简直就像是一座城池一般。”李老二指着对面五百步外的金军营寨说道。 金军留下的大营，是在军营的四周围起一道临时的木墙，形成防御圈。这种木墙的制作方法是，先砍两排树干，一排长一排短，把树干底下烧焦以后，埋二分之一入土。长树干排成紧密的一排在外，短树干排成一排在内。在两排树干之间架上木板，分为上下两层，这样长树干长出的部分就成为护墙。大营外面还挖掘了一条宽一丈，深六尺的壕沟。 若是要强攻金兵大营，对于没有火炮的李老二来讲，和攻一座城池难度差不多。 要破敌，最佳方案自然是夜袭偷营，以骑兵冲入，马踏大营，趁乱歼敌。 但金兵大营设有坚固的营寨大门，骑兵肯定是无法冲破厚实的大木门，只能是以火药来炸开大门。 这个年代的黑色火药威力偏小，而且黑色火药本身是不会爆炸的，必须严严实实密封住之后点燃才能爆炸，若是简单的用帆布一包，做成火药包，因为密封不够严实，爆炸威力太小，根本不可能和后来的炸药包一样能炸毁工事城墙。 李老二之前实验过自己制造的火药罐，因为装药量不足，爆炸的威力不理想，一罐火油罐投掷在这种厚木门上，根本无法炸开木门。 若是采取地穴攻击的办法，只要密封严实了，连城墙都可以炸开。但是李老二不需要那么大的威力，他要做的只需要把火药装入一口大木箱内，把木箱封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一个小孔插入导火索，点燃之后，保证能把木墙和木门都炸得粉身碎骨。 关键是如何发起攻击，如何炸毁木墙和木门。 想要掀掉皇太极的大营，李老二是没有那个把握，但要掀掉蒙古人和明军降将的大营，他还是有十二分的把握可以做得到。 穴攻，在金军大营地下挖一个坑，里面埋上几口装满火药的棺材，可以轻松把这样一座四千人的小营寨送上天空。可是穴攻之术是李老二的杀手锏，怎么说都要用来对付譬如说多尔衮、豪格、岳托之类的大BOSS的，用来对付多尔济、索诺木、金有光之类的货色很不划算，更何况穴攻耗费时间极久，李老二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天色黑下来，金军大营内，点燃一堆堆篝火，把大营内照得白昼一般。一队队蒙古兵和明军降卒在大营内来回巡逻。营区外围的塔楼上插着火把，夜间放哨的哨兵站在塔楼上，警惕的看着大营外黑漆漆的原野。 崇祯二年，已经进入小冰河期了，农历十一月的气温十分寒冷，站在木墙后面的明军降卒裹紧了棉质的鸳鸯战袄，大部分的降卒身上的棉衣都已经破烂不堪，根本抵挡不住严寒，寒冷的空气从脖子、袖口灌入，冻得降卒一阵哆嗦。 多尔济贝勒的中军大帐内，地面上铺着木板，阻挡了从地下升上来的寒气，木板上面又铺着红色地毯，大帐内摆着一盆盆火盆，火盆内的木炭熊熊燃烧，里面温暖如春。 “他们都去大安口了，一旦大金军队破了大安口，攻入关内，可以在京师好好劫掠一番。可是我们几个，却留在这苦哈哈的地方陪着这些可恶的马贼吹冷风！想想真是不甘！”多尔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是啊，大明京师可是富庶之地，去了劫掠一番，粮食、牲口、金银财宝和奴隶都有了，还能抓几个蛮子女人来好好享用一番！可是那么好的机会却轮不到我们。”索诺木也感叹了一声。 他们这些科尔沁蒙古人跟着金兵此番入寇，都是抱着发财梦来的，可是他们却被留在这荒郊僻野守住李老二，实在是感觉失望至极。 “两位主子爷，要入关的机会还是有的，说不定过几日，大汗就会让我们进去了。”金有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帐内，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道。 “卑贱的蛮子汉狗！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快滚！”因为哥哥吴克善被抓，这次入关劫掠又被丢在这里看守李老二，心情本来就不好的索诺木咆哮了一声。 “是是，奴才这就滚。”金有光一边打着自己的耳光，一边点头哈腰的要退出大帐。 “回来！”多尔济叫了一声。 “主子爷有什么吩咐？”金有光低着头又转回来。 “卑贱的蛮子汉狗！告诉你！你们这些汉狗蛮子还没资格自称奴才！你以为相当大金的奴才那么容易的？”多尔济大吼道。 “是是！主子爷教训得是！”金有光把头磕得像是鸡啄米一样，“小人牢记主子爷的话！绝不敢再自称奴才！” “滚！”多尔济大吼了一声。 金有光就像一条癞皮狗一样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这些懦弱的汉狗！真不知道大汗是怎么想的，为何要留住这些吃饭浪费粮食，穿衣浪费布料的废物！”索诺木看着金有光的背影骂了一句。 “是啊！这些废物一无是处！倘若是我的话，早就杀光这些汉狗了！”多尔济附和道。 索诺木转过头来，朝着李老二的城寨方向一指：“贝勒爷，我军有四千多人，那城寨内的汉狗恐怕只有一千多人吧？为何大汗不让我们攻城？” “不好打啊！”多尔济摇摇头，“我们没必要把勇士的性命白白丢在这里。” 第54章 爆破炸营 金军大营驻扎的位置是在城堡南面，正对着城堡唯一的城门处，金兵只关心城内马贼会不会从正面杀出来攻打自己，可是多尔济、索诺木等人都不知道，在城堡北面，却有一处根本无人知晓的暗门。 暗门设置十分巧妙，是一扇石头门，石头门还是藏着壕沟中。城内的人马出了石头门后就进入壕沟，可以沿着斜坡上到地面。 城堡内，一千三百余马贼秣马厉兵已经做好出击准备，对李老二来讲马匹不成问题，他有一千多匹战马，缺乏的只是盔甲。夜间袭击，以少胜多，采取的是冷热兵器并用的办法，除了携带一百多杆已经装填好弹药三眼铳外，还有三百名骑兵携带了火药罐，火油罐以绳索捆绑了，进攻的时候点燃了，就像流星锤一样挥动，以离心力飞出，可以用来大量杀伤敌人。 为了破开敌营大门，李老二采取了火牛拉车炸门的办法。城堡内有两头从察哈尔蒙古人那换来的牛，两头牛身上批了厚厚的棉被，可以避免被金兵箭矢射伤，牛尾部绑上以松脂桐油浸泡过的棉布，两头牛以两根横杆连在一起，中间一口装满火药的箱子，箱子的前部有长铁钉凸起。 李老二的队伍还携带了二十辆临时打造的小型配重式投石车，可以发射火药罐和火油罐，用来在金兵大营外向大营内抛射火油罐和火药罐，以火攻破营。 攻击的时间挑选在卯时，冬季这个时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人最犯困的时候。哨兵经过一夜的紧张值守，精神和体力已经疲惫到极限。眼见天色就要大亮，对方若是过来劫营，岂不是要暴露在光亮之中？所以这个时候哨兵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就容易放松。 一千三百马贼，其中一千人是骑兵，携带三眼铳、弯刀、虎牙刀、虎枪、骑矛等兵器，另外三百人是步卒，携带投石车、扛着木板和壕桥，携带火药箱、火药罐、火油罐。 大军从背对着金兵大营那一面的暗门出了城堡，进入壕沟之后，登上地面。 寅时三刻，李老二和一千骑兵人衔枚，马勒口，马蹄裹上棉布，借着夜幕的掩护，绕过城堡一圈，悄然出现在金军大营外。 张炜则带着三百步卒，带着两头火牛，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接近金军大营，一百五十名步卒在百步之外架起投石机，准备好火牛，另一百五十人在韩大山带领下，接近大营。 “准备发动！”李老二从张炜身边路过，手中马槊往前方金军大营一指。 张炜和步卒们点燃牛尾的棉布，又往牛屁股狠狠抽了一鞭子。两头牛吃痛，火在牛尾巴熊熊燃烧，发狂的牛撒开四蹄朝着金军大营的营门方向狂奔。 金兵大营外面不是有壕沟和吊桥吗？没关系，韩大山的一百五十名步卒已经抵达金军大营外围，几支羽箭射上塔楼，站在上面放哨的明军降卒正在打瞌睡，就被箭矢射穿咽喉，从塔楼上倒栽葱掉落下来。 被杀哨兵落地，发出的动静惊动了营内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哨兵。 “敌袭！”靠在木墙边上的哨兵从半梦半醒状态惊醒过来，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 “轰”营门外面的木制吊桥被韩大山投出的火药罐炸得粉碎，化为一堆木板落在壕沟中。紧接着，十多名马贼上前，把壕桥和木板铺在壕沟上，之后便迅速离开。 与此同时，二十个火球带着呼啸声，从百步之外飞来，落入金军大营内，只听到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金军大营内的帐篷接二连三燃起熊熊烈火。 抬着火药箱的火牛冲过壕桥，火药箱前面的长钉扎入木制寨门上。 韩大山手里拿着一个点燃导火索的火药罐，像流星锤一样挥舞几下后奋力投去，刚好砸在火药箱上，他和将士们随即趴下。 “轰”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木制寨门随即炸得粉碎。 紧接着又是几声剧烈的爆炸声，金军大营的几处木墙也被韩大山麾下的步卒以火药箱爆破炸开，之后一百多名步卒把壕桥和木板铺在壕沟上，铺出一条通道。 金兵放在外圈用来防御的拒马也被将士们炸成一地的碎木片，步卒们给后面的骑兵打开了一条进攻的通道。 “杀！”韩大山一声怒吼，挥舞着长柄大斧，第一个冲入金军大营。 几名刚刚从瞌睡状态中惊醒的蒙古兵和明军降卒冲上来，出现在被炸开的缺口处。 “死！”韩大山手中巨斧横向挥动，两名蒙古兵连人带长枪被劈成两截。后面紧跟的步卒呐喊着杀入敌营，手中的火药罐和火油罐噼里啪啦砸了出去，帐篷和草料堆顿时燃起熊熊烈火，不少来不及披上铠甲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匆匆忙忙从帐篷内跑出，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就被韩大山和他的战友们全部砍翻。 李老二带着一千骑兵，犹如一股钢铁洪流，从炸开的缺口处涌入金军大营。 冲在最前面的三百骑兵像是挥舞着流星锤一样挥动点燃导火索的火药罐，转了几个圈之后便抛出火药罐。 “轰轰轰”大营内响起一连串爆炸声，一座座帐篷在冲天大火之中化为碎片，剧烈的爆炸声中夹杂着一阵惨叫声，残肢断体带着弥漫的血雾飞上天空。 “砰砰砰”冲在前面的一百骑兵纷纷点燃三眼铳，火舌喷吐，急匆匆跑出帐篷的蒙古兵和明军降卒无区别的被打成马蜂窝，身躯扭曲变形倒下。 营寨外面的爆炸声刚刚想起，多尔济和索诺木等人就已经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多尔济喝问中军大帐外放哨的蒙古兵：“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回大人，好像是明狗来偷营了！”哨兵回道。 “敌袭！” “敌袭！” “明狗来劫营了！” 外面的喊叫声此起彼伏，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明军降卒，都衣冠不整的冲出营帐，不要说是甲胄都不齐全了，很多人甚至连兵器都没找到。惊恐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战马向他们撞了过来。 李老二一马当先，手中马槊就像是死神的镰刀，尽情收割蒙古人和明军降卒的性命。 第55章 杀鸡屠狗 匆匆忙忙从起火的营帐中跑出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甲胄不全，毫无抵抗能力，只知道惊恐的喊叫。士兵的惊叫声和惨叫声，更是放大了恐慌。 金军大营内四处起火，借助着熊熊烈火，李老二和他的一千铁骑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四处奔走逃命，大呼小叫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而李老二他们自己却是处于黑暗之中，金兵根本就判断不出有多少敌人，只能听到无数马蹄声。 人数上了千就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更何况一千骑兵！骑兵的体积本来就大，一千骑兵平铺开来，就是漫山遍野，声势比五千步兵还来得震撼。 李老二一马当先，冲在第一个，马槊指向前方，遇见单个的敌人，就给一槊刺入，或是直接挑飞了起来。若是遇见多个的敌人，直接策马冲上去，马槊好像棍棒一般挥舞，借助马势横扫千军，一下就能打翻一大片敌人。 紧跟着后面的骑兵手里挥舞着打完弹药的三眼铳，当成铁锤砸，舞动的三眼铳抡圆了，借助着马力砸了上去，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明军降卒，被砸中都是头骨粉碎脑浆迸溅。 还有手持虎牙刀、顺刀的骑兵，从惊慌失措的金兵身边策马疾驰而过，锋利的钢刀刀口斜向下一点，手上根本无需用力劈开，只是借助着马力跑过，轻轻一划，只见刀光一闪，一颗接一颗硕大的头颅便飞上天空。 还有的骑兵连刀都不用出，直接骑着马往金兵身上撞，战马撞上人，立即撞得手舞足蹈飞了出去，等到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多处骨折，内脏都破裂了。 还有不少蒙古人和明军降卒被战马撞倒在地，接着马蹄直接从人身上践踏而过，马蹄踩在头上，脑袋立即被踩扁，马蹄踩在身上，顿时穿肠破肚。 韩大山率领的三百步卒也没有闲着，虽然他们没有马，可是在敌群中冲杀，威力却丝毫不弱于骑兵。而且这些步卒还有不少人身上还带着火药罐，发现哪里有金兵企图集结，步卒就冲过去，投出火药罐，再杀入敌群，把敌人杀散，不让他们结成阵型。 “那边是马厩！我们冲过去抢了马！”韩大山手中的大斧向金军兵营马厩方向一指。 有不少蒙古人和明军降卒嘴里大喊大叫着，乱哄哄的正往马厩方向冲去，试图抢到一匹马可以逃命。 韩大山带人从背后冲上来，手中的各种兵器向蒙古人和明军降卒身上砍去，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砍翻在血泊中。 “死去吧！”韩大山看到一名披头散发的蒙古人已经爬上一匹战马，他从后面追上，一斧头从后脑劈去，那名蒙古人的后脑勺就像被劈柴一样劈开，污血和脑浆喷溅到韩大山脸上，全身盔甲也洒满了斑斑血迹。 韩大山一个箭步冲上前，纵身上马，骑上马就继续追杀金兵。 身后的步卒们一个接一个冲入马厩中，解开了战马，纷纷跳上马背。他们本来就是马贼和牧奴，原本就善于骑马，夺取了战马之后，更是如虎添翼。 两千多匹战马全部被解开了，三百余夺取了战马的步卒变成骑兵，驱赶着马群，往金兵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惊群的战马如潮水一般涌入金兵人群中，被撞上的人立即倒飞出去，被撞翻的人又被马蹄践踏而过，被踩成了肉泥。 明军降将金有光从起火的营帐内冲出，他来不及披上甲胄，只是匆匆忙忙的拿起一把刀，就冲了出去。光秃秃的脑袋后面拖着一根金钱鼠尾辫，在火光映射下格外显眼。周围一群明军降卒，也是来不及穿好衣甲，很多人没有带帽子，露出了金钱鼠尾的发型。 “马群！”有人惊叫一声。 成群的战马践踏地面，发出雷鸣般的马蹄声，犹如一股钢铁洪流向这群降卒涌来。 最外围的几名降卒被无人驾驭的战马撞上，只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这几名降卒惨叫着飞了起来，飞出数丈远。紧接着马群冲入人群中，来不及闪开的降卒纷纷被撞倒，被成千上万的马蹄踩过，变成满地碎肉。 金有光也未能幸免，他毕竟是原本的明军将领，凭借着一身功夫，逃过无人战马的撞击，却被韩大山逮了个正着。 巨斧重重劈在金有光那光秃秃的天灵盖上，脑袋就像是被劈中的木柴一样分为两半，斧头的势头不减，继续往下劈入，顿时整个人被从中线劈成了两片，鲜血带着内脏碎片四射喷溅，变成两片的尸体向两边分开，倒在地上。接着一群骑兵涌过，变成两片的尸体又被踩成了一堆烂泥。 范民良也死于乱军之中，他还没有金有光的身手，在李老二带着骑兵冲过来时，范民良被一名马贼一刀砍飞了头颅，无声无息的倒下，就像一名小兵一样死在乱军之中。 “我们投降！别杀我们！我们也是汉人！”明军降卒纷纷跪在地上，各种兵器丢在一边，向李老二他们投降。 李老二并没有下令杀投降的人，而是继续追杀那些还在四处乱跑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 “投降不杀！”李老二让人大喊。 听到骑兵的喊声，那些明军降卒无疑就像是听到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纷纷把手中的兵器丢在一边，跪在地上，向李老二的马贼投降。 不要说明军降卒了，就连蒙古人都有不少人开始跪地投降。 李老二先不去管那些投降的人，而是继续追杀。还有不少金兵尚未投降，甚至还有人企图拿起兵器顽抗。 几名顽抗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犹如螳臂挡车，只是在狂涛巨浪中翻起一朵小小的水花，转眼之间就被疾驰而来的铁骑淹没。 韩大山带着三百骑，驱赶着战马。 两千战马已经跑得累了，原本惊群的战马逐渐恢复了正常。于是韩大山便带着兄弟们把这些战马往家里驱赶。 多尔济和索诺木两人身边聚集起了一群蒙古人，他们也未能抢到战马，马匹都被韩大山的人给赶走了，五百多名蒙古人聚集成一团，拿起各种兵器，企图顽抗到底。 第56章 击杀蒙古贝勒 多尔济和索诺木组织了五百蒙古人，结成圆形阵型，以弓箭手在中间，长枪兵在外，负隅顽抗。李老二见到这个架势，知道若是硬冲，己方肯定也会遭受不小的损失。 “我们还有多少火药罐？”李老二转头问张炜。 “回大哥，我们还有五十个火药罐。” “把火药罐都集中起来，给五十名披甲骑兵使用。”李老二道。 目前李老二手中的一千三百骑兵中只有一百二十人有盔甲，其余的都是无甲的轻骑，倘若以无甲轻骑冲击蒙古弓箭手，半途中都会损失不少人。方才的夜袭行动，李老二虽然只折损了十多人，可是他却十分痛心，这十多人都是未来的种子，损失一个都十分痛心。 五十名披着双重棉甲的骑兵带上火药罐，另外七十名披甲骑兵携带弓箭。 李老二骑着马站在队伍前列，往蒙古人的阵型方向一指：“我将会亲自带着弟兄们冲击鞑子的阵型！一会儿冲近了，先投出火药罐，迅速返回，再让弓骑兵去射他们！” “杀鞑子！”一百二十披甲骑兵呐喊着，向蒙古人的阵型冲去。 李老二一马当先，他手里捧着一口火药罐。即将接近敌阵，李老二放慢马速，在颠簸的马背上，他摘下脖子上的火绳，点燃导火索。导火索长度可以燃烧十二息的时间，李老二抓起拴住火药罐的绳子，像是舞动流星锤一样挥舞着火药罐，估算了一下时间，大约过去七息的时间，李老二手一松，火药罐带着绳索飞出，飞入五十步外的蒙古人阵型中。 五十名骑兵纷纷冲上来，在三十到四十步外抛出火药罐。 蒙古人的一阵箭羽呼啸而至，箭支落在披甲骑兵身上，不少骑兵身上扎满了箭矢，却根本无法射穿他们的铠甲，棉甲上挂满了箭支的骑兵投出火药罐后，立即调转马头，呼哨一声策马疾驰离去。 “轰轰轰”蒙古人的阵型中响起了一连串爆炸声，冲击波带着破碎的陶瓷碎片，就像是弹片一样，撂倒了一大片蒙古人。 就连索诺木也被炸伤了，一块半个破碗般大小的碎片扎入他的胳膊，刺穿了他的棉甲，顿时血流如注。冲击波震得他站立不稳，周围的蒙古兵纷纷栽倒，索诺木也险些摔倒。 七十名披甲骑兵已经冲近，在二十步的距离上，汉骑张弓搭箭，一排箭雨落下，射得前面的蒙古长枪兵惨叫着倒下一片。 蒙古人的盔甲也是比较弱，几乎没有任何盔甲防护，即便是同后金结盟的科尔沁蒙古，也没有厚实的铠甲，被骑射手一阵骑弓吊射，惨叫着倒下一批。 眼见身边的蒙古勇士一个接一个倒下，多尔济和索诺木气得哇哇乱叫，这骑射战术，原本是蒙古人对付汉人步兵的，如今却反过来被汉人拿来对付他们。 “只恨我们的马被他们赶走了！若是能骑上马，这些汉狗在马背上永远不是我们蒙古人的对手！”索诺木骂了一句。 “该死的蛮子，他们就不敢面对面和我们勇士的公平对战！不是利用城池防守，就是搞夜间偷袭！已经是无耻的偷袭了，还要用火器来对付我们！这也太胜之不武了！”多尔济一手捂住流血的伤口破口大骂。 七十骑射了一轮羽箭之后，调转马头，又撤回去，接着又一次回冲上来，冲到蒙古人的阵型二十步外连连射箭。 这样三个回合的骑射，蒙古人的阵型就被射得崩溃了。 “杀！”见到冲阵的时机已经成熟，李老二把弓箭放回背上，提起马槊大喊一声，一马当先向蒙古人已经开始松动的阵型冲了上去。 正面，两名蒙古长枪兵硬着头皮挺着长枪迎上来。李老二已经冲到五步外，手中的丈八马槊往前直刺，正面一名蒙古长枪兵手中的长枪够不着李老二的战马，而一丈八尺长的马槊却刺穿了这名蒙古兵的胸膛。 李老二挑起尸体，往另外一名长枪兵身上一丢。那名长枪兵以长枪来迎，却把被丢过来的同伴尸体串在枪头上。 紧接着李老二已经冲到蒙古人跟前，手中马槊当成长棍舞动，一槊杆打在蒙古兵身上，把他连人带枪打飞出数丈之远。 李宏带着后面的骑兵冲了上来，手中骑弓泼洒来一阵箭雨，把前面的一排长枪兵全部射翻在地上。随后一百余骑兵以李老二为锥尖，紧随其后，冲入已经崩溃的蒙古人阵型中，手中的骑矛刺出，撞在蒙古人身上，随后骑兵松开骑矛。 “咔嚓”骑矛在沉重的撞击力作用下纷纷折断，被骑矛撞上的蒙古人接二连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纷纷倒飞出去。 丢下骑矛的骑兵挥舞着虎牙刀和顺刀，杀入蒙古人的阵型中，刀光闪烁，一颗接一颗梳着三条辫子的人头飞上天空，或是滚落在地上。 李老二挥舞着马槊，不断夺走蒙古人的生命。他的马槊不像麾下骑兵手中的骑矛，骑矛是一次性兵器，马槊可以重复使用，马槊上下舞动，刺、挑、拨、抽打，精钢的槊尖上滴下一滴滴嫣红的鲜血，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丧生于他的马槊之下了。 锥形的凿穿阵型已经完全穿透了蒙古人的圆形阵，马蹄上沾满了斑斑血迹和碎肉块，遍地都是蒙古人残缺不全的尸体。 困兽犹斗的多尔济挥舞着狼牙棒，迎着李老二的战马狠狠砸了过来。 战马已经失去了速度，李老二看到劈头盖脸砸来的狼牙棒，挥动马槊，借助着神兵卸掉狼牙棒的力量，轻轻的荡开砸来的狼牙棒，顺势一转槊杆，锋利的槊尖刺向多尔济的咽喉。谁知这多尔济力气极大，他丢下狼牙棒，双手紧紧抓住槊杆，拼命往回拉。 李老二奋力要抽回马槊，却纹丝不动。 “这个鞑子好大的力气！”李老二心中一惊。他不知道这多尔济曾经同曹变蛟交手过，两人旗鼓相当。 李老二奋力同这名蒙古人开始拔河比赛，就在对方用尽全身力气的时候，李老二突然卸掉往后拉的力气，同时把马槊往前一送，猝不及防的多尔济抓住槊杆，连续后退几步，脚后跟绊到一具尸体，站立不稳，手里握住槊杆仰面摔倒在尸体上。 身后的李宏犹如闪电一般策马而至，从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的多尔济身边冲过，只见银光一闪，一颗硕大的头颅飞上天空。 “贝勒爷死了！”残存的蒙古人纷纷跪在地上投降。 第57章 杀俘 “别杀我！我是布和的第三子，我姑姑哲哲是大汗的皇后！”看着提着刀走上来的李老二，索诺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听说是哲哲的侄儿，李老二略微楞了一下，而布和还有两个女儿海兰珠和大玉儿，后来也都嫁给了皇太极。布和的大儿子吴克善已经被自己抓住，送给了林丹汗。而这个家伙是布和的第三个儿子，若是生擒了他，留在手里还有用。 于是李老二转头对弟兄们下令道：“把蒙古人全部捆了！”说完又把刀尖向跪满一地的明军降卒说道：“那些数典忘祖的废物留着也没用，全部砍了！” 就这样一句话，就决定了一千多俘虏的生死。 “该死的马贼！你言而无信！刚刚还说投降不杀的，现在又要杀俘了！”自知必死无疑的蒋进乔破口大骂。 “贼子！汝骗吾等投降，又食言杀俘！如此出尔反尔的小人！你不得好死！”几名跪在地上的降卒军官骂骂咧咧的。 大部分的降卒士兵是面如死灰，浑身发抖，有的人吓得尿了裤子。 李老二不管那些降卒和降将如何漫骂，也没有同情跪地求饶一副可怜相的降卒，而是冷酷无情的下令把所有明军降卒和降将俘虏全部斩首。 “杀俘不详啊。”李宏上前道。 “不杀了这些数典忘祖，首鼠两端的废物，难道还留着粮食养活他们？我们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留着那几个蒙古狗还能去换点金银财宝和牛羊，留着这些汉jian，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李老二冷哼了一声。 确实是没有办法，这些汉jian只能全部砍了，李老二手头的粮食十分宝贵，不可能浪费粮食去养活这些人。等以后有实力了，再俘虏到汉军旗、包衣阿哈、乌真超哈、绿营兵这些汉人还能留下来当苦力，或者是打仗的时候送去前面当炮灰，能让他们将功赎罪，以劳动和当炮灰洗刷他们的罪行。可是现在李老二没有条件养俘虏。 “杀！”李老二冷酷无情的从嘴里挤出一个字。 “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你会不得好死的！等大金的军队打回来，尔等贼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蒋进乔破口大骂，骂个不停。 张炜一脚踹倒了骂骂咧咧的蒋进乔，手中虎牙刀高高抡起，往蒋进乔的后颈劈下，就像是劈开一段枯木一样，一颗脑袋从脖子上滚落下来，污血喷出数尺远。 马贼们纷纷动手，一个个手无寸铁跪在地上的俘虏被砍下脑袋。转眼之间，一千余原明军投降金兵的假鞑子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这些假鞑子的首级都留着，以后我们参加官兵的时候，假鞑子的首级也都是功劳。”李老二指着满地俘虏的人头道。 至于被俘的索诺木和两百多名蒙古人，是李老二用来讨价还价的条件，若是科尔沁蒙古人要出牛羊金银来赎回，只要给出的赎金令人满意，李老二不介意把这些人的大拇指砍掉之后，再把他们交还给科尔沁人。 “大哥，我知道您留着这些鞑子，是打算向科尔沁人勒索一笔吧。”张炜问道。 “是的，这些人质可以用来换钱的，也不枉我们浪费一点粮食来养他们一段时间。” “可是万一科尔沁人不肯呢？或者是条件我们不满意呢？” “万一科尔沁人不肯给我们赎金，或者条件达不到我们的要求，我们可以把他们交给林丹汗，我相信林丹汗肯定愿意花金银和牛羊来赎这些人，毕竟皇太极很快就要对林丹汗动手了！到时候科尔沁人肯定会出手帮助皇太极，只要林丹汗手里有这些人质，能够让科尔沁人有所忌惮。”李老二笑着回道。 反正这些蒙古人留着还有用的，不管是交给谁，都能换回一批金银财宝和牛羊。 “大哥，即使他们落入林丹汗手里，也很有可能被科尔沁人赎回去。这些人回去之后，又来打我们怎么办？”张炜担心的问了句。 “放心吧，我们放他们回去之前，先把双手大拇指砍了。” 至于砍掉大拇指的奥秘，别人就不知道了，李老二很清楚，一个人若是砍掉了大拇指，手就失去力气，不能拉弓射箭，也不能握刀打仗，就成为废人。 可是张炜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砍掉大拇指，有用吗？应该把他们手都砍了。” “只要砍了大拇指，他们就废了。”李老二笑着道。 另外一边，韩大山带着三百骑兵一人双马追杀逃走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追出了大约十多里路，大部分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都没能跑掉，人的两条腿又如何跑得过马的四条腿？更何况是一人双马紧追不舍，被追上的金兵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明军降卒，都被韩大山下令给砍杀了。 残存的两百多金兵狼狈逃入大安口，侥幸躲过一劫。 李老二下令打扫战场，清点战果。 张炜和李宏带着将士们，以三人一组，一人手持长矛，两人持刀，打扫战场。见到地上还有能动的金兵，就一矛扎上去，另外一人以刀砍下脑袋，再扒光衣服，搜身，搜走兵器和身上的金银珠宝。 大约半个时辰后，战果统计出来了：两千蒙古兵和两千明军降卒几乎全军覆灭，只有两百多残兵逃走，另有包括索诺木在内的两百余蒙古人被俘。 缴获的盔甲并不多，大部分的蒙古兵和明军降卒都没有好的盔甲，普通的蒙古兵身上只有一件棉衣，好一点的身上有一件皮甲；普通的明军降卒身上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战袄，只有少数军官和家丁身上有好的铠甲。 虽然缴获的盔甲不多，但收缴的兵器和金银财宝不少，缴获了蒙古弯刀，弓箭，明军的雁翎刀，弓箭，还有长枪、长矛等兵器不计其数，另外还缴获了两百多杆鸟铳。 “这些鸟铳带回去后好好检查一下，质量好的就留下来，质量差的就拿去回炉了。”李老二指着缴获的两百多杆鸟铳说道。 这些鸟铳既然会被明军拿来用，大多数质量还是过关，不然他们也不敢放心使用。 除了缴获的盔甲兵器之外，还缴获了白银四千多两，黄金三百多两，铜板六万多枚，从蒙古人尸体上搜出的珠宝、皮货、人参等宝物更是不计其数。 李老二自己这边仅仅阵亡了十七人，负伤五十二人，损失了战马一百多匹。不过缴获的两千余匹战马可以弥补上损失，缴获的两千多战马之中，因为在黑夜中作战，有六百多匹战马跑废了，但还有一千三百多匹战马可以用。 第58章 冤家路窄 李老二带着马贼和缴获的战利品回到城堡内，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前去追杀金军的韩大山回来了：“报！大明在大安口已经失守！大安口被女真人占领！” “这才过去了三天，大安口就已经失守了？真想不到守大安口的主将难道是头猪？”李老二心中气恼，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向大安口的明军剧透了，可是早有准备的明军还是没能扛住三天时间，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守将和官员丢下士兵自己逃命了！ 如此看来，这大明真的已经是烂透了，根据前世的记忆，李老二对驻守大安口的兵部右侍郎刘策有些印象，此人曾任叶向高的幕僚，魏忠贤打击东林党的时候，刘策被罢免。后来崇祯一上来，铲除了阉党，刘策这种无能之辈又被当成清流重新启用，并当上了兵部右侍郎，还安排在蓟州这样的重要位置驻防，结果因为刘策的无能，大安口失守。 叶向高什么玩意儿，李老二也十分清楚，万历年间，万历皇帝派遣矿监收矿税，就是这个叶向高跳出来说什么与民争利，为民请愿，陈述矿税的危害，又请求罢免矿监，言辞都很恳切，看起来就像是刚正不阿的正直清流。 可是矿税收的是谁的税？当然收的是和东林党的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商人的税。所谓的为民请愿，还不是为东林党自己情愿？真正的小老百姓，一点利益都没有获得，反而因为减少了矿税和商税，朝廷所有的税收都压到了农民身上。 当然，万历皇帝不是崇祯皇帝，叶向高的为民请愿没有得逞，不过作为让步，万历皇帝还是罢免了辽东税监高淮和福建税监高寀。 后来天启皇帝上来，利用阉党对付东林党，叶向高不得不辞官回家。 历史事实证明了，东林党人祸国殃民，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阻扰皇帝收商税和矿税，阻止皇帝开海，这些也就算了，大部分的东林党人都是嘴炮，让他们强国没这个能力，让他们领兵打仗都是无能之辈，但是害人却是一把好手。 若不是崇祯皇帝被东林党人蒙蔽了眼睛，自削厂卫，明朝还不至于灭亡得那么快。 现在却不是讨论东林党误国的时候，更何况刘策犯下弥天大罪，等待他的将是崇祯皇帝的盛怒，真实历史上，刘策和张士显就是被崇祯皇帝下圣旨逮捕，被斩首弃市，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些事不需要李老二去担心，目前李老二要考虑的是如何在金兵的铁蹄之下救出更多百姓。 要进入关内救出百姓，就必须夺回大安口。 但李老二手头只有一千多人，要如何夺取大安口呢？强攻的话，这点人根本不够金军塞牙缝的。 “金军的粮食运输通道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我们可以声东击西，虚张声势去佯攻洪山口，再趁机偷城，可以拿下大安口。”李老二看着地图，想出了一计。 只有能够引开大安口的一部分守军，要夜间偷城，对于经过后世训练的李老二来讲，偷城并不难，只需要抓几个舌头，分开审问，问出口令，再换上金军的军服混入城内，就有机会得手。 定好了计划，李老二亲自带上精心挑选的三百骑兵，一人三马，全部披挂甲胄。 如今李老二手头已经凑够了三百人的铠甲，之前有一百二十副铠甲，袭击了多尔济和索诺木的蒙古人以及金有光的明军降卒大营之后，又缴获了两百多副铠甲，扣除了一些质量低劣的外，凑够了一百八十副铠甲，加上原来的就有三百副铠甲。 自己率领三百骑出发之前，李老二又心生一计，命令李宏和张炜带八百人，以骑兵当成步兵用，在洪山口到大安口之间的山路中埋伏。 三百骑离开城寨，在草原上疾驰，直奔数日之前就被金兵攻占的洪山口。 还未至洪山口，李老二就见到前方草原上出现了一座极大的金军营寨。李老二手头就三百余骑，又哪里敢靠近这座营寨？于是远远的观察，发现这座营寨是镶红旗大营，中间的大帐上方打出的旗号正是岳托的旗号！ 营寨门口，几名蒙古兵和女真兵把守寨门，被金兵押着的汉人赶着大车进进出出。这些汉人衣衫褴褛，萎靡不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样子都是被掳掠来充当杂役的汉人俘虏。 “冤家路窄！又碰到岳托了！看样子这里是金军的辎重大营！由岳托看守。”李老二对身边的弟兄们说道。 “大哥，我们是不是试着夜间偷了这座营寨？”韩大山问道。 “不可能的事情，我们人太少了，虏酋岳托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此人擅长使计谋，我们夜间偷他的营寨，岂不是自投罗网？”李老二摇了摇头，不打算去和岳托硬碰硬，这个对手他惹不起。 通过观察，李老二估算这里约有三千金兵，他也知道这座营寨内的金兵大部分都是科尔沁蒙古人，虽然科尔沁蒙古人并不可怕，可是岳托在这里，他身边至少有两百名金兵，加上岳托足智多谋，扎营布阵几乎是无懈可击，这里既然是金军的粮草辎重大营，以岳托谨慎的性格，又怎么可能麻痹大意，给自己机会？ “贝勒爷！外面来了一队马贼！”发现外面出现一队骑兵，早有人向岳托禀报了。 岳托走出中军大帐，发现草原上远远的站着一队骑兵，打出的旗号是一面“李”字旗。 “这股马贼，必然是前几日让大汗在城寨下吃了亏的那股马贼！”岳托愤怒的说道。 对李老二，岳托简直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先是追杀范永斗，后来又勾结察哈尔人灭了晋商商队，然后又在大安口附近设了一座城堡，让大汗在城下吃了不少亏。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岳托耿耿于怀：张北草原上的十几股大小马贼居然被人一扫而光，估计这件事也是这个李老二干的。 在张北草原一带活动的十几股大小马贼，其实都是岳托有意豢养纵容，这些马贼早已被晋商八大家收买，他们在草原上的任务是保护晋商和辽东的商路安全，同时监视察哈尔人，也留意漠北蒙古的动向，这些马贼是晋商的保护神，又是岳托的眼睛。可是在短短的数日之内，这些马贼都被人灭了。 岳托实在想不起来挖掉自己耳目的事情会是谁干的，最终他分析肯定是李老二干的。 “扬古利将军，你率一百大金勇士和五百蒙古兵，去追杀这股马贼！前面那贼子，倘若不趁早除掉，必然是我大金心腹大患！”岳托喊来舒穆禄·扬古利。 第59章 伏击扬古利 舒穆禄·扬古利得令之后，立即带上一百女真骑兵和五百蒙古骑兵，杀出寨门，向李老二他们的方向冲杀而来。 只出动了六百人来追杀李老二他们，这并非是岳托过于自负，而是看守辎重粮草大营的金军人数不多，只有不到三千人，若是出来追杀李老二的人去得多了，大营必然空虚。岳托知道在自己的北面还有个心腹大患——林丹汗的察哈尔蒙古人，若是守卫粮草的兵力太少了，难保林丹汗会不会趁机来偷袭。 可是就这样放过李老二，岳托又是既不甘心，这个人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针对大金，而且每一次出手都是对准了要害，此人若是不尽早铲除，日后必然是大金心腹大患。 看到追杀自己的金兵打出的旗号是扬古利，李老二搜索了一下脑中的记忆，心中冷笑连连：扬古利，建奴老将，老奴的女婿，额驸，此人勇猛无敌，力大无穷，老奴攻打沈阳的时候，沈阳总兵贺世贤十分勇猛，武功高强，但对阵上扬古利却不是对手，被击败之后，扬古利从后面一箭，射死了贺世贤。由此可见，扬古利这个人有多勇猛。 可是李老二知道扬古利勇猛有余，智谋却略显不足，真实历史上，扬古利在朝鲜中了埋伏后，被朝鲜兵鸟铳击毙。 若是岳托亲自追来，李老二还真的得小心了，自己这点雕虫小技瞒不过岳托。可是来的是扬古利，李老二就想把此人引入伏击圈，最好能一举击杀了他。 “鞑子来了，我们走！”李老二大喝一声，调转马头，拔马便跑。 三百余骑兵纷纷调转马头，跟着李老二飞速撤离。 扬古利率领六百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既然贝勒说过了，前面那人日后必成大金心腹大患，那就必须追上去杀了他！ 李老二见扬古利紧追不舍，心中暗喜，带着骑兵往己方伏击圈的方向疾驰。李老二的三百骑兵都是一人三马，虽然身上披着重甲，可是随时可以换马，一匹马负重跑得累了，立即跳上另外一匹马，三匹马轮换，后面的五百蒙古轻骑兵居然一时无法追上李老二他们。 看到前面的骑兵拐入山谷中间的一条大道，扬古利身边一名牛录额真担心的问了句：“额驸大人，我们是不是别追了？前面地形复杂，小心有诈！” “哼！不过一群草原上的小马贼罢了，有何惧怕！儿郎们，追上去，杀光他们！”扬古利振臂高呼。 一百女真骑兵和五百蒙古骑兵追入山谷之中，见到前面逃走的马贼背影，扬古利带着人紧追不舍，双方的距离略有拉近。 “再追赶一段路，就能追上了！”看着前面的马贼越来越近，扬古利心中暗喜。 金兵已经追出十多里地了，见到前面李老二的人马钻入一条山谷中间的大道，扬古利略微有些犹豫：此地地形复杂，是兵家上说的死地。但他也听说了李老二灭了晋商商队一事，又听过就连大汗都在此人的城寨下吃了个亏，立功心切的扬古利只是迟疑片刻，又下令继续追击。 毕竟扬古利是一员沙场老将了，还是留了一分心眼。他喝令，让蒙古骑兵取下弓箭，向两边山林中吊射出一排羽箭。与此同时，扬古利下令，让女真骑兵下马，等在后面，让蒙古兵在前面冲杀。事实上，这也是让蒙古人去当炮灰。等蒙古人去冲锋，发现敌人之后，再让女真兵以弓箭压制对手。 五百余蒙古骑兵张弓搭箭，每一名蒙古骑兵都在短时间之内至少吊射出三支轻箭。一千五百多支羽箭如炸了窝的马蜂一般飞出，发出一阵蜂鸣声，在空中拉出了一条条弧线，狠狠扎入树林中。 张炜和李宏等人就埋伏在此地，轻箭自天而降，落在他们前方的山坡上。毕竟距离还是远了些，若是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怯薛军，可以在颠簸的马背上开强弓，在马背上把箭矢射出一百五十步远！可是这时候的蒙古骑兵早已经不是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骑兵了，即便最精锐的科尔沁蒙古骑兵骑在颠簸的马背上，以骑弓射轻箭，最多也就只能把轻箭吊射出五十步远。 蒙古兵射了一排羽箭，没有发现山坡上有动静，又继续策马疾驰，往前冲杀。 李宏张弓搭箭，第一个从草丛中冒出头来，手中的强弓瞄准了一名策马疾驰的蒙古兵。李宏自幼就练箭术，他使用的弓是上力弓，拉力需要一百二十斤，在金兵之中也只有巴牙喇兵才能使用这种强弓。这支弓配备了二两多重的重箭，箭杆以桦木制作，箭头精铁打造，被这种重箭射中，停止效果十分好。 “嗖”一支重箭呼啸而出，重箭射中了蒙古兵的侧脸，锋利的箭镞射穿了蒙古兵头盔上的厚棉布顿项，从右侧脸扎入，强大的力量带着箭矢，从左边脸穿出，锋利的箭镞带着血迹从左边顿项穿了出来，这名蒙古兵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大约一百多名手持步弓的马贼纷纷开弓射箭，无数重箭从山坡上射了下来，前面那些蒙古兵身上扎了好几支箭，被重箭射中，箭镞一下钻入肉中，五十多名被射成刺猬一般的蒙古人纷纷落马。 “下马，往山上冲！”遭到伏击，扬古利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激发了他的凶性。发现山头射来的箭矢不多，似乎只有一百余名弓箭手，扬古利拔出金刀往山坡上一指，促使那五百米蒙古兵下马去攻山。 蒙古兵纷纷下马，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嘴里发出凶狠的叫声，往山坡上冲杀而上。 李宏射出一箭之后，立即放下弓箭，打开挂在胸口的火种罐，把火绳塞入火种罐内，吹了一口气，点燃火种罐，随后拿起唯一的那杆火绳线膛枪，把火绳挂在金属弯钩上，然后端起火绳枪，瞄准山下。 这也是火绳枪致命的缺点，在伏击战中，不能提前点燃火绳，否则会暴露自己，只有在准备开火之前才能点燃火绳。 “砰”火绳枪枪口喷出一条火舌，一颗子弹准确扎入了一名蒙古兵的胸膛，这名蒙古兵惨叫一声，胸口喷出一朵血花，仰面从山坡上滚落下来。 第60章 黄雀在后（上） 发现有人伏击自己，扬古利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所料，这里真的有蛮子埋伏！传我令下，令蒙古人向山头发起攻击！” 金兵都在庆幸，扬古利事先预料到有人埋伏，把自己这些后金八旗兵都放在后面备用，以蒙古人当挡箭牌。否则山坡上的马贼几轮火铳，恐怕所有人都会被打成马蜂窝了吧。 在扬古利命令下，十多名女真兵驱赶着四百多名蒙古人冲在前面，山坡上不断射下羽箭，毫无护甲的蒙古人接连被射成了刺猬一般，纷纷从山坡上滚落而下。但女真兵却毫无畏惧，迎着箭雨奋力往山头冲锋。 除了李宏和张炜这两名神箭手射出的重箭能对女真兵造成威胁之外，其余的弓箭手射出的箭矢都无法破甲。 一名女真人身上中了十多支箭矢，被扎成刺猬一般，仍然挥舞着虎枪，向山头扑来。就在这名女真兵手中的虎枪就要刺出的时候，却听到一阵火铳的轰鸣声，这名被身中了十多支箭矢都没被射穿铠甲的女真兵身上突然爆出七、八个血洞，惨叫一声，仰面向后倒下，从山坡下滚落下去。 “轰轰轰”几十名马贼扣动鸟铳扳机，铳声轰鸣，冲到马贼跟前二十步外的七、八名女真兵接二连三被打成了马蜂窝，浑身喷出鲜血，纷纷从山坡下滚下。 女真人在后面压阵，科尔沁蒙古人也已经冲上山坡。这些蒙古兵迈开罗圈腿在山坡上跑动，样子十分滑稽，可是李宏心里很清楚，这些蒙古人一旦冲上，对自己的威胁是很大的。 “死！”李宏丢下弓箭，操起一杆长枪，迎着一名蒙古人狠狠刺了过去。他从山坡上面往下冲杀，长枪借助着冲势，一下扎入了这名蒙古人的咽喉。蒙古人嘴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嘴巴张开，冒出了血泡。 李宏长枪一收，蒙古人被刺穿的咽喉喷出一股血剑，仰面向后倒下。 张炜投出一个火药罐，不偏不倚，落在一群蒙古人的正中间，只听到“轰”一声巨响，围成一圈的六名蒙古人惨叫着倒下。 后面紧跟上来的鸟铳手和三眼铳手几轮射击，十多名女真兵全部被犀利无比的火器击穿了铠甲，被打成马蜂窝。 “只可惜了，我们冲上去的十多名勇士全军覆灭了。”一名牛录额真惋惜的说道。 扬古利冷笑一声：“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我们损失十多人，却试探出了蛮子的实力！现在只要我们八十多名弓箭手连续射箭，就能压制死这些蛮子！” “放箭！射光这些蛮子！”牛录额真大喊大叫着。跟在后面的八十几名女真弓箭手张弓搭箭，一阵箭羽泼天而下。 刚刚击杀了一名蒙古人的李宏连忙就地打滚，躲过箭矢，随后又拿起盾牌，遮挡住了泼洒而至的箭雨，身边的张炜也眼疾手快抓起一名盾牌挡住。可是后面却有十多名马贼三眼铳铳手躲闪不及，当即就被从天而降的箭雨覆盖，倒下十多人。 “快射！给老子射光这些汉狗蛮子！”扬古利声嘶力竭的咆哮。 虽然只有八十多名女真弓箭手，但这些从小在深山老林里长大的，从小就和虎熊野猪搏斗的女真野人，每个人都力大无穷，射出的箭矢又远又准，射速又极快，转眼之间，每一名弓箭手就已经射出了十多支羽箭。 山坡上，马贼三眼铳手和鸟铳手又被射翻了二十多人，还活着的马贼被压制得根本就不敢露头，躲在石头和树木后面，战战兢兢的躲避女真人射来的箭雨。 “呸！这群不知死活的马贼，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在山谷设伏偷袭我们女真勇士！也不看看你们这样的货色，我们英勇无敌的女真勇士一个打一百个都不成问题！”扬古利不屑的冷笑一声。 “大人，前面的蒙古人！”一名女真人指了指已经冲上山坡的蒙古人说道。 顺着这名女真兵手指的方向看去，扬古利可以看到至少有五十多名已经冲上山坡，同马贼纠缠在一起的科尔沁蒙古人被女真兵射成了刺猬！而后面的数百蒙古人还在继续往前冲。若是女真兵继续射箭的话，那些蒙古人都会死在女真兵手中。 “不管他们！继续射！”扬古利冷酷无情的说道。只要能全歼这股马贼，为大金消除了后患，蒙古人死多少都无所谓！ 八十多名女真弓箭手连连张弓搭箭，一刻不停的射出利箭，丝毫不去考虑已经同马贼近身的蒙古人，转眼之间，已经有一百多名蒙古人倒在他们的箭下，但也至少有七十多名马贼被箭雨射中，惨叫着倒在地上。 几十名马贼弓箭手张弓搭箭，向女真人反击去箭矢，可是箭支射中了女真弓箭手，却根本无法射穿女真人的铠甲。而女真人反击来的羽箭，一下就射翻了十多名马贼弓箭手。 “快举盾！”李宏焦急的大喊。 马贼只能丢掉弓箭和火铳，拿起盾牌遮挡女真人不断射下的箭雨。 “蛮子被射得失去抵抗能力了！让重甲兵立即上！他们现在无法施展火铳！”牛录额真下了命令。 盾牌可以挡住羽箭，可是拿起了盾牌，却无法使用火铳，不管是三眼铳还是鸟铳，都需要两手才能释放，拿起了盾牌，就无法使用能破甲的火器了。 扬古利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命令十多名葛布什贤超哈营的重甲步兵冲上去，只要靠近到马贼跟前，那些重步兵就能斩瓜切菜一样把山头的马贼都给收拾了。 “哼哼！明人只知道火器厉害！可是你们的火器还是不如我们的弓箭！”扬古利看着山坡上不敢露头的马贼冷笑连连。 “二当家的，怎么办？建奴上来了！”有人看着在弓箭手掩护下一步步压上来的重甲步兵，惊恐的问道。 “建奴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啊！”另外一人说道。 “二当家的，我们撤吧！”一名马贼央求道。话声未落，一支羽箭从天而降，从盾牌的缝隙之间穿过，射中这名马贼的肩膀，马贼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第61章 黄雀在后（下） 后金军的骑射和蒙古人的骑射事实上还是有所不同，蒙古人的骑射是骑在马背上射箭，就像是中国象棋中的马行日，骑兵冲近敌人阵型之后，并不直接冲上去，而是在几十步之外射箭，射乱敌人的阵型，之后再策马回去，积蓄了马力之后再一次冲上去骑马射箭，直到对方的阵型被射得混乱之后，再以骑兵冲锋。 而后金军的骑射，其实是骑马机动，下马射箭，在骑马冲到对方附近的时候，下马以强弓远远射箭。另外金兵还有一批重甲步兵，也是骑马步兵，在冲近了对方阵型之后立即下马，在后面弓箭手掩护下，重步兵徒步冲锋，等到弓箭手和重步兵配合，扰乱对方阵型之后，再上马冲破对手阵型。 这也是扬古利的战术，身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的他，看到地形就能预料到对手可能有埋伏，于是他以蒙古人为炮灰，去前面送死，女真兵在后面，等到对手暴露，女真兵再以弓箭手掩护重甲步兵冲锋。 而且作为一名沙场老将的扬古利，自然也考虑到了对手用来诈败的那一队骑兵会杀一个回马枪的事情，于是他在布置了十几名女真兵下马充当长枪兵使用。 “山路如此狭窄，只需要十多杆拒马枪加上十多名长枪兵即可封死道路！此贼设伏地点虽然选得不错，可是他没有考虑到骑兵杀回马枪的问题。”扬古利哈哈大笑。 所以使用虎枪的女真兵把虎枪全部集中起来，交给十五名擅使虎枪的女真兵集中使用，共计四十杆虎枪，其中二十五杆虎枪被斜插在地上，当成了拒马枪，其余的十五杆虎枪握在十五名女真兵手中，当成长枪兵，用来防止马贼回马杀回。除此之外，女真兵还在自己前面的道路上撒下了铁蒺藜，用来防御对手战马冲杀。 只可惜扬古利千算万算，未能算到李老二手中那杆威力惊人的神兵利器——马槊。 李老二果然不出扬古利的所料，带着三百骑兵杀了一个回马枪。三百铁骑隆隆疾驰而来，李老二一马当先，手中的马槊微微垂向地面。他早已看到金兵撒在地面的铁蒺藜，打算以马槊来扫荡地面，清除铁蒺藜和拒马枪。 扬古利听到前面大道上响起了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冷笑道：“在如此狭窄的山谷中使用骑兵，看来这个对手并非贝勒爷说得那么厉害嘛！不过是徒有虚名的鼠辈耳！” 话声未落，就见到前方山谷中间的大道上出现了一队铁甲骑兵，向金军冲来。为首一名白盔白甲的小将手持丈八蛇矛，胯下骑着一匹浑身洁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扬古利认得此马，马名照夜玉狮子。 李老二的这匹照夜玉狮子，脖子周围的鬃毛极长，犹如雄师一般，是西域青海河曲马中的极品。此马极通人性，发现前方地面的铁蒺藜，此马会懂得走位避开。但李老二不是只为了自己单枪匹马冲锋，要为后面的骑兵打开一条通道。他的战马即将冲到金兵布置的铁蒺藜跟前的时候，战马略微减速，凭借着苦练多年的精湛骑术，李老二手中马槊奋力往地面一扫，把金兵布置在地面的铁蒺藜荡起到空中。 紧随其后的曹磊和吴明两人手持一丈长鞭，长鞭扫过地面，泥土沙石混合着被打飞的铁蒺藜，往大道两边飞去。 战马即将撞上拒马枪之际，李老二手中马槊朝地面的拒马枪一扫，十多根斜插在地上的虎枪被荡起，往后倒飞出去。随后李老二双腿一夹，战马再次提速，手中的丈八长槊向一名手持虎枪的金兵长枪兵扎了过去。 马槊比金兵的虎枪长了一大截，金兵长枪兵还未刺中李老二，就被马槊扎中腹部，整个人被挑了起来。 “死去吧！”李老二挑起那名人高马大的金兵尸体，往金兵长枪兵阵型中甩了过去，尸体飞出数丈之远，撞翻了后面的一排长枪兵。 紧接着，紧跟着李老二身后的骑兵点燃三眼铳，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列阵的十五名金军长枪兵身上喷溅出一朵朵血花，接连仰面向后倒下。 在五步左右近距离射击的三眼铳，无论是精度还是破甲能力还是很强的，弹丸击中重甲兵，足以击穿金兵的重甲。紧接着，打完三眼铳的骑兵挥舞着三眼铳，借助马力以三眼铳捶打金兵金兵，被三眼铳撞上的金兵倒飞出去，外表看起来毫无损伤，厚甲也没有被击穿，但被撞上的重甲兵不死也受了极大的内伤，可能肋骨都断了。不少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有些女真兵躺在地上挣扎。 “破阵！”李老二一声大喝，策马已经冲入金兵弓箭手的阵型中。 失去了长枪兵保护的金军步弓手，在重骑兵面前，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根本没有任何还手能力。 转眼之间局势逆转，方才还是不可一世的金军精锐弓箭手，如今在铁骑的冲击之下，转眼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几名金兵弓箭手射出几支箭，箭矢扎在披着厚实盔甲的骑兵身上，根本无法穿透。李老二也中了几支箭，箭矢只是扎在他的棉甲上，根本无法穿入。 骑兵撞入金军弓箭手人群之中，披着重甲的骑兵直接撞翻了金军弓箭手，战马四蹄齐下，踩断了金兵的胳膊、踩穿了肚子，踩烂了头骨。 李老二一马当先，策马疾驰从金兵人群中疾驰而过，手中马槊来回挥舞抽打，在一丈八尺距离内的金兵纷纷被扫中，槊杆击中一人，便弯曲成弧度极大的弧线，随带着把击中的金兵打飞出去。接着槊杆在弹性作用下再次恢复直线，又把下一名金兵弹飞出去。 身后的三百骑兵，冲在前面的几十名骑兵已经拔出了斧头、重剑、铁锤、狼牙棒等重兵器，借助着马力的冲击，重兵器狠狠砸在金兵身上，被击中身躯和头颅的金兵无不脑浆迸裂，肋骨折断。有的骑兵手中的重武器砸在金兵肩膀上，只听到一身骨头碎裂的声音，金兵的肩胛骨立即粉碎，受了重伤的金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大当家杀回来了！”看到己方骑兵冲破了金军弓箭手的阵型，李宏等人大喜，纷纷端起三眼铳和鸟铳，瞄准了即将冲近的十多名重甲金兵发射火铳。 第62章 惨胜如败 扬古利看到三百重甲骑兵冲了过来，势不可挡，心中震惊。此时下马射箭的女真弓箭手想要上马逃走已经是来不及了，纷纷往山坡上跑，却刚好撞上了马贼的三眼铳和鸟铳，被接二连三打成了马蜂窝。 李老二追上一名来不及爬上山的女真兵，手中马槊借助着战马的冲击力狠狠撞了上去，槊头两尺长的精钢破甲锥扎在女真兵身上，任凭这名金兵身披三层厚甲，也是肋骨骨折，就连脊柱都在强大的冲击力之下断裂。 马槊恐怖的杀伤力，不要说身披三层甲的女真兵了，即便是欧洲那些铁罐头，被两尺长的破甲锥撞击一下，就算骨头不碎，也会内脏破损。 一名骑兵策马疾驰而至，手中的狼牙棒向扬古利头上招呼而至。扬古利虽然震惊，但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从地上拾起一杆虎枪，迎着冲过来的汉骑猛冲而去。 砸过来的狼牙棒被扬古利以虎枪荡开，接着虎枪一下扎在这名汉骑胸口。虽然这名骑兵身披厚甲，可是战马的冲击力加上扬古利千钧之力的一击，虎枪把这名汉骑挑了起来，从马背上挑落。 扬古利就地打滚，躲开了无人驾驭的战马冲撞，随后他从后面拉住战马缰绳，纵身一跃，就跳上了战马。 “不能让这个鞑子头跑了！”李老二带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扬古利拼命奔跑，剩下的女真被他丢下。那些女真兵同山上冲下来的马贼碰撞在一起，马贼手中的三眼铳和鸟铳已经打完弹丸，只能以冷兵器同女真兵肉搏。 虽然女真兵身上披着厚甲，可是他们手里只有不利于近战的弓箭，虎枪、钉头锤、狼牙棒和长柄大斧等长兵器都被丢在山下，只有少数人手中有虎牙刀和顺刀，人数又少，被几百名马贼包围住，马贼们手中都拿着铁锤、狼牙棒、大斧、宽刃重剑、钉头锤等重兵器，钝器破开女真兵的双重厚甲，就像是石头碾豆腐一样。 困兽犹斗的女真兵也是十分凶悍，残存的区区三十多名女真兵，手头没有称手的兵器，在近战中居然还造成了一百多名马贼伤亡！ 李老二跟在扬古利后面紧追不舍，看看这扬古利就要逃走，情急之下，他扬手一掷，马槊飞了出去，只可惜距离太远了，未能击中扬古利。 眼看着扬古利跑出了五里远，李老二只能放弃追击，他拾回马槊，带着弟兄们回到刚刚伏击女真兵的山谷。 回到山谷中，被扬古利留在这里的金兵已经全部被歼灭，一百余名女真兵无一被俘，全部战死，而那六百名蒙古人，却有不少人跪地投降。 残存的两百余蒙古人纷纷跪在地上，各种兵器丢了一地，向李宏和张炜他们苦苦哀求。 因为大当家没在，李宏和张炜他们不敢做决定，看到李老二回来，两人上前询问：“大当家的，这些俘虏如何处置？” “杀！全部斩了，一个不留！”李老二毫不犹豫的下了杀俘令。 “大当家的，杀俘不祥啊，这些科尔沁人我们可以交给林丹汗处置。”张炜劝告道。之前李老二不是留下了一批科尔沁蒙古人俘虏，可是为何今天却要杀俘呢？他无法理解。 “我们没有更多的粮食养活这些人，科尔沁人本来就是女真建奴最好的盟友，把他们全部杀了！让他们知道，跟着建奴入寇是要付出代价的！” “诺！”李宏和张炜转头，下令把俘虏的蒙古人全部摁在地上砍了脑袋。 仍凭这些科尔沁人如何苦苦哀求，还是难逃一死。两名马贼摁住一名俘虏，给压在地上，手起刀落，两百多颗人头转眼之间全部滚落在地上。 除了扬古利逃走之外，一百女真兵和五百蒙古兵被全部歼灭，缴获女真盔甲一百套，缴获强弓八十五张，缴获蒙古皮甲两百套，蒙古骑弓五百张，另外还缴获了虎枪、虎牙刀、狼牙棒、钉头锤、大斧、盾牌等各种兵器，缴获战马四百余匹，从尸体上还搜出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搜出干粮若干。 虽然这一仗歼灭了一百女真兵和五百蒙古兵，可是李老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自己用了诱敌之计，又是伏击敌人，自身的损失却不小，这一仗折损了两百多名弟兄！自己手中一共才一千三百人，一战就损失了两百多人，这样的损失，李老二承受不起。 更加失败的是，原本是想要杀死扬古利的，却被这个建奴头子跑了！ 山坡山下，遍地都是尸体，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兄弟的还是金兵的。自己带出来的一千一百人，整整折损了两百多人，损失接近了五分之一！ 这一仗说是打赢了，可是在李老二心中，却认为是一场惨败，自己损失的两百多名兄弟，几乎都是那一百名女真兵造成的。李老二开始反思，自己发展火器的思路到底是对是错？即便是缴获的鸟铳，射程也远不如后金的强弓，而且装填速度极其缓慢；至于三眼铳就更不用说了，射程实在太近了。火器的优点无非是破甲能力好。 但是火铳手去和女真人的强弓对射，却明显不是对手。除非给火铳手配备上优良的盔甲，才有机会接近女真兵。 至于发展米尼弹，那是可以完全压制住金军弓箭手，可是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根本就不可能批量生产米尼弹，子弹和枪管吻合的精度问题，子弹挂铅的问题，这些问题根本就无法解决，如果能够解决了，那么距离装备后膛枪也不远了。真实历史上，米尼弹步枪只不过出现了短短的十几年，就被后装枪取代。 要如何破女真强弓手？除非是造出射程远超过女真强弓手的强弩，譬如说宋朝的神臂弓。可是这种弩的制造可是十分复杂，造一把优良的神臂弓，需要耗费的时间比弓还久，使用神臂弓的弩手，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大力士，这种弩是以脚蹬上弦的，射速也不快。想到这些，李老二很自然的放弃了打造神臂弓的想法。 最终，李老二还是回到了骑兵机动，步兵守城的办法。要对付女真人，还是得发展骑兵，尤其是拥有良好盔甲防护的重骑。 步兵出城同女真人野战，永远是很吃亏的事情，除非是结车阵。若是单纯的守城，又是被动防御的办法，也是不妥，所以还需要一支精良的骑兵，随时威胁金军的后勤辎重。 第63章 奇袭大安口 马槊这种神兵利器失传的原因是因为弱宋重文轻武，一是宋朝丢失了西北养马之地，缺少战马；第二是马槊这种兵器制造复杂，只有汉唐时期武人地位高，武人之中出现大量望门贵族，才能支撑得起大量使用这种兵器的骑兵，譬如说李世民的玄甲铁骑，使用的是从西域购买回来的良马，身披厚甲，手持马槊，这样一支骑兵，是武人地位低下的宋朝和明朝根本供不起的骑兵。 李老二率着剩下的九百人马，带着大批缴获的战利品和一百五十多匹受伤的战马和五十三匹死去的战马回到了城寨。 伤马已经不能再用了，继续养着是浪费草料和粮食，即使养好了伤，这些战马也已经是跑不起来，只能是杀了吃。可是伤马也是肉，先放在城寨内一段时间，再慢慢杀了吃。带回了五十三匹死马，足够吃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城寨内，一口口大锅烧得热气腾腾的，李老二让人先把死马剥皮，开肠破肚，再割肉，把一块块马肉投入大锅内，等到火烧开，煮了片刻，捞起马肉，以温水洗干净，再把锅里的水换了，把马肉放入锅内，以大火烧开，加入一点酒，去掉浮沫，放入生姜和葱，放入盐和大料，以慢火熬煮。大约一个时辰后捞起，放凉了之后，大块的马肉就能切了吃。 马肉并不好吃，可也是肉啊，能够给自己的部队提供食物。 至于受伤的一百多名伤员，对于别人来讲是不可救治的，但是李老二却能救活这些伤员。他把刀放入煮沸的开水锅内，经过消毒之后，以烈酒擦拭伤员伤口，以刀子挖掉烂肉，取出箭头，再倒入一点火药，点燃之后，然后以开水消毒过的纱布包扎伤口，这些伤员一段时间之后即可恢复。 白天这一仗，使得李老二彻底放弃了打女真人辎重粮草大营的主意。不用说岳托了，就连一个扬古利，都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险恶对手。 “还是想办法从大安口进入吧，进入大明境内，能救回多少百姓就救多少回来。”李老二拿定了主意，决定派遣韩大山去大安口刺探一下军情。 当天晚上，熟悉蒙古语的韩大山换上一身蒙古人的衣服，前往长城一线。 韩大山并没有直接去大安口，而是去了大安口以南六里外的长城，抵达城下，韩大山发现这里并无人马看守，于是他抛出爪钩和绳索，爬上了城墙。登上城头之后，沿着城墙一路往北行走，走了四里路，已经可以看到前面城墙上插着火把，城上飘着大金的旗号，原明军降卒驻守在城头。 前面的路过不去了，韩大山从长城南侧跳进城内，沿着城墙脚下继续往北行走，抵达大安口之后，凭借他身上穿着蒙古人的衣服以及一口流利的蒙古语，在一个时辰之后，便刺探出军情。 天还未亮，韩大山回到城寨。 “大当家的，小弟已经探明了敌情！驻守大安口的建奴主将是莽古尔泰，有建州女真鞑子六百余人，蒙古鞑子五百，明军降卒两千，降将李思忠。”韩大山向李老二禀报了他花了一夜时间刺探出的军情。 “既然是莽古尔泰，那么可以夜袭大安口，我们不求全歼大安口守敌，只要能够顺利通过大安口即可！”李老二决定奇袭大安口。不求消灭大安口的金军，只求自己的兵马能够通过大安口。因为李老二知道，金军应该已经开始进攻遵化城了，而赵率教的四千骑兵这几天也会赶到遵化。若是按照原本历史的轨迹，赵率教的四千关宁铁骑来救援，结果在遵化和三屯营之间遇伏，陷入阿济格的重围，赵率教中箭阵亡，四千明军全军覆灭。 以特种战术偷袭大安口，这个对于李老二来讲没有多少难度，而这个时代的军队还未经历过这种事情，李老二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得手。 “面对面，硬碰硬，我们不是建奴的对手，但给他们来点阴的，我们还是可以做到。”李老二对韩大山等人说道。 随后李老二便制定了奇袭大安口的战术：“我们今晚动手，张炜带着八百人留下来守家。我，韩大山，李宏，我们三人于戊时抵达大安口城南，悄悄登城，抓几名舌头下去，分开审问，问出口令，我们三百精锐再穿上建奴的军服去扰乱他们！韩大山，你负责马厩，把战马缰绳全部解开了，放出战马去冲他们的兵营；我和李宏在城内放火，穿着建奴的盔甲杀他们的人！我们自己之间的标志是，在左臂上扎上一条白毛巾。” 穿上敌人的军服玩偷袭，金军肯定是没有见过这种战术，而且城内有女真人，蒙古人和明军降卒，穿着三种不同的军服，李老二他们只要一部分人穿上女真人的军服，去杀蒙古人和明军降卒，另外一部分人穿上蒙古人的衣服去杀女真人和明军降卒，还有一部分人穿上明军降卒的军服去杀蒙古人和女真人，必然能造成混乱，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三方人马自相残杀。 三百人分成三组，李老二亲自率领一百人，全部穿上莽古尔泰的正蓝旗盔甲；而李宏带的一百人穿上蒙古人的皮甲，头上戴上蒙古人的皮帽；韩大山的一百人穿上明军降卒的鸳鸯战袄、紫花罩甲或是山文甲。 只要在砍杀金军的时候，同时嘴里大喊：“明狗造反了！明狗造反了！”黑夜中必然会引起金军三方人马混乱。 金军兵力不足，不可能在长城上面每一段都留下人马看守，这就给了李老二他们可趁之机。李老二、韩大山和李宏三人带着三百精锐，另外安排一百人把战马回送去城寨的兄弟，四百人在夜间酉时出发，一个多时辰后，于戊时一刻抵达大安口以南三里外的长城的山坡下。 抵达城下，李老二让那一百兄弟赶着四百匹战马回城寨，自己率领三百人往山坡上爬上去，很快就出现在长城脚下。 “上面没有人驻守，我们兄弟三人先上去，再带两名穿着女真人军服的兄弟上去，上去之后就往北走，抓几名舌头回来审问。”李老二轻声下了命令。 李老二、韩大山和李宏三人抛出爪钩绳索，爬上了城墙。登上城头之后，沿着城墙一路往北缓缓行走。走了大约一里路，前面就有金军驻守。驻守的金军是不久前刚刚投降的三名明军降卒，另有两名蒙古人。 “我们上！”李老二发现前面只有五个敌人，于是打了个手势，让两名穿着正蓝旗军服的两名兄弟跟上，李宏和韩大山在后面等候。 三人凭借着身上的正蓝旗盔甲，大摇大摆的向哨兵走去。 明军降卒和蒙古人转过头来，猛然看到来了三名八旗太君，那五名哨兵都纷纷站起身来，向李老二他们深深一躬，行了个大礼。 “三位大人好！奴才（小人）见过三位大人！” 第64章 浑水摸鱼 蒙古人和明军降卒见到了女真太君，居然连最重要的口令都忘记问了，这就给了李老二他们三人可趁之机。 两名蒙古人和三名明军降卒还未明白怎么回事，李老二第一个出手，他大手一伸，猛然抓住两名蒙古人的脑袋相互一碰，力大的李老二这一击，足足有五六百斤的力气，两颗脑袋大力碰撞在一起，脑髓都被撞成了浆糊，这两名蒙古人连哼都没哼出来，便像是两口被倒空了的面粉袋一样软绵绵瘫倒在地。 紧接着李老二一击手刀打在一名明军降卒的大椎穴上，降卒发出一身闷哼，当即昏迷过去。两名兄弟也同时动手，一人打晕了一名降卒。 “走！”李老二扬了一下手。 三人扛起三名俘虏，抵达垛口边上，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不一会儿，那三名明军降卒被水浇醒，三人被分开来审问，贪生怕死的明军降卒说出了今晚口令。李老二让三名分别审问的兄弟对一下，发现三个人的话相同，这才放心的决定用这个口令来袭击大安口。 随后，三百名精心挑选出的精锐披甲马贼顺着绳索登上城头，在城墙上面沿着大安口方向走去。李老二带着三名穿着女真盔甲的兄弟走在前面，穿着蒙古人盔甲的李宏带着两名穿着蒙古人盔甲的兄弟走在后面。 走到第一座金军把守的烽火台跟前，上面驻守的蒙古兵喝问口令。李老二等人对答如流，于是李老二等七人飞速冲入烽火台内，手中的虎牙刀手起刀落，驻守在烽火台上的三名蒙古兵和五名明军降卒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连喊话都没喊出来，就全部被抹了脖子，或是被砍下脑袋。 解决掉第一座烽火台内的哨兵，李老二带着弟兄们继续在城头往大安口走去。以同样的办法，回答出口令，又冲入烽火台内，轻松消灭了里面的六名哨兵。 一连拔掉了四座烽火台内的金军哨兵，再往前，就是大安口关城了。 只要过了墩台，再进入城门楼，然后再从台阶上面下来，即可进入关城内。要进入关城，首先要除掉箭楼内的金军。 驻扎在关城城门楼上方箭楼内的金军是一百余名明军降卒，夜深人静，大部分的人都裹着棉衣倒在木地板上睡觉，只有少数人坐在外面围着篝火取暖。 “动手！”李老二扬手打了个手势。 身穿女真正蓝旗铠甲的他第一个冲到五名围住篝火的明军降卒跟前，身后四名穿着正蓝旗铠甲的兄弟也一起冲上来，五个人一人对付一名降卒，转眼之间，就干净利落的解决了五名明军降卒。 这些明军降卒到死都不明白，他们对这些八旗太君忠心耿耿，为何八旗太君却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解决了外面的明军降卒，李老二带着二十多名身穿正蓝旗铠甲的兄弟冲入箭楼内，里面一百多名明军降卒正在呼呼大睡。李老二拔出虎牙刀，对准躺在门口地上睡觉的一名明军降卒脖子划过去，锋利的虎牙刀割开了明军降卒的咽喉，这名降卒连哼都没哼一声，在睡梦中就去见了阎王。 二十多名兄弟干净利落的动手，以虎牙刀、顺刀和短刀把里面睡觉的明军降卒一个个在睡梦中抹了脖子，或是捂住嘴巴，一刀扎入心脏。 与此同时，李宏和韩大山也动手了，李宏带着一百穿着蒙古人军服的马贼，从楼梯上下来之后，立即闯入关城内的明军降卒兵营，挥刀痛宰睡熟中的明军降卒。而韩大山带着一百身穿明军军服的马贼，奔向蒙古兵住的兵营，对睡梦中的蒙古人痛下杀手。 也就在李宏对明军降卒痛下杀手的时候，一名明军降卒从睡梦中惊醒，他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惊恐的睁大眼睛，发现一群身穿蒙古人衣服的人正在自己的营房内杀人！ 这名明军降卒大喊一声：“敌袭！敌袭！” 听到喊叫声，李宏立即大喊一声：“明狗造反了！弟兄们杀！” 这时候已经不需要掩饰了，宁静的夜晚，人们的喊叫声格外刺耳，整个关城内都听到了，李老二也趁机大喊：“明狗造反了！明狗造反了！” 箭楼内，还有五十多名明军降卒还未被杀干净，李老二带着弟兄们继续杀人，那些降卒从睡梦中惊醒，听到喊叫声，纷纷拿起武器，有人大喊：“建奴要杀光我们！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已经进入关城内的韩大山等人，他们身上穿的是明军的军服，听到动静，韩大山趁势大喊道：“弟兄们！建奴和蒙古鞑子要杀光我们！横竖都是死，我们和他们拼了！” 随后韩大山等人拿起火把，点燃了女真兵的兵营。几名站在莽古尔泰房屋门口的白甲巴牙喇兵听到喊叫声，立即冲了过来。 白甲兵迎面撞上身穿蒙古人军服的李宏他们，他们不知道是敌人，还未等这些白甲兵反应过来，李宏和他的弟兄们手里的大斧、狼牙棒、钉头锤、铁骨朵等钝器抡圆了，就往这些白甲兵身上招呼下去。 尽管白甲兵都是身披多层重甲，可是在钝器的打击面前却是不堪一击，被钝器击中，不是颅骨碎裂，就是盔甲凹陷下去，肋骨折断，内脏粉碎。 转眼之间，这八名最精锐的白甲巴牙喇就像是被杀鸡屠狗一样全部打倒。 韩大山等人趁着混乱冲入马厩，解开了战马的缰绳，他们骑上了其中一百匹战马，驱赶着其他战马，在大营内横冲直撞。 莽古尔泰从睡梦中惊醒，发现大安口关城内四处燃起熊熊大火，人的喊叫声，哭喊声，喊杀声混成一团。 “怎么回事？”莽古尔泰叫来一名牛录额真问道。 “好像是关城内的明狗造反了！”这名牛录额真回答道。 “都是大汗太仁慈了！按老子的想法，这些明狗都应该全部杀光了！”莽古尔泰冷哼了一声，披上铠甲，提起兵器，走出大营。 大安口城关城内，已经全部乱成一团了，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明军降卒、蒙古人和女真兵混战在一起，开始自相残杀。而穿着蒙古人军服的李宏他们趁着乱击杀女真兵，这导致女真兵和蒙古兵之间也自相残杀。 第65章 击毙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从城内的主帅住所走出，看到城内已经乱成一团，昔日里英勇无敌的女真勇士如今盔甲不全，很多人是从睡梦中惊醒的，黑暗中根本来不及披挂盔甲，匆匆忙忙就拿起兵器冲出房屋，同外面的明军降卒和蒙古人混战成一团。 黑暗中，不时听到有人以蒙古语和女真语大喊：“汉狗造反了！杀光他们！” “弟兄们，建奴要杀光我们！反抗不反抗都是死！和他们拼了！他们盔甲不全！杀啊！”那些汉语是明军降卒的喊叫声。 “该死，蒙古人怎么杀我们？”莽古尔泰听到一声女真语喊话的声音。 接着又听到一声蒙古语：“老子早就不服女真野狗了！他们要杀我们！杀光他们！” 混乱中，每一名金兵都觉得，试图接近自己的人可能是敌人，看到有人靠近，挥起手中兵器就砍杀而去。 莽古尔泰虽然不能理解蒙古人为何会造反，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几名蒙古人砍翻了一名身上没有盔甲的女真勇士的时候，他也发怒了，挥舞着虎牙刀，带着几名白甲巴牙喇，向蒙古人的人群杀去。 看到女真人向自己挥起屠刀，科尔沁蒙古人心中埋藏多年的仇恨也被激发出来。科尔沁蒙古虽然是女真的盟友，可是他们也是被女真人打怕了。 万历二十一年的时候，科尔沁蒙古同海西女真叶赫部联手，共同组成了九个部落的联军向老奴的建州女真发起反击，古勒山之战，九部兵马一败涂地，这一仗中，不知道有多少科尔沁人死于建州女真刀枪之下。 后来老奴恩威并施，同科尔沁蒙古联姻，因此很多科尔沁蒙古人把几十年前的这段仇恨都已经深埋心底，没有人再去提起。 如今建州女真人居然向自己痛下杀手，科尔沁人又回想起了这段仇恨，对眼前的建州女真人下手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更何况，这些蒙古人当中也不完全都是科尔沁人，其中还有两百多名土默特人，原本土默特人就不喜欢建州女真，他们之所以会来这里，完全是被土默特汗逼着来的。一看科尔沁人和女真人都打起来了，土默特人也趁机对女真人痛下杀手，动起手来毫不留情。 莽古尔泰痛心疾首的看着不少平日里英勇无敌的女真勇士，因为身上铠甲不全，倒在那些卑贱的汉人和蒙古人刀剑之下，他心痛得都快要吐血了。 大安口城内火光冲天，李宏等人却隐入黑暗中，对着外面的女真兵和明军降卒射箭，一排箭矢从黑暗中射出，衣甲不全的女真兵人群中，当即射翻了十多名女真兵。接着又是一排箭雨落下，又倒下了十多名女真兵。李宏他们三轮箭雨，射翻了五十多名女真兵，这其中还有多名精锐的白甲兵，只因为夜间遭到袭击，连盔甲都来不及穿齐全就出来了，结果惨死在乱箭之下。 “杀！杀光这些该死的蒙古狗！”莽古尔泰暴怒了，挥舞着老奴给他的御赐宝刀，带着身边的八名白甲兵杀入蒙古人的人群中。 莽古尔泰第一个冲入蒙古人的人群中，迎面一名蒙古人挥刀向他砍来，莽古尔泰手中的宝刀一磕，这一刀力大无穷，那名蒙古人持刀不稳，胳膊震得发麻。紧接着莽古尔泰转手一刀，砍飞了这名蒙古人的头颅。 后面紧跟的两名白甲巴牙喇，一人手持大斧，一人手持钉头锤，就像是狗熊一样咆哮着，向蒙古人冲了过去，斧头所过之处，盔甲破碎，血肉横飞；钉头锤所过之处，盔甲凹陷，骨头碎裂。 “莽古尔泰！”火光照射下，一身鲜艳盔甲的莽古尔泰落入李宏眼中。 李宏解开了身上背着的一口布包，从里面取出火绳线膛枪，拿起一根火把，点燃火绳，随后瞄准了莽古尔泰那高大的后背。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莽古尔泰精良的铠甲上爆开一个破洞，一颗弹丸穿透了他的身躯，又击穿了前面的铠甲，带着一股血剑从前胸飞出。 莽古尔泰狗熊般粗壮的身躯摇晃几下，捂住胸口，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迅速消失，一颗小小的弹丸，就让他身负重伤，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贝勒爷！”看到莽古尔泰倒下，身边的白甲兵肝胆俱裂，他们知道后金的军纪严酷，若是莽古尔泰阵亡了，他们回去之后要全部被斩首！莽古尔泰受了那么重的伤，即便是能够救回去，也是伤重不治的下场。 自知必死的白甲兵彻底发狂了，八名白甲兵就像是八台杀人机器一样疯狂的劈砍，锤杀蒙古人，身边倒下一圈又一圈蒙古人和明军降卒的尸体。 “马群！”一名白甲兵惊恐的大喊一声。 其余的白甲兵转过头去，看到身后情形时，亦是脸色大变，只见数百匹根本无人乘骑的战马如疯了一般朝自己涌来，后面还有几十名骑兵驱赶着战马。 如此多的战马在兵营内横冲直撞，即便是力大无穷的白甲兵也无可抵挡！被马撞上，仍凭你身上几层铠甲，都会被撞飞出去；被马撞倒，马蹄踩在身上，再厚的铠甲也不能救自己的命！ 八名白甲兵吓得纷纷闪开，可是他们的两条腿根本就跑不过战马，其中五名白甲兵还未闪开，就被战马撞上，撞飞出去，撞倒在地上，被马蹄从身上践踏而过。 一名白甲兵眼看着战马就要撞上自己的时候，挥舞着手中的巨斧迎着一匹战马的马头狠狠的劈砍而去。斧头撞上了战马硕大的头颅，马的脑袋立即劈成两半，脑浆混合着鲜血喷了白甲兵一身。倒下的战马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往前冲了过来，撞翻这名白甲兵。 剩下两名白甲兵往两边跑，却被蒙古人围住。尽管白甲兵身上厚实的铠甲帮助他们抵挡住了蒙古人的刀剑长枪，可是沉重的铠甲加上重兵器，极其耗费体能，这些白甲兵的力气已经快要耗尽了，刚刚又去躲了一下战马撞击，已经完全力竭。 蒙古人趁机围了上来，有的人抓住白甲兵的胳膊，有的人抱住白甲兵的腰，有的人从后面拉下白甲兵的头盔。一群蒙古人把两名白甲兵摁在地上，以斧头砍，锤子砸，狼牙棒打，甚至是脚踩，不一会儿功夫，这两名白甲兵的铠甲就瘪了下去，被铠甲包裹在里面的身躯已经变成了肉泥。 李老二带着自己的兄弟，从城楼上面冲了下来。 第66章 招降明军降卒 大安口城内，无论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都已经剩余不多了，明军降卒大约还剩下一千余人。 “马群！马群！”一名明军降卒惊恐的大喊道。 边上几名明军降卒听到喊叫声，又听到背后的马蹄声，惊恐的转头一看，只见前面几百匹无主的战马疾驰而来，后面一百余名身穿精锐明军军服的骑兵正骑着马，挥舞着长鞭，驱赶前面无主的战马，向自己身上冲撞而来。 “快跑啊！”有人大叫一声。 明军降卒纷纷散开，几名来不及跑开的明军降卒被疾驰而至的战马撞翻在地上，又被马群践踏而过，顿时骨头碎裂，肠穿肚烂，被踩成了一滩肉泥。 骑在马背上的韩大山等人挥舞着各种兵器，从明军降卒身边疾驰而过时，一刀砍下，或是一铁锤砸上去，或是一斧头劈去，战马从明军降卒身边呼啸而过，被兵器击中的明军降卒接连扭曲着身躯倒下。 “他们穿的衣服和我们一样，为何杀我们？”一名明军降卒惊恐的问了声。 “投降不杀！我们是明军！”从台阶上冲下来的李老二大喊道。 “是明军？那么说，那些骑马的也是明军了！难怪会对我们痛下杀手啊！”侥幸未死的明军降卒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听到投降不杀几个字，明军降卒纷纷跪在地上投降。 李老二又拔刀指向残存的蒙古人：“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蒙古人只剩下三百余人，也都丢下兵器，纷纷跪地投降。 李老二下令，让三百名明军降卒起身，拿绳子来捆绑了投降的蒙古人。跪在前面的三百明军降卒连忙起身，去取了绳子，把投降的蒙古人捆得结结实实的。 还剩下一百多名女真金兵，每个人都负伤累累，整整闹腾了一晚上，他们体力几乎耗尽，已经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了，又被李老二的三百多人包围在中间，可是这些人倒也硬气，没有一个像汉人和蒙古人那样跪地投降。 “呸！”一名清军牛录额真冷哼了一声，“只有战死的大金勇士！没有投降的建州懦夫！想让我们投降？等下辈子吧！” “对！宁死不降！”其余的女真兵也纷纷附和。 “卑鄙无耻的尼堪汉狗！只会偷偷摸摸的！有本事和我们面对面的打一仗！”那名牛录额真仍然在骂骂咧咧的骂个不停。 李老二并不想让自己的兄弟们冲进去和残存的金兵拼杀，虽然只剩下一百余人，而且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战斗力了，可是伏击扬古利这一战，让李老二认识到这些女真兵的可怕之处，若是自己下令三百兄弟上去杀这些金兵，不知道会折损多少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折损，于是他转头对那些跪在地上的明军降卒喝道：“昨夜一晚，你们也杀了不少建奴鞑子了！我李某人敬佩你们是好汉！那你们就拿起兵器，把眼前的鞑子全部宰了！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你们的诚意！” 跪在地上的明军降卒听闻此言，有人拿起兵器，也有人仍然跪在地上不敢动，因为那些人知道金兵的厉害，自己拿着兵器上去，不知道是杀人呢还是被杀。 “全部拿起兵器！”李老二下令，让自己手下三百人全部张弓搭箭，他接着冲着这些降卒大喊道，“去杀了鞑子！” 李老二手中的刀对准了一名犹豫犹豫的降卒：“拿起你的刀，去杀了鞑子！” “我，我，我……”这名降卒结结巴巴的，不敢去拾地上的兵器。 “你不敢杀鞑子，那我杀了你！”李老二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了这名降卒的头颅。 “都看的了没有？若是勇敢的拿起兵器去杀鞑子，你们还是好汉！若是不敢的，那就是没用的懦夫！一个懦夫不配活在世上！”李老二继续大吼。 见到李老二不由分说就砍了一人，这些降卒们也害怕了，他们纷纷从地上拾起兵器，大喊大叫着向被围的金兵杀了过去。 上千明军降卒杀向一百多名精疲力尽的金兵，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一百多名金兵全部倒在血泊中，周围也倒下了三百多具明军降卒的尸体。 这还少这些女真兵受过伤，早已精疲力尽的结果，若是满血状态的女真兵，这一千多名明军降卒全部送了，恐怕也留不下他们。 等到那些女真兵全部倒下之后，李老二才对那些明军降卒道：“各位，你们当中有的人原本是这大安口的军户，有的人原本是附近村里的村民，被征来当了民夫！虽然你们曾经投敌当了汉jian，但昨晚一个晚上，你们也杀了金兵，刚才你们又杀了一百多名金兵，也算是迷途知返了！现在只要你们向我投降，为我效力，我不会追究你们的过去！” “我等愿降！”剩下的七百余明军降卒纷纷跪地道。 “实话告诉你们，我不是大明官军，只是塞外的马贼！你朝廷口中的贼！可是你们已经剃发结辫了，朝廷已经容不下你们！回去向朝廷投降，只能是死路一条！而且你们手上已经有了建奴的血，再向建奴投降，建奴也不会容下你们！你们只剩下一条路，就是向我们投降！成为我李老二的兵！我问你们可否愿意！” “我等愿意！我等愿意为大当家的效劳！”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这些明军降卒了，他们已经剃了发，朝廷那边是回不去了，而昨晚一晚上加上刚才，他们手上已经有了建州女真人的血，再投降回去也不可能，现在唯一的路子就是跟着李老二走还能活命，其余的路子都已经全部被堵死。 其实刚才李老二让明军降卒去杀女真兵，一方面是减少自己兄弟的损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彻底堵死这些降卒的退路。因为昨晚的自相残杀，完全是误杀，可是现在他们杀了这些金兵，就把他们再投降金军的退路也完全堵死了。 大安口城内的火被扑灭了，所幸的是昨晚韩大山的一把火没有点燃库房，储存在库房里的物资完好无损，经过清点，李老二这一战缴获了粮食五千多石，火药五千多斤，完好的战马六百多匹，伤马和死马四百多匹，女真金兵、蒙古人较好的盔甲和明军较好的盔甲共计六百多套，缴获兵器不计其数，另外还收降了七百多名明军降卒。 那些降卒，之所以李老二没有杀他们，因为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被朝廷强征的民夫，这些人还是能为自己所用。 投降的三百多名蒙古人，交给李宏他们审问之后，得知其中有一百二十六名科尔沁蒙古人，另有二百一十三名蒙古人是土默特蒙古人。 第67章 入明境 昨晚这一仗，大安口城内两个牛录的女真兵，五百蒙古兵和两千余明军降卒，一共三千余金军全部被歼灭，一个没跑掉。而李老二自己带来的三百人，只阵亡了一人，受伤两人。这一仗不仅伤亡极小，还收编了七百余明军降卒。 虽说那些人都是军户卫所兵和民夫，但都是精壮汉子，招降了七百多人协助守城，可以保证自己把主力带出去的情况下，自己的大东峪沟岭城寨仍然有足够的防守力量，即便是金兵来进攻，也难以攻破。 缴获了大安口城内的粮草之后，李老二手头就有了足够的粮草，足以养活新招的明军降卒和俘虏的蒙古人。 这一仗大获全胜，美中不足的是，莽古尔泰的头颅被战马踩得稀巴烂，眼睛鼻子都烂了，只剩下半个脑袋，身上携带的玉质腰牌也被马蹄踩碎了，割下了首级也无法证明他的身份，但李老二还是下令，把莽古尔泰剩下的半颗脑袋也给割了下来，把破碎的腰牌也搜走了，再带走莽古尔泰的金鞘宝刀，他希望凭借这些物品，能够证明自己杀了一名后金的贝勒，希望能够以此为军功获得大明朝廷的招安。 收集到的金军首级已经有六百多颗了，加上击毙莽古尔泰的大功，李老二认为自己怎么说都能被朝廷招安吧。 听说俘虏的蒙古人当中有有二百一十三名土默特人，李老二心中有了一个打算，他叫来李宏：“你把这些土默特人都带回我们城内，不要折磨他们！这些人留着我有用。另外把明军降卒也带回城堡，你回去之后，立即再带我们六百兄弟回来，现在又有盔甲了，可以组建一支九百人的骑兵。” 原本只有三百套盔甲，又缴获了六百套盔甲之后，现在已经可以组建一支九百人的精锐骑兵了。 缴获的兵器当中，还有两百杆鸟铳和五百杆三眼铳，军户卫所用的这些三眼铳质量太差，李老二打算把那些三眼铳都当成废铁回炉了。缴获的鸟铳还算不错，加上原本缴获的一百杆鸟铳，已经可以组建一支鸟铳队了。 不过鸟铳队还是留着守城，要入关跟在金军后面骚扰，找机会救出一批汉人百姓，还是带骑兵入关比较好。 大安口距离李老二自己的大东峪沟岭城寨很近，只有七里路，李宏带着降军，押着俘虏回去，来回也只需要半个多时辰。当年的通讯极不发达，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皇太极的大军根本就不可能得知大安口失守的消息，李老二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大约过去了三刻钟时间，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一个半小时左右，李宏带着从城寨内带出来的六百兄弟，一人三马回来了。 “我们入关，从鞑子手中救出百姓！”李老二下了命令。 九百骑兵一人双马，从大安口进入了关内。进入了关内之后，走了没多远，就见到一座被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的村子，走进村子内，除了见到几具大明百姓的尸体之外，村子内空无一人，村内道路上乱糟糟的都是马蹄印，没有看到一个活人，也不知道是老百姓提起跑了，还是都被金军掳走了，那几具冻得僵硬的尸体，多半都是老弱。 路过了几座村子，皆空无一人，除了找到一些老弱和小孩女人的尸体外，连一个活人都没有看到。 看到那些浑身赤luo的女尸，李老二就能想象得到她们在生前遭到了怎么样的折磨。在一口井边找到还有一具浑身上下被扒光了衣服的女尸，还未断奶的婴儿丢在一边，稚嫩的身躯已经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婴儿小小的脑袋完全碎裂，边上还留下马蹄印，女人浑身上下遍体鳞伤，胸口身上都是牙齿印，身体下面留下斑斑血迹，下体还被塞入了一根粗木棍。女尸边上一具老人的尸体，头颅被砍下放在一边，尸体被烧得漆黑变形。 “这简直和后世的日本鬼子一样残暴！”看到这一幕，李老二心中恨恨道。 “大哥，我们现在是不是去遵化？”韩大山问道。 “去遵化？”李老二摇了摇头，“去遵化自投罗网？鞑子肯定正在攻城！我们去了，城内的守军也不可能给我们开门的，我们去送死？还不如跟着鞑子，找机会救一些百姓出来，充实我们的山寨才是正道。” 沿着大道上的马蹄印追踪，追踪了一段路之后，李老二让八百名弟兄把马牵上山坡，进入树林内隐蔽，自己亲自带着一百名精锐夜不收继续沿着金军的马蹄印追踪。 “前面有鞑子的痕迹！”凭借着常年在草原上生活练出的马术和嗅觉，李老二老远就感觉到附近肯定有金军的斥候哨骑。 无论是骑术，还是判断力，还是武功，或是嗅觉和敏锐感，长期在草原上生活的李老二和他的这一百兄弟，水平都远超过明军的夜不收。辽东夜不收的武功、骑术都很厉害，是明朝的特种部队，可是又怎么样？不要说和金军的巴牙喇斥候哨骑比了，就连葛布什贤超哈斥候哨骑都比不上，充其量只相当于阿礼哈超哈营的斥候哨骑。 巴牙喇相当于后金的特种部队，葛布什贤超哈就相当于后金的前锋尖刀部队，而阿礼哈超哈就相当于后金的轻装甲部队，也就是相当于轻甲骁骑，乌真超哈就是后金的炮兵。 可是有着领先了几百年理念，又长期生活在草原，自幼习武骑马射箭的李老二，他的本领又超过一般的巴牙喇兵，他麾下那一百名老马贼，虽然比不上巴牙喇兵，但也相当于葛布什贤超哈的精锐了。 对于李老二的这一点，李宏十分清楚。其实李宏是一名土默特人的孤儿，原名叫苏布德，父母亲都死在察哈尔人手中。李老二的父亲路过被察哈尔人摧毁的土默特人部落，发现了苏布德，就把他带了回去，取了个汉名叫李宏。 自从李宏从懂事起，就发现自己的大哥李老二和一般人不一样，从小就拼命练武，练习射箭，骑马，追踪反追踪等作战技术，往往是为了自己没有达到目标，连饭都顾不上吃，正是因为李老二从小就开始做准备，所以他的本领不同于一般人。 正因为李宏是一名土默特人，所以他对李老二不杀土默特俘虏心存感激。 第68章 遭遇哨骑 李老二、李宏、韩大山、张炜、曹磊和吴明，以及那一百老马贼，每一人都远胜过明军的精锐夜不收。后金哨骑对战场具有很强的屏蔽能力，既能刺探明军军情，又能猎杀明军夜不收，能够保证金军对明军的单向透明。可是李老二他们却根本不惧怕金军斥候哨骑，即便是遇上白甲巴牙喇，都能击杀他们，更不用说金军哨骑大部分出自阿礼哈超哈营和葛布什贤超哈，正常情况下，八旗的旗主都舍不得拿宝贵的白甲兵去当斥候哨骑。 不多时，分散到五里外的吴明发现了一队金军的阿礼哈超哈营斥候哨骑，有八名金兵，其中有一名壮达，其余的都是普通的阿礼哈超哈营哨骑。 “发现明狗哨探夜不收！”一名金兵发现了单枪匹马的吴明，大叫了一声。 金兵看到头戴八瓣宽檐尖顶铁盔，身披山文甲的吴明，把他当成是明军夜不收了，为了隔断明军的战场情报传输，八名金兵哨骑呼哨一声，策马追赶上来，想要除掉这名明军。 吴明自然不会以一己之力去对付八名金兵，他远远的看到金军哨骑，立即拔马回跑，把金兵往李老二那边引去。 这些普通的金兵也是骄横惯了，在他们心目中，懦弱的明军哪里敢出来在野外挑衅他们？即便是最精锐的明军哨探夜不收，远远的看到金军哨骑也是吓得转身就跑，根本无一战之力。八名金军斥候哨骑，足够击败三倍以上的明军夜不收。 李老二带着八名兄弟，正在一处被金军摧毁的小村子附近巡弋。 “好像是我们的人回来了！”韩大山突然喊了一声。 李老二转头，只见一名骑士一人双马，正在向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后面紧跟着八名紧追不舍的金兵。远远的看过去，发现那骑士的身形有些像吴明，于是李老二道：“好像是吴明兄弟！快，我们上，干掉鞑子斥候哨骑！” 九人纵身上马，迎着追击吴明的八名金军哨骑冲杀而去。 “明狗！来了九名明狗！”金军壮达大喊道，“那是送上门的功劳！杀！” 在金军眼里，区区十名明军哨探夜不收，根本就不是自己这八名斥候哨骑的对手。他们策马疾驰，大有一口吃掉这十名明军夜不收的架势。 李老二手中长槊直指前方，紧跟在后面的韩大山手持长柄大斧，转过身去的吴明平端着一杆一丈长的长枪，其余的马贼皆手持三眼铳，挂在脖子上的火绳已经点燃。 金军斥候哨骑心中疑惑，尽管对手比自己多了两人，可是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每次遇见明军夜不收，无论是东江毛文龙，还是辽东祖大寿的夜不收，在人数大致相同的情况下，明军看到金军无不望风而逃，若是大同、蓟州一带的夜不收，哪怕人数多了金军三倍，都是不敢上前迎战。可是眼前这些明军也太奇怪了。 金军斥候哨骑已经取出骑弓，女真斥候哨骑的骑弓和普通金兵所用的骑弓有所不同，这是一种短反曲弓，拉力大概是五斗，相当于六十磅，使用重箭直射射程六十步，若是换成轻箭，可以轻松吊射出百步之外。 李老二他们身上皆有厚甲，根本不惧怕后金兵的骑弓。战马的马脖子上也挂了一块防箭布帘，马头上套着皮甲，马的头骨十分坚硬，骑弓射出的箭矢射穿皮甲之后，想要再射穿战马的头骨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多只能在马头上留下一点伤痕。所以说，李老二他们人和马都不怕后金兵的骑弓。 “嗖嗖嗖”八名金兵射来了一排箭矢，李老二等人身上扎了几支箭矢，都只是扎入了棉甲里面，无法射穿里面的锁子甲，其实就连第二层棉甲都未能射穿。 李老二挥动马槊，拨开了一支射向自己战马的箭矢。虽然这支箭矢被马甲和防箭布帘遮挡了一下后，根本无法射死他的照夜玉狮子，可是被箭射伤的战马以后就废了，他胯下这匹马可是价值千金的上等好马，又是伴随自己多年的好伙伴，自然要保护好自己的战马。 金兵又射来一轮箭矢，除了两名夜不收的战马受了点伤之外，十名兄弟皆安然无恙。 双方距离继续接近，距离近了，李老二要担心的是金兵投掷出的飞斧和标枪，甚至还有金兵可能会飞出铁锤。这些飞过来的重武器打在人身上，即便有铠甲也受不了，若是击中了战马，无论是马头的皮甲还是挂马脖子上的防箭布帘都挡不住。 李老二距离一名金兵只剩下二十步了，那名金兵放下弓箭，从马背上取出一根流星锤，在手中挥舞转圈子，瞅准机会便投出流星锤。 看到飞来的流星锤，李老二长槊迎着流星锤飞来的方向一指，槊尖撞上流星锤，只听到清脆的“当”一声金属碰撞声，精钢槊首发出声响，流星锤的绳索被槊杆缠住，流星锤围绕着马槊杆转了几圈，被完全缠住马槊上。 李老二策马疾驰而去，手中马槊轻轻抖动，随着马槊的上下左右抖动，被缠在马槊上的流星锤飞击在一名金兵斥候哨骑身上，流星锤重重撞上了那名金兵斥候的面门，只见一阵血花飞扬，那名金兵斥候哨骑仰面从马背上跌落，已经扁了的避雷针头盔落在地上，这名金兵的面门都被打花了，鼻子嘴巴都被砸凹下去了，眼珠子被砸出眼眶，已经破碎，就算萨满大神显灵，这名金兵斥候哨骑也活不成了。 另外一名金兵斥候哨兵射来一杆标枪，被李老二回身一槊，打飞了标枪，接着李老二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往前猛冲，手中马槊已经撞上金军斥候的胸膛，借助着马力，破甲锥刺穿了两层厚甲，扎入金兵体内。李老二马槊一挑，把金兵从马背上挑落。 跟在李老二身后的韩大山以长柄大斧撞开了一柄飞过来的斧头，却冷不防被另外一名金军斥候飞来的标枪射穿了防箭布帘，标枪扎入战马脖子中，战马发出一声悲戚的长鸣，马脖子上血流不止，战马失去控制。 韩大山连忙跳下受了重伤的战马，挥动大斧，向一名策马向他撞来的金兵劈去。 第69章 抄小路行军 疾驰而来的战马撞上了八尺长的长柄大斧，整个马脖子被一斧头劈断，战马硕大的头颅从脖子上掉落下来，战马前提跪地，后蹄高高扬起，马背上的金兵腾云驾雾，从马背上飞了出去，在空中手舞足蹈，还未落在地面，就被韩大山一斧头拦腰劈成两截。 身穿山文甲，头戴八瓣宽檐尖顶铁盔的吴明平端着长矛，直冲向一名金兵。他感觉眼前一个黑色的物体带着风声迎面呼啸而来，他连忙一偏脑袋，一柄旋转的短柄斧头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把他头盔下面挂着的棉布顿项都给打飞了。 区区二十步的距离，对于高速疾驰的战马而言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那名掷出飞斧的金兵还来不及再次掷出飞斧，吴明的长枪已经伸到他的面前。 一丈长的白蜡杆长枪撞上金兵的身躯，白蜡杆长枪威力还是远不如马槊，使用寿命也远不如马槊，撞上金兵身躯的长枪枪头根本无法刺透金兵的厚甲，白蜡杆也弯曲成了一个半圆。虽然白蜡杆长枪无法刺穿金兵的双重厚甲，但借助马力发力的吴明长枪扎中金兵，把金兵斥候哨骑的肋骨都撞断了，这名金兵惨叫一声，口中吐出鲜血，从马背上跌落。 后面的夜不收哨骑冲了上来，只听到一阵轰鸣的铳声，三名金兵身上喷起血雾，纷纷从马背上跌落。但是金兵投掷出的斧头和标枪，也击中了一名夜不收。 中了一柄飞斧的夜不收胸前铠甲被击穿，斧头扎在胸口，这名夜不收从马背上掉落下来，嘴巴张开，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 仅剩的一名金兵，见到他的七名同伴全部阵亡，惊得肝胆俱裂，想要调转马头逃跑，已经是来不及了，速度已经提起来的战马根本无法回头。这名金兵最后拼死一搏，摸出一柄短柄斧头，向一名马贼夜不收奋力掷去。 斧头旋转着，砸在马头上，那名夜不收的战马轰然倒地，马背上的夜不收也落下战马，被高速疾驰的战马掀落在地面，落地的夜不收打了几个滚，卸掉撞击力，但他还是感觉浑身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疼痛恶心难受，一时间无法站起身来。 另外一名夜不收从金兵哨骑身边疾驰而过，手中打完了弹丸的三眼铳当成锤子使用，他手里抓住三眼铳的木柄，沉重的铳头就像是铁锤一般重重砸在金兵哨骑的胸口，只听到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厚实的双重铠甲也挡不住重击，这名金兵惨叫一声，口吐鲜血，从马背上跌落。 杀敌八人，己方折损一人，这算是一场大胜了，但李老二也没能高兴得起来，方才折损的那位兄弟是一名跟随自己多年的精锐老兵了，身边这一百余老兵，损失一个就少一个，很难再训练出一名优秀的战士。而之前同扬古利那一仗，虽然损失了两百多名兄弟，但那损失的都是由牧奴练成的新兵，还是比较容易得到补充的。 李老二下令，扒光了金兵的盔甲，尸体都被搜了个遍，连一块铜板都不肯放过，不一会儿功夫，八具尸体就被扒成了白条猪，金兵的虎牙刀、虎枪、精良骑弓、钉头锤、斧头和铠甲等兵器装备都成为李老二的战利品，另外从金兵身上搜出了不少金银财宝。 这些沾满斑斑血迹的金银财宝，也不知道是从哪些倒霉的汉人身上抢来的，还有一对挂着玉坠的黄金耳环，耳环上面还带有血迹，看样子是被从某个汉人女子耳朵上硬拉下来的。 “这些都是鞑子抢了我们汉人的东西！也不知道多少人遇害！现在我们给他们报仇了！好了，一会儿把尸体藏好了，我们往前搜索过去。”李老二下了命令。 己方损失了两匹战马，但缴获了十三匹可以用的战马，还赚到了十一匹战马。金兵有三匹战马伤亡，伤亡的战马，李老二也让人带回去，当成肉食入库。 刚刚打扫完战场，被李老二派去前面放哨的李宏就回来了，他告诉李老二他们说：“前面有大队建奴！大约有两百余人，其中还有白甲巴牙喇！” “肯定是听到铳响声过来的，我们迅速进入山林！”李老二下了命令。他知道麾下这帮兄弟再强悍，也不可能以一百人去对付两百金兵。 所有将士们下马，牵着马走进了山林。 在坡度较陡的山路上不能骑马，若是骑马上山，不仅会折损马力，而且山路上坑坑洼洼，还有不少碎石头，骑着马进入山林，用不了多久战马就会报废了。所以李老二下令，让战士们下马，牵着马走山路。牵着马，马没有负重，可以和人一起钻山沟。 马贼夜不收队刚刚进入山林不久，就看到山路上一队金兵策马疾驰而过，扬起滚滚烟尘。 “我们不用管这些鞑子，我们抄小路过去，往三屯营那边过去看看。”李老二道。 一百马贼夜不收牵着战马，小心翼翼的穿过小路，抄一条最近的近路往三屯营方向行进。这条小路，是李老二命令他安排在关内的探子王全经过勘测之后绘制出来的，早在三年前就绘制出了这幅地图，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走了一个上午的山路，中午时分，李老二正准备下令休息的时候，在前面探路的韩大山却回来禀报：“大哥，前面有几十名鞑子正在搜山！” “是往我们这里搜吗？”李老二问道。 “不是，他们是往东南方向搜，看样子山里面可能藏了大明的军民百姓，鞑子可能是要搜出躲在山里的明人。”韩大山回答道。 “具体有多少鞑子？”李老二又问。 “小弟方才略微点了一下，约莫有五十余人，其中二十余名女真兵，其余的皆蒙古人。” “不就五十个鞑子吗？我们有一百精锐，完全可以消灭他们，救出藏在山里的百姓。” 目前李老二手头战马和兵器都不缺，缺少盔甲和人口，盔甲可以缴获，人口嘛，只能是尽量多救一批大明百姓出来了。 第70章 救大明百姓（一） 躲藏在山中的那些老百姓，正是何兴他们这一批老百姓。原本皇太极此番入寇主要目的是以劫掠人口为主，以皇太极的话来讲，只要有了人口，什么东西不能生产出来？生产粮食需要人口，生产兵器需要人口，运输辎重物资更是需要人口。 除了五十名金兵被留在北大掌一带山中搜山之外，其余的金兵都去了遵化，此时金军正在围攻遵化城。 从大安口逃回了的刘策和张士显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他们已经放弃了大安口，若是再丢了遵化城的话，崇祯皇帝肯定会杀了他们，于是刘策和张士显也只能让城内将士们拼死抵抗。所幸的是遵化城城池坚固，城周长六里，城墙高三丈六尺，护城河宽三丈，深二丈，由城内的推官何天球指挥的守军一次又一次击退了金军的进攻，而刘策和张士显两人，却在城内的一座小房子内挖了一个地洞，一旦金军破城，他们就会躲进地洞。 李老二是顾不上遵化城了，他手头只有这点人马，去了遵化只能送入金军的包围圈，去白白送死。目前他当务之急是尽可能救出更多百姓。 前面不足二里外的山林中，有大约五十余名金兵在搜山。李老二决定先消灭这批金兵。虽然对手只有五十人，但他不敢小瞧对手，五十名金兵，若是硬碰硬的话，己方的损失肯定不会小。 “我们一部分人身上不是穿着建奴的盔甲？还有的人穿着蒙古人的盔甲？既然如此，我们就伪装成建奴，悄悄靠近他们，给他们来一个出其不意。”李老二提议道。 一百余名马贼夜不收来到一处山谷中，李老二下令把战马藏好了，随后他带上三十名身上穿着八旗盔甲的马贼和三十名身穿蒙古人盔甲的马贼，往金兵那边缓缓走去。 五十名金兵正在搜山，试图找到躲藏在山中的何兴他们。这些金兵已经搜了两日了，昨天一天没有找到一个大明百姓，今天搜了一整日，也没有找到人。 “真他女良的！别人可以去打遵化，我们却在山沟沟里搜几个该死的尼堪！”一名金兵抱怨了一句。 “若不是我们损失了几名勇士，这点汉狗就随他去好了，又没几个人。”边上的一名金兵小头目模样的人说道。 就在此时，几名金兵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过头来一看，只见自己身后来了一群身上穿着正蓝旗铠甲的金兵和一群身上穿着皮甲的蒙古兵。 “有人来帮我们了！我们总算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见到有自己人来了，那名金兵小头目如释重负的说了句。毕竟钻这山沟沟可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的，若是去攻打遵化城，一旦攻下了城，他们就能进入城内好好的劫掠一番，多抢些金银财宝回去，还能去抓几个汉人女子，说起汉人女子，这些金兵眼中都发光了：辽东的女真女人说实话，那样子长得实在是太难看了，还是汉人女人好看。 除了女人和金银财宝，攻下城之后，还能抓一批汉人男子回去充当阿哈，有了一批阿哈，就能给自己种地，盖房子，给自己喂牛，养羊。还能抓一些漂亮的汉人女子去当女包衣，女包衣被称之为包衣赫赫，既是家里干活的奴隶，又是自己的玩物。 何兴和唐冲等人带着村民们，已经在山中躲藏了三日了，他们和金兵躲猫猫，看到搜山的金兵，女人紧紧捂住孩子的嘴巴，以免孩子哭出声来。还有一个女人，因为捂住了婴儿的嘴巴，不慎把婴儿都给捂死了。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没有了呼吸，那个可怜的女人哭又不敢哭，只能默默的流泪。 “鞑子快搜到我们这边来了！一会儿鞑子来了，我们兄弟几个出去和他们拼了，让乡亲们趁机逃走。”何兴压低了声音对唐冲说道。 “如果我们都死了，乡亲们也跑不掉啊，他们哪里跑得过鞑子？”唐冲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又来了一批鞑子？”看到山坡上又出现了一批金兵，何兴感觉到一阵恐惧，他自己并不怕死，他只怕自己死了以后，自己的妹妹和弟弟被金兵抓走。 山坡上，那批搜山的金兵后面，出现了三十多名八旗兵打扮的人和三十多名蒙古人打扮的人，向搜山的金兵走近。就在此时，令何兴吃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一名蒙古兵猛然张弓搭箭，一支重箭带着呼呼的风声，扎入一名刚刚转过头去的金兵嘴巴里，羽箭从金兵的嘴巴扎入，从后脑勺钻出。 紧接着又是一声弓弦的声音，一名金兵眼睛中箭，重箭钻入左眼，从后脑勺穿出。 后面来的那批金兵突然亮出了各种兵器，向那些正在搜山的金兵杀了过去。 何兴亲眼看到五十步外一名穿着金兵盔甲的壮汉挥舞着大斧，把一名金兵劈成了两半。接着那名壮汉回身一斧头，把另外一名金兵劈得脑浆迸裂。 “奇怪了，鞑子怎么自相残杀了？”何兴等人感觉很不可思议。 后面来的那批人，正是李老二他们一帮马贼，六十名精锐马贼杀入金兵人群中，杀了金兵一个猝不及防。还没等金兵反应过来，眨眼之间，就有二十多名金兵倒在血泊中。 李老二他们手中拿着斧头、钉头锤、铁锤、狼牙棒、铁骨朵、无刃重箭等重兵器，杀入金兵人群中。沉重的钝器上下挥舞，被击中的金兵身上的多重铠甲如同摆设，不是被砸烂了脑袋，就是被打断了肋骨。 看到一群穿着己方盔甲的人突然对自己痛下杀手，转眼之间就倒下了二十多名同伴，还没死的金兵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名金兵看着头戴避雷针头盔，身穿巴牙喇铠甲的少年手里拿着狼牙棒，狠狠向自己的头顶砸了下来。这名金兵慌乱之中抽出虎牙刀去格挡，可是他根本没挡住这雷霆一击，狼牙棒打在金兵的胳膊上，虎牙刀掉在地上。还未等金兵躲闪，狼牙棒又往右横扫，重重的敲打在金兵的太阳穴上。只听到一声惨叫，这名金兵脑袋被砸扁了，眼珠子都从眼眶中飞了出去。 这名手持狼牙棒的少年正是李老二，他挥舞着狼牙棒，两下打死一名金兵。接着又抡圆了狼牙棒，一棒打在一名金兵面门上，狼牙棒上的铁片黏满了血肉碎块，等到狼牙棒从金兵脸上离开的时候，那名金兵的五官已经全部烂成了碎肉。 第71章 救大明百姓（二） 紧跟在李老二身后的正是力大无穷的韩大山，李老二下马作战放弃了马槊，使用一柄狼牙棒，而韩大山无论是马战还是步战，都用他最擅长的长柄大斧。八尺长的长柄大斧在他手中挥舞得风声呼呼，所过之处血肉横飞。身后的弟兄们皆手持重兵器，杀入女真人的人群之中，女真人身上厚实的铠甲遇上沉重的钝器，也不能挽救他们的性命。 这些女真人个个眼中带着凶狠与残忍，似乎是一群吃人的恶狼，可是李老二却像是一头下山猛虎，所过之处，女真人的抵抗都被碾得粉碎。 一名金兵看到李老二的狼牙棒狠狠砸了下来，他连忙举起盾牌抵挡，狼牙棒重重的砸在盾牌上，只听到一阵木板碎裂的声音，沉重的力道居然把盾牌砸得出现一道裂缝，金兵持盾的胳膊被震得感觉快要脱臼了，整个人被沉重的力道一压，身子矮了下去，双腿一软，半蹲在地上。 李老二身后的韩大山却一个箭步冲出，一斧头劈了下来，斧头从金兵的肩膀劈入，一直劈到腹部，整个人被劈成两片，韩大山就这样抢走了李老二的这个人头。 金兵虽然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一下就被击杀了近三十号人，只剩下二十余人，对上对手的六十人，明显已经处于下风，可是这些金兵都是百战老兵，在吃了大亏的情况下，他们仍然没有任何气馁，反而气势一涨，迎着数量是他们三倍的马贼杀去。 挥舞着各种兵器的女真人撞上马贼，这次他们可谓尽了吃奶的力气，为了求生而战。若是不能击败眼前这六十号人，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为何这些人在杀建奴？难道他们是明军？”看到后来冒出来的这批人把金兵打得血肉横飞惨呼连连，何兴百思不得其解。 残存的二十名金兵毕竟是百战老兵，他们的困兽犹斗，自然也给李老二他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一名手持钉头锤的马贼一锤砸烂了一名金兵的头颅之后，被边上一名金兵以铁骨朵打在肩膀上，厚实的棉甲凹下了一大块，手中的钉头锤也掉在地上。但另外一名弟兄立即上前，狠狠一记球头棒打在金兵胸口，把金兵的胸口打得凹陷下去，骨骼碎裂，那名金兵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 另外一名马贼被一名金兵一记狼牙棒打在头上，脑浆迸裂当即阵亡，那名金兵也被一名马贼一记页锤打在头上，头盔凹陷下去，眼珠子带着鲜血和脑浆从前面喷出。 “山上的乡亲们，我们是大明夜不收，来救你们的！”李老二挥动狼牙棒，打得一名金兵脑浆迸裂之后，拉开嗓门对树林深处大喊道。 “果然是我们大明的官兵！有如此悍勇的官兵，这是哪里来的官兵？”何兴对这群如此悍勇的官兵不可理解，在他印象中，大明的官兵从来都是十分懦弱，根本不敢和金兵面对面的硬拼，可是这些官兵居然把金兵打得死伤惨重，自己才折损了两人。 虽然两边都是穿着一样盔甲的人，但聪明的何兴发现了，后面来的那一队人的胳膊上都扎着一条白毛巾，原来他们是这样区别敌我。 也不管对方到底是哪路人了，只要杀金兵的，就出手和他们并肩作战！想到这里，何兴挥舞着一柄大斧，大喝一声，从山林中跳出，向一名最凶悍的金兵猛扑而去。 “狗鞑子，去死吧！”那名金兵刚刚挥动铁骨朵，打翻了面前一名马贼，却听到自己背后响起了一声怒吼，他只来得及偏了一下脑袋，就听到耳边一阵呼呼的风声，感觉肩膀剧烈的一痛，金兵歪了一下脑袋，只见自己的肩膀上多出了一柄大斧，已经镶入自己的肩膀里面，接下来，金兵就感觉痛得无法忍受，那柄大斧继续深入，金兵眼睁睁的看着斧头已经劈到了自己的胸口，一直深入腹部。 何兴一斧头把一名金兵劈成两片，又挥动大斧，回身向一名胳膊上没有扎白毛巾的金兵拦腰劈去，那名金兵刚刚挡住了一名马贼打下来的铁棍，却没有防住何兴，被何兴拦腰一斧头劈成了两截。 最后一名金兵被韩大山一斧头劈开了脑门，脑浆迸裂。 李老二面带微笑走到何兴面前，看着身强力壮，手里提着一柄长柄大斧，身上喷满了金兵血迹的何兴，他拍了拍何兴的肩膀道：“真是一条好汉啊！这位壮士，你愿不愿意跟着我李老二一起杀建奴？” 韩大山劈死了那名金兵之后，也走了上来，走到同样使用大斧的何兴面前，看着同样人高马大的何兴，韩大山哈哈大笑：“这位小兄弟，你也是用大斧的，以后我韩大山也有个伴了，哈哈哈！” “各位军爷，小人是大草洼村的村民，各位杀建奴的军爷是辽东哪一位将军麾下？”何兴问道。在他心目中，也只有辽东的关宁铁骑才有如此精锐，所以他以为李老二他们是辽东明军。 李老二笑着回道：“这位小兄弟，我李老二不是辽东明军！不是我李老二吹牛，辽东夜不收和我这帮精锐兄弟一比，还是差了好多！” 何兴吃了一惊，又问：“那你们是大同的官兵吗？” “不是，我们不是官兵！”李老二摇了摇头道，“我们只是塞外的马贼，只因为我们都是汉人，为了救大明百姓，我们这才杀建奴！此番尾随建奴进入大明境内，一方面是为了救出更多百姓，另一方面是为了受官府招安！我们这里有几百颗建奴首级，昨日还杀了一名建奴贝勒！凭借这些功劳，朝廷岂能不重用我们？小兄弟，跟着我们干如何？” 何兴原本听说李老二他们是一群马贼，感觉十分失望，但听说他们杀了几百名金兵，还杀了一名贝勒，打算入关受大明朝廷招安，既然如此，那么这批马贼肯定能成为正式官兵，于是何兴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拱手道：“都是杀建奴，去哪里还不是杀建奴！我何兴愿意跟随大哥干了！” “好兄弟！”李老二拍了拍何兴的肩膀，“让藏在山里的乡亲们都出来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那样建奴就找不到你们的亲人，我们也能安心杀建奴！” 第72章 救大明百姓（三） “乡亲们，快出来吧，李长官带人来救我们了！鞑子已经被杀了！”何兴转头对藏身在山林中的村民们喊道。 唐冲和邬福贵也见到了李老二他们痛宰金兵，但他们没有何兴那么大胆，不敢出来杀几名金兵；何兴的妹妹何秀英和之前被他救下的那位名叫李小惠的女孩，也都看到方才一群精锐夜不收杀金兵的战斗，又见到自己的大哥也冲了上去，杀了几名金兵，随后自己的哥哥和为首那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哥哥就跪下行礼，何秀英便知道遇上自己人了。 “好了，建奴都被杀光了，我们出来吧。”唐冲转过头来，对村民们拱了一下手道。 唐冲和邬福贵带着村民们走出山林，李老二粗略估算了一下，山林中走出了大约两百多名村民，大部分都是妇孺老弱，但仍有四十多名精壮汉子。 “哥！哥！”一位少女一阵风一样跑到何兴身边，亲昵的叫着。 李老二转过头去，刚好和这位少女四目相对，只见这位小姑娘年龄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典型的农村小姑娘打扮，一身粗布衣裙，上面还有几块补丁，头发散乱，脸上脏兮兮的都是黑泥，但一双眼睛却又大又亮，看起来五官也挺端正。 少女也发现眼前这位杀建奴的大英雄在看着自己，再看这位大英雄十分年轻，不过只比自己大四、五岁模样，浓眉大眼，相貌英俊，女孩的脸一下就红了，连忙低下头。 何兴连忙介绍道：“大哥，这是小妹秀英，山村粗野丫头，不懂事，还望大哥见谅。” “我让人把乡亲们都带回我们城堡去，我们城堡在大安口外。昨日我带着弟兄们奇袭了大安口，现在大安口是我们的兄弟在驻守。不过大安口城池太破了，守不住，还是得回我们城寨安全。”李老二对何兴说道。 李老二同何兴简短的聊了几句，得知何兴原本是被征募到大安口的民夫，守城战中曾经杀了四名金兵，金军攻克大安口之后，是何兴带着村民们逃入山中，也是他引开金兵，并同四名兄弟合力击杀了两名金兵。 既然是英雄，于是李老二让人给了何兴一套缴获的金兵铠甲：一顶黑色避雷针头盔，一件锁子甲，一件穿在里面的黑色棉甲，一件套在外面的蓝色镶铁棉甲。 当何兴穿上这一套金兵的铠甲之后，有了这样一套三件套的铠甲之后，防御能力是很不错的，一般金兵的刀枪弓箭无法击穿，除非碰到钝器才有危险。李老二看着穿上铠甲的何兴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样才像一名战士！有了这些铠甲，也安全多了。对了，刚才我忘记问你了，不知道何壮士是否懂得骑马？” 何兴摇了摇头：“回大哥，小弟我只略懂一点皮毛骑术，若是马战，却是一窍不通。” “无妨！”李老二面带微笑点点头，“骑术不精，暂时先当一名骑马步兵吧，等以后我们正式成为朝廷官兵，你就专门给我带步兵就好了。” 目前李老二手中的人都是骑兵军官的种子，未来成为正式官兵，也需要一支强大的步兵，于是李老二打算在将来把步兵交给何兴来带。 “骑马步兵？”何兴有些不解的问。 “嗯，就是骑马机动，下马打仗的步兵。其实建奴大多数都不是真正的骑兵，严格说大部分建奴都是骑马步兵，尤其他们的强弓手，都是步弓，不可能在马背上开弓的，都是下马射箭。”李老二解说道。 接着李老二便安排人手送村民们回自己的大东峪沟岭的山寨堡垒，他叫来曹磊：“曹兄弟，你带上三百兄弟，把获救的乡亲们送去大安口，再让留守大安口的兄弟们把乡亲们送回我们的城寨内，我们那安全，建奴无法攻破我们的城寨。” 就在曹磊带着村民们即将动身之前，李小惠却跑到李老二面前：“将军，求求您了，救出我后母吧！她被建奴抓走了！我父亲和弟弟都被建奴杀了，后母虽然对我不好，可是她肚子里有孩子啊，求求将军您救下她吧。” “姑娘，你放心先回我们城寨吧，我们会尽力救助百姓的！”李老二脸色凝重的说道。 何兴向李小惠拱了拱手道：“小惠姑娘，你放心吧，我认识你后母，只要我看到了，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那就拜托何大哥了。”李小惠福了一福。 看着曹磊和三百马贼带着村民们抄小路回去，李老二这才放心的带上自己的一百精锐夜不收，带着新收的何兴、唐冲等人，沿着小路继续往三屯营方向行军。 这里距离大安口并不远，只有八里路程，可是村民们行军的速度却慢得令人焦急，走了一个时辰，走了还不到五里路，这让曹磊急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驻守大安口的五百余弟兄迟早是要放弃大安口的，一旦金军得知大安口被人偷袭了，哪怕回来一千人，大安口都必须放弃。否则时间拖延下去，皇太极的大军分兵一部分回来攻打大安口，北面的岳托再出兵攻击大安口，大安口就陷入金军南北夹击之中。 毕竟大安口这种城池，对于守军来讲远不如李老二自己修建的城寨来得好守。只要能够带着村民们回到城寨内，哪怕是三万金兵全部来攻，都无法攻破。 走出山路，上了大路之后，曹磊下令，把村民们扶上战马，他自己带着三百弟兄牵着马，小跑步往大安口方向撤退。 天黑下来之前，曹磊他们终于带着村民们回到大安口。被留守在大安口的高守信接走，之后高守信让村民们坐上大车，带着五百马贼，赶着大车，把村民们带回自己的城寨。 再说李老二那边，他们抄小路又走了一个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在外面大道上担任哨骑的李宏回到山林中向李老二禀报：“大哥，我在赵家村附近发现了建奴！足有三百余人！他们驱赶着劫掠的两千多百姓，正在赵家村附近扎营。” “都是真奴吗？”李老二问道。 “真奴大约一百余人，其余的都是科尔沁人。” “大哥，我们是否去救出百姓？小惠她后母估计也在里面。”何兴提议道。 李老二思索了片刻，慎重的说道：“我们只有一百人，而建奴都是骑兵，赵家村附近都是空旷的平地，我们很难靠近。还是等天黑之后，曹磊他们回来，我们再做打算。” —— 这周有些事，这几天只能一日两章。 第73章 救大明百姓（四） 金兵扎营的位置位于一片开阔的空旷地上，根本无法在白天接近。虽然这股金兵只有三百余人，却能在大明境内大摇大摆的驱赶着数千百姓，就像是驱赶绵羊一样，附近就没有一支明军敢于上前，都龟缩在城池内固守，唯一敢于同后金军野战的赵率教如今应该是在三屯营一带遭遇了金军，被堵在三屯营附近，而驻守三屯营的明军又不敢开门把赵率教放入大营内。 金军的主力分为两路，一路正在围攻遵化城，一路负责打援任务，堵住赵率教，这是皇太极典型的围点打援战术。按照李老二的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金军就会往三屯营方向增兵，合围赵率教，吃掉这支明军骑兵。 大安口被李老二夺回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整个白天了，因为金军斥候骑兵被李老二的精锐夜不收吃掉，所以到目前为止，皇太极还不知道大安口又被人夺回的消息，他仍然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皇太极的主力不是在围遵化，就是去对付赵率教，只出动少数人马扫荡蓟州附近村庄，掳掠百姓，杀人，抢劫，放火，*****，无恶不作。扫荡附近村庄的金兵不过区区数百人，却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金军自从包围了遵化之后，派遣的小股金军在周围掳掠人口，已经抓到一万多人了，大部分被掳来的人口都被送到金军大营内，健壮汉子立即被编入辅兵营，和包衣阿哈一起，负责运输粮草辎重，打造攻城武器；女人被送入大营内，供金兵yin乐，小孩子也被送入大营内，等到出关的时候送出关外，长大以后那些小孩就是包衣奴才。被金兵认为是没有任何用途，纯属浪费粮食的老人全部被杀。 就连很多婴儿也被金兵杀了，一方面是因为金兵要对孩子的母亲施展暴行，另外一方面也觉得婴儿要养大太费劲，干脆一刀砍了，或是直接摔死。 也有不少反抗的汉子被无情的屠戮，还有一些不愿意受辱的女人选择了自尽。 虽然李老二的藏身之地距离那三百金军的营地尚有五里路，却可以听到大营内女人发出凄惨的叫声，震天的哭声。 听到金兵大营内女人的哭喊声，何兴双眼通红，骂了一句：“畜生！老子一定发誓一定要杀光建奴！” “兄弟，不要急，等到天黑，我们再上去。”李老二拍了拍何兴的肩膀道。 是夜，曹磊带着三百骑兵返回，来到之前同李老二他们约定之处。 “大哥，留守大安口的五百兄弟已经带着村民们回城寨了，我们放弃了大安口，前来同大哥会和。”见到李老二，曹磊立即禀报了他的事情。 李老二点了点头道：“就算建奴重新占领了大安口，也无法隔断我们进出关的道路！倘若他们派人再守住大安口，我们随便找一处城墙，以火药炸开一条通道即可。” 不过按照李老二对皇太极的判断，若是皇太极发现大安口被人夺回后又放弃了，皇太极肯定不会分兵去守城，而是会干脆摧毁大安口关城，以保证金军在京畿一带劫掠一番之后能够顺利出关返回辽东。 北方冬季的夜晚异常寒冷，李老二带着四百兄弟，借助着夜幕的掩护，悄悄接近了五里外的金军大营。 众人埋伏在金军营地外的草丛中，借助着金军营地内的火光照明，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里面的情况：只见金军大营内点燃一堆堆篝火，外围是大批被掳掠来的百姓，中间才是金军的营垒。 四堆燃烧的篝火中间，一群摘掉帽子，露出头皮的女真兵拖着难看的金钱鼠尾辫，淫笑着围住一名可怜的女子。只见那名女子被金兵扒光了全身衣服，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周围的金兵发出****的笑声，轮番上前施暴。看到那带着口臭的大嘴巴张开，满口黄牙贴近自己的脸，女子吓得放声大哭，可是无论她怎么哭泣，一群金兵还是没有放过她。 李老二看到篝火堆之间，还有一名全身赤luo的女子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伤痕累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雪地上还丢着几副婴儿的襁褓，估计婴儿早已经被金兵残忍的杀害了。 “一群畜生！”何兴愤怒的想要跳起来，却被李老二一把摁住。 “兄弟，别冲动！”李老二紧紧摁住愤怒的何兴。 接下来李老二便轻声对何兴分析了情况：“鞑子把劫掠来的百姓放在大营外围，我们若是要偷袭，必须先从百姓之中通过，那会惊动这些百姓，发出声音，让鞑子警觉，他们就有机会骑上马逃走。而大营内那么多大明的百姓，我们总不能纵马践踏大营吧？倘若我们放弃了战马，徒步夜袭大营，给建奴上马逃走，没有消灭这些建奴，那些百姓我们又如何带走？我们自己可以骑马逃走，可是鞑子再骑马追回来，这些百姓一个都跑不掉！” 李老二当然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四百骑兵马踏大营，能让金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把他们全部消灭；或者是亲自带着武功最高的韩大山潜入大营，接近马厩，解开战马缰绳，把马匹全部放出去，那么再让后面的兄弟冲入，也能一举全歼这股金军。 可是无论用哪种办法，都会引起百姓混乱，战马在大营内横冲直撞，这两千多百姓恐怕要死一大半！ 倘若带着四百兄弟在大营外埋伏一晚上，等到天亮金兵出营，再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是可能全部歼灭这股金兵，可是天亮之后行动，十余里外的阿济格可能会发觉动静，到时候分出一部分兵追赶过来，自己辛辛苦苦救出的老百姓一个都跑不掉。 要如何救出这批百姓？确实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最终，李老二想出一个办法：利用身上的八旗铠甲这身皮，是有机会进入中军大营，可是要混入金军大营，首先需要得知金军今晚的口令。 要获得口令，需要至少抓三名以上的俘虏来拷问，金兵大营在最中间，外围都是老百姓，根本没机会抓到舌头。 结果好容易想出来的办法，又发现不好用。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出这批百姓呢？”李老二苦思冥想。 第74章 救大明百姓（五） 李老二心中十分矛盾，要救百姓，肯定会造成不少百姓伤亡。若是不救他们，他们会被后金军队劫掠去关外当包衣阿哈，出了关之后，大部分的人也会冻死饿死累死在关外，只有少数人后来跟着清军入关，成为比汉人高一等的包衣奴才。 若是过了今晚，明日再袭击金军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这里距离三屯营只有十二、三里路，金军明日午时即可抵达阿济格的大营。就算是明日白天能把这三百金兵全灭了，驻扎在三屯营的阿济格派兵过来，这些老百姓也跑不掉。 考虑了许久，李老二终于下定决心：要成大事，不能有妇人之仁，为了救出百姓，难免有人要在战事中死去，而且今晚会死不少人。但是牺牲了一部分人，换取更多人活下来，这怎么说还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比起救百姓更重要的是，李老二牢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使命，就是不让愚昧落后的满清取代明朝，已经腐朽的明朝要灭亡也只能灭亡在汉人手里，李老二决不允许野蛮落后的满清窃统治者取中原！那是整个华夏的灾难，造成了汉人文化被腰斩，华夏大地由文明倒退进入野蛮，汉人变成奴才，被迫跪在地上。而从一六四四年到一九一一年那最黑暗的两百六十七年，却是西方高速发展的年代，使得东方彻底落后于西方。 无论是五胡乱华还是蒙元灭宋，对华夏文明造成的伤害都比不上满清！满清的剃发易服是直接毁灭了汉人衣冠，奴才思想是打断了汉人的脊梁骨，一次次的文字狱，毁灭了汉人几千年来留下的书籍，从明末的封建制度倒退回到奴隶制，是文明的倒退。 比起蒙元来，蒙古人是狼，面对面和你硬怼的，没有多少阴谋诡计，所以蒙古人统治了不到百年就败退出去了；而满清统治者，是隐藏在暗处的一条毒蛇，阴毒无比的毒蛇，直接通过毁灭汉人文化来宣扬自己的正统性，把汉人都变成了蛮夷，这才能维持住近三百年的统治，给华夏后世带来无尽的遗患，那个遗患哪怕是进入二十一世纪都无法消除！ 李老二要拯救的不仅仅是眼前的这些老百姓，更要拯救华夏文明，所以说，牺牲一些老百姓还是值得的。 至于今晚会在乱军中死去的百姓，那笔账就暂时先记在建奴头上吧！ 想到这里，李老二杨了一下手，示意弟兄们先跟自己退回去，回到一里外的战马那边。 所有的兄弟退回去之后，李老二解开自己的照夜玉狮子，纵身上马：“弟兄们，如果我们今晚不行动，被鞑子劫掠的百姓大部分都得死，我们行动了，虽然会误伤不少百姓，可是大部分的百姓还能活下来！你们觉得呢？是否应该动手？” “对！动手！”忠心耿耿的韩大山第一个附和道。 从小被李老二父亲养大，情同兄弟的李宏也跟着附和，表示动手，即使误伤了百姓，但可以救出更多人也是值得。 唐冲、张炜，曹磊等人皆表示赞同李老二的看法，唯独何兴却认为不妥：“大哥，既然我们是为了救百姓，可是我们为了救一批百姓而要牺牲另外一批百姓，这样我们的做法和鞑子岂不是没有区别了？” “我这是牺牲一小部分人，换取更多人获救！更何况，我要救的不仅仅是百姓，要救的是汉家衣冠！何兄弟，等你去了我们城寨，可以让你看看假鞑子的首级！那其中很多都是被建奴掳掠的大明百姓，被掳去了辽东，就变成他们的包衣奴隶，建奴可是要强迫汉人剃发易服的！一旦有朝一日，被建奴窃取了中原，他们会让天下所有汉人全部剃发易服！你可愿意百年之后，留着金钱鼠尾去见祖宗？” “建奴会窃取中原？”何兴怎么都不敢相信真会有那一天，大明虽然已经腐朽不堪，可是仍然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建奴才多少人口？怎么可能吞下大明。 “因为我们汉人内乱！陕西遭遇天灾，东林党却还一直增加陕西赋税，老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陕西王嘉胤、王自用、王左挂、高迎祥、张存孟、王和尚、王大梁等人起事，朝廷要剿灭乱贼，又有增加开销，北面建奴又入寇劫掠，大明朝廷财政入不敷出，士绅又一毛不拔，长此以往，这天下迟早垮掉。” 虽然何兴并不是很理解这些问题，但牺牲少数人救出大多数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于是他只是犹豫片刻，便答应下来：“好！我听大哥的！” 李老二随后做出布置：“韩大山，何兴，你们二人各带一百步卒，分别炸开东西营门。杀入大营内，直冲马厩，解开建奴战马缰绳，把马放出来！李宏，你带上一百骑兵，等到大营东门炸开后，你从东面杀入。其余的人跟着我，从西面营门杀入！” “诺！”众人退下准备。 几名步卒手抬着两口从附近村子内找来的空箱子，在箱子里面装入火药，李老二在箱子上钻了一个孔，插入导火索，之后再用蜡把箱子的缝隙封死，就这样做成两口火药箱。 韩大山带着一百名担任步卒的马贼，再一次接近了金军大营东门。其中两名兄弟抬着火药箱跟在后面。接近金军大营之后，韩大山发现，驻扎在营寨最中间的金兵没有发现有人接近他们的大营门口，于是他带着弟兄们把营门口的拒马搬走，又把火药箱放在木门外，点燃导火索后迅速退到安全范围。 李老二骑在马上，已经接近到距离金军大营一箭之地外，看着导火索燃烧的火星，他心情十分复杂：一会儿营门被炸开，里面的百姓肯定会乱成一团。自己带着骑兵冲入大营，首先踩死的是大明的百姓，也不知道踩死多少百姓之后，才能冲到建奴面前。 正在思索的时候，就见到前面火光一闪，一声巨响犹如天雷落地，金军营门粉身碎骨。 见到炸开营门，李老二没有犹豫，双脚一夹马腹，战马嘶鸣，撒开四蹄往金军大营冲去。刚才的爆炸声，夜晚的寂静被打碎，金军大营内那些被掳掠的百姓发出哭喊声，当即乱成一团。 第75章 救大明百姓（六） 李老二策马从被炸开的营门冲入金军大营，前面乱哄哄的百姓四处奔跑，有不少人挡在他前进的道路上。 “让开！我们是大明军队！”李老二挥舞着马鞭，往前抽打，试图驱散开挡在自己前面的百姓。 有不少百姓看到疾驰而来的战马，纷纷往两边让开，但更多的人在慌乱中来不及跑开。李老二的战马已经撞上了一名来不及跑开的女子，只听到一声惨叫，那名女子被撞倒在地，被战马从身上践踏而过。 眼见被撞上的那名汉人女子是活不成了，李老二心中悲愤，但他仍然策马疾驰，继续往金军的中营冲杀。 紧接着战马又撞上了一名半大的孩子，被撞得倒飞出数丈之远，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爬不起来，躺在地上不住的抽chu。 后面紧跟的骑兵杀入大营内，一路过去，有不少百姓被撞飞，被战马践踏。 韩大山他们在营门爆炸的第一时间内就冲入大营了，他手中的强弓对准立在中军大营内的一座哨塔连射两支羽箭，站在塔台上的两名金兵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羽箭射中了面门，惨叫一声从塔台上倒栽葱跌落下来。 “让开！我们是大明军队，来救乡亲们的！给我们让开一条路，我们要进去杀鞑子！”韩大山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韩大山眼前出现了一名绿衣少女，受到惊吓的少女惊魂失措的乱跑，谁知道却跑到了李老二的骑兵队跟前。眼瞅着李老二的战马就要撞上这名少女，韩大山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抱住那位少女，把她往回一拖，接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躲开了李老二的战马冲撞。 “总算安全了。”韩大山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位大哥，您能不能别压着我？”少女娇羞的问道。 从没有接触过女人的韩大山只觉得一种软香温玉的感觉，特别舍不得放开，可是他还是站起来，向那少女拱了一下手：“姑娘，韩某孟浪了，望姑娘见谅。” 说完，韩大山转过头去，挥舞着大斧，犹如一头粗壮的棕熊，头也不回，爆吼着杀入金军中营，后面的一百余名步卒紧跟在他后面，涌入金军大营。 少女怔怔的看着韩大山高大的背影，心中暗道：多谢壮士救命大恩，壮士不必对刚刚的事耿耿于怀，芯儿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不值得壮士挂念…… 李老二冲入金军大营内，看到衣衫不整的粗壮金兵从帐篷中走出，他不由分说的策马一下冲撞上去，手中马槊借助着马力往前一挺，一下就把那名金兵刺了一个对穿。接着他挑起那具粗壮的尸体，往后面出来的两名金兵身上一甩。尸体飞了出去，撞倒两名金兵。 战马撒开蹄子，直接往那两名来不及站起身来的金兵身上践踏而去，马蹄踩在人身上，肠穿肚烂，脑浆迸裂。 后面的骑兵跟着冲了过来，骑兵挥动骑矛，把帐篷掀翻了，倒下的帐篷压住了三名试图冲出来的金兵。 骑兵看到倒在地上的白色帐篷布内有人在挣扎蠕动，于是毫不犹豫的策马从帐篷布上面踩踏而过，只听到帐篷白布里面发出惨叫声，几匹马过去之后，里面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何兴从西面营门杀入，冲入营门的何兴带着步卒，第一时间直奔马厩。 冲近马厩，发现一名反应很快的金兵已经冲到马厩内，正在解开一匹战马。何兴不由分说一个箭步上前，一斧头向那金兵的后脑劈去。斧头直接把避雷针头盔劈成了两片，接着又劈开颅骨，白花花的脑浆混合着污血喷出，喷了何兴一脸。 后面的步卒也跟了上来，杀了三名试图靠近马厩的金兵，控制住马厩。 何兴去动手解开战马，准备驱散金兵的战马，这样既可以利用这些战马去践踏金兵，又能让反应过来的金兵没有马可用。他在动手砍缰绳的时候，心中略微犹豫了一下：解开缰绳之后，不知道要多少百姓被踩死。但何兴随后就果断的拔出刀，把拴住战马的缰绳一根一根全部砍断，之后又往最后一匹战马的屁股上狠狠刺了一刀。 受伤的战马发出一声悲戚的长鸣，吃痛撒开蹄子就往前冲，结果撞上前面的战马，把前面的马撞痛了，前马也开始往前狂奔。连锁反应，马厩内的六百多匹战马顿时惊群了，纷纷冲出撞翻了食槽，草料撒落一地，战马冲出马厩。 惊群的战马向它们昔日的主人撞了上去，匆匆忙忙从帐篷内冲出来的金兵被马群撞上，一下就撞飞了，被两千多个马蹄轮番踩过，踩成一滩滩肉泥。 何兴带着步卒跟在惊群的战马后面，从马厩内冲出，一边跑嘴里还喊道：“快跑啊！明狗来劫营了！我们败了！” 黑暗之中，金兵也看不清楚何兴他们左臂上扎着的白毛巾，只看到一群和他们穿着一样盔甲的人在大呼大叫，也分不清楚状况。直到何兴他们往金兵人群中投入几个火药罐，炸翻了十多名金兵，这时候金兵才感觉到，和他们穿着一样衣服的人都不安全。 金军营地已经完全乱了，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被杀，不知道靠近身边的是敌是友，哪怕是自己人靠近了，第一反应都是一刀先砍过去。 受惊的战马在营地中四处乱闯，狂奔践踏，撞飞了金兵，踩烂了金兵。马群从金军大营内横穿而过，又冲出中营，撞入外面的百姓人群中，不知道多少来不及躲闪的百姓被战马撞翻撞飞，被马蹄踩死。 “快，解决了建奴，立即把百姓带走！”李老二策马冲到何兴面前喊道。 金兵已经失去了战马，又盔甲不全，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唯有拿起武器负隅顽抗。四百精锐马贼在金军大营中横冲直撞，到处砍杀落得的金兵，对那些结阵的金兵暂时不去管他们。等到解决了容易杀的落单金兵之后，李老二转过头来，先以火药罐往结阵的金兵人群中招呼过去。 “轰轰”几声巨响，金兵阵型立即崩溃。 接着骑兵冲入金兵人群中，马刀砍杀，战马冲撞，马蹄践踏，杀散了金兵。 负隅顽抗的金兵还是对李老二他们造成一定的损失，有十多名马贼在混战中伤亡。 看到最后一名金兵倒下，李老二向弟兄们下了命令：“这里距离阿济格的大营只有十多里，大队建奴要过来只要半个时辰！我们得赶快带着百姓离开！” 第76章 阿济格 三百余名金兵，除了十五名蒙古人投降之外，其余的一百多女真兵和两百余蒙古兵全部被杀或者自杀，而李老二的四百人马仅仅折损了十六人，这无疑又是一场大胜。 对十五名俘虏进行了审问，得知这的两百蒙古人全部是科尔沁人。 可是李老二看着金军中军大营外围遍地残缺不全的百姓尸体，十分痛心，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至少有六百多人在混乱中丧生，其中他自己在马踏大营的时候就无意误杀了三名大明百姓。虽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但看到无辜的汉人百姓死在自己手中，心中很不是滋味。 “简单打扫一下战场，清点一下战果。动作必须快！阿济格的大营就在十余里外，建奴大军过来只需要半个时辰！”李老二对兄弟们下了命令。 过了一炷香时间，三百多具金兵的尸体就被扒成了白条猪，身上有价值的东西全被被人搜走，尸体将会丢在废弃的营地内被冻成冻猪肉。李宏就回来禀报了战果：“大哥，我们缴获了一百套女真八旗盔甲，扣除被大斧劈坏的，还有八十九套可以用的。跑失的鞑子战马大部分也回收回来了，找回了四百多匹战马，扣除报废的，我们又缴获了三百多匹。我们还找到了五千多两白银，六百多两黄金和一箱子珠宝，还缴获了牲畜三百多头，家禽两千多只，粮食一千多石。” “百姓损失情况如何？” “有七百多名百姓在混战中丧生，我们还救出了一千三百多人。” 李老二轻轻点了点头：“比预算的损失要小，韩大山！你带着何兴和一百步卒，立即带着获救的百姓走山间小路，通过大安口回我们城寨！” “诺！”韩大山上来双手抱拳拱手应了声，便退下。 “慢着！”李老二又喊住韩大山，“大山兄弟，快到大安口的时候你派斥候先去探一下，看看大安口是否被建奴夺回去了。若是已经被建奴夺回，你们就从距离大安口远一点的地方炸开一端城墙，务必把获救的百姓送回去！” 获救的一千三百余名百姓当中，有七百多名精壮汉子，其余的全部是女人和小孩，老人和婴儿都被金兵杀光了。 原本金兵掳掠来的两千多百姓中，精壮汉子只有八百余人，女人和小孩占了近三分之二。可是昨晚的袭营，造成了七百多名百姓在混乱中身亡，死去的百姓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小孩，绝大多数精壮汉子都懂得躲开战马冲撞，女人和孩子反应较慢，死了不少人。 韩大山护送获救的百姓离开，他发现人群中昨晚那名绿衣少女还在，心中一喜。不过韩大山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亲戚外，就从没和别的女人说过话，他也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那位少女。 回想起昨晚救那少女时，自己是拥抱了那女孩这件事，韩大山就感觉心跳加速。 缴获的粮食不少，因为大车不能走小路，韩大山让获救的老百姓帮着一起搬运粮食。七百多名精壮汉子，每人身上都扛了一袋粮食。这些粮食本来就是大明百姓的粮食，之前被金兵抢走了，现在李老二他们又帮他们抢了回来。 “请问各位军爷，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一名汉子发现这些“明军”并非要带他们回自己的村子，而是往关外方向走，于是上前问道。 “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在那里你们就不会碰到鞑子。”韩大山回了句。 看着韩大山和获救百姓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李老二却是带着三百名骑兵，一人双马，沿着山边的大道向三屯营方向出发。 天色微凉，凌晨赵家村一带传来的爆炸声，惊动了阿济格。此时阿济格的一万五千大军已经把赶来勤王的赵率教团团包围，四千明军面对近四倍的金军，只能防守。赵率教是得知金军从大安口入寇的消息之后，立即从辽东出发，只用了三昼夜就进抵三屯营。但三屯营的明军不肯开门放他进来，他只好继续西行，却中了阿济格的埋伏，被团团包围。 赵率教的兵马都是骑兵，不利于扎营防守，只能退到一处小高地上，等金军发起攻击的时候，关宁铁骑由高处向低处冲锋，借助着战马的冲势，击退了金军多次进攻。 入夜之后，金军贴近关宁军，以强弓连续射出乱箭，射死了不少明军，战马也损失惨重。此时赵率教麾下兵马已经折损大半，只剩下不足两千人马。 但是凌晨赵家村一带传来的爆炸声，让阿济格不敢轻视，因为赵家村是三屯营通往遵化城的半路上，如今皇太极正率领一万五千金兵猛攻遵化城，倘若一支明军杀到赵家村，在那里修筑坚固的营地，即可截断阿济格和皇太极之间的联系。 因此阿济格分出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去赵家村查看情况。 因为李老二的三百骑是贴着山边走的，金兵并未发现李老二他们。等到金兵赶到赵家村的时候，发现他们派出的抢劫大队三百余人已经全军覆没，兵营被烧毁，遍地尸体，战马也全部跑丢了。 “袭击我们的明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金军牛录十分吃惊。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明军只懂得守城，根本就不敢主动出击，哪怕连偷袭金军都不敢。 而正在率军猛攻遵化城的皇太极也是十分疑惑，他明明在遵化已经安插了不少内线，可是攻城攻了三日了，城内还是没有内线帮忙，原本预定的，以城内放火为号，内线打开城门，金军攻入城内。可是三日来，城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肯定是我们混入城内的阿哈出了事！”多尔衮判断道。 “没有内线，我们就不能攻城了？我一万五千精锐八旗还攻不下一座遵化城？”皇太极冷笑一声。 遵化城墙高大，三丈高的城墙，三丈宽的护城河深两丈，金军想要短时间内攻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前面担任攻城任务的，都是不稳定的土默特蒙古人和招降的汉人，对于这些炮灰，损失一些皇太极一点都不会心疼。 土默特人和汉人扛着云梯去攻城，女真兵和科尔沁蒙古人在后面以弓箭压制城头守军，也给守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此时，李老二所率的三百骑兵已经接近了阿济格的大军，他发现金军仍然在围攻赵率教。如今赵率教已经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全军覆灭。 第77章 关宁铁骑 李老二已经接近到阿济格围攻赵率教之处，藏身在距离金军二里外的一片小树林中，远远的观察赵率教明军同阿济格交战的情况。 金军已经围死了明军的退路，年已六十的赵率教毕竟是一员沙场老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于是带着残存不到两千明军守在一处高坡上，迎接金军的进攻。 “看，建奴又发起进攻了！”张炜指着明金双方交战的战场，在李老二耳边轻声道。 李老二往战场方向望去，只见金军再次对赵率教发起攻击，首先出击的是蒙古轻骑兵，黑压压的蒙古骑兵呼喊着，向残存的关宁铁骑冲上去，但蒙古人并没有直接去撞拥有厚实盔甲的关宁铁骑，而是在即将撞上之前，立即分开阵型，往两边散开，手中的骑弓射出一排又一排箭矢。 蒙古人每一轮箭雨，都是遮天蔽日，下雨一样落下，不少关宁铁骑身上已经扎满了箭矢，虽然蒙古人的箭矢破不开关宁铁骑的铠甲，可是明军骑兵胯下的战马没有防护，李老二亲眼看到有不少骑兵胯下的战马突然倒下，马背上的明军骑兵跌落下马。 赵率教手中钢刀向前一指，近两千关宁铁骑由高处向低处发起冲锋，向身上只有皮甲的蒙古骑兵冲撞而去。 蒙古人知道自己是轻骑，硬碰硬根本碰不过关宁铁骑，于是蒙古人立即散开。大部分的蒙古骑兵都躲过了关宁铁骑的拼死一冲，只有少数人被撞落下马。关宁铁骑手里的三眼铳响了，一些距离比较近的蒙古兵纷纷落马。 “明狗冲了蒙古人，他们的马力已经损耗，该轮到我们上了！”身穿白盔白甲的阿济格拔出金刀往赵率教的方向一指。 “杀明狗！”身披重甲的镶白旗阿礼哈超哈营重骑兵如旋风一般奔涌而出，成千上万的马蹄踩在大地上，发出雷鸣般的轰鸣声。身上披着多重铠甲，手持虎枪、长刀的女真骑兵一出动，气势就不同于蒙古轻骑兵。 赵率教暗暗后悔，这时候明军骑兵已经失去马力了，能够克制女真厚甲的三眼铳也全部打完，再装填根本来不及。 一千关宁铁骑没有专门的弓箭手，只有赵率教和他麾下的游击将军，以及各级军官，军官的家丁携带了弓箭。大约两百余明军张弓搭箭，向金军射出几轮长箭。 箭矢下雨一样落下，冲锋的金军阿礼哈超哈营对迎面而来的箭矢视而不见，继续向明军发起冲杀。箭矢扎在金兵身上，均无法破开他们的防御，只有少数金军骑兵战马被射翻，把马背上的重甲骑士掀落下马。 “快！全部下马，把战马放在前面挡住建奴！”赵率教焦急的下令。 身边的家丁摇动小旗，指挥残存的关宁铁骑下马作战，把战马放在外围当成肉盾来抵挡金军重骑兵的冲击。因为此时关宁军的战马已经失去了马力，失去马力的骑兵连步兵都不如，若是还骑在马上只能等死，还不如让战马蹲下，推在前面当成肉盾，可以迟滞一下金军重骑兵的冲击。 女真骑兵已经冲了上来，冲在前面的一批女真骑兵撞上被明军推在外面的战马，被撞上的战马发出悲戚的嘶鸣声，被撞得往后倒退了出去。强大的撞击力，也令前面的女真骑兵战马受伤，女真兵纷纷放弃受伤的战马，他们跳下战马，拿起狼牙棒、大斧、铁锤等重兵器，哇哇乱叫着杀入关宁军阵型中。 明军骑兵被迫变成步兵，金军却是主动把骑兵变成步兵，以徒步杀入明军阵型中，发挥他们擅长的近身搏杀，把一个个体力即将耗尽的明军打翻在地。 赵率教在几十名家丁的保护下，左冲右突，总算是击退了金军的这一轮进攻。可是他心里很清楚，金军最强悍的白甲兵还未出动，只要金军再发起一轮进攻，上来一批白甲兵，他和他的家丁就顶不住了。 看着赵率教身边的明军将士一个个减少，李老二痛心疾首，他很想冲出来，引开阿济格和一万五千女真人和蒙古人，让赵率教有机会逃走。但是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冲动，而且即便是自己冲出去，赵率教也未必能够突出重围。而自己一旦被金兵发现，那些擅长骑马追击的蒙古人就会像跗骨之蛆一样盯住自己不放，一路追击，直到耗尽自己的马力和体力为止。 从小就在草原上长大的李老二自然知道蒙古骑兵追杀的本领，被蒙古人盯上的军队，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都很难走脱，除非是回头给蒙古人一记重击。但是一回头，铺天盖地的女真骑兵就会压上来。 李老二也记得自己在前世的时候曾经看过起点上的一本小说，说的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引开阿济格的数万骑兵，让赵率教趁机突围。可是他知道，那毕竟只是小说，真实情况，单枪匹马根本就别想逃出蒙古轻骑兵的追杀！因为蒙古人不仅会在后面追击，他们还会分兵迂回追击，侧翼追击，派人前面堵截，一个人想要逃过蒙古骑兵追击，不要说一人双马，一人三马都跑不掉。 既然没办法救出赵率教，那就犯不着把自己和兄弟们都搭进去，目前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强大，还是等到以后实力强大了，再去找建奴算账。 “我们走，离开这里，若是有机会抓住一支小股的建奴，我们再一口吃掉他们。”李老二终于狠下心来，带着三百兄弟离开了明金交战的战场。 “大哥，我们去哪里？”李宏问道。 “先回我们的城寨，召集了兄弟再去京畿一带，只要我们带上几百颗建奴的首级，还有莽古尔泰破碎的玉腰牌和他的金鞘宝刀，凭借这些可以去向朝廷请功，若是朝廷愿意招安我们，我们以后就是朝廷的官兵了。” 听说要去受朝廷招安，几乎所有的马贼都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因为他们都是大明人，毕竟那关外的草原不是他们的家，大明人的家乡在关内，回到了大明，有一种离家多年的游子回到故乡的感觉。 只是李老二也不敢肯定，朝廷会不会接受自己和这一帮兄弟。 皇太极正在猛攻遵化，李老二也没有能力去救遵化，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最多是看到皇太极一眼就死了，那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既然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就要想办法去改变后面那最黑暗的两百多年的历史，而不是来无意义的送死。 于是李老二趁着阿济格围歼赵率教残部，以及皇太极围攻遵化城的机会，从没有金兵出没的一条大道穿过，直接穿过了大安口，回到自己的城寨。 第78章 我愿为死士杀岳托 此地距离李老二自己的大东峪沟岭山寨，不过区区四十余里路程，李老二的三百骑兵一人双马，用了两个时辰，便回到自己的山寨。路过大安口的时候，金兵还未发现大安口已经被人攻占，大安口还是一座空城。不过李老二他们在回城寨的半路上，却远远的发现了一队金军斥候，很明显，对方也发现了自己，并没有上来，远远的就跑开了。 “我们回头的时候，已经不能再从大安口走了，虏酋皇太极若是知道大安口被人拿下过，必然会让岳托来大安口驻守。只要岳托一到，我们就一点奇袭的机会都没了！”李老二恨恨的说了句。 虽然自己这一次杀了莽古尔泰，但是李老二并没有觉得杀了莽古尔泰能改变什么，对于去朝廷招安来讲，拿着莽古尔泰的物品是一个大功劳。但是对于改变历史进程来讲，杀了一个莽古尔泰的作用并不大。 在李老二心中，最想除掉的自然是皇太极了，没有皇太极，金军永远是关外的野人，根本没机会入关。可是除掉皇太极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就退而求次之，第二个想要除掉的人就是岳托了。 李老二为何不杀那二百土默特蒙古人？他就是打算利用这些土默特人做文章。刚好李宏也是土默特人，这样就有文章可做了，可以利用这些关系找机会杀掉岳托！ 只要岳托一死，对于皇太极来讲，无异于折损了一条胳膊！而且若是能够在土默特部杀死岳托，那也离间了土默特人和女真人的关系！让他们重新成为仇敌。 回到城寨，韩大山和何兴已经带着获救的一千三百余大明百姓回来了，其实他们也就刚刚回来没多久，尽管韩大山和何兴他们走的是近路，可是他们没有骑马，战马都让给了女人小孩骑，还有一些战马驮着缴获的粮食，这样自然行军速度就很慢，一个时辰只能走六到七里的路程，四十余里路，走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 李老二刚刚回到城寨，就开始东张西望，打量那位叫何秀英的小萝莉在不在。虽然只见了一面，却感觉自己被这位小姑娘吸引住了，他很担心曹磊在护送百姓回城寨的时候，那何秀英不知道有没有跟上队伍，就怕她走丢了。 终于在迎接自己归来的人群中见到了一位穿着粗布衣裙的小姑娘，这一下李老二才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 “韩大山，你带上几个人，去大安口附近探一探，我很担心岳托会去占了大安口。若是发现岳托的军队南下，你立即回来禀报。”队伍刚刚回到城寨中间，李老二就叫来韩大山，交代他去刺探军情。 韩大山是带着百姓徒步回到山寨的，回来之后还没有歇一口气，更重要的是，韩大山还想要找机会同那个绿衣少女搭讪。在归途中，韩大山大致了解到了一点情况，那位绿衣少女名叫芯儿，是蓟州一名乡间士绅家的小姐，父亲有举人功名，家境算是不错。谁知道金兵来了之后，父母亲和弟弟都被杀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也被金兵蹂躏致死，家里的家仆大部分都被金兵杀害，偌大的一个家，只剩下她一个人，而且她也没逃过金兵的糟蹋。 芯儿一直觉得自己已经不干净了，配不上韩大山。但韩大山心里对这些到无所谓，他只想结婚生子，能娶到一个知书达理的富家小姐，已经是烧高香了。 “看你的样子，是想女人了吧？”李老二笑着道，“还是先去办正事吧！老子和你一样，也是需要一个女人。但现在建奴还在关内劫掠，我们得想办法多救些百姓出来，再去接受朝廷招安，那样我们才算是回到大明故土，才是真正有了家！去吧！” “诺！”韩大山行了个礼，便带上三名兄弟，一人三骑去刺探军情。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韩大山就回来了，刺探的结果，果然不出李老二所料，岳托带着兵马南下，金军重新占领了大安口！ 听到这个消息，李老二知道，自己再带人回关内，大安口这条路已经是不能走了，不是从洪山口走，就是在城墙上面炸开一条通道进入关内。 “岳托！是皇太极派出的一条隐藏在草原上的毒蛇！我一定要杀了他！”李老二心里暗暗道。想到这里，他让人叫来了李宏。 李宏听说李老二叫他，立即来到李老二的书房。 看到李宏到来，李老二让韩大山把周围的人都驱散了，并让韩大山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的书房。 “兄弟，你我在一口锅里吃饭长大的，你我就像是亲兄弟一样。你知道吗，这次我俘虏了土默特人，为何一个都不杀？因为我留着他们有用！而你也是土默特人，我现在有个计划需要你去实施。”李老二对李宏说道。 “什么计划？”李宏问道。 “利用那些土默特人做文章，我要你回到土默特汗俄木布身边，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岳托迟早会去归化的，找机会杀了岳托！”李老二恨恨的说道，“只要在归化城或者附近杀了岳托，就断了皇太极的一条胳膊，而且土默特部和建奴只能翻脸！皇太极就很难拉拢土默特人为他送死！他下次入寇的线路，就会受到蒙古人的威胁！” “这是妙计啊！”李宏称赞老大的高明。 “是妙计，可是也很危险。兄弟，你若是杀了岳托，能否全身而退？我可不想因为杀了岳托而损失一位好兄弟。”李老二道。 岳托是不会武功，可是他身边的白甲兵凶悍异常。若是李宏刺杀了岳托，那么他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死士！ 没想到李宏毫不犹豫的回道：“大哥，你我情同手足，为了大哥，我李宏原为死士，为大哥取下岳托项上人头！破坏皇太极的计划！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杀死岳托，不仅是大哥您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岳托以丰厚的利益诱骗我土默特人，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去给皇太极卖命，去打林丹汗和大明，去给皇太极送死！” “好兄弟！”李老二拍了拍李宏的肩膀，“你那边也准备一下，这段时间多接触一下那些土默特俘虏。等到这次建奴出关之后，我们就实施这个计划。” 第79章 送俘虏给林丹汗 岳托带着辎重队和三千金兵自洪山口南下，入驻大安口。虽然大安口距离李老二的城寨只有区区五、六里路程，但岳托知道就连皇太极都在李老二的城寨下吃了个亏，损兵折将，连城头都摸不上去。 本来金军就不善于攻坚，当年孔有德还未投后金，后金手中缺乏攻城的红夷大炮，攻占的几座城池基本上都是依靠内应，里应外合方能攻破。 李老二的队伍可是十分纯洁，就和后世某一支军队一样纯洁，后金想要往里面掺沙子，几乎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岳托就老老实实按照皇太极的交代，派兵驻守大安口，并没有自作主张去攻打李老二的城池。 皇太极也知道莽古尔泰被杀的消息，获知了这一消息，皇太极除了大吃一惊之外，并没有任何悲痛的表示，反而趁机以莽古尔泰无能，被人偷袭，折损了大金精锐为借口，削掉了莽古尔泰的大贝勒爵位。 其实皇太极和莽古尔泰之间积怨已久，原本老奴死后，汗王之位很有可能是莽古尔泰接任的，但因为莽古尔泰还是斗不过皇太极，这才让皇太极上位。 莽古尔泰已死，皇太极还打算这次回辽东之后，把正蓝旗都削了，把正蓝旗的兵马都编入自己的两黄旗之下。 金军没来攻打自己的城池，李老二在城内安安心心的休息了一个晚上。次日一早，他便派出张炜充当夜不收，去洪山口刺探军情。 此地距离洪山口约莫五十余里，张炜一人三马，早晨出发，两个时辰后抵达洪山口。在附近一带转悠，很快就把洪山口的情况都摸清楚了：岳托带着正红旗的一千金兵和两千蒙古兵南下，驻守大安口，洪山口就只留下一千明军降卒守城，守将是原大明游击李凤泽，另有两百蒙古人配合降卒，其实是监视李凤泽。 令人惊奇的是，洪山口就只留极不可靠的明军降卒和土默特人守城，在女真人心目中最可靠的女真人和科尔沁人连一个都没有。 这件事，弄得李老二还担心了半天，以为是岳托有诈。事实上是金军兵力不足，因为李老二扇动了蝴蝶的翅膀，原本皇太极只用了三日就拿下的遵化城，如今已经攻了六日了，遵化城还是稳若磐石。 遵化城下，明军降卒和土默特人的尸体堆积如山。但是白甲巴牙喇兵站在城下射箭，也对城头守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再说赵率教那边，因为阿济格派出去劫掠百姓的小队出了问题，阿济格疑心重重，一时间没有集中精力去对付来援的关宁铁骑，结果也多战了三日，到了十一月初八，阿济格才歼灭了赵率教的四千关宁铁骑。 接下来，阿济格同皇太极会师，集中三万大军猛攻遵化城。 四千明军，除了一人被俘之外，其余的全部被杀。俘虏被阿济格抓到皇太极面前，皇太极说了句：“可收之，养人必有益处。” 之后那名俘虏剃发留辫，也被编入了后金军中。 李老二根据前世里熟悉的历史知识，也知道金军这次入寇的日程表，原本金军是十一月十三日攻入蓟州。如今金军在自己这里消耗了两日时间，大安口多消耗了一日时间，遵化城又消耗了好几日了，估计和原本历史上的日程表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建奴可能连遵化城都还未拿下，他们也不可能再分兵了，我们从洪山口进入。本来我担心皇太极会不会在洪山口给我们设一个陷阱。如此看来，他们兵力不够，洪山口位置不如大安口重要，皇太极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去顾上那。”李老二招来几名心腹，提出准备奇袭洪山口的计划。 李老二要从洪山口进入大明，他仍然采取奇袭的计划。 奇袭之计，李老二已经用了三次了，第一次奇袭驻扎自己城外的金军大营，第二次奇袭大安口，第三次袭击赵家村金军大营，三次都成功。这第四次，他仍然决定采取奇袭之计。 若是对上皇太极还是岳托，哪怕是多尔衮，李老二也不可能一直用这一招用到老，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有了一次，对手就有了防备。 对于手下将士提出的质疑，李老二解释道：“我们怕什么？我们身上不是披着建奴的皮吗？守洪山口的，是明军降将降卒，他们是二鬼子，见到我们这些八旗太君，点头哈腰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怀疑我们？我们可以大白天大摇大摆的进城去。” 虽然麾下将士们不明白什么叫二鬼子，什么叫八旗太君，但他们也听明白了，自己身上穿着八旗军的铠甲，再打出八旗的旗号，投敌叛国的明军降将肯定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而且李老二也相信一招鲜吃遍天的道理，自己是来自未来的优秀战士，一些奇袭战术都是这个时代所不存在的战术，同样的奇袭战术，可以分成不同类型的作战方式，李老二随便变化一下，金军都难以应付得过来。 当然了，李老二还是以谨慎为妙，他在派遣骑兵借助着身上的这身皮从正面进城之前，先派遣韩大山，从洪山口以北的城墙爬上去，先行一步进入关内，查看金军是否有伏兵。韩大山他们身上带着烟花火箭，若是情况不妙，立即发出信号。 制定好了计划之后，李老二让何兴留守自己的城寨，之前投降的七百明军降卒，加上自己救回来的百姓中的七百精壮汉子都留下来守城，有一千四百人驻守这座城池，即便是皇太极把所有的兵力都压过来，也不可能攻破这座城堡。 安排好了守城的人手，李老二亲自带着七百精锐骑兵，押送索诺木和三百余科尔沁蒙古俘虏，先送去林丹汗那。 林丹汗在辽西被金军击败，被迫撤退到张北草原来。这次后金入寇，林丹汗部其实距离大安口和洪山口不过两百余里路程，但林丹汗就是不敢出兵帮助大明。 从李老二的大东峪沟岭到林丹汗的察哈尔部，只有二百余里路程。李老二的七百骑兵皆一人双马，俘虏被捆在马背上。李老二只用了两昼夜的时间，便抵达林丹汗部驻扎的草原上。 第80章 奇袭洪山口 李老二到了察哈尔蒙古人的大营外，见到林丹汗的大将塔什海，李老二禀报道：“塔什海将军，速向大汗禀报，我送来了索诺木和三百科尔沁人！这下好了，吴克善的弟弟也来陪他了！希望能向大汗换些牛羊。” 塔什海道：“请李将军稍候片刻，我这就去向大汗禀报。” 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塔什海走出来，拱手道：“尊贵的客人，大汗请您进去！” 李老二翻身下马，让李宏等人押着俘虏在后面等候，自己带着曹磊走进大营内。刚刚走进营门内，就有两位身穿盛装的蒙古姑娘上前，给李老二献上淡蓝色的哈达，这就意味着林丹汗已经把李老二看成是朋友了，而且是贵宾的那种。 塔什海带着李老二走进林丹汗的中军大帐中，见到林丹汗，李老二行了个礼。 “李将军，快快请起！这次李将军又给本汗送来一份大礼啊！哈哈哈！你说得没错，吴克善有了伴了！那小子在本汗这里，好吃好喝的招待他，或许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呢。”林丹汗豪爽的大笑道。 李老二道：“大汗，后金此番入寇大明之后，劫掠到粮食和人口，用来缓解辽东饥荒。等到建奴养精蓄锐之后，必定会对大汗发起进攻。到时候，这两个科尔沁王子就有用了！还有这三百科尔沁俘虏，也能派上用场。建奴若是深入草原同大汗交战，建奴的骑术远不如蒙古人，只要大汗的军队不同建奴死磕，采取灵活机动的战术，女真人无法在草原里长期作战，所以皇太极只能利用科尔沁人来追击大汗。” 林丹汗冷哼连连：“哼！科尔沁人！最无耻的叛徒！他们会受到长生天惩罚的！” “所以我把这些可耻的叛徒送给大汗，任由大汗来处置他们。” “不错！”林丹汗笑着道，“李将军，本汗相信你，你是我们察哈尔的朋友！你比关内那些明国人可是实在多了！我们蒙古人就喜欢豪爽正直之人，不喜欢那些弯弯角角！大明那些人，尤其是当官的，鬼主意太多了，和他们打交道，一不小心就吃个大亏！本汗实在是不愿意同他们打交道，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 李老二道：“大汗，草民送来这些俘虏，望大汗能赏些牛羊。不是现在就要，等建奴离开之后，大汗再赏些牛羊给草民。另外，草民在张家口也有商号，可以向大汗提供茶叶，粮食等货物。” “这些自然都不成问题！既然是朋友，相信我们之间的交易是公平的。” “大汗，草民还需回关内一遭，建奴正在关内劫掠，草民要去关内救百姓，等建奴出关之后，草民再来拜访大汗。”李老二向林丹汗拱手告辞。 离开察哈尔部之后，李老二的七百骑兵一人双马，在草原上疾驰，只用了一昼夜的时间便赶到了二百里外的洪山口。 李老二的骑兵略绕了一点点路，从洪山口东北方向下来。抵达洪山口之前，李老二心中有了一计，他令人去砍伐木头，打造大车，并去取来沙土，装入麻包之中。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李老二也留意长城内的动静。 韩大山带着一批步卒早已混入关内了，经过了三天的侦察，没有发现金兵有埋伏，于是就没有发出报警的信号。 十一月十二日，洪山口守将李凤泽发现，关城外草原上，有一队辎重车队自东北方向向关城走来，这支辎重车队打出了的大金的旗号，打出的将旗是彻尔格的。 等到这支队伍走近了，李凤泽发现，队伍最前面是大约两百威风凛凛的八旗兵，后面跟着三百余赶着大车的蒙古兵和包衣阿哈。一部分大车上堆满了干草，看样子是战马草料，还有的大车上装满沉重的麻包，估计是粮食。 “八旗天兵辎重队来了！准备开门迎接！”李凤泽大喊道。 明军降卒打开城门，分成两列队伍站在城门口迎接八旗太君入城。 穿着一身白盔白甲的李老二骑着白马走在最前列，后面跟着身穿镶黄旗铠甲的八旗兵。其实李老二手头也没有那么多镶黄旗铠甲，他手头的铠甲大部分都是镶蓝旗铠甲和少量两白旗铠甲，他令麾下士兵在镶蓝旗和镶白旗的铠甲表面以泥土涂抹了，看上去就像是很脏很旧的镶黄旗铠甲，距离远根本就看不清楚那其实是蓝色铠甲。 李老二带着弟兄们从城门洞走进去，等到人马和车辆全部进入城内，李老二才突然大喊一声：“杀！” 降将李凤泽方才看到八旗天兵运送粮草来洪山口，亲自走下城楼，在城门洞内迎接。却冷不防被那名“八旗将领”突然策马冲到自己面前，还没等李凤泽明白怎么一回事，长槊就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 两百“八旗兵”策马疾驰，大肆砍杀乱成一团，四处奔跑的明军降卒。那些“蒙古人”和“包衣阿哈”也纷纷掀开大车上的麻包，从麻包下面取出兵器，四处砍杀明军降卒。 堆满了战马草料的大车也已经进入关城内，大车上的草料突然被人掀开，从草堆中钻出身穿山文甲，头戴八瓣尖顶头盔的精锐明军士卒，向降卒人群杀去。这些人距离台阶最近，他们跳下大车后，立即沿着台阶冲上城门楼，砍翻了城门楼上的守军。 “我们是大明勤王大军！叛将李凤泽已经授首！放下武器！投降不杀！”李老二提着李凤泽的首级，拉开嗓门大吼。 “投降免死！”马贼们也纷纷拉开嗓门吼叫，劝明军降卒向自己投降。 李凤泽被人一槊刺死，又割下了脑袋，明军降卒士气全无，本来他们就是被打了一个突然袭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听说投降免死，明军降卒纷纷丢下武器，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脑后。 那两百余土默特蒙古人除了十几个被杀，其他的蒙古人听到李宏等人以蒙语大喊“投降不杀”就全部放下武器了。 李老二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夺取了洪山口，一千余明军降卒被杀了两百多人，其余的八百余人投降；二百余土默特人除了十几人被杀，其他全部投降。 “我们又有俘虏了，把俘虏全部捆了，装上大车，运回去。” 第81章 劝走百姓 李老二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奇袭了洪山口，俘虏明军降卒八百余人，土默特人二百余人。明军降卒带回去之后，因为他们剃发降金，大明那边已经是回不去了，也只能参加李老二的军队。至于又一次俘虏的二百土默特人，李老二留着还有用。 洪山口一战，缴获颇丰，缴获了战马四百多匹，明军八磅宽檐尖顶铁盔和山文甲五十套，蒙古皮甲一百多套，各种刀枪盾牌不计其数，明军鸟铳二百余杆，四十斤虎蹲炮四门，百斤佛郎机炮四门，还有一门二十四磅冲天炮，打开仓库，还缴获了近万斤火药，不计其数的弹丸，另有粮食五百多石。 缴获的鸟铳中，有五十杆质量上乘的鸟铳，缴获的虎蹲炮、佛郎机和火药都是目前李老二自己无法生产的精良武器，至于一门十二磅冲天炮，更是李老二最喜欢的武器。 为何说冲天炮是李老二最喜欢的武器呢？因为以这个年代的火炮技术，无论是红夷大炮，还是佛郎机炮，或是虎蹲炮，都没有发射开花炮弹的技术。而冲天炮事实上是一种大口径短管臼炮，有了这种炮，就意味着可以发射开花炮弹。 史书中，红夷大炮的威力被严重夸大了，什么射程七到龙一样被袁崇焕莫名其妙砍了脑袋，那就太冤枉了。 三百里外的京师，紫禁城内，奉天门，年仅十八岁的少年天子崇祯坐在屋檐下的龙椅上，身旁秉笔太监王承恩恭敬地立于一旁，阶下群臣立于门外广场两边。 只有十八岁的少年天子还未从扳倒阉党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这个庞大的帝国形势却一天天恶化，先是陕西民心不稳，已有多起民变发生，又是辽东局势更为严峻，最令人头疼的是，少年天子扳倒了阉党之后，才发现内库真的是穷得快可以跑老鼠了。 第82章 遭遇明军夜不收 刘策，原本是东林党叶向高的幕僚，天启年间受到阉党迫害，被削了官职。崇祯皇帝扳倒了阉党后，刘策被平反，又重新起复。谁知道刘策太令崇祯皇帝失望了，有关外义士提起告知了金军入寇的消息，大安口也做好了准备，刘策却被金军吓破了胆，丢弃守城将士，同总兵张士显一起逃命，导致大安口被后金轻易攻克。 “刘策，张士显，当斩！”崇祯恨恨的说了句。 原本天启年间力保刘策的东林党人，关系和刘策很好的东林党人，如今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刘策说一句话，刘策已经变成了一堆屎，还是热气腾腾的那种，每一名刚正不阿的东林党人都要同这个贪生怕死之徒撇清关系。 “陛下，臣请杀袁崇焕！”御史高捷突然站了出来。 史褷也站了出来：“臣附议！袁崇焕擅杀毛文龙，擅自议和，论罪当杀！若毛帅在，建奴背后受敌，又何以入寇京畿！” 吏部尚书王永光也站出来奏报：“臣附议！请陛下杀袁崇焕！” 其后众臣皆匐跪，朝臣的意见惊人的一致，都是请崇祯杀袁崇焕。 崇祯听完群臣所言，也是恨恨道：“五年平辽，都平到京师了！此子矫诏擅斩我大将，又擅自同建奴议和，当凌迟！” 首辅韩爌站出来奏报道：“陛下，建奴将抵京师，还请陛下起复孙承宗。” 群臣纷纷附议，称唯有孙承宗方可抵挡建奴。 于是崇祯皇帝下诏：“令孙承宗立即进京，授蓟辽督师兼太子太师，兵部尚书。” 孙承宗入京后，崇祯皇帝接见了孙承宗，之后崇祯皇帝先是让孙承宗在京城总督内外军务，运筹帷幄。于是孙承宗让首辅韩爌修筑关防，又亲自到都城各处巡防，谁知第二天半夜，朱由检又突然传旨让孙承宗去守通州。 孙承宗于是领二十七名骑兵出东便门，直奔通州。 已经抵达蓟州城东五里外的李老二，带着兄弟们躲进附近的一片小树林中休整。 为了避免被金军发现，李老二下令严禁生火。将士们裹着厚厚的棉甲，从干粮袋子中取出李老二发明的炒面，合着雪咽下一口炒面，又从食物袋中取出卤马肉，以刀子割了，送入口中。 李老二看着疲惫的将士们，心疼的说道：“弟兄们跟着我李某受苦了！别的马贼是打家劫舍，吃香的喝辣的，你们跟着我，却是拼死拼活杀建奴，杀汉jian！也许有人会问，我们和建奴拼命，又捞到多少好处？” 张炜大声回道：“大哥，俺老张是个粗人，不懂得说话，但是俺心里像明灯一样，若是没有您，我们这些逃出塞外的汉人早就死在塞外草原上了！” 骑兵之中有不少人都是原本林丹汗部的牧奴，大伙们也纷纷表示道：“若不是大哥，我们现在还在塞外给蒙古人做牛做马。” 李老二示意大家安静，接着从一口袋子里面取出一颗已经冻得坚硬的金兵首级：“各位弟兄们，我李老二带着大伙们杀建奴，就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不要像建奴一样，留着这种难看的金钱鼠尾辫！各位，你们也看到了，所有投降建奴的明军，都被勒令剃发留辫！倘若有朝一日，我华夏大地沦陷，建奴也会逼着我们每个人剃发留辫！还要把我们每个人都变成奴才！那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不想百年之后，无颜去见祖宗，我们不想子孙后代都给建奴当奴隶！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六百余将士们齐声道。 李老二点了点头：“各位弟兄们，今日我要带着大家回明，就是为了给弟兄们一个家！毕竟我们是汉人，塞外草原不是我们的家，这大明，才是我们的家乡。因为各种原因，我们回不去。现在我们有了建奴首级，我们可以以功劳回明！我们可以回家了！” “俺家里在山西，俺想要回家娶个媳妇。”一名约莫十七岁的小兵说道。 “放心，媳妇会有的！各位弟兄们跟着我李某，一定不会亏待各位！李某一定会带着各位封妻荫子！今后有了荣华富贵，各位弟兄们都有份！” 夜深人静，六百弟兄依偎在一起，渐入梦乡。李老二却没有睡着，他看着树林外的雪地，心里寻思着：这次回明，需要朝廷的人来招安自己。手头几百颗建奴首级，还有莽古尔泰的金刀和腰牌，这可是旷世奇功了，明军所谓的大捷，事实上也就斩首数百。而我杀了几百建奴，还斩了虏酋莽古尔泰，那么多的功劳，回明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是要去见谁呢？谁能帮我引荐入朝？ 五里之外的袁崇焕，李老二是肯定不会去投他的。在李老二心中，袁崇焕被凌迟处死绝对是罪有应得，别的不说，就说擅杀毛文龙这一条，就永远洗不干净，不管后世某一位姓阎的某一位叫兽如何洗白，都没办法洗干净。 虽然说李老二不像有些人的看法那么极端，认为袁崇焕是主动投后金的汉奸，只是因为和毛文龙之间本来就有矛盾，加上中了皇太极的计，这才杀了毛文龙。但是无论怎么样，都改变不了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之后造成的严重后果。 首先是，毛文龙死后，后金的心腹大患解除，可以肆无忌惮的侵向大明腹地；其次，袁崇焕杀了毛文龙，给后金送去了三顺王三个大汉jian，这两个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袁崇焕那是去不得，那么应该去找谁呢？ 李老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孙承宗！ 回忆了一下这段历史，李老二记得在己巳之变时，孙承宗似乎是守通州。既然如此，那么可以去通州碰一碰运气。 “外面有人！”李老二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他的神经立即紧绷。 借助着月光的照明，可以看到外面雪地上十多匹战马疾驰而过，马背上的骑士穿着普通的羊皮袄子，头戴毡帽，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山村猎户。但鼓鼓囊囊的袄子里面，似乎是藏着厚实的铠甲。 “辽东夜不收！”李老二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碰到了关宁军的辽东夜不收！ 那几名明军夜不收很明显也发现了这里的动静，他们把李老二他们误当成是后金军了，几名夜不收不敢靠近，在附近转了一下，立即奔往蓟州城。 第83章 前往通州 “弟兄们，得起来了，否则我们会被关宁铁骑误以为是鞑子给杀了！”李老二叫醒了睡着的弟兄们。凭他的判断，袁崇焕这个愣头青肯定会把自己这支队伍当成后金军，放出蓟州城内的关宁铁骑来对付自己。 袁崇焕是不是汉jian李老二不清楚，但此人志大才疏是肯定的。 所有人都起来了，李老二立即带着弟兄们离开树林，策马疾驰往北去，准备在路上接应即将回来的曹磊和一百骑兵。 果然不出李老二所料，大约一刻钟之后，蓟州城门打开，城内冲出黑压压的一大片骑兵，往李老二方才藏身的树林方向疾驰而去。过了片刻，这群关宁铁骑除了树林，沿着雪地上留下的马蹄印追赶而来。 不过李老二的反跟踪技术可是一绝，他的骑兵过去后，留下十多名骑兵，在马尾巴上拖着树枝，清理了雪地上的马蹄印。之后，这十余骑兵便拐向西面奔跑而去。 关宁铁骑追了一段路，发现马蹄印消失了，于是在附近转悠一圈，发现有一大片马蹄印往西行军，于是关宁军也向西追赶过去。 甩掉了关宁军，李老二带着六百弟兄们继续往东北方向奔走了十余里路，终于见到了一支规模不大的骑兵迎面疾驰而至，那支骑兵身上穿着金军的铠甲，却打出了一面写有“曹”字的旗号。 “是我们的人回来了！准备迎接！”李老二大声道。 北面不远处的大道上，一直人数不多的骑兵正向李老二这边靠拢。 双方距离近了，李老二见到了曹磊和回来的一百兄弟，他策马上前喊道：“关宁军发现我们了，把我们当成了鞑子，前面这条路过不去，我们从另一边绕过去。” 李老二同曹磊会合之后，立即从蓟州以东十余里外绕行过去，绕过蓟州之后直奔通州。 从蓟州到通州有两百余里路程，李老二等人一人双马，若是急行军的话，只需两日。但李老二他们在途中每遇见一座村子，都要去村口喊叫几声，提醒后金军快到了，让村民们尽快逃离村子，找一座大城躲进去。 一开始，村民们还被李老二他们当成后金兵，到了后来，遇见了一些从前面村子里跑出来的村民，他们也认出了李老二了，这才没再被村民当成金兵。 至第三日午后，被李老二派出的一队夜不收发现迎面来了一队明军骑兵，打着“尤”字旗号，约莫有三千余人。见到明军骑兵，夜不收吹出尖锐的呼哨声，调转马头，便往回走。后面的明军骑兵发现几名金军打扮的骑兵，立即追赶上来。 “摘盔，告诉他们，我们是明人！”李老二见到明军骑兵追来，立即下了命令。 七百骑兵摘下头上的头盔，露出束发和发髻，同时所有人翻身下马，扯着一面白布，当成白旗摇晃。 明将尤岱带着三千骑兵追赶上来，见到前方出现一大群“建奴”骑兵，也是吓了一跳，但他发现那些“建奴”骑兵居然人人下马，还摇晃着白旗。再冲近了点一看，只见那些骑兵均摘下头盔，头上的发式却是汉人发式。既然是汉人发式，那就肯定不是建奴了，尤岱知道建奴对发型要求很严的。 于是尤岱下令放缓脚步，策马缓缓前行，抵近了李老二他们后，尤岱令人上前喊话：“对面的是哪一路勤王大军？” 李老二亲自站出来，回答道：“回尤将军，我等原本乃塞外汉人马贼，因建奴入寇，荼毒百姓，我们看不惯建奴，因而斩了几百建奴，欲入关受大明招安，以图报效朝廷。” “斩了几百建奴？”尤岱听到李老二的话大吃一惊，“对面的好汉所言属实？” 李老二打开了马背上的包裹，取出两颗首级，抓住了脑后的金钱鼠尾辫，提在手中，大喊道：“尤将军，此乃建奴首级，草民这里有七百副建奴级！” 尤岱又问：“既然尔等自关外入明，可知建奴如今可在何处？” “建奴正在围攻遵化！已经围攻了六，七日了，也不知道遵化是否失守。毕竟我等人少，不敢和建奴死磕，只能零星斩杀一些建奴斥候和游走作乱的建奴。” “既然是带了建奴首级，欲受朝廷招安，那请随尤某去通州吧。” 说完，尤岱转身，带着三千骑兵往通州走去，几名家丁给李老二发出旗语信号，示意李老二他们跟上明军骑兵。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来的通州城外。尤岱令李老二他们留步：“各位好汉还请留步，在城外稍候，待尤某进去禀报督师。” 李老二道：“还请尤将军带上两颗建奴级去见督师。” 尤岱令两名家丁上前，从李老二手中接过了两颗后金兵的人头。两名家丁随后跟着尤岱走进了通州城内。 进入城内，尤岱令人通报之后，见到了孙承宗。 “督师，末将在城北十二里外遇见一队骑兵，大部分身披建奴铠甲，一部分身披我大明铠甲，大约有七百余人，一人双马，他们自称是塞外汉人马贼，斩杀了七百余建奴，欲入关报效朝廷。这里是他们交给末将的两颗建奴级，还请督师过目。”尤岱行了个礼，便让人呈上了后金兵的人头。 “是真奴级！”看到两颗后金兵人头，孙承宗鉴别了片刻，检查了头型，头皮，牙齿，之后判断是真的后金兵人头，而非杀良冒功。 “杀建奴的好汉何在？”孙承宗连忙问道。 尤岱回道：“末将不放心让他们进城，便让他们在城外等候了。” 孙承宗抚摸着胡子点了点头道：“让他们进城吧，但他们来历不明，必须在城门口交出兵器方可入城。待老夫见过他们之后，若是真心报效朝廷，而非建奴细作，再把兵器还给他们，配合我们共同作战。” 李老二等人在城外等了半个时辰左右，看到尤岱带着几名家丁走出城门。 “各位好汉，督师请你们进城，但必须在门口交出兵器。”一名家丁喊道。 听说是督师有请，李老二知道肯定是孙承宗，心中激动万分，于是转头对弟兄们下令：“都去城门口交出兵器。” “大哥，我等手中兵器杀奴无数，如今交出兵器，多有不习惯。”韩大山对孙承宗让他们交出兵器的命令很不习惯。 “都交出来吧，在他们眼里我们是来历不明的一群人，若是不交出兵器，他们如何放心让我们进城？” —— 感谢红为斌，十月的瘦马，我在山的那边等书友慷慨的打赏 第84章 孙承宗 在马贼队伍之中，李老二的话就是圣旨。 所有的弟兄们都老老实实的交出兵器，交出的兵器被明军放在几辆车上。尤岱和家丁们上来，同李老二交谈，准备放他们进城。 “这位小兄弟，这几口麻袋里面装的是什么？”尤岱指着几名马贼手里提着的麻袋问道。 李老二笑着回道：“尤将军，这里面的都是建奴首级。” 尤岱令人打开麻袋，检查了一番，发现里面果然是满满的后金兵首级。他转头，看到李老二的手中还提着一口刀，于是问道：“小兄弟，不是让你们把兵器都交出吗？你手里怎么还拿着一口刀？” 李老二双手呈上了金鞘宝刀：“尤将军，这是虏酋莽古尔泰的金刀，草民带着弟兄们袭击了大安口，杀了莽古尔泰，只可惜这虏酋的首级被战马踩烂，腰牌也踩碎了，所以草民便带着莽古尔泰的金刀前来请功。” “莽古尔泰的金刀？”尤岱大吃一惊，连称呼都变了，“这位好汉，你所言可是句句属实？若是有一句谎言，便是死罪！” 李老二掷地有声道：“草民不敢撒谎，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夸张，愿受任何惩罚！” 尤岱拿起金刀，翻转了半天，仔细查看，又把刀拔出刀鞘，发现这柄宝刀是以极其上等的精钢打造，刀一出鞘，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白虹，刺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他惊叫了一声：“宝刀啊！果然是宝刀！” 接着尤岱又拔下一根头发，对准刀刃吹了一口气，头发轻轻飘到刀刃上，立即被锋利的刀刃切成两截！ “真是削铁如泥的吹毛利刃啊！”尤岱对这柄宝刀连连赞叹。他又把刀插入刀鞘，再翻转刀鞘仔细查看，只见刀鞘上面还刻着一行字：大金国大汗御赐金刀。 刀鞘是黄金打造的，上面还镶嵌着红蓝宝石，刀柄乃是玳瑁所制，两面均镶嵌了一块鸽子蛋般大小的红宝石，闪烁着彩光。不用说也知道，这柄金刀即便不是莽古尔泰的，至少也是后金什么高官的宝刀，这柄刀的主人肯定是王公贵族。而如今这柄刀落入李老二手中，那说明即便不是刀的主人被杀了，至少也是贴身侍卫被杀，别的不说，就凭缴获这柄金刀，就是旷世奇功了。 李老二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破碎的玉腰牌，呈了上去：“尤将军请过目，此乃莽古尔泰的腰牌信物，只可惜已经碎了。” 尤岱接过玉质腰牌，把腰牌合并起来，可以看到上面写着爱新觉罗莽古尔泰的字样，腰牌背面，还有大金国贝勒几个字。 “请好汉随我来吧。”尤岱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敬重。多年来明军和后金之战，败多胜少。如今皇太极居然攻破洪山口和大安口，攻入关内，即将大举进犯京畿，却出现了一位斩杀金国重要人物，斩首七百的少年英雄，确实是令人敬佩。 毕竟尤岱只是一位武将，心中没有文人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作为一名武将，只知道对英雄就是敬佩，对投敌卖国之徒只有无限鄙夷。 到了充当督师府的原通州衙门门口，尤岱让李老二跟着自己进去，令其他马贼都在衙门外面等候。 进了门内，尤岱让李老二在院子内稍候片刻，自己带着金刀和腰牌步入孙承宗的书房。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尤岱走出门外，一拱手道：“这位好汉，督师有请。” 李老二在尤岱引领下走进书房内，他一眼就看到里面坐着一位年约六十多岁的老者，老者没戴官帽，头发花白，胡须张开像戟一般，相貌奇伟，不怒自威，看起来十分威严。李老二心中明白此人便是孙承宗，于是连忙跪地行礼：“草民拜见督师！” 对孙承宗，李老二是诚心拜见，他心中也是极为佩服这位最终以身殉国的忠臣，这一跪，是发自心底的敬佩。 见李老二如此诚心，孙承宗笑眯眯的说道：“请起吧！你说说，你是何人，为何要受老夫招安？” “草民李老二，自幼出生于关外马贼山寨，虽是关外之人，草民却牢记自己是大明人。我们塞外所有汉人都牢记自己的根在大明，重归大明，乃关外所有汉人的梦想。草民斩杀建奴，就是为了建功立业，归顺大明，为朝廷抵御鞑子！草民麾下一千余弟兄，各个能征善战！另有七百余从鞑子手中救下的百姓，皆同建奴有深仇大恨，若是能够归顺大明，加入官兵，必能誓死效忠朝廷。”李老二掷地有声的说道。 “李老二啊！”孙承宗抚摸着胡须微微点了点头，“你说说你在关外的经历吧，再说一下又是如何斩杀虏酋莽古尔泰？” 李老二从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开始讲，自然是隐瞒了穿越一时，一直讲到自己一心报国，想要回归大明，所以从小练武，多次在草原上截杀金人。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了皇太极即将入寇京畿，但李老二也隐瞒了自己同林丹汗的交易，隐瞒了截杀晋商商队的事情。得知皇太极要从大安口入寇的消息之后，李老二第一时间就向大安口守军通报了此事。 孙承宗点了点头：“原来两个月前，朝廷有人传闻建奴即将入寇，这件事是你告知的。由此事来看，你对我大明确实是忠心耿耿。那你说下，又是如何斩杀虏酋？” 李老二继续说了自己在塞外为了生存，修筑了一座城堡，皇太极大军入寇，自己在半路上埋伏金军斥候哨骑，斩杀十数人，又把皇太极大军引到城下，令金军碰的头破血流。之后皇太极见攻不下城堡，只好退兵。后来获得消息，后金在大安口留守兵力极少，于是夜袭了大安口，趁乱斩杀了莽古尔泰，驻守大安口的金军一个都没跑掉。 孙承宗听得十分吃惊：“李壮士果然是少年英雄啊！居然能够想出如此绝妙好计！半途设伏，击杀建奴斥候哨骑，又夜袭大安口，斩虏酋莽古尔泰！确实是难得的将才！既然李壮士一心报国，老夫自然会尽力相助。只是老夫丑话说在前头，李壮士能否为我大明所用，老夫一个人说了不算，甚至陛下说了都不算，还需朝堂之上群臣商议。” 第85章 捷报进京 听孙承宗说，自己要受朝廷招安，居然是孙承宗说了都不算，甚至崇祯皇帝说了都不算，还要朝堂讨论，也就是需要群臣同意，还要通过内阁的票拟，得到有效的朝廷诏令，他才能受朝廷招安，这个也未免太慎重了吧。按道理说，任命一名武职官员，只要有皇帝的中旨即可，甚至不需要皇帝中旨，孙承宗一句话也就够了。 看到李老二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孙承宗当然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于是缓缓道来：“李壮士，你要受朝廷招安，难就难在你不是大明人士，乃是塞外逃民之后。你可知道，当年嘉靖年间，逃往土默特部的塞外逃人可是何许人？大部为白莲教逆贼！另有杀官造反的卫所军户，皆为我大明叛贼败类！逃出关外的汉人皆为蒙古鞑子所用，刺探军情，助纣为虐，祸害我大明边境。后来三娘子同大明议和，土默特部归顺大明，安答汗方才送还白莲教逆贼。因为你们的祖辈在土默特部已经无法立足，被迫离开土默特部，占据草原边缘山地占山为王，这才有尔等草原汉人马贼。汝乃白莲教逆贼之后，朝廷若要招安，恐怕是朝臣多有非议，此事非同小可啊！” 听说自己想要受招安，居然还那么麻烦，李老二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 孙承宗道：“李壮士若是一心为大明，不妨暂时先留在通州，协助老夫共同守城！老夫会把此事尽快上奏朝廷，由朝臣商议。壮士不必沮丧，倘若能再立奇功，击溃建奴，朝廷决无理由不许壮士回明。” “草民愿为督师效死！”李老二再次跪下行了个大礼。 孙承宗让李老二起身，随后转头对尤岱道：“尤将军，请把兵器归还李壮士，令其协助我军守城。并速派人禀报朝廷，把建奴首级送往京师报捷。” 李老二等人又领回了自己的兵器，但他还没有获得任何官职，只是协助解经传、方大任和杨国柱共同防御通州。 京城，原本已经戒严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一匹快马疾驰而入：“大捷！大捷！塞外汉人入明勤王，斩建奴七百，阵斩虏酋莽古尔泰！” 报捷的快马后面还跟着三十余匹快马，每一名骑士的马鞍左右都各挂着一口麻袋，随着战马的颠簸，麻袋轻微晃动，看那些麻袋形状，里面装的似乎是人的首级。 快马直奔兵部，孙承宗奏报上来的斩首建奴七百，阵斩莽古尔泰的功劳实在是大得惊人，兵部左侍郎申用懋、职方司主事等官员都亲自走出大门迎接。 为首那名骑士在兵部门口翻身下马，取下马背上的布包，毕恭毕敬的呈给申用懋：“启禀都宪，此乃虏酋莽古尔泰的金刀，腰牌和首级。” 申用懋打开布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柄做工精美的金鞘宝刀，边上还放着一个小布包，打开小布包，里面躺着一块破碎的玉腰牌。金刀下面，还有一口木匣子。 “这里应该是虏酋莽古尔泰的首级了。”申用懋双手捧起了木匣子。 申用懋即将抽开木匣子的滑盖，周围的兵部官员小吏纷纷围上来，想要亲眼目睹那被斩杀的建奴贝勒到底是什么样子。木匣子的滑盖被抽开了，围住主事的官员小吏“啊”发出一声大叫声，有人甚至转过头去，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按道理，兵部这些官员小吏见到首级是不会如此反应，毕竟大明将士们斩杀的敌军首级都要送到兵部鉴别，这些官员小吏接触的首级多了，鉴别首级真假，是否有杀良冒功，可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情，首先要把首级投入水缸，仰者为妇人，俯者为男子。之后还要掰开首级的嘴巴检查牙齿，再捧着首级检查颧骨，发辫，这一整套程序下来，兵部的官员和小吏几乎人人都见过众多首级，根本不可能有这般反应。 可是木匣子中那莽古尔泰的首级实在是太吓人了：整颗脑袋都是扁的，颅骨都裂了，白花花的脑浆糊满了脑门，已经结成白色混合着红色的冰块，半边脸已经没了，看起来像是被马蹄踩得稀巴烂，另外半边脸，眼珠子也不见了，嘴巴整个扭曲变形，舌头也露在外面，再加上首级被冻住，白一块红一块的粘在扭曲变形的首级上，看起来更加可怖吓人。 因为孙承宗奏报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兵部尚书王在晋也走了出来，看到木匣子内那颗不成形状的首级，冷哼了一声：“可有何证据此首级乃虏酋莽古尔泰？” 申用懋禀报道：“启禀本兵，这里有莽古尔泰的金刀和腰牌，可证明孙督师的功劳。” “把首级都搬进来吧。”王在晋道。 外面的骑兵纷纷从马背上取下麻袋，提着麻袋走进兵部大院内，打开麻袋，从里面倒出了后金兵的首级。 “真奴！看来是真奴！”一名兵部官员拿起一颗首级，在手中翻转了片刻，发现首级脑后的辫子是编结了十几年的，而不是临时处理的辫子。 当年有些明军见到后金军跑得比兔子还快，可是后金军一走，他们就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杀良冒功。既然是杀良冒功，必然要对首级进行处理，把首级上的头发剃了，再结成一条辫子，冒出建奴级送到兵部邀功。 新结的辫子和结了十几年的辫子可以分辨得出来。 一共七百多颗首级，被送进兵部之内，首级被依次丢进水缸，无一例外都是男子首级。之后兵部官员小吏们把首级从水中捞出，掰开嘴巴检查牙齿，发现是满口大黄牙，再捧起首级捏一下颧骨，然后查看脑后辫子。 “真奴！是真奴！”一名小吏惊喜的喊道。 经过兵部官员和小吏们一整天的检查，七百多颗首级无一例外，全部是后金兵首级，根本不存在杀良冒功的现象，也不存在以阵亡明军首级假冒鞑子级的现象。 “大捷啊，果然是大捷！快，火速进宫奏报陛下！”王在晋激动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了。此番金军入寇，身为兵部尚书的他，很有可能会成为崇祯皇帝盛怒之下的倒霉鬼，如今有了这些后金兵首级，王在晋觉得至少自己的命是保住了。 第86章 回明遭拒 紫禁城，崇祯皇帝接到了捷报：“塞外汉人马贼李老二乃流落塞外明人，心向大明，历经千辛万苦，只盼早日回归大明。建奴入寇劫掠，犯大明天威，李老二认大明为君父，自然视建奴为辱父仇敌，十日之前，李老二率部奇袭为建奴所占的大安口，斩杀建奴千余，斩获首级七百，阵斩虏酋莽古尔泰。李老二想借此功劳归顺大明，为朝廷效忠。” 斩首七百余级，斩杀莽古尔泰，这一系列大捷，对于这位深受内忧外患之扰的少年天子而言，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喜事啊！ 崇祯皇帝紧锁了多日的愁眉总算是舒展了，看着兵部送上来的捷报，崇祯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说起来，这崇祯皇帝从登基那一天起，就一直愁眉不展。刚刚登基时，阉党未除，崇祯皇帝每日提心吊胆，生怕有人给自己下毒。之后扳倒了阉党，崇祯皇帝还未从扳倒阉党的喜悦中回过神来，陕西又起民变，已经变成了大规模叛乱。民变未平，建奴又入寇劫掠。前几日听说大安口失守的消息，崇祯皇帝已经是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次日一早，崇祯照例在奉天门召开朝会，群臣们立于台阶下的广场两边。 “昨日兵部送来大捷，各位爱卿可有耳闻？”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环视一圈，首先开口扯到这个话题。 昨日孙承宗送来大捷的消息，兵部早已在京城内张榜告示，京城内一片欢腾，就连市民百姓都知道这个消息了，若是朝臣还不知道这个消息，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虽然这个大捷不是明军取得的，而是塞外汉人所得，但也是大明对建奴的一场大胜啊！只要是建奴倒霉的事情，就是大明的欢庆。 首辅韩爌上前道：“建奴入寇劫掠，有塞外明人尾随袭击建奴，斩杀数百建奴，并阵斩虏酋莽古尔泰，此乃天佑我大明也！此等对我大明忠心耿耿的塞外明人，朝廷当予重赏！千万不可寒了天下义士的心。” 左都御史曹于汴站了出来道：“陛下，此人可重赏，但万万不可令其入明。” “曹爱卿何出此言？”崇祯皇帝不解的问道。 “此人乃白莲教余孽之后！当年白莲教匪叛乱，逃出塞外，便已是目无君父，早已弃我大明于不顾。当年出塞的白莲教匪甚至引蒙古鞑子入寇劫掠，替蒙古鞑子刺探大明军情，犯下累累罪行！此人虽然立下功劳，但毕竟是余孽之后，朝廷可以重赏，但万万不可招安令其入明！”曹于汴奏报道。 “敢问曹都堂，斩杀虏酋莽古尔泰，如此旷世奇功，尚不能抵消他祖辈的罪行？”没有任何党派的武英殿大学士李标站出来反问道。 曹于汴正气凛然的奏报道：“以他立下的功劳，可以赎清祖辈犯下的罪行，但各位可听说过一句话没？入蛮夷则蛮夷之！此人久居关外，早已与蛮夷无异，难保此人无二心！所以臣请陛下，绝不能重用此人。” 王在晋虽然同孙承宗有矛盾，这次捷报是孙承宗送来的，但李老二的功劳可以让王在晋免去一场灾难，于是王在晋站出来质问曹于汴：“敢问曹贞予，此人能以少胜多，奇袭建奴，阵斩虏酋，乃是难得的将才，若为我大明所用，必可抵挡建奴，曹都宪为何要把此等人才拒之门外？敢问你有何居心？” 这时候，翰林院掌院陈演站了出来：“臣听闻这李老二在关外滥杀无辜！杀害了张家口不少无辜汉人，此人虽立下大功，但也犯下滔天大罪！朝廷不将此人押回京城处斩，令其功过相抵，已经是宽厚了，岂可令此人入关？” 王在晋冷笑道：“张家口无辜汉人？不过一群贩运茶叶换取马匹的奸商罢了！此等奸商死得再多，又能比得上此人斩杀一名建奴贝勒的旷世奇功？” 曹于汴掷地有声道：“此人若是留在关外，更有利于我大明！此人周旋于蒙古人和建奴之间，能在塞外草原上存活下来，想必他能利用好蒙古人与建奴的矛盾。微臣曾听过一件事，建奴入寇之前，此人曾同林丹汗交涉，说服林丹汗攻打被建奴收买的土默特部，斩杀了出使土默特的建奴！由此事来看，此人若是回到关内，只能是普通的一员武将，还不如把他留在关外，朝廷给他一个名分，让他利用好蒙古人同建奴的矛盾。” “臣附议！” “臣附议！” 除了首辅韩爌之外，几乎所有的东林党人都纷纷站出来表示反对让李老二回明。 韩爌虽也是东林党人，但他做事情还算是比较公正，所以他没有反对让李老二回明。可是那么多东林党人都站出来反对，韩爌也不好发话。 王在晋问道：“但此人斩杀莽古尔泰，已经同建奴结下死仇！倘若我大明放弃了他，一旦建奴围攻此人，他能逃过建奴围剿？” 曹于汴冷笑一声：“草原上除了有建奴，还有林丹汗，若是他不懂得利用好这般干系，在建奴的围剿之下尚且不懂得自保，此等无用之人，我朝廷还要他何干？” 崇祯皇帝原本因为斩杀莽古尔泰的好心情，都被那一群东林党人破坏了，自从崇祯皇帝扳倒了阉党，又自削了厂卫之后，逐渐的他发现，朝堂之上那些大臣，好像都是专门和他对着干似的，只要崇祯皇帝说要往左，那些东林党大臣偏偏说要往右；崇祯皇帝想要向右，那些大臣就偏偏说要向左，反正每次都给崇祯皇帝添堵。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冷哼一声，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此事交由内阁票拟！”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王承恩拉扯开嗓门大喊道。 三日之后，内阁票拟的结果出来了，虽然首辅韩爌主张招安李老二，可是大部分的内阁次辅都反对，最终的结果是：先让李老二跟着孙承宗共同驻守通州，听候孙承宗调遣。待到建奴出关，朝廷给李老二一个守备的虚职，再给他斩杀建奴的赏赐，礼送出境，送李老二回关外，至于白莲教余孽之后一事，朝廷不再追究。 内阁票拟的结果出来，再由崇祯皇帝根据内阁的票拟方案起草了圣旨，再送内阁，由内阁和六部郎通过，再交由司礼监盖印批红，这才是真正有效的圣旨。 一队人马出了京城，向通州疾驰而来。 站在城头的李老二见到从西面京城方向来了一队人马，尚在纳闷之中，却听尤岱道：“恭喜李壮士，这是朝廷的圣旨到了，我们快开城门迎接。” 城门打开，前来宣旨的高起潜带着一群侍卫走进了通州城。 孙承宗令人摆上香案，高起潜宣了圣旨，圣旨的内容是对孙承宗、尤岱等人招募了斩杀建奴的关外义士李老二一事进行了嘉奖，斩杀莽古尔泰，斩杀建奴七百的功劳，孙承宗和尤岱也分到一点，后面是对李老二进行了嘉奖，根据一颗首级二十两白银，莽古尔泰的首级六千两白银的封赏，赏赐李老二等关外义士二万两银子，并宣了李老二为大东峪守备，协助孙承宗共同驻守通州，待到击退建奴，带上本部兵马，仍回关外大东峪驻守。 第87章 宣旨封赏 朝廷对李老二的封赏，除了两万两银子有用，所谓的守备一职其实是一个虚职，让李老二仍然回关外驻守，既没有提供一块铜板的粮饷，也不许他入关驻守，这样和原来在关外当马贼的时候没有多少区别，只是给了一个大明官兵的名义罢了。 听到圣旨，李老二原本热血沸腾的心一下凉了半截：“为何朝廷不许我回明？我李某对大明忠心耿耿，竟然连报国的机会都没有？” 李老二身后的将士们也都心中不满，原本他们满怀报国之心，他们把大明当成自己的家，想要回家报国，可是朝廷却无情的拒绝了他们的报国之心。 高起潜宣完圣旨，李老二还是按照程序，给高起潜塞了五十两银子，又给跟着高起潜一同前来的几名小太监一人塞了五两银子。 听说宣旨的太监是高公公，李老二知道是高起潜，心里总是觉得有疙瘩，但他目前还是不敢得罪高起潜。 高起潜接过银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份量，笑眯眯的拍了拍李老二的肩膀：“李壮士，今后你也是朝廷命官了，好好为大明效力！” 之后，高起潜又在通州城内转了一圈，查看孙承宗的布防。看到城头堆起的各种守城器械，严阵以待的精锐官兵，高起潜对孙承宗是赞口不绝。 高起潜见李老二身边的兵皆身披精良铠甲，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一种百胜之师的杀气，再看马厩里拴着一匹匹高头大马，高起潜笑着对李老二说道：“李守备，你练的好兵啊！确实是精锐！如此精锐，即便是在草原上，恐怕也不输建奴！” “高公公过奖了！”李老二双手抱拳，深深一躬道。 高起潜在通州城内巡视了一圈，便带人返回京城。 孙承宗道：“建奴已经逼近京畿，高公公回京路上注意安全。” “多谢孙督师提醒。”高起潜向孙承宗一躬道。 李老二心中却在暗暗道：真希望高起潜这个阉货在路上被建奴一刀砍了！ 高起潜等人出城之后，李老二又带着弟兄们上了城头，同通州的大明官兵共同守城。目送着高起潜一行人的背影，李老二对自己回明遭拒一事闷闷不乐。 孙承宗看出李老二不悦的样子，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李壮士，你若有心报国，去了关外也一样报国。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只要老夫能做到，都能满足你。” 李老二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多谢孙督师，建奴入寇，下官心向大明，自然会全力协助督师驱逐建奴，任凭督师调遣！待到建奴出关，下官去了塞外，仍然为大明效力！只是下官这里缺少粮食和人手，还请督师帮下官一个忙，把朝廷赏赐的银子换成粮食，再从陕西山西两地招募一些流民出关。” 因为朝廷给了李老二一个守备的虚职，所以他改口自称下官。其实李老二也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被朝廷拒绝了，有很大方面的原因是消灭了晋商商队，断了很多人的财路。所幸的是，自己这次立下的功劳太大了，就算是朝廷有些文官想要自己的命，这个时候那些文官也不敢开口。前线的将士们拼死拼活，可是朝中的文官杀人就是一张嘴。想到这些，李老二为大明的文贵武贱感到悲哀。 孙承宗回道：“若要把银子换成粮食，老夫可以做到，老夫可以帮李守备从江南弄来便宜的粮食。倘若要招募流民出关，此非老夫能力所及。” “多谢督师！”虽然孙承宗不肯答应自己帮弄些流民出关，但李老二还是深深一躬，向孙承宗郑重道谢，毕竟孙承宗还是有能力弄到一些比市场价便宜的粮食，有了粮食，至于人手的问题，还是自己去解决吧。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次山西巡府耿如杞带了五千人进京勤王，兵部没钱给他们发饷，就在三天之内连续把他们调动到三个地方：由通州调到良乡，再从良乡调到昌平，故意用连续换防的方法逃避给军队发饷。 因为当时的军令规定，部队到达驻地之后第二天才发饷，所以兵部就让他们在任何一个地方驻扎不超过一天，这样就自欺欺人地认为不用发饷了。关键是他们还真这样做了。士兵们连续换防，在路上长途奔波，还拿不到粮饷，只好沿途抢劫。 后金军退后，耿如杞被朝廷处死，五千饥兵没有活路，也投了贼军。 李老二隐约记得，干这件事的兵部尚书名叫申用懋。但如果自己送去的建奴首级能够起到作用的话，王在晋就不会下台，若是王在晋仍然担任兵部尚书，也许能避免这件事发生。可是崇祯皇帝估计穷得内库都已经可以跑老鼠了，从朝廷的封赏也能看出一点，万历朝的时候，一颗建奴首级价值五十两银子，到了天启朝的时候，一颗建奴首级价值四十两银子；可是到了崇祯朝，一颗建奴首级一开始价值三十两银子，现在又降价了，只剩下二十两银子。为何封赏越来越少？就是崇祯皇帝穷啊。 孙承宗又问道：“李守备，你是草原上长大的汉人，可知道现在蒙古人和建奴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原本土默特人已经同我大明结盟，如今为何又投向了建奴？” “一切因为虏酋岳托！”李老二回答道，“岳托给土默特人赠送粮食，收买土默特部中的一部分贵族，而土默特汗俄木布是棵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如今土默特人投靠了建奴，林丹汗危险了！倘若林丹汗败亡，建奴下一个目标就是专心对付我大明。” “难道建奴还想学蒙元，欲灭我大明，入侵中原不成？”孙承宗问道。 “对！”李老二点了点头，“皇太极乃一代枭雄，他野心大得很，他西征蒙古，东征朝鲜，皆是为入中原做准备！我大明同林丹汗乃唇齿相依，一旦林丹汗败亡，皇太极即可一次次的入寇劫掠，这只是第一次，今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朝中群臣皆以为建奴不过癣疥之疾，以李守备如此说来，这建奴才是我大明心腹大患了？” “回督师，下官正是如此认为！” 第88章 孙府定计 孙承宗又问道：“待到击退建奴，李守备出关以后，又有何打算？” “扩招人手，修建多座城寨，囤积粮食，以备建奴来袭。以皇太极的性格，若是一座城池久攻不下，便会放弃，不会无谓的浪费兵力。待到建奴退去，下官会设法联合林丹汗，共击建奴！”李老二说着，又转头看了一眼四周，看到附近五步之内无他人，方才压低了声音对孙承宗说道，“督师，下官有一计，即可除掉岳托，又可离间俄木布和皇太极。” 孙承宗道：“请随老夫回书房慢慢道来。” 李老二跟着孙承宗回到书房，周围没有他人，孙承宗道：“李守备说吧，有何妙计？” “回督师，下官手中有数百土默特俘虏，而下官的一位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事实上也是土默特人。那位兄弟毛遂自荐，欲为死士刺杀岳托。下官决定，把他安排到土默特汗俄木布身边，待到时机成熟，在归化城刺杀岳托。倘若岳托死在归化城，土默特人同建奴不翻脸都不可能了。” “确实是好计策，可是土默特部实力太弱，即便他们自相残杀，恐怕也消耗不了建奴多少兵力。” “只要土默特部能同建奴翻脸，下官自有办法促成土默特人和林丹汗结盟，另外还有漠北蒙古也能结盟，三部蒙古人结盟，可令建奴损失惨重，还能趁机重创死心塌地投靠建奴的科尔沁部。” 孙承宗听完了李老二的话，沉思了片刻，摸着胡子点了点头：“李守备一套连环妙计，确实是好计！很好，待到建奴退去，老夫会令边关将士，关门随时对李守备敞开！李守备随时可以进出明境。” “谢督师！” “李守备，你再说说这次建奴入寇一事，你觉得这虏酋皇太极为何要冒险进入关内？” “其实辽东也出现了饥荒了，这几年气候寒冷，北方大旱。陕西山西两地大旱，致使大批灾民造反。其实辽东这几年也不比大明好多少，粮食歉收，建奴也在饿肚子。皇太极为了劫掠粮食，不惜冒险入关劫掠。此外，这也是皇太极的一箭三雕之计！其一，他可以借助入关劫掠的机会，掠得人口和粮食；其二，后金入寇，可以破坏我大明粮食收成，致使原本已经粮食歉收的北方更加困难，引发更大的民变；其三，皇太极入寇，也能趁机借助朝廷的手除掉积极同林丹汗结盟的袁督师。” 听说皇太极要借助朝廷的手除掉袁崇焕，孙承宗心中也是着急：“袁督师乃老夫学生，此人虽有过，但朝廷若是除掉袁督师，乃是自断一臂啊！” “只怪袁督师不该中了皇太极毒计，擅杀毛大帅。如今无毛大帅牵制，建奴方才敢放开手脚入关劫掠，皇太极也趁机一箭三雕，可谓狠毒至极！”李老二惋惜的说道。但他心中有些话却不敢对孙承宗说：其实袁崇焕也是咎由自取，此人眼高手低，志大才疏，此前在崇祯皇帝面前夸下海口，说五年平辽，结果发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就想着同皇太极议和，也积极联系林丹汗。袁崇焕心中想着好事，想要以缓兵之计拖住皇太极，再借助林丹汗来对付后金。 谁知道玩计谋，袁崇焕又哪里是皇太极的对手？他想要以缓兵之计拖住皇太极，皇太极却提出要议和必须先除掉毛文龙，于是袁崇焕上了当。 就说擅杀毛文龙这一条罪状，凌迟处死是罪有应得。 只是崇祯皇帝也做错了一件事，要杀袁崇焕也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杀，应该秋后算账，稍微缓一下。 孙承宗感叹一声：“老夫这个学生做事确实是欠缺考虑，方才中了皇太极的毒计！即使是斩了毛大帅，他若是真能拖住皇太极也罢，可是他也没做到。如今他连命都要搭上去了，老夫也无力相救。” 李老二暗暗观察孙承宗的表情，发现孙承宗对袁崇焕除了惋惜之外，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孙承宗根本无力去救袁崇焕。其实孙承宗也知道，原本崇祯皇帝召自己入京，协助京城防御，可是为何只过了三天时间，崇祯皇帝就改变了念头，让自己来通州？这件事也袁崇焕也脱不了干系。 其实孙承宗也劝过袁崇焕，让他善待毛文龙，可是袁崇焕没听。一个学生不听老师的话，自己非要作死，老师当然也没办法出手相救。 李老二也没想过去救袁崇焕，一个自己作死的人，去救他又能救得下吗？更何况李老二现在羽翼未丰，为了袁崇焕把自己也给搭进去更不划算。 “督师，下官只担心，倘若建奴绕过通州，直抵京城，我们在通州的布置岂不是白白布置了？所以要定一计，让建奴来攻打通州。”李老二又想到一件事，历史上的己巳之变，皇太极就是看到孙承宗驻守通州，不敢进攻，于是绕过通州，直抵京城。 之后皇太极就是从昌平绕至京城，并进驻南苑，随后攻克良乡。 “那李守备请说，有何妙计能让建奴攻打通州？”孙承宗问道。 “下官愿意出兵引诱建奴，再激怒建奴，把建奴诱骗至通州城下。另外，还需督师配合，建奴所忌惮之人无非是督师您，所以督师要让城内放出风声，宣称督师染上风寒，以卧病多日。城内必有建奴细作，利用建奴细作把风声放出去。建奴视督师为心腹大患，得知督师病重，必然全力攻城。”李老二献出一计。 “李守备如何知道城内有建奴细作？”孙承宗问道。 李老二笑着道：“下官在城内，见到大街上有一家介休范家的商号。这介休范家，下官在塞外的时候同他们打过交道，我大明军情泄露给建奴，其中有许多事便是他们所为。” “李守备，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讲！介休范家，同朝中许多大臣都有干系，范家父子在张家口经商多年，同蒙古人交易，以茶叶换取马匹，也是为我大明提供了不少战马，朝中许多人都得了他们好处。若不是他们在朝中有人，恐怕早就被人灭了。”听说范家给后金提供情报，孙承宗也是大吃了一惊。 晋商八大家势力极大，不仅自己的护卫队势力强大，哪怕是边关哪个总兵看他们不顺眼，要出兵剿灭他们，八大家的护卫队可以轻松灭掉一万明军都不成问题。这还是其次，八大家在朝中自然有人。牵涉到晋商，此事非同小可。 第89章 通州防御计划 李老二的优势就是骑兵，都是身披厚甲，一人双马，手持破甲重兵器的精锐骑兵。 “督师，皇太极此番入寇的目的就是劫掠人口，抢劫粮食财物，并非真的要攻打京城，本来他们就是抱着抢一把就走的念头！针对皇太极的特点，我们应该坚壁清野！利用遵化城暂时拖住皇太极的时间优势，让附近村子内的村民们全部逃走，躲进坚城之中。这样皇太极就抢不到粮食了。”李老二一针见血说出对付后金军的办法。 “可能遵化坚持不了几天了，一旦遵化失守，建奴很快就会来到这里。我们根本没时间通知到整个京畿地区的所有百姓。”孙承宗哀叹了一声。 李老二道：“下官麾下皆一人双马骑兵，可以化整为零，分头去通知百姓。督师，我们尽可能的让附近百姓进入通州城内。” “通州毕竟只是一小城，恐怕容不下周边百姓啊。” “可以扩大城防，在通州城外修建工事，即可多收留一批百姓。” “出城修建工事？”孙承宗愣住了。 “可否借督师纸笔一用？下官想要绘制城防工事图。”李老二指了指桌子上的文房四宝。 孙承宗笑道：“尽管拿去用吧。” 李老二道谢一声，便从桌子上取出一张纸，又在砚台上磨了墨，随后提起笔来，在纸张上面画下他设计的城外防御图纸。孙承宗好奇的在边上看着李老二绘制的图纸，只见图纸上画着三条壕沟，每一道壕沟后面都有一堵矮墙，矮墙上面扎着木栅栏。另外李老二还画了一副平面图，在壕沟和壕沟之间，还有故意留出的通道，通道的末端布置上火炮。 画好之后，李老二方才开口道：“下官观察通州城内，城内守军火炮众多，且有大量鸟铳火箭。我们在城外挖掘三条一丈宽，三尺深的壕沟，壕沟后面堆起五尺高的羊马墙，羊马墙上放上木栅栏，长枪兵和鸟铳兵布置于木栅栏之后，建奴若是进攻，必然以盾车抵近羊马墙，但壕沟会阻拦住建奴盾车，到时候布置在城头的火炮可轰击建奴盾车。” “三道壕沟之后，和城墙之间，保留一百步的空地，用来安置村民，这样通州城就能容纳更多的大明百姓，能保护百姓不被建奴劫掠。” 孙承宗问道：“那些壕沟羊马墙之间，特意留出的通道有何用？” 李老二道：“这些通道就是故意留给建奴走的！只要建奴进入到狭窄的通道内，布置在通道末端的大炮即可发挥作用！一炮轰出，炮弹在通道墙壁上来回弹跳，足以贯穿建奴阵型前后！一炮轰出，可以击毙建奴数十人甚至上百！” 那些通道就是中间挖掘交通沟，可以让己方士兵穿梭在前后壕沟之间，而在交通沟的两边又把挖出来的泥土堆成墙壁，这样金军一旦进入通道，布置在通道末端的大将军炮和红夷大炮一炮发出，炮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可以对金军造成更大的杀伤效果！ 在空旷地上，炮弹落地之后是无规则的弹跳，撞上一个人，炮弹也会改变运动轨迹。但是以狭窄的通道束缚炮弹，可以让炮弹对后金军的阵型形成前后贯穿的杀伤效果。 另外，通州城内还有众多火箭，大明神机营的一窝蜂火箭虽然精度感人，但对密集阵型却有很好的杀伤效果。 通州城内大量的佛郎机炮，虽然因为存在严重漏气的问题，导致射程和精度都很差，但佛郎机炮装填速度快，能快速发炮，大量射杀攻城金军。 李老二布置的阵地，各种火炮、火铳和火箭，构成了交叉火力，从两翼发射，能对中间的敌人形成交叉火力打击，使得敌人根本无处可逃。 “李守备确实的大才啊！”孙承宗感叹了一声，“老夫在辽东修建的堡垒工事，比起你的简单防御阵地来，实在是远远不足！” “督师，我们需要抓紧时间，把百姓送入通州城内。这些百姓可以协助我们一起修建壕沟工事，至于粮食的问题，百姓自己可以携带粮食进城。即便是百姓携带的粮食吃完，也无妨，通州乃北运河与永定河交汇之处，交通便利，城内存放粮食众多，建奴即便是围困我们半年，通州粮食都吃不完。他们也不可能围困我们半年的，若是围困半年，恐怕建奴自己的粮食都要耗尽了。” “按照李守备所说，建奴入寇是劫掠人口财物为主，抢一把就跑。既然我们防守严密，建奴为何又要进攻我们？”孙承宗问道。 “督师，只要我们坚壁清野，把老百姓都送入通州城内，建奴抢不到人口粮食，就只能来进攻通州。另外，下官会亲自带着弟兄们，化整为零，尾随骚扰建奴。若是遇见有小股建奴劫掠村庄，下官的骑兵立即化零为整，吃掉这股建奴。倘若建奴见我军化整为零，也化整为零企图分散对付我军，那么我军也是化零为整，分批吃掉建奴。” “化整为零，化零为整，这说起来容易，倘若真正执行起来，怕是有难度吧？队伍都已经散开了，请问你要如何联系队伍，发出集结号令？” 当年的通讯落后，没有无线电，要指挥分散在各地的军队集结起来，确实不是一件易事。对此，李老二早已对策：“各部骑兵携带烟花火箭，提起设定烟花信号密码，以烟花信号为令，只有我们的人知道哪些烟花信号代表着什么。看到信号，自然就会根据信号的提示在某地集结，攻击哪个方向，这些事，下官和弟兄们在塞外的时候已经演练过。” 孙承宗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即刻行动，老夫会令人出城，把周围百姓带回城内。” 尤岱得了孙承宗的命令后，立即率领三千明军骑兵出城，前往周边各个村子，劝告当地村民离开村子，前往通州。 而就在李老二协助孙承宗布置的时候，金军还未攻克遵化城。因为遵化城内的后金奸细早就被一网打尽，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缺少大炮的金军很难攻克遵化。 皇太极一度想要放弃进攻遵化，但遵化的位置是实在太重要了，若是放弃了遵化，城内明军随时可能出城威胁到金军的辎重补给线路。 第90章 通州避难区 通州城外，搭起了一座座窝棚，杨国柱和尤岱的明军不时从周围村子送来了一队队拖家带口的村民们，来的通州的村民们被安置在窝棚内。 虽说要安置周边村民，但孙承宗还是留了一份心，即便是先来的村民，孙承宗也不允许他们进入通州城内，以防村民内混入了后金奸细。 李老二站在城门口，看着外面忙碌的明军士卒，孙承宗亲自带着城内的衙役、皂隶，查看粥棚情况。 明军士卒们点燃柴火，熊熊柴火上面放着一口口热气腾腾的大锅，锅内熬煮着杂粮粥，是以小米、大米、高粱米，混入少量的米糠和麦麸所熬成的粥，粥的标准以立筷子不倒，这样的粥可以让前来通州的村民们吃饱肚子，不至于饿死。 “启禀督师，今日末将又带回了三千村民。”尤岱回来了，后面带回了数千名拖家带口，提着瓶瓶罐罐的村民。 孙承宗根据李老二之计，对方圆百里之内进行坚壁清野。但根本不需要明军士卒督促，所有的村民在离开自己家之前，都很自觉的把家里的粮食全部带走了，连一粒米都不会留给后金军。其实这些老百姓平日里也是苦怕了，既然要逃难，家里一点东西都舍不得丢下，最宝贵的粮食更是不可能留下一粒。 家里的铁锅、锄头、铁铲之类的铁器自然也是全部带走，尤岱也不想那些铁器落入后金手中，省得被他们打造成兵器。村民们的牛羊猪鸡鸭之类的家畜家禽，也是全部带走，肯定不会留给后金。 至于那些陶罐瓦罐，木头家具之类的，尤岱就不让他们带了。 迁移村民的时候，很多明军士卒看到村民们手里死死攥着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任凭他们如何吆喝都不肯松手。尤岱急了，让人上去，把村民们手中那些破烂抢下来丢在地上，强行驱赶村民离开。 其实这几日来，李老二自己也去迁移村民，他带着一队一百人的骑兵，这队骑兵皆头戴八瓣宽檐尖顶铁盔，内穿红色棉甲，外面披着山文甲，完全就是明军精锐的装束。去了各处村子内，李老二等人大喊：“乡亲们，建奴要来了！孙督师为了救各位乡亲，邀请你们前往通州躲避！” 听说建奴要来，大部分的村民都很自觉的离开，跟随李老二他们去通州。也有少数舍不得离开家的村民，李老二就让人强行把他们从家里拖出去，并把他们的粮食也全部带走，一粒米都不留给后金军。 拉到通州城外的村民们，在李老二的指挥下，定点搭建窝棚和粥棚，并在特定的几个地点修建茅厕。基本上是同一个村子来的村民，安置在同一块地盘上，让他们同村同族居住在一起。 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孙承宗下令让通州知州衙门的人都出来帮忙，衙门的书吏出城清点人口，对精壮汉子和年轻力壮的农妇进行了安排，让他们吃饱之后，开始动手施工，挖掘壕沟，修建羊马墙。 “各位乡亲们，如果你们要保护自己的妻子儿女，要保护自己的父母，不让他们被建奴所害，也为了你们自己，大伙们就加把劲，修好城外防御工事！只有你们把工事修好了，我们大明官兵才能保护好你们的安全！”李老二带着一百余名士卒，站在工地上，亲自指挥壮汉和健妇们干活。 “启禀督师，通州城外，已经来了八万余百姓了。”一名忙碌的小吏擦了一把汗，对前来巡视的孙承宗禀报道。尽管是寒冬腊月，这小吏却忙得满头大汗。 城内，那家介休范家开的商号，大街上空无一人，但在商号对面的一座店铺内，几名锦衣卫正躲藏在里面，从门缝中和窗户孔往晋商商号这里窥探。 这家晋商商号一家米铺，如今米铺大门紧闭。米铺内的掌柜正在同几名自己最信任的伙计商议。 “孙承宗这个老狐狸，居然把周围的村民都给集中到通州了！大汗此番入关，就是为了人口和粮食！这老狐狸坚壁清野，想要把大汗的军队活活饿死在城外！如此毒计，实在是歹毒无比！”那掌柜压低了声音说道。 一名伙计道：“掌柜的，那么多百姓，通州城内根本容不下，他们只能在城外。城外又没有城墙防护，这些明狗挖了几条壕沟，修了几堵羊马墙，想凭借这些阻拦大金天军？我们大金勇士还不是一攻即破！” “不可小觑！”掌柜的说道，“城外监督村民干活的那个明狗军官，全身上下皆披着我大金最精良的白甲，城内他的兵，也不少身穿八旗铠甲。看样子此人是血债累累，残害了不知道多少大金勇士！”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掌柜令人去开门，一名伙计站起来走到门口，门开了一条缝，这名伙计往外面张望，发现外面大街上没有人，伙计这才开了门，把外面敲门的那人放进来。 进来的人见到掌柜，立即拱手道：“掌柜，那新来的明狗军官小人已经打听清楚了，此人原本是一名塞外马贼，受了明狗朝廷的招安来到这里，这条明狗名叫李老二。” “李老二？”掌柜的声音变了，“就是这条狗贼害了我们范家商队！八大家的商队都毁在此人手中！此人勾结蒙古人，袭击了我们的商队，就连老爷都被他杀了！” “掌柜，我们得赶快向大汗禀报此事！”一名伙计道。 掌柜却皱起眉头：“不可轻举妄动！这个李老二，在草原上的时候曾经多次劫掠我们晋商往辽东的商队，一次还追杀少东家，所幸少东家为岳托贝勒所救。之后此贼又勾结蒙古人林丹汗，袭击了我们八大家的商队。看样子，他似乎是知道我们同大金国的关系！这就很奇怪了，既然他知道，为何孙承宗这条老狗却没有动我们？他们肯定是设了陷阱，等我们来跳！目前孙承宗手里没有证据！若是我们轻举妄动，恰好授人以柄！” “难道这个杀害大老爷的仇人就在眼前，我们就不管了？” “不是不管，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待到大金国的军队攻破了通州，我们一定要把这条狗贼碎尸万段！” “掌柜的，或许可以让朝中的官员设计杀了这条明狗！” 第91章 车营和火器 经过几天时间，李老二也想通了，朝廷在这个时候拒绝自己回明，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这是一件好事。那些晋商背后又有什么样的势力？若是回到朝中，躲在背后的文官暗箭难防，说不定真被他们害死。 即便是自己投靠了孙承宗又如何？这次己巳之变，孙承宗受到袁崇焕连累，已经是被崇祯皇帝不待见了。两年后大凌河之战，吴襄、宋伟被清军大败，祖大寿投降，结果朝中有人弹劾孙承宗，从此孙承宗被迫以病请辞回家养老。 真实历史上，到了崇祯十一年的时候，清军再次入寇，十一月，进攻高阳。赋闲在家的孙承宗率全城军民守城，这一战中，孙承宗和他的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战死，孙家百余人遇难，可谓是满门忠烈。 李老二跟在孙承宗后面，见到白发苍苍的孙承宗亲自站在第一线，指挥民夫干活，忙前忙后的，李老二心中对这位老督师十分敬佩。 从周边村子带回来的村民陆陆续续被安置在城外的窝棚区，孙承宗亲自查看粥棚情况，看着每一名村民都喝上了热气腾腾的热粥，这才转头对身后的部将们说道：“走，我们回城内火药作坊。” “督师爱民如子，实在是仁心宅厚啊。”杨国柱道。 孙承宗微微顿首，沉吟一声：“杨军门，老百姓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他们所修工事质量的好坏，关系到我们大明将士能否以最小的代价杀死更多建奴！只有让他们吃饱了，才能更卖力的修建工事。” 走进了火药作坊，李老二见到工匠们正在配制火药，只见工匠们把两份硝石，一份硫磺和一份木炭混合在一起，便制成了火药。 “督师，如此配制的火药，威力恐怕不大。下官有个办法，能加大火药的威力。”看着工匠们极不科学的火药配制比例，李老二禁不住向孙承宗提出了看法。 “李守备居然还懂得配制火药？”孙承宗吃惊的问道。 “督师，下官这有一杆火铳，配上下官自制的火药，一会儿表演给督师看便知道了。”李老二说完，转头命令韩大山去取来自己打造的那杆火绳枪。 不一会儿，韩大山取来了李老二的火绳枪。 孙承宗见那火绳枪从外表上来看，和明军的鸟铳比较起来，铳管较长，但又不如鲁密铳的铳管那么长，其他方面，从外表上看和鸟铳一模一样。 “还请到外面靶场，下官亲自为督师试铳。”李老二向孙承宗拱手一躬。 去了外面靶场，李老二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竹筒，打开竹筒盖，把里面的火药倒入铳管内，随后拿起一枚以丝绸包裹的弹丸，塞进铳口，再以铁通条压弹丸，但是这枚弹丸和铳管卡得很紧，很难压入，于是李老二拿起小木槌捶打通条，把弹丸压实。 装好弹丸之后，李老二又转过火铳，打开尾部的药池盖板，从腰间摸出尖嘴壶，往药池上挤了一下，挤入引药，虽然盖上药池盖，然后点燃火绳，把火绳挂在挂钩上。 完成了装填程序之后，李老二退到距离靶子百步远。 “这火铳打百步之远还能击中靶子吗？”孙承宗也是了解火器的人，自然心中对鸟铳能打多远很有数。 著名的偏厢车，就是孙承宗车营所用装备。孙承宗发明了车营战术，一个车营拥有一千七百二十八杆三眼铳，二百五十六杆鸟铳，二百五十六门小佛郎机，八十门灭虏炮，十六门大将军炮。 说起来，孙承宗也是一名运用火器的高手，只可惜大明的火器质量太差，火药质量也差，所以孙承宗发明的车营战术，车载佛郎机炮和灭虏炮根本无法击穿后金军的盾车！ 皇太极想出破孙承宗车营的办法，就是以包衣阿哈推动盾车，巴牙喇兵和葛布什贤超哈兵借助着盾车的防御，冲到车营跟前，再突然跳出来砍杀明军。 车营的小型佛郎机炮，炮弹重一斤，装填火药一斤，打在后金军的盾车上，简直就像是给盾车挠痒痒一样。 同样的道理，车载灭虏炮发射的也是一斤弹丸，根本无法击穿盾车。 只有大将军炮发射的五斤弹丸可以击穿后金的盾车，但大将军炮因为重量太重，千斤大炮难以车载机动，一个车营只有十六门，也不可能装备太多，仅仅凭借着十六门大炮，根本无法对付数以百计的后金盾车。 所以车营要对付后金军的进攻，还需要在车营后面布置长枪兵、刀牌手和重兵器兵等肉搏兵，被称之为跳荡队，由肉搏兵冲杀出去，在前面扛住金军重步兵，再给后面的三眼铳手和鸟铳手制造机会射杀金兵。除此之外，一个六千人的车营还配备了一千六百人的骑兵，用来掩护车营两翼，并以战马的冲击力来对付后金重甲步兵。 孙承宗本来就是大明少见的用火器的高手，自然懂得鸟铳有效射程只有五十步，哪怕是鲁密铳的有效射程都到不了百步。 可是李老二接下来的表现，就让孙承宗目瞪口呆了。 “砰”火绳枪枪口喷出一条火舌，弥漫的白烟袅绕腾起，百步之外的靶子晃动一下。 “打中了！打中红心！”前面报靶的明军士卒拔出靶子飞奔而来。 孙承宗看着靶子，只见两寸后的木靶子中心赫然出现一个透明的弹孔！方才火铳的弹丸击穿了两寸厚的木靶子！ “太厉害了！百步之外击中靶心，还能洞穿两寸木板！这鸟铳的威力好大！”孙承宗瞪大眼睛看着靶子。 “回督师，实不相瞒，下官就是以这杆鸟铳击毙了虏酋莽古尔泰！”李老二拱手道。 “为何你的鸟铳会有如此威力？这威力简直不输给佛郎机了！” “因为下官的火药厉害。”李老二打开一个小竹筒，把里面的火药倒在一张白纸上。 孙承宗看着火药，他发现这些火药都是颗粒状的，一粒粒米粒般大小的圆柱体。于是孙承宗问道：“火药不是粉末吗？又是如何变成这种颗粒？” 李老二简单的说了一下制造颗粒火药的办法，接着又说：“我大明的火药配方也有问题，导致射程太近，精度太差。” 第92章 改良火药 孙承宗当然不相信仅仅依靠增大火药威力，就能让一杆火铳拥有如此强大的威力，之前孙承宗曾经同徐光启、孙元化促膝长谈过，射程翻倍，精确度增加，穿透力翻倍，那么威力增加不止是翻了一番，而是需要增加四倍以上的威力！仅仅依靠改进型的火药，绝对不可能让该火铳有如此强大的威力，这杆火铳肯定有玄机。 明军除了少数武将的家丁之外，一般的明军盔甲质量都很差，后金军对明军威胁最大的自然是弓箭手了，倘若明军全部装备上这种威力巨大的火铳，还用得着怕后金弓箭手？想到这里，孙承宗问道：“李守备，可否把火铳给老夫一瞧？” 李老二双手呈上火铳：“请督师查看。” 孙承宗接过火铳，便查看火铳的发射枪机结构，他试着扣动一下扳机，发现药池盖也随之打开，随后火绳才压入药池内；松开扳机，药池盖自动合上。 “此乃合机铳啊！做工巧夺天工！如此可避免引药为风吹走。”孙承宗赞叹道。接着他又查看了铳尾部，发现该铳结构紧凑，做工精细，气密性相当好，不容易出现漏气现象。随后又转过火铳，眯上左眼，睁大右眼，仔细查看铳口，却发现铳口内凹凸不平。 孙承宗伸出手指，往铳口里面摸了一下，发现里面也是凹凸不平。 “他人打造鸟铳，都是内壁光滑，可李守备这鸟铳，为何内壁如此不平？”孙承宗很是不解的问道。 李老二回道：“此乃膛线，是特意在枪膛内刻出的膛线，能令弹丸在枪膛内旋转。因为陀螺原理，旋转的弹丸出膛之后，飞行线路最为稳定，所以精度极高，能在百步之外射杀建奴弓箭手和主将。” 孙承宗大喜道：“若是此等神兵能大量配备我军，何惧建奴弓箭手！” 李老二苦笑一声：“可是此等神兵偏偏无法大量配备，因为制造工艺极其复杂，而且此铳有一最大弱点，便是装填太慢，比鸟铳还慢，可以对付弓箭手，却很怕骑兵冲击。” 真实历史上，西方国家到了十八世纪和十九世纪初的时候，军中的步兵分为线列步兵和轻步兵两种，轻步兵便是装备了线膛枪的神枪手，可是因为米尼弹未发明，线膛枪的装填速度十分缓慢，所以无法组成线列阵作战，所以轻步兵也叫散兵，散兵是线列步兵的克星，甚至还能射杀对方炮手，但是这些散兵最怕的就是骑兵了。 听说这种武器既不能大量生产，又被骑兵克，孙承宗好生失望。 “打铁还需自身硬！”李老二大声道，“我大明军队为何对上建奴屡次吃亏？便是因为建奴战马多，大明军队胜了，也追不上建奴；若是败了，就是惨败！根本跑不掉！所以要对付建奴，一方面打造一支精锐的骑兵，另一方面加强车营的火器，把车营真正变成移动的城池，获胜之后，以骑兵追击建奴。” 孙承宗最苦恼的就是大明的火器质量不过关，火器射程近，又容易炸膛。但那也不是他能够管得了的事情，是工部的事情。 随后，李老二便向孙承宗展示了自己改进火药的手艺。 对火药作坊使用的原料进行了检查，李老二发现火药原料都有问题：硝石里面含有的杂质较高，还需要进行提纯；硫磺里面含有油脂，会严重影响火药威力；木炭内含有的树皮残渣太多。这些原料都要重新加工。 先以水来清洗硝石，过滤，之后晒干，就获得纯度高的硝石；硫磺也是同样的办法处理，倒入水中，用纸张把浮在上面的油脂吸走；木炭就重新烧制，把木柴外面的树皮全部清理干净，再烧成木炭。这样就得到了纯度很高的三种原料。 “所有的火药配方都要重新修改，原本是两份硝石，一份木炭和一份硫磺，如今要重新分配，改为七份硝石，一份木炭和两份硫磺。”李老二让工匠们重新调整配方。 工匠们在李老二指挥下，先是对原料进行提纯，之后又以秤来称重，根据李老二的配方，配制了新的火药。 把配料混合成粉末火药之后，李老二又让孙承宗去找来鸡蛋。李老二磕开鸡蛋，把蛋清倒入盆内，蛋黄留作他用。准备好足够的蛋清之后，就把火药倒入盆内，搅拌均匀。 鸡蛋清和火药粉末混合之后，趁着湿再搓成一条条的，切割成米粒大小的圆柱体，等到晾干之后，就成为颗粒火药。 颗粒火药制造完毕，孙承宗令人搬来一门灭虏炮。 灭虏炮，是一种中型车载火炮，炮重九十五斤，可把一斤多重的弹丸打出三百步，若是发射散子，射程只有五十步左右。 工匠们根据孙承宗的要求，搬来一门质量最上乘的灭虏炮，架在地上。 李老二令人根据原本一斤的火药装量适当减少，装入八两火药，再把一块木板塞进炮膛内，然后把炮弹装入炮口，从火门插入一根导火索，随后点燃火炮。 炮口喷出一团火光，弥漫的白烟腾起，炮弹飞出了大约五百步外，才落在地上，砸得地面石头崩裂，炮弹合着碎石弹跳到空中，接着炮弹又再次落地，连续弹跳。 “果然威力大增啊！一门普通的炮，竟成神器！”孙承宗抚摸着胡子笑着道。随后孙承宗便下令让火药作坊的工匠们按照李老二的办法，对火药进行改进。 李老二又献出一策：“我们可以制造定装药包，譬如说虎蹲炮发射一次需要多少火药，大将军炮发射一次需要多少火药，灭虏炮需要多少火药，把火药以布包包好了，装填的时候就不需要另外称重了，直接把药包塞入炮膛，再以铁锥刺破药包，插入导火索即可，这样装填速度可以提升许多。同样的，鸟铳和三眼铳也可以制造定装纸质弹壳。” 纸质弹壳，就是把弹丸和火药以硬纸皮包裹起来，做成纸质弹壳。使用的时候，咬破弹壳尾部，直接把整个弹壳塞进枪膛内，以通条压实，也可以节省装填时间。 “好办法！确实是好办法！老夫怎么就想不到呢？哎，别说老夫没想到了，就连玄扈先生（徐光启）也未曾想到啊！”孙承宗对李老二的办法赞口不绝。 第93章 科尔沁哨骑 李老二又请示孙承宗，要求给自己提供两千斤火药，孙承宗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两千斤火药送到李老二的军营中，李老二开始制作两种火药包，一种名曰毒火包，是在火药内添加了雄黄，再裹上一层油纸，包裹严实，只留下一个可以穿过导火索的小孔，再以浸泡过桐油的棉花包裹上去，外面再包上牛皮，以绳子捆扎紧了，即成为毒火包，这种火药包丢出去之后，爆炸威力并不大，但是浸泡过桐油的棉花燃烧，点燃外层皮毛，放出浓密的黑烟，雄黄加热之后发生化学反应，变成砒霜，能产生有毒的呛人烟雾。 其实毒火包，是李老二根据《天工开物》万人敌经过简化制造的一种武器，万人敌是一种守城武器，是木框内装入泥壳黑[火]药炸弹，外面裹上浸泡了桐油的棉被，火药内也有各自可以产生毒雾的添加剂。可是万人敌重量太重，只能从城头投掷下去。而李老二的毒火包，可以拴上绳索，像流星锤一样丢出去，适合野战中使用。 另外一种火药包，其实是一种人员杀伤炸弹，制作方法是以厚牛皮纸包裹火药，只留下一个小孔可以插入导火索，以绳子扎得严严实实的，外面放上一层铁砂、铁钉，再以厚牛皮纸包裹住，最外层以牛皮包扎，以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的。 经过多层密封的火药，导火索燃尽后就会发生爆炸，最内层的火药爆炸，把铁砂和铁钉抛射出去，可以杀伤敌人。 这种杀伤火药包和毒火包一样，也能以绳索栓了，像流星锤一样转圈，抛出，抛入敌群之中，爆炸之后可以大量杀伤敌军。 每一个毒火包消耗火药一斤，每一枚杀伤火药包消耗火药五斤。两种火药包的重量皆为十斤重，像流星锤一样抛射出去，可以投出三十步远，力大之人甚至可以抛出五十步远。 后世十五斤重的链球，运动员都能抛出六，七十米远，世界冠军可以抛出八十米。而李老二制造的十斤重的毒火包和火药包，抛出五十步不算稀奇。 李老二带着弟兄们，制造好了五百个毒火包和三百个火药包。 孙承宗也把通州附近的百姓都集中起来了，明军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还未得到金军破遵化城的消息。 毕竟遵化城池坚固，真实历史上，若不是后金细作混入城内当内应，皇太极还真的很难攻克遵化。 后金军久攻不下，城下堆满了包衣阿哈和蒙古人的尸体。但攻城的后金弓箭手，也给城头守军带来了极大的损失。而死在城下的蒙古人，多半也是土默特人。 被后金军用来当炮灰的土默特人心中不满，这给后来李老二的离间计也制造了机会。 十一月十九日，正白旗梅勒额真萨木哈图终于带兵攻上城头，后金军攻破了遵化城。后金军杀入城内，因为后金军在遵化吃了个大亏，多尔衮攻入城内之后，屠尽城内明军和所有的成年男子，后金军认为没用的老人和婴儿也全部被屠杀，留下的女人和小孩被后金劫掠带走，送往关外充当包衣阿哈。 但刘策和张士显因为躲在地道里，躲过后金搜捕，侥幸活了下来。 至十一月二十日，通州城终于得到了后金军攻破遵化的消息。 “该来的终于来了！”孙承宗接到消息后，立即下令，各部做好战斗准备。 得知了遵化遭到后金屠城的消息，李老二心中愤慨：我都已经给袁崇焕争取到时间了，但他只敢躲在蓟州城内，根本就不敢去解遵化之围。 若是说袁崇焕是个汉jian，这个说法或许不妥，但他确实是个庸才，是猪队友，有时候猪队友比敌人还可怕。不是有句话，叫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若是没有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后金根本不敢入寇劫掠，或许大明还能多支撑几十年。 既然遵化已经失守，接下来后金军若是抵达通州附近，发现驻守通州的是孙承宗，以皇太极的性格，肯定不会攻打通州，而是绕道直接前往京城。 为了让后金军来通州碰钉子，孙承宗根据李老二献的计，派遣骑兵主动出击。 孙承宗派了尤岱率领三千骑兵，配合李老二共同出击，专门负责袭扰后金大军，把后金军往通州城下吸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要获胜，必须熟悉敌情。建奴以斥候哨骑屏蔽我军战场情报，只有我们夜不收哨骑战能取胜，方可获知建奴情报。下官这有一百精锐夜不收，可以为将军获取敌情。”李老二对尤岱说道。 尤岱道：“老哥这也有五十夜不收哨探，虽比不上兄弟的夜不收精锐，但也是跟随尤某征战多年，遇上建奴，尚可一战。” 作为一名武将，尤岱没有文官那样的花花肠子，见李老二作战勇敢，斩杀建奴众多，由给督师献上妙计，自然是把他当成了兄弟一般看待。 “好！小弟我出一百夜不收，大哥您出五十人马，我们共同刺探建奴军情。”听尤岱的说话口气，李老二也改口，称呼他为大哥，自称为小弟。 明军一百五十名夜不收出了通州城，由李老二亲自带队，前往遵化方向刺探敌情。 李老二带着一百五十名夜不收刚刚离开通州城大约五十余里，有人来报，前面一队大约百余人的后金骑兵。李老二立即下令，所有人隐藏入树林中。明军藏身树林中，观察外面的后金骑兵，只见金兵皆身披皮甲，头戴棉帽或皮帽。 “是蒙古鞑子！”李老二道。 若是面对面，硬碰硬，一百余科尔沁蒙古骑兵肯定不是一百五十明军夜不收的对手。可是蒙古人是轻骑，从来不会和任何重骑兵硬碰硬，都是围绕着对手射箭，射出一轮箭雨，立即利用自己机动性好，速度快的优点离开。若是对手没有追上来，蒙古人再折回去射箭；若是对手追赶上来，蒙古人就以曼古歹战术拖垮对手。倘若是遭遇大队明军，科尔沁蒙古人还能召来后金军发起攻击。 要如何全歼这股来去如风的蒙古骑兵呢？李老二想着对策，凭借身上一套后金八旗铠甲接近科尔沁人？这一招用老了，估计是没效果了，还没到跟前，蒙古人必然会问口令。 第94章 曼古歹战术 “曼古歹战术？”李老二心中念头一动。 曼古歹战术原本是蒙古轻骑兵用来拖垮他国重骑兵的一种战术，是诈败后撤，边撤边不时向后面射箭，把对手诱入埋伏圈，或是等到对手阵型混乱，再发起进攻。 李老二自己和李宏不仅是战士，也是最优秀的骑射手，李老二用的骑弓，弓虽短小，拉力却很强，是一张八力骑弓，是从一名女真白甲兵中缴获来的精良骑弓，这种八力骑弓很少有人能够在马上使用，因为骑马射箭的时候，无法借助腿部和腰部的力量，完全依赖双手拉开弓，需要骑术和力量的结合才能驾驭得了这种骑弓。 骑弓短，想要达到射程远的效果，拉起来就特别硬。除了李老二自己，他的队伍中还有李宏也是使用骑弓的高手，李宏手中同样有一把从白甲巴牙喇手中缴获的骑弓，而且拉力更强大，是一张极为罕见的十力骑弓。 李老二用的八力骑弓，可以把羽箭吊射出一百五十步之远！而李宏的十力骑弓，能平射出百步远！ “等到科尔沁鞑子从我们的树林跟前过去，我们两人就冲出去诱敌，以强弓射他们。他们若是追赶过来，我们两人边射边撤。”李老二叫来李宏，制定好作战计划。 韩大山带着其余的夜不收埋伏在树林中，只等李老二他们把科尔沁人引诱过来，再突然杀出树林，杀科尔沁人一个措手不及。 看到科尔沁人从树林外吗疾驰而过，换了轻装的李老二和李宏骑着马，冲出树林，远远的跟在科尔沁人后面。 “后面有两个蛮子跟着我们！”一名科尔沁骑兵突然放缓了马速，转过头去指了指身后，对他们的百夫长说道。 “区区两个蛮子，竟敢尾随我们！”百夫长顿时有一种受了人戏弄的感觉。 话声未落，就见到两支长箭从百步之外飞来，带着呼呼的风声扎落下来，队伍最后的两名科尔沁蒙古人只发出一声惨叫，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这两支箭的力道极大，射穿了蒙古人的皮甲，从后背射入，从前胸钻出。两名中箭的科尔沁人倒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鲜血就像涌泉一样从嘴中涌出。 眼看两名蒙古骑兵已经没救了，百夫长勃然大怒：“儿郎们！回头杀了这两个狗蛮子！竟敢偷袭我们蒙古勇士！” 又是两支羽箭破空而至，准确把射穿了两名科尔沁人的胸膛，只听两声到惨叫声，又是两名蒙古人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李老二和李宏连射了两轮箭，箭无虚发，四名科尔沁蒙古人被射落下马，彻底激怒了这群科尔沁人。那名百夫长爆吼一声，百余名蒙古人调转马头，提着骑弓，向李老二和李宏他们冲杀而来。 “鞑子上来了，我们走！”李老二喊了声，立即调转马头，快马加鞭，两人往树林的方向狂奔。 百夫长见对面那两名袭击自己的汉人没有铠甲防护，于是大喊道：“儿郎们，冲近了，乱箭射死他们！” 百余名蒙古骑兵策马疾驰，飞速追赶而来。 “我们快走！”李老二和李宏两兄弟跑出太远了，此时距离明军埋伏的树林尚有六里路，必须在蒙古人追上自己之前回到树林边上。 李老二双腿夹击马腹，胯下的战马加速，跑出了大约百步，李老二转过身，估算了一下距离，发现蒙古人距离自己大约只有七十步左右，于是他张弓搭箭，一支重箭搭在弓弦上。瞄准了一名最近的蒙古骑兵，李老二的手指一松。 带三棱头的，有着精良箭镞的箭矢撕裂了空气。只听到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箭镞从科尔沁人的左眼钻入，从后脑勺钻出，箭镞上还带着滴落的鲜血。 李宏也转头射出一箭，他的十力骑弓力道比李老二的八力骑弓更强悍，一支羽箭扎入了一名科尔沁人的胸膛，直接就从后面穿透出来，箭镞带着一股喷出的血箭从后背钻出，强大的力道，带着科尔沁人从马背上倒飞起来，飞落下马，然后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便不再动弹。 兄弟俩拼命的策马狂奔，每跑出一百步，李老二和李宏都回身射出一支箭，箭无虚发，每一支箭都要夺走一名科尔沁人的性命。 还未冲到树林边上，追赶两人的科尔沁蒙古人已经有十八人被射落下马。 恼羞成怒的科尔沁人紧追不舍，他们手中的骑弓向两人后背射箭，可是射出的箭支都是落在两人战马后面，扎在地上，连两人的一根毫米都没伤到。 本来李老二和李宏用的骑弓就是强弓，射程超过蒙古人的骑弓，更何况两人是在前面撤退的时候转身射箭，蒙古人自己撞上来，无形中等于增加了两人的射程；而蒙古人是跟在两人后面追杀，往前面射箭，射程又要进一步缩短。 两人并没有直接往树林里面跑，那样的话意图太明显了，科尔沁人会发现破绽。于是李老二是沿着树林边缘奔跑。 “鞑子来了，我们杀！”韩大山大吼了一声。 尤岱的五十名夜不收早已下马，站在地上，五十名夜不收张弓搭箭，以步弓射出最为强悍的利箭。 成排的羽箭从树林中窜出，扎在科尔沁人身上。只听到一连串惨叫声，又有十七，八名科尔沁蒙古骑兵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不少人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李老二自己的夜不收也张弓搭箭，近百支羽箭从树林中飞出，扎入科尔沁人之中，这一轮箭雨，又轻轻松松撂倒了三十七名科尔沁骑兵。 “糟糕，中计了！”科尔沁百夫长叫苦不迭。 “弟兄们，杀！别让蒙古鞑子跑了！”射出一支羽箭，韩大山大喊一声，纵身上马。一百余名夜不收也全部跨上战马，马群犹如绝地的河水一般从树林中蜂拥而出，朝着科尔沁人的人群中杀去。 韩大山的背上背着一口标枪袋，还未冲到蒙古骑兵跟前，他已经甩手投出三支标枪，射落了三名科尔沁骑兵。 这些蒙古人见势不妙，调转马头想要逃走。可是战马刚刚减速，要调转马头逃走，又谈何容易？对手已经快要杀到眼前了。 韩大山一马当先，为首一名科尔沁人挥舞着弯刀要砍他，韩大山挥动长柄大斧，一斧头劈头盖脸劈了过去，那名蒙古人招架不住这一记重击，手中的弯刀掉在地上，紧接着韩大山的斧头从他脑门劈入。 ——感谢书友20181226163408039的一千点慷慨打赏！跪求推荐票 第95章 哨骑战和军情 弟兄们杀了出来，李老二也趁机杀了一个回马枪。他收起骑弓，从马背上取下马槊，杀入科尔沁人的人群马群中，长槊往前一挺，一名科尔沁蒙古兵被刺穿了皮甲，锋利无比的槊首扎入胸膛，带着血滴的精钢槊首从后背刺出。李老二用力一挑，把这名科尔沁人像是挑起一串肉串一般挑了起来，用力一甩，尸体撞上另外一名科尔沁骑兵，居然把那名蒙古人从马背上撞落下来。 李老二麾下的百余骑兵全部冲了出来，除了韩大山是挥舞着大斧砍人之外，其余的骑兵皆手持骑矛，摆开密集的锥形骑兵冲锋阵型，借助着马力，往尚未提起速度的科尔沁骑兵人群马群中撞入。 重甲骑兵冲入蒙古人的阵型中，手中的骑矛借助马力，轻轻往前一松，即将撞上科尔沁人的时候，骑兵立即松开骑矛，以免骑矛折断伤及自己的手臂。反正这些骑矛事实上就是一根不长不短的木棍，只是一端削尖，没有配备金属矛头，是属于一次性武器，用过之后丢弃一点都不可惜。 已经提起速度的战马赋予骑矛极大的冲击力，撞上科尔沁人的骑矛立即折断，前半截矛杆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刺穿了蒙古人脆弱的皮甲，深深扎入体内，巨大的冲击力带着蒙古人离开了马背，倒飞出去。 受到冲击的科尔沁人好像下饺子一般，纷纷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丢弃了骑矛的骑兵立即抽出马刀，迎着科尔沁人逃跑的方向追杀过去。科尔沁人的马速尚未提升起来，根本就跑不掉，被大明铁骑追上，骑兵一刀轻轻一划，科尔沁人不是脑袋从脖子上掉落下来，就是胳膊大腿掉在地上，或是后背上被划开一道口子。 对准后背的砍杀，并非是平伸马刀直接劈入，而是轻轻一划，借助着战马的冲势，冲过去之后，在后背上一拉，割开了皮甲，又切开皮肉，刀并不砍入脊椎骨中，以免马刀砍入骨头内被卡住拔不出。 还有另外一种砍杀方式是，骑兵追上去之后，回身砍杀，蒙古人也是在骑马逃命，明军骑兵从后面追上去，减慢马速，回头把刀横在蒙古人脖子前面，蒙古人的战马在加速之中，刚好撞上刀锋，一刀就把脑袋砍下来，或是在胸口劈开一道口子。 转眼之间，一百余科尔沁哨骑就有八十余人跌落下马。残存的二十余名蒙古骑兵已经提升了马速，企图逃出明军伏击圈。 但李老二会放这些科尔沁人逃走吗？明显不可能！ 五十名明军夜不收突然从科尔沁人逃跑的路上冲了出来，夜不收手中的标枪、飞斧纷纷射出，连续击落了十七名科尔沁人。 残存的三名科尔沁人快马加鞭，企图突出重围。这时候他们不是想着拼命，而是尽快逃回女真人那边，向女真人禀报这边发生的事情。 明军夜不收和李老二的夜不收张弓搭箭，从背后射出一排羽箭，最后那三名科尔沁人一个也没跑掉，全部被射成了刺猬。 见到转眼之间轻松斩首一百，尤岱喜笑颜开。虽然蒙古鞑子的首级不如建奴值钱，但也是可恶的鞑子，首战告捷，自然是振奋人心的喜事。 “兄弟定的好计谋啊！若不是用计，平日里这些蒙古鞑子实在是令人心烦，打赢了他们又根本追不上，每次他们都是远远的骑马射箭，根本就不会靠近，实在是可恶。”尤岱看着一地蒙古人的尸体笑着道。 李老二道：“我们消灭了科尔沁鞑子的哨骑，建奴就等于瞎了一只眼睛。真奴哨骑虽比蒙古鞑子哨骑厉害，但速度没蒙鞑那么快，这样我们的夜不收就能刺探军情了。鞑子若是发现哨骑未能回去，必然还会再派人来的，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明军打扫了战场，发现被留在这里的蒙古人之中有两名还活着的，于是夜不收俘虏了那两名蒙古人，对他们进行了审问。 审问俘虏之后得知，皇太极并未进攻袁崇焕驻守的蓟州，而是先给蓟州明军送去一封劝降信，遭到明军拒绝之后，皇太极立即下令绕过蓟州，直向京师方向杀来。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天色即将黑下来之前，杨国柱的夜不收找到了科尔沁人驻扎营地的位置，那是科尔沁右旗苏布迪的蒙古部落，驻扎在三河县以南十里外。女真军主力驻扎在三河县三里外，距离蒙古人有七里。 科尔沁人是被女真人放出去劫掠百姓的三千轻骑兵，经过一日劫掠，俘获了来不及逃走的大明百姓两千余人，劫货金银财宝粮食不计其数，烧毁多座村庄。 除此之外，夜不收还得到一个消息，金军抓住了宣府侯世禄的一名夜不收，那名明军投降叛变，交代出了满桂和侯世禄的勤王大军已经抵达顺义县城的消息。皇太极获知军情，下令以主力女真大军准备迎战满桂和侯世禄，把蒙古人放出去劫掠四周村庄。 “真奴的攻击方向是西面，他们要对付大同和宣府两路勤王大军，再以蒙鞑子四处劫掠。既然我们发现蒙鞑子的驻地，那就夜袭骚扰这股科尔沁人，能救多少百姓回来，就尽力救多少百姓回来。”李老二打开了一副地图，指着地图说道。 “若是真奴骑兵杀来，我们如何应付？”杨国柱问道。 李老二回道：“我军实力不如真奴，若是发现真奴杀来，立即撤退，不和真奴纠缠，由下官率领本部人马断后，尔等各位只管撤退便是。” 袭击科尔沁骑兵的任务，自然是杨国柱毛遂自荐，他想要立下这个功劳。而李老二也发现了，杨国柱的骑兵携带了一窝蜂火箭，可以在两百步之外焚毁蒙古人的大营。 一窝蜂火箭，那是一种木筒里面放了三十二支火箭，既可以装载车上发射，也可以由骑兵携带，抵达目的地之后，把木筒放在地上，对准目标，点燃火箭即可。 原本明军吃亏就吃亏在夜不收哨骑敌不过后金斥候哨骑，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敌情。李老二的骑兵最大的功劳就是消灭了后金哨骑，使得明军夜不收可以放心大胆去刺探军情，明军不再是战场上的聋子瞎子，打破了后金对大明的单向透明。 获得了情报之后，仗就好打多了。 是夜，杨国柱的六千骑兵抵近科尔沁人大营二百步外。 第96章 神机箭夜袭 一窝蜂火箭，其实也叫神机箭。李老二记得在前世的时候看过一部韩国片，说的就是神机箭，高丽棒子使用这种火箭威力无穷，堪比核武器，一下灭了大明十万大军。 这种韩国片子也只能当成搞笑片看，导演根本就是一个小白。事实上神机箭有两种用途，第一是白天列队作战的时候，用来对付对手的密集阵型，至于威力嘛，充其量是一种加强版的羽箭，射程和力道比羽箭强了些，可是精度实在感人，做工若不是很精细的火箭射出去之后，是打着转漫天乱转，都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李老二在通州城内的时候，见过工匠制造火箭，也同工匠交谈过，因为制作工序复杂，所以他放弃了自家打造一窝蜂火箭的念头。 一支制作精良的火箭，耗费人力物力极大，首先需要根据箭杆的重量和箭羽结合，进行配重，需要保持火箭的首尾重量平衡，使火箭发射后不会东倒西歪。 最关键的地方是绑在箭杆上的喷筒，这喷筒的喷火孔必须在喷筒最中间，而且钻孔需直，哪怕有一点点偏差，火箭飞出去都是漫天乱转，最后说不定转了个圈回来射死自己。 而制作喷筒，也是极其耗时耗力的步骤，以厚纸皮卷成筒，然后填入火药，用力筑实，一定要达到坚实如铁的地步。 所以说，优质的神机箭威力不小，但价格极其昂贵，缺钱的大明根本就不可能大量制造这些优质的火箭。 杨国柱携带的那些一窝蜂火箭，当然不可能是做工最精良的精品，毕竟崇祯年间大明的财力已经远远不如万历和天启年间了，杨国柱携带的这些火箭，大多数都是随便卷个筒，放点火药，绑在箭杆上，粗制滥造成的劣质火箭。 劣质一窝蜂神机箭的精度太感人了，杀伤力几乎为零，白天列阵使用几乎没什么用。但晚上拿出去纵火，也算是物尽所用。 杨国柱的骑兵抵达距离科尔沁人大营南面两百步外，明军士卒从马背上取下一个个木筒，在杨国柱命令下，士卒们抱着木筒放在地上，木筒的头部对准了蒙古人大营。 看到士卒们把小半一窝蜂神机箭放在地上之后，杨国柱一声令下：“点火！”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呼啸声，夜空中拉出了一条条明亮的火龙，争先恐后奔向两百步外的后金蒙古兵大营。这些劣质火箭虽然射程远超弓箭，但其实没有什么杀伤力，可是在晚上使用，可以纵火点燃对手的大营，制造混乱。 无数明亮的火龙扎入蒙古人的大营内，点燃了不计其数的营帐，整座大营立即燃起熊熊烈火。 “走水了！走水了！”蒙古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知道是有人偷袭，但现在蒙古人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赶快先救火，而不是骑马逃走，否则大火蔓延到粮草堆，把粮草烧尽了，人和战马都得饿肚子了。 衣冠不整的科尔沁人纷纷从起火的营帐中冲了出来，胡乱拿起木棍铁铲，把地面的积雪掀起来，往火上面盖过去，还有的蒙古人脱下衣服，抱起积雪，之后往火上撒。 趁着蒙古人在灭火的机会，杨国柱又下令：“带上剩下的神机箭，抵近鞑子大营，对准马厩和草料堆给老子射！” 明军骑兵骑上马，手里抱着一筒一筒的神机箭，走出了一百五十多步，抵近到距离蒙古人大营仅剩下五十步之处，再把神机箭放在地上。借助着火光照明，明军对准了蒙古大营内的马厩和粮草堆，点燃了神机箭。 更多的火箭扎入蒙古人的大营内，尽管这些劣质神机箭精度极差，但要射中马厩和粮草堆那么大的目标还是不成问题。 成排成排的火箭射入，很快马厩和粮草堆就燃起熊熊大火。 苏布迪焦急的大喊道：“快杀出去，驱散蛮子！否则我们的大营要被烧尽了！” 蒙古人赶往马厩，抢在战马惊群之前解开了缰绳，骑上战马。 杨国柱见到蒙古人营门打开，成群结队的蒙古骑兵从大营内冲杀而出，试图驱散明军神机箭手。 “鞑子上来了，弟兄们，随我上！”杨国柱大喊一声。他的骑兵对阵上女真人不是对手，但对付科尔沁蒙古人，还是尚可一战。 埋伏在黑暗中的明军骑兵迎着冲出来的科尔沁蒙古人冲了上去，明军是躲在黑暗处，蒙古人被火箭照亮，根本无处隐蔽，结果蒙古骑兵速度还来不及提起来，就被明军骑兵接二连三的撞了上去，大批科尔沁骑兵惨叫着被撞落下马。 “砰砰砰”冲近的明军骑兵点燃三眼铳，近距离射出的弹丸旋风一般撂倒了大批科尔沁骑兵。 借助着火光照明，杨国柱只见成片成片的科尔沁人中弹，就像是下饺子一样落马，他挥舞着马刀，带着家丁冲入蒙古人的人群中。 蒙古人也回过神来了，有不少蒙古人取出骑弓，对冲来的明军骑兵射箭。大部分的明军骑兵身上都没有优良的铠甲，被蒙古人的弓箭射中，不少人惨叫着翻身落马。 可是杨国柱和他的几十名家丁却是全身披挂厚甲，铁骑杀入蒙古人的阵型中，杨国柱一马当先，手中马刀劈砍，连续砍翻了七，八名科尔沁骑兵。 李老二率领的七百精锐骑兵，却是埋伏在蒙古人大营的北面。见到蒙古人大营起火，李老二并没有立即下令出击，而是耐心等候。等到蒙古人打开南面营门，冲出去同明军骑兵交战的时候，李老二才扬起马槊往前一指：“弟兄们，杀！” 七百精锐铁骑杀向蒙古人的大营，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抛出爪钩，挂住吊桥，奋力拉动，把吊桥拉了下来，随后骑兵冲到大营北门门口，韩大山和几名弟兄挥动大斧铁锤，砸开了营门，七百骑兵便涌入大营内，向蒙古人的背后发起了冲杀。 “台吉，有明狗从背后冲入我们的大营了！”正当蒙古人同明军骑兵交战的时候，一名科尔沁骑兵惊恐的对苏布迪说道。 腹背受敌的蒙古人阵型大乱，苏布迪不敢恋战，只好放弃了大营，丢弃了粮草、劫掠的大明百姓、牲畜和财物，转头往北方皇太极的大营方向逃去。 蒙古人逃走，李老二令人灭火，救援百姓，抢出了一部分尚未被烧毁的粮草。 “建奴距离此地不过七里，若是皇太极得知蒙鞑子遇袭，恐怕只需要半个时辰，女真铁骑便能赶到。”杨国柱对李老二说道。 “杨军门，您带上百姓撤离此地，下官留下来断后。”李老二道。 第97章 毒火包 天色即将亮起，金军得知科尔沁人的大营遇袭，劫掠的百姓又被明军救走，必然会派人来追杀。若是无人留下来断后，刚刚救出的百姓一个都跑不掉。 李老二自然是主动承担起断后的任务，让杨国柱的六千骑兵护送获救百姓去通州。尤岱也自告奋勇，留下来协助李老二共同阻拦金军，担负起断后的任务。 杨国柱的兵马虽多，有六千人之众，但盔甲装备不行，方才对阵上三千蒙古轻骑兵，还是夜袭打了个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还有李老二从背后发起袭击，南北两面夹击蒙古人，就这样，杨国柱的骑兵仍然损失了七百余人，歼灭科尔沁人八百余人。 两千余被劫掠的百姓在混乱中伤亡了六百余人，只救出一千四百人。天色微亮，杨国柱带着骑兵，护送百姓撤往通州。方才袭击了蒙古人的大营，缴获了一百二十六辆大车，夺回被掳掠的两百三十二头牛，八百余只羊，一百三十二匹骡子，五百余匹战马，这些缴获的物资牲口也要全部送回通州。 杨国柱令百姓乘坐上缴获的大车，以骡子和牛牵引大车，驱赶着羊，往通州方向行军。因为带着百姓和牲口，杨国柱的行军速度极慢，一个时辰只能走十里路，此地距离通州有三十里路程，需要走三个时辰，大概要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才能回去。 李老二带着将士们，在蒙古人遗留下的大营内清理被烧毁的帐篷和马厩，最后打扫一遍战场，把所有能用的东西全被席卷走了，毕竟他所有的装备都依靠缴获，所以打扫起战场来连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 打扫战场的同时，也是等着后金军到来。 大约三刻钟过去了，李老二派出去的夜不收回来禀报：“报长官，建奴大军来了！是虏酋多尔衮带队，来了三千人马，其中一千真奴，两千蒙古鞑子。” “多尔衮，终于来了！”李老二嘴里念叨着。他自然不会想着一举拿下多尔衮，三千后金军的战斗力非同小可，尤其是那一千女真兵，李老二可没有把握以自己的七百人加上尤岱的三千明军骑兵，就能吃掉三千金军。 “兄弟，我们是不是利用蒙古鞑子留下的大营死守？”尤岱犹豫的问道。 李老二回道：“不行，若是固守大营，待到建奴大军来了，我们都要被围死在这里，根本没机会突围出去。我们是骑兵，应该和建奴搏一搏。更何况，我们有三千七百人，建奴不过三千！我们人多，何惧之有！” 随后，李老二下令，三千七百人马往西北方向撤退，把后金军往西北方向吸引。 之所以把金军往西北方向吸引，原因有二，其一是杨国柱带着百姓往东南方向撤退，李老二要引开金军，必须往反方向吸引；其二是，冬季刮的是西北风，他要让自己的毒火包发挥作用，必须占领上风向。 金军远远发现撤退的明军，向多尔衮禀报，多尔衮当即下令：“明狗骑兵不过三千余人，追上去，杀光这些明狗骑兵！” 李老二观察追赶过来的金军，发现金军两翼是蒙古兵，中间是两千女真重甲兵。于是他对尤岱道：“大哥，那两千蒙古鞑子交给您了，小弟我去对付一千真奴。” 向尤岱交代完了之后，李老二又叫来懂得女真语的李宏，让他带上三十骑，全部换上正白旗的铠甲，先躲藏在路边一片小树林中，等到金军过去，再凭借着自己身上那身八旗兵的盔甲，混入到金军后面，伺机大喊“明狗火器厉害，我军败了”来制造混乱。 多尔衮追击明军，追出了五里之后，居然发现，只有三千多人的明军，竟然调转马头，向自己无敌的后金大军迎面杀了过来！两翼明军三千人，中路直冲女真大军的明军居然只有七百余人！ “明狗是要来找死吗？”多尔衮冷笑道，“儿郎们，冲上去，杀光明狗！” 以七百明军冲向两千金军，这让谁来看都是自杀性冲击的行为，当年金军的战斗力是明军的四到五倍，两千金军，可以让上万明军绕着走。 金军刚刚追击明军追击了五里路，战马负载着身披重甲的女真兵，即便是一人双马，马力消耗也是较大，金军骑兵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后金骑兵和蒙古骑兵不一样，后金骑兵依靠的是精湛的箭术和强悍的近战肉搏能力，就算是下马作战都是一支强军，马力不是很足的后金军，根本就不惧怕七百明军骑兵杀向自己的中军。 可是多尔衮发现，冲过来的明军骑兵速度也不快，几乎是缓缓的小跑而来。 接下来的一幕，让多尔衮目瞪口呆：只见冲在最前面的两百明军骑兵手里挥舞着像是流星锤一样的物体，以中等速度向自己的阵型冲来。 后金骑兵冲击的速度也是中等，马速不是很快，多尔衮也是想要保留马力，一旦明军败退，金军才有足够的马力在背后掩杀。 两百骑兵中速奔跑，每一名骑兵在冲击之前，都取下马背上的毒火包，以挂在脖子上的火绳点燃引线，随后冲向金军。距离金军尚有一百五十步的时候，两百明军纷纷脱手甩出手中的毒火包。 点燃了引线的毒火包借助着马势，投掷到金军骑兵前面五十步外。 只听到一阵“嘭嘭嘭”沉闷的爆炸声，毒火包在金军骑兵前方炸开，爆炸的火焰并不大，既没有炸死一名后金骑兵，也没有炸伤一匹战马。一个个毒火包在地面燃烧，冒起滚滚黑烟。冬季风向是西北风，浓密呛人的黑烟在风力作用下，飘向近在咫尺的金军骑兵。 金军也在冲杀，刚好冲入被风吹送来的黑烟之中。 投掷出毒火包的明军骑兵并没有冲上来，而是呼哨一声，调转马头迅速离去。 “明狗投出的什么东西？”多尔衮大吃一惊。 呛人的黑烟飘入金军阵型中，人吸入黑烟，只觉得鼻子发痒，喉咙发疼，禁不住打喷嚏，咳嗽不止，眼泪都流出来了。战马吸入黑烟，奔跑的速度立即减缓，不断打着响鼻，战马也流下眼泪。而马又是有灵性的动物，嗅到烟味，立即闭上眼睛，甚至是不听主人的使唤，拼命的想要转头往回跑。 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数百名后金骑兵自己人和自己人撞在一起，纷纷跌落马下。随后被烟熏得睁不开眼睛的战马又一脚踩了上去，至少有几十名金兵被踩成肉泥。 两翼，明军同蒙古人已经开始交手了，尤岱的骑兵虽然远不如后金军，但对阵上科尔沁骑兵尚有一战之力。 李老二的两百余投掷骑兵又折了回去，再次投出一排毒火包，黑烟变得更加浓密，完全笼罩了金军骑兵的阵型。 ——感谢康麻子填鸭委员会的两万一千点慷慨打赏！ 第98章 烟幕火雷加内应 后金正白旗阿礼哈超哈营两千精锐骑兵顿时大乱，浓烟笼罩，人被熏得眼睛睁不开，马也被熏得看不清楚方向，前面的骑兵减速了，后面的骑兵不知道前面情况，仍然往前撞，又是一阵自相撞击，撞落不少骑兵。 “快，冲过去！”多尔衮焦急的大喊，他只知道只要冲过这一片浓烟笼罩区域，自己的骑兵就不会受到毒烟影响。可是多尔衮忘记了一点，浓烟笼罩，连旗号都发不出去。 当年指挥作战完全依靠旗号、锣鼓和号角，骑兵冲锋陷阵的时候，锣鼓和号角用不上，就是完全依靠旗号为令。 多尔衮身边听到声音的巴牙喇兵立即遵从多尔衮的命令，快马加鞭，试图冲出毒烟区域。 可是前面的金军阿礼哈超哈营骑兵却听不到声音，看到明军骑兵再次冲过来，手里拿着流星锤一样的物体，知道毒火厉害的金军骑兵犹豫了一下，马速放缓了。 这一次明军骑兵很干脆的冲到七十步之内，金军骑兵张弓搭箭，以骑弓射出一排羽箭，乱箭射中了李老二的投掷骑兵，吊射的轻箭根本无法射穿投掷骑兵身上的厚甲。 明军骑兵一扬手，投出了一排火药包。 金军还以为明军又投出毒火包，试图加速通过，谁知道战马从落地的火药包跟前经过时，却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杀伤火药包纷纷炸开，包裹在厚牛皮内的铁钉铁砂随着火药爆炸的冲击波四散喷射，前面的一排金军骑兵被炸得人仰马翻，至少有一百多名后金骑兵连人带马被喷溅的铁钉铁砂扎成了马蜂窝。 更为严重的是，当年的战马无法适应在自己脚下爆炸的巨响声和腾起的火光，已经被毒烟熏怕的战马听到爆炸声，又见到火光，许多马匹已经完全不听主人的使唤，纷纷扭头往后面奔跑。 多尔衮周围的白甲巴牙喇营骑兵刚才看不到前面的情况，才从烟雾中冲出，就和前面往回奔跑的阿礼哈超哈营骑兵撞在一起，顿时人喊马嘶，撞翻了一大片。 随着风向的转变，两翼同明军激战的科尔沁蒙古骑兵也有不少人受到烟雾影响，被毒烟一呛，蒙古人的骑射失去作用。 看到金军阵型混乱，李老二手中马槊往前一指。 七百骑兵排列成密集的锥形阵，每一名骑兵手里都拿着一根骑矛。 “杀奴！”李老二一声爆吼，一马当先，向略显混乱的金军骑兵冲去。七百骑兵紧跟着李老二，一齐杀向金军骑兵。 两边的蒙古人救主心切，试图围上来射箭，却被尤岱的明军死死缠住无法脱身。 女真骑兵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有不少女真骑兵取出骑弓，纷纷张弓搭箭，随着一阵弓弦的响声，轻箭跃向长空后在坠下，如雨般覆盖了队列密集的李老二锥形阵型。 轻箭对重甲骑兵的杀伤力极小，除了几名骑兵因为战马被射中落马之外，其余的重甲骑兵皆毫发无损。 锥形阵穿过箭雨，马蹄踩在地面，轰鸣声急促。骑兵还未冲入女真人的阵型内，前面的一百多名投掷骑兵已经抛出了火药包，准确的把火药包丢进金军阵型中间。 腾起的火光连绵成片，爆炸声如落地滚雷，令好容易集结好队形，稳定下来的金军阵型再次出现混乱。 以李老二为箭头的锥形阵已经撞上了后金人群，一马当先的李老二手中长槊一撞，一名拨什库被马槊撞上胸膛，厚实的三重铠甲都挡不住破甲锥在马力作用下的冲势，长槊从前胸刺入，槊尖从后背刺出，李老二把这名金兵挑起了，甩飞出去。 后面的骑兵夜跟着冲上去，手中骑矛往金兵身上一撞，立即松手。伴随着一阵木杆断裂的声响，至少有一百多名后金骑兵从带着半截木杆被撞落马下。 “快撤！”看到明军锥形的箭头就像一把锋利的钢刀，向自己这边直挺了过来，多尔衮也感受到死亡的恐惧，他调转马头，转身就走。跟在多尔衮身边的一百巴牙喇兵，也纷纷扭住马头，往后撤退。 按照多尔衮的想法是，前面这支明军的毒火和火药包太犀利了，毒火和火药包炸过金军一遍之后，重甲骑兵才开始冲锋。多尔衮现在需要暂时后撤，撤离毒烟区域，先退出一段距离，等到明军骑兵马力耗尽，后金军再回头对明军骑兵发起冲锋。 可是李老二不会给多尔衮机会，看到金军后撤，他的七百精锐立即杀入金军骑兵人群中，从背后掩杀。李老二一马当先，连挑了七名金兵。 未等金兵集结好，李老二的七百精锐骑兵已经冲入阵型中，三眼铳和各种钝器上下挥舞，打得金兵纷纷落马。 事先混入金军后阵的李宏等人见到金军开始后撤，于是以女真语和蒙古语大喊道：“明狗火器太厉害了！我们败了！快走啊！” 开始后撤的金军被明军紧追不舍，又听到后面的喊叫声，还以为真的是败了，悲观恐惧的情绪在队伍中迅速蔓延开来，许多后金骑兵也跟着大喊：“我军败了，快走啊！” 多尔衮听到这些扰乱军心的喊叫声，气得胸口发闷，他恨不得揪出那几个乱喊乱叫的家伙，把他们碎尸万段，可是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追查是谁先喊叫的，全军已经完全崩溃了，他也只能跟着逃命，否则他一个人落在后面，被七百明军围住，注定是没好结果。 “建奴败了！杀奴！”李老二暴喝如雷。 “败了！败了！快走！”后金军已经完全混乱了。 当年的广宁之战，内jian孙得功就是在明军背后大喊“败了败了”，导致明军全线崩溃，最终广宁惨败。现在李老二把这一招用回到了后金军身上，当然他还没办法收买到女真人，只能依靠自己的人凭借着身上的女真铠甲，混入到金军中，给金军制造混乱。 女真人的喊叫声，也传染给了科尔沁蒙古兵。见到神勇无敌的大金军队居然败了，剩下不到两千的蒙古人也全部失去了斗志，跟着撤退的金军往回跑。 李老二带着七百兄弟，从金军的背后掩杀。蒙古人也开始逃命了，尤岱的明军骑兵夜紧追不舍。 曾经不可一世的后金正白旗精锐，如今是没命的狂奔，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几乎没有任何反击能力。 李老二和尤岱的三千七百明军紧跟在后金军后面，一路掩杀。一些箭术好的明军骑兵还取出羽箭，向一路狂奔的女真兵吊射出一支支轻箭。 长箭扎入人群中，惨叫声此起彼伏，重箭的金兵纷纷落马。毕竟阿礼哈超哈营不像是巴牙喇营和葛布什贤超哈营那样每个人都披着多重厚甲，阿礼哈超哈营铠甲没那么强大，被明军骑射手射了几轮乱箭，至少有六七十人被射落马下。 —— 有个问题，为何当年的火炮不会造成战马失控呢？因为当年的火炮发射的都是实心炮弹或者霰弹，不会在马群中造成爆炸和火光。 第99章 大败多尔衮 战败的喊叫声带着恐惧蔓延开来，原本同明军骑兵旗鼓相当的蒙古人，也因为女真骑兵的战败而全面崩溃，而且蒙古人跑起来比女真人还快，他们是轻骑兵，见势不妙就跑了，蒙古人的骑术还高明，尤岱的明军想要追上蒙古人还真的没任何可能性。 中路的金军就比较难跑掉了，他们身上披着重甲，影响了马速，也使得战马的耐力下降。就算给女真人一人三马，速度都比不过一人双马的蒙古兵。这也就是皇太极追杀林丹汗，追到最后都没能追上，被林丹汗逃去青海。最后林丹汗自己得了天花病死于青海，才使得蒙古彻底土崩瓦解。 “快上来，来杀多尔衮！”李老二见两翼的蒙古人已经崩溃了，立即让人向两翼的明军骑兵发出旗号。 尤岱看到中路旗号，顿时明白自己也追不上蒙古人，不如同中军合力，共同击杀女真人。于是两翼三千明军向中路汇拢，一齐呐喊着，向金军压了上来。 后金军已经大败，李老二的七百铁骑锐不可当，像是一柄锋利的宝剑凿穿金军阵型。七百铁骑皆身披重甲，女真人以步弓回射的箭矢无法射穿铁骑身上的铠甲，除了少数人战马中箭落马之外，大部分的骑兵身上扎了好几支甚至十几支箭，均安然无恙，继续紧跟在金军后面穷追猛打。 李老二冲在第一个，追上了逃在最后的一名金兵，李老二手中马槊往前一刺，刺穿了那名金兵的后背，把他掀落下马。接着李老二又追上第二名金兵，马槊横扫而去，把那名金兵从马背上扫了下来，随后七百铁骑马蹄践踏而过，那名落马的金兵被踩成肉泥。 七百铁骑不断追上金兵，被追上的金兵被明军以钝器狠狠敲打在身上，铠甲遇上钝器就像纸糊的一样，接连被打落下马。 尤岱的三千明军士气高涨，从两翼往中间涌入，接近了金军，明军骑兵手中的三眼铳连连轰鸣，铅弹齐射，轰鸣声震耳欲聋，战场上硝烟弥漫，近距离中弹的金兵无不血肉横飞，下饺子一样从马背上落下。 之前同蒙古人交手中，尤岱并未让明军打完三眼铳弹丸，而是留一部分以防万一，现在对阵上金军骑兵，三眼铳就刚好派上用场。 “死！”尤岱追上一名金兵，手中钩镰枪勾住金兵，把他从马背上拖拽下来，后面的明军骑兵冲上去，把那名落马的金兵踩得肠穿肚烂。 后面的明军骑兵纷纷挥舞着打完弹丸的三眼铳，往金兵身上猛砸。被沉重的三眼铳砸在身上，铠甲根本挡不住，被砸中的金兵登时盔甲凹陷，骨头碎裂。 多尔衮对固山额真喀克笃礼大喊道：“喀克笃礼，你速率旗丁回大汗处，带人来接应！这里交给我来断后！” “贝勒爷，您快走！这里交给奴才了！”喀克笃礼大喊了一声，并对麾下的旗丁下令，立即掩护多尔衮先行撤退。 梅勒额真伊尔根觉罗·阿山策马冲出：“大人！您快走，让末将来断后！” “快走！”喀克笃礼一鞭子抽在阿山身上，大吼道，“你快走！我是固山额真，贝勒爷走了，若是我再走了，将士们军心散了，不知道能有几人活着回去！” 固山额真喀克笃礼在正白旗中的地位仅次于旗主多尔衮，不仅是管理正白旗事务和后勤的最高长官，而且也是兼任阿礼哈超哈营的主将，而阿山是辅佐他的梅勒额真，地位次于多尔衮和喀克笃礼。 尤岱的明军骑兵盔甲不如后金军，但战马也因此负载轻了许多，马速比女真骑兵快，三千明军骑兵从两翼包抄上来，堵住女真骑兵的退路。 蒙古人已经跑光了，剩下不到一千金军，被三千多明军骑兵包围在核心，多尔衮也失去了斗志，只想着尽快突围出去。 梅勒额真阿山和牛录额真苏拜护在多尔衮左右，带着麾下骑兵和白甲兵，迎着冲过来的明军骑兵发起突围。 尤岱的明骑已打完三眼铳弹药，见女真正白旗最精锐的骑兵护送一名全身白盔白甲的年轻人突围，那名年轻人头上的避雷针特别高，明军便知道那个肯定是女真人的重要人物，看旗号很可能是多尔衮！于是尤岱大喊：“儿郎们，随我上！杀了虏酋多尔衮！” “杀奴！”三千明军士气高昂，迎着平日里他们看到都要绕着走的女真骑兵冲去。 阿山和苏拜像是两头暴怒的野猪，带着白甲兵冲在最前面。尤岱带着明军冲了上去，双方的骑兵相撞，只听到一片惨叫声，双方骑兵都有数百人落马，明军损失似乎更大一些。 双方对冲之中，有二十多名白甲兵惨叫着落马。尽管白甲兵身上披着三层重甲，可是明军挥舞着三眼铳，凭借着马力捶打在身上，三层重甲也保不住白甲兵的性命。多尔衮亲眼看到二十多名白甲兵阵亡，心疼得嘴角抽动一下。 平日里怯弱的明军，如今士气完全被激发出来，也是十分勇猛。方才的骑兵对撞，明军损失了接近两成，仍然义无反顾的向金军冲去。若是以往，明军折损两成，早已崩溃。 雪地上，白色盔甲的金军尸体和红色盔甲的明军尸体枕叠，伤亡的战马倒得遍地都是。 尤岱方才同苏拜兵器对撞了一下，对手的虎枪刺了过来，尤岱格挡一下，只觉得整条胳膊发麻，虎口都裂了。幸亏他策马疾驰而过，没有降低速度去硬扛那名后金将领，否则估计三到五个回合就会被那名后金将领斩于马下。 阿山手持虎枪，迎面一名明军骑兵挥舞着三眼铳冲了上来。阿山手中虎枪轻轻一拨，拨开了三眼铳，接着借助马力，虎枪往那明军咽喉一送，只听到锐器入肉的声音，虎枪从明军咽喉刺入，带着猩红的血滴从后面穿出。 阿山挑起明军骑兵的尸体，甩在地上，接着继续策马往前冲杀，迎面冲来的明军在他面前无一合之力，纷纷被他刺死挑死。 主动留下来断后的固山额真喀克笃礼带着四百余名后金军，硬扛李老二七百精锐铁骑的冲杀。双方骑兵对碰，在碰撞之前，李老二的铁骑点燃三眼铳，震耳欲聋的铳声响起，弥漫的硝烟中，成片的金兵就像是被倒空的麻袋一样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李老二的照夜玉狮子从喀克笃礼身边疾驰而过，手中马槊刺去，却被喀克笃礼扬起虎枪格挡住，两般兵器相撞，李老二只觉得自己胳膊微微发麻，幸好柔韧的槊杆卸去了喀克笃礼大部分的力道，否则虎口都会震裂了。 看着多尔衮已经冲破了明军的合围，正白旗的帅旗渐行渐远，李老二知道追不上，于是调转马头，再次向喀克笃礼冲去。 第100章 又是一场大捷 李老二再次调转马头，长槊指向前方，战马缓缓提速，向喀克笃礼冲去。 既然多尔衮跑了，阵斩正白旗旗主的想法落空，能斩了一名固山额真也是大功一桩。倘若阵斩正白旗的固山额真，多尔衮回去之后，必然遭受皇太极的雷霆之怒，那么以后的事情会怎么发展，总之会往好的方面发展吧。 李老二自知无论是自己，还是大明的官员，没有一个人是皇太极的对手。了解历史进程的他知道，唯有熬死皇太极，清国后面上来的人他就有把握收拾他们。若是能借助这个机会收拾了多尔衮，皇太极死后，换成豪格上来，也比多尔衮好对付多了。 如果没有大明那些文官可能会在背后暗中给自己使绊子，李老二觉得即便是皇太极，其实也不难对付，毕竟他多了三百多年的经验。 短短一瞬间，李老二的战马再次冲到喀克笃礼跟前，但早有两名白甲兵一左一右的上来，护住了喀克笃礼的左右。 李老二挺着长槊，一槊刺去。丈八长槊在马力作用下锐不可当。那巴牙喇兵手持大斧劈将而至，重重一斧头劈在槊杆上，可是长槊柔韧的槊杆卸掉了白甲兵的力道，接着光滑的槊杆径直往前冲去，精钢破甲锥狠狠扎在巴牙喇兵的身上，槊首寸劲尽出，刺透三层重甲。刺入巴牙喇的肩膀。 可是这名巴牙喇十分凶悍，竟然丢掉了巨斧，双手死死拉住槊杆，任凭李老二如何用力，竟然纹丝不动，根本无法拉回来。 那如棕熊般魁梧的白甲兵原本乃山林野人，皇太极把他们从山林中召出来的时候，连女真语都不懂，他们自幼同虎豹棕熊野猪搏斗，练得一身好体格，力大无穷。自幼习武的李老二竟然也拉不回槊杆。 就在此时，另外一名白甲兵趁着李老二的槊杆被抓住，重重一狼牙棒打了过来。 李老二马上功夫十分了得，见到无法抽回槊杆，干脆双手松开，放弃了马槊，迅速从马屁股上取下盾牌，迎在前面，挡住了白甲兵砸下来的狼牙棒。 “当”狼牙棒重重砸在盾牌上，李老二被震得胳膊发麻。可是他咬咬牙硬撑着，右手从腰间拔出精钢虎牙刀，借助着马力，以盾牌拨开狼牙棒，从白甲兵身边策马而过的时候，一刀划了过去。 锋利的虎牙刀划破了白甲兵双层棉甲，却无法透入里面的内层锁子甲。那白甲兵的战马已经擦身而过，回头又是一击狼牙棒砸下来，被李老二以盾牌挡住。 后面的韩大山已经跟进上来，一斧头劈下。白甲兵挥舞狼牙棒去挡，斧头撞上狼牙棒，力大无穷的韩大山竟然把白甲兵的狼牙棒都给打飞了。紧接着韩大山趁势斧头一偏，往白甲兵的脑门劈了下去。 白甲兵脑袋一歪，躲过劈头盖脑劈下的斧头，但没能及时躲掉，斧头劈飞了白甲兵避雷针头盔上的顿项，把他的半边脸都削飞了。 “哇！”受伤的白甲兵发出野兽般的吼声，翻身从疾驰的战马上跳下，从腰间摸出一柄短柄板斧，一扬手，斧头打着旋向韩大山飞去。 韩大山挥动长柄大斧，打掉了旋转飞来的板斧。但那白甲兵又投来一柄飞斧，韩大山未能及时打掉飞斧，他看到眼前黑色物体飞来，连忙向后一偏脑袋，飞斧从他面前飞过，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跟在韩大山后面的曹磊已经赶到，手中的长柄页锤重重砸下，页锤砸在巴牙喇兵脑门上，只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巴牙喇兵的避雷针头盔整个凹了下去，被韩大山劈掉半边脸颊露出骨头的面门立即爆开，喷出一股混合着红色液体的白色块状物。 再说那名被李老二刺穿了肩膀的白甲兵，在李老二松开马槊之后，白甲兵突然感觉前面的力道消失，仰面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被后面疾驰而来的一名明军骑兵踩烂了肚子。 几名金兵欲上前抢走马槊，皆被韩大山、曹磊等人带兵击退。 李老二的战马冲了过去，降低马速，又折回去，收起盾牌和虎牙刀，从白甲兵的尸体上抽回了马槊。 又拿回了马槊的李老二如虎添翼，在金军骑兵中来回冲杀，长槊如如飞蛇乱舞，槊首所指之处，铠甲刺穿，鲜血飞溅。乌黑的精钢槊首破甲锥已经变成紫色，槊杆上也流下一滴滴鲜血。 喀克笃礼也受了伤，他刚刚以虎枪拨开韩大山的巨斧，却被李老二的马槊在腿部重重扎了一下，铠甲被刺穿，槊首扎入大腿中，李老二还用力拧动槊杆，精钢槊首绞烂了喀克笃礼腿部的一大片肌肉。喀克笃礼惨叫一声，差点落马。 但因为双方战马在对冲，李老二和喀克笃礼的战马擦身而过，只能无奈的拔出马槊。 一股血箭从喀克笃礼的腿部喷出，但喀克笃礼凭借着坚强的毅力，硬忍着疼痛，咬咬牙从袖子上扯下一块布，包住伤口，带着残存的金兵转身撤退。 尤岱未能阻拦住突围的多尔衮，被后金军骑兵从明军之中冲出一条血路。 多尔衮损失了包括三十名白甲兵在内的三百余骑兵，杀散明军骑兵，冲了出去，一路往北狂奔，去找皇太极报信求援。 看到多尔衮已经杀出重围，喀克笃礼大吼一声：“我们走！” 尤岱见到一名金将带着残存的三百余女真兵企图突围，立即率领两千余明军骑兵围上来，试图把这员金将留住。 谁知那喀克笃礼尽管已经受伤，却仍然勇猛无敌，堵在金军前面的明军骑兵纷纷落马。尤岱足足损失了三百多名骑兵，但也留下来一百多名金兵。 “用两炷香的时间打扫战场，打扫完迅速离开！”李老二考虑到皇太极距离此地不远，也不敢下令追击多尔衮，只是让弟兄们尽快打扫完战场立即离开。 尤岱走上前来，喜笑颜开拍了拍李老二的肩膀：“好兄弟！你果然打得漂亮！又是一场大捷啊！斩首一千二百余级！” 经过统计，明军这一战斩首一千二百余级，其中斩科尔沁蒙古人六百余，斩女真兵六百，而明军自身损失一千余人，尤岱的三千骑兵折损了九百余人，李老二的七百精锐骑兵也折损了一百余人。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那杀敌一千之中，大半是蒙古人，所以李老二并不觉得是大捷。可是当年的明军对上金军，战损比往往是几十比一，甚至几百比一。在尤岱看来，以三千七百人对三千金军，取得如此战果，已经是难得的大捷了。但他不知道李老二心中遗憾：未能留下多尔衮也就算了，连那个固山额真也没干掉，这一战打得不成功。 第101章 让你成熊廷弼第二 这一战，令尤岱对李老二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前李老二献上七百真奴首级，尤岱还抱着此人是不是运气太好了的想法。今日一战，令尤岱看到李老二的真实实力。 “兄弟的兵真是精锐啊！对上建奴，丝毫不落下风。即便是不以火器，也是比建奴强！”尤岱赞口不绝。 李老二笑道：“若是不借火器，我的兵对上真奴，也只能是一比一，并未比真奴强。” “即便是能和真奴一比一，也是精锐无敌了！”尤岱话题一转，“兄弟，我们打扫完战场之后，下一步去哪里？” “我们派出夜不收哨骑，留意观察建奴动向。我们主力去附近几座村子转一转。建奴以真奴为主力，以对付我大明军队为主；以蒙古人化整为零，四处劫掠我大明百姓。要对付建奴这个战术，我们也四处游走，若是遇上小股劫掠的蒙古人，击退他们，救回百姓。只要四处袭扰建奴，多救回百姓，就能迫使他们来通州进攻。” 打扫战场的时候，遇上有倒在地上受伤的金兵，李老二的兵和尤岱的兵表现不一样，尤岱的兵总是试着要生擒金兵，但李老二的兵看到受伤倒地的金兵，照样摁在地上，一刀砍下脑袋，把首级装入麻袋。 打扫完战场，明军斩获首级一千二百一十六级，其中科尔沁蒙古人首级六百一十二级，女真兵首级五百七十九级，尤岱的明军还俘虏了受伤无力反抗的金兵十九人。 尤岱听说了战果，笑得半天合不拢嘴巴。昨夜偷袭蒙古人，也斩杀了八百余人，救出百姓一千四百余人，虽然那个是杨国柱的首功，但尤岱和李老二也能分到一点功劳。而今天的大捷，这功劳只能是尤岱和李老二分了，即使是三分之一，都是大功了。 缴获兵器盔甲一千余套，其中蒙古人的皮甲六百多套，女真兵的精良铠甲六百余套，另有强弓、优质骑弓、虎牙刀、虎枪、蒙古弯刀、顺刀、狼牙棒、大斧、页锤等各种兵器，还缴获了可用的战马七百多匹，受伤的和战死的战马五百余匹。 死马都给杀了，剥了皮，去掉内脏，割成肉条放在伤马的背上，等运回去再做处理。天气寒冷，肉可以放得住，那些伤马回去之后，若是不能医治的，也会杀了吃肉。 通州城内，孙承宗上午才得到杨国柱的捷报：斩首八百，救出百姓一千四，缴获战马五百余，大车了一百二十六辆，夺回被掳掠的两百三十二头牛，八百余只羊，一百三十二匹骡子。还未到中午，又接到了尤岱送回来的捷报：斩首一千二，其中真奴近七百，俘虏真奴十九人，其他各种缴获不计其数。 “一日之内，接连两场大捷啊！”孙承宗抚摸着胡子，开怀大笑。 接下来，通州必然要面临皇太极雷霆之怒，接踵而至的是疯狂的报复，但是作为一名守城高手的孙承宗，正巴不得金军能进攻自己的城池，那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功劳。 再说多尔衮逃回去之后，皇太极见多尔衮不仅没有抢回被明军救走的大明百姓，反而还折损了一千多人，不用说也知道，自然是勃然大怒，把多尔衮骂得狗血淋头，若不是边上的众将苦苦相劝，皇太极说不定直接削掉了多尔衮的旗主。 “不足四千明狗，你们有三千人马，又是如何败了？”皇太极愤怒的质问道。 多尔衮自然不敢谎报军情，把三千七百明军吹嘘成三万七千明军，毕竟这种事皇太极可以查得到，他只能照实说是不到四千明军。而三千金军被不到四千明军击败，这个对于皇太极来讲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了。 到了这里，多尔衮就隐瞒了一点，他没有说自己的中军一千人仅仅遭到七百明军攻击，而是隐瞒了数量：“明狗火器犀利！他们以精锐冲击我中军，明狗骑兵未至，便抛出一种可以在马背上使用的万人敌，放出毒雾，致使我军视野受阻，战马中毒倒下无数。奴才率领中军，向明狗突进，可是即将冲到明狗跟前，明狗又抛出一种火雷，在我军马群中爆炸，战马惊群，损失惨重。奴才下令暂时后撤，待到战场上毒烟散去再发起冲击，谁知道后阵不知道是哪几个贪生怕死的奴才大喊我军败了，导致我军军心涣散，蒙古人一听到这句话，就丢下奴才自顾自己先跑了。这才有奴才战败。” “即便明狗用了万人敌和火雷，你也不该败了！明狗也是骑兵，他们投出万人敌和火雷，还不是得冲上来肉搏？骑兵搏战，你居然都能败了？”皇太极怒气冲冲质问道。 “大汗，这些明狗和别的明狗不一样啊！他们身上皆披着我八旗精锐铠甲！战斗力远超其他明狗！马术精湛，无论是骑射还是钝器，皆用得出神入化。尤其是为首那个骑白马，身披白甲，手持马槊的明将，尤为厉害！即便是巴牙喇兵，在他手里也就一回合之力，便被斩于马下！”多尔衮连忙给自己辩解。 “皆披挂我八旗精良铠甲？那么这支明狗又害了我们多少八旗勇士了？”皇太极也是大吃一惊。若是三千多明军都披挂八旗精良铠甲，那是什么概念？至少有三千多八旗勇士被这支明军所害！ 多尔衮发现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披挂我八旗精良铠甲的明狗大约七百余人，其余的皆明狗自己的铠甲。” 骑着白马，身披白盔白甲，手持马槊，这样的形象，立即让站在一边的岳托想到一个人。他走了出来，在皇太极面前单膝跪地打了个千道：“大汗，奴才知道是谁了！此人便是害了晋商商队，又在大安口外筑堡，害我大金勇士，又连续夜间偷袭，杀害莽古尔泰贝勒的也是此人！” “又是这个李老二？他怎么加入明狗官军了？”皇太极大吃一惊。 范永斗上前道：“大汗！此人若是不除，必成我大金心腹大患！若要铲除此人，奴才愿意效力！可借明国文官的手来除掉此人！” 皇太极点了点头道：“还是范东家的忠心啊！好，这件事交给你了！若是能够除去此人，花上多少银子都值得！就按照之前除掉熊廷弼的办法行事！多花点银子，收买明国的官员。” “喳！”范永斗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皇太极冷哼一声：“李老二，你再厉害，本汗也要让你成为第二个熊廷弼！” —— 感谢书友罗布麻叶的打赏和九张推荐票。 第102章 返回通州之路 当年辽东熊廷弼怎么死的？史书上说是被阉党所害，事实上呢？只要仔细分析一下，就能发现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熊廷弼真实死因是因为东林党要救王化贞，广宁惨败，王化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后金的内jian孙得功，也是王化贞的心腹。广宁惨败之后，论罪王化贞肯定免不了一死。为了能救王化贞，东林党把罪责全部推倒熊廷弼身上。但事实上无论是天启皇帝还是魏忠贤，对是否要杀熊廷弼都还犹豫不决。 为此东林党智囊汪文言设了一个借刀杀人的毒计，汪文言告诉魏忠贤，熊廷弼要用四万两银子来向魏忠贤买命。 可是熊廷弼是一名清官，哪有四万两银子？结果不用说也知道，熊廷弼拿不出银子，魏忠贤以为熊廷弼耍了他，勃然大怒，于是下令杀了熊廷弼。 仔细推敲一下，就知道熊廷弼怎么可能托汪文言去告诉魏忠贤说，要花四万两银子买自己的命呢？第一是熊廷弼根本没那么多银子；第二，熊廷弼已经得罪了很多东林党人，还怎么可能托东林党的人帮自己传话？ 由此可见，熊廷弼的死和东林党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认为，有东林党官员暗中通敌，都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而王化贞却一直活到崇祯五年才被处死！王化贞是叶向高的学生，和叶向高的幕僚刘策是同门师兄弟，自然不用说，是东林党一直无原则的包庇王化贞！ 不过这一次，刘策虽然躲过了金军的搜捕，但他已经是必死无疑了。 李老二虽然不知道皇太极和范永斗试图借助文官的手来铲除自己，但在前世里就酷爱历史，喜欢看历史小说的他很清楚熊廷弼的事情，每次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对大明那些文官可以说是切齿痛恨。 所以这几日，当他的弟兄们问起“为何我们精忠报国，一心要回明报销朝廷，却被朝廷拒绝了？”的时候，李老二却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想起熊廷弼的事情，李老二很清楚暗箭难防，特别是那些文官以笔杆为刀，简直就是防不胜防。说实话，李老二的政治斗争水平并不差，但明朝的文贵武贱决定了文官地位高，就算李老二政治水平再高，也难以躲过文官的暗算。 所以他现在也想通了，这次无法受招安成为官兵，等几年之后反而是件好事。等到李自成那些人闹了起来，只要手中有兵就是老大，左良玉、刘良佐、贺人龙这些又如何？到了最后还是军阀说话有力，崇祯后来对文官是说杀就杀了，军阀却一个都不敢动。 这一战下来，自己的七百精锐骑兵，又伤亡了一百余人，其中三十余人已经阵亡，另有二十余人虽然可以救活，但救活了也已经残疾了。 受伤的弟兄已经被先行送回通州，李老二带着六百余弟兄，同尤岱的两千一百余明军骑兵一道，沿着潮白河行军，一路过去，看到的村庄都已经空无一人。这些村庄的人们不是听了明军劝告已经离去，就是不听劝告留下来，结果被金军掳掠走了。 李老二和尤岱刚走出五里路，就接到夜不收禀报，说发现后面出现科尔沁蒙古骑兵，人数有五六千人。 蒙古骑兵虽说战斗力远不如女真骑兵，但他们行军速度极快，尤其擅长跟踪追击，紧贴着明军骚扰偷袭，你出手赶他，他就利用机动性高的优点立即退出；你不理他了，他又会冲上来纠缠着你不放，不时用骑弓射几轮羽箭。 一旦明军被蒙古人盯上了，就像是跗骨之蛆，很难受的。 “前面二里外有一座废弃的村子，我们进入村子。”李老二下了命令。 前方这座村子，是一座原本有千余人的大村子，如今村子内空荡荡的空无一人，根据尤岱的介绍，这座村子的村民们是安全撤退了，大部分的青壮都来到了通州，而妇孺老弱大部分都去了京城避难。 “蒙古鞑子其实也看到我们了，我们出来继续往通州方向走，你们在这里设伏。”尤岱提出了一个建议。 这一块地形，一边是河流，一边是麦田，河边还有一座废弃的村子，蒙古骑兵的速度都快不起来，是对付蒙古骑兵最好的战场。不过蒙古人不会自己跑到对自己不利的地形来送死的，需要给他一点诱饵。 两千一百明军骑兵，就可以拿出来当诱饵使用。 尤岱带着两千一百明军骑兵，出了村子，沿着河堤，一路往通州方向奔跑。 这支蒙古骑兵是扎鲁特部和巴林部的混合骑兵，共有五千六百人马。 “明狗出来了！我们追！”蒙古贝勒拜斯噶尔大喊了声。 巴达里绰诺和提醒道：“贝勒，小心明狗有诈。” 勒拜斯噶尔指着明军撤离的方向哈哈大笑：“你当我不识数啊？方才明狗进入村子内也就两千多点人马，现在出去还是两千多人，即便有埋伏，也就五六百人顶天了！我们有近六千大军，何惧区区五六百明狗！” 埋伏在村子内的李老二和六百兄弟，人人手里都拿着一副从女真人那缴获的步弓，女真步弓威力极大，吊射轻箭可以射一百五十步远；平射重箭的时候，虽然箭速慢，只能射五十步远，可是又长又重的重箭具有很强的停止作用，在三十到四十步的距离上射中一箭，连锁子甲都可以射穿。 对付蒙古骑兵，李老二下令换上轻箭即可。这些蒙古人还不是科尔沁人，连基本的皮甲都非常少，事实上就是一群穿着平民衣服的牧民罢了。 蒙古人也担心村子内有明军埋伏，所以追杀尤岱他们的时候，是从村子外面一百步之外的大道上追过去，那样即便明军真有埋伏，蒙古人也能有时间准备。 李老二麾下每一名骑兵都张弓搭箭，站在战马身边。根据李老二的命令，每个人只要射出一到两支箭，便立即上马，向外面的蒙古人发起冲锋。 等到蒙古人的骑兵过去了一半，李老二手中的虎牙刀才向村外一指：“放！” 每一名骑兵都松开了弓弦，大部分的骑兵使用的都是五力弓，但这样的女真弓，已经可以把轻箭吊射出一百多步远了，甚至可以到一百五十步。 第103章 蒙古轻骑的追击 李老二的明军骑兵使用缴获的女真弓，吊射出两轮轻箭。 两轮连射，六百余明军一口气射出一千二百支箭矢，黝黑的长箭如下雨一样，飞上天空再坠落到蒙古人头顶。这些扎鲁特部和巴林部的蒙古人，又不是同后金联姻的科尔沁部，大部分蒙古兵身上连一件皮甲都没有。皇太极要给蒙古人换装，也是优先考虑科尔沁人，至于扎鲁特人，巴林人，那就和土默特人一样，统统靠边站。 这些蒙古骑兵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棉衣，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防御为零的牧民。 明军射出的一千二百支羽箭落下，穿透了毫无防御的蒙古人的衣衫，箭箭到肉，只听到马群中响起一片惨叫声，两轮吊射，至少有三百多名蒙古人落马。 “出击！杀鞑！”李老二怒吼，手松开缰绳，双脚夹紧马腹，战马撒开蹄子，如利箭一般冲出，李老二手中长槊直指前方。 六百大明重甲铁骑潮水般涌出了小村子，直撞向近六千蒙古骑兵队形的中部，像是一柄锋利的钢刀，刺入恶狼最柔软的腰部，把五千六百蒙古骑兵拦腰切成两截。 李老二一马当先，手持长槊，直刺向自己面前的一名蒙古骑兵。 那名蒙古骑兵惊愕之中，勒住缰绳，战马突地抬起双蹄，仰立而起。李老二的马槊原本刺向蒙古人的胸膛，却扎入了战马的脖子。蒙古马发出一声悲戚的嘶鸣，往右边歪倒。马背上的骑士连忙跳下马来，企图逃走，可是李老二已经抽回马槊，挥动槊杆扫去，把那名刚刚落地的蒙古骑兵打得横飞而出。 惊慌失措中的蒙古人纷纷取下骑弓，张弓搭箭，一阵乱箭射出，但蒙古人的轻箭根本无法射穿身披厚甲的明军铁骑，除了少数骑兵因为战马被射中要害落马之外，六百余骑兵已经完全刺穿了蒙古人的阵型。 韩大山的战马也被射倒了，在战马倒地之前，他纵身一跃，躲开翻在地上的战马，以免自己的腿部被战马压住。 但即便失去了战马，韩大山也是一名最优秀的步将！他挥动巨斧，徒步追上一名尚未来得及提起马速的蒙古骑兵，从后面狠狠一斧头劈下，巨斧从蒙古人的后背劈入，把那个蒙古人垂直的劈成两片。 接着韩大山用力一拽，把变成两片的尸体拉下马，又往前狂奔一步，左手单手持斧，右手抓住缰绳，纵身一跃就跳上了战马。 紧跟在后面的李宏不时张弓搭箭，凭借着他骑弓射程超过蒙古人的优势，连连射出利箭，只在几十息之间，便闪电般的射出了十几支利箭。箭无虚发，有十多名蒙古人咽喉或是面门扎着一支利箭，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 曹磊虽没有李宏这样的箭术，但箭术也比一般的蒙古人强得多，他手持一支八力骑弓，不断张弓搭箭，把那些拿着骑弓乱射的蒙古兵一个个从马背上射落下马。 李老二在蒙古骑兵人群马群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对面的蒙古人无一合之力，只要一个照面，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六百精锐铁骑紧跟在李老二身后，战马疾驰，虎牙刀、顺刀等轻便的利器眼花缭乱的上下挥舞，所过之处，蒙古人无可抵挡，接连被斩落下马。 对付蒙古人，李老二自然是让自己的骑兵放弃了狼牙棒、大斧、页锤、铁锤、铁骨朵等沉重的兵器，连骑矛都懒得用了，使用轻便的虎牙刀和顺刀。骑兵紧握着钢刀，借助马力冲过去，一刀轻轻划过，锋利的刀锋像是划破纸张一样划开蒙古人的衣衫，割开他们的皮肉。明军铁骑冲过去，蒙古人不是脑袋落地，就是胳膊大腿掉在地上。 以利器屠杀无甲的蒙古兵，比起以钝器硬博厚甲的女真兵来，更加轻松，更干净利落。 明军骑兵几乎不需要耗费力气，只要借助马力的冲锋，带着刀划过，就能把一颗颗蒙古人的头颅砍飞上天空。 尤岱的两千一百明军骑兵也折返回头，对被李老二他们冲杀成两截的蒙古骑兵发起冲锋。 “杀鞑子！”尤岱一声爆吼，冲在第一个，他的五十名精锐家丁也紧跟在后面。两千一百明军骑兵马蹄践踏地面，发出滚雷般的轰鸣声，涌向蒙古骑兵。 蒙古人以骑弓射箭，至少一百多名明军骑兵落马，毕竟大明一般的骑兵盔甲都不行。但尤岱和他的五十名家丁身上扎了十几支箭，都无济于事。每一名家丁，都是武将耗费了重金打造的精锐，身上披着最好的铠甲，蒙古人软弱的骑弓根本无法射穿家丁的铠甲。 遭到两面夹击的蒙古骑兵已经失去了斗志，他们调转马头，转身就跑。 “不必追了，我们追不上他们的。”李老二喊住了准备带人追赶蒙古人的尤岱。 “若是鞑子再回头粘着我们，又该如何是好？”尤岱问道。 “小弟我的人断后，此地距离通州又不远，鞑子不敢追到通州城下。若是敢跟上来，杨军门的骑兵就能吃掉他们。”李老二回道。 尤岱点了点头，转头扬手道：“儿郎们，割下鞑子首级，我们回通州！” 这一战，也算是一场小胜了，明军斩首七百余级，缴获完好的战马三百余匹，另带走了两百多匹死伤的战马。明军自身伤亡一百三十余人，李老二的骑兵受伤三十余人，无一阵亡，尤岱的骑兵阵亡四十余人，受伤六十余人，明军损失战马一百多匹，但是缴获的战马弥补了损失。 按道理斩首七百余级，对于大明和后金的战绩算是大捷了，可是那七百首级连科尔沁蒙古人的都不是，只是后来归附皇太极的蒙古人，所以说斩首七百只能算小胜。 尤岱带着明军骑兵在前面先行撤退，李老二的铁骑在后面断后。 蒙古人果然又追赶上来，李老二下令，让麾下的弟兄们下马射箭，以吊射的轻箭阻拦蒙古人的追击骚扰。 身上无甲的蒙古骑兵被几轮箭雨射得死伤惨重，根本无法进入骑弓射程之内，就有数百人被射落马下。死伤惨重的蒙古人被迫后撤，李老二又下令上马，继续往通州行走。 第104章 雪橇佛郎机 尤岱回到了通州，见到孙承宗，献上斩杀的六百余女真兵首级和一千三百余蒙古兵首级。孙承宗见到如此多的斩获，心中欣喜，但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听尤岱和杨国柱添油加醋般的说了一通同后金军交战的过程，孙承宗感叹一声：“如此精锐，乃我大明当之无愧的第一精锐铁骑啊！只可惜却为朝廷拒之门外，可惜可惜！” 李老二也摆脱了后面的蒙古骑兵追击，回到通州。追赶的蒙古人见到前面的明军即将回到通州，也不敢再追击，却是返回北面中军大营去向皇太极禀报去了。 “李守备这次可是又立大功啊！”孙承宗笑眯眯的走上前来，“老夫一定要帮李守备争取一下，朝廷不能把你这样的大才拒之门外！若是能回明，以李守备的功劳，升为参将都不成问题。” 李老二苦笑一声：“多谢督师一片美意，只可惜下官得罪了商人集团，朝中的文官都巴不得我被建奴灭了。即便是朝廷同意我回明，恐怕也难以逃过他们的暗算。” 说实话，这大明到了今天，已经是全面烂透了。若不是考虑到扯旗造反会白白便宜了关外的后金，李老二真的想扯旗造反了。为了天下苍生，这大明再怎么烂，也得先保。大明这条破船是该换新的了，可是李老二不愿意看着这条破船就这样沉没，因为这条破船上载着华夏文明和天下百姓，总不能让华夏文明和天下百姓陪着这条破船一起沉没，李老二要做的是先让这条破船渡过危险期，靠上岸之后，再由自己出手拆掉这条破船，给华夏重新打造一条全新的船。 杨国柱见李老二一言不发，还以为他觉得失意，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不必沮丧，即便朝廷不让你回关内，这次的封赏也少不了，那么多建奴首级，得个几万两银子，再给个游击的虚职跑不了的。” “多谢杨军门关爱，可是即便朝廷给了我游击，也是让我回关外自生自灭。” “可是有了这个游击虚职又不一样了，小兄弟可以在边关做生意，弄一批茶引和盐引，把货物运到察哈尔人那，可以赚不少银子。” 杨国柱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李老二，其实李老二其实自己也有在做生意，他安排在张家口的眼线王全，便是开了一家名曰大德旺茶庄的商号，这家商号就是从山西和陕西等地购买茶叶，运往土默特和察哈尔贩卖。若是能够获得盐引，那么利润就更高了。 不过那都是后面的事情了，现在李老二最头疼的是后金和几支蒙jian的部落合作了，后金女铠甲厚实，战斗力爆表，而蒙古轻骑来去如风，二者配合简直就是这个时代完美无比的配合，以女真军为主力，正面攻击，蒙古人追击。任何一支军队都很难甩掉蒙古轻骑的骚扰追杀，这次若不是李老二伏击蒙古人的地点距离通州城近了，李老二也很难跑掉，蒙古人只要召唤来女真骑兵，李老二就跑不掉了。 那么要如何才能跑得比蒙古人更快呢？李老二看到了推出城外的一辆辆战车，再看到满地的积雪，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有了！ 孙承宗的车营防御力固然很强，可是机动性太差了，不要说和蒙古轻骑兵相比了，就连和女真重甲骑兵比赛，也跑不过对手。但是冰天雪地给了李老二启发，可以对一部分战车进行改造啊，改成雪橇。 以两匹战马牵引一辆雪橇，在冰雪上行走的速度比蒙古轻骑兵还快。若是能够改造一批雪橇车，就能带着一支雪橇车兵去救百姓回来。 而且雪橇车不怕被追击，明军每次战败，被金军从背后掩杀，金军在追击的时候，损失几乎为零。若是乘坐雪橇车撤退，可以向后面放箭开铳，让追击明军的金军损失惨重，一路追赶的金军损失比撤退的明军还要大得多。 雪橇车最大的弱点就是局限性，只能在冰天雪地里使用，平时根本没用。但是李老二也知道，自从己巳之变后，后金每次入寇劫掠，都是秋后出发，整个冬季都在大明境内大肆劫掠，抢了一个冬天，即将开春才大摇大摆的退出关外。 为何秋后出征呢？因为秋后是粮食收成的季节，金军自己也要写的了粮草进入关内。在春节到来之前出关，并非是明军打退了后金军，而是后金劫掠到一批汉人充当包衣阿哈，他们也要回去春耕，不然劫掠人口干嘛用？ 所以说，有一种能够冬季作战的战车，这就够了。 想到这里，李老二向孙承宗请示：“督师，下官有个想法，可以改造一支专门冬季机动作战的车营，速度比蒙古鞑子的轻骑兵还快，只要对一部分战车进行改造即可。” “车营能比轻骑兵还快？”孙承宗眼睛一亮。若不是外面堆积如山的后金军首级，还有之前李老二帮孙承宗改进的火药，孙承宗保证以为李老二是说大话了。 李老二道：“其实很简单，下官可以亲自动手改造一辆，让督师试一试。若是有用，可以大规模改造一批。” 孙承宗点了点头：“那你尽管放手一试。” 有了孙承宗的同意，李老二便带着几名木匠开始动手干活。 首先把一辆佛郎机战车的车轮子拆掉，然后让木匠去动手刨两根厚木板，在车的底部钉上六根支柱，再把厚木板钉在支柱上。为了减少摩擦力，李老二还让木匠在厚木板上面钉上一块薄铁皮。 雪橇佛郎机炮车造好之后，孙承宗瞠目结舌看着这辆没有轮子的车：“这车没有轮子，能跑得起来吗？” “非但能跑得起来，而且跑得比轻骑兵还快。”李老二笑着道。 接下来，李老二就亲自试验这辆雪橇，先把雪橇抬到雪地上，再让人找来两匹战马，套在车上，自己亲自坐上雪橇。 杨国柱和几名不相信的家丁骑上马，伴随着李老二的雪橇，想要看看这东西是否是像李老二说的那样神奇。 李老二挥动鞭子赶马，两匹战马开始加速，很快速度就提到了最高，马拉着雪橇在雪地上奔跑，雪地上留下两道痕迹。雪橇的速度极快，很快就超过了杨国柱他们，任凭杨国柱如何快马加鞭，都追不上雪橇。 第105章 雪地车营 杨国柱惊叹：“无轮战车，居然能跑得比骑兵还快！老夫可是卸了盔甲，当成轻骑兵使了，老夫的战马又是良驹，居然还追不上小兄弟你的无轮战车！” 李老二跳下了雪橇，指着地面的马蹄印说道：“杨军门，虽然您的战马是良驹，可是战马直接负重，在雪地中留下的马蹄印极深，马蹄印深了，战马奔跑起来阻力便大了。再看下官这拉车的战马，战马无须负重，马蹄印极浅，这奔跑阻力便小了，所以在雪地中，拉车的马跑得比驼人的马要快得多。” “请问李守备，此车无轮，又如何能跑呢？”御史方大任上来，好奇的问道。 李老二指着车底的包铁木板解释道：“这两块板放在雪地上，战马拉动车，板同雪地摩擦会发热，接触点的积雪融化了一点，这使得摩擦力变得极小，所以这种无轮的战车便能在雪地上飞奔起来。” “真是神奇啊！”孙承宗赶了过来。方才李老二赶着雪橇同杨国柱赛跑的场景他全部都看到了，当看到雪橇超过了杨国柱的快马时，孙承宗震惊了。 杨国柱道：“只是这东西只能在冬天使用，天气一热便无用了。” “无妨，天气热了，再换上车轮。”孙承宗笑道。 能让雪橇车派上用场，这还得感谢小冰河期，华北平原和后来的东北差不多冷，冰天雪地。若是二十一世纪的华北平原，很可能一个冬天都看不到一片雪花，只有雾霾。 李老二改进的佛郎机雪橇，一辆车可以搭载三人，一名炮手，一名装填手兼铳手，还有一名车夫，车上载一门百斤佛郎机炮、一杆鲁密铳，一杆三眼铳，一副强弓和一杆长矛。车夫配备强弓，装填手配备一杆鲁密铳，在近战中，装填手还能以长矛作战，炮手使用三眼铳作战。 佛郎机炮的炮口对准车尾，若是敌人从前面过来，有鲁密铳、三眼铳和车夫的强弓可以对付，即便是被敌人近身了，长矛和三眼铳也能对付。最神奇的是，满载了三人的雪橇车奔跑起来，速度比轻骑兵还快。在平地上，战马拉雪橇可比负重奔跑轻松得多，可以长时间拉车行走，无须换马。撤退的时候，也比蒙古骑兵要快得多，根本就不用担心被人追上。但李老二也知道，雪橇车也就是这几年用一下，再过几年吴桥兵变，孔有德等人携带先进的火炮投了后金，到了那时候雪橇车就不好用了。 可是李老二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不能用孙承宗的战车直接来改成雪橇，因为孙承宗的车营大多都是偏厢车，所谓的偏厢车，就是只有一面有护盾木板，另外一面没有护盾。这是因为车营都是结阵而战，结成车阵，围成一个圈子，所以不需要浪费重量在另外一面设护盾。而雪橇车却不同了，雪橇车不是结阵作战的单位，基本上是一种快速机动单位，那就必须三面都有护盾防护，也就是正厢车。 正厢车重量要增加不少，原本的偏厢车，加上一门佛郎机炮，重量也就四百到六百斤之间。若是采用正厢车，加上一门佛郎机炮之后，重量超过七百斤，再加上车上的三名士卒，总重量超过一千斤。 因此李老二决定抛弃佛郎机炮，打算改用重量轻的斑鸠脚铳。而且佛朗机炮射速虽快，但因为那个年代的技术水平有限，佛郎机大炮的缺点是子炮与炮腹间缝隙公差大，造成火药气体泄漏，所以佛朗机炮的射程和穿透力都很差。车营所用的佛朗机炮，根本无法击穿清军的盾车。 这种火铳的精度高，射程远，近距离也能发射霰弹。而且减少了炮位之后，雪橇可以多拉获救的百姓回去。 这样一辆雪橇车的重量可以下降到六百斤，载三名士卒，也不到一千斤。两匹马拉的一辆雪橇车，至少可以带上五六名百姓撤走，若是四匹马牵引，可以带走十名百姓。 李老二开始着手打造雪橇车，所需要的材料在仓库里都有现成的，在李老二指挥下，衙役打开了仓库大门，工匠们从仓库内搬出木头和生铁。之后李老二指挥工匠干活，在前来通州避难的百姓配合下，打造出一辆又一辆雪橇车。 经过一天一夜的施工，工匠和民夫们已经造好五十八辆重型雪橇车，这些正厢车式样的雪橇车，每一辆车重六百斤，能以四匹战马牵引，车上配备一杆二十斤重的重型火绳铳，一杆鲁密铳，一杆三眼铳，一副强弓和一杆长矛，三名士卒全部配备短刀。 雪地车打造完毕，孙承宗令人从兵器库中取出质量最好的火器配给雪地车营。雪地车营的火器兵都是由原本车营的火器手组成，负责赶车的车夫却是从骑兵中抽调。 战车三面均有厚木板防护，车营的兵就不需要太重的铠甲，每一名士卒身上只需要穿一件棉甲即可，头上带着宽檐八瓣铁盔，可以用来防护后金兵吊射出的羽箭。使用宽檐八瓣明铁盔，遇上后金兵吊射来的羽箭，只要把头一低，就能以铁盔挡住落下的箭矢。 李老二的雪地车营计划是仿照孙承宗的车营所造，一个营有一百二十八辆重型雪橇和二百五十六辆轻型雪橇车，轻型雪橇车空重只有三百斤，车上可以载一名车夫和两名鸟铳手，配备两杆鸟铳，一副强弓和一杆长矛。轻型雪橇车由两匹战马牵引，去救援百姓的时候，一辆车也能带上五六名百姓撤离。 这一天，李老二正带着工匠们打造雪橇车之际，通州匠坊外面走进来十多名身披山文甲，头戴八瓣宽檐尖顶头盔的明军精锐士卒，一群人簇拥着一名头戴凤翅盔，身披大红色官袍的中年武将。 还没等李老二回过神来，却见一名身穿浅绿色七品官袍，头戴红缨尖顶明铁盔的小校军官径直迎着李老二走了过来。 那人走近了，李老二才发现那年轻小校不过十九、二十岁模样，身材雄健，剑眉虎目，相貌英俊。 李老二这时候要干粗活，没穿官袍，更没有披挂碍手碍脚的铠甲，只穿一身崭新的棉衣。再看李老二皮肤白皙，相貌英俊，那名军官看来是把李老二当成是一名匠户头目了。 “乳臭未干小儿竟为作头？难怪大明兵器质量低劣，不堪所用！”那小军官开口道。 李老二回道：“这位小将军，我不是作头，我和你一样，也是军官。” 第106章 大曹小曹 “你也是大明军官？何等职务？小旗？总旗？百户？”那年轻小校冷哼一声。 却听到外面那中年武将一声斥责：“变蛟，不得无礼！” 那年轻军官虽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但听到外面的中年武将一声斥责，便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 中年武将走到李老二跟前，李老二打量着这中年武将，只见此人皮肤黝黑，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眉毛粗浓，眼睛虽不大却十分有神，下巴的胡子如钢须一般，身上穿着四品游击将军官服，一看样子就知道是一个猛人。 李老二向这中年武将拱手一躬：“在下李老二，见过将军！” “是李老二啊！”那中年武将肃然起敬，竟然向李老二深深一躬，“原来这位小兄弟就是不愿塞外为贼，一心报效朝廷，屡建奇功，斩杀虏酋莽古尔泰的小英雄李老二啊！如今一见，竟然如此年少有为！老夫曹文诏，方才那位便是小侄曹变蛟。李英雄，变蛟侄儿多有得罪，老夫代小侄向李英雄致歉了！” “原来是大曹将军和小曹将军！”李老二立即还礼，“大曹将军和小曹将军勇冠三军，在下在关外时常听说两位将军忠勇无敌，实在是令人敬佩！” 边上的曹变蛟也大吃一惊：“原来你就是斩杀建奴无数的大英雄啊！我曹某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英雄，实在是惭愧啊！” 曹文诏指着作坊内一辆已经完工的雪地车问道：“这便是你给孙督师打造的雪地车？” “正是！” “老夫奉命进京勤王，路过通州，听孙督师说有塞外英雄斩杀虏酋来投军，来到通州之后又屡立战功，还帮督师打造雪地车营。督师还望以车营击败建奴，解京师之围，令老夫率骑兵护卫车营。只是不知这雪地车如何，老夫特前来取车去城外一试。” 不过曹文诏看到这种无轮战车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一辆没有轮子的车辆，又怎么跑得起来？等李老二让工匠们把一辆重型战车拉出城外，他亲自驾车在雪地上跑了一圈，曹文诏才瞪大眼睛大叫：“好快！就加速慢了点，跑起来比骑马还快！” 李老二挥动鞭子驱赶拉车的战马，坐在后面的李宏给斑鸠脚铳装填弹药，装填完毕后，架起斑鸠脚铳，对准七十步外的靶子，扣动扳机。 铳口喷出一道火舌，白烟从战车上腾起，七十步外的靶子中心立即出现一个小洞。与此同时，李老二放开缰绳，任战马自行奔跑，却站起身来，取出步弓，张弓搭箭，以一石强弓连射三箭，三支重箭飞出百步之外，全部射中靶子中心。 等到李老二停下了战车，曹文诏走了上来，赞口不绝：“此车速度好快！可以同蒙古鞑子的轻骑兵一比高低了！只可惜车上只有一杆大铳，未能装火炮。若是能像车营一样装上火炮，那威力更是无穷。” 李老二回道：“可以把大铳换成火炮，只是建奴如今在掳掠我大明百姓，车营是歼灭小股建奴，骚扰建奴主力，四处游走救出百姓，所以暂时无需安装火炮。”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的孙承宗笑着道：“如今雪地车营未成规模，暂时先作为快速轻骑骚扰袭击建奴。待到车营成型，还需曹将军率领车营进京勤王！” 目前就造好了五十八辆重型雪橇车和一百零八辆轻型雪橇车，尚不及一个车营规模半数，所以李老二决定，还无法同女真军队正面交锋。于是李老二决定带着一支纯粹以雪橇车组成的轻型快速机动部队，去救援百姓，袭扰金军，找机会击败小股的蒙古骑兵。 “皇太极此人极为狡诈，诡计多端，我军重兵集结通州，他肯定不会来进攻的，会选择绕城而走。那么我们就要想办法骚扰他们，让他们不得安宁，激怒他们，让皇太极决定不打通州就睡不着觉！”李老二献上计策。 雪橇车队出击，除了基本配备的火器之外，李老二把通州城内所有的一窝蜂火箭全部搜刮一空，装上雪橇，用来夜间给金军大营纵火所用。李老二还让工匠们对一窝蜂火箭进行了改造，在火箭头部缠上浸泡过桐油的纱布。如此一来，这些原本精度就极低的劣质火箭再缠上纱布，精度更低了，不过对军营那么大的目标纵火，精度再低也无所谓。 曹变蛟也主动请缨出战，要求同车营一起出击，去袭击后金大军。 孙承宗答应了，于是李老二亲自带着他的一百精锐夜不收，曹变蛟带上曹文诏的一百精锐家丁，两人从各自的队伍中挑选了箭术精准，铳发极佳的一百四十九名精锐，准备登上一百六十六辆雪橇车，夜袭金军大营。 四百九十八名勇士站在演武场上，孙承宗站在点将台上，环视一圈，拉开嗓门大声道：“贼奴大军压境，我大明将士须同心戮力，共击敌寇！” 随着孙承宗一声出发的命令，四百九十八名勇士登车。 曹变蛟也和李老二一样，亲自赶着一辆雪橇车。曹变蛟武力过人，箭术也是相当强悍，而去坐在雪橇车上，可以使用步弓射箭，比骑弓威力更大。 时值崇祯二年十二月十四日，月朗星稀，一百六十六辆雪橇车出了通州大营，借助着月光的照明连夜向金军大营方向疾驰。 后金军在牧马堡一带扎营，金军大营周围，夜间尚有不少后金哨骑活动，皇太极的防范措施确实做得滴水不漏，不仅是大营布置得井井有条，而且夜间还要四处派遣哨骑，以免被明军夜间偷袭大营。若不是皇太极如此谨慎，他孤军深入大明境内，哪怕是遭到明军一次偷袭，都会全军覆没。 李老二当然不会想到以不到五百人的车营去吃掉数万金军，他要做的只是骚扰，一方面消灭外围的金军斥候哨骑，另一方面去放放火，令金军夜间不能入睡。 战马拉着雪橇车，在雪地上风驰电挚，一个时辰之后，便已经跑出三十余里。此地距离金军大营仅有十余里，李老二令人发出旗语，让全营注意，小心金军哨骑。 借助月光照明，李老二发现百步之外，有一队游走的金军哨骑，人数大约十五六人。 “弟兄们，我们上！杀鞑子！”李老二下了命令。 —— 感谢南麟，战争不休等读者的慷慨打赏。 第107章 雪地车营首发 后金哨骑猛然听到声响，借助月光的照明，发现雪地上雪花飞扬，似乎有数百骑兵正在高速杀来。扬起漫天的雪花，遮挡住了金兵视野，使得他们看不清楚详细情况，没看到战马上面无人，更看不到后面拉的战车，还以为是数百明军骑兵杀来了。 “快回去向大汗禀报！明狗要夜间偷袭我军！”金军壮达喊道。 十多名金兵非但没有惊恐，反而心中欣喜：明狗一味避战，像是胆小鬼一样躲在坚固的城池中固守，可是这股明狗却敢来挑衅大金的天威，既然如此，那么回去向大汗禀报，大汗只要派出几千人就能轻松吃掉这股不知死活的明狗。 后金哨骑快马加鞭，在雪地上狂奔，马蹄扬起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路向皇太极的大营疾驰而去。 李老二驱赶着拉车的四匹战马，他瞅空从背上取下事先已经装填好弹药的火绳线膛枪，点燃火绳，平端起火枪，瞄准了百步之外一名后金哨骑的后背，轻轻一扣扳机，药池盖自动打开，爪钩把火绳压入药池内，点燃引药。只听到“砰”一声枪响，燃爆的引药把火绳弹开的同时，点燃了发射药。 一颗弹丸高速飞出枪口，击中了百步之外那名金兵的后脑勺，避雷针头盔飞出数丈远，挂着金钱鼠尾的后脑勺立即炸开，就像是一个被人踹了一脚的西瓜一样爆裂，那名金兵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李老二把火绳枪交给后面的韩大山，让他装填子弹，自己取出步弓，站在雪橇上，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出，这支从白甲巴牙喇手里缴获的步弓射程极远，力道极大的重箭飞出百步，扎入一名金兵的后心。重箭也是从后金女真兵手里缴获的精良箭支，箭头又大又沉，箭镞用透甲锤点钢，射石不卷，破甲力强，射入极深。 箭镞刺透了两层棉甲，悲剧的是这名金兵并非巴牙喇兵，只是一名阿礼哈超哈营的马甲哨骑，身上没有三层铠甲，只有双层棉甲，被重箭射透，箭镞钻入肉中，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但他的脚还挂在马镫上，被战马在雪地上拖行，箭杆撞在地面折断，雪地上拖出一行血痕。 同李老二并驾齐驱的曹变蛟见李老二已经连杀两人，心高气傲的他不甘示弱，于是也取出沉重修长的步弓，那是一张二石明步弓，曹变蛟的力气极大，站在雪橇上，取出一支做工精良的重箭，拉圆了强弓，瞄准一名后金兵的后背，手指一松，一支羽箭呼啸飞出。 曹变蛟的羽箭质量极其上乘，箭杆是桦木所制，箭头也用精铁打制，还点上精钢，箭支重量接近三两。虽然箭重了，若是以普通的弓箭射击，射程极短，但这样的重量对于二石强弓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近三两重的重箭在两百多斤的强大力量推送下，呼啸飞出百步，就像一支沉重的小标枪扎入后金兵的后背，直接射穿双层铠甲，又刺透了整个身躯，箭镞带着鲜血和内脏碎块，又扎透了前面的两层铠甲，从前胸刺了出来。 那名金兵当即翻身落马，肯定是活不成了。 策马狂奔的后金军壮达只听到一声铳响，便看到一名旗丁坠马。他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明军骑兵尚在百步之外，他心中感觉到死亡的恐惧：明狗什么火铳，能在百步之外取人性命？还是击中快速疾驰的骑兵，这也太厉害了吧？若是明狗全部装备了如此火器，那么以后仗都不用打了。 接着又是两支羽箭飞来，两名金兵从马背上跌落。 这一下，这名壮达更是觉得恐惧：骑兵在追击自己的时候，能把破甲重箭射出百步，那可是白甲巴牙喇兵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白甲巴牙喇的骑弓可以射百步，可是射的是轻箭。若是骑弓射重箭，顶天只有五十步。只有站在地上以步弓射箭，可以射出超过百步的距离。 壮达明显觉得身后的马蹄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已经感觉恐惧到极点：自己的精锐哨骑皆骑上等良驹，一人双马，竟然被后面的明狗越追越近，这也太离谱了吧。 还没等壮达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曹变蛟射出的一支重箭又留下了一名金兵。 与此同时，李老二也射出一支重箭，把一名金兵射落下马。 李宏驱赶的雪橇车在右侧，他挥动马鞭，快马加鞭，雪橇车从侧翼包抄上来，距离拉近到离金兵只有七十步左右，便张弓搭箭，一支重箭呼啸而出，射落一名金兵。与此同时，车上的一名明军端起鲁密铳，瞄准一名金兵。 “砰”火铳一声轰鸣，被瞄准的金兵身上喷出一股血箭，应声坠马。 曹磊驾驭的雪橇车也追了上来，一支重箭和一颗弹丸同时射出，两名金兵翻身落马，雪地上翻起了一阵雪花。 转眼之间，就已经有九名金兵哨骑被留在雪地上了。金军壮达没想过这样的结果，自己的精锐哨骑居然被人像是打猎一样轻松射杀！如今身边只剩下七个人了，若是不能逃走，那名大汗就无法知道有明军来夜袭。 说实话，皇太极也不怕有人来偷营，他的大营布置十分合理，就像是一座坚固的土城，而且女真兵的大营在中心，外围是蒙古人的营地。若是明军来偷营，首先遭殃的是蒙古人。死几个蒙古人皇太极根本不心疼，那样可以给自己足够的预警时间，女真兵就能做好准备杀出去，可以让偷营的明军损失惨重。 只是这名壮达也不愿意同大金合作的蒙古人白白损失，那也是皇太极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壮达想着要活着回去报信，当然了，李老二不可能让他如愿以偿。 一百六十六辆高速疾驰的雪橇车兵分三路，两翼的轻型雪橇车夹击上来，箭射铳打，把残存的七名后金兵像是秋风扫落叶一样全部打落下马。那名壮达也没能幸免，任凭他武功再高，也是被乱箭射成刺猬，连人带马射死在雪地中。 虽说歼灭了这一股十五人的后金哨骑，但火铳的射击声，惊动了两里外的另一股后金斥候哨骑，那支斥候哨骑虽是战斗力弱了许多的蒙古斥候哨骑，但人数多，足足有五十多名蒙古轻骑兵。 —— 2019年了，祝各位读者新年快乐 第108章 夜间纵火 蒙古轻骑兵朝着铳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来，飞扬的马蹄将积雪也掀飞起来，在战马前方形成一片片的雪雾。 此时李老二和曹变蛟对女真斥候哨骑的猎杀已经结束，明军一百六十六辆轻重雪橇围成了一个圈子，把十五具金兵的尸体围在中间，一部分明军下了车，去割金兵首级，扒掉他们身上的盔甲，收走战利品。 “斩首十五，缴获精良骑弓十五副，精良步弓十五副，虎牙刀、顺刀、短斧等短兵器十五件，虎枪、长柄大斧、狼牙棒、页锤等长兵器十五件，缴获战马十九匹，缴获伤亡的战马十一匹，我军无一伤亡。”打扫战场的明军士卒向曹变蛟禀报。 曹变蛟只觉得这一战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了，若不是凭借着雪橇车的优势，己方士兵可以在高速运动中使用鲁密铳、斑鸠脚铳和步弓，只能依靠单纯的骑兵接近，那么这一战己方至少要损失四五十人！ 坐在雪橇车上的明军以鲁密铳和步弓，在金兵骑弓射程之外，就把金兵像是打猎一样一个个全部射杀。金兵因为人数少，再加上见自己是马群接近，没想过却是超远程的骑兵，所以金兵没有下马使用步弓，否则明军多少也会出现一些损失。 没办法，骑弓射程太近了，根本对射不过步弓。 科尔沁蒙古斥候哨骑冲了过来，马蹄掀起的飞雪连成一片，就像是一道巨大的雪浪一般，雪浪被强劲的北风吹过，碎裂的雪粉漫天飞扬。 “慢着，好像前面是明狗的车营！”有人发现前面一排城垣一样的车队摆开，于是为首的那名蒙古人下令停止前进。 车营，是这个时代的蒙古人永远无法对付的强敌，蒙古人铠甲弱，弓弱，又不擅长步战，以战马去撞击车辆，那不是找死吗？因此发现是车营之后，蒙古人立即转头，对付车营的事情还是交给女真人来对付，女真人有盾车和重甲步兵，连火炮都有。 “李将军，蒙古鞑子要跑路了！我们追上去杀了他们！”曹变蛟见到蒙古轻骑兵还未进入自己的射程，便调转马头跑了，急得大喊了一声。 李老二无奈的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们加速慢，等到速度提起来，鞑子也差不多跑回到皇太极那去了，还不如放他们走。我们没有追击他们，鞑子也不知道我们的速度。皇太极肯定不会夜间跑出来对付我们。那样我们还是有机会接近鞑子大营，射他们一排火箭，让皇太极晚上睡不好觉。” 果然不出李老二所料，皇太极得到蒙古斥候哨骑的禀报，根本就没把蒙古人发现车营的事情当回事，车营的移动速度极慢，机动性太差，在皇太极的想法中，根本没有人会用车营来袭击金军大营的。蒙古人是拿车营没脾气，可是女真人可是和车营打过交道，明军的车营看起来威风凛凛，可是劣质火器根本无法射穿金军的盾车。每次明军出动车营，金军就以盾车保护巴牙喇兵和葛布什贤超哈营的重甲步兵抵近车营，再以甲士突入。只要攻入车营内，明军的车兵没有厚实的铠甲，后金重步兵就能斩瓜切菜一样砍杀明军，并把明军战车掀翻。只要破开阵型，剩下的事情就是骑兵追杀了。 皇太极做梦都没有想到，那支车营是一支可以快速移动的车营，速度超过蒙古轻骑，只是起步速度较慢，所以机动性和蒙古轻骑旗鼓相当。 一旦战车有了不输给轻骑兵的高机动能力，那是相当可怕的事情。 李老二带着休整一个时辰，恢复了马力的车营，从东面迂回过去，半途中，遇上了一队十一人的后金哨骑，在没用火器的情况下，以强弓轻松吃掉了那股后金哨骑。 凌晨寅时，车营抵近到后金大营一百五十步外，停止了前进。 这个距离上，那些粗制滥造的劣质神机箭就派上用场。原本劣质神机箭射程也有两百步，李老二给加上了浸泡过桐油的纱布之后，射程下降到一百五十步。 明军士卒们纷纷从车上搬下一窝蜂火箭，把火箭放在雪地上，对准金军大营。之后打开火种罐，点燃火把，火光亮起。 “外面有敌人！”站在大营塔台上的后金哨兵大喊道。 李老二端起火绳线膛枪，瞄准了站在塔台上的后金哨兵，扣动扳机，一声枪响，那名金兵太阳穴喷出血花，一个倒栽葱掉落下来。 “点火！”曹文诏大吼一声。 无数火龙从雪地上窜起，在夜空中拉出一条条歪歪扭扭的轨迹，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飞向金军大营。这些劣质火箭准头再差，要命中一座占地数里的大营也是没任何问题。距离一百五十步，再歪也不会歪到哪里去。 车营一共携带了六千四百支神机箭，曹文诏一口气发射完出了三千二百支神机箭，留下一半神机箭。明亮的火箭拖着火舌，接二连三扎入了金军大营内。头部包裹了浸泡过桐油的纱布十分易燃，扎在木栅栏上，扎在帐篷上，立即燃起火苗。 木头围墙、帐篷、塔台，纷纷燃起熊熊大火，金军大营被照亮得犹如白昼一般。 外面冰天雪地，皇太极的中军大帐中却点着数个火盆，熊熊燃烧的木炭把中军大帐内烤得十分暖和，累了几日的皇太极已经睡着。 “大汗！大汗！大事不好了！外面的大营起火了！”有人匆匆忙忙闯入皇太极的中帐，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身材肥胖的皇太极这几天考虑的事情太多，本来就没睡好。好容易入睡，却被吵醒。他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披上裘皮大氅，走出温暖如春的中军大帐，站在雪地中，看着外面已经起火的蒙古人大营。 蒙古人的军事素质明显远不如女真人，大营起火之后，蒙古人哭喊声震天，所有的蒙古人都冲出了营帐，在大营内慌乱奔跑，还有人去马厩解开战马，有人被烟熏得咳嗽不止，还有人在混乱中相互碰撞又自相践踏。 “快让人灭火！只要我们不乱，蛮子就休想冲进来！”皇太极大喊道。 中军的女真兵也都醒来了，有人来捣乱，所有的女真人都从睡梦中醒来，披上铠甲，拿起兵器，做好出战的准备。 外面射来的火箭停了，明军并没有对金军大营发起进攻。 “小心有诈！让科尔沁人不要贸然出击！”皇太极让人给蒙古人传令。 第109章 骚扰撤退 李老二和曹变蛟在金军大营外一百五十步距离上等着，见金军大营内虽乱成一团，却没有人马杀出，于是李老二下令按兵不动。 过了半个多时辰，从睡梦中被吵醒，又忙碌了好一会儿的蒙古人和女真人总算是扑灭了军营内的火焰。几乎每个人脸上身上都带着烟熏火烤的痕迹，累得像狗一样喘着粗气。他们确实是太累了，白天要准备和明军交战，又要四处劫掠百姓，晚上回去好容易能够睡个好觉，却被人点了一把火，从睡梦中醒来去灭火。 火是灭了，营帐却被烧毁了不少，原本井井有条的大营也搞得一片狼藉，地面的积雪都被烤化了，又重新凝结成冰块，大营内地面很滑，人马走上去很容易打滑。很多人居住的营帐被烧毁了，那么冷的天又不可能露天睡觉，只能和别人拥挤在一座营帐内。 见到金军大营内的火焰熄灭，李老二对曹变蛟说道：“曹将军，我们再给建奴放把火，让他们今晚就别睡了。” “好勒！”曹变蛟应了声。想起后金军今晚要被骚扰得一夜都不得安宁，曹变蛟一时间意气风发，豪爽的哈哈大笑起来。 又是一轮神机箭呼啸着扎入了后金军大营内，这次曹变蛟节省了一些，只下令射出了一千二百支神机箭，但也足够点燃不少营帐了。 刚刚睡下的蒙古人和后金军被迫再次钻出温暖的被窝，匆匆忙忙的冲出营帐，提着水桶去扑灭火焰。 皇太极也是刚刚睡下，原本他打算，既然明军不敢攻进来，那就暂时不理明军，等到天亮了再出来收拾他们。谁知道明军得寸进尺，金军没有出来，明军又在外面放火。这一下一个晚上被连续叫醒两次的皇太极彻底发怒了，更加上代善、多尔衮、多铎、豪格、杜度、阿巴泰等人怒气冲冲的，想要带兵杀出去，杀光那些不知死活的明军，皇太极喝令，让科尔沁蒙古轻骑兵出营，去驱散外面的明军。 “大汗，不可轻举妄动！既然明狗夜间骚扰我军，必然有防备！大汗，还需小心有诈。这明狗只敢在大营外放火，又不敢攻入，不能伤到我军。明狗的火箭看起来吓人，其实却伤不到我们一个兄弟，又何必连夜出击呢？”向来行事稳重的岳托苦苦相劝道。 之前吃过一次大亏的多尔衮冷哼一声：“岳托！倘若让明狗一个晚上如此骚扰，我们明日还如何去抓尼堪汉狗？难道就看着明狗在外面嚣张一晚上置之不理？” 岳托道：“明狗的火箭又伤不到人，我们先忍一晚上，等到天亮，再杀出大营，杀光这些可恶的明狗。” “明日天亮？”多尔衮冷笑道，“等到明日天亮，明狗早就跑光了，还等着你带人去杀他们不成？” “好了，都别吵了，令哈坦和伊儿都齐各率一千蒙古骑兵出去驱赶明狗，若是明狗人多，不可恋战，立即回营，我们主力大军出击，一举歼灭这股明狗。”皇太极道。 一晚上连续被人烧了两次大营的哈坦和伊儿都齐可是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听皇太极点了自己的名字，这两人立即站出来，打了个千：“喳！奴才一定为大汗取下大营外的明狗首级！” 李老二也有派遣三辆轻型雪橇车，在金军大营另外三个门附近守着，发现营寨内的蒙古人有动静，负责盯梢的雪橇车发出烟花火箭。 “蒙古鞑子要来了，我们走！”李老二大喊道。 一百多辆雪橇车原本都是车尾对着金军大营，听到命令，负责赶车的明军士卒立即松开缰绳，挥动马鞭驱赶拉车的战马。 雪橇车在雪地上缓缓加速，起步速度较慢，但很快速度就提上去了，四百四十八匹战马拉着一百六十六辆雪橇车在雪地上狂奔，雪花被战马扬起的马蹄卷起，在身后的空中急速回旋，如同千万只白色的玉蝶在起舞，雪橇车队过后，身后留下了一长串飞舞的雪花。 两千蒙古轻骑追杀出来，被前方弥漫的雪雾遮挡了视野，夜间的能见度又不是很高，蒙古人看不清楚对手乘坐雪橇战车撤离，还以为是骑兵在撤退，看对手的规模，也就是五百人马上下的样子。 “明狗只有五百！儿郎们，我们冲过去，杀光明狗！”头戴宽檐蒙古铁盔，身披三层厚甲的哈坦巴图鲁拔出弯刀，向前方一指。 一千蒙古轻骑兵双腿猛夹马腹，快马加鞭，吆喝着，从后面追赶上来。一千匹战马，四千只马蹄踩在雪地上，扬起了漫天飞舞的雪浪，从明军右后侧跟了上来。 伊儿都齐也带上另一路一千蒙古轻骑兵，从明军左后侧追赶上来。 “保持马速，不要太快了，让蒙古鞑子能够跟得上，我们再给他们慢慢放血！”李老二令人打出了旗语信号。 坐在雪橇上的明军可以使用步弓和重型火铳，射程超过蒙古人的骑弓，可以不断的射杀追击的蒙古人，蒙古人的骑弓却无法射到李老二他们。这样只要引诱蒙古人追击，就能一路给他们放血。 明军雪橇车队降低了一点速度，故意让蒙古人的距离拉近。 待到距离只剩下一百步时，坐在车后面的李宏张弓搭箭，步弓射出一支长箭，带着呼呼风声扎入一名追赶的蒙古骑兵胸膛，那名蒙古人闷哼一声，翻身落马。 曹变蛟却是让一名亲兵赶车，自己坐在车后面了，他也取出步弓，搭上箭，拉满弦，一支长箭射中一名蒙古骑兵的心窝，长箭从前面射入，射穿皮甲，穿透了身躯，带着鲜血的箭镞穿透了后面的皮甲，从后背穿出，蒙古人立即从左侧滚落下马。 其余的明军弓箭手也纷纷张弓搭箭，以步弓吊射出一轮轻箭。 虽说轻箭的破甲能力极差，但对上几乎没有什么防御的蒙古轻骑兵，一百六十多支乱箭飞出，把三十多名蒙古轻骑兵留在雪地上。 “明狗用的可是曼古歹战术？可是用曼古歹战术，他们的马得要比我们快才有用！现在距离可是一直在拉近！我们很快就能追上他们！”伊儿都齐自言自语了一句。 明军又射出了第二轮乱箭，再一次把三十多名蒙古轻骑兵留在后面的雪地上。 两轮乱箭过后，蒙古人又追近了些，距离只剩下七十步了。 第110章 戏耍蒙古轻骑 明军战马扬起的雪雾遮挡了蒙古人的视野，追击的哈坦和伊儿都齐仍然没看清楚明军是坐车撤离，而不是骑马的骑兵。 距离仅剩七十步左右，坐在雪橇上的明军铳手纷纷以斑鸠脚铳和鲁密铳开火。 蒙古人只看到前方漫天飞扬的雪花之中突然喷出一排排火光，就像是猛然闪过一排闪电，接着铳声轰鸣，一百多枚弹丸扑面而来，最前面的几名蒙古骑兵被鲁密铳击中，身上喷出血雾，纷纷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落在雪地上，洁白的雪地喷溅上殷红的鲜血。 其中一匹狂奔的战马中了一枚斑鸠脚铳的弹丸，鸽子蛋般大小的铅弹有一两多重，若是击中人，可以把人打成碎片。即便是强壮的战马，也顶不住斑鸠脚铳一发弹丸。铅弹击中了战马脖子，撕裂皮毛，钻入肉中，又打断了战马的椎骨。斑鸠脚铳留下的创口血流不止，殷红温热的马血从创口喷射出来。 被打死的战马前蹄跪下，往前翻倒，在惯性作用下，往前翻滚了几个滚，方才摔倒在雪地上，马背上的蒙古轻骑兵早就被甩飞出十几丈远了。 又是一发斑鸠脚铳的弹丸击中了一名蒙古骑兵，一两多重的铅弹击中蒙古人的身躯，皮甲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弹丸扎入人体，立即把整个身躯撕成碎片。 哈坦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身边的一名蒙古勇士的上半截身躯炸开，化为一蓬弥漫的血雾，剩下两条腿还在马背上，过了许久才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明狗骑兵怎么有重型火器？还能在撤退中使用？”哈坦根本就想不通这个问题。 接着又是一轮羽箭落下，再次射翻了三十多名蒙古骑兵。 “快，加把劲！追上明狗，我们就能杀光他们了！”伊儿都齐大喊大叫着。 连明军的边都没摸到，就已经损失了一百五十多名骑兵，这令蒙古人愤怒得快失去理智了，他们快马加鞭，紧追不舍，即便是跑死马也要追上这些可恶卑鄙的明军。蒙古人又挨了三轮箭雨，又损失了近百人之后，终于把距离拉近到五十步左右。 蒙古骑兵纷纷取下骑弓，张弓搭箭，吊射出一轮又一轮轻箭。 距离还是太远了些，而且蒙古人是在后面追击的过程中射出箭矢，受到迎面风的阻力，射程就更近了，大部分的箭矢都落在明军后面的雪地上，只有少数箭矢落在雪橇上面，均被明军以盾牌挡住。 李老二令人发出旗语信号，明军也加快了一点速度，距离又被拉到六十步左右。 已经装填完毕的明军火铳再次开火，一轮轰鸣的铳声，又是一批蒙古轻骑兵就像是下饺子一样纷纷从马背上跌落。紧接着，又是一轮羽箭落下，几乎没有防御能力的蒙古骑兵接二连三滚落在雪地上。 弓箭手连续射箭，是一件体力消耗极大的事情。不过李老二早就想到过这个问题，他采取轮换射箭的办法。 射箭的明军弓箭手再次射出一轮羽箭之后，就休息，换刚刚以火铳射击的明军士卒来操作弓箭，替换下来的弓箭手去给火铳装填弹药，以火铳继续射击蒙古人。 撤退的明军车营不断给追击自己的蒙古骑兵放血，一次三十人左右的放血，蒙古人怎么都追不上，却被白白的射杀。 又追击了一阵，哈坦和伊儿都齐终于发现自己的追击是徒劳的，明军似乎是在故意给自己看到能追上的希望，每次距离拉近了一点，明军又能加速拉开距离。前面不断的向后面射来弹丸箭矢，把追击的蒙古人一个个掀落下马。这已经很明显了，对手就是以这种方式来给自己的人一点点的放血。 “停！”哈坦大喊了一声，“我们根本追不上他们！” 所有的蒙古人都勒马，停止前进。哈坦和伊儿都齐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已经损失了三百多人了。 一共两千蒙古骑兵，追击了没多久，就损失超过一成，若是继续追击下去，恐怕两千人的血被放干了还是无法追上明军。 哈坦翻身下马，撤退明军留在雪地上的痕迹，仔细看了几遍，哈坦对伊儿都齐大喊了一声：“台吉，你也下来看看吧！明狗的马蹄印很浅，后面还留下两道浅痕，像是一种车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 “车？”伊儿都齐也跳下马来，看着雪地上的痕迹，觉得很不可思议：“冰天雪地的，这车营还能跑得那么快？按理说，那么厚的积雪，车轮子应该陷入雪中才是啊。可是看他们在雪地上的痕迹，却很浅的样子。” 这时候哈坦才想起来，今晚早些时候，有一队蒙古骑兵回来禀报，说发现了雪原上有一队明军的车营。 “难道真的是车营？不可能啊！那么大的雪天，车还能比我们骑马跑得快？” 只是那个年代的人还没有雪橇的概念，蒙古人自然是想不通这些道理。徒劳无功追击了近一个时辰，不仅没有抓住一名对手，自己却反而损兵折将，哈坦和伊儿都齐只能是无奈的放弃了追击。 天色亮了起来，金军大营内，昨夜没有睡好的金兵还没起来，直到巳时，已经日上三竿了，金兵才陆陆续续的醒来，准备在新的一天中，劫掠更多的大明百姓。 李老二的车营并未走远，昨夜他们摆脱了蒙古骑兵的追击之后，在一片小树林中凑合着过了一夜。天亮之后，李老二派出四辆轻型雪橇车，当成夜不收哨骑使用，专门负责刺探军情。 接近午时，就有一组李老二派出的士卒回来，向他禀报说，一队大约一百人的蒙古骑兵去洗劫了附近一座村子，抓走了五百多大明百姓。另外三队夜不收也陆陆续续回来，每一队夜不收都发现了一队蒙古骑兵去一处劫掠百姓。 李老二自然是要去救回百姓，只要他的车营神出鬼没的打击四处劫掠百姓的蒙古骑兵，令皇太极劫掠百姓的行动变得更加困难，那就达到目的了。车营夜间袭击，白天去对付蒙古人，救回一些百姓，夺回被抢走的金银财宝，粮食和牛羊猪等牲口，最终能激怒金军。 派遣出去的夜不收哨探抵近了一座村子，发现有十多名女真兵正带着百余蒙古兵，在村子中大肆洗劫，村民们都被从家里驱赶出来，女真人和蒙古人挨家挨户的翻箱倒柜，搜走财物。 第111章 蒙古人胆怯了 回来的夜不收向曹变蛟禀报：“卑职等回程途中，遇建奴一名壮达，三名马甲，七名步甲，蒙古鞑子一个牛录的兵力，刚刚洗劫了一座大村子，押解掳获的大明百姓约一千余人，猪牛牲口数百，大车十数辆，正缓慢往牧马堡方向行走。” 曹变蛟问道：“你可探清楚了，周围可否有建奴伏兵？” “卑职几个已经探明了，方圆五里之内，除却该部建奴外，并无其他建奴兵力。” “我大明官兵呢？就区区十数建奴，百余蒙古鞑子，就无一官兵出城迎战？”曹变蛟愤怒的问道。 夜不收回道：“各地城堡官军见建奴经过，胆怯避战，龟缩堡内，无一人敢出击。” 曹变蛟无奈又悲愤的说道：“建奴如此猖狂！大明百姓惨遭荼毒，我曹变蛟乃大明官兵，岂可坐视百姓遭难而不顾？穿我令下，全军出击，救出百姓！” 李老二道：“不过区区十数建奴，百余蒙古鞑子，曹小将军，我们车营分为三队，两队由曹小将军你带队，在鞑子撤退的路上设伏，一队弃车骑马，随我冲入鞑子阵型，待到鞑子溃败，曹小将军带两队车营出击，截断鞑子退路。” 此地距离被后金劫掠的大村庄不过十里，女真兵和蒙古人驱赶着被掳获的百姓千余人，还有猪牛和大车，行动速度十分缓慢，明军车营很快就能追上。 被劫掠的村子原本有一千五百余人，后金认为无用的老弱病残都被杀光了，只留下精壮汉子、年轻女子和小孩千余人，后金军押着百姓，驱赶着牲口和大车，缓缓向牧马堡皇太极的大营行走。 带队的女真壮达和科尔沁蒙古牛录额真正驱赶他们辛辛苦苦掳掠的百姓和牲口，大车上满载着财物，往北行走。沿途过去，几座明军城堡内的明军无不是战战兢兢，没有人敢于出来追击，夺回被掳获的人口物资。那名蒙古牛录额真唯一担心的就是，昨晚那支敢于袭击自己的明军轻骑兵会不会过来。 昨夜，一整个晚上，蒙古人都没睡好觉，被人放了两次火，起来扑灭了大火，躺下去后，还提心吊胆的，只怕睡着了睡得太死，万一再起火了没能起来，就被烧死了。 虽然都没睡够，可是皇太极要求蒙古人必须出来做事，他们也只能领命，出来掳掠附近的汉人村庄。 十一名女真兵带着百余蒙古人，在周围转了整整一个上午，他们发现自己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附近大部分的村子都早已空无一人，人都跑光了。好容易才遇上一座大的村庄，自然是欣喜若狂，进去好好的洗劫了一番。 这座大村子，并非是孙承宗没有通知到，而是村民们不听明军劝告，他们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园，而且这里距离通州较远，明军也没办法每个人都顾上，于是这些村民便留了下来，结果今天就遇上了后金军。 明军雪橇车营抵达距离后金军尚有一里之地，便停止了前进。 李老二亲自带着他的一百名夜不收，骑上战马，准备轻装突进。而曹变蛟则带着其余的车营士兵，悄悄从两翼迂回过去，堵在后金军的前面。 明军夜不收队冲向后金军之时，早有一名蒙古哨骑发现了来袭的明军，立即策马回去，向女真壮达和蒙古牛录额真禀报了此事。 “有明狗骑兵向我们杀来了！有一百余人。”那名哨骑禀报道。 “不过区区百余明狗，也敢杀来？”女真壮达觉得这股明军有些诡异。 蒙古牛录额真道：“怕不是昨夜骚扰我军的那股南蛮子吧？” 说起昨晚那一批明军，蒙古人还是真有些害怕了，那批人能在马上放铳开强弓，自己的人连对手的一根毫毛都没抓走，就折损了数百人。 见到蒙古人脸上露出胆怯的表情，女真壮达恶狠狠的说道：“不过区区百余明狗！尔等竟然如此胆怯！简直是丢尽了你们祖宗的脸面！我大金国的勇士，何时惧怕过明狗？” 蒙古人见到女真主子要出战，他也不敢再退缩了，于是纵身上马，挥舞着弯刀大吼一声：“成吉思汗的子孙们，随我上！杀光南蛮子！” 李老二的清一色夜不收骑兵缓慢的行走到距离后金军大约两百步外，这才纵身上马，缓缓提高马速，向迎面冲来的后金军杀去。 百余夜不收骑兵在雪地中扬起了连绵的雪花，所有的骑兵都没有吭声，只管埋头尽力催促战马，让战马奔驰的速度更快一些。马蹄踩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战马疾驰过的痕迹。夜不收骑兵已经从马背上取下弓箭，双方距离尚有百步之遥，骑兵便松开弓弦。 这些夜不收骑兵都是自幼跟随李老二一起长大的兄弟，每个人都骑术精湛，箭术精准，又是跟着李老二经过严格训练，骑射本领一点不比女真人中的叶赫部骑射差。 伴随着弓弦颤动声，一百多支羽箭飞上天空，组成了一波箭雨，密集的黑色箭矢如同一群黑色飞蝗一般扑向迎面而来的蒙古轻骑兵。 射出第一轮箭矢之后，每一名夜不收又一次张弓搭箭，在短短两息时间之内，又射出了第二轮箭矢。 头一轮吊射出的轻箭尚未落下，第二轮射出的轻箭已经飞上天空。 双方骑兵对冲之中，这等于是缩短了距离。明军夜不收在百步外吊射出的轻箭，其实骑弓射程不足百步，但正好可以射中冲上来的蒙古轻骑兵。 连续两轮箭雨接踵而至，下落在正准备张弓搭箭的蒙古人的阵型中。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防御的蒙古人纷纷中箭，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 大部分的蒙古人一箭都未能射出，就被落下的轻箭射中。有少数蒙古兵放出了轻箭，扎入明军阵型中。 李老二根本就不担心蒙古人骑兵吊射出的轻箭，迎面而来的箭矢对己方夜不收毫无杀伤力。方才弃车骑马冲锋之前，李老二他们已经披上了厚甲。他所担心的是，那十一名金兵手中的强弓利箭，可能会造成己方损失。 “换骑矛！”李老二大吼一声。 连射出两轮羽箭之后，夜不收就不需要再射箭了，区区百步距离，双方对冲，根本来不及再射第三轮箭。 第112章 激怒皇太极 蒙古人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吊射来了几十支箭矢，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李老二身上扎了四支箭矢，这些蒙古骑弓射出的轻箭，连他的最外层的棉甲都未能穿透，还有一支眼看着就要落在马脖子上的箭矢被李老二以马槊轻轻拨开。 后面紧随的几名弟兄也中了箭，都被厚实的铠甲挡住。 双方战马卷起的雪浪首先冲击在一起，粉碎的雪沫在空中纷飞，李老二一马当先，手中马槊扎入了一名蒙古兵的胸口。狂奔的战马赋予马槊无坚不摧的贯穿力，身上只有一件薄皮甲的蒙古人就像是一块豆腐一样被前后贯穿而过。 槊杆在强大的冲击力作用下弯曲，把那名蒙古人从马背上带了起来，李老二猛然见到一名女真兵正张弓搭箭瞄准自己，他一抽马槊，弹直的马槊带着蒙古人的尸体，迎着射来的女真重箭飞去。 重箭扎入蒙古人的尸体上，尸体落在雪地上。还未等那么女真兵再次射出箭矢，李老二已经冲到面前。 “死！”随着一声爆喝，马槊重重撞在女真兵的胸口。这一槊，虽然马速已经降低，未能刺穿女真人的双重铠甲，但撞击的力量极大，这名女真兵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剧痛，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失去了控制，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跟在李老二后面的夜不收也撞入蒙古人的队形中，一支支简易骑矛扎入蒙古人的身躯。虽然只是一根木杆一端削尖，连铁制矛头都未安装的简易骑矛，可是在马力作用下，却能轻松刺入毫无防护能力的蒙古人身躯。骑矛从前面扎入，明军夜不收同时松开手，以免矛杆折断伤及自己的手，木头矛尖带着血滴从蒙古人的后背刺出。中了骑矛的蒙古人纷纷从马背上跌落。 松开骑矛的夜不收立即抽出了页锤、大斧、狼牙棒等重兵器，因为接下来要对付的是那些身披厚甲的女真兵了。 残存的三十余名蒙古轻骑兵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恋战，纷纷转头逃走，只留下十名女真兵对付百余明军夜不收。 那十名女真兵反应也是十分迅速，早已取出骑弓。虽然在马背上的女真兵和蒙古人一样也只能用骑弓射箭，可是女真兵的骑弓拉力比蒙古人的骑弓拉力要强得多，直射出的重箭破甲力极强，双层棉甲都很难挡得住女真重箭。 但每一名夜不收都配备了小圆盾，见到女真兵张弓搭箭，夜不收迎着女真兵的方向，突然亮出小圆盾，挡住了射来的重箭。可是仍然有两名夜不收未能挡住箭矢，一人被重箭射中肩膀，另一人被射中面门，当即翻身落马。 李老二没用盾牌，只是用马槊迎着飞来的一支重箭轻轻一拨，把箭矢打落雪地上。接着夹紧马腹，冲向那名女真壮达。 女真壮达动作相当敏捷，他丢下骑弓，从腰间摸出一柄短柄斧头，迎着李老二冲来的方向投出斧头。 李老二只觉得眼前一个黑色的物体飞来，连忙一偏脑袋，短柄斧头从他头盔边上飞过。李老二没有减速，不过十步之遥，战马只跨出了两步，李老二手中的马槊往前一送，便刺入那名女真壮达的肩膀，强大撞击力直接把女真人从马背上撞落。 后面的韩大山等人也冲入女真兵阵型中，长柄巨斧拨开了飞来的标枪，紧接着一斧头就把那名投出标枪的女真人砍成两半。 百余夜不收哨骑如潮水一般淹没了残存的几名女真兵，转眼之间就把他们全部打落下马。即便侥幸未死的女真人，也被战马踩成了肉泥。 逃走的三十余蒙古轻骑兵也没能逃出生天，他们刚好撞上了埋伏在半道上的曹变蛟，被一通乱箭全部射死。 消灭了后金军之后，曹变蛟带着车营来到获救百姓面前。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获救百姓，不计其数的牲口和大车，曹变蛟喜笑颜开，他知道这可是不小的功劳啊！跟着李老二一起打仗就是过瘾，一天一夜下来，已经收割了几百首级了，虽说其中真奴极少，大多都是蒙鞑的首级，还有昨晚杀死的三百多蒙鞑也没能收到首级，可是就凭现在这些首级，再加上救下的一千多百姓，那么大的功劳，回去之后升到游击都有可能。 说实话，曹变蛟也是很奇怪，为何跟着李老二的人都能打胜仗呢？尤岱，杨国柱，还有自己，这几日来，哪个跟了李老二不是沾了光？ 获救的百姓缩在一旁，他们个个衣衫褴褛，形容枯瘦，看着眼前明军，他们脸上满是畏惧，又是吃惊，又是欢喜。欢喜的是自己获救了。吃惊的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车辆啊，没有轮子却能在雪地上飞奔。更令他们吃惊的是那一百明军骑兵，身上穿的居然都是鞑子的铠甲，可是战斗力超强，一百明军对上一百鞑子，居然灭了大半鞑子！ 若是平常的明军，恐怕没有一万人，都不敢去对付一百鞑子吧。 见到曹变蛟和李老二是这些明军头目的样子，获救的百姓纷纷跪拜了一地。 “都起来吧，赶快登车走人！否则鞑子要来了。”曹变蛟大声说道。 雪橇车运载量极大，一千多百姓上了一百六十六辆雪橇车，大车上的粮食财物也被搬上了雪橇车，大车弃之不用，牛猪等牲口也被装上雪橇车，拉车的马匹还能拉着雪橇车在雪原上疾走如飞，不过一个时辰便回到了通州城。 李老二和曹变蛟带着获救的百姓回来，之后休息了两个时辰，又换了一批战马拉车，继续出来袭扰后金军，救援附近百姓。 这一次雪橇车营出击，遇上了一个甲喇的后金军，不过四百九十八人的车营，敢迎着一千多人的后金军冲去，远远的以鲁密铳、斑鸠脚铳啃了后金军一块肉下来，之后又调头快速撤走，后金军怎么都追不上车营，追击的过程中，反而被火铳和弓箭射杀了不少人马。 连续五日下来，雪橇车营屡屡出击，救回百姓五千余人，杀敌一千多人。 皇太极终于暴怒了：“孙承宗老狗欺人太甚！明狗以通州为中心，搞出个雪地车营，四处杀害我大金勇士！那劳什子的雪地车跑得又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竟然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看来必须拿下通州，杀了孙承宗这条老狗！” 第113章 铲除后金细作 通州城内，介休范家开的米铺大门紧闭。夜幕降临，一名头戴宽檐八瓣尖顶铁盔，身穿鸳鸯战袄，外披皮甲的明军士卒出现在米铺门口，这名小兵停下脚步，鬼鬼祟祟的转头，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人跟踪自己，这才抓起门上的铜环，叩了三下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声伙计的声音。 那小兵回道：“是我，三狗子，来找你们掌柜的。” 伙计听出是熟人的声音，于是门开了一条小缝，伙计往外面看了一眼，见到是掌柜的老熟人，于是连忙打开门，让那名小兵进去。小兵走进去后，伙计又东张西望了一下，发现大街上没有陌生人盯梢，这才关上门。 但是那名小兵和店内的伙计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躲藏在对面二楼的锦衣卫看在眼里了。 “没想到建奴细作都安排到军中了！”对面二楼的一名锦衣卫低声骂了句。 另外一名锦衣卫道：“建奴细作无孔不入啊！像对面那些通奴奸商，还不是朝中有人在庇护着他们？奸商和文官狼狈为奸，通奴奸商又以银子买通我们的兵，让我大明官兵去给建奴当细作了！” “长官，我们是不是现在冲进去，把他们一窝端了？”一名锦衣卫询问他们的头说。 那名锦衣卫百户模样的小官说了句：“不必打草惊蛇，孙督师还指望利用这些建奴细作来一个反间计呢。” 这时候，刚刚进入米铺的那个名叫三狗子的明军小兵已经见到掌柜了，一群人在米铺内密谋商议。三狗子道：“掌柜的，通州毕竟是一座小城，孙承宗老狗带回了那么多百姓，城内是住不下了，大部分百姓都安排在城外。城外没有修建土城，只有几条壕沟，再修筑了羊角墙。如此简陋的防御，根本挡不住大金天军！而孙承宗老狗又根据那个叫李老二的狗贼建议，造了什么雪地车，四处出击，带回不少百姓，还害死了不少大金勇士！若是不拿下通州，必将是我大金国的心腹大患啊。更何况，这李老二精通奇巧yin技，就靠着这些，杀害我大金勇士！拿下通州，除掉这个大害，方能一劳永逸。” 一个身穿明军军服的人，口口声声说什么我大金，他已经是把自己当成后金的人了。 掌柜的愁眉苦脸：“可是我们根本就没办法出城啊！城外的明狗看得很紧。若是要把消息禀报给大汗，三狗子你可有办法否？” 三狗子回道：“实在不行的话，那我跑一趟好了。我有办法出去，只要出去了，就能把军情汇报给大汗。” 掌柜点了点头道：“那好，三狗子你去吧，路上小心，前往别被明狗锦衣卫发现了。我这还有一张城内外明狗布防的图，你也一并带给大汗。” 说完，掌柜转头让一名伙计取来一张他自己绘制的通州布防图。 那三狗子回到了军营，随后便把一套平民的衣服塞进包袱。又从床下取出一小袋银子，袋子内有五十两白银。这家伙把银子也塞进了包袱。 现在天还没亮，通州的城门全部紧闭，三狗子想要出城也出不去，他只能耐心的等天亮。 过了许久，天色终于亮了。三狗子背着包袱，从通州西面的朝天门出了城。到了城外，三狗子便躲在壕沟里等着天黑。 等到天黑，三狗子鬼鬼祟祟的从壕沟里爬出来，逃出了通州外围的城防工事，来到附近一座小村子中。之后三狗子轻车熟路进入一座空无一人的小村子，他在里面换下明军衣服，穿上了平民的衣服，之后从村子内牵出一匹他事先藏在这里的战马。随后骑上马，连夜往牧马堡方向奔去。 走了一个半时辰，三狗子终于来到金军大营外面，他对着大营喊出了街头暗号。之后就有人来把他接进了大营内。 见到岳托，三狗子先是递上通州布防图，然后告诉岳托说：“贝勒爷，老狗孙承宗虽然把周围的百姓都接到通州了，可是城内根本容不下那么多百姓，孙承宗只能在城外布置工事了。工事的图在这里都画好了，各处炮位，兵力布置这上面都有。” 岳托接过布防图，看了一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三狗子，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啊！等到大汗破了通州，你就加入我们后金军吧！我给你抬旗，抬入正红旗！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三狗子连忙跪地：“多谢贝勒爷！只是贝勒爷，小人还得赶快回去，否则那些老狗长时间没见到小人，恐怕要起疑心的。” “好，那你速回吧！路上注意，别被明狗哨骑发现了！” 三狗子离开了金军大营，骑着马往回赶路。 就在三狗子的战马刚刚加速，雪地中却突然跳起一条绊马索，顿时马失前蹄，三狗子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随后两名明军夜不收从雪地中跃起，摁住了三狗子。 被人摁住的三狗子试图开口大喊，却被一块散发着恶臭味的足衣塞进了他的嘴巴。 足衣就是袜子，小冰河期的华北平原冬季，冰天雪地，夜不收穿着厚厚的靴子，里面套了厚实的棉布袜子。这双袜子是夜不收临时从脚上取下的，已经一个月没洗了，那味道别提有多么酸爽了。 三狗子被臭袜子堵住了嘴巴，根本喊叫不出来。那两名夜不收把三狗子五花大绑了，押上了停在树林中的一辆雪橇上，随后便赶着车回到了通州城。 两名夜不收把三狗子押回了通州城，直接给送到锦衣卫千户所。 通州锦衣卫千户所，已经没有万历天启年间那样的规模了，曾经是守卫京城东面，拥有数千人的千户所，如今里面的锦衣卫恐怕连百人都不到，这和崇祯被文官忽悠了，削减了厂卫脱不了干系。不过这千户所虽然人少，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审讯室、各种刑具，可是应有尽有。 可以说被送进锦衣卫的人，就算是一个铁人，都撑不住里面的各种酷刑，而三狗子又不是什么意志坚强的人，只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还没等到锦衣卫动刑，只是搬出刑具，就吓得冷汗直冒，像是倒豆子一样，把什么都招供出来了。 “这介休范家，果然是通敌卖国！”得到了消息的孙承宗愤怒的说道。 通州城内的锦衣卫人数太少，只能是让军队帮忙，连夜行动，先是端掉了那家介休范家开的米铺，逮捕了掌柜和所有伙计。经过审讯，城内的后金细作全部被招供出来。 第114章 阎应元 被俘的三狗子和米铺伙计把潜伏在城内，他们能够联系得上的后金细作都招供了出来。 根据三狗子等人的招供的供词，通州明军在城内布下天罗地网，把潜伏在城内的后金细作一网打尽，搜出了许多重要文书，搜出大批金银财宝，那都是后金细作的活动经费。 “建奴也真舍得下本钱啊！这些鞑子细作，每个人都带了那么多银子！”刚刚抄了一名细作住所的曹变蛟愤愤道。 这一次后金可是损失惨重，耗费了重金，消耗了大量精力，处心积虑潜伏在京畿一带的间谍几乎全军覆没，范文程、李永芳、孙得功等一批后金汉臣几年来在大明核心地区付出的心血，布置了大批细作，这一次全部付之东流。 可是那掌柜的却很硬气，任凭锦衣卫如何严刑拷打，都没有说出范永斗以及范永斗后面的朝廷官员。 掌柜心中有数，他手里掌握着范永斗以及范永斗身后那些朝廷官员的证据，只要他还在大牢里面，范永斗身后的官员肯定会想办法救出自己的。若是招供了，通敌叛国之罪可是神仙都救不了。 次日，有京城来的锦衣卫缇骑抵达通州，出示了腰牌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亲自签署的公文，要把通州的要犯押往京城锦衣卫北镇抚司审讯。 孙承宗极力阻拦：“如今建奴在京畿一带活动猖獗，尚未退兵，此等要犯关系重大，若是半路上出了个什么意外，此等责任，恐怕你们锦衣卫没人担当得起。” 毕竟孙承宗的职位摆在那里，崇祯年间的锦衣卫已经没有多少说话的分量了，他们也不敢强行带走人犯，无奈作罢，只得空手回京复命。 后金得到了通州城内送出的情报，得知周围方圆五十里之内的百姓基本上都在通州城外，以劫掠人口为主的皇太极于是决定攻打通州。 崇祯二年腊月初诏、杨国柱、曹变蛟等将领也纷纷带着明军官兵，进入阵地，做好防御战的准备。 后金军已经抵达通州城外，大队大队的骑兵出现在众人眼帘中，李老二站在一座木质塔台上，向远方眺望，只见一片五彩缤纷的旗帜海洋，其中一面代表皇太极的织金龙纛在旗帜的海洋中显得格外显眼。 旗帜下，密密麻麻身穿红白蓝黄四色铠甲的金军，放眼望去，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铺天盖地的都是人马。 ——感谢各位书友的慷慨打赏，求收藏和推荐票 第115章 通州之战（一） 通州城外，密密麻麻挖掘了不计其数的壕沟，前沿壕沟后方修建了羊马墙，后线壕沟上面扎着木栅栏，纵横交错的沟壑之间，立着不少木质塔台，譬如说李老二现在站着的塔台，这种箭塔高二丈四尺，上面一座四面有三尺高的护板，护板上面插着木栅栏，箭塔顶部有顶盖的平台，可以容纳四到五名弓箭手。 所有最优秀的强弓手都布置在箭塔上，箭塔上厚厚的护板可以很好的保护己方弓箭手。 被临时安置在城外窝棚内的百姓纷纷发出惊叫声，老百姓们害怕，因为通州城内早已住满人了，他们进不了城，只能被安置在城外居住。而城外又没有坚固的城墙防御，只有两堵矮矮的羊马墙和两道木栅栏，还有几道壕沟，每隔一段距离一座木质的，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箭塔。就凭借这样的防御，能把金军挡在外面吗？老百姓都很怀疑。 皇太极的目标也不是想要攻破城高池深的通州城，他只想攻破外围的工事，把临时居住在通州城外的十多万大明百姓都掳掠走，他就算完成了计划了。毕竟这次入关，就是为了劫掠财物，掳掠人口，而不是为了攻占多少城池。 后金军并没有马上攻城，皇太极下了命令，令包衣阿哈驱赶着这几日来在蓟州和京畿一带劫掠的大明百姓，去附近树林砍伐木头，准备打造盾车。 这个年代的生态环境保持十分良好，平坦的华北平原上，仍然有不少树林。这些树林给后金军打造盾车提供了充足的材料。 包衣阿哈们手持钢刀和皮鞭，驱赶着被后金军掳掠的大明百姓，去周边树林中砍伐木头。那些曾经也是汉人的包衣阿哈们对待被掳掠的汉人百姓，比他们的主子还要更加凶狠，见到有百姓干活不够卖力的，包衣阿哈挥动手中皮鞭，狠狠抽打，打得特别卖力，生怕主子们看不到他们卖力的表现一般。 他们原本是生活在关外的汉人，因为明军在关外一次次的惨败，丢城失地，导致这些汉人落入后金手中。除了部分被屠杀的汉人之外，大部分关外汉人被老奴留下来充当奴隶，毕竟女真人自己不善于耕种土地，需要奴隶给他们干活。 但这些人能够活到今天，也是不容易了。落入后金手中的汉人不甘心当奴隶，时常出现有人逃走。为此，老奴颁发了缉捕逃入令，“凡捕得逃人者，分取逃人财产之一半，收容逃人者治罪”。 天命八年六月，有人告发复州男丁有一万一千人左右，清查上报丁数，却仅有七千人，这说明复州逃走了四千多丁口。经大贝勒代善检查后，认为告发者属实，遂将复州男丁尽数屠杀，以儆效尤。 天命九年，老奴还颁发了杀无粮人的命令，只要家里粮食少于五升而并无牲畜的人，都归入无粮人，所有无粮人都被逮捕屠杀。 老奴就是通过残酷的屠杀，迫使汉人奴隶老老实实的给后金种地，养活他们。 如今这些幸存下来的汉人成为了包衣阿哈，对于他们来讲，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抬旗入籍，成为旗人，那么从此自己和子孙后代都不用当奴隶了，而是尊贵的女真人。 当年还未建立汉军旗，若是立下大功的汉人抬旗入籍，是直接进入女真八旗。汉军旗得要两年后才成立。 这次跟随后金军充当辅兵，入寇大明的包衣阿哈，都是抱着立功，抬旗的心理来的，自然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皇太极本着以攻心为上的谋略，令一名汉人对城内守军喊话：“金国汗致书於孙督师：我与师征讨之缘由：我两国素相和好，后因欺凌我等，致成七恨，我乃告天征讨之。凡我兵所向，自喜峰口迤西，大安口迤东，凡抗拒之兵，即行诛戮之。其汉儿庄一带归降之城，秋毫无犯，仅取粮草，饱我士马而还。今尔若归降我，功名富贵，当与共之。尝闻良禽择木而栖，俊杰相时而动。” 孙承宗令人回话：“吾乃堂堂华夏贵胄，岂能屈身狄夷奴种！” 那名汉人回去告诉了皇太极，皇太极又让这名汉人去城外，继续对明军喊话。 汉人来到城外，对着明军阵地大呼：“关外马贼李老二可是在此？” 李老二哈哈大笑：“正是本人！怎么你们大汗如此挂念我？若是他真的挂念我，那把大玉儿和海兰珠都送来与我为妾！” 那人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他知道这些话不敢回去向皇太极禀报，于是又继续大喊道：“李老二，金国大汗重贤重能，对德才者向不吝怀柔封赏之意，汝乃大将之材，尔帝崇祯却不能容汝，若汝愿率部归顺我大金，大汗不计前嫌，可抬汝入旗，并封尔大金梅勒额真一职！大汗一片爱才之心，汝等可要珍惜！” 李老二大吼道：“我李某生为汉人，宁愿战死也不为奴！回去告诉你们皇太极，让他死了这条心吧！对了，再告诉你们皇太极一件事，他最宠爱的大玉儿，原本在草原上的时候就是多尔衮的心上人，如今当了皇太极的侧福晋，却还和多尔衮眉来眼去的。” 李老二的声音很大，随风传入金军大阵中，后面那段话，多尔衮都听在耳中。 多尔衮回想起，五年前自己奉老奴之命去科尔沁部，在那里见到一位美丽的少女，那少女还为多尔衮翩翩起舞，当时多尔衮就动心了。没想到后来，皇太极却抢走了那位少女。如今多尔衮见到大玉儿还眉来眼去的，只是他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了。多尔衮心中纳闷：自己这些隐秘的事情，那个李老二怎么知道的？ 很明显，皇太极也听到了李老二最后那段话，恶狠狠的瞪着多尔衮的后背。 多尔衮转过头去，发现皇太极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吓得浑身冒冷汗。 皇太极见多尔衮转过来，满脸怒容顿时消失，脸上立即挂上笑容。皇太极走到多尔衮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四弟，不必多虑，本汗不会中那奸贼的离间之计！” 孙得功上前道：“大汗，那奸贼顽冥不化，我们立即攻城！若是攻下通州，定把那奸贼碎尸万段！” 第116章 通州之战（二） 皇太极强忍着怒火，脸上仍然挂着微笑，满意的对孙得功这个好奴才说道：“孙爱卿，你带上你的人，同四贝勒、十四贝勒，共同攻打通州西面！若需包衣推盾车，尽管开口，需要多少包衣阿哈，本汗都给你提供。” “喳！”孙得功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孙得功是在广宁之战的时候投靠了后金，投靠后金之前，孙得功是一名游击将军，麾下有三千多明军，除去一千多不愿投降的被杀之外，其余的两千余人都跟着孙得功投降后金，被编入镶白旗。 当年尚未有汉军旗，孙得功的两千多明军降卒，也是编入女真八旗，他们曾经是汉人，可是今天却是不折不扣的建奴了！ 孙得功被封为梅勒额真，他麾下的两千多明军降卒是他在后金的核心老本，凭借这些人，孙得功通过给一些有功的包衣阿哈和朝鲜人抬旗入籍的办法，扩大自己的本钱，如今他麾下有五千多人，这次入寇大明，他带来了两千多人。 皇太极又吩咐代善和岳托，让他们率领两红旗，进攻通州东面；吩咐济尔哈朗和阿巴泰，率领两蓝旗攻击通州南面。皇太极自己带着萨哈廉、杜度、阿济格等人，亲自率领两黄旗以及蒙古骑兵，在北面等待，一旦守城明军败退出城，两黄旗和蒙古兵就能从背后掩杀，一路追杀明军。 包衣阿哈们驱赶被掳掠的大明百姓，已经砍回了木头。之后，在包衣阿哈的监督下，被掠百姓在金兵的钢刀和皮鞭下干活，打造盾车，修筑营寨。 砍伐下来的一部分长木头被用来打造营寨，被掠百姓和包衣阿哈把外侧长内侧短的木头扎在地上，上面铺上木板，形成了一堵简易的木头城墙，并在木头城墙内修建塔楼。另外一部分木头被用来打造盾车。 后金军大阵中战鼓隆隆，低沉的号角声响起，金军阵型向两边分开，一百多辆做工精良的盾车缓缓从阵型中推了出来，向明军的阵地压了过来。 盾车是以粗的大木头劈成的厚木板，制成大木盾，放在两轮车的前面，大木盾的前面还裹上一层牛皮，外面再裹上一层铁皮，为了加强防御，外面还覆盖上打湿的棉被，明军的佛郎机炮和虎蹲炮之类的小炮根本就无法击穿这种盾车。每一辆盾车由三人推行，可以保护二十名重甲步兵进攻。 负责进攻的每一个牛录均携带盾车四辆，十名最精锐的白甲巴牙喇兵携带强弓远距离支援，近战武器为三支虎枪，两柄长柄斧头，两柄长柄页锤，三支狼牙棒，每一名白甲巴牙喇兵均携带一把虎牙刀；孙得功、李永芳等汉jian带来的明军降卒之中，一部分操作火炮技术精湛的被编入红甲巴牙喇，每个牛录有四十名红甲巴牙喇，携带佛郎机炮两门，碗口铳或斑鸠脚铳之类的火器八支，除了火器兵之外，其余的红甲兵都是重甲步兵，其中一半是精锐弓箭手，其余的是肉搏兵；步甲五十人，一半弓箭手，其余的为长枪兵和刀牌手。 只有白甲巴牙喇才是真正的巴牙喇兵，隶属于巴牙喇营；而红甲巴牙喇，其实属于噶布什贤超哈营，是一种重装步兵，比马甲要精锐。而步甲的地位低于马甲。 即便是后金旗丁中地位最低的步甲，也不是一般的明军可以匹敌的，那些步甲也都是精锐弓箭手和肉搏兵，还有少量火器兵。另有披甲人，是东北各降人部族，都是女真人从山林中招募来的野人，地位低于旗丁，高于包衣阿哈，但其实也是奴隶兵。 其实后金军的火器比例不低，有李永芳和孙得功这些人，这次后金军携带了两百多门轻型佛郎机，另有碗口铳、斑鸠脚铳、三眼铳之类的火器八百多支。 后金军弓箭手比例极高，白甲巴牙喇兵每个人都是肉搏兵和精锐弓箭手的两用兵种，红甲兵和步甲中一半为弓箭手。 一百多辆盾车，掩护两万多后金军进攻，其中就有一万多名弓箭手，一次性吊射出的轻箭可以铺天盖地，覆盖明军阵地。 另有协助作战的蒙古弓箭手，蒙古人也下马作战，女真弓箭手加上蒙古弓箭手，一次齐射可以射出一万五千支箭矢。 李老二令人挖掘的壕沟，就是用来阻拦后金盾车前进的，盾车的防护力太强，明军的主力火器佛朗机炮和虎蹲炮根本无法击穿盾车，鸟铳和三眼铳射程又不如后金弓箭手。只能挡住盾车，才能让火炮发挥威力。 后金军也携带了不少火炮，但明军躲在工事内，目前孔有德等三顺王还未投靠后金，后金还未成立乌真超哈营，他们手中那些小炮同样无法威胁到有工事防护的明军。 而后金军最重视的就是弓箭手，携带强弓的弓箭手在盾车保护下，可以一支抵近到距离明军只有十步，才会以重箭直射面门，如此近的距离，重箭可以撕开厚甲。关外几场战役，明军都被后金军的近距离直射给打崩了。 通州城有十门大将军炮，这些炮击中盾车，可以摧毁盾车，只是数量太少，而且滑膛炮的精度也不够，要摧毁一辆盾车，只能让它停下来，再集中多门炮齐射，才能保证有足够的火力密度摧毁。 成群结队的后金军推着盾车，抵近了明军工事前方五十步外，盾车被壕沟所阻拦，无法再往前推进。 “开炮！”孙承宗果断的一声大吼。 身边亲兵挥动小旗，向重炮队发出了旗语信号。 十门大将军炮以五门一组集中火力攻击盾车，只听到一阵轰鸣的炮声，炮口喷出火光，弥漫的白烟腾起，两辆被壕沟阻拦住的盾车中弹，炮弹击穿了盾车上面覆盖的棉被，又击穿铁皮和牛皮，穿入盾车后面，十多名推车的包衣阿哈当即血肉横飞。 “让包衣押着尼堪上去，把壕沟填了！”多尔衮大喊道。 孙得功“喳”了一声，回头让自己的兵去把包衣阿哈拉出来，让他们去驱赶大明百姓去填壕沟。 五百多名包衣阿哈手持砍刀和皮鞭，驱逐两千多名背着麻包的大明百姓，从金军盾车阵型后面走了出来，一步步向壕沟走近。 “督师，建奴驱逐我大明百姓前来填壕，是否开炮？”杨国柱跑回去向孙承宗禀报。 “下令开炮！”孙承宗略微犹豫片刻，便果断的下令道。 第117章 通州之战（三） 杨国柱指着外面正在扛着麻包填壕沟的百姓说道：“督师，可是那些都是我大明百姓啊，百姓何辜，却要遭此大难！” 孙承宗斩钉截铁道：“外面的是大明百姓，难道里面的难道就不是大明百姓了？倘若被建奴攻入，通州十数万大明百姓都要遭殃！传令下去，开炮吧！” 杨国柱奔跑回去，回到炮队，向炮手们下令：“开炮吧，把炮口略抬高一点，对准百姓后面的建奴猛轰！” 数百门佛郎机、虎蹲炮、灭虏炮等小炮纷纷喷出火光，炮弹呼啸着，砸向百步之外的后金军人群。炮手们略微抬高一点炮口，大部分的炮弹都从前面的大明百姓头顶掠过，准确落在包衣阿哈的人群中。 尽管那些包衣阿哈手持木盾，但是盾牌在炮弹面前不堪一击，炮弹击中盾牌，以木钉把木板钉在一起的木盾立即四分五裂，击穿了盾牌的炮弹又继续前进，扎入包衣阿哈的体内，当即就把人打成了一蓬飞散的血雾。 炮弹击穿了人体，落地之后再次弹跳，被撞上的包衣阿哈不是身上被击穿一个大洞，就是脑袋被打碎，最轻的也是胳膊大腿从身躯上掉落下来。 被炮弹击碎的木盾牌，也对包衣阿哈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力，尖锐的碎片扎在人脸上身上，没有护甲的包衣阿哈纷纷惨叫着倒下。 当然了，这个年头的滑膛炮毕竟精度不是那么高，也有不少炮弹落在大明百姓人群中，当场激起了一阵弥漫的血雾，残肢断腿和躯体碎片飞上天空，无论男人女人还是小孩，被炮弹正中的，都化为一堆碎肉，被弹跳的炮弹擦了一下，也是胳膊大腿消失不见。 壕沟跟前躺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分不清是大明百姓还是包衣阿哈。还有不计其数倒在地上嚎叫的重伤员，那些人多半也是活不成了。 “放！”杨国柱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躲在胸墙后面的明军鸟铳手和弓箭手弹矢启发，雨点般的弹丸夹杂着飞蝗般的箭矢，扎入了人群中，大批包衣和大明百姓惨叫着倒下。 明军无区别的射击，令那些被掳百姓大乱，他们纷纷丢下麻包，转身就跑。原本用来督战的包衣阿哈也受不了这血腥的一幕，也加入到溃败的人群中。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固山额真喀克笃礼一瘸一拐的带着几名巴牙喇兵上来，挥动虎牙刀，对溃败下来的人群拼命的挥刀劈砍，也不管是包衣阿哈还是大明百姓，转眼之间就砍翻了三百多人。 喀克笃礼之前被李老二在腿上扎了一槊，虽然侥幸未死，但右腿已废，他只能左手持刀，右手拿着一根木棍充当拐杖。 任凭后金军如何砍杀，那些大明百姓和包衣阿哈宁可被金兵砍死，也不愿意冲上去被火炮打成碎片。 “让你的人开炮！”多尔衮冲着孙得功大吼道。 孙得功“喳”了一声，回头让亲兵去向炮手传令下去。 后金军的佛朗机炮、虎蹲炮等小炮从盾车阵型后面推了出来，金军炮手架起炮，对准明军的阵地，点燃火炮。 炮弹呼啸着砸在壕沟后面的胸墙上，由李老二设计的这些胸墙，是以泥土压实了堆起，外面再堆上沙袋，再外面又覆盖了一层湿泥土，这样的设计，就是防止后金军炮击。 天气寒冷，沙袋外面覆盖的湿泥土外层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炮弹击中冰层，当即冰层碎裂，化为无数冰棱横飞。炮弹击穿了脆弱的冰层，扎入泥土内，又钻入沙袋中，被沙子吸收了能量，躲在胸墙后面的明军毫发无损。 不计其数的炮弹砸了上来，沙袋外面的冰层都被打得融化了，湿润的泥土更进一步吸收了炮弹的能量，扎入沙袋内的炮弹犹如泥牛入海一般，钻入里面就没有声音了。 明军的小炮装填完毕，对外面的金军炮队开炮轰击。 阵地内外，双方火炮对轰，硝烟弥漫，炮声隆隆。明军的炮兵有胸墙保护，除非后金军炮手运气好到极点，让炮弹曲射落入明军炮阵地上，才能伤到明军炮手；再看后金炮手，就站在露天之中向明军阵地开炮射击，结果遭到明军集中炮火轰击。 明军点燃佛郎机，几十门炮瞄准了后金军一门炮轰击，以保证精度。 后金炮手眼睁睁的看着几十发铁球闪电一样向自己呼啸而来，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击成了碎片。一门中弹的佛郎机炮的炮架被击中，木制炮架立即化为碎片，炮被打得弹跳起来，横扫过去，扫翻了后面的几名红甲炮手。 还有一门佛朗机炮同时被两发炮弹击中，炮管扭曲变形的佛郎机炮飞上天空，在空中翻了几个滚，重重落在地上，把一名来不及跑开的后金炮手砸成了肉泥。 佛郎机炮装填速度极快，转眼之间，明军数百门佛朗机就完成了五轮齐射，打出了数千发炮弹，后金军至少有十多名火炮被摧毁，死伤了一百多名炮手，而明军炮队无一伤亡。 多尔衮见势不妙，立即下令让孙得功把炮队撤退出来。 “大汗，奴才作战不力，炮队伤亡惨重。都是因为明狗有工事保护，而奴才们却是站在雪地上直挺挺的挨炮啊。”孙得功跪在皇太极面前请罪。 “孙爱卿快快请起！”皇太极做了个手势，让孙得功起来，“炮战落败，非汝之过，乃明人凭借防御之利！本汗方才也观察了，明人炮队藏匿于厚墙之后，虽是简易矮墙，但覆盖沙袋在外，又覆盖湿泥土，故我军炮弹无法击穿！” “多谢大汗不治奴才战败之罪！”孙得功连连磕头。 皇太极脸上挂着微笑：“本汗已经想出办法，可令我军炮队减少损失！” 之后，皇太极让孙得功去把包衣奴才和被掳百姓集合起来，以麻包装填成大量沙袋，再以盾车把沙袋送到前沿，在地面堆起来，构筑掩体，用来安放火炮。 这是皇太极观察了明军阵型之后，得到的启发。 孙得功立即回去，让包衣阿哈押着明军百姓动手堆砌简易炮台。 发现金军驱逐百姓堆砌简易炮台，胸墙后面的明军火炮、鸟铳和弓箭齐射，打得包衣阿哈和被掳百姓一片片的倒下。 ——前几日没空，一日两更，这几日有空，一日三更。 第118章 通州之战（四） 后金军付出一千多包衣阿哈和两千多被掳大明百姓的代价之后，终于修建了多座高过明军胸墙的土台，把佛郎机炮架在上面。由孙得功和李永芳带来的那些汉jian炮手操着火炮，向明军阵型发起猛烈的炮击。 炮声隆隆，双方的火炮激烈对射。后金军的土台已经高过明军胸墙，居高临下射击，一颗颗炮弹落入明军阵型中，不少明军炮手、弓箭手和鸟铳手被炮弹击中，残肢断腿撒落了满地，明军阵地被打得一片狼藉。 但明军也不是完全处于劣势，明军火炮数量众多，尚有十门千斤大将军炮的远程火力，而且后金军修建的土台毕竟是临时搭建，不是很坚固，在双方对射之中，后金的汉jian炮手也是伤亡惨重。 明军炮战没有落后，可是后金军却利用己方火炮吸引了明军火力的时机，命令包衣阿哈押着大明百姓去填埋壕沟。明军弓箭手和鸟铳手冒着后金军的炮火，向填埋壕沟的包衣和被掳百姓射击，弹丸箭矢钻入人群中，大批被掳的大明百姓带着麻包一头栽进沟内。壕沟内的尸体越来越多，后面的人扛着麻包往壕沟内丢入，尸体和沙袋很快就堆积起来，填平了一段壕沟。 后金军的盾车推了上前，大批弓箭手跟着盾车推进上来。 十门大将军炮对准盾车轰击，把两辆盾车轰成碎片，跟在后面的后金军也伤亡十多人。只是后金军盾车实在太多了，还是被他们抵近了胸墙。 “放箭！”各牛录的牛录额真大喊道。 李老二这个方向上，有三千多名后金弓箭手和协助作战的两千多蒙古弓箭手一齐张弓搭箭，吊射出了铺天盖地的轻箭。只见一排长箭飞上天空，遮天蔽日，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飞了过来。 “举盾！”曹文诏大喊道。 箭矢转眼即到，一排羽箭扎在地上，木栅栏上，盾牌上，明军防线上就像是突然长出了一排芦絮一般。 明军士卒举起盾牌，遮挡住从天而降的羽箭，但也有少数人未能挡住，被从盾牌和盾牌缝隙之间钻入的羽箭射中了腿脚。后金军的箭矢异常阴毒，箭镞是带有倒钩的，很多弓箭手还把箭镞在粪便中浸泡过，中箭的明军士卒惨叫着倒下。 杨国柱紧急调遣了一批鲁密铳手上来。 提着鲁密铳的明军铳手小跑步奔跑到胸墙后面，从木栅栏之间伸出火铳，瞄准了躲在盾车后面射箭的后金弓箭手，扣动扳机。 鲁密铳精度极高，不少后金弓箭手只是露出了一点脑袋，就被一颗弹丸击中面门，惨叫着倒下。即便是击中头盔，在四十步的距离上，头盔也无法挡住鲁密铳弹丸。铳声过后，盾车后面喷起一阵血雾，后金弓箭手倒下了数十人。 只是鲁密铳的数量不多，这种火铳结构精良，造价极其昂贵，大明在整个天启年间也就只打造了两千杆鲁密铳，如今在通州城内也就只有两百杆鲁密铳，根本就无法完全压制住后金弓箭手。 明军佛郎机、虎蹲炮等小炮在近距离上对准盾车轰击，集中多门火炮轰击一辆盾车，十多发炮弹相继击中一辆盾车，即便盾车再坚固，也承受不住。 一辆后金军的盾车连续中弹，中了五六发炮弹时，盾车的大盾上已经出现裂缝。接着又是一排炮弹呼啸而至，这辆盾车终于承受不住，铁皮后面的木板片片碎裂，盾车挡板轰然塌了下去，把后面的金兵暴露在明军火力之下。 明军趁着这个机会，鸟铳、斑鸠脚铳、弓箭齐射，弹丸箭矢下雨一样把那辆破损盾车后面的金兵全部撂倒在血泊中。 接着又是一辆盾车被打成碎片，十多名金兵也被明军打成了马蜂窝。 但后金弓箭手十分厉害，随着距离的接近，他们可以以强弓把箭矢从木栅栏的缝隙之间准确射入，不少明军铳手和弓箭手被射中面门，惨叫着仰面倒下。 双方在四十步的距离上激烈对射，后金弓箭手给明军造成很大的威胁，双方一阵对射，伤亡都不小。 一名躲在盾车后面的白甲巴牙喇十分厉害，已经连射了十箭了，射出的每一支箭矢都从木栅栏的缝隙之间钻入，每一箭都射中一名明军铳手或弓箭手，而且都是射中面门、咽喉等要害部位，被射中的明军基本上都救不活。 就在此时，一支利箭呼啸而出，准确射中了这名白甲巴牙喇的眼睛。箭镞从眼睛钻入，带着脑浆和鲜血从后脑勺钻出。 “好箭法！”李老二禁不住大叫了一声。他环视一圈，想看是谁射的这支箭，却发现阎应元正张弓搭箭，又射出了一支箭。重箭拉出低矮平直的曲线，从一辆盾车上方不过一寸之处飞过，准确射中了一名白甲巴牙喇的鼻子。只听到那名白甲兵惨叫一声，脸上喷出了一股血箭，仰面向后倒下。 站在塔台上的李老二也端起了他自己的火绳线膛枪，瞄准了二百步外一名躲在盾车后面射箭的白甲巴牙喇。等那名白甲兵张弓搭箭，探出半个脑袋的时候，李老二果断扣动扳机，一声枪响，那名白甲兵眉心出现一个血洞，当即倒下。 只是后金弓箭手实在是太多了，三个进攻方向，一共有一万五千人在连续射箭，每一轮箭雨落下，都有明军倒下。 明军铳手不断从木栅栏后面伸出铳管，对后金军反击。打完子弹，明军铳手立即退后，蹲在胸墙后面装填火药和子弹。 但后金军的盾车继续推进了一段距离之后，又被第二道壕沟所阻拦，无法前进。这道壕沟的后面就是第一道胸墙了，此时双方距离不过十多步。 在这个距离上，后金弓箭手的精度极高，可以说是箭无虚发。每一名精锐精锐弓箭手都能把箭矢从木栅栏之间射入，而且都是准确射中明军的面门，给明军造成极大的伤亡。 就在此时，只听到木栅栏后面响起一声大吼：“投！” 只见木栅栏后面飞出了数百个冒着青烟的布包，落在后金军阵型中。还未等后金兵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就见到闪烁的火光连成一片，连绵的爆炸声响起，铁钉在人群中横飞四射，不计其数的后金兵惨叫着倒下，身上被扎成了马蜂窝。 第119章 通州之战（五） 明军投出来的是李老二制造的人员杀伤火药包，这种外面包裹了牛皮，里面以多层厚纸皮密封，纸皮和纸皮之间夹杂着铁钉的火药包，爆炸之后放出大量铁钉。火药的威力可不是后金军的厚甲可以抵挡的，无论是只有一层甲的步甲，还是两层甲的红甲兵，在火药爆炸的威力之下都被爆裂出的铁钉扎成了马蜂窝，甚至连三层厚甲的白甲兵都不能幸免。 爆炸的气浪还掀翻了两辆盾车，胸墙后面的明军趁机猛烈射击，佛郎机、鸟铳、三眼铳、弓箭，顷刻之间射出雨点般的弹丸箭矢，两辆翻倒盾车后面的后金军被一扫而光。 李老二亲自带着自己的六百士兵，堵住了一个险些被后金军突破的缺口。 “那边又有鞑子上来了！”阎应元带着几名民壮上来求援。 “走，我们过去！”李老二大手一扬，带着一百最精锐的弟兄，跟着阎应元往北面一百五十步外岌岌可危的一道防线冲去。 曹变蛟也带着十多名家丁，往阎应元救援的防线冲去。 还未赶到那堵胸墙后面，就看到胸墙后面躺满了一地明军尸体和伤兵，地面密密麻麻扎着箭矢，胸墙上方的木栅栏已经被后金军劈砍开一个缺口，几十名手持包铁盾牌，身披两层厚甲的红甲兵，手持虎牙刀、顺刀、虎枪，或八旗长枪，从缺口处涌入。 周围明军火铳手已经损失殆尽，后金弓箭手以盾车掩护弓箭手抵近射箭，把这一块区域的明军火铳手全部射翻在血泊中。 见到后金军破开一个缺口，涌入防线内，之前躲在第二道壕沟中的民壮们纷纷站起身来，结成了密集的阵型，挺着一丈长的硬木杆长矛，以三排阵型向后金军杀去。 “杀！”民壮们排列着三排横队，挺矛齐声怒吼，勇敢的迎着身披厚甲的后金军杀去。 这些民壮都是阎应元组织和训练的，他们的武器是一丈长的长矛，硬木杆前面，安装一根两尺长的精铁锥状矛头，粗重的锥子若是刺中后金军，能刺穿铠甲。 阎应元平日里对他们的训练，只有队列训练和突刺训练，百余名民壮齐刷刷的刺出长矛，动作整齐得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后金军可能是立功心切，看到明军远程射手已经全完了，于是很大胆的从盾牌阵后面跳出，杀向第二道壕沟。谁知道突然跳出一排长矛兵，整整齐齐的一排长矛突刺而来。 后金军乃身经百战的精锐，看到长矛阵，或是挥舞着手中的小圆盾抵挡，或是就地打滚，或是猫下腰，整个人紧贴着盾牌，顶住盾牌往前撞击；而那些后金长枪兵，则不甘示弱的挺着长枪，向长矛阵反刺而去。 民壮们的长矛刺在后金兵身上，二尺长的破甲锥刺穿双层铠甲，冲在最前面的三名金兵被人像是串糖葫芦一般串在长矛上。 后金军的长枪也刺到了，五名民壮惨叫着倒下。 虽说民壮损失五人，后金军损失三人，可是以三名重甲精锐步兵换五个农民，怎么说都是不划算的事情。 后金兵没有再贸然往前冲杀，而是摸出了斧头标枪，向民壮人群中投掷去。 飞斧和标枪射入民壮人群，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十多名民壮惨叫着仰面向后倒下。 “杀鞑子！”活下来的民壮没有后退，挺着长矛往前冲杀。因为长矛极长，又是排着密集的队形，使得后金兵的好身手都发挥不出威力，个人武勇在这种长矛阵面前毫无作用，只有以命搏命的打法。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矛尖入肉声，十多名后金兵倒下，对面的民壮也倒下了二十多人。 “快放箭！”刚刚跳进突破口的一名白甲巴牙喇壮达大喊了一声。 十多名白甲兵张弓搭箭，对准二十多步外的民壮射出一排重箭。平射的重箭扎在毫无防护能力的民壮身上，当即射翻了十多人。接白甲巴牙喇兵再次张弓搭箭，又是一排重箭呼啸而去，就像是剥洋葱皮一样，再一次射翻了前面的一排民壮。 “盾牌！盾牌”有人焦急的大喊。 民壮们纷纷拿起大木牌，挡住白甲巴牙喇兵射来的箭矢。 “杀上去，杀光这些汉狗！”巴牙喇壮达喊道。 民壮们拿起了盾牌，只能单手持矛，突刺的效果就会变差了很多。白甲兵趁着这个机会，一手持盾，一手挥舞着虎牙刀、顺刀、板斧等短兵器，杀到民壮跟前。 巴牙喇兵以盾牌撞击长矛，凭借着自己的一身蛮力，撞开长矛，之后挥舞着刀斧，杀入民壮人群中。长矛阵先是被射了两轮箭雨，又被巴牙喇兵冲至跟前，已经被破了阵。阵型被破的民壮，根本就不是巴牙喇兵的对手，别后金军手起刀落，一个个砍翻在血泊中。 “嗖”一支羽箭呼啸而至，挥刀砍得最凶的一名巴牙喇兵咽喉中箭。 这名金兵丢下兵器，以手去捂住中箭的咽喉，面部表情扭曲变形，变得狰狞可怕，他拼命的挣扎，但还是重重到了下去。 这第一支箭是阎应元射来的，一箭就射翻了一名白甲兵。 曹变蛟也射出一箭，他的力道更大，射出的长箭箭镞是一根很长的破甲锥，以三石弓射出的箭矢，轻轻松松便撕开了巴牙喇兵的三层铠甲，深深扎入胸膛，箭镞又破开了后面的铠甲，从后心钻了出去。 李老二没有曹变蛟那么大的力气，他的箭术也就和阎应元相当。他射出的一支箭，扎入了一名白甲兵的眼睛，把那名白甲兵掀翻在敌我双方枕叠的尸体堆上。 紧跟在后面的百余名精锐兄弟和曹变蛟的十多名家丁也跟进了上去，明军士卒手持大斧、页锤、铁骨朵等钝器，杀入后金军人群中，重兵器上下挥舞，被击中的后金兵不是脑浆迸裂，就是胸骨凹陷。 后面还跟着二十多名三眼铳手，不时瞅准时机，点燃三眼铳，在近距离上以冷枪射杀那些肉搏技术最高的白甲兵，很快就把这一股攻入土墙内的后金军全部歼灭。 但是更多的后金军从破开的缺口处涌入，这次整整涌入了近四百人。而李老二和曹变蛟的人手加起来也才一百二十余人，冲入缺口的后金军是他们的三倍。 第120章 消毒救治伤员 涌入缺口处的后金军前面一百多人是肉搏兵，后面两百多名弓箭手。双方距离不过二十多步，在这样近的距离上射来的重箭，能射穿明军身上的铠甲。 “举盾！”李老二大喊一声。 百二十名明军自身都携带有一面小圆盾，只是小圆盾只能防住面门和身躯等要害，胳膊腿部就无暇顾及，于是不少人从地上的民壮尸体身边拾起大木牌。 金军第一轮重箭已经迎面射来，站在前面的一排明军手里拿着小圆盾，挡住了射向自己面门和身躯的箭矢，但有十多人腿部胳膊中了箭，惨叫着倒下，小圆盾也掉在地上，后面的明军，包括李老二和曹变蛟等人都暴露在后金军的弓箭手之下。 所幸的是，从地上拾起大木牌的明军已经立起盾牌，严严实实的围成了一面盾墙。 等到金军第二轮箭雨射出，均被大木牌挡住。 欲破盾墙，还需重甲步兵贴近身作战。后金军前面的肉搏兵上前，一步一步走近上来。就在这关键时刻，阎应元大吼一声：“弟兄们，上！” 后面残存的五十多名民壮忍着身上的伤痛，从地上拾起长矛，站在盾墙后面，等到金兵走近到三步左右的时候，五十多根长矛同时刺出，挑翻了走近的十多名红甲兵。 李老二、李宏和韩大山等人也没有闲着，他们自己就是优秀的弓箭手。凭借着盾墙掩护，三人在后面不时射出一支破甲利箭，专门对后金军后面的弓箭手招呼过去。三人均是箭无虚发，每一支利箭，都要夺走一名后金弓箭手的性命。 而曹变蛟和阎应元，均为能熟练使唤长枪的猛将，两人射出两轮箭，各射翻了两名后金弓箭手之后，立即挺着长枪，从盾牌阵后面刺穿。 盾墙后面的明军不时有人伸出三眼铳，对准近在咫尺的后金兵点燃火铳，打翻了不少意见近身的金兵。 虽有盾墙遮挡，但精锐的后金弓箭手还是不时把羽箭从盾牌和盾牌之间的缝隙射入，站在盾墙后面的民壮长矛兵不断有人中箭，惨叫着倒下。 越来越多的后金兵从缺口处涌入，眼看着李老二他们就要顶不住的时候，曹文诏带着一千多人赶来，终于堵住了缺口，把金军驱逐出去。 天色已经黑下来，后金军暂停了进攻，撤回大营休整，准备明日再战。经过这一天的进攻，皇太极觉得攻击这种平地上的阵型，比攻城要容易得多。通州城外的十多万百姓可是后金想要掳掠的目标，皇太极不愿意放过这块大肥肉。 各路明军在一日之内杀敌不少，却鲜有斩获，原本上来准备缴获兵器装备的李老二，也几乎没有缴获。因为后金军退下去的时候，尸体和伤员都被他们带走了，散落的兵器也被他们收回去了。 李老二的弟兄们只斩获了二十五颗首级，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斩获三十二颗首级，杨国柱那一路斩获了二十七颗首级，阎应元的民壮队斩获了十六颗首级。 而这一日的激战，李老二和孙承宗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金军伤亡至少有两千人，被掳的大明百姓至少伤亡了千余人。明军自身伤亡一千五百多人，民壮伤亡三百余人。 就连李老二自己的六百余弟兄，也出现了五十多人的伤亡，其中阵亡和不治的有十六人，其余的都可以治愈。 通州城外的阵地后面，李老二令人点燃篝火，篝火上架起大铁锅，在李老二的指挥下，民壮们把积雪倒入铁锅内，烧成一锅滚烫的开水。 随后李老二把一尺长的短刀和剪刀以开水烫过，又令人取出前几日就准备好的纱布。这些纱布也是几日之前就放在开水锅里面煮过，再挂起来晾干；还有高度酒，也是前几天早就准备好的。 伤员们都躺在帆布帐篷内，帐内摆放着装满木炭的火盆，木炭在火盆内熊熊燃烧，把帐内烤的温暖如春。 李老二拿起消毒过的短刀和剪刀，走到一名腿部中箭的兄弟面前，他先令人除去这名兄弟的铠甲下摆和裤子，露出受伤部位。 “兄弟，忍着点。”李老二安抚那位兄弟道。 随后他先以烈酒给伤口消毒，再拿起刀挖开伤口周围的肉，扩大伤口，然后把带有倒钩的箭镞拔了出来，再把烈酒倒入伤口内清洗。最后再把一小瓶火药倒在伤口上，以蜡烛点燃。随着一阵嗞拉的声音，火药迅速燃尽，那名兄弟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声，痛得昏迷过去。火药燃烧，在杀死细菌和病毒的同时，也烧焦了血管，止住了血。 “以纱布包扎一下，如此处理过的伤口，短则五六日，长则一个月，就能下地了。”李老二转头对跟着他进来的曹变蛟等人说道。 之前他自己的兄弟在屡次激战中，多有负伤，都是用这个办法救了回来。 消毒过的刀子和剪刀，可以避免伤口感染；而以烈酒涂抹伤口，可以杀死伤口外围的细菌和病毒。拔出箭镞之后，以烈酒清洗伤口，可以消毒，同时清理箭镞留在伤口内的毒素；最后倒上火药点燃，可以彻底杀死病毒和细菌，又能止住血。 “李小将军，你这办法真的有效？”曹变蛟不可思议的问道。 “自然是有效，我用这办法已经救活了许多兄弟了。若不是有这个办法，我的兄弟至少要多损失两百人。” 之后，李老二又把自己救治伤员的方法交给了阎应元和民壮，也教会了前来协助救治伤员的衙役、皂隶和白役，让他们帮忙救治明军伤员。 有这种消毒救治的办法，大部分的伤员都能活下去。 当然了，李老二不是真正的医生，遇上一些受伤过重的明军官兵，他也束手无策。 后金中军大帐，这是一座庞大的大帐，长宽各六丈，高三丈，帐内炉火熊熊，令大帐内温暖如春。皇太极端坐在正中间，周围坐着代善、济尔哈朗、萨哈廉、阿巴泰、杜度、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豪格和岳托等人，范文程、孙得功、李永芳等一批汉臣坐在左边，济吉特·察罕、戴青、哈坦、孔果尔等一批蒙古人坐在右边。 今日一战，除了两黄旗之外，出战的六旗女真兵均有伤亡，尤其以两白旗伤亡最大，还折损了白甲兵二十余人，红甲兵两百余人。 其余各旗折损旗丁共计三百余人。今日一战，八旗兵虽然折损近两千人，但折损的大多数是包衣阿哈和披甲人。 第121章 壕沟陷阱（上） 清点过各部伤亡，多尔衮对两白旗伤亡最大心中不满，明摆着是西面明军防御最强，皇太极却让他进攻西面。多尔衮想起了很多事情，这两白旗就是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的。老奴死的时候，多尔衮尚年幼，皇太极带着一群人闯入宫内，勒令其母阿巴亥为老奴殉葬。 这件事多尔衮只敢放在心底，丝毫都不敢暴露出一点对皇太极的不满。 但是大玉儿的事情，多尔衮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原本两人情投意合，没想到皇太极从中横插一缸子。如今多尔衮总是感觉，李老二的离间计或许对皇太极起到了作用。多尔衮越想越害怕，不知觉间，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了。 别说女真人少，彼此之间就很团结，一旦牵涉到争夺汗位，皇太极下手可是很黑的。这次莽古尔泰死了，皇太极一点都不伤心，反而很开心的样子。虽然皇太极当着各大贝勒的面痛哭流涕，但年少却老成的多尔衮却一眼就看出来了，皇太极是猫哭耗子。 阿巴亥有一段时间失宠，被逐出门外，独自带着年幼的多尔衮和多铎，生活在一间小木屋里，艰难的维持生计。阿巴亥亲自洗衣做饭，拉扯两个年幼的儿子长大。因为这些经历，使得多尔衮成熟特别早，察言观色，为人处世都十分老辣，和他的年龄不相符。 多尔衮又想起同父异母大哥褚英的事情，褚英被杀的时候，多尔衮才三岁。后来他知道，这个大哥立下赫赫战功，原本是继承汗王之位的不二候选人，可是却突然失宠，之后被老奴杀了。罪名是，褚英生性残暴、心胸狭隘，因战功赫赫，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褚英是被四个贝勒告发的，说他离间四大贝勒和五大臣之间的关系，勒索诸贝勒财物，还扬言继位之后要处死四大贝勒。 这些恶毒的罪名，十有八九是皇太极的主意。多尔衮认为，肯定是皇太极当年联合了三大贝勒和五大臣，设计除掉了褚英。 每次想到皇太极的手段毒辣，多尔衮心中就十分害怕。所以他在皇太极面前都是装孙子。一次阿巴泰对皇太极不满，试图拉拢多尔衮，多尔衮不仅没有被他拉拢，反而义正辞严的斥责了阿巴泰。 多尔衮心里很清楚，正是自己装孙子，才能有今天的地位。否则皇太极说不定找个什么借口，把自己和多铎都废了。 可是即便是多尔衮再怎么装孙子，皇太极总是有意无意的去削弱两白旗的实力。 不过今天的进攻，西面的明军点子也确实太硬了些，而且自己的那个老对手李老二也在西面防御！两白旗的白甲巴牙喇兵都已经攻进去了，又被李老二带人打退了回去。 想到这里，多尔衮心里恶狠狠的说道：李老二！明日一战，小爷一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次日，后金军再一次发动进攻。 和昨日一样，后金军仍然是推着盾车推进。孙得功等汉人的佛郎机炮在远距离上给盾车提供火力掩护，女真弓箭手在盾车掩护下抵近明军阵型射箭。 这一次，后金军没有付出多少代价，便抵近到第一道壕沟跟前。昨日已经填了壕沟，后金军不需要再耗费人手去填壕沟，可以直接推着盾车过去。 谁知道盾车刚刚推上被填平的那段壕沟，却听到地下发出“轰隆”一声轰鸣声，多尔衮亲眼看到前面腾起了一阵土黄色的烟尘，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本来已经被填平的那一段壕沟突然塌陷下去，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大坑。 十二辆盾车掉进大坑内，沉重的护板砸在女真兵身上，原本是保护己方士兵的盾车此时变成了可怕的杀手，被盾车压到，不要说没有护甲的包衣阿哈了，即便三层厚甲的巴牙喇壮达，也被压成了肉饼！ 大坑内响起了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十二辆盾车跌进大坑内，摔得扭曲变形，被压在盾车下面的后金精锐重甲兵血肉模糊，还有不少女真兵脚陷在沙袋和沙袋之间。原本沙袋是软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浇上水，冻了一晚上，变成石头一样坚硬。方才陷阱坍塌的时候，冻成石头一样硬的沙袋掉落陷阱，把女真兵的腿脚都压断了。 这一下，多尔衮一下就损失了两百多人！除了三十六名推车的包衣阿哈和一百名披甲人之外，折损了十名白甲巴牙喇、六十名红甲兵和五十名步甲，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旗丁。 “好个卑鄙无耻的汉狗！你要破坏我们好容易填平的壕沟，也不直接挖掉，却在下面挖了个陷阱！”多尔衮气得破口大骂。 这个坑是怎么来的呢？原来，昨夜后金撤军之后，李老二想到一个办法，他让民壮们在胸墙后面挖掘，挖到被后金军填平的壕沟下面，在地下挖了一个很大的洞穴，以木桩支撑住顶部，然后在每个木桩下面埋了装入少许火药的陶瓶，以石蜡封住瓶口，留这一个小孔穿出导火索。 等到后金盾车即将推上被填平的壕沟时，李老二令人点燃导火索。 三根木桩同时被爆破，地面再也支撑不住，在盾车和人的重力下轰然坍塌。为了掉下来的沙袋能够伤人，李老二昨晚还让人往沙袋上泼上水，经过一夜时间，浇了水的沙袋冻得和石头一样坚硬。 李老二这个办法，不仅破坏了后金军好容易填平的一大段壕沟，还顺便弄死弄伤了两百四十多名后金兵。 “继续让人上来填壕沟！”多尔衮愤怒的咆哮起来。 后金军要重新找人来填埋壕沟，又是费时费力，在明军火力打击之下，大批包衣阿哈和被掳的大明百姓死在明军的火铳和弓箭之下。 但多尔衮下令把人都压上去了，在付出了五百多人的代价之后，填平了这一段壕沟。 明军再次抛出火药包，炸得正在过壕沟的后金军人仰车翻。已经抵近了胸墙的后金弓箭手开始发威，近距离射出的箭矢从木栅栏之间钻入，射翻了不计其数的明军。 明军把炮推过来，对准胸墙外的后金军连续开炮轰击，以射速极快的佛郎机炮大量杀伤被堵在胸墙外的后金军。 第122章 壕沟陷阱（中） 大批包衣阿哈抱着沙袋，在胸墙外面填高，地位仅比包衣阿哈高一级的披甲人手持兵器和盾牌，踩着刚刚垫起来的沙袋往上攀爬。 弹丸箭矢下雨一样打了过来，明军抬上来的虎蹲炮换上了霰弹，一炮轰出，前面忙碌的包衣阿哈和进攻的披甲人就倒下一大片。所谓的霰弹，其实只是在虎蹲炮内装填了碎石头、铁钉、铁砂等，一炮轰出去，可以在五十步之内杀伤一大片。 明军炮手立即紧张的装填炮弹，他们把把虎蹲炮的炮口朝天立了起来，再把一根湿拖把伸入擦了几下，然后把以竹筒装好的定装火药倒进去。 虽然李老二简易孙承宗制造定装药包，但大战在即，孙承宗只顾得上让火药作坊的工匠们多生产一批火药，根本来不及制造定装药包。于是李老二想出一个办法，把一次发射所要用的火药称过之后，装入木桶和竹筒内。用的时候直接打开来倒入便是，这样就可以省去了装填炮弹时候再来分出火药，凭经验来定火药装填量的步骤，使得明军炮手的装填速度提高了不少。 像虎蹲炮这类的小炮，一次装药量为半斤。 倒入火药之后，明军炮手又把一块木板塞进炮膛内，之后再加入沙子，然后把碎石头和铁钉倒进去，再把沙子捣实，这样就装填完毕了。 装填好火药的明军炮手把虎蹲炮架好，对准胸墙外面的后金军，点燃火炮。 数门虎蹲炮发出轰鸣声，炮口喷出火光，上千颗碎石头和铁钉混合着不计其数的砂石飞出了炮口，前面的包衣和披甲人当即倒下了一大片。 装填霰弹的时候，装填入的沙子，不仅可以起到固定碎石头和铁钉的作用，而且那些粗沙子飞出去的时候，也具备有一定的杀伤力。 李老二看着明军炮手装填霰弹，他发现装填霰弹的速度比装填实心炮弹慢得多，于是回忆一下前世里的记忆，他回想起在前世的时候看过网上一些文章，就是介绍霰弹的，那种霰弹是直接铸造出的空心铁球，铁球的壁很薄，尾部留下一个可以让火药气体灌入的小孔，往铁球内灌入铁珠，再在铁球尾部装上一个软木弹托，弹托上面也挖一个孔。这样的榴霰弹装填速度就快得多了。火炮点燃之后，火药气体直接灌入榴霰弹内，榴霰弹飞出炮口之后，飞行一段距离，在火药气体的作用下，榴霰弹爆开，不计其数的铁珠飞向人群，可以造成很大的杀伤力，而且榴霰弹的射程也比现在的霰弹远得多。 不过这种想法目前还没办法去实施，今后李老二会自己铸炮，自己铸造炮弹，就会用上这种办法发射榴霰弹。 十多名虎蹲炮轮番轰击，打得胸墙跟前包衣阿哈和披甲人的尸体倒了满地都是。披甲人身上披着厚实的棉甲，手持盾牌，但也抵挡不住霰弹的轰击，被霰弹击中，盾牌碎裂，棉甲上面密密麻麻的就像是马蜂窝一样。 胸墙不高，只有三尺多点，包衣阿哈只要垫上几个沙袋就能垫到和胸墙一样高了。 “杀明狗！”堆好了沙袋之后，大批披甲人在旗丁的监督下，奋力往上爬。明知道明军的炮火十分凶猛，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因为这些披甲人都是黑龙江与松花江流域的鄂伦春人、锡伯人、鄂温克人、索伦人、达斡尔人、赫哲人等部落的原住民。女真人袭击了他们的部落，让这些部落出男丁给他们当炮灰。 披甲人虽是披着厚甲的战兵，但其实是奴隶炮灰兵，他们没有自由，作战不许逃跑，一旦临阵脱逃，不仅是他们自己会被旗丁砍下脑袋，留在关外的家人都会被杀。 正因为女真人以残酷的军纪来迫使披甲人冲锋，这才使得这些人悍不畏死。他们如果阵亡了，家人还能得到抚恤金，所谓的抚恤金只不过是一点粮食和食盐，可是有了那些东西，家人可以活很长时间。 看到披甲人冲了上来，杨国柱下令，让来不及装填霰弹的炮手抬起炮，迅速撤退，再让肉搏兵顶上去。 一百多名明军鸟铳手和三眼铳手从木盾后面伸出火铳，近距离瞄准了刚刚爬上胸墙，劈开木栅栏，准备涌入的披甲人。爆豆子般的铳声响起，披甲人倒下一片。 打完子弹的鸟铳手和三眼铳手迅速后退，在肉搏兵的背后装填子弹。刀牌手和长枪兵立即顶了上前，努力抵挡住后金军的攻击，给铳手争取时间装填子弹。 李老二、李宏、韩大山等人带着救火队，四处游走在阵地上，不断的以强弓射箭，填补明军火铳兵的火力空白。一百多名精锐夜不收，人人都是射箭的好手，尤其是李老二、李宏和韩大山三人，更是箭无虚发，每支箭都能射中后金兵的面门。 曹变蛟和阎应元也加入到救火队中，两人也是神箭手，每一支羽箭射出，都有一名后金兵惨叫着倒下。 身强力壮的披甲人已经杀到明军肉搏兵跟前，后面近距离火力支援的后金弓箭手射来一阵又一阵泼天箭雨，射翻了不计其数明军长枪兵和火器兵。 原本明军火器兵和长枪兵就不像后金兵那样身披多层厚甲，身上往往只有一件皮甲，或是一件棉甲，在如此近的距离上，明军身上的铠甲根本防不住金兵的重箭。中箭的明军接二连三惨叫着倒下。 李老二拉开弓弦，一支羽箭呼啸而出，一名正在张弓搭箭的女真弓箭手眼睛上插着一支利箭，惨叫一声仰面倒下。李老二从箭壶中再次抽出一支箭，把箭搭在弓上。刚刚射死的那名女真弓箭手，是他今天射死的第十二名女真弓箭手了，他一共射出了十五支箭，除了三支被女真人躲过或是用盾牌挡住，其余的都是一箭毙命。 披甲人已经开始同明军肉搏兵开始近身激战了，明军后面的长枪兵和火器兵几乎损失殆尽，很明显，失去了长枪兵和火器兵的火力输出，明军刀牌手不是披甲人的对手，不时被后金兵砍翻在血泊中。 “破阵！破阵！”金军人群中发出一阵疯狂的叫喊声。 “放弃第一道防线，让弟兄们都退入第二道防线！”李老二转身对杨国柱提议道。 “好！”杨国柱点了点头，让家丁去传令。 第122章 壕沟陷阱（下） 第二道防线距离第一道防线不过百步，但李老二没有让明军背对着敌人跑入第二道防线，而是以刀牌手盾牌结阵，倒退着行走，后面鸟铳手和三眼铳不时射出弹丸，撂倒了几十名接近的后金兵。 李老二带着十几名神箭手，登上第二道防线内的一座箭塔，登高射箭，居高临下射出的重箭力道极大，几乎每一支箭都能夺走一名后金兵的性命。 明军倒退着行走，缓缓退入一条交通沟内，在交通沟的终点，有两扇厚木门。明军全部退入门内，厚木门关闭，后面还堆上了沙袋，堵死了门。 后金军追入壕沟内，谁知布置在壕沟两侧上方的明军佛将军炮和虎蹲炮纷纷开火，对准壕沟内射出密集的交叉火力，打得拥挤在壕沟内的金兵血肉横飞，成堆的倒下。 接着正面木门边上一道木栅栏后面，伸出一根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壕沟，只听到“轰”一声巨响，一枚七、八斤重的黑色大铁球冲出白烟，拖着淡淡的烟雾，向后金军人群中急速撞入。 冲在第一个的一名后金披甲人看到铁球迎面飞来，下意识的以手中木盾去遮挡。只听到一声刺耳的木头碎裂声，木盾牌顷刻间就炸开了，大铁球裹挟着无数碎木板，席卷了周围的一切。大铁球直接撞上那名披甲人，身上厚实的铠甲就像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这名披甲人瞬间变为了无数块碎裂的血肉碎块，向周围飞散，一阵血雾喷洒在壕沟壁上。 破碎的盾牌碎片就像弹片一样横飞，打翻了周围的一片后金兵。铁球带着余威继续前进，撞上一根八旗虎枪，枪杆顿时断裂成无数碎片，又造成二次杀伤。 红夷大炮发射的重磅炮弹在壕沟内弹跳，撞上的后金兵重则粉身碎骨，轻则手脚折断。炮弹击穿了好几个人之后，撞在地上，跳了起来，又击碎了两名后金兵之后，撞在壕沟壁上，向另外一边反弹，继续撞翻多人，又撞上另外一边壕沟壁，然后再次反弹。 炮弹被约束在狭窄的壕沟之中，就像是后世电玩城的三维弹球一般，从交通沟的顶端一直贯穿到末端，硬生生的在后金军人群中打通了一条血肉胡同。 在前沿指挥正白旗进攻的苏拜这时候才发现明军阵地布置有奥妙：唯一的通道是一条壕沟通向大门，壕沟两边有两道凸起的土墙，长十丈的土墙上面扎着木栅栏。壕沟深三尺，土墙高五尺，两者相加就有八尺了，几乎相当于一些小县城的城墙高度了。后金军沿着壕沟向大门攻去，就会遭到三面火力夹击。 方才从正面射来的那枚红夷大炮的炮弹，至少夺走了六、七十人的性命！ 只是红夷大炮装填极其缓慢，因为没有定装药包，在清理完炮膛之后，需要多名炮手把几千斤重的巨炮竖立起来，炮口朝天，方可把火药倒进去。之后把木板压入炮膛，再把炮弹塞进去，以拖把压实。不仅装填速度慢，而且因为装药量大，炮管壁厚，散热很慢，发射三发炮弹之后，就要散热。射速能达到一盏茶时间（十五分钟）两发都算不错了。 先是被小炮交叉火力打了一轮，又被红夷大炮轰了一发，一个牛录的金兵几乎都报废了。 多尔衮见攻打大门方向要付出太大的代价，于是下令，让人攻击交通沟的两边。 交通沟两侧都是土墙，土墙前面还有一条壕沟，土墙高五尺，壕沟深三尺，攻打这样的工事，和攻城没什么两样了。 于是多尔衮令人先填埋明军防线的第二条壕沟，填出一条通道，再进攻土墙，那样难度就能降低许多。 后金军挖开了第一道土墙，推着盾车进入了第一道土墙后面。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之间的地面坑坑洼洼的，有不少土坑，地面还零星扎了不少木桩，盾车推进了几步，就无法再推动了。 苏拜拔出虎牙刀，指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大吼道：“令阿哈们上！填平土坑，砍掉木桩！” 包衣阿哈们在披甲人和步甲的监督之下，挑着一筐筐泥土，去填埋土坑。还有的包衣阿哈手持短柄斧头，战战兢兢的上前去砍木桩。 明军自然不会让包衣阿哈轻轻松松的干完活，等那些包衣阿哈从盾车后面走出，第二道防线上的佛郎机、虎蹲炮、鸟铳、斑鸠脚铳等火器就纷纷发出怒吼声，木栅栏之间喷出了一条条火舌，土墙后面硝烟弥漫，弹丸雨点一样扫过包衣阿哈的人群。 正挑土填埋土坑，挥动斧头劈开木桩的包衣阿哈被大片大片的撂倒，身上无不出现密密麻麻的血洞，鲜血狂喷，形成了一团团喷涌的血雾。 就连督战的披甲人也伤亡不少，炮弹打在身上是不用说了，什么甲都挡不住。即便是鸟铳弹丸打在身上，厚实的棉甲上面也是立即出现一个冒着青烟的黑洞，粗壮的身躯倒下，一股血箭从弹孔喷出。 包衣阿哈被打怕了，纷纷丢下手中的活，扭头就跑。后面的披甲人不由分说的挥刀砍杀，把逃回的包衣阿哈全部砍了脑袋。 第二批上来的包衣阿哈被满地人头给吓坏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填土坑，砍木桩。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总算是清理了通往第二条壕沟的道路。 后金兵继续推着盾车，往第二条壕沟一步步推进上去。推车的包衣和紧跟在后面的金兵几乎每走一步，都要踩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满地都是血肉碎块和内脏，地面的积雪早已融化，又凝固成了红色的冰块，有人脚下滑了一下，摔在地上，嘴巴触到一节断肠，那名步甲立即转过头去，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后金军终于把盾车推到了第二道壕沟跟前，但那只是刚刚开始。等待那些包衣阿哈的还要填埋第二道壕沟的工程。 抱着沙袋填壕沟，就要离开盾车的保护。只要从盾车后面走出来，立即遭到明军各种火器和弓箭的打击，壕沟跟前立即躺下了一大片尸体。 被驱赶进来填壕沟的阿哈实在太多了，尸体和沙袋很快就把第二道壕沟填平。后金军得以接近壕沟，弓箭手能够抵近上来，以强弓掩护盾车前进。 多尔衮看着自己正白旗的精锐弓箭手在盾车保护下抵近上来，张弓搭箭，一排排长箭从木栅栏的缝隙钻入，土墙后面响起了明军的惨叫声。 “快破阵了！”多尔衮终于松了口气，觉得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没有白付出。 就在此时，多尔衮突然听到地下传来一阵轰鸣声，那种声音很熟悉，之前听到过一次，他心知不妙，急得大叫一声：“不好！” 第123章 蒙古炮灰（上） “轰隆隆”大地像是发生了剧烈地震一般，轰然陷下一个长四十余丈，宽二十丈，深一丈的大坑。 盾车、沙袋、包衣阿哈、白甲兵、红甲兵、马甲、步甲、披甲人，就像是玩具一样，纷纷跌落在大坑内，沉重的盾车掉进大坑，把推车的包衣阿哈和跟在后面的披甲人都压成了肉饼。正在射箭的白甲兵和红甲兵冷不防跌进陷阱，虽然没有被盾车和沙袋砸到，可是掉进陷阱的金兵却重重撞在一头削尖的木桩上面，先掉下去的人撞上了木桩，后面的人又跟着掉下去，压在他们身上，那些第一批掉下去的白甲兵和红甲弓箭手，看样子一个都活不成了，都被扎成了马蜂窝，身上的双层三层厚甲都救不了他们的性命。 陷阱！又是陷阱！ 同一个人，对付同一个敌人，同一种办法竟然用了两次，而且两次都成功了，这在人类战争史上也是绝无仅有。 多尔衮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受了莫大的耻辱，俗话说没有人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但是多尔衮做到了。这件事，不知道皇太极会怎么看自己的。 李老二的前世是干嘛的？是一名工兵！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挖掘工事，挖地道，布置各种陷阱。这次李老二见多尔衮的正白旗进攻最凶，于是就想到了挖掘陷阱的办法，先是坑了多尔衮一次。第二次还是同样的办法，又让多尔衮损失了一个牛录的兵力。 其实第二次的陷阱才是预先挖好的，早在后金军进攻之前，李老二就让民夫在第一道壕沟和第二道壕沟之间挖掘巨大的陷军坑了。具体的实施方案是在第二道防线后面挖掘了一条壕沟，从壕沟里面往前开挖，挖出一口陷军坑，顶部铺设木板，再以多根柱子支撑柱。陷军坑内，还埋下大量顶端削尖了的木桩，一旦陷军坑塌陷，掉下去的人就会被尖木柱刺成糖葫芦。而顶部木板落地后破碎，变成了碎片，也能伤人。 上面土层的厚度和木柱的支撑力，都是经过李老二严格计算的。正常情况下，后金军推着沉重的盾车从陷军坑上方通过，陷军坑不会塌陷下去，能让后金军大量进入陷军坑上方，等后金军的盾车都上去了，再启动机关。 所谓的机关，就是陷军坑内所有用来支撑的的木柱子都以绳索牵引，绳索的一端栓在绞车上，这样连火药都省了。 至于陷军坑的位置，是李老二故意在防线上留下两个薄弱处，让金军从己方薄弱的位置来进攻，结果正白旗一个牛录的兵力就全部上了陷军坑上方。 等到后金军的盾车都上了陷军坑上方，李老二下令让阎应元的民壮拉动绞车，把木桩全部拉倒掉，这样陷军坑上方失去了支撑力，承受不住盾车和人的重量，轰然倒塌，就使得陷军坑上方的后金兵都掉进坑内了。 后面掉下去的后金兵有的人被跟着掉下来的盾车压到，立即压成了肉饼。还有的人侥幸没被压到的，有下面的人帮他挡住了木桩，侥幸未死，挣扎着试图从陷军坑内爬上来。 土墙上方的明军可不会给他们爬上来的机会，木栅栏后面伸出了不计其数的鸟铳、三眼铳等火器，对准陷落在陷军坑内，失去了抵抗能力的后金兵，一排轰鸣的铳声，所有掉进陷军坑的后金兵全部被射杀在坑内。 多尔衮这一路金军吃了一个大亏，可是皇太极没有下令鸣金收兵，多尔衮只能跑回皇太极的中军去请示。 “大汗，奴才损失惨重！那汉狗李老二和孙承宗极其狡猾，连续布置了两道陷阱，奴才的儿郎们已经有两个牛录的人掉进陷阱了！两个牛录的旗丁几乎损失殆尽。请大汗同意奴才让两白旗的人先退下去。”多尔衮跪在皇太极面前，打了个千道。 皇太极大怒：“损失了两个牛录？既然是你损失的，两白旗两个牛录裁掉就好了！旗丁几乎损失殆尽？剩下的腐儒都编入两黄旗！你继续带人攻打！若是再令我女真勇士损失惨重，你这正白旗旗主也别干了。” 被皇太极直接裁掉了两个牛录，多尔衮心中十分愤怒，却不敢在皇太极面前哪怕表露出一丝不满，只好打了个千：“喳！” 另外两个方向，两红旗和两蓝旗的后金军仍然在继续猛攻明军阵地，只是他们进攻的节奏没有多尔衮那么猛烈，所以伤亡较小，但都被堵在第一道防线外面，一步都无法前进。沙袋和后金军的尸体填平了第一道壕沟，两红旗攻破了土墙，冲入明军第一道防线内。 曹文诏亲自带着家丁，上来堵住缺口。凭借着曹文诏和曹变蛟的武勇，加上一百余最精锐的家丁，终于把两红旗的后金兵驱赶出去，明军重新堵住了缺口。 两蓝旗的进攻比两红旗还弱一些，阿巴泰在明军第一道防线跟前折损了不计其数的包衣阿哈和披甲人，连第一道壕沟都未能填平。 多尔衮退了下去，立即跑回自己的大阵中。他叫来了蒙古人都喇儿和忽毕儿图：“你们二位点起你们的兵马，跟在我们盾车后面，以弓箭射杀明狗！我们女真人自会驱逐阿哈和汉人尼堪去填坑！” 这是多尔衮为了减少两白旗的伤亡，直接把蒙古人给推出来当炮灰了。 过了一个时辰，站在第二道防线后面箭塔上的李老二见到，两白旗的盾车再一次推进上来了。李老二发现，这一次上来的后金军，推车的估计是包衣阿哈，跟在后面的是一批不属于旗丁的披甲人。而披甲人的后面，来的居然不是女真八旗旗丁，而是蒙古人！ “哼哼！蒙古鞑子上来了！他们的铠甲薄弱，正是我们弓箭手发挥的好时机啊！”在李老二的眼里，那些蒙古人炮灰，已经是阵前的尸体了。 等到后金军推着盾车抵近塌陷的陷军坑跟前，大批包衣阿哈和被掳大明百姓扛着麻袋从盾车后面走出，准备填坑的时候，明军的大小火炮再次发出怒吼声。在浓密的白色硝烟中，不计其数的铁球疾射而去。 双方距离很近，明军集中火力，以十门佛郎机同时轰击一辆盾车的办法。即便是盾车再坚固，被多发炮弹击中，也承受不住。 第124章 蒙古炮灰（中） 第一辆盾车同时被两发佛郎机炮炮弹击中，外面的铁皮已经凹陷下去了，里面的厚木盾已经出现了裂缝，第三发炮弹呼啸而至，击中盾车，铁皮再次凹陷一块，里面的厚木盾发出一阵木头断裂的声音。 等到第四发炮弹呼啸而至，击中这辆盾车的时候，铁皮凹下一大块，虽然有牛皮起到了缓冲作用，但后面的木板还是出现了碎裂，好几块木板在炮弹作用下像是弹片一样向后面喷射，打翻了推车的三名包衣阿哈。 第五发炮弹落空，从盾车边上擦了过去；第六发炮弹和第七发炮弹接踵而至，击中盾车，这一下已经是裂痕累累的木盾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碎裂，化为无数碎片，打得盾车后面的披甲人惨呼连连。 失去了厚木盾的铁皮和厚牛皮也失去了支撑力，被第八发炮弹击中之后，铁皮和厚牛皮就像是一张纸片一样飞了出去，暴露出盾车后面的后金兵。 土墙后面的明军鸟铳手趁着这个大好机会，纷纷扣动扳机，铳声轰鸣，一道道凌厉的火光从木栅栏之间喷出，弹丸下雨点般洒向那些失去了保护的披甲人。任凭他们身上穿着双层厚甲，在鸟铳弹丸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后金军披甲人张弓搭箭，向土墙射来一阵箭雨。只是因为有土墙和木栅栏防护，披甲人没有白甲兵那么精准的箭术，他们只能以轻箭吊射，拉出弧线攻击，羽箭划过木栅栏上方，再坠落下来。 明军拿起大木盾，即可挡住轻箭攻击。 李老二的火器兵也上阵了，他的火器骑兵这时候当成步兵用，身披厚甲的三眼铳手上前，接替了明军鸟铳兵的位置。这些李老二打造的精良三眼铳，射程远，精度高，最重要的是射速比鸟铳快多了。 一名原马贼三眼铳手，从木栅栏后面伸出三眼铳，他左手握住三眼铳，右手从脖子上取下火绳，往火门一点，只听到一声铳响，一名正扛着麻包的包衣阿哈惨叫一声，身上喷出一股血箭，连人带沙袋一头栽进壕沟内。 三眼铳手又瞄准了第二名扛着麻包填坑的人，他发现那人穿着单薄的衣衫，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后面还有一名包衣阿哈拿着刀顶着他。三眼铳手看出来了，那个男子不是后金的包衣阿哈，而是被掳的大明百姓！但他没有犹豫，仍然伸出火绳，往第二个火门捅入。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铳响，那名被掳百姓仰面倒下，肩膀上的麻包掉在壕沟边缘。 后面的包衣阿哈立即从地上扛起麻包，正准备把麻包丢进陷军坑，明军三眼铳手再次点燃了三眼铳，这名包衣阿哈惨叫一声，整个身子一斜，歪倒在壕沟内。 就在此时，后金弓箭手吊射来的轻箭落下，三支箭扎在三眼铳手身上，可是李老二的三眼铳手都是身披厚甲，轻箭根本无法穿透。 明军弓箭手也上阵了，土墙后面，站着三排弓箭手，同时张弓搭箭，一排轻箭飞上天空，满天飞蝗般的箭矢向正在填埋壕沟的包衣人群中落了下去，顿时惨叫声连连，成排的包衣当即被射成了刺猬。 李老二自己的一百夜不收暂时没有上阵，那一百夜不收，也是一百名最精锐的弓箭手。李老二在等待，等蒙古弓箭手上来，他才会让自己的弓箭手出动。 也不知道打死了多少包衣，总算是填平了一段壕沟。 后金军推着盾车上前，跟在披甲人后面的蒙古弓箭手张弓搭箭，连绵不断的射来了一轮又一轮乱箭。 蒙古人的弓箭拉力比后金弓要轻得多，拉力省，自然射速也就快了，而且可以持续不断的射箭，每一名弓箭手能够射出的箭矢也比女真弓箭手多。当然了，蒙古弓箭的威力比女真弓箭的威力弱得多了，几乎没有破甲能力。 但是明军的火器兵和弓箭手，也没有很好的防御力，因为大明将领克扣军饷都是用来豢养家丁的，只有家丁能披上精良的铠甲，一般的明军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普通人都只有一件鸳鸯战袄，好一点的能够穿上一件皮甲。 就明军这样的防护能力，遭到蒙古弓箭手攻击，也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李老二大喊道：“你们后退，让我们来对付鞑子！” 明军火器手纷纷后退，退到土墙后面十多步外的一条壕沟内，蹲在里面装填弹药。李老二的一百夜不收上前，站在木栅栏后面。 李宏第一个从背上取下弓箭，他瞄准了一名蒙古弓箭手，虽然他自己也是一名蒙古人，可是他对那些科尔沁蒙古人没有丝毫怜悯，他根本就没把科尔沁人当成自己的同胞，在他眼里，科尔沁人就是一群蒙jian，全部都该死。 李宏手指一松，一支长箭呼啸而出，准确扎入那名蒙古弓箭手的眼睛，锋利的箭镞带着血滴从后脑勺钻出。 韩大山、曹磊等人也纷纷拉弓，射出箭矢，每一支箭射出，都有一名蒙古人倒下。 一百名精锐夜不收张弓搭箭，箭无虚发，连续射出了三轮箭矢，转眼之间对面的蒙古人就倒下了两百多人。 蒙古人射来的箭矢并不比李老二他们射去的少，但因为蒙古人身上的防护力也很差，李老二这一百精锐夜不收都是身披厚甲，又有土墙和木栅栏防护，即便是身上扎了好几支箭，都安然无恙。双方激烈对射之中，蒙古人明显吃大亏。 与此同时，李老二的火器队两百名三眼铳手也已经装填好了弹药。他的火器队是采取了定装子弹的方法，装填速度比明军三眼铳手要快多了。 装填完毕的三眼铳手顶了上前，从木栅栏之间伸出三眼铳，对准蒙古弓箭手，一排排子弹射出，打得蒙古弓箭手血肉横飞，惨呼连连。 女真披甲人手持大盾，后面的包衣阿哈扛着一架架短梯，穿过了被填平的壕沟，冲到土墙跟前，把梯子架在壕沟上，披甲人开始往土墙上方攀爬。 五尺高的土墙，虽然比不上城墙，但守城武器已经可以在土墙上使用了。 女真人的身高普遍不高，站在五尺高的土墙下面，脑袋刚好比墙头矮了一截。躲在土墙后面的明军从木栅栏后面伸出长矛，不断向下面刺出，刺得女真人根本就站不稳脚跟。 第125章 蒙古炮灰（下） 阎应元的民壮队推着十多辆四轮车前来，这些四轮车都是李老二设计的，四轮车的前方有两根高高抬起的粗圆木，两根粗圆木的末端都钻了个孔，孔内装了铁片，中间又横着一根可以滚动的粗圆木，中间的粗圆木两端，有削得细了的轴固定在两边的粗圆木上，轴穿过孔，外面再以铁制的軎固定住，和车一样，滑动轴承内涂抹了油脂，减少摩擦力。 一根绳子挂在横圆木上面，绳子末端拴着狼牙拍，或者夜叉檑之类的守城武器。绳子终端固定在横躺在四轮车上的一台绞车上。 民壮们在盾牌掩护下，抵近土墙。 外面射来雨点一般的箭矢，都被盾牌挡住。 土墙高五尺，加上三尺高的木栅栏，狼牙拍的位置又高过木栅栏顶端两尺，这样总高度就有一丈高了。 狼牙拍从木栅栏上方伸了出来，一名民壮拉动一个机关，狼牙拍或夜叉檑便拖着绳子滑了下去，向下方的后金兵头顶砸了下去。 沉重的物体从一丈高之处掉落下来，被砸中的金兵不是脑浆迸裂，就是全身上下被狼牙钉扎成了马蜂窝。 土墙加上木栅栏，高度都不能同真正的城墙相比，但是李老二设计的这种专门用来投放狼牙拍和夜叉檑的守城车辆，利用轴承和润滑原理，减少了不必要的能量损耗，再加上了增加狼牙拍和夜叉檑的重量，这就极大的增加了守城武器的威力，使得不高的地方落下的守城武器都具备有和真正的城墙上落下的守城武器相同的威力。 放出狼牙拍后，民壮们便拉动绞车把狼牙拍收了回来。 石灰瓶、火油罐下冰雹一样砸了下来，注入水的石灰瓶受热爆开，像是小型炸弹一样，炸得后金军哭爹喊娘。火油罐砸在地上，立即裂开，土墙上方又丢下了火把，顿时土墙下立即燃起了熊熊烈火。 还有民壮往下面浇下了金汁，烫得正在攀爬梯子的披甲人皮开肉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不少披甲人纷纷从梯子上掉落下来。 多尔衮远远的看着明金两军之间的激烈攻防战，看到己方损失惨重，他骂了句：“这他女良的还是进攻大营吗？简直就是攻城战了！” 凭借着一堵矮矮的土墙，明军不断的以守城武器大量杀伤攻城的披甲人、包衣阿哈和蒙古兵，土墙下的尸体已经一层层堆积起来，再加之有包衣阿哈直接扛着装满泥土的麻包冲到墙脚下，被杀死在墙下，人和麻包一起倒在墙角跟。 很快尸体和麻包就堆起来三尺高，距离木栅栏只剩下两尺了。 两尺的距离，女真人只要踩着尸体和麻包就能爬上去。但是一堵木栅栏挡住，明军长枪兵从木栅栏后面不断的刺出长枪，女真人的砍刀和短斧却够不着里面，不断的被刺得从尸体堆上滚落下去。 多尔衮冲着都喇儿和忽毕儿图大吼：“让你的人赶快跟上去！” 都喇儿和忽毕儿图心中不满：他们科尔沁人来大明境内，是为了来劫掠财物的，不是来送死的，凭什么给你女真人拼命？ 殊不知多尔衮心中也是十分愤怒：此番入明境，恶战硬战都是女真人去打，蒙古人跟在后面抢劫了多少金银财宝？碰到硬茬子，他们就躲在后面看热闹。如果每一仗都这样打，等女真人损失过大了，最后那些蒙古人还不是和大金翻脸？ 这还是同大金联姻的科尔沁蒙古人，而那些扎鲁特部、土默特部，札赉特部、巴林部的蒙古人就更靠不住了，若是见势不妙，他们说不定转头就投靠了林丹汗。 多尔衮必须逼着那些蒙古人去当炮灰，还许诺让给蒙古人更多的奴隶，并奖赏金银财宝。同时他还令人传令下去：“第一个爬上明狗城头的旗丁，升级三级；第一个爬上城头披甲人，不仅可以升为旗丁，而且授予巴图鲁；第一个爬上城头的阿哈，可以抬旗入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包衣阿哈和披甲人不要命的往明军防线冲去，被一片片的打死在阵前，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又冲了上去。 跟在后面的蒙古人也打红了眼，紧跟在包衣和披甲人的后面，拼了命的接近土墙，射出一轮又一轮箭雨。 明军弓箭手同样吊射轻箭，专射没有多少防护力的蒙古人，火器兵对付女真披甲人。双方均有伤亡，后金军的伤亡明显要大了数倍。 前面的包衣阿哈、披甲人和蒙古人死多少，多尔衮都不心疼。包衣死了，只要这次回到关外，就能把掳来的大明百姓再变成包衣阿哈；披甲人死了，再去大兴安岭等地山林里面掳来那些野人来充当披甲人，还有可以入侵朝鲜，俘虏的朝鲜兵也能补充披甲人的损失；至于蒙古人，那就更不关多尔衮的事情了，损失蒙古人，总比损失旗丁强。 西面进攻的两白旗后金军就像是波浪一样，一轮又一轮的疯狂进攻，孙得功、李永芳的炮队也都压了上去了，佛郎机、虎蹲炮对准土墙拼命的轰击。 呼啸的炮弹不断击中木栅栏，有的炮弹从木栅栏的缝隙之间穿过，打得后面的明军血肉横飞；有的炮弹击中木栅栏，打得木头碎裂，木栅栏折断，碎裂的木片横飞，伤了不少死守的明军。 明军发炮反击，打得孙得功和李永芳的炮队死伤惨重。 “报！西面第二道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报！东面第一道防线已被贼奴所破，曹文诏将军被迫退往第二道防线！” “报！南面第一道防线即将不敌，杨国柱将军请求退往第二道防线。” 不时有亲兵前来向孙承宗禀报，通州明军已经是三面告急。 “西面李老二和曹变蛟两位小将军杀敌无数，可是贼奴兵力雄厚，他们不知下了多少本钱下来啊。”孙承宗感叹一句。 那名亲兵回道：“两位小将军浴血奋战，自第一道防线到第二道防线，建奴尸横遍野，尸体怕是有不下三千啊。” 孙承宗站在高台上面，西面惨烈的战事他都看在眼里。于是抚摸胡子点头道：“若是挡住建奴今日进攻，恐怕皇太极明日便不敢再战！传令给两位小将军，倘若无法再守，不妨放弃第二道防线。” 即便是放弃了第二道防线，明军还有第三道防线等着后金军。 第126章 皇太极认怂 李老二令人给孙承宗回话：“我们还能支撑！只要能顶过今夜，后面第三道防线就能建成一座真正的城池！” 距离第二道防线后面大约一百步外，是明军的第三道防线。第三道防线上人声鼎沸，从百姓中征募的民夫们正在通州小吏、捕快、差役、皂隶、白役们监督之下，紧张的施工，挖宽挖深壕沟，加高加宽土墙。 原本的土墙高五尺，宽三尺，几日之前，民夫们就已经把水浇在土墙上，过了一夜，土墙就能硬得像石头一般。 如今民夫们在衙门小吏指挥下，挑着一筐筐泥土，正对土墙进行加高加宽工程。其实十分简单，把泥土倒上去，以木槌捣实，完工之后再泼上水，过了一夜，湿润的土墙就会冻得坚硬无比。 民夫刚刚把土墙的高度增加到两丈高，加上女墙之后就达到了两丈三尺高，宽度达到了两丈宽，这样已经是正规城墙的高度了。民夫们修好城墙后，先在城头扎上木栅栏，木栅栏都是以成人胳膊般粗的木头扎入土中三尺打造而成，木栅栏高八尺。木栅栏的前面，再砌上一面高三尺的女墙，以砖块和石头修建。 之后民夫们往刚刚修建好的土城上浇上水，只要一个晚上，就能冻得坚固异常。 土城前方，壕沟被扩到三丈宽，一丈深。如此的城墙和壕沟，已经和正式的城墙壕沟差不多了，等于把通州城的城池面积外扩了一百丈，窝棚区被保护在土城之内。 但土城变得坚固需要一晚上时间，李老二转头向自己麾下的士卒和协助守城的民壮大喊道：“弟兄们！我们再坚持一下！只要今天傍晚之前挡住了鞑子，我们就胜利了！” 皇太极的中军大营内，竖起了一座三丈高的望楼，体型肥胖的皇太极自己上不去，于是让萨哈廉上去。 萨哈廉顺着梯子爬上望楼，站在望楼上，远眺明军防线，他发现明军的第三道防线正在紧张的施工之中，于是下来之后便向皇太极禀报：“大汗，若是今日无法攻克明狗第二道防线，明日就没法打了！明狗在内线修建了一座土城，浇上水，只需一晚上，那土城便能同石城一般坚固。” 皇太极心疼这几日下来的损失，除了他自己的两黄旗之外，其余的六旗均有不小的损失，尤其以两白旗的损失最甚。 但要是就这样放弃了，皇太极心有不甘，若是能够攻破明军防线，掳掠了通州城周围的十多万大明百姓，尚可弥补损失。否则自己损失的旗丁，就白白损失了。等出关之后，还需想方设法去各处山林掳掠生女真来充入六旗，补充披甲人和旗丁的损失。 想到这里，皇太极对萨哈廉道：“你令人传令下去，令六旗加快进攻速度。若是傍晚无法攻克，连夜作战！至明日早上尚未攻克，我军只能作罢了。” 如果不能捞到好处，皇太极是不会把时间和兵力都白白消耗在通州，他得要考虑出战的成本和收益，只有收益超过成本，皇太极才会考虑强攻。 第二道防线跟前，李老二带着弟兄们和协助守城的民壮，又一次击退了后金军的进攻。 多尔衮已经是红眼了，他在李老二手中前后一共吃了三吃亏，损失惨重。他发誓，一定要攻下通州，杀了李老二方能解心头大恨。 后金军再一次压了上来，密密麻麻的盾车缓缓推进。明军集中了火炮，对盾车猛烈轰击，击毁了六辆盾车。无奈后金军的盾车实在太多，佛郎机、虎蹲炮之类的小炮威力太小，需要集中十门才能摧毁一辆盾车，根本无法抵挡后金军盾车推到跟前。 盾车顶了上来，跟在盾车后面的披甲人和蒙古人张弓搭箭，射来了一轮又一轮箭雨，覆盖得明军阵地上密密麻麻扎满了箭矢。 土墙上的明军用各种武器招呼，火炮、弓箭、火铳、狼牙拍、夜叉檑、飞石、万人敌等各种打将下去，尽管后金军有盾车和盾牌保护，但是伤亡数字还是成直线上升。 就在这时候，后金军的盾车阵后面突然推出了两辆巨大的轒轀车，那是无底四轮车，底部是一副低矮的车架，车架上没有车底板，四周和顶部覆盖厚木板制成的挡板，形状就像一只倒扣的船，顶部的尖的，可以令城头砸下的巨石从边上滑落。厚木板外面还覆盖上了一层湿牛皮，外面涂抹了湿润的泥土，可以防止火攻。 每一辆轒轀车内，都藏着十多名包衣阿哈，用来推车前进。 城头明军集中炮火，对准推进上来的轒轀车猛烈射击，可是这两辆轒轀车异常坚固，佛郎机和虎蹲炮炮弹打上去，就像是挠痒一样，毫无效果。 而明军的红夷大炮远在后方，等发现后金军的轒轀车时，几门红夷大炮刚刚发射过一轮炮弹，根本来不及装填。等好容易装填好炮弹，后金军的轒轀车已经推进到土墙下面，进入红夷大炮的死角，无法攻击。 轒轀车内的包衣阿哈打开了前面挡板，借助着头顶和两侧厚木板的保护，包衣阿哈挥动铁钎铁镐，拼命的挖掘土墙。 第二道防线的土墙也是浇过水的，冻得异常坚硬，包衣阿哈挖掘了半个时辰，只在土墙上面留下几个白印。 轒轀车的防火性能极佳，即使是城头明军砸下火油罐，也难以摧毁这种坚固的攻城武器，紧跟在车后面的包衣阿哈立即抱着湿毛毡冲上去，盖在起火的车顶上，很快就能扑灭了燃起的火焰。当然了，救火的包衣阿哈也是当场就被射死在城下。 李老二看着城下抵近土墙的轒轀车，心中冷笑连连：随你挖吧，挖得掉算你厉害！真要对付这种车，老子有的是办法，只是不惜用罢了。 车内的阿哈们挥汗如雨，吆喝着劳动号子拼命的挖掘，外面虽是寒冬腊月，阿哈们却把上衣都脱掉了，奋力挖掘了一个时辰，土墙只被挖入了不到一尺深。 攻城车的边上，后金军让蒙古人攀爬楼梯，往土墙上面拼命进攻，结果被明军打得一个个从上面滚落下来。好容易爬上了一个人，转眼就被砍成肉泥。 后金军的轒轀车最终还是被摧毁了，明军以火油罐、巨石、火箭不断攻击，最终把那两辆坚固的攻城车砸成一堆碎木头。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后金军点燃火把，连夜进攻。土墙上下，松脂火把一直亮到天明。一个晚上过去了，后金军后阵传来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第127章 壮士断腕 清点了损失情况，正红、镶红、正蓝、镶蓝等四旗，三日下来，各旗损失旗丁二百余人，披甲人三百余人，阿哈五百余人；而正白和镶白两旗损失就惨了，两旗共损失旗丁七百余人，披甲人一千余人，阿哈一千二百余人。 被多尔衮逼着去攻打通州的蒙古人也损失惨重，科尔沁部损失了六百，土默特部损失一百余人，奈曼、敖汉、扎鲁特等部损失二百余人。 听了统计出来的结果，皇太极心中痛惜，表面上却很平静的下令：“上午全军休整，午后拔寨起营，往西开拔！” “大汗！为何我军就如此作罢？”多尔衮不甘心的质问皇太极，“三日来，我。可以说范永斗对他的作用是不可取代的，若是范永斗被大明杀了，皇太极多年来的精心布置就会付之东流。 但皇太极也相信，范永斗豢养的那批死士，都是范明自幼养大，对范家是忠心耿耿。而且皇太极心中也很清楚，那种人肯定不敢向锦衣卫招供出范永斗，毕竟牵涉面太广了，从边关的武职官员到朝堂文官，很多人都牵涉到里面。一旦范永斗出事了，那个人的一家大小都别想活了。若是咬咬牙坚持下去，即便是死在昭狱中，范永斗和他身后那些人也会让这个人的家人过上好日子的。 不过皇太极怎么说还是不放心，所以激了范永斗一下，让范永斗壮士断腕，等到那个人要被押往京城的半路上，派遣死士在半途中截杀那人。若是范永斗的人手不够，皇太极可以派出自己最勇猛的勇士助范永斗一臂之力。 虽然说晋商八大家损失惨重，几乎是被灭了，但是只要范永斗还活着，他在大明建立的那张网就有用。即使是在那次察哈尔人的打劫事件中，范永斗的家产全被抢光了，范永斗破产了，那张网还是用得上。范永斗若是没钱了，皇太极可以给他提供金银。 第128章 改进火炮计划 后金军撤离了通州，直奔良乡而去。一方面是和皇太极自知无法攻克通州有关，另一方面后金军深入明境，完全是依仗明军不敢同金军野战，哪怕只有几百人，都能在大明境内横着走，后金军才敢如此肆意妄为。可是这一次，后金军在通州城下碰个头破血流，而且之前还在李老二手中吃了几次亏，这就使得明军士气大振，又有了自信心。 倘若后金军在通州城下时间久了，一旦袁崇焕、满桂、墨云龙、麻登云、孙祖寿等明军集合，向通州杀来，孙承宗再从城内杀出，来个里应外合，后金军可能将会在通州城下遭到一场惨败。 所以说，皇太极退兵是非常理智的。 李老二看过一段清史，是关于明军同后金军在永定门外一战的介绍：满桂、墨云龙及麻登云、孙祖寿四总兵官领马步兵四万、结栅木、四面排列枪炮。兵发枪炮如雨雪，我军进击无一死者，岂非天佑乎？ 那是明军的火器质量不行，根本无法击穿后金军的盾车。后金军以盾车保护白甲兵接近，近身之后，再以弓箭几乎是贴着脸近射，再以白甲兵破阵。 即使是满桂这般武将，对上几名白甲兵，也难以匹敌。 而李老二能够在通州击退后金军，一方面是通州明军兵力雄厚，另外一方面李老二的防线布置得十分合理，壕沟加上土墙，土墙上面扎上木栅栏，后金军攻击这种阵地，难度和攻城都差不多了。 后金军撤军后，孙承宗令李老二继续帮他打造雪地车营，准备等雪地车营形成规模，派遣车营进京勤王。 李老二对大明火器质量低劣的问题，想制造燧发枪，只能是苦于自己无能为力。他懂得打造鸟铳，也懂得铸造三眼铳，也懂得铸造火炮，可是铸造火炮需要耗费大量银子，孙承宗手头没有那么多银子，也缺少足够的生铁。此外，李老二也不懂得炼出精钢来制造燧发枪用的弹簧，没有优质的弹簧，燧发枪就不可能造得出来。 通过这段时间居住在明军大营内对明军神机营的观察，李老二发现一个问题：当年明军的炮兵，除了三千斤的红夷大炮，一千斤左右的大将军炮之外，其余的炮都是百斤以下的所谓中型灭虏炮，中型佛郎机，轻型佛郎机和虎蹲炮这几种炮。 灭虏炮和中型佛郎机，这两种所谓的中型火炮，都是百斤左右的炮，而轻型佛郎机和虎蹲炮则是只有几十斤中的小型火炮。 而明军所谓的大型佛郎机炮，重量三百斤，只能发射一斤左右重量的弹丸。而当年欧洲同样重量的野战炮，可以发射三磅炮弹。 这是因为佛郎机炮能够发射的弹丸重量，最多只有同样重量前装炮弹丸重量的一半，三百斤野战炮能发射三磅炮弹，佛朗机炮至少减半，也就是只能发射一斤左右的炮弹，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发射一斤炮弹。 明斤的重量比较重，一斤差不多快等于一点五磅了。 也就是说，一门三百斤重的“重型佛郎机”炮，一次发射的炮弹根本无法摧毁后金军的一辆盾车！ 要摧毁一辆盾车，按照李老二的计算，需要三磅炮以上的火炮。但李老二不会考虑千斤大将军炮和三千斤佛郎机炮，那些炮太笨重了，不适合当野战炮。 从这个数据可以看得出来，当年的明军根本没有三四百斤到五六百斤重的中型野战炮，只有这些类型的火炮，才能真正称之为中型火炮，而明军所谓的中型火炮，事实上也是属于轻型火炮的范围。 李老二经过观察，发现明军偏好佛郎机炮，因为佛朗机炮装填速度快。但装填速度快是牺牲了火炮膛压来达到的，这就造出了佛朗机炮威力不足的缺点。 按照当年火炮的膛压，李老二前世的时候翻看过炮兵资料，是在一百兆帕左右，换算的结果是每平方厘米要承受一吨的压力。 再看看佛朗机炮，大部分的膛压都是依靠子铳来承受，而子铳那薄薄的管壁，又能够承受多大的膛压呢？所以只能是减少火药装填量，这就是快速装填必须牺牲威力。 想要使得佛朗机炮能够摧毁后金军的盾车，那就需要千斤佛郎机，而千斤佛郎机也只能发射六磅炮弹，威力远不如大将军炮。若是说装填速度快，千斤佛郎机的装填速度也不会快到哪里去，一个子铳的重量都要达到百斤了，装填速度虽然比千斤大将军炮快了些，可是威力减少了太多。 针对佛郎机威力不足的问题，李老二首先考虑对子铳进行改造。若是加厚子铳的管壁，那么会增加重量，又会影响到装填速度；若是在子铳外面套上铁箍，那么子铳就无法放入炮腹中。所以李老二想到一个绝妙的好办法：制造铁芯铜壳子铳，内部是铸铁的管芯，外面套上铜壳，这样可以增加子铳能够承受的膛压，而且铜壳前段插入炮管内，又能增加佛郎机铳和子铳的气密性，减少漏气。 通州铁匠作坊内，李老二指挥工匠们，先是按照百斤佛郎机的子铳缩小了一圈，铸造出一个子铳。 “这子铳缩小了好一圈啊！” “管壁太薄了吧？那么薄打出去会不会炸膛了？” “不说炸膛，这东西放入炮腹，恐怕火药气体都要漏光了吧？” 工匠们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个子铳做得毫无作用。 但是接下来，李老二便让人铸造一个比子铳铁芯略大一圈，长度长了三村的铜管。铸造好之后，趁着铜管温度未完全降低，以钳子夹住，套在子铳铁芯上。等到铜壳冷却下来，因为热胀冷缩的缘故，铜壳紧紧裹住了铁芯，这样就造好了一根铜壳铁芯子铳。 工匠们根据李老二的指导，在子铳内装入火药和弹丸。原本百斤佛郎机炮弹丸重量五两九钱，装药五两，经过李老二改进过后的子铳，工匠们装入了七两药。 “好了，可以试射了。”李老二令工匠们试射这门佛郎机炮。 因为增加了接近五成的装药量，负责点炮的工匠手持火把，战战兢兢的点燃插在火门上的导火索，点燃之后，一下就丢下火把，飞快的跑开，生怕炸膛。 百斤佛朗机炮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声，炮口喷出火光，弥漫的白烟从炮腹和炮口处喷起，准确击中了一百五十步外的一面木靶子。炮弹击中木靶子，靶子当即粉身碎骨。 第129章 铸造三磅炮 靶子是以一寸厚的厚木板所制成的，一枚五两重的弹丸，居然把厚木板打得粉碎，这样的威力震撼了在场的工匠。 “厉害多了啊！” “威力果然增大了不少！” 工匠们赞口不绝。 但李老二还是不满足，因为即便是改进了三百斤佛郎机，一斤重的弹丸也无法击穿后金军的盾车。要知道后金军的盾车，木板就有三寸厚，还覆盖了牛皮和铁皮，没有两斤以上的弹丸很难击穿。 目前明军能破后金军盾车的火炮只有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这两种炮都十分沉重，装填速度又非常慢，根本无法阻挡住后金军的盾车推进。 老二找到了孙承宗，递上了自己绘制的三磅野战炮设计图：“督师，下官觉得，应该铸造一批下官设计的三百斤重的野战炮，该炮能够发射两斤半重的炮弹，专门用来对付建奴的盾车。” 孙承宗看了一眼设计图，从图纸上他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种前装炮。于是问道：“该炮不是红夷大炮和将军炮的缩小吗？装填方式与红夷大炮、将军炮相似，装填速度太慢，且威力偏小，此炮高不成低不就。” 按照孙承宗的想法，红夷大炮和将军炮虽然装填速度慢，但是炮弹威力大，射程极远，这两个优势可以弥补装填速度慢的缺点。而李老二的三磅炮，威力和射程又不如两款重炮，装填速度又不比两款重炮快多少，所以他觉得是一种鸡肋。 李老二又从袖子中取出一张三磅炮炮弹的图：“督师，此乃下官设计的新式炮弹，把软木弹托同炮弹结合在一起，在装填炮弹的时候无须再塞入木板来闭气，可以装填完定装药包之后，塞入炮弹，即可完成装填。如此一来，装填速度可以提高许多。” 孙承宗看着这些炮弹的设计图，眼中放出亮光：“若是改进了炮弹，提高射速，该炮威力更甚于千斤佛朗机炮，重量又轻得多了，装填时间与千斤佛郎机相当啊！好！好！好！若我大明有此利器，何惧建奴！” 看到一种炮弹的图纸上面标注着“榴霰弹”三个字，孙承宗问道：“李将军，这榴霰弹又为何物？” “就是散子，相当于虎蹲炮发射的散子，但比虎蹲炮的威力要大得多，射程也远许多，这榴霰弹可以打出百步之外爆开，喷射出的散子又能再喷五十步，总射程为一百五十步，比虎蹲炮散子五十步射程要远了许多，而且内装弹丸数量也多，威力也大多了。” 榴霰弹并非开花弹，不是在炮弹内灌入火药，落地后爆炸，而是巧妙的利用了火药气体灌入弹体内，令弹体内的铁珠喷射而出，形成了弹幕。 李老二自然也懂得制造软木管引信开花弹和软木管引信爆炸榴霰弹这两种炮弹，只是这两种炮弹还需要制造手摇式攻丝车床才能造得出来，技术难度要求太高了，所以李老二就暂时没把那两种新式炮弹拿出来。 可是仅仅是榴霰弹，就令孙承宗两眼放出亮光：“李将军可以造出此等神器？” “还请督师拨给下官一批生铁，下官立即亲自督造此炮，再铸造一批炮弹，只要铸造出来，督师亲眼目睹便知晓了。” “好！老夫这就给李将军安排工匠和生铁。”孙承宗摸着胡子点了点头。他知道李老二刚刚试验了铁芯铜壳子铳，威力比原来的铸铁子铳提高了不少，而且解决了很大一部分的漏气问题。当然了，造价也是直线上升许多，毕竟铜的价格要贵得多了。 孙承宗觉得，既然李老二能搞出一个铁芯铜壳子铳，就能提高了佛郎机的威力，又能解决漏气问题，那么他设计的这种三百斤野战炮，绝对是一种很有用的火器。 通州铁匠作坊内，李老二正在指挥工匠们，对高炉进行改造。 前世里熟读过许多穿越小说，也看过无数攀科技树的帖子，李老二在冶炼钢铁方面也是小有成就，他自己的马槊，三尺长的精钢破甲锥，便是自己打造的；前一阵子又在自己的山寨内自己铸造了一批精良三眼铳。 现在要改进一下高炉，铸造一门炮出来，对于李老二来讲不是难事。 几名砖瓦匠在李老二指挥下，以耐火砖在高炉外面建造了一座蓄热室，耐火砖都是现成的，通州城外原本就有一座废弃的砖窑，把砖窑扒了，拆下来的耐火砖就搬入铁匠作坊，用来建造蓄热室。 接着李老二让木匠根据他的设计，制造出一台手摇式鼓风机，同高炉连接在一起。 改进高炉的同时，李老二让铁匠帮他忙，一起打造用来放置砂子的大铁箱子。这不比铸造三眼铳，铸造三眼铳的模具比起铸炮的模具要小得多，需要放置三眼铳砂模的箱子也用不了很大。而铸造火炮的砂模，需要放一口较大的箱子内。 铁匠在李老二指挥下，造出了一口大铁箱子。之后李老二又令人取来了细沙子。 打造好铁箱子后，李老二让木匠根据他提供的尺寸，以木头制造出三磅炮的木制模样。然后把做好的木制模样放入铁箱子内，以沙子同黏土混合，再取水对沙子进行湿润，使得沙子具有一定的粘性，取走模样后，沙子仍然能保持形状，而且能够防止铁水渗透到沙子里面，形成不良的铸件表面。 之后又令铁匠和木匠合作，打造一台手摇式吊机。 那边高炉已经改造完毕，这边模具箱和黏土砂也已经准备完毕。 李老二让木匠把模样放入模具箱内，再把黏土砂装入模具箱，填充满模样和模具箱之间的空隙，再开箱取出模样，便做好了用来铸炮的砂模。 高炉内放入生铁块，点燃炉火，一名工匠专门负责摇动手摇式鼓风机，给高炉送风。过了大约三刻钟，青中带红的铁水被工匠引了出来，顺着砖制的铁水槽灌入砂模内。 等到稍微冷却一段时间，立即打开模具箱，趁着刚刚铸好的火炮还未完全冷却，立即以手摇式吊机吊出来，以钢钎趁热钻一个火门。 这样一门炮就基本上完工了，但是砂模铸造的炮内壁还不是十分光滑，南面存在一定的毛刺和过量金属，表面还有残存的砂粒，都需要通过打磨来清理。 —— 感谢康麻子填鸭、战阵不休等读者的慷慨打赏，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求推荐票 第130章 三年式野战炮 要打磨炮管外壁较为容易，但要打磨内膛，必须有专门的工具，譬如说一台手摇式磨床。李老二指导铁匠和木匠，打造手摇式磨床。 和手摇式鼓风机一样，都是依靠皮带轮和齿轮来改变传动比，为了增加齿轮的耐磨度，手摇式磨床的传动齿轮是用铁铸造成的，李老二直接弄了个铸造齿轮的砂模，把熔化的铁水灌入，因为高炉温度高，生铁熔化的时候，生铁内的碳都被烧尽了，待到冷却之后，就成为了纯度较高的熟铁。 尽管这种熟铁的品质不如铁匠铺千锤百炼打出来的精铁，但是用来铸炮，铸零件，已经是够用了。若是这种熟铁再经过铁匠锤炼，即可得到品质优良的精钢。 李老二自己的马槊，槊首精钢破甲锥，就是炼出来的熟铁再千锤百炼得到的精钢。以这种方法也能打造出燧发机需要的弹簧钢，只是产量太低，因为捶打出来的精钢，或许是制造兵器的好材料，却未必能成为优质弹簧的钢材。 工匠们在李老二指挥下，把铸造好的齿轮按照图纸安装起来，转轴内涂抹上动物油脂，用来减少摩擦力。 最后一根手柄安装好之后，一台手摇式磨床就造好了。 一名工匠试着轻轻摇动一下手柄，前面的一根铁杆在齿轮带动下飞快的转动起来。 有了磨床，就要考虑制造磨具。李老二令人把用来制造磨刀石的灰色粘质沙岩石打磨成一个圆柱形，中间挖出一个孔，把打造成圆柱形的磨刀石放入磨床的铁杆上，固定好，这样一台手摇式磨床就大功告成。 “把的外壁先打磨了，磨好之后，取来以磨床来打磨内壁。”李老二对工匠下令道。 两名工匠手里拿着一块磨刀石，在炮管外壁打磨，把外壁的毛刺和砂粒磨掉，但毕竟不是打磨内壁，不需要特别光滑，只要能过得去就好了。 打磨好外壁的炮管被送到磨床的工作台上，工作台是以手摇式吊机悬挂在半空中的，两名工匠以手摇式夹具夹紧了炮管，随后一名工匠把磨具伸入炮管内壁，缓缓摇动手摇式磨床的手柄，磨具在炮管内壁快速转动，另外两名工匠不断调整工作台，以保证炮管内壁每一面都能磨到。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李老二喊了一声：“停！” 工匠连忙停止摇动，两名工匠松开夹具，把炮管从工作台上抬了下来。随后往炮管内灌入水，清洗了铁屑，这样炮膛大功告成了。 “里面好光滑啊！磨得简直就好像镜子一样！”一名工匠把手伸入炮管内摸了一下。 炮管造好，还需要制造炮架，有了炮架，才算是真正的完工。 当年明军火炮的炮架，就是一个简单的木头架子，放在地面上，把炮架在上面。而车营的火炮，炮架就是直接放在车子上，因为炮的重量轻，可以在车上发射。 正是因为明军炮架的落后，所以太重的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从运输到架炮，过程十分繁琐，炮在运输过程中，和炮架是分开的，以牛车来运输。运到位后，把炮架放在地上，再把炮管从牛车上取下来，安放在炮架上面。 也就是炮架落后，所以车营就不可能装备真正的中型火炮，而整个明军的炮兵体系中，除了千斤以上的重炮，就是百斤以下的轻型火炮，缺少三四百斤到五六百斤的中型火炮。 李老二要造的炮架，是仿制后来西式的野战炮炮车。 野战炮的炮车，是由一副以弹性木头制造的炮架，安放在车轴上，有两颗大轮子，和马车结构有些类似，但没有车厢。木头炮架是以弹性很好的白蜡木制造的，炮架的一端安放在车轴上，末端是两根粗梁，可以放在地上。炮尾是一块厚木板，上面钻了个孔。 李老二还让人另外造了一辆专门同炮车连接的弹药车，弹药车也是两轮车，有些像马车，前面有一根凸出木板，上面钻了孔，可以同炮车的尾部挂在一起。 野战炮行军的时候，把炮尾抬起，炮尾厚木板的孔对准弹药车连接处厚木板的孔，以一根铁栓插入，固定好，这辆两辆车就合成一辆四轮车。 抵达目的地，需要发射的时候，把弹药车卸下，拉到一边去，炮车的炮尾放置在地上，装填好炮弹之后就能发射了。 打造炮车和弹药车，也是复杂的工艺，需要找来昂贵的白蜡木，还要对木头进行相应的处理，毕竟是长久性使用的东西，和一次性的攻城武器不同，木头需要经过防腐和防止变形的处理，处理过后才能使用。 炮车和炮架还未打造出来，孙承宗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查看这种火炮的射击效果了。 工匠们加班加点，根据李老二的设计图，铸造出了十枚实心炮弹和五枚榴霰弹。这些炮弹都是以软木托固定在炮弹后面。而榴霰弹的制作就更加复杂些，炮弹外壳是以薄铁皮打造成的一个空心圆球，内部装入几百颗铁珠，后面留有通气孔，软木弹托上面也钻了一个通气孔，能让火药气体灌入弹体内部。 孙承宗令人临时以大将军炮的炮架来取代野战炮炮架，开始试射新式火炮。 三百步外，立着一块三村厚，外面裹了牛皮和铁皮的厚木板，完全是仿造后金盾车的护盾制造的木靶子。 李老二带着工匠，亲自装填火炮。他把一个定装药包从炮口塞入，以干拖把顶实，再把带有软木弹托的实心炮弹塞入炮口，以干拖把顶实。然后走到火炮后面，把一根铁锥从火门处插入，刺破药包，插入导火索。 “启禀督师，已经完成装填，可以试射了。”李老二向孙承宗行了个礼。 “放吧。” 李老二亲自点燃火炮，只听到“轰”一声沉闷的轰鸣声，火门处和炮口喷出火光，弥漫的白烟从炮口腾起。一发炮弹呼啸而出，准确击中了三百步外的木靶子。 孙承宗原本是盯着火炮看，听到炮声，立即抬头往远处的木靶子望去，只见炮弹狠狠的撞上了木靶子，整个木靶子立即倒飞出十多步远，木耙后面的木板全部化为碎片，只剩下前面一张空荡荡的牛皮和被打得扭曲变形的铁皮。 “好大的威力！”孙承宗摸着胡子道，“李将军，此炮威力如此巨大，该起个什么名字合适呢？” “叫三年式野战炮吧，因为很快就是陛下登基三年了。” 第131章 葡萄牙传教士 孙承宗抚摸着胡子，微笑着点头：“好！就叫大明野战炮！” 曹文诏查看了木靶子后，上来不解的问道：“请问李小将军，为何你这炮居然能打得如此之准？” 李老二解释道：“其一是炮管内壁光滑，光滑程度达到了鲁密铳的标准；其二是炮弹尾部的软木弹托，既能封闭火药气体，减少了塞入木板的装填程序，又能使得炮弹在炮膛内不会翻滚，炮弹飞行的时候，弹头重，软木弹托轻，这样炮弹飞行就稳定多了，和羽箭的原理就有些相像。” “妙啊！果然绝妙！”曹文诏连连称赞，“若是我军多有几门如此犀利的火炮，何愁建奴不灭！” “各位，下官还未试榴霰弹呢。”接着李老二又对榴霰弹进行试验。 一名工匠拿着湿拖把，清理炮膛的同时，也给炮膛降温。随后李老二把药包和榴霰弹依次装填到炮膛中，刺破药包，插入导火索。 火炮前方一百五十步外立起了二十多个稻草人，以当年的步兵列阵排列。 李老二点燃火炮，炮口喷出一团火舌，黑乎乎的炮弹飞出炮口，飞行了一段距离，炮弹外壳承受不住灌入的火药气体压力，在半空中爆裂开来，炮弹内的铁珠雨点一样向稻草人撒了过去。 孙承宗、杨国柱和曹文诏听到炮声，立即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稻草人靶子。只见一排黑色的小点就像是狂风骤雨一样扫过稻草人，所有的稻草人全部被吹翻在地上。 曹变蛟迫不及待的跑过去，跑到倒地的稻草人跟前，只见每个稻草人身上都有几个烧焦的黑洞，弹丸穿透了稻草人，深深扎入了后面的泥地中。其中有一个稻草人，整个都被弹丸撕碎了，只剩下一根断裂的木架和撒落一地的稻草。 “好厉害的炮！若是被此炮轰到，任他白甲兵红甲兵的，恐怕都打成筛子了。”曹变蛟惊喜的大叫了一声。 两日之后，炮车、炮架和弹药车都造好了。李老二令工匠把炮管安放在炮架之上，再把炮车同弹药车连接在一起，弹药车上放上了两百多斤石头，再让五名炮手坐在上面。随后挂上四匹马，拉着炮车跑动。 四匹健马牵引着炮车，撒开蹄子飞快的奔跑起来，奔跑的速度一点不比骑兵跑得慢。 通州城内，一名满头白发，蓝眼珠已经变成灰色的葡萄牙传教士从李老二试炮到造好炮车，以战马拉着跑奔跑，都被他看在眼里。 “李将军，您好，我叫陆若汉，是葡萄牙人，也就是你们大明所说的佛郎机人。我是一名传教士。”那名传教士走上前来，很热情的向李老二打招呼。 李老二抬起头，仔细打量这名葡萄牙人，只见他头发都白了，原本蓝色的眼珠已经变成了灰白色，年龄估计有七十多岁了。 陆若汉？李老二回忆起这个名字，他是孙元化的朋友。陆若汉还有一位优秀的火炮专家学生，名叫公沙西劳。后来吴桥兵变的时候，公沙西劳阵亡，陆若汉跳城逃走，后来回到广东之后，病逝于广州。其余的葡萄牙炮手都被迫跟着孔有德投降了后金，从此后金拥有了红夷大炮等重炮。再后来，吴三桂开关放清军入关，那些重炮就成为攻城略地的利器。 软木弹托炮弹，那是机密，李老二在试验的时候自然不会让外人靠近，哪怕是葡萄牙传教士都不允许靠近，所以陆若汉不知道为何这门炮的精度如此之高，也不知道为何霰弹能打那么远。但他看到了炮车和弹药车巧妙的连接，就觉得十分惊奇。 李老二问道：“陆若汉先生，您可认识礼部尚书徐阁台和兵部郎中孙初阳两位上官？” 陆若汉笑着道：“徐阁台，可是徐玄扈先生吧？他名叫徐光启，也是天主教徒，天主教圣号名为保禄。他在天主教方面是我的弟子，又是我的好朋友。至于你说的孙初阳，名叫孙元化，是徐光启的学生，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李老二看着这位洋人，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陆若汉先生，我对你们泰西几何学、天文学和地理学很有兴趣，希望我们有时间能够共同探讨。” “太好了！李将军，你是我见过不多的喜欢我们欧洲科学的中国人！”陆若汉高兴的说道，“你造的火炮和炮车，都十分神奇，我愿意和你共同探讨。或许，我们有办法帮你改进火炮。还有，你需要的一些造枪炮工具和测量工具，我们也可以提供。” 李老二想了下后回道：“我想要千里镜，不知道陆若汉先生能否提供？” “那个没问题，我可以让人从澳门带一批千里镜过来。” 李老二又提出了条件：“我想要找一批能够种植土豆、番薯和玉米的人。” “会种的人是有，可是这些农作物只能在南方种植，根本就没办法在北方种植。”陆若汉摇了摇头，耸了一下肩膀，两手一摊道。 “我要造出一批不用火绳的燧发枪。” “你们自己恐怕造不了，但你要买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 接着李老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让陆若汉稍候片刻，令人取来纸笔和红色颜料，在纸张上面画了一种果实的图片，递给陆若汉：“陆若汉先生，您能帮我弄到这种东西吗？” 陆若汉看到那张图，笑着道：“这是原产于南美洲的一种植物，我们用来当做盆景。其实在你们京城就有，不少人种植这种东西，当成花种。” “京城？你帮我弄一批过来吧，我觉得这种植物非常漂亮，我想要自己种植。” 其实李老二画的是辣椒，那可是好东西啊，辣椒晒干了，做成辣椒粉。烤羊肉的时候，撒一点在羊肉上面，那可是无比鲜美的美味！若是做出了辣椒粉，再卖给蒙古人，可以从蒙古人那边换到战马和牛羊。 既然朝廷容不下自己，那还是回到关外发展吧。去了关外，就必须拉拢蒙古人，察哈尔人和漠北蒙古可以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后金。至于土默特人，其实也能争取一下。相信到时候把茶叶、食盐、粮食、辣椒粉、棉花这些商品运去归化，可以换回大量战马和牛羊，也能趁机拉拢土默特人。 陆若汉点了点头道：“李将军，你若是想要我们的东西，你可以列一张清单给我，我帮你弄过来。” ——今日三更，23点还有一更 第132章 京畿局势 “报督师，山西巡抚耿如杞、太原总兵张鸿功因纵兵劫掠百姓，被朝廷逮捕下狱。”从京城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孙承宗勃然大怒，猛拍桌子站起来：“身为大明官兵，如今国家有难，不思忠君报国，保护我大明百姓，反而劫掠百姓，如此官兵，与建奴何异？” 李老二知道其中原因，还不是因为朝廷穷得没有银子了，那耿如杞和张鸿功奉命进京勤王，可是朝廷缺少银子，于是兵部的人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命令山西勤王军队先至通州，第二天调守昌平，第三天又调守良乡。按照大明当时的规定，军队到达汛地的当天不准开粮。于是进京勤王的山西兵三天调了三个地方，三天没有领到口粮。 耿如杞和张鸿功从太原远道而来，那个年代又没有铁路，山西兵全凭徒步走来，从太原到北京一千多里路，按照当年的行军速度，走半个月到都算很快的。 山西勤王大军在路上走了半个多月，自身携带的粮食早已耗尽，饥肠辘辘的山西兵三天换了三个地方，一粒粮食都没领到。饿极了的士兵没有办法，既然朝廷不肯给粮食，那么我们自己想办法。于是在良乡附近劫掠粮食。 崇祯皇帝听说明军劫掠百姓，龙颜大怒，下令锦衣卫缇骑去良乡，逮捕了耿如杞和张鸿功。 原本山西抚标营和太原营的明军，都是精锐部队。如今见到巡抚和主将被抓了，这群山西兵干脆不干了，全部放弃了良乡，逃回山西。 这件事的后果十分严重，因为驻守良乡的明军全跑光了，皇太极来到良乡后，只用了一日时间就轻松就攻克了良乡，良乡知县被杀，临时组织起来抵抗的民壮全部被屠杀，后金军入城后大肆劫掠，老人和反抗的男子被杀，女人、小孩和男丁被掳掠走，金军在城内大肆抢劫一番，抢得钵满盆满的。 更严重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五千精锐明军逃回山西后，听说耿如杞和张鸿功被杀的消息，一怒之下便投奔了高迎祥，成为了闯军的精锐主力。 陕西兵也发生了兵变，陕西勤王的边军到了京城无人供粮供饷，几天后近万人马一哄而散，抡起两条大腿往回跑，全逃回陕西了。之后那些陕西兵和山西兵的结局一样，都摇身一变，变成了闯军，陕西局势更加溃烂。 两路勤王大军跑了，林丹汗又是刚刚和土默特人打了一仗，虽然胜了，却是惨胜，林丹汗损失惨重，折损了三万多人。已经自身难保的林丹汗根本就不可能来救援，京城的勤王大军只剩下袁崇焕的关宁铁骑。 想到了这里，李老二心中有了个想法：这些人不是准备去投奔高迎祥吗？与其让他们去投奔高迎祥，还不如我抢在高迎祥之前，把这批兵给招过来。 良乡被后金军攻破的消息传来的第二日，又传来了房山县令开城投降的消息。房山县令被后金军吓破了胆，带着当地三名生员，主动打开了城门投降。后金军进入城内，在良乡和房山附近大肆劫掠，俘获百姓众多，劫得金银财宝、粮食牲畜不计其数。 三日后，后金军又攻破固安，驻守固安的明军一员副将两员游击投降，后金军攻入固安，屠杀了一万多百姓，其余的百姓均被掳掠为奴。 若是这个时候，林丹汗趁着女真人在关内劫掠的时候，对科尔沁蒙古出兵，可以一举消灭科尔沁部。可是林丹汗这家伙此时却在和土默特人过不去，他恨不得抓住土默特汗俄木布，把他碎尸万段，结果就错过了进攻科尔沁的好机会。 等到林丹汗想到回头去对付科尔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皇太极调兵过来打他，林丹汗一路败退，最终死在青海。 “督师，良乡、房山、固安诸县落入贼奴之手，数万百姓被杀，十数万百姓被掳，我军当主动出击，救回被掳百姓，夺回被掠粮食财物。我军以雪地车营搭载步兵，下官同曹将军共率骑兵配合步兵作战。我们不是新铸了两门野战炮？刚好可以拉出来，拿建奴来试试炮的威力！”李老二向孙承宗提议道。 但孙承宗还是担心：“若是我军离开通州，贼奴趁机大举进犯通州，又该如何是好？” 李老二根据记忆中的己巳之变进程，判断了一下时间，对孙承宗说道：“督师，贼奴攻克固安之后，应当会抵达卢沟桥。袁都督的关宁铁骑会在永定门外同建奴激战，牵制住建奴主力。我们可以趁机出兵，奇袭固安。以下官判断，贼奴自良乡等地劫掠的部分物资和百姓都会藏于固安城内。而建奴主力在卢沟桥，固安只有蒙古人驻守。我军若奇袭了固安，可救回部分百姓，夺回部分财物。” “为何李将军就判断如此肯定？”孙承宗摇了摇头。 李老二向孙承宗讨要了地图，在桌面上打开地图，又取来红色和蓝色贴纸，在地图上贴出了后金军的进军路线，贴出关宁军的路线，最后又贴出了后金军的撤军路线。 后金军的进军和撤退路线，都是他根据前世里的记忆略经修改制出的。 “督师，建奴此番入寇京师，只不过是为了捞一把便走，他们不会长久逗留。原本建奴撤退路线应该是走通州最近，但我军驻守通州，建奴在通州吃了一个大亏，必定不敢再走通州，而是会绕道香河，避开通州出关。更何况，末将奇袭固安，无须太多人手，只要曹将军的两千人马，再配备一千火器营配合即可。”李老二指着地图说道。 孙承宗盘算了一下，李老二自己带走自己本部的六百人马，再把曹文诏的两千人马调拨过去，外加自己的一千神机营士兵，这样调走的不足五千人，留守通州的明军尚有杨国柱的五千保定兵，尤岱的两千余骑兵，侯世禄的三千密云兵，加上守城民壮一万余人，守住通州应该没问题。于是孙承宗点了点头答应了：“好，那就依李将军的计划行事，能救多少大明百姓算多少，能杀多少建奴算多少。只是老夫担心，你不到五千人，倘若遭遇大队建奴，如何抵御？” “回督师，倘若大队建奴来袭，末将不和建奴正面交锋，转身就走。” 第133章 谋取固安 孙承宗答应之后，便叫来了曹文诏和侯世禄，孙承宗命令曹文诏率领两千骑兵跟随李老二一起行动，又令侯世禄从神机营中调拨一千兵，归曹文诏指挥。 说是归曹文诏指挥，其实在行动路线，进攻时间方面，都还是李老二做主，只是李老二的计划需要通过曹文诏下令。 经过一夜准备，李老二让曹文诏和侯世禄军中的伙头兵也按照他传授的方法，连夜赶制一批炒面干粮，再把冰冻的马肉炖了，做成卤马肉，放凉了让士兵携带。 铁匠坊的工匠们已经赶制出了两门三年式三磅野战炮，炮车和炮架都做好了，炮弹也铸造了两百多颗。李老二令人把两门野战炮和配备的炮弹全部带上。 车营专门负责载火器兵，孙承宗拿出了两百辆雪橇车，把战马都集中起来，给出征的骑兵部队和车营使用。 其实说实话，李老二也是在赌。因为历史已经发生了小小的变化，在时间点上，后金军被李老二拖延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李老二是根据记忆中后金军的时间表，简单的往后推了半个月计算出来的，再加上一些不确定因素，按照他的估计误差不超过两三天。 根据前世里看过这段历史留下的记忆，后金军在永定门外同满桂、祖大寿激战之际，仍然有蒙古人驻守固安。永定门之战后，皇太极命令蒙古人从固安县城运来金银和丝绸，赏给永定门之战中受伤的金兵。 由此就能看出，后金军把固安当成了掠夺来的财物囤积地点，且以蒙古人和投降的明军驻守。具体的皇太极在固安留了多少兵力驻守，这个在资料上面没有详细介绍。 当然了，李老二最怕的就是出现蝴蝶效应，出现较大的变化，时间偏差了超过二十天，那么李老二这点人去了固安，无异于送货上门。他们都是骑兵和雪地车兵，可以跑得掉，但也会损失很大。 事实上这个时候对付后金最好，而且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去说服林丹汗，向科尔沁出兵，灭掉科尔沁部，那样对皇太极打击最大。只是李老二也知道，林丹汗此人顽固不化，一意孤行，根本就不可能说得动他。而且此时林丹汗在和土默特人死磕呢，正在归化附近的草原上，像一条疯狗一样找土默特汗。 尽管李老二觉得判断不会出差错，但他还是派出精锐夜不收在前面探路，以免自己带着这不到五千人，结果屁颠屁颠的一头钻入了后金军的包围圈内。 蒙古人李宏自然担任起夜不收队长的职务，他带着一百名夜不收，在队伍前面先行分散出发，四处刺探后金军情。 “鞑子在京畿一带活动猖獗，我们需要知道目前鞑子主力是否已经前往南苑，固安一带到底有多少蒙古鞑子，你能胜任吗？”李老二注视着李宏问道。 李宏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胸口行了个军礼：“还请大哥放心！卑职一定不辱使命！保证探出鞑子动向！” “好，你去吧！一定要带着兄弟们活着回来！回来去香河找我们。” 李宏带上百余人的夜不收队出发，李老二身边就剩下五百名自己兄弟了，其余的三千人都是不属于他管的明军。但对曹文诏和曹变蛟这对叔侄的战斗力，李老二很放心，有这对叔侄在，只要不是遇上兵力超过自己十倍的后金军，都能杀出重围。 两千五百明军骑兵都是一人双马，二百辆雪橇车皆套上四匹马。出征的明军于崇祯三年正月初一出发。出了通州大营，往西南方向行军。 原本昨日是大年三十，今天是正月初一，是中国人的新年。但是因为后金入寇，京畿一带的军民都没办法过年了，出征之前的明军只是吃了一顿饱饭，加了点肉。大家都知道，有可能出去就回不来了。 通州到固安，不过两百余里路，按照骑兵和雪橇车的行军速度，只需两日即可抵达。但是李老二并没有走得太急，而是让大部分的骑兵都坐上雪橇车，缓缓行走，以节省马力，同时也是为了等李宏的夜不收队回来汇报情况。 三日之后，明军抵达香河一带。 曹文诏在城下叫了一会儿，香河知县令人打开城门，放明军进入香河城内。 李老二看了一眼城头的防御设施，便在曹文诏耳边轻声道：“曹将军，您告诉县令，让他在城头扎上木栅栏，再造一批狼牙拍、夜叉檑之类的守城武器。” 曹文诏明白李老二的意思，知道是担心后金军回头攻打香河县，香河守不住。于是他便教县令在城头扎上木栅栏，并根据李老二设计的那些守城武器，让城内的民壮去砍伐木头，打造守城武器。 砍来的木头，一部分在城头扎起木栅栏，另外一部分用来打造堵门刀车、狼牙拍、夜叉檑和守城绞车，同时还为守城的民壮打造了一批圆木盾和大方盾。 “火油罐、石灰瓶都要准备，多烧点金汁；县城没有大炮，就造一批投石机。”曹文诏根据李老二的建议，向城内的军民一点点的交代下去。 城门后面放上了堵门刀车，城头也配备了一批刀车；大批挂着狼牙拍、夜叉檑的绞车被人在城头组装起来。 在城头扎上木栅栏，是为了防止后金军登城。有一道木栅栏挡住，后金军即使登城之后，也会遭到长枪和三眼铳的攻击，却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因为攻城时的登城部队，只携带短刀和盾牌，不可能携带长兵器，也不会携带弓箭，那些武器带在身上碍手碍脚的，不利于攀爬城墙作战。 只要以木栅栏把城头分割成两截，对手就算是爬上城墙，也会被打下去。 李老二在香河逗留了两日时间，县城的防御设施经过他和曹文诏的指导，增加了不少守城武器，守城民壮也得到了更多的盾牌，加强了防御力。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李宏和他的夜不收队回来了，阵亡了两名兄弟，重伤一人，轻伤了十几个，但他们带回了二十三颗后金兵的首级。 “大哥，卑职不负大哥的厚望，已经探明了建奴的动向！果然不出大哥所料，真奴已经离开固安去了南苑，固安城内只有蒙古人和降卒守城。” 第134章 木马计 被临时充当为中军厅的香河县衙大堂，曹文诏正坐在大堂中间，李老二和曹变蛟两人分别站在左右。因为有军机大事商议，香河县令暂时回避。 “即便城内无真奴驻守，但固安城池也不好攻打。蒙古鞑子与降卒可以据城坚守，以逸待劳，对我军不利。固安离卢沟桥不过一百五十里，若是惊动了鞑子，真奴自卢沟桥赶回，只需两日。我军能在两日之内破固安否？”曹文诏觉得根本无法在两日之内破城。一旦无法攻克固安，后金大军赶回，明军就危险了。 李老二道：“肯定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曹文诏哈哈大笑：“李小将军，你又要想偷袭的办法了？之前你偷袭过鞑子几次了？每次都成功。这次鞑子若是还能让你偷袭成功，那就奇怪了。同样的办法你都连用了几次了，就算是一条狗，被一根棍子打了几次，都会记得这根棍子了，何况是鞑子。” “鞑子吃了几次亏，戒备心肯定是会强了，口令之类的也会更改得更频繁，我们想要混入城内也变得更困难。但我已经有办法了，鞑子的劫掠来的粮草布匹不是都存放在固安城？他们以蒙古鞑子监视降卒，押送被掳百姓押送粮草，这样我们就有机会。” “那你说，要如何混入城内？” “找几辆车，弄个夹层，让几名最精锐的弟兄躲进去。再伪装成辎重车辆，我们牺牲一些粮草，出去让鞑子劫了，这样鞑子自然就会把我们的人送进城内。” “万一鞑子不进城，而是要去卢沟桥真奴那，我们又如何是好？”曹文诏又问。作为一名沙场老将，他知道这个计确实是妙计，可是战场上有许多不确定因素，万一蒙古人抢了明军辎重队之后，不是把粮草送入固安城内，而是送去卢沟桥的后金军大营，那么李老二他们绝对不敢对后金军大营动手，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随机应变吧，反正是试一试，若是不能成功，我们便放弃攻打固安城，去收拾在周围劫掠百姓的蒙古鞑子好了。” 李老二用的是木马计，反正对偷袭固安，并不求志在必得，若是能够成功就成功，若是不能成功，那就放弃好了，去收拾几个在边上村庄劫掠百姓的蒙古人还是不成问题。 “若是失败了，我们那几个兄弟不就白白牺牲了？”曹变蛟问道。 “当然不能让兄弟白白牺牲！倘若发现蒙古鞑子走的路线不对，不是往固安，而是往卢沟桥行军，我们立即出手，击溃蒙古鞑子，救回那几个躲在车内夹层的兄弟。” 两日后，固安县城东北方向三十里外，一队大约五百人的蒙古兵正在附近大肆劫掠，周边已经有六座村子遭殃了，五百蒙古兵押着五千多名百姓，赶着几百头牲畜，赶着几百辆大车，带着劫掠来的粮食和金银财宝，满载而归。 就在蒙古人满载而归的时候，几名斥候哨骑回来禀报：“卓里克图大人，前面十里外，有一支从南面向通州方向行走的明狗辎重队，大约有一千余人马。” “明狗辎重队？”卓里克图哈哈大笑，“是送上门的功劳啊！我们去劫了他们！” “我们过去劫他们，这些汉狗百姓谁来看着他们？”一名蒙古兵问道。 “立即差人向固安城报信，让韩岱这条汉狗马上给老子滚过来，让他把明狗百姓押入城内！”卓里克图冷哼了一声。 几名蒙古斥候哨骑立即策马赶往固安县城，命令明军投降千户韩岱带人立即出城，去接替蒙古人，把劫掠的百姓押回固安。 韩岱接到蒙古人的命令，不敢怠慢，立即带上十名家丁，带着五十名骑兵，匆匆忙忙出了城，后面跟着五百明军降卒步兵，徒步奔跑，跟在骑兵后面。 半个时辰后，韩岱和六十骑先行赶到。 “韩千户，我再拨给你二十名弟兄，你帮着把这些明人百姓押回城内。”卓里克图指着黑压压的一大群被掳百姓，和一辆辆大车，对韩岱说道。 “喳！”韩岱打了个千。 卓里克图带着四百八十名骑兵，往斥候骑兵方才说的发现明军辎重队的方向赶去。 韩岱和六十名明军骑兵，二十名蒙古骑兵押着五千多被掳汉人百姓，虽然只有区区八十余人在看押百姓，但五千多百姓没有一个反抗的，也没有人想着逃走，都老老实实的被拴成一串，在明军降卒和蒙古人的看押下，往固安城走去。 卓里克图带着蒙古骑兵，抵达了大道，此时距离方才斥候哨骑来报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蒙古人没有看到辎重队的影子。 “地面有明狗经过的痕迹。”一名蒙古兵指着雪地道。 雪地上，留着车轮印，人的脚印和马蹄印。 卓里克图翻身下马，走到车轮印跟前，他看着地面的车轮印，发现车轮留在雪地里的痕迹非常深，这说明车上满载着物资。 “我们沿着车轮印追！”卓里克图上马，拔出弯刀往明军辎重队过去的方向一指。 近五百蒙古骑兵嘴里哇哇乱叫着，顺着地面的痕迹追赶过去。追了半个时辰，蒙古人就看到前面正在雪地上艰难行走的明军辎重队了。只见明军辎重队有五百余人，另有五百名明军骑兵在护送辎重队。 “儿郎们！杀啊！杀了明狗，抢了他们的粮草！”卓里克图挥舞着弯刀大喊。 成群的蒙古骑兵立即加速，向明军的背后冲杀而去。 “鞑子来了！”明军辎重队的辎重兵大叫一声，纷纷丢下车辆，飞快的往大道边上一座小树林中逃去。 五百明军骑兵也不敢恋战，全部逃入树林。 卓里克图带着蒙古兵，来到明军丢下的辎重车辆跟前。几名蒙古人翻身下马，以长枪和弯刀在车上满载的麻袋上面刺戳，劈砍。 “是粮食，共计一百辆车，车上装的全部是粮食！”过儿片刻，那几名负责检查大车的蒙古兵回来禀报。 “我们把车赶回去。”卓里克图下令道。 明军逃跑的时候跑得太快了，连牵引大车的骡子都没有解开，这就给了蒙古人方便。其中一百名蒙古人下马，坐上大车，驱赶着骡子就往固安赶，卓里克图带着三百八十名蒙古骑兵，在两边保护。 第135章 夜袭固安（上） 蒙古人方才劫掠的一百辆辎重大车其实都是经过特制的车辆，车底部的底板带有夹层，但是因为视觉的效果，蒙古人看不出来。每一辆大车的夹层内，都藏了一名精锐夜不收。 李老二的这个木马计，若是在皇太极或岳托面前用，就很难骗得过他们，哪怕是多尔衮，都不好骗过。但用计也是针对人来定计的，举个例子说，三国演义里面，诸葛亮命关羽埋伏华容道的时候，就针对曹操的多疑心理用计。 蒙古人不像女真人，这个时代的蒙古人多半大大咧咧，没有什么心眼，不像女真人那样阴险恶毒。如果说蒙古人是狼的话，那么女真人就是藏在阴暗处的毒蛇。 李老二的计谋根本没有引起蒙古人怀疑，卓里克图令人驱赶着大车，回到固安城内。 藏在固安城附近一处雪地中，一条披着白布的人影悄悄从雪地中往后退，退回到树林内，之后这条人影便骑上马回去向隐藏在五里外树林中的李老二和曹文诏禀报。 为了保密起见，明军没有扎营，全部是坐在车上。每一名明军身上都披着白布，连战马和雪橇车都披着白布，蒙古的斥候哨骑从附近经过，很难发现他们。 “蒙古鞑子果然上当了！那么我们就按照原计划行事！全军夜晚戌时出发，赶往固安城外埋伏，等待城内烟花信号！”李老二说道。 曹文诏点点头，转头便令家丁传令下去，准备按照原计划行动。 蒙古人把俘获的明军辎重车辆赶入固安城内，把所有的车都集中在仓库附近。 其中一辆大车的夹层内，韩大山就藏着夹层内。夹层空间不算太大，但能容一个人携带着兵器躺在里面，大车夹层开了十分隐蔽的小孔，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而且这些小孔也有通气的作用，使得躲在夹层内的夜不收不会闷死。 韩大山和每一名夜不收身上都穿着一件棉甲，内还有棉衣，躺在车内不会冷。只是长时间躺在狭窄的夹层内，也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但是对于这些李老二亲手训练出来的精锐夜不收来讲，之前训练的时候，定型站队列都训练过来了，这点煎熬还是忍得住的。 每一名夜不收除了携带自己擅长的兵器之外，每个人还携带了一支短小精湛的手弩。手弩长度不过一尺，射程五十步，在三十步内可以破甲，弓力不算太强的手弩上弦速度也不慢。虽然这种一尺长的弩箭杀伤力不算很大，但在箭头都涂抹了剧毒的箭毒木毒液，可以说是见血封喉。 等到天色黑下来后，韩大山等人悄悄的的打开了车底的一块抽动木板，携带着兵器，从夹层内钻了出来。 韩大山在白天的时候，通过窥探孔就把附近都看了个一清二楚，这里是城内一片空旷地，周围拉起一圈木栅栏。这里原本就是固安城内的粮草仓库，里面堆着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草料堆。女真人占领了固安后，蒙古人把马厩也放在仓库附近。 夜不收们钻出夹层，在韩大山和李宏的带领下，悄然无声的翻过木栅栏，穿过城中心的大街，钻入一条小巷子，沿着小巷子往迎薰门方向走去。 经过几座院落的时候，韩大山他们听到里面有被掳大明百姓的声音；再经过几座蒙古人居住的院子，听到里面有汉人女子哭泣喊叫的声音。但是他们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现在他们需要去迎薰门行动，消灭夜间驻守城头的守军，打开城门放明军进城。 也就在韩大山带着夜不收从夹层内钻出来的时候，曹文诏、李老二和曹变蛟率领的三千五百明军也已经做好出发前的准备，整装待发。 明军藏在树林中藏了整整一个下午，傍晚时分，每个人合着雪吃了几口炒面。 “这炒面味道还不错啊。”曹文诏对这种干粮表示赞许。 “这种干粮携带方便，一个人可以带上吃七天的粮食，而且不占地方，就着雪吃，吃几口就饱了，很耐饥。” 曹文诏骑上马，拔出刀往前一指：“弟兄们，出发！” 战马的马蹄上裹上布，每个人嘴里咬着一根衔枚，战马嘴里也挂上了马嚼子，悄然无声的向六里外的固安城行进。 离行动的时辰近了，韩大山带着麾下的夜不收，首先对住在迎薰门附近几座院子内的蒙古人动手。 韩大山带着两名夜不收，翻过围墙，进入院子内。这是一间北方常见的院子，正面是一扇大门，大门边上有厨房和柴火房，三面都有屋子。此时住在屋子里面的蒙古人早已睡得像死猪一样。 一名夜不收走到东厢房门口，拔出短刀，插入门缝内，轻轻的撬开门栓，随后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进入屋内。完成了这一切，没有惊动蒙古人。 夜不收手起刀落，鲜血喷溅，转眼之间就把躺在炕上的四名蒙古人全部割了咽喉，屋子内顿时充满了刺鼻的血腥味。 韩大山撬开了北屋的门，蹑手蹑脚进入屋内。他走到炕前，看到躺在炕上的第一名蒙古人，以左手捂住那名蒙古人的嘴巴，一刀刺入心窝。短刀拔出，一股血箭喷到韩大山脸上。刺杀了第一名蒙古人后，他手中的短刀闪电般一次又一次刺出，顷刻之间就结果了睡在北屋内的六名蒙古人。而另外一名夜不收，也结果了西厢房内的四名蒙古人。 消灭了这间院子内的蒙古人，韩大山他们立即取下墙壁上挂着的蒙古人衣帽，披在自己的棉甲外面，再戴上蒙古人的头盔，然后在胳膊上扎上一条白毛巾用来识别敌我。 所有的夜不收都已经开始动手，一百名夜不收分头行动，同时动手，不过一刻钟时间，居住在附近院子里的四百多名蒙古兵成为他们的刀下之鬼。 换上蒙古人盔甲的韩大山和他的夜不收们，集合之后，韩大山和李宏带着夜不收向迎薰门走去。抵达城门楼下，韩大山让曹磊带着七十人在城门附近埋伏，自己和李宏带上三十名弟兄往台阶上走上前。 城门上，守城的明军降卒看到几十名蒙古人沿着台阶走上来，因为是城内来的人，无论是蒙古人还算明军降卒，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人已经混入城内，而且明军降卒见来者身上穿着蒙古人的盔甲，也就没有过问。 第136章 夜袭固安（下） 上了城楼后，韩大山第一个动手，他手起斧落，一斧头就把一名明军降卒劈成两截，鲜血和破碎的内脏组织喷了他一身。韩大山一个转身，腰力带着巨斧，回身劈在一名蒙古兵胸口，把半个胸口连着脑袋一起从身躯上劈落下来。 其余的明军夜不收也同时动手，站在城门楼上的明军降卒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砍了脑袋，或是被一刀刺穿心窝，或是被抹了脖子。 李宏在韩大山动手的第一时间就对一名蒙古百夫长下手，他闪电一般刺出一刀，从百夫长的侧面刺入了脖子。百夫长捂住被刺穿的脖子，想要张嘴喊叫，却喊不出声音，刚刚那一刀连他的动脉带着气管和声带一起切断了。 十多名夜不收冲入箭楼内，向躺在箭楼内睡得死猪一般的明军降卒动手，把他们在睡梦中都给结果了。 “敌……”一名蒙古人张大嘴巴正要喊叫，一支一尺长的弩箭刺破空气呼啸而至，钻入他的咽喉，把他后面那个字给活生生的打断在咽喉内。涂抹了剧毒的弩箭深深扎入咽喉，这名蒙古人伸手去捂脖子，手已经失去力气，软软瘫痪在地上。 一名明军降卒飞扑向城楼钟，想要去拉动绳子打响报警钟声。但韩大山根本不会给这名降卒机会，他单膝跪地，抬臂举起弩机，瞄准降卒的后颈，压下弩机的悬刀。利箭带着呼呼的风声，扎入了降卒后颈，闪着寒光的箭镞从前面刺出，带出来的血已经变成黑色，这名明军降卒一个趔趄往前仆倒。 “嗖嗖嗖”十几支手弩同时射出毒箭，毫无防备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一个个被射翻。 不到一盏茶功夫，城楼上的百余名降卒和蒙古人就全部被杀。 韩大山令人在城头摇动灯笼，随后又开始缓缓放下吊桥。几名夜不收下了城楼，进入城门洞内，打开了城门。 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这一系列动作发出了声音，终于惊动了城内守军。 “有敌人！”城内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纷纷起身，冲出屋子，向发出动静的迎薰门冲去。两边城墙上的守军，也往城门楼方向杀了过来。 “放！”韩大山一声大吼。 十五名夜不收单膝跪地蹲在地上，手持弩机，对准了从左边冲过来的一群明军降卒。手指压下悬刀，一排弩机破空而出，冲过来的十多名明军降卒齐刷刷的被射倒。 射完一轮弩箭的夜不收立即拉开弓弦，把弓弦卡在弩机牙上，接着把一支弩机放入弩机盒子内。然后再次端起弩机，瞄准冲过来的明军降卒，拉动悬刀，机簧带动弩牙松动，挂在弩牙上的弦往前弹出，一支支弩箭再次呼啸而出。 城门楼右边，也有大批明军降卒冲了过来，李宏带着夜不收，射出一轮弩箭，射翻了十多名明军降卒。 其余的夜不收在装填弩箭的时候，李宏却丢下手弩，从背上取下自己的弓，他还是喜欢用弓箭。 就在此时，李宏见到一名明军降卒端起了鸟铳，正在用嘴巴吹火绳，他抢先一步拉开弓，一支羽箭射出，把那名明军降卒鸟铳手射了个对穿。 李宏再次张弓搭箭，利箭呼啸而出，一名已经冲到五步外的明军降卒仰面倒下。 正对着城门楼下的大街上，人声鼎沸，大批蒙古人和明军降卒乱哄哄的冲了出来，向城门楼的方向冲过来。 “放！”曹磊一声令下。 躲藏在两边屋顶上的夜不收纷纷端起弩机，对准中间的大街，压下悬刀。 寒光乍现，短箭在空中织成一个大网，射翻了从大街上冲过的二十多名蒙古人和三十多名明军降卒。 接着又是一轮弩箭射下，两边射出的弩箭形成交叉火力，在中间大街上奔跑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无处躲藏，纷纷被射翻在街头。 “上面有敌人！快射箭！”一名蒙古千夫长大喊道。 大批蒙古人放下弯刀，取出弓箭，张弓搭箭，向两边屋顶射出了一轮乱箭。随着弓弦松动的声音，黑压压的箭矢飞上天空，扎落在屋顶上。虽然蒙古弓箭手人数众多，但是在地形不利，而且也看不清楚屋顶的情况。 藏在屋顶的夜不收见到蒙古人射箭，立即往后躲藏。蒙古人射来的一轮箭矢全部扎在他们跟前的屋顶上，夜不收无一伤亡。 “放箭，射死他们！”那名千夫长气急败坏的大喊大叫。刚刚被屋顶的人偷袭两轮，他手下的蒙古勇士至少有四十多人中箭，哪怕是没有被射中要害的蒙古勇士，也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这说明那些箭矢上都喂了剧毒。 就在蒙古人张弓搭箭拼命射箭的时候，城门洞内响起了一片马蹄声。 “骑兵！”千夫长惊叫一声。 奔涌的骑兵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城门洞涌入，转眼便冲到了蒙古人跟前，闪着寒光的一排马刀挥过，就像是收割麦子一样，转眼之间，几百颗首级滚落地面。 蒙古人手中只有弓箭，正在同屋顶的夜不收对射，冷不防被明军骑兵冲到面前，蒙古人毫无反抗能力，被明军像是杀鸡屠狗一般一边倒的屠杀。 李老二一马当先，五百精锐铁骑旋风一般从一千蒙古人的阵型中踩出了一条血肉胡同，直接穿透了阵型，冲向前面大街上奔跑的明军降卒。 “杀！”李老二横着马槊，以锋利的槊首当成刀用，马槊借助着战马的冲力划过，一整排剃了金钱鼠尾辫的人头滚落在地面。 后面的明军铁骑杀入明军降卒人群中，长刀所过之处，一颗颗光秃秃的脑袋，拖着后面的老鼠尾巴辫子，纷纷掉落地面。 紧跟在李老二后面的曹文诏和曹变蛟也带着两千明军骑兵冲入城内，马蹄践踏地面，骑兵沿着大街高速冲杀，刚刚跑出院门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不是被砍落头颅，就是被战马撞得飞了出去，或是被踩成肉泥。 一千名火器营的步兵也冲入城内，铳声轰鸣，冲出院子的蒙古人和降卒接二连三被打成了马蜂窝。 火器营步兵立即往台阶上奔跑，占领了城门楼，对着两边城墙上涌过来的后金兵开火，三段击打得企图靠近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纷纷倒在血泊中。 被接替下来的夜不收在城内开始搜索，不断攻击匆匆忙忙冲出屋子的后金兵。 第137章 满载而归 大街上已经控制住了，李老二对屋顶大喊一声：“带我们去马厩！” 曹磊和他的夜不收队见到骑兵到来之后，停止了射箭。听到下面有人喊叫，曹磊让一名夜不收去带李老二他们去马厩，自己带着其余的夜不收，配合刚刚从城门楼上下来的韩大山、李宏一批人，在城内同后金军巷战。 “走，带我们去马厩！”李老二令人给了那名夜不收一匹马。 五百打着火把的骑兵快马加鞭，如同火龙般冲向马厩。还未到马厩跟前，明军就见到，已经有不少蒙古人正准备冲入马厩，企图骑马逃走。 “投！”李老二喊道。 骑兵投出火把，丢在木栅栏内，燃烧的火把丢得满地都是，在地面上继续熊熊燃烧，照亮了正在逃命的蒙古人。 “放！”李老二一声大吼。 五百骑兵取下弓箭，把轻箭搭在弓上，拉开弓弦。 弓弦颤动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黑暗的天空中长箭如同蝗虫落下，卓里克图身边的亲兵倒下一片。 几名亲兵拿起盾牌，帮卓里克图挡住箭雨。空中长箭雨点般扎了下来，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防护力的蒙古人接二连三的倒下。 “杀！”李老二手中马槊往前一指。 五百骑兵收起弓箭，拔出马刀向蒙古人杀了过去。眼前那些蒙古兵还来不及上马，迈开两条罗圈腿死命往马厩里面冲入，企图去牵马。 李老二不会让蒙古人得逞，他一马当先冲入马厩，手中马槊连挑了三名蒙古人，又以槊杆扫翻了五人，战马撞飞，踩死四人。后面的骑兵跟着他冲了进来，闪着寒光的马刀成排的收割头颅，无头的尸体纷纷倒地。 卓里克图也没能逃过，李老二已经策马奔到他面前，手中马槊刺出，重重刺在亲兵拿着的盾牌上，只听到一阵木头碎裂的声响，盾牌四分五裂，两名手持盾牌护住卓里克图的亲兵被串成了人肉糖葫芦。 李老二抽出马槊，两具尸体软绵绵的倒下。马力未减，李老二冲到卓里克图跟前，直接策马撞了上去，把卓里克图撞得倒飞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战马从倒地的卓里克图跟前冲过，李老二手中的马槊轻轻往地面一点，扎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卓里克图体内。 再说李宏从城门楼上下来之后，就像一只在黑夜里捕猎的猎豹一般，四处射杀冲出屋门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李宏突然发现，一座大院子的大门开了，里面出来了一名明军千户军官模样的人，那名明军军官没有带头盔，前面的脑门光秃秃的，后面拖着一根辫子。 这肯定是投敌的军官。李宏心里暗暗想着，一支长箭已经被他搭在弓上。李宏瞄准了那名明军军官模样的人，松开手指，一支一两半重的利箭射出， 利箭扎入了韩岱的咽喉，只听到一声惨叫，韩岱捂住箭杆，摇晃两下便倒在地上。 城内的蒙古人和明军降卒几乎被全歼，剩下极少数的幸存者躲进了一些民宅内，藏了起来，躲避明军的搜捕。 马厩就在仓库边上，李老二带着弟兄们杀光了蒙古人之后，带人进入仓库，发现里面堆得满满的，都是堆积如山的物资。除了自己拿出来当诱饵，被蒙古人劫来的一百辆大车外，其余的粮食、物品都是蒙古人从周围村庄抢来的财物。 曹文诏、曹变蛟他们清除了城内后金军之后，开始挨家挨户的喊叫：“我们是大明军队，来救各位乡亲了！” 有关押老百姓的大院内传出喊叫声，曹变蛟令人打开院门，把被后金军关押在里面的大明百姓放了出来。 一队队百姓陆陆续续走出院子，在仓库跟前集中。获救的百姓议论纷纷，他们很好奇，这是哪里来的明军，居然敢袭击被鞑子占领的城池，还能击败鞑子，救出自己。就冲着明军这些表现，也太不可思议了。 头戴凤翅盔，身披明光铠的曹文诏走向前面。获救百姓见到一名明军将领模样的人，纷纷跪地叩拜道谢：“吾等草民感谢将军救命大恩！将军大义，甘冒奇险攻下固安，救出吾等百姓，草民等感激不尽。” 曹文诏转身，上前几步，亲自扶起几人：“都起来吧！诸位乡邻不必多礼。吾等身为大明官军，眼见百姓受难，岂有不援手之理？更何况奇袭固安之计非本官所定，你们要感谢，就感谢这位李小将军吧。”说着，曹文诏把李老二拉了过来。 “多谢小将军！小将军救命大恩，吾等草民没齿难忘。”获救百姓又纷纷跪下。 李老二上前，扶起几人：“吾等乃大明官兵，百姓有难，我们当兵的若是袖手旁观，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大明百姓遭难？各位乡亲不必多礼，此乃我李某分内之事！” 这番话引来曹文诏的官兵一片赞叹声，但又令韩大山、曹磊等人心中悲愤：我们跟着李将军出生入死，一心报国，可是朝廷却不能容我们，连一块栖身之地都不给我们，此番战事结束之后，还要把我们赶回关外。 获救百姓却不认为李老二他们只是朝廷编外的军队，却把他们当成了真正的大明官兵，投去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之情。 “曹将军，这固安乃一小城，究竟非久留之地，我们赶快带上百姓去香河吧。还有，这里鞑子劫掠的粮食财物也都全部带走。”李老二对曹文诏拱了一下手道。 曹文诏点了点头，转头对百姓说道：“各位乡亲们，鞑子随时可能回来，我们必须连夜赶路，火速赶回香河。香河城池坚固，可保各位安全。” 随后明军便带着获救的百姓，驱赶着大车，带着缴获的物资，连夜往香河赶去。出了固安城支行，所有获救百姓都被安排坐上雪橇车，明军士卒徒步行走，赶着车护送百姓。 这一战，明军歼灭了蒙古人一千五百多人，歼灭投敌的明军一千七百多人，斩获首级近三千级，俘虏蒙古人一百余人，俘虏明军降卒三百余人，夺回了被掳粮食五千多石，牛羊牲口一千多，夺回金银财宝不计其数。 归途中，李老二听到或救百姓哭泣，于是上前询问。 只见不少精壮汉子失声痛哭，被掳女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李老二心中明白，很多人是因为失去了父母孩子，这才放声大哭。只是奇怪的是，怎么是男人先哭了？经过询问，他才知道，是那些汉子被后金军剃了头，所以先哭出声来。 第138章 返回通州 一名获救的中年男子哭着道：“将军，您有所不知，我那年幼的小弟，他就是不肯剃发，被建奴给砍了脑袋啊！建奴掳掠了我们，和我们说：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不肯剃发的，均视为不肯臣服投降者，皆被砍了脑袋！” “固安城内就有多少人因为不肯剃发被砍了脑袋啊！” 一名读书人模样的少年说道：“将军，我爹就是不肯剃发，被他们拉出去砍了。” “鞑子在固安整整杀了一万多人！除了不肯剃发的，还有年迈的老人，他们认为没用了，也被他们杀了，草民的父母都被杀了！草民的妻子被他们掳去，不肯就范，被一群鞑子兵活活蹂躏致死！” “还有草民的女儿！”一名中年男子泣不成声，“卜文焕的那个狗ri的！自己投降了建奴还不算，还要向虏酋提议，在固安选美女，俺女儿被卜文焕的选中，给强行拉走了！听说给送到建奴大营去，没几天就死了！” 一名读书人愤怒的说道：“那卜文焕身为大明游击，不报效朝廷，反而投敌卖国，还向虏酋提议，在固安选美女二十人。可怜固安百姓的女儿被他们蹂躏了不少，挑出其中二十人被送去后金大营，皇太极把这些女孩们都赏给了蒙古鞑子！” “叛国县令朱坚台也不是个东西！平日里鱼肉百姓，贪得无厌，建奴来了，他居然接受了建奴的招降，第一个剃了发投降建奴！” “别说那个狗官了，那些投降建奴的原大明官兵，哪个剃发不快的？建奴还未进城，他们就先把头发都剃了，扎了个金钱鼠尾辫！” 回香河的路上，所有的获救百姓都在控诉后金军和汉jian的累累罪行，尤其是那些投递叛变的原大明官兵，他们之前杀良冒功，欺男霸女，坏事干尽。鞑子来了，他们不仅不抵抗，反而投降了鞑子。投降之后，还给鞑子出主意，给鞑子带路去劫掠四周村庄，给鞑子挑选美女，可谓是坏事做绝。 百姓们说的卜文焕和朱坚台，都是鲍承先招降的。鲍承先这次入关，同高鸿中一道，到处招降汉人官员将领， “各位弟兄们，你们都看到了没有！建奴掳掠了我大明百姓，都被迫剃成了鞑子发式！”李老二大声吼道，“你们知道，为何建奴要逼迫大明百姓剃他们的发式？” 曹文诏麾下的官兵不知道为何，大家面面相窥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李老二用尽丹田之气大声吼道：“弟兄们！因为建奴要把华夏变蛮夷！他们掳掠了我们大明百姓，强迫百姓剃发，就是为了让大明的百姓变成他们的奴隶！而且是世世代代给他们当奴隶！他们要毁灭我们华夏衣冠！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都忘记自己是汉人，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都心甘情愿给他们当奴才！这就是建奴的险恶用心！倘若有朝一日，我们败了，我们的子孙后代都要被剃了个这样的发式，世世代代给他们当奴才，你们答应不？” “不答应！”所有的明军士卒都愤怒的大吼。 李老二摘下头盔，指了指自己头上的束发：“我李老二，宁可战死沙场，也不会去剃他建奴的发式！你们看看那些自愿剃发的叛国之辈，他们剃了这样难看的发式，到了地下，他们的祖宗都认不出他们！我的弟兄们，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个火药包，若是战败，宁可点燃火药包和建奴同归于尽，也不会投降！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建奴垫背！” 包括曹文诏和曹变蛟在内，所有的明军将士们热血沸腾，纷纷发出怒吼声：“我们宁死也不愿降奴！” 大军带着获救百姓，回到香河县城，李老二带着兄弟们入驻香河，协助香河县令守城，而曹文诏和曹变蛟却回了通州。 李老二到了香河之后，立即从救回的百姓当中挑选出精壮汉子，对他们进行简单的训练，把他们组建成民壮，加强香河县的防御力量。同时在香河协助当地守军，对城外的防御工事进行了加强，在城外扎下大量木桩、鹿砦，用来迟滞后金军攻城武器。 除此之外，李老二还亲自带人去城外砍伐木头，打造七梢炮、万人敌等守城武器。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内，屡次在李老二手中吃亏的后金军也没来攻打香河。到了一月中旬的时候，李老二得到了京师方面来的消息：袁崇焕被逮捕下狱，祖大寿吓得带着副将何可纲逃回锦州。明军和金军在永定门外激战，满桂、孙祖寿阵亡，黑云龙、麻登云被俘。 黑云龙和麻登云被俘之后，黑云龙宁死不降，被皇太极囚禁，后来找个机会逃回大明，到了崇祯十七年的时候，被李自成杀害；而麻登云投降了后金。 在通州的孙承宗接到圣旨，派遣尤岱率领三千骑兵前往京城支援，派遣刘国柱率领二千兵马协助尤岱，又调三千密云兵驻守东直门，五千保定兵驻守广宁门。 “通州城的大军被调得差不多了，若是建奴攻打通州，我们好容易才给救回来的百姓就危险了，看来，我们得赶去去通州。”李老二把弟兄们都召集起来，立即赶往通州增援。 随后，李老二又叫来了香河县令，告诉他说：“香河城如今已是固若金汤，鞑子若是敢来香河，势必会碰个头破血流！我所担心的是城内是否混入了建奴细作。在我走之前，要对城内所有人进行甄别，不能让建奴趁虚而入。” 县令道：“请李小将军放心，本官一定誓与香河城共存亡！建奴要破香河城，除非是从本官的尸体上踩过去！” 李老二点了点头：“只要没人从内部开城，鞑子就休想攻破香河城！” 交代好了守城事项之后，李老二又从获救百姓中挑选出三百精壮汉子，暂时编入自己的军中，同自己的五百弟兄一起返回通州。 这暂时编入自己军中的三百精壮汉子，在后金军退兵之后，李老二出关之际，这些人只能让他们先回到老家，而不能把他们带出关外，以免被朝中大臣弹劾说自己私自募兵，对朝廷心怀不轨。 至于解散了这批人之后，这批人的出路，李老二早就想好了，把这些人暂时编入王全的商队，充当商队的伙计和护卫。 第139章 后金退兵 李老二回到了通州，后金军也没敢来通州，而是派兵去攻打香河，结果在香河城下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损失了降卒千余人，包衣八百，蒙古人五百之后，后金军就放弃了香河，在京师附近继续劫掠一番，又攻克了永平府，迁安、滦州两城不战而降。 皇太极占领了永平府之后，派人要求同大明议和，但是遭到崇祯皇帝的拒绝。 等到三月份，皇太极见崇祯皇帝不肯和谈，关外又即将面临春耕，于是下令后金军撤回关外。在大明境内劫掠了四个多月的后金军带着十多万被掳百姓，数千明军降卒，俘虏的黑云龙、麻登云两名高级将领，还有几千头劫掠的牲畜，抢劫来的粮食和金银财宝装满了几千辆大车，浩浩荡荡的出关。 在这两个多月内，李老二就住在通州，不时派遣夜不收出来骚扰一下后金军，他不敢同女真军硬碰硬，但是骚扰一下蒙古人还是可以的，斩获不少首级。 后金军终于退兵了，但这次己巳之变造成的后果却十分严重，京畿地区受到后金军劫掠，生灵涂炭，农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大批人口被掳去关外。此消彼长，大明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被掳走的人口去了关外充当阿哈，给后金种地，生产物资，极大程度上提高了后金的经济实力，而且后金从大明劫掠的粮食，又缓解了关外的灾荒。 阵亡的赵率教、满桂和孙祖寿三名总兵官，使得大明在军事方面元气大伤。更加上陕西和山西勤王军队没有得到粮草补给，后来兵变投奔了农民军，更是给大明的伤口上面又撒了一把盐。 尝到了劫掠甜头的后金后来又四次入寇，致使大明在流寇和清军之间间陷入两面作战之困境，最终走向灭亡。 对于袁崇焕被下狱处死这件事，李老二心中认为，崇祯皇帝在处理这件事上确实做的不妥，虽然袁崇焕是该杀，也算是罪有应得，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杀他，而是应该利用袁崇焕同后金议和，暂时缓住皇太极。另外，袁崇焕其实也正在同林丹汗谈判，可以适当的通过袁崇焕给林丹汗一些好处。 林丹汗要的是市赏，也就是开茶马市，以马匹和牛羊从大明换取粮食和茶叶，若是崇祯皇帝聪明一点，干脆让贪财的东林党去边境同蒙古人贸易，这样就皆大欢喜，林丹汗得到了他想要的粮食、茶叶和食盐，而且东林党也能趁机压制住晋商，大明也能扶林丹汗一把，利用林丹汗牵制住后金，而东林党也赚到钱，安抚了林丹汗，还不需要耗费崇祯皇帝自己的内库。 崇祯皇帝有两个大错，第一错在杀了魏忠贤之后，应该扶植阉党，维持平衡；第二错是频繁更换内阁首辅，加速了党争，打击了东林党中一批有本事，又愿意做事的人，譬如说卢象升也是东林党人，但他却被崇祯给活活坑死了。 说到底，就是崇祯皇帝不懂得玩平衡，最后坑死大批能臣良将。并非是大明没有人才，人才不是被崇祯自己坑死了，就是被崇祯坑得降清了。 这两个月在通州，李老二除了时不时派出夜不收袭扰一下劫掠百姓的蒙古人，斩获了五百多首级，救回近万百姓之外，还在通州督造三年式三磅野战炮。这种重量轻，装填快，中等威力的野战炮，深受明军欢迎，这种炮将会大量取代三百斤佛郎机，也将会成为大明车营的标准装备。 而且李老二发明的定装药包和软木弹托，也使得明军的红夷大炮装填速度提高了许多，有了这两件神器，装填红夷大炮的时候，不需要再把三千多斤重的巨炮费劲的立起来，只要平放着就能装填了，而且也省略了装入一块木板的程序，装填速度由原来的一盏茶时间（折合十分钟）减少到六十息时间，速度提高了十倍！ 只是红夷大炮的实际射速只提高了一倍，因为发射十发炮弹之后，需要冷却半个时辰，原本红夷大炮在一个时辰之内能发炮十发左右，如今在一个时辰之内可以发炮二十发。 李老二铸造的佛郎机子铳，也得到了明军的好评，这种新式子铳漏气现象减少许多，射程和威力都翻了个倍。 这段时间之内，李老二同葡萄牙传教士陆若汉的感情也进了一步，他专门给陆若汉做了一块奶油蛋糕，陆若汉品尝之后，赞口不绝。 后金军离开了京畿地区后，孙承宗准备进京复命。 “李将军，你为我大明立下汗马功劳，此番至少升为游击将军，若是陛下龙颜大悦，封个参将皆有可能。至于朝中有人阻扰，不让李将军回关内，老夫此番定帮将军争取！”孙承宗笑眯眯的摸着胡子，看着李老二说道。他是很想把李老二收入自己麾下，带去山海关抗击后金，毕竟这样的人才难得。 李老二倒是对自己这次是否能顺利进入大明体制内没有多少信心，自己招惹了晋商，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除掉自己。与其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不如快快乐乐的在关外当一名大明的编外人员，当临时工。只要这个临时工不被人拉出来顶缸就好了。 “督师，若是朝中不肯让末将回关内，督师不必强求了，末将觉得，末将暂时留在关外或许用途更大。末将熟悉林丹汗和蒙古各部，只要大明的关门对末将敞开，末将可以为大明做更多事情。而末将此时回关内，就怕遭了一些小人的暗算。”如今李老二对能否回到大明的事情已经很看得开了，反正他再立功劳，迟早可以进入体制内。 孙承宗感叹一声道：“李将军，老夫尽力帮你争取吧，若是能朝廷同意你入明，你便跟随老夫。至于蒙古人那边，老夫给你个特使，你可以和他们交涉。另外，老夫给你弄来茶马引和盐引，你可以同蒙古人交易。即便是朝廷不同意李将军入明，老夫也会给你弄来茶马引和盐引，并让宣大的关门随时对你敞开。对了，杨国柱将军便是宣府总兵，今后你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还有大同的虎大威，老夫也帮你打好关系。” “多谢督师厚爱！”李老二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孙承宗行了个礼。 孙承宗又道：“老夫回京师需要些时日，李将军便帮我大明多督造些三年式野战炮吧，待到老夫再回通州，便要出兵收复失地了！建奴尚盘踞在永平府一带。” 站在一旁的陆若汉也说道：“李将军，很感谢您给我做的蛋糕，我来到大明之后，就再也没吃到如此美味了，你放心吧，你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弄过来。” 第140章 朝廷的水很深 孙承宗离开通州五日后，一队锦衣卫缇骑来到通州。 锦衣卫副千户见到了留守通州的方大任，便说奉了锦衣卫指挥室骆养性之令，前来通州提取通敌重犯，准备押往京师锦衣卫昭狱受审。 前一段时间被捕的粮店掌柜、伙计以及城内抓到的一帮后金奸细，都被提出大牢，由锦衣卫押送京城。 掌柜站在一辆囚车内，对于自己即将被押往京城，这掌柜非但不害怕，反而心中宽慰：只要能够到了京城，朝中那些人肯定会想办法救出自己的，毕竟他们有把柄在我手里！ 锦衣卫押着囚车，沿着河边大道行走。 就在此时，河边树林中突然响起一声呼哨，十几名骑士从树林中冲出。 “结阵！”锦衣卫副千户急得大喊道。 外围几十名头戴尖顶八瓣铁盔，身披玄色飞鱼服的校尉围成了一圈，中间是头戴无翅乌纱帽，身披蓝色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小旗总旗，两边还有头戴无翅乌纱帽，身披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缇骑。 十几名骑士人还未到，数支羽箭已经射来，五名躲闪不及的锦衣卫中箭，惨叫着倒下。 锦衣卫手中的弩机一阵急射，三名骑士中箭倒下。 几名锦衣卫百户和十几名骑着马的锦衣卫缇骑立即冲出，拔出绣春刀向冲过来的骑士杀了过去。 骑士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锦衣卫立即策马追赶，跟在后面紧追不舍，转眼之间便已经追出一里多地了。 倒在地上的一名骑士受伤未死，就在一群锦衣卫围上来的时候，那名骑士拔出刀，调转刀锋，往自己脖子上抹了下去，一道血箭喷起，喷了离得最近的锦衣卫一身都是血迹。 就在这时候，树林中突然又冲出一骑，策马向锦衣卫校尉冲去。 “快！拦住他！”锦衣卫副千户大喊道。 此时锦衣卫刚刚冲出，想要抓落马的骑士，一时来不及往囚车那边回跑。十多名校尉们匆忙之间，纷纷挺起长枪，结成阵型，试图拦住那名骑兵。谁知道那骑士冲到距离一辆囚车大约五十步远之处，张弓搭箭，一支羽箭射入一辆囚车内，只听到一声惨叫。那名骑士立即调转马头，拔马离去。 锦衣卫向方才中箭的那辆囚车围了上去，发现一支利箭从掌柜的左边太阳穴射入，锋利的箭镞从右边太阳穴穿出，滴下的血都是黑色的。 很明显，那名掌柜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这一箭射穿了整个头颅，而且箭头还是带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就算神仙来也救不了他。 而那些追赶十几名骑士的锦衣卫也没能追上对手，那些袭击者都是一人双马，而且骑的都是最优秀的河曲马，转眼之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崇祯年间的锦衣卫，已经不像是万历、天启年间的锦衣卫那么厉害了，校尉和缇骑之中虽然仍有高手，可是计谋和布局方面已经远不如以前的锦衣卫，结果中了调虎离山计，导致最重要的证人被人灭了口。 最重要的掌柜被人一箭射死，剩下的那些后金细作被送去京城，也审问不出什么重要线索出来，最终崇祯皇帝只能下令，把那些后金细作全部处死。 虽说锦衣卫那边出了一点小小的瑕疵，但不影响崇祯皇帝的好心情，孙承宗进京献俘，献上了真奴俘虏十三人，蒙古鞑子俘虏一百零七人，汉人假鞑子三百余人，另带上斩获的建奴首级两千余级。 “建奴退兵，孙督师斩获甚丰，好消息啊！好消息啊！”连日来，崇祯皇帝都笑容满面，心情快美。 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三喜临门，第一喜是孙承宗不负皇恩，大败建奴，斩获甚丰，还令曹文诏突袭了固安，救回被掳百姓众多；第二喜是大皇子朱慈烺已满周岁了，崇祯皇帝打算大皇子为太子；第三喜是周皇后又有了身孕，这次生男生女，崇祯都无所谓了，他还更希望周皇后能给自己生个公主。 京师上下，也连日鞭炮雷响，士绅百姓已经庆祝数日。 百官各具吉服，待到宣捷之后，鸿胪寺官致词，各官行五拜三叩头礼，随后翰林院撰文，太常寺理办祭品，即遣官荐告郊庙，大行祭告庆礼。 崇祯皇帝端坐在奉天殿外屋檐下的龙椅上，群臣们立于台阶下的广场两边。 孙承宗趁着崇祯皇帝龙颜大悦，从百官行列中走出，上奏道：“陛下！通州大捷，固安奇袭建奴，两场大捷，立功最大者为塞外归人李老二。此人在微臣麾下三月有余，足智多谋，又为大明改造火炮，铸造新炮！无论是改进的火炮，还是铸造新炮，皆威力无比！陛下，以微臣之见，当封此人为参将，跟随微臣共赴山海关抵御建奴。” 崇祯皇帝正要点头同意，谁知道前来此番进京勤王的宣大总督魏云中却站了出来：“陛下！不可令此人回关内！此人在塞外多年，心中早已无君无父！而且此人同蒙古鞑子交往密切，还曾勾结蒙古鞑子在西口外袭击我汉人商队，杀害三千汉人！此人罪大恶极，如今只是戴罪立功，万万不可使其入关！” 同魏云中暗中关系密切的兵部右侍郎张宗衡也站了出来：“陛下三思啊，若是给一罪大恶极之人封赏，长此以往，我大明官兵纷纷效仿，勾结蒙鞑，劫掠商队，后患无穷啊！” 工部左侍郎程启南也站了出来，坚决表示反对让李老二回明：“陛下，万万不可让此人回明！此人麾下骑兵装备精良，皆为滥杀无辜，劫掠无辜百姓所得！如此做法，又与建奴何异？倘若开了先例，我大明官兵纷纷效仿，从此天下生灵涂炭啊！” 其实魏云中和程启南，都和晋商关系密切，此二人在天启年间，曾经被魏忠贤罢免，崇祯皇帝上来之后，又重用了此二人。 而张宗衡暗中也有得到晋商好处，自然也是帮晋商说话。 有三个人带头反对，朝臣们议论纷纷，大臣之中，曾经得过晋商好处的官员都纷纷阻止孙承宗让李老二回明的奏报。 崇祯皇帝原本的好心情顿时大坏，他是接到过孙承宗的秘奏，说晋商通敌，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于是转头问骆养性：“骆爱卿，通州抓获建奴细作都审过了吗？” 骆养性连忙站出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微臣罪该万死！锦衣卫押解人犯途中，首犯被人灭口！” 孙承宗也已经知道了首犯被杀一事，他只能心中暗暗感叹：贤侄，老夫能帮的都帮了，只是那骆养性实在无能，居然能让人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截杀！ 于是李老二回明一事，又是不了了之。 ——今天加更，晚上23点还有一章 第141章 徐光启孙元化 李老二在通州又待了一段时间，终于等到了孙承宗。 孙承宗是和来宣旨的王承恩一起回到通州的，李老二立下那么大的功劳，却被朝廷中的大臣排挤，甚至连京城都进不去。但这次崇祯派遣了王承恩来到通州宣旨，也算是给了李老二一个面子。 李老二等人摆上香案，王承恩宣了圣旨，崇祯皇帝封了李老二一个参将的官职，令他再回关外，专门同蒙古人打交道，还给了李老二一个招讨使的身份，这样也就方便与同林丹汗接触。 崇祯对这次林丹汗未能出兵自然是十分不满，而这个所谓的招讨使的官职，竟然是那些晋商的后台官员提议的，说起来他们也是包含祸心，一方面指责林丹汗不断向大明提出无理要求，又不肯出兵，另一方面又要李老二去出使察哈尔部，其实就像离间李老二和林丹汗的关系，希望能借刀杀人，借林丹汗的手除掉李老二。 即便是林丹汗没有除掉李老二，朝中那些晋商的后台还会蛊惑崇祯李老二下圣旨，让他出使归化城，去见土默特汗。 这用心险恶就不用说了，李老二联合林丹汗，劫了晋商送往土默特部的商队，已经是同土默特人结下了仇恨，倘若去了归化城，结果会怎么样，真的很难说。 不过李老二在前世的时候，也是有相当的政治斗争经验，朝中文官这些阴谋诡计，他还是能够识破。 等到王承恩走后，孙承宗长叹了一声，万分惋惜的说道：“李将军，老夫已经尽力了，朝廷还是不肯让你回明，老夫也无能为力。但李将军要的，老夫一定会尽力相助。对了，京城的徐玄扈和孙初阳听说李将军督造的野战炮，执意要来通州见你。他们已经先到作坊了，正在查看工匠铸炮呢。” 听说徐光启和孙元化都来了，李老二连忙向孙承宗道了句，便飞也似的赶去作坊。 到了铁匠坊，只见院子里面站着一大群人，衣服朱紫红绿的都有。李老二在前世的时候虽然对这两个人很熟悉，也见过画像，但画像和真人差距还是很大，徐光启和孙元化站在一群官员之中，李老二也认不出来。 李老二见到，两名官员站在自己铸造的三磅野战炮面前，又是仔细观察，又是抚摸，甚至还把脑袋伸到炮口，往里面看个究竟。 只见其中一名身穿大红色官袍，年龄大约七十岁上下的官员赞叹道：“听了孙督师所言，老夫原本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是巧夺天工啊！如此精致的火炮，老夫也是头一回见到！比起佛郎机人所铸之炮，工艺水平之在其上！” 而另外一名大约五十岁上下的官员看过火炮之后，又饶有兴趣的看着新式高炉，看到有工匠摇动鼓风机给高炉送风，那名官员走上前，示意工匠让开，还亲自摇动几下手柄，然后笑眯眯的摸着胡子道：“真是神奇，这东西轻轻一摇，居然能吹出如此劲风。” 那名官员又向三名正在打磨炮管的磨床走去，向工匠问东问西的。 匠头刘三伯见到李老二走进来，连忙转身向那群官员行礼道：“各位上官，你们要找的李将军来了。” 听说李将军来了，那位七十岁左右的和那位五十岁左右的官员连忙转身，只见身后站着一名年龄大约十七八岁，相貌堂堂的英俊少年，那少年身后还有几条彪形大汉拱卫，这两名官员心中已经猜到了，来的人肯定是李老二。 李老二也是明事理的人，见到两位身穿大红色官袍的官员，那位七十岁左右的官员官袍前面有一块绣着锦鸡的补子，上面的乌纱中间镶嵌着一块白玉，这正是朝廷二品大员的常服装束。五十岁左右官员则的身穿四品官袍，头戴獬豸冠。李老二心中便已经明白，此二人肯定就是徐光启和孙元化，于是他连忙上前，走到距离那两名官员一丈外，向两人行了个拜揖礼：“末将李老二参见两位上官。” “你就是李老二啊！哈哈哈！”那名七十岁左右的官员摸着花白的胡子，畅怀大笑。 五十岁左右的那位官员却走上起来，扶起李老二：“李将军多礼了！本官乃兵部郎中孙元化。”接着又指着边上那位年迈官员介绍道：“这位便是礼部尚书徐阁台。” 徐光启也走上前来，笑眯眯的看着李老二：“没想到李将军不仅足智多谋，屡败建奴，还能督造如此神器！实在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才啊！此番孙督师进京，一直保举李将军跟随他去山海关，无奈朝中不允。后孙督师同本官说起此时，老夫也是好奇，特此赶来。今日见到这火炮以及铸炮高炉，实在是巧夺天工！” 孙元化赞叹道：“李将军如此年轻，既能领兵打仗，又能为朝廷铸炮，实在是文武全才啊！” 回到了孙承宗的督师府，这两位官员不耻下问，放下了架子，拉着李老二问个不休，恨不得要把李老二铸炮和改进弹药的办法一股脑全部都学会了。 孙承宗突然问了句：“贤侄可是未曾有表字吧？” “回督师，末将尚无表字。” “那老夫就给贤侄起个表字吧，如此全才之人，当为我大明栋梁之才，那老夫就叫贤侄你国栋好了！”孙承宗笑眯眯的看着李老二道。 李老二连忙行礼道：“多谢督师赐字！末将愿为督师效死！” “国栋贤侄，虽然此番老夫未能帮上忙，但希望你回了关外，还能心怀大明，为朝廷效力！只要再立战功，老夫一定会保举贤侄一个总兵，届时再回明，朝中也无人敢非议！” “督师，末将已经想好了，既然朝廷要末将去察哈尔，去归化，末将去便是了。林丹汗那末将不担心，他不会为难末将的。至于土默特人，末将也会想办法拉拢他们。末将会想办法让漠北蒙古，土默特人和察哈尔蒙古联手对付建奴！” “贤侄你小心行事！记住了，归化若是可以不去，尽量不去！此番土默特人也跟着建奴入寇大明，折损在你手里的恐怕不少吧？这个死仇已经结下了，很难解啊！” 李老二其实心里早已有了底，因为接下来皇太极会干让土默特人有情绪的事情：皇太极追杀林丹汗的时候，烧毁了归化城，只要自己能抓住这个矛盾，土默特人还是有机会能够拉拢过来。 第142章 再回关外 徐光启和孙元化两人同时向李老二拱了拱手：“恭喜李将军喜得表字！” 李老二拱手还了个礼，又继续问孙承宗：“督师，可是范永斗勾结建奴，朝廷那些官员还敢给范永斗撑腰？” 孙承宗悲愤的说道：“若不是锦衣卫失手，那后金细作被押送昭狱，审讯出结果，大明的一帮蛀虫都能一网打尽！可惜啊可惜！” 李老二也知道了锦衣卫失手的事情，但他对骆养性很关系，那家伙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可以说是十分无能。李自成攻入京城，骆养性先是投降了李自成。后来满清入关，骆养性又投降满清，并把锦衣卫探子的档案全部交给了满清，最后导致锦衣卫在南明抗清的时候根本没有发挥作用。 于是李老二问道：“那骆养性严重失职，陛下可有惩处？” 孙承宗苦笑一声道：“如何惩处？罚俸禄一年，还能如何？毕竟是他助陛下铲除阉党，立下大功，朝中大臣又多保他，陛下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哼！恐怕是那帮蛀虫害怕骆养性下了，换了个人上来，他们就倒霉了！”李老二冷哼一声。骆养性尸位素餐，平庸无能，但是这样的人文官就最喜欢。像田尔耕、许显纯那样的人上来，是文官最害怕的事情。 李老二对许显纯杀死汪文言一事是感觉大快人心，汪文言是东林党的智囊，陷害熊廷弼的毒计，正是汪文言设计的。 不过这次己巳之变，对东林党打击也是极大，因为叶向高的弟子刘策放弃大安口一事，使得崇祯皇帝已经开始厌恶东林党了，之后先是把东林党的内阁首辅换了，换成周延儒担任内阁首辅，可是发现周延儒同东林党关系密切，崇祯又有意提拔看东林党不顺眼的温体仁，后来温体仁把周延儒排挤出去。 温体仁上台之后，开始大力打击东林党，但是温体仁又没有魏忠贤的能力，只知道打击东林党，排除异己，却没有对朝廷做出什么贡献。 之后李老二又和徐光启、孙元化他们回到了铸造火炮，改进弹药的问题上来。 “若要大规模铸炮，恐怕大明银两不足啊。”徐光启感叹的说道。 李老二道：“可以奏报陛下派遣矿监，自行开采铁矿，一年能省许多银子。” “若是再派矿监，恐怕朝中大臣多有意见，万历年间矿监横行跋扈，无恶不作，祸害百姓，多少百姓被他们害得倾家荡产啊！若是上奏必须派遣矿监，恐怕朝中大臣就会把老夫撕碎了。”徐光启道。 万历年间的矿监也确实干了一些祸害百姓的事情，但明朝的商税实在是太不合理了，就三十税一，东林党还想着要减税，万历无奈之下才派遣了矿监。虽然矿监也有干坏事，中饱私囊，可是国家的税收上来了，没有矿监税使制度，明朝连天启年间都扛不到，又哪里有钱去支撑万历三大征？ 只是李老二这些话不能说，于是他又取出了土默特部地图，指着地图上的归化西北方向一片草原说道：“其实在土默特蒙古人那，地下蕴藏着丰富的铁矿和铜矿！尤其是铜矿，以铜铸炮，比铁炮的炮管壁可以更薄，炮可以造得更轻，散热也更快。若是以铁芯铜壳来铸造红夷大炮，可以把重量降低到两千斤，发射炮弹可以多发十发再降温，降温的时间也能从半个时辰缩短到一刻钟。” “铜炮，就是太耗费银子了啊！原本铜是用来铸造铜钱，你却拿去铸炮了。”孙元化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李老二又对孙承宗道：“督师，末将想办法拉拢土默特人，让土默特人去开采矿产，开出来的矿石我们可以交易过来，我们只要以粮食、茶叶和食盐，就能换回源源不断的牛羊，战马和铁矿铜矿。” 孙承宗点了点头：“好，这件事国栋你就放手去办吧。” 崇祯三年五月，孙承宗带着孙元化前往山海关上任，朝中大臣也对李老二下了逐客令，令其在一个月之内务必出关离开大明。 朝中内阁还给李老二带来了送给林丹汗和土默特汗的书信，令其出关之后，以招讨使的名义出使察哈尔部和土默特部，把书信交给蒙古人。 这招讨使听起来像是文官，其实都是武职兼任，为正四品武职官员。崇祯给了李老二一个正三品的参将，又兼任了招讨使，听起来似乎是朝廷体制内吃皇粮的，其实还是一个编外的临时工，连军饷都要李老二自己想办法。 现在李老二已经有了表字，叫做李国栋了。其实原来的名字虽然很土，但他并没有不喜欢原来的名字，李老二，李家老二，那可是天可汗，精锐玄甲铁骑令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瑟瑟发抖，使用马槊的玄甲铁骑，可是一支最精良的重骑兵，李世民就是依靠这支骑兵横扫天下。手持马槊的玄甲骑兵，凭借着马槊长度的优势，连结阵的长枪兵都能硬碾压过去，可见其厉害之处。 李国栋带着六百二十九名兄弟，准备离开通州了。他这次带入关内的八百兄弟，有一百七十一人牺牲，永远留在了大明。 铁匠坊的工匠们都恋恋不舍的来给李国栋送别，毕竟他在通州这半年来，把工匠们视为兄弟，最后两个月内，李老二都是住在铁匠坊内，和工匠们共同吃喝。李老二还不时拿出银子，改善工匠们的生活。 “李将军待我们如知己啊！也不知道李将军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工匠们无不落泪，整个铁匠坊内哭声一片。 李国栋同工匠们道别后，又去城外，向自己临时招募的三百民壮和救回的十多万百姓道别。 从固安带回的三百民壮早已站好了整齐的队伍，站在一块空旷地上。李老二走上一张由木箱搭起的高台，拉开嗓门道：“各位兄弟，吾乃戴罪之身，大明不能容我，需回关外戴罪立功，各位不能跟随李某一同前往关外，就留在大明安居乐业吧！李某这去关外，将面临蒙古鞑子和建奴的追杀，居无定所，一个不慎便是丢了性命，即便侥幸活下来，也有可能被蒙古鞑子掳去沦为牧奴！各位还是回家吧。” “将军，我们的命都是将军救的！我们愿意誓死追随将军！哪怕是去关外受苦，哪怕是丢了性命，哪怕给蒙古鞑子当牧奴，我们都愿意跟随将军！”民壮们纷纷大喊。 李国栋看了一眼带头的那位民壮，那人名叫武彪，是一名值得信赖的人。于是李国栋把他拉到一边，交代道：“你们留在关内，我有自己的商队，掌柜名叫王全，到时候他会来找你们的，你们跟着他，便是给我做事。” “我等愿为将军效死！”武彪跪地行了个大礼。 第143章 辣椒粉烤羊肉 入明境半年的李老二，已经成为了李国栋，他终于要回关外自己的大东峪沟城堡了，这次李老二虽然未能如愿以偿留在大明，但也不是无功而返，这次出关，李老二收获颇丰。 获得的参将和招讨使两个官职，虽然只是空壳，但这说明大明承认他们是官兵，从此再也不是马贼了。 麾下的弟兄们，也分别获得了游击、千户、百户之类的官职。 李国栋最大的收获还是把奖赏的银子全部换成了实物，崇祯皇帝奖赏了他三万两银子。在孙承宗的帮助下，这批银子被换成了五千石粮食，五百担茶叶，一千斤食盐，三千匹棉布和两千斤棉花。这些货物送到关外，无论是同察哈尔人贸易，还是同土默特人贸易，都能换回不少马匹和牛羊，再把换回的马匹牛羊送回关内，可以卖不少钱。李国栋另外还带回了两门三年式野战炮。 除了实物之外，孙承宗还帮李国栋弄来了茶马引和盐引，这都是让他能够同蒙古人贸易的许可证。 葡萄牙传教士陆若汉也给李国栋送来了一份礼物：十五盆修剪得很漂亮的盆景，这些盆景都是陆若汉从京城几个熟悉的大户人家家里搜刮来的，全部送给了李国栋。至于他答应的要给李国栋提供的燧发枪、千里镜、炮兵测量瞄准器械等，还需要去澳门订货，再以商船从澳门千里迢迢送来，等那些货物送到了，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这些盆景被送到通州之后，李国栋便把盆景上的红色果实都摘了下来，取一部分新鲜的红色果实切了，炒了个肉丝让孙承宗等人尝了尝。这东西切丝炒肉，味道狠辣，却很香，孙承宗吃得满头大汗，直呼过瘾。 除了留着做种子的果实外，其余的红色果实都被李国栋晒干了，带回到关外。 李国栋带着六百二十九名骑兵，赶着满载着货物的大车从通州出发，走了五天五夜，从大安口出关，回到了自己的城堡。 “老大回来了！”李国栋回来的消息，早早就在城寨内传开了。 何兴带着在城寨内居住了半年的百姓和被招降的明军降卒出门迎接，站在城门口，远远就看到一队衣甲鲜明，旌旗招展的队伍，正驱赶着大车往城寨走来。 何秀英也站在队伍中，怯生生的看着满载而归的队伍。 芯儿、李小惠等女孩也站在迎接的队伍中，看着获胜的队伍归来。远远的望去，只见中军一面鲜红的大旗，中间一个淡黄色圆圈，里面有个黑色的“明”字，大明旗下，是一面三军司命旗，另有飞豹、飞虎、飞龙旗，有金木水火土五行旗，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旗，打出这些旗帜，说明大当家的已经不是马贼了，而是朝廷承认的官兵。 “我们已经是大明官兵了！”何兴等人兴奋的说道。 那些明军降卒，更是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他们本来被迫投降了后金，等到被剃发留辫的时候，降卒们心中后悔，又是悲痛万分，以为自己从此再也无法回到大明了，被建奴剃了一个那样的发型，今后连祖坟都进不了。没想到被马贼俘虏了，为了活命，向马贼投降，现在又变成了官兵。 “大哥回来了，还成了大明的官兵，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明？毕竟我们原本都是大明百姓。”何兴走上前问道。 李国栋道：“各位弟兄们，我们暂时还回不去，这座城寨暂时是我们的家。朝廷给了我官身，但还需要立功，才能回到大明。” 身边的韩大山插嘴道：“我们大当家的现在可是参将了呢！我韩某也跟着水涨船高，已经是游击了！” 李国栋对何兴道：“给朝廷上报名单的时候，我也加上了你们的名字，何兴兄弟，你现在也有官身了，是大明千户，邬福贵和唐冲，你们都已经是百户了。” 回头见到何秀英正躲在哥哥后面，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只见她脸色苍白，不仅没有胖，反而更加消瘦了，再看寨中民壮和降卒，皆面有菜色，于是李国栋不解的问何兴道：“兄弟，我在这里留下的粮食足够大伙们吃的一年的，你们怎么还能瘦成这样？脸色都不好看？” 何兴回道：“大哥，我们不知道您这一去要多久，就怕建奴万一攻克了京城，我们就得在这做上住几年的准备了。所以粮食不敢多用，能省则省。” “放心吧，我已经回来了，还带回了大量粮食。”李国栋笑着道。 看着一车车满载的粮食，何兴大喜道：“大哥带回不少粮食啊！” 李国栋笑吟吟的说道：“我给你们带回不少好东西呢！一会儿晚上烤羊肉，让你们尝尝从未尝过的美味。” 随后李国栋就令人把红色果实的种子拿去城寨外面的空地上种下来，等到秋季，这些果实就能收成了，到时候晒干了卖给蒙古人，肯定大受欢迎。 大东峪沟城堡已经有了五千多人了，包括明军降卒在内共有精壮汉子三千五百余人，李国栋考虑要修筑第二座城寨，否则这一小块地盘已经容不下更多人了。接下来，他还打算去陕西一带招募一批流民过来，一方面可以减少流贼对百姓的祸害，另一方面可以壮大自己的实力。 是夜，城寨内燃起了一堆堆篝火，李国栋令人宰了在城寨内养了半年多的十多只肥羊，把羊肉清洗干净，分割了，按照羊腿、羊排、羊肉分好。 何秀英带着几名女眷，按照李国栋的要求，把晒干的红色果实放入捣药罐内碾碎。拿着捣药杵敲打这些晒干的果实时，几名女眷都被呛得流出眼泪。 “李大哥，这是什么东西啊？好辣！比葱还辣多了。”何秀英以手抹了把眼泪说道。 可是手指头上沾着辣椒粉，往眼睛上一抹，更是辣得疼痛难忍。 见到小姑娘疼得张不开眼睛，李国栋连忙关切的说道：“秀英妹子，你别乱揉眼睛，来，那些事清洗一下眼睛。” 芯儿和李小惠根据李国栋的指导，以清水给何秀英清洗了眼睛。 “这东西叫辣椒，原产于大海对面的南美洲。我们烤羊肉的时候撒点辣椒粉，味道就更好了。”李国栋介绍道。 辣椒粉捣好了，外面的弟兄们也把羊肉放在火上烤，烤得外焦里嫩，再撒上孜然，细盐，以刷子涂上一层植物油，等到烤熟了的时候，撒上刚刚捣制出来的辣椒粉。 第144章 调味品生意 少许辣椒粉均匀的撒在即将完工的羊肉上，立即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羊肉好了，弟兄们，都来尝尝吧。”李国栋热情的招呼道。 帮着烤羊肉的李小惠翻动一块块肥美的羊肉，口水早就滴下来了。听说可以吃了，她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羊肉，还没撕开，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她轻轻撕开了羊肉，里面香鲜美味的汁水流了出来，滴在她手上。李小惠很没形象的吸了吸自己的手指，觉得味道特别鲜美。撕下一条肉条，送进嘴里，又香又辣的，吃起来特别过瘾。 “芯儿，你也尝尝。”李小惠撕下一大块肉，递给芯儿。 芯儿远远就闻到烤羊肉的香味，她接过羊肉，吃了一口，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香味直入心扉，虽然有些辣，却十分美味。是她从未吃过的美味。毕竟芯儿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贴身丫鬟，吃得还是比较文雅，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满满品尝。 其实是李国栋也不敢放太多垃圾，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从未吃过这东西，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期。 “秀英妹子，你也尝尝，刚刚让你捣辣椒，辛苦了。尝尝自己的劳动果实。”李国栋拿起一块羊腿，以刀切了一块肉下来，递给何秀英。 何秀英抓起肉，送入嘴里，虽然有点辣，可是吃起来真的特别过瘾，比起以前吃过的烤羊肉来，美味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大哥，你真厉害！什么都懂！”小姑娘心中对李国栋充满了敬佩。 李国栋笑了，弄出这辣椒粉，可不是只是为了给自己吃那么简单，而是可以赚大钱的好东西。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李宏却悄悄带上了不少已经烤好的羊肉，送到关押土默特俘虏的地牢中。 回到了自己的山寨之后，李国栋并没有迫不及待的按照朝廷的要求去出使察哈尔部，而是先令人去张家口，把王全召来见自己。 倘若此时打着一个招讨使的身份去找林丹汗，简直就是找死。就在前阵子，林丹汗才来过大同，是带着骑兵来的，乞求市赏。结果消息传到了京城之后，少年天子崇祯大怒：“朕给了林丹汗也不少好处了，可是建奴入寇，林丹汗在哪里？还把土默特人打成了大明的敌人！让他离开大明！” 最坚决要同林丹汗结盟的袁崇焕，如今还在天牢里待着，再过两个月就要凌迟处死了。崇祯皇帝拒绝了林丹汗的要求，还下令让宣大总督魏云中把林丹汗驱逐出去。 林丹汗得知自己被大明拒绝，勃然大怒：“既然大明不肯给我，那么儿郎们，我们自己去取我们要的东西！” 于是蒙古兵在大同一带大肆劫掠，附近不少村庄遭了秧。 可是魏云中哪里有实力驱逐林丹汗？只能令人给李国栋送了一封信，让他出使林丹汗的大营，同林丹汗和谈，让林丹汗退兵。 李国栋自然不会这时候去送死，而是一个拖字诀，先拖着吧。反正林丹汗也不敢在大明境内久留，他还得提防皇太极随时可能来找他麻烦。估计用不了几日，林丹汗自己都会从宣大撤军了。一旦林丹汗撤军，也就不用担心朝廷派人来兴师问罪。想到这里，李国栋暗暗庆幸，若不是自己知道历史的进程，恐怕就着了这些文官的道了。 回想起自己在前世的时候，看过清朝修的明史，说魏云中刚正不阿，清正廉洁。李国栋对此自然十分怀疑，魏云中是山西人，又是宣大总督，若是说他和晋商没有瓜葛，说给谁听都不相信。不过魏云中在镇压流贼的时候，确实是出了全力，但他根本不是流寇对手，被打得丢城失地，最后被人弹劾丢了官。 倘若真像史书里面说的那样，魏云中文武双全，怎么可能会被张献忠和高迎祥打得满地找牙呢。换上了洪承畴，就把张献忠和高迎祥打出屎来了。可以说此人本事是有，但是守一座县城可以，受宣大就超过他的能力了。 很多正史都不能相信的，譬如说汪文言，明明是阴险毒辣，设计害死熊廷弼，却被史书说得如何正直。 五日后，王全来到城寨见到了李国栋。 “王全兄弟，我们也是多年的好兄弟了，我一直安排你在张家口开商号，一来是为了收集情报，而来嘛，也是确实是想真真实实的赚点银子。如今大德旺商号如何了？”李国栋没有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就问。 王全拱了一下手回道：“大哥，建奴入寇之前，商号生意还可以。可是这段时间各地都不太平，林丹汗和土默特人打起来了，察哈尔和归化的生意都断了，再加上建奴入寇京畿劫掠，连货源都断了。前阵子林丹汗又入寇，朝廷拒绝了市赏，林丹汗就干脆在宣大劫掠。如今是建奴刚走，蒙古人又来，没有一日太平。” “林丹汗被朝廷拒绝，在宣大劫掠，但他也不敢长久逗留，建奴一直想灭了他，他得提防建奴，肯定不敢在大明白白折损兵力，放心吧，不用几日他就会走的。” “那就等林丹汗走了之后，小弟我进货走西口。” “不急，你还得先跑一趟固安，去找个叫武彪的人，找到之后，你告诉他是我让你来的，把他的三百人编入你的商队。然后你们去一趟岭南，把我要的土豆、番薯带回来，顺便去澳门找一个叫陆若汉的佛郎机人，把他答应给我的货都带回来。” “放心吧，大哥，您交代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好！”王全拱了一下手道，便打算告辞。 “既然来了，就暂时多住几日吧，我们兄弟也很久未见了。”李国栋道。 当天晚上，李国栋又把辣椒粉拿出来，烤上羊肉，请王全品尝。 羊肉烤好后，还未动手，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王全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惊叫一声：“哇！这羊肉烤得真是美味啊！大哥你是怎么弄出来的？” 李国栋指了指辣椒粉，笑着道：“秘诀都在这里，我新弄到了一种调味品，叫辣椒，把辣椒磨成粉，再加上大料、孜然和其他香料，就是最佳的烤羊肉调味品。” “味道确实是好了太多了！”王全赞口不绝，“若是这东西能让蒙古人先尝尝，然后再把这调味品卖给他们，应该可以赚不少钱吧？” “不急着去蒙古人那，先去江南吧，我们的商号已经挂在孙督师之下了，有孙督师在后面支持，去了江南，那些人也不敢动我们。” 第145章 大德旺商号 李国栋令人给魏云中送去一封信，信上说，宣大兵力不足，不必去对付林丹汗，自己正在同林丹汗交涉，林丹汗很快就会退兵。 果然不出李国栋所料，得不到大明市赏的林丹汗带着蒙古兵，在宣大一带劫掠一番后，攻破几座军户所小堡，杀了几千人，掠夺了一批物资后便离开大明，退回草原深处。 林丹汗准备东征西拉木伦河，去占领已降金的阿鲁科尔沁达赉楚琥尔牧地。之后林丹汗歼灭了塞棱阿巴海的一部。 林丹汗离开大明，宣大一带又恢复了宁静。 魏云中见林丹汗退兵，立即给朝廷上奏，给自己请功。当然奏折中只字未提李国栋给自己写过信的事情，只说是自己率领宣大军民奋起抵抗，赶走了林丹汗。 但李国栋早就给孙承宗送了信了，说自己了解林丹汗，林丹汗因为得不到市赏，所以要获得一些弥补就会撤军，而且林丹汗将会出兵科尔沁部。预计很快皇太极就会发兵攻打林丹汗了，希望孙承宗趁着这个好机会修建辽东城堡。 孙承宗当然不知道李国栋是开了挂的，因为李国栋屡立战功，所以孙承宗对此深信不疑。收到信之后，孙承宗立即按照李国栋所提示的进行辽东布防。 崇祯三年九月初二，王全向李国栋告辞，带上大德旺商号的十二名伙计南下。 一支打着大德旺商号的车队自张家口出发，准备前往南方，守门的明军士卒都认得这家商号，毕竟是老熟人了，这是一家同蒙古人进行茶马贸易的商号。 王全按照惯例，给守门的士卒塞了碎银子，士卒们满脸堆笑的放行。 “王老板，一路平安，恭喜发财！”几名士卒在后面冲着远去的商队拱手作揖。 路引都已经打好了，大同总兵虎大威和王全也算是熟人了，又有孙承宗的关系在那，从张家口到京畿一带商队可以畅通无阻。 按照李国栋给的约定地点，王全带着商队来到位于固安永定河便的石佛寺。 “都过去快半年了，李将军怎么还没派人来呢？”早已在石佛寺一带等候了五个多月的武彪等人心急如焚。 三百余被李国栋选中的民壮，自从后金退兵之后他们就回到了固安家乡，平日里他们在家里种地，每日都派人前往石佛寺等候李国栋的商队到来。一转眼五个多月过去了，仍然没有见到商队到来，这些民壮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商队！有商队来了！”这天，被派去石佛寺等候商队的赵峰和刘柱看到一支人数不多的商队赶着大车，正往石佛寺方向过来，心中一喜。 待到商队靠近了，赵峰和刘柱发现，来的商队正是自己等候了快半年的大德旺商队。于是两人连忙上前询问。 “来的可是王全王掌柜吧？”赵峰走上前问道。 商队中，一名个子高大，身穿白色丝绸长袍的年轻人摇着扇子走了出来，走到赵峰和刘柱面前，一拱手道：“两位要找的王全，正是本人。汝二人速去向武壮士禀报，让各位壮士们前来报名，商队要南下江南，需要各位担任商队护卫。” 赵峰和刘柱大喜，于是留下了刘柱在这里，赵峰赶回向武彪禀报。 “商队来了！太好了！我们马上把弟兄们都集结起来，一起去加入商队。”武彪大喜道。 三百名民壮居住的村子都相隔不远，武彪让几个人分头去通知。不到一个时辰，三百名壮士便集结起来了，不仅来了三百人，还比原定的人数多出了一百多人。 “怎么来了那么多人？”武彪皱起眉头。 赵峰回答道：“大哥，有些弟兄家里的兄弟多，就靠种地，都养不活一家大小啊，所以就多来了一些人。” “来了那么多人，王掌柜的能高兴吗？”武彪有些不满的问道。 “大哥，来的都是精壮汉子，此去江南，一路上并不太平，路上马贼流寇众多，还是多一些人手比较安全。” “那就先过去石佛寺再说，若是王掌柜不同意，我这个当大哥的也没办法。” 四百五十二名精壮汉子去了石佛寺，见到了王全，武彪向王全拱手作揖：“王掌柜，小人便是武彪，带着四百五十二位兄弟来见掌柜了。只是掌柜的，原本李将军说让草民准备三百汉子，但有些兄弟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也希望来商队混口饭吃，望王掌柜能同意给他们一家人一条活路。” 王全早在出发之前就得到了李国栋的交代，说招人可以多多益善，再加上他看到武彪带来的皆为精壮汉子，一看样子就知道没有一个是废物，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都是好汉子，人多了去江南也安全。” “多谢掌柜！”武彪连忙深深一躬。 王全环视了一圈，拉开嗓门道：“各位弟兄们，只要你们进了我大德旺商号，便是我王某人的兄弟了！我王某人肯定不会亏待各位的！只要好好干活，不偷懒，每个人每个月可以得到二两银子的酬金，若是做得好的，还能另得从五两银子到二十两银子的奖赏！路上若是遇见马贼流寇，斩获的首级去朝廷领赏，赏金归个人所得！若有阵亡的兄弟，商队发给每一名阵亡兄弟家人二十两银子的抚恤金。” 每个月二两银子的酬金，这个酬劳相当不错了，当年一两银子，可以提供一户农民家人一年的生活了。而斩获首级功劳奖赏归个人所得，阵亡还有抚恤金，这样的条件比在大明当官兵还要优厚。于是所有民壮们纷纷跪地：“多谢王掌柜！” “快起来吧！”王全走上前，扶起了武彪和赵峰几人，“这个条件不是我开出来的，是我大哥给的条件，你们要谢便谢他好了。” 武彪等人纷纷跪地，向北拱手道：“多谢李将军！我等一定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大德旺商队招够了伙计和护卫，准备前往江南。这一路过去都不太平，原本晋商从江南进货的路子是走河南，但是这几年河南也不太平，马贼和小股流寇出没，在西口外元气大伤的晋商商队前一段时间又在河南遭了马贼劫掠，因为缺少护卫，晋商商队损失惨重，范永斗输得几乎连裤子都快要当掉了。 吃了大亏的范永斗已经不敢再走河南了，他又不敢明目张胆聘请女真武士到大明境内护送他的商队，走水路，范永斗又连雇佣船队的银子都没了。 而王全也没有雇佣船队的银子，因此只能是走陆路。 第146章 密谋逃亡 商队南下以及运送货物北上，最快最安全的办法就是租用漕运总督的船只沿着运河南下，既不用担心马贼劫掠，又是速度最快，运货量最大的捷径。可是租用漕运总督的船只，需要耗费不少银子，还要打通各环节的关系，这一路下来，耗费的银子不少。 既然走不起水路，就只好冒险走陆路了。 如今高迎祥、王嘉胤、王自用等人还未进入河南，可是河南之路并不太平，沿途过去，大小马贼和小股流寇不计其数，已经进入小冰河期的大明，中原到陕西一带连年旱灾，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只好占山为王。 商队护卫虽然没有官身，但也是得到了孙承宗的默许，能合法的拥有弓箭、强弩和盔甲之类的兵器，也兼职剿灭贼匪，斩获首级可以向官府请功。 接下来，王全就向包括武彪在内的四百五十三名商队护卫发放武器，其中三百在通州当过民壮的商队护卫当中，选出一百五十名刀牌手，一人发了一面盾牌和一柄顺刀，另有一百五十名弓弩手，发下一百副弓箭和五十张弩机；而那一百五十三名未经训练的护卫，一人发了一杆长矛，在石佛寺一带，由王全和武彪对她们进行简单的训练。 训练一百五十三名长矛兵的同时，王全还令人砍伐木头，打造用来运输的大车。 运往南方的货物主要是皮毛和牛羊，这些货物的利润当然比不上产自辽东的人参、鹿茸、熊掌、东珠、海参之类的货物赚钱，但是李国栋是坚决禁止自己的商队同女真人交易，所以宁可不要更丰厚的利润，也决不去女真人那进货。 不过商队走一遭江南，能够赚取的利润其实也不低了，产自草原上的狐皮，运到江南，一张狐皮可以卖两百多两银子，就算一张羊皮，运到江南后也能赚十多两银子。活牛活羊运往江南，都可以赚到巨额的差价。 而从江南采购的茶叶和粮食，在江南的采购价格要比在北方采购价低了许多，运到蒙古人那边，更是可以获得数倍的利润；蒙古人可以不要铁器，但绝对不能不要粮食和茶叶。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简单训练和准备，大德旺商队终于出发，踏上前往江南的行程。 再说李国栋那边，因为自己的大东峪沟已经快容不下那么多人了，接下来就要准备从西口一带吸纳一批流民，所以李国栋需要新建一座城寨。 李国栋根据自己的记忆，知道在杀胡口往西，有一条河流流入黄河，那边有个叫沙背沟的地方，背靠河流，三面环山。虽是关外，但这里的地形易守难攻，依靠河流，不仅在遭到后金围攻的时候不会被断了水源，而且河流也提供了交通便利，夏季的时候可以通过船只运输；冬季的时候也不用担心，雪橇在冰面上行驶也更加方便，还不用担心冬天不下雪。 大东峪沟城寨是一座经营了多年的坚固城堡，不用担心后金军来进攻，但要建造一座新的城寨，李国栋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经营，只能是用快速简单的办法来修建。 那条河流后世名叫苍头河，在这个年代叫兔毛河。宋朝的时候叫兔毛川，宋军和西夏军曾经在此血战。 简单快速修建的城寨，只能依托地形构筑，不可能再像修建大东峪沟城寨那样，耗费大量石头、砖块、石灰和各种建筑材料。 李国栋亲自带着一百精锐夜不收，前往沙背沟一带勘察地形。 大东峪沟城寨内，城堡底部的地牢，是关押两百土默特俘虏的牢房。原本牢房内还有一批科尔沁俘虏，都已经被送去林丹汗那了，现在这里就剩下二百土默特人。 “李将军！”守门的士卒见到李宏走进来，连忙行礼道。 “我来看看这些俘虏，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毕竟大哥要求了，不能有任何差错，我们需要这些人来拉拢土默特人。”李宏道。 士卒连忙开了门，让李宏进入地牢。 “好了，你们在外面看门吧，我去里面和他们聊会，看他们肯不肯加入我们。” “是！将军！”两名士卒关上厚木大门，走出地牢外面。 李宏走进地牢内，他站在木栅栏外面，环视一圈被关押在里面的土默特俘虏。 “汉狗！快放我们出去！”地牢内一名满脸虬髯的蒙古大汉猛烈摇晃着木栅栏大吼，“若是不放我们出去，我们大汗打过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命！” “嘘！”李宏比了个手势，示意让这些蒙古人轻声点，之后他压低了声音以蒙古语说道：“各位土默特的兄弟，其实我也是一名土默特人，我原名叫苏布德。我很小的时候，是该死的察哈尔人杀害了我的父母！所以我流落到这里当了一名马贼。你们也是土默特人，我们都是土默特的兄弟，我不忍心见各位在此受苦，所以想救你们出去。” “救我们？”满脸虬髯的蒙古大汉将信将疑的问了句。 “嘘，轻声点，别让外面的人听到了。” “是真的还是假的？”虬髯大汉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另外一名蒙古人附在虬髯大汉的耳边轻声道：“我相信这位兄弟，这段时间来，他经常偷偷带着烤羊肉来给我们弟兄们几个吃，那烤羊肉，真是我一辈子都没吃过的美味啊！” “小心汉人狡诈，只怕这家伙跟着汉人久了，早就不把我们当兄弟了，却勾结汉人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那虬髯大汉冷哼一声。 “我是真心要救你们！我们都是蒙古人，这几天大当家的刚好不在山寨内，他把精锐都带走了，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若是大当家回来了，我们就没机会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救我们出去？”另外一名蒙古人问道。 “明晚，我明晚动手，会把守军都灌醉了，再来打开地牢，然后放你们出去。” 次日，李宏令人宰杀了几只羊。傍晚时分，城寨内点燃一堆堆篝火，李宏模仿李国栋的方法，烤起了羊肉，又令人取出自己珍藏多年的烈酒，同城寨内的将士们畅饮。 “二哥，我们这是在关外，可不敢喝多了啊，万一大家都醉了，建奴还是蒙古鞑子趁机偷袭，我们的寨子就完了。”韩大山劝告道。 第147章 叛逃 “没事，今晚轮值的兄弟不喝就是了。”李宏端起酒碗，招呼各位兄弟喝酒。 何兴撕下一大块烤羊肉，赞口不绝：“二哥烤羊肉的手艺比大哥还好啊！” 李宏笑着道：“怎么说我也是一名真正的蒙古人，我从小就会烤羊肉了，大哥烤羊肉的手艺还是我教的呢，只是这辣椒粉确实是好东西啊。” 酒过三巡，酒饱饭足的官兵们陆陆续续散了，韩大山也支撑不住，说道：“兄弟，我先睡了。” 李宏其实并没喝多少酒，他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好了，我也差不多了，弟兄们，都回去歇息吧。” 回到自己的卧室后，李宏躺在床上耐心等待，他要等到凌晨寅时再动手，因为那个时间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而且天也快亮了，适合骑马逃走。否则动手太早了，骑马逃走，马在晚上看不见路，容易跌倒。 待到寅时，李宏穿上衣甲，悄悄从自己的卧室里溜出，先是接近城堡门口，上了城墙，打晕了看门的守卫，然后到了城门洞内，拉开木栓。 把城门虚掩开来后，李宏又悄然无声的接近关押土默特蒙古人的地牢。 抵达地牢门口，只见看守地牢的两名士卒似乎是喝多了，正靠在墙上打瞌睡。 李宏悄悄接近两名士卒，挥起手掌，以手侧为刀，击打在两名士卒的后脑勺上，那两名士卒连哼都没哼出来，便昏迷过去。随后他从士卒身上搜出钥匙，打开了牢房门，进入地牢内，又打开关押土默特人的木栅栏门。 “外面的守卫被我解决了，你们跟我来。”李宏轻声道。 他带着二百余名土默特蒙古人，悄然无声的走出地牢，随后他带着蒙古人去马厩牵马。李国栋设计的马厩是隔开的，隔成六间，每一间里面拴着几百匹战马。李宏早就知道其中一间马厩内拴着两百匹战马，于是就奔向那间马厩。进了里面，他解开了两百匹马的缰绳，把马牵了出来，随后对蒙古人说道：“弟兄们，我们走，回归化城！” “苏布德安答，我们一人一马，这城内的马贼可是一人双马，我们怎么走得脱？”那满了虬髯的大汉问道。 李宏回道：“放心，等到天亮了，有人会来接应我们！我之前已经悄悄让人给我们土默特大汗送去信了。” 二百余土默特蒙古人骑上马，李宏带着蒙古人向城门洞冲去。战马接近城门洞时，李宏减低马速，翻身下马，拉开了城门。随后四百匹战马带着两百余土默特蒙古人，从城门洞内一涌而出。 “蒙古鞑子跑了！”城堡内响起了明军士卒的喊叫声。 城寨内的动静令韩大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起身他喝得也不多，有点动静便惊醒了。听到喊叫声，韩大山立即起身。 城堡内的人们都已经惊醒过来了，纷纷起身。 问明了情况，听说是李宏打晕了看守和守门的哨兵，把土默特蒙古人俘虏放走了，韩大山气得破口大骂：“难怪大哥总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李宏，亏大哥对他那么好，还真是养了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了！” 韩大山点起了八百骑兵，弟兄们纵身上马，韩大山拉开嗓门大喊道：“弟兄们，蒙古鞑子逃跑了！我们去把他们追回来！还有那个背叛大哥的叛徒李宏，必须抓住他！让大哥回来处理！抓不住活的，那就杀了他！” 何兴带着其余的弟兄们留守在城堡内，以免有人趁着这个机会来偷袭。 八百骑兵冲出城堡，一路往西追赶。 韩大山的八百骑兵都是一人双马，追击到天亮，便已经看到前面正在逃跑的李宏和两百余土默特人了。 “二哥！你赶快回来！若是你这时候能迷途知返，大哥回来后还是会认你这个兄弟的！若是你执迷不悟的话，那就休怪兄弟我无情了！”韩大山拉开嗓门大喊道。 李宏看看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队骑兵，于是他下令停下马来。随后李宏转过头来，向后面大喊道：“三弟，就是看在多年兄弟的面上，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没有杀害城寨内的一名弟兄！但我是一名土默特人，他们都是我的安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成吉思汗的子孙在这里受苦！很对不起，我必须带他们走！” “二哥，可是他们是我们的俘虏，你却趁着大哥不在放走他们！你这是背叛了大哥！我韩大山绝不能容忍一名叛徒！” 正在说话的时候，西面草原上出现了一队蒙古骑兵，正向东面疾驰而来。 “三弟！土默特大汗的骑兵来了！你们要是不赶快走，就来不及了！我回到土默特之后，我会努力说服大汗和大明一起杀建奴的！如果你心中仍然不满，那么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让你三箭！”李宏大声喊道。 “好！我三箭一定射死你这个背叛大哥的叛徒！”韩大山骑着马缓缓走出，到了距离李宏百步之外，停下马来。 “开始吧！”李宏脸上挂着笑容。 韩大山张弓搭箭，拉开一石的强弓，对准百步外的李宏射出一支箭。这支箭来势异常凶猛，直奔李宏的面门而来。 “雕虫小技！”李宏冷笑一声，头轻轻一偏，便躲过这支箭。 韩大山的第二支箭又接踵而至，这支箭是对准了李宏胯下的战马射来的，谁知道李宏却挥动马刀，把即将射中马脖子的箭支打落在地上。 第三支箭又接着呼啸而至，李宏却伸手一抓，一把接住了这支来势凶猛的重箭。 “三弟，该到我了！”李宏张弓搭箭，一箭呼啸而出。 韩大山看着羽箭向自己迎面射来，连忙躲闪，可是这一箭速度极快，他根本就躲闪不及，被一箭射中右肩。 “三弟，我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赶快带人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韩大山转头大喊道：“弟兄们，我们走！暂时放过这个叛徒！等以后再收拾他！” 八百骑兵调转马头，保护着受伤的韩大山，往东疾驰。 “三哥，您没事吧？”曹磊上来问道。 “没事，等大哥回来，要是知道了这件事，非得气死不可！亏得大哥待他如亲兄弟一般，这个狗贼却恩将仇报！”韩大山愤愤不平的说道。 说话的时候，带动肩膀上的箭伤，韩大山疼得皱起眉头。 第148章 俄木布汗 李宏，错了，现在应该叫苏布德了，他带着两百余获救的土默特人，同前来接应的三千土默特骑兵相会。 “罪人苏布德，今天带着我们长生天的儿郎们回归土默特！”一见到前来迎接自己的古禄格、杭高、托博克等人之后，苏布德立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低着头，右手放在胸口向三名蒙古将领行了一个礼。 其实苏布德在李国栋麾下的时候早有听闻，事实上土默特汗俄木布对于土默特部是否归顺后金一事一直是摇摆不定，可是古禄格、杭高、托博克这三人却极力怂恿俄木布投靠皇太极，借助皇太极的手来对付林丹汗。 正因为如此，苏布德对这三人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女真后金是建奴，是想要吞并蒙古各部落，后金才是最可恶的，就像是一条森林里的毒蛇，躲藏在暗中，随时可能咬人。 事实上，俄木布虽然在三人的怂恿下投靠了后金，但是岳托其实对俄木布一点都不信任，真实历史上，在一六三五年的时候，岳托故意制造了俄木布通明和通林丹汗事件，皇太极于是把俄木布革爵贬为庶人，同时任命古禄格、杭高、托博克为都统。 因为皇太极知道，俄木布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而古禄格、杭高、托博克三人才是忠于大清的走狗。 古禄格看着苏布德，笑道：“果然是草原上的勇士啊！不错！你这次救回了一批我们土默特的勇士，是立下大功！回去之后，大汗肯定会重重有赏！” 杭高指着远去的明军骑兵背影说道：“那些汉狗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追上他们？” 苏布德摇了摇头道：“没必要了，毕竟他们也曾经是我的兄弟。虽然这次我和他们反目为仇了，但他们之前对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 托博克哈哈大笑：“哈哈哈！我们的苏布德哲别还真是一位重情义的好汉子啊！我们蒙古人，最讲的就是一个情义！别人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如果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就坚决不能放过他们！” 苏布德却在心中冷笑：讲情义？你们三个人配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企图在暗中出卖俄木布大汗！你们勾结女真建奴，想要让土默特部走上万劫不复的地步啊！ 但这个时候苏布德刚刚回归土默特部，还只是一名新人，在得到俄木布汗的信任之前，他还不能向这三名蒙jian发难。 “回来了！我们的勇士回来了！” 蒙古人还未回到土默特部所在的草原，部落里的土默特人就已经奔走相告，相互传递这个消息。 土默特汗俄木布听说真的接回了被俘的族人，他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之前苏布德曾经给他写了不少信，说自己是一名土默特人，因为自幼父母被察哈尔人所杀，一个汉人马贼救了自己，把自己养大成人。这个汉人马贼有个儿子叫李老二，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可是这位汉人马贼却主动去招安加入了明军，在己巳之变中俘虏了一批土默特人。 苏布德想要救回自己的族人，不惜决定同李老二决裂。 一开始土默特汗俄木布收到这些信，一点都不相信，他还担心是不是林丹汗给自己下了个套子，想要诱捕自己，以令土默特部归顺察哈尔部。 后来是古禄格站出来，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去把族人接回来，杭高和托博克也表示，愿意共同前往。于是俄木布就给了他们三千精兵，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他们去接族人回来。没想到，还真的接回来了。 俄木布亲自走出中军王帐，迎接了胜利归来的苏布德一行人。 “大汗，这位就是我们土默特的勇士苏布德，正是他，为了我们的族人，不惜同自己一起长大的汉人兄弟决裂，救回我们土默特勇士！”古禄格上前禀报，并向大汗介绍了救人归来的苏布德。 “苏布德安答还是一名哲别！他箭术如神，那员汉人悍将先射他三箭，他只回击一箭，就把汉人射伤了。”杭高也上前，单膝跪地道。 俄木布心满意得的看着苏布德，面带笑容大声道：“真不愧是我土默特的拔都啊！我土默特部遭了察哈尔人的袭击，损失惨重，连归化城都被林丹汗占领了。如今土默特人丁稀少，每一条汉子都是宝贵的，苏布德安答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救回我们土默特的汉子！真是为我们土默特立下大功！来人啊！赏苏布德拔都黄金一百两！再宣我令下，令苏布德拔都为百夫长！” “多谢大汗厚爱！”苏布德连忙叩拜道。 是夜，辉腾锡勒草原上点燃了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土默特人载歌载舞，年轻的蒙古姑娘欢快的跳起了舞蹈，篝火上烤着令人垂涎三尺的全羊。 苏布德亲自烤制一只全羊，他把自己带来的孜然、辣椒粉、胡椒粉和各种调味料撒在羊肉上，随后亲自切下一大块羊肉，首先递给古禄格，之后又麻利的切下两块羊肉，分别递给杭高和托博克。 “哇，好香啊！”古禄格尝了一口羊肉，他敢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头一回吃到如此美味的羊肉，之前的烤羊肉，怎么都没有那么香呢？ 杭高和托博克也迫不及待的吃起羊肉，吃得满嘴流油，赞口不绝：“好吃！没想到，苏布德哲别还是一名擅长烤羊肉的神厨呢！” “过奖了，这只是从汉人那得到的一点香料罢了，烤羊肉的时候加上这些香料，味道就更加鲜美了。”苏布德谦虚的回道。 俄木布还是比较狡猾的，等到所有人都吃了苏布德烤的羊肉，看看没有问题，他才让自己的亲卫上前去切一块羊肉下来，品尝了一口，俄木布直叫好吃。 距离辉腾锡勒草原不远的沙背沟，李国栋正带着一百名精锐夜不收勘察地形，准备在这里修建一座新的城寨。 “大哥！大哥！大事不好了！”几名骑兵策马疾驰赶来。 为首那名骑兵正是曹磊，他到了李国栋跟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大哥，大事不好了，李宏叛变了！他救走了所有被俘的蒙古鞑子！还射伤了三哥！” “李宏叛变了？他不仅放走了土默特俘虏，还投奔了土默特人？”听到韩大山的禀报，李国栋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 第149章 修建新寨 跟随在李国栋身边一起来勘察新寨地址的张炜愤怒的说道：“真的没想到，大哥，我们竟然养了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曹磊也愤愤道：“大哥，您平日里教我们的一点没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想到大哥对那个蒙古鞑子那么好，他居然不知恩图报，反而背叛了大哥！” “我们的弟兄们伤亡情况如何？”李国栋只关心这个问题。 曹磊回道：“还好，除了三哥受了箭伤，其余几名弟兄都是被打晕了，并无大碍。” “三弟情况如何？” “挺重的，那狗贼一箭势大，三哥当时追得急，又没有批厚甲，结果被射穿了右肩，箭镞从前面进入，从后面穿出。还好没有伤到琵琶骨，否则三哥这辈子就废了。只是三哥现在发烧了，嘴里还直说胡话。” “我了解二弟，他并没有下重手，毕竟大家都是兄弟一场。只是他是土默特人，我们俘虏了土默特人，他急着想要救回自己的族人，这才出了如此下策。不过呢，有二弟在土默特人那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们要和土默特人做生意，还需要通过他。” “大哥！”曹磊焦急的说道，“这个狗贼都背叛您了，您还那么向着他说话！按我说，若是抓住这狗贼，必将其碎尸万段！” 李国栋摇了摇头：“毕竟他没有对我们兄弟下重手，就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此人还是有情有义的，毕竟曾经都是兄弟，我们没有必要太为难他。” “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张炜问道。 “我们也勘察完地形了，回去后立即带一帮兄弟们出来，在这里修建新的城寨。至于二弟的事情，就暂时不要去考虑了。之后王兄弟的商队从江南回来，我们再同二弟联系一下，只要他还有良心的话，还会帮我们和土默特人做交易。” 李国栋带着一百名精锐夜不收以及后来赶来报信的曹磊等人，返回了自己的大东峪沟城寨。 见到了躺在床上的韩大山，此时韩大山发高烧，仍然昏迷不醒。李国栋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发现自家弟兄给他包扎的伤口还不错，明显已经学会了自己那一套救人方法。于是李国栋问了句：“伤口都经过处理吧？” 一名明军士卒回道：“将军，三将军的伤口我们都处理了，都是按照将军的方法，先把刀和剪子消毒了，再把纱布也消毒了，然后去了高度酒来擦拭伤口，挖出箭头之后，再以火药消毒伤口，最后以干净纱布包扎。只是三将军发烧不醒，属下也无能为力。” 李国栋道：“我这里有些草药，你们去熬煮了，再熬点小米粥，先让他喝了粥，再把熬好的药给他喝下去。” 正在说话的时候，韩大山在昏昏沉沉中苏醒过来。他迷迷糊糊睁开一点眼睛，感觉眼前那模糊的身影似乎是自己的大哥，于是强撑着昏迷的脑袋，硬是睁开眼睛，见到站在自己跟前的果然是李国栋。 “大哥！”韩大山要从床上滚下来谢罪，却被李国栋扶住。 “三弟你别动，躺好了，我让人给你熬粥熬药去了，你喝了，过几日就会好了。” “大哥！小弟无能啊！都是小弟不好，那天李宏那个狗贼说要喝酒，小弟没有阻止，导致不少兄弟都喝多了，被那狗贼得逞了！小弟听到消息，带人去追他，眼看就要追上了，却来了一群蒙古鞑子！都怪小弟技不如人，三箭都被那狗贼躲过去了，哎！”韩大山内疚的自责道。 “好了，都过去的事情了，不用再提了，今后注意就是了。”李国栋安慰道。 为了准备接纳陕西和山西的流民，李国栋需要尽快修建新的城寨，韩大山受伤了，李宏又“叛逃”了，麾下主将就剩下曹磊、张炜和何兴三人，于是他让张炜和何兴带上人，同自己一起去修建新寨，留下曹磊在旧城内留守。 次日一早，李国栋带着两千负责修筑城寨的弟兄，离开了大东峪沟城寨，驱赶着大车，前往沙背沟。 十日后，车队来到沙背沟。 “真是一个好地方啊！”第一次来的何兴感叹了一句。 这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若是不从水面进攻，只有一条入口可以进入，而且入口的小道是沿着山坡缓缓往上爬行，只要在入口处修建一座城墙，任凭千军万马也无法攻下。地形位置高，滚木礌石都能派上用场，可以说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附近山上，多的是石头，根本就不用担心遭到进攻的时候，用来守城寨的石头耗尽。石头还能用来修建城墙和房屋。 大伙们抵达沙背沟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李国栋让大家生火造饭，烤了一些杂粮饼子，再熬了点拌汤，充当午餐。 用过午餐之后，李国栋就让弟兄们开始动手。 明军士卒们去周围山中砍伐木头，开采石头，挖掘土方，在入口处的高地上挖地基，把一部分开采来的石头埋入地基内，上面要用砖块砌起来。与此同时，李国栋亲自动手建造一座烧制原料的砖窑，同时还派人去周围砍伐木柴，烧制木炭，再以木炭来烧砖块。虽说木炭烧砖块奢侈了些，但李国栋也没办法，煤炭资源不是在山西就是在土默特人那，目前他还暂时没办法去开采。 在烧制出水泥之前，李国栋暂时先修建砖头寨墙取代。在这种地形上修建的土城，根本不需要多坚固，就能挡住千军万马。至于烧制少量水泥，是为了长远打算。 地基是挖掘了两条壕沟，把石头埋下去，两条壕沟中间有一丈宽的空地。地基造好后，士卒们开始在两道地基的中间堆积土方。挖掘来的泥土被倒了下去，压实了后，形成夯土，石头的地基露在外面。 等到烧制出了一批砖块后，在夯土两边的石头地基上砌起城砖即可。 中间开了一个城门，城门的两边，还往外面延伸出去，形成了两座棱堡。在城门内，再修建一道城门，形成了瓮城。 修建好城门、棱堡和瓮城之后，就要在四周山上修建壕沟和木栅栏。有山地的地形构成天然的防线，不需要修太结实的城墙，只要简单的壕沟加上木栅栏，到时候在山头上堆上滚木礌石，进攻方很难从两边山头攻入，还不是只能老老实实的正面进攻。 第150章 商队遇流贼（上） 小冰河期，大明天灾不断，关外后金崛起，又不得不加派辽饷。可是税收没有加到富甲天下的江南，却加到了北方老百姓身上。就算是北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收税的，有功名的士绅就能免税，一品文官可以免税万亩，进士以上免税一千亩，举人免税四百亩，秀才免税八十亩。 在官绅名下的土地，又不能收税，这样税收只能加到老百姓身上。 官绅免税，还口口声声说是什么所谓的祖制，其实朱元璋根本就没有给官绅免税的权利，当初制定大明律的时候，官绅能够免除的只有徭役，绝对不可能免钱粮。 明朝的士绅免税是那些文官齐心协力一代代弄到手的。包括像北宋文官忽悠皇帝本朝不杀文官一样，忽悠皇帝说这是大明祖制，忽悠到最后就当真了，尽管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东西，但架不住他们那张嘴能扯，最后把皇帝都搞懵逼不知道自己祖宗做过什么了。 这一套免税制度都是万历后期文官制定的，文官们齐心协力，把万历皇帝逼得不敢上朝，那些文官当然把制度制定到一个对自己好到夸张的地步。 税收都加在可怜的老百姓身上，自然是饿殍遍地，各地贼匪多如牛毛。 若是王全指望剿灭这些匪徒发财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李国栋可以选择剿灭关外的马贼发财，因为那些马贼抢劫的都是走东口和走西口的商号，自然是有黄金白银。可是关内的贼匪，他们能够抢谁？抢大户？那些大户人家都修建了城寨，内有大批护院，去抢他们岂不是找死？抢商人？大部分的商人都是宁可花点钱打点关系，走漕运。而没钱走漕运的小商人，抢了也没多少银子。 所以说这些贼寇基本上抢劫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老百姓穷得叮当响，贼人也不过是为了抢一些粮食填饱肚子。 王全这支商队共有四百六十七人，其中弓弩手一百六十三人，由民壮中征募的弓弩手一百五十人，王全自己和他的老伙计十二人也是弓箭手；刀牌手一百五十人，长矛兵一百五十三人，如此规模的商队，还不是一般贼匪敢打主意的。 商队护卫队中那四百五十多名新招募的民壮，都是步兵，但是商队其实也有骑兵的，王全自己就是一名骑射手，他的十二名伙计也全部都是骑兵。 “我们即将进入河南境内了，此地不太平，各位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说不定很快就要打仗了！”王全拉开嗓门大喊道。 商队的十二名伙计都被派遣出去了，当成了哨骑，四处游走，探路。 “马贼！有马贼来了！”被派出探路的赵鹏回来了，策马狂奔，一路过来大喊大叫。 王全上前沉声问道：“来了多少人，你都看清楚了吗？” 赵鹏回道：“回掌柜的，马贼有三十骑，另有数百，估计有六七百人的模样，应该不会超过一千。步贼大多手持锄头木棍，也有少许人手持刀牌，或持长矛，还有人背着弓箭，至少有四五十人背着弓。” 武彪站的位置距离王全近，他听到了赵鹏汇报的数字，倒抽一口冷气，身后的民壮们也是感觉到有些害怕了。 毕竟敌众我寡，对方兵力很可能是自己的翻倍！ 黄河以北的中原地形，地势平坦，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这种地形之下，尤其适合骑兵作战。王全手中加上他自己，只有十三名骑兵；可是马贼却有三十骑！就算是那些徒步的贼寇，人数也比自己多，还有不少弓箭手。 明朝马政，由大明政府推动马匹“民牧”，在北直隶、河南、山东、陕西等地实行，对养马户制定了应纳马驹数，若不够，养马户须赔偿，因而许多养马户破家，被迫走上了当马贼的道路。 像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刘国能、马守应这些家伙的老营骑兵，几乎都是来自马贼，人和马都来自原来的养马户。破家后的养马户当上马贼，后来又追随了这些农民起义的头目。 只是北直隶这些破家的养马户还未被李自成等人吸收，只是散落在各地。 王全手中不过四百五十余民壮，而对手却至少有六七百人，或许人数有九百多人！民壮们知道了敌人的数量，都吓得浑身发抖。 马贼人数虽然比商队护卫队要多了许多，可是那些马贼的头目明显是个有头脑的人，并没有直接拦路大喊一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走，留下买路财”之类的经典打劫语言，更没有贸然的冲进来，而是远远的在一箭之地外观察商队动向。 不一会儿功夫，马贼那边也派出一名胆大的充当斥候，往商队这边靠近了，在百步之外远远的观察商队动静，当他看到商队有百余辆大车，众多辎重物资，还有牛羊，皮毛等贵重货物的时候，那名充当斥候的马贼眼睛都发亮了。 “大当家的！我们好久没有开张了！附近的老百姓穷得揭不开锅啊！我们抢了他们也没抢到几粒米，只能抢几个人吃白肉。可是那白肉天天吃，吃得都吐了。这支商队可好，有不少牛羊骡子，那都是好东西啊！”斥候马贼回去后，向他们的大当家禀报。 “哈哈！来的可是大肥羊啊！我们有八百余人，他们看起来大约只有四百余人，我们怕他们什么？”马贼头目哈哈大笑。 过不了多久，流贼那边走出来一名人高马大，满脸虬髯的彪形大汉，向着王全这边大声喊话：“前面的商队听好了！我们大当家的仁心宅厚！给你们三个选择！第一就是，加入我们，跟我们一起走！第二就是你们自己走自己的，但是辎重物质全部留下来！第三条路就是，你们什么都不答应，那么我们就会杀光你们！” 王全一言不发，望着草丛后面大量的马贼队伍。远远望去，只见三十名马贼骑兵骑着高头大马，后面站着成群结队手里只有棍棒锄头的贼匪，再后面，是一排手持刀盾的精锐马贼，最后面，还有手持长矛的长矛兵。 马贼见喊了半天话，对面都置之不理，而且还结好阵型，贼首顿时勃然大怒：“这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商号，不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真当我们弟兄们软弱可欺了？” 第151章 商队遇流贼（下） 一名伙计上来道：“东家，贼寇很快就要发起攻击了。” “我们把所有的车都集结在外围，组成一个车阵，长矛兵站在车阵后面，弓箭手站在车阵里面，刀牌手负责保护兄弟对付贼人弓箭。”王全下了命令。 看着民壮们已经开始布置车阵，王全向民壮队长武彪走了过去。 王全拍了拍从背上取下弓箭的武彪：“兄弟，不要紧张，贼寇也不过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一刀砍下去，脑袋就砍了；一箭射过去，就在身上留个洞！” 武彪点了点头，再检查了一遍刚刚取下的弓箭，然后转头对那些腿脚发抖的民壮们大吼道：“弟兄们，不要紧张，贼寇虽多，但我们有车阵！别忘记了你们平日里的训练，我们所有人都是兄弟！上了战场，你们的前后左右有兄弟在帮你挡着敌人！所以我们不用怕，打仗就是谁先怂了，谁就败了！” 贼人那边有几名头目模样的家伙高声说了几句话，估计是鼓舞士气之类的话，之后众贼人就开始激动的往商队冲来。 冲在最前面的贼寇，都是一群衣衫褴褛，手里拿着木棍锄头的流民。跟在后面的，是几名头上包着红色头巾，身穿短打，衣服敞开，手持盾牌和砍刀的步贼，再后面还有几名同样包着红头巾，身穿短打，手持长矛的步贼。 贼寇弓箭手和骑马的马贼，装备明显要好多了，大部分的人都头戴红缨毡帽，身上穿着鸳鸯战袄，有的人甚至身上还批了一件皮甲；而为首的那名马贼，头戴八瓣尖顶铁盔，身上披着一件锁子甲，胯下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 还有一些骑马的马贼是头上抱着红头巾，手持一面盾牌。 可以看得出来，大部分的贼寇弓箭手和马贼，都是原明军官兵，还有一些马贼是原本北方的养马户。 那名贼人头目也不傻，他看到商队把大车围成一圈，结成了车阵，刀牌手和长矛兵在车阵后面列队战列，还有弓箭手，心中知道点子有点硬。 可是抢劫一支商队可以获得的巨额利润，那可是比抢劫那些穷得揭不开锅的庄稼汉泥腿子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贼人头目发现，所有的大车都装得满满的，车上拉的货物肯定值不少钱，还有一些大车，车上还拉着羊。而拉车的牛和骡子也都长得十分结实健壮，宰了绝对是美味的下酒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明知道点子有点硬，利欲熏心的贼人头目还是下令冲锋。 “轻箭，准备！”王全转身对弓箭手们喊道。 一百名民壮弓箭手从箭壶中取出轻箭，搭在弓弦上，张弓搭箭，一支支闪着寒光的箭头斜对准了天空。随着王全一声令下，一百名弓箭手几乎是同时松开弓弦，成排的轻箭在弓弦的颤抖声中，飞上天空，拉出一条条弧线落下。 王全并未命令自己的十二名精锐弓箭手射箭，而是让一百名民壮弓箭手吊射轻箭，让五十名弩手发射弩机，是因为他发现贼寇的阵型十分密集，民壮弓箭手的箭术又不是那么好，练弓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个几年时间，很难掌握弓箭的技术。一开始训练的时候，弓箭手的弓弦就很容易伤到自己的脸。 武彪和一百名弓箭手，都只经过几个月的简单训练，并非合格的弓箭手，只能做到开弓不会伤到自己的脸，能用半石的弱弓把轻箭吊射出去，而射出的箭却几乎没有什么准头。可是乱箭对付密集阵型，每一支箭都能射中流贼。 弓弦的颤动声不断响起，一支接一支轻箭被民壮弓箭手吊射出去。贼寇人群中，惨叫声此起彼伏。毕竟这些炮灰级别的贼寇都是被裹挟的流民，他们没有任何护甲，哪怕是很弱的弓射出的轻箭，都能把他们射得七零八落。 有流民转身要跑，却被后面手持盾牌砍刀的步贼一刀砍下头颅。 毕竟被轻箭射中了，多半只是受伤，真正被射死的人很少，而被督战队的刀砍了脑袋，可是没办法再长出脑袋来的。所以砍刀几名同伴被砍了头颅，那些脚下蠢蠢欲动的流贼又一次豁出去，拼命的往商队方向冲来。 只要拼着挨几支轻箭，就能冲到商队跟前了。 就在此时，王全一声大吼：“放！” 五十名弩手平端着弩机，对准了冲过来的贼寇人群，压下悬刀，一支支弩箭拉出低矮平直的痕迹，向贼寇人群中钻了进去。 弩的杀伤力可是比半石弱弓强悍太多了，这些弩的拉力可是都在一石以上，但上弦的时候可以借助脚力去蹬住弓，以双手拉开弦，不需要力气很大的人就能拉开强弩。而且弩的瞄准比弓也简单多了，不需要手臂用力控制弓弦的同时还要瞄准，只要平端弩机，即可瞄准目标，压下悬刀就能射出弩箭。 五十支弩箭齐刷刷的飞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集的网。 弩箭钻入流贼人群中，立即飞溅起一阵血雾，中箭的贼人纷纷惨叫着倒下。有不少人是被箭矢从前面钻入，从后背穿出！只要被弩箭射中，几乎都是没有活命的。 一轮弩箭射击，流贼炮灰队的攻击阵型一下就被射崩了，几乎所有人都丢下木棍锄头，哭喊着往后跑。这时候什么督战队的利刃都不在乎了，被威力强大的弩箭射中也是死，还死得痛苦一些，与其被弩箭射死，不如被一刀砍了脑袋，还能落个痛快。 流民们纷纷往后奔跑，步贼刀牌手已经挡不住了，也被涌下来的流民冲散了阵型。 “万胜！万胜！”见到自己轻松击退了贼人，民壮们纷纷发出欢呼声。 王全看了一眼天色，发现天已经快黑了，他没有放松神经：“各位弟兄们，前往不要放松警惕！天色快黑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天色黑下来，商队点燃了篝火，人们借助围成一圈的车阵掩护，在圆圈内烤火，吃晚餐。王全站在一辆大车顶上，远眺对面，只见对面的马贼没有走，也是远远的点燃篝火，似乎在烤什么东西吃。 “贼人没有离远，这说明他们贼心不死！我们的人一会儿用完餐后，轮流睡觉，必须留着几个人放哨！”王全下了命令。 第152章 流贼夜袭 王全令人先去歇息，只留下三名伙计和自己一起放哨，防止贼寇夜间偷袭。过去了两个时辰之后，先去睡的九名伙计醒来了，其中三人接替了值了两个时辰班的伙计。 商队十二名伙计都是轮流睡觉，可是王全却根本睡不着，他心里暗暗盘算着：若是这股贼寇死缠着我们不走了，又要如何应付？总不能千日防贼吧？不怕贼上门，就怕贼惦记。那些贼人若是一直跟着，滋味很不好受。除非到了一座大城，让官兵拿下贼寇。这样规模的贼寇，哪怕小县城的县令都不敢招惹他们。 贼寇果然是夜间来袭，等到寅时三刻，贼人口衔枚，从漆黑的夜幕中出现，等到接近到距离商队还有八十步的时候，被火光照亮他们的身影时，才突然一声呐喊，成群结队的贼人蜂拥而上。 负责放哨的三名伙计有些昏昏沉沉的，可是王全却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贼人尚在百步之外的时候，王全就已经发行贼人了，他推了下三名伙计：“贼人来了！快去把弟兄们都叫起来！” 等到贼人在八十步外开始冲锋时，民壮们已经全部被叫醒了。 “放箭！”武彪大喊道。 匆匆忙忙醒过来的民壮弓箭手很多人还是处于睡眼朦胧的状态，一百名弓箭手都没有做到齐射，而是各自为战，百余支箭矢射得零零落落。本来这些民壮弓箭手的箭术就差，又是黑夜中，连人都看不清，没有形成规模，各自胡乱射出的轻箭效果极差，百余名民壮弓箭手每一人都至少射了两支箭了，对面只寥寥无几倒下几人。 “快举盾！举盾！”王全焦急的大喊道。 听到东家的喊叫声，民壮刀牌手纷纷拿起盾牌，举过头顶，遮挡住上方。车阵的正面有车挡板挡着，不怕正面直射的重箭，就怕吊射来的轻箭。 随着一排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一百五十名民壮刀牌手举起盾牌。刚刚举起盾牌，就听到一阵箭矢落下的声音，民壮们的盾牌上当即扎满羽箭。盾牌下的民壮人群中响起几声惨叫声，有人不幸中了箭。 王全大喊一声：“大德旺商号的老伙计们，跟老子一起出来，射箭！” 十二名商号的老兄弟跟着王全站出来，迎着贼寇的箭雨，拉开弓，连绵不断的向贼寇射出一支又一支羽箭。 王全和这十二名商号老伙计，每个人都是神箭手，他们使用的都是一石以上的强弓，射出的重箭十分准确，每一支箭射出，六十步外都有一名贼人翻倒在地上。 贼人射来的箭矢扎在王全和那十二名伙计身上，转眼之间这十三人身上便扎满了羽箭。可是他们仍然张弓搭箭，射出一支又一支箭矢，看上去就像浑身上下毫发无损一样，也确实是毫发无损，他们十三人的衣服里面都藏着结实的铠甲，贼人的箭矢无法射透铠甲。 十三人连连开弓射箭，贼人从六十步开始一直被射到二十步之内，在车阵跟前已经倒下了满满一地尸体。 可是夜间攻击，流民们看不清楚情况，只知道没有头脑的冲，就算有人要跑，后面还有刀牌手顶住他们，让他们不敢逃跑。 至少有五百多名流民，就凭王全和十二名弓箭手根本就阻挡不在。冲在最前面的流民很快就冲到了车阵跟前，最前面几名流民挥动木棍和锄头，向车的侧面板狠狠砸去。 “刺！”武彪一声大吼。 一百多支长矛齐刷刷的从车阵内刺了出去，民壮们手里拿着都是一丈多长的长矛，比起流民手中的木棍和锄头，要长了一大截。一丈余长的长矛若是单兵使用，不便于挥舞，结阵作战却是一件很好用的武器。 一支支长矛不断的从上方的大车上面刺了出来，犹如刺猬一样，刺得进攻车队的流民和步贼根本站不住脚。 可是贼人后面的步贼弓箭手不时的射来箭矢，有不少正在刺杀敌人的民壮不幸中箭，惨叫着倒下，长矛阵已经出现了一个空挡，更多的炮灰队流民涌来，都被刺翻在车跟前。可是后面的贼寇刀牌手已经贴近，眼看就要杀入车阵。 王全张弓搭箭，一箭射死一名正在射箭的贼人。接着又从箭壶抽出一支箭，又一箭射翻了另一名贼人弓箭手。 就在此时，一名贼人刀牌手跳上一辆大车，一刀砍翻一名民壮，又挥刀向王全砍来。 王全不得不丢弃弓箭，拔出刀抵挡。对手却猛然撞上来，以盾牌撞击砍刀，这一撞力道极大，王全手中的苗刀几乎都无法拿稳。 但他身后一名伙计挺着长枪刺出，那名伙计是用枪的高手，一枪挑开贼人的盾牌，王全趁机一刀砍下，锋利的苗刀把贼人的头颅都给砍飞了。 “刀牌手，上！”王全急得大喊一声。 民壮刀牌手从车阵后面跳出来，奋不顾身的杀向贼人。 王全心里十分清楚，这一战他必须胜。若是输了，自己兄弟几个牺牲了事小，可是要坏了大哥的坏事。李国栋目前就靠这支商队赚钱了，只要这批货送到江南，再从江南贩运一批货物去蒙古人那，来回一转手，跑一趟可以赚五六千两银子。 武彪等人也放弃了弓箭，拿起长枪、长矛等长兵器，同贼人激烈的血战。 天亮了，商队仍然为击退贼人的进攻，车阵周围躺着一圈尸体。打到这个份上，贼人也是豁出去了。点子太硬了，这股流贼死伤惨重，已经折损了三成以上了，若是不能击败商队护卫，劫得这批货物的话，马贼首领可以说是血亏了。 武彪等人也是浑身浴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擒贼先擒王！不然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贼人太多了，而且他们可以驱使不用成本的流民来进攻，他们自己躲在后面。我们这样消耗下去，最后要输掉的！王全心里暗暗盘算着。他又砍翻了一名贼人，以眼角的余光打量，发现那名贼寇首领仍然没有上来，而是远远的躲在后面看戏。 距离匪首约有八十步，他身披铠甲，估计弓箭很难伤到那贼首，只能是靠近作战了！王全心里打定了主意，便从地面拾起一面盾牌，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冲出了车阵，闪电一样向贼首杀去。 第153章 虎大威 王全头脑聪明，擅长经商，是李国栋选出来的商号掌柜，但并不见得他武功不行。王全原本是一名军户的后人，父亲带着他逃出关外后，他也是自幼跟着李国栋一起长大，习得一身好功夫，擅长使用戚家刀。 “死！”王全一声暴喝，盾牌撞上两名流民，居然把那两人给撞得飞了出去。 侧面一名流民挥动棍子上前就要打，却被王全以盾牌挡住棍子，手起刀落，一刀砍飞了流民的头颅。 凶悍无比的王全就像是一辆人形战车，往人群中推进上去，所过之处，流民不是被撞飞出去，就是被一刀砍翻。 王全距离贼首只剩不足二十步了，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那贼首，正好同贼首四目相对，只见那贼首狰狞的凶脸上一道刀疤，眼中带着凶狠与残忍，双目绿油油的，就像山中的野狼，凶悍之余还带着精干。 看到冲过来的此人勇猛无敌，贼首一声大吼：“拦住他！” 十多名精锐老贼立即围了上来，护在贼首周围，挡住王全的去路。 王全的十二名伙计也是经验丰富的战士，见到自己的东家杀出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后面以弓箭掩护，射翻了不少企图从侧面或背后偷袭的贼人。见到自己的东家进路被挡，六名伙计挥舞着各种兵器冲出来，其余的六人在后面以强弓提供远程火力掩护。 转瞬之间，围绕在贼首周围的十多名老贼便被近距离击杀了七人，另有六人被射死。 王全带着六名伙计，已经围住了贼首。 贼人虽然势众，但在局部上，王全却形成了对贼首的人数优势，有七名武功高强的战士对阵三名贼人，人数占了上风。 “死！”王全一声爆喝，丢下盾牌，以双手持刀，急冲而去，刀光笼罩住了贼首。 那贼人头目见王全狠狠一刀劈了下来，连忙举起盾牌去挡，锋利的戚家刀已然急劈而下。王全这柄宝刀可是在倭刀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精良兵器，以熟铁反复打造，经过多次锻打与淬炼，百炼成钢的精钢宝刀。 削铁如泥的戚家刀劈入盾牌，犹如大刀切豆腐，直接劈开了盾牌，又接着劈开了精良的开一面，放入出关吧？这个老夫没问题，反正流民留在关内，只能祸害百姓。能弄出去，尽量弄出去。老夫只是担心，若是此事被朝中一些文官知道，恐怕对李将军不利。” “多谢老将军提醒，但晚辈一心为国，只要自己顶天立地，站得直行得正，对得起良心，随他们说去好了！反正他们又不允许晚辈入关。晚辈只担心，若是将军放流民出关，将军又要如何应付朝中文官指责？” 了解历史进程的李国栋并不担心自己，之后满清还会三番五次入寇，关内流寇又无法剿灭。李国栋可以利用混乱的局面自己发展。等到他再次回到关内的时候，他的队伍已经是一支朝廷不能动摇的庞然大物了。他只担心虎大威这位耿直的老将要如何面对文官们的指责。 第154章 边军造反 虎大威脸色阴晴不定：“李将军放心好了，这进出关的人和货物多了去。就李将军和孙督师说的，晋商通敌卖国这件事，其实朝中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从朝中到边关，不知道多少人收了他们的好处。实不相瞒，说起来老夫也是惭愧啊，老夫也收过范永斗的好处。老夫也是没办法，上面的人都在收，老夫不能不收，否则向上面不好交代，另一方面，老夫只是想让弟兄们换上好装备，弟兄们能吃上饱饭啊。老夫以为他是同关外蒙古人做生意，却没想到却通建奴！他们的货物根本不是送去蒙古人那，却是去了辽东！倘若早知道此贼通敌，老夫宁可豁出这条老命，也不会收他范永斗一块铜板！” 李国栋并没有说什么，反正宣大官府和边军，没有一个可以和这件事撇干净的，正是因为晋商八大家的事情牵涉太广了，朝廷的文官武将都会想办法捂住。 虎大威是一位正直的将领，宣府的文官都在收晋商的好处，他也不可能表现出与众不同，那样刚好成为文官的靶子。另一方面，明朝的军饷不足，虎大威也想让自己的弟兄们能过上好日子啊。 不过李国栋也知道，虎大威说的没有错，若是他知道范永斗通建奴，他宁可死也不会放范永斗出关的。 李国栋向虎大威告辞之后，回到了自己新修筑的沙背沟城寨。 屯田是必须要屯的，朱元璋那套军户制度也是屯田，可是到了最后军户制度却烂透了。但是卢象升和孙传庭，也干过屯田的事情，强迫把流民变成屯田军户，试图解决粮食问题，可是流贼一来，一走一过，好不容易种下的地又废了。 李国栋选择在关外屯田，是最正确的办法，既不会遭到流贼劫掠，又不会因为占了地主豪强的土地而遭到反弹。 如今的沙背沟城寨还在建设之中，这座城寨占地面积方圆五里，相当于一座不小的城了，在城内也有农田，但是城内的农田肯定无法养活那么多人，所有李国栋是打算在城内的土地种植番薯之类的高产作物，可以多留些粮食，预防后金和蒙古人来破坏。大部分准备开垦的荒地是在兔毛河南岸，那里有山地和平地，山地可以开辟出梯田，种植番薯、玉米和蔬菜，河边平地种植小麦。 已经是进入秋季了，李国栋在大东峪沟城寨附近种植的辣椒、黄瓜、白菜、高粱、粟、荞麦等农作物已经成熟，收成之后，把收成的粮食和蔬菜都送到沙背沟来。 沙背沟兔毛河对岸的农田也开始开垦了，李国栋亲自指挥士兵和民壮，把荒地挖了，再以牛拉着他自己设计的新式犁来犁地。 李国栋指着河边的一大片荒地对弟兄们说道：“秋季种下冬小麦，等到明年夏天收成了，我们就有自己生产的粮食可以储存了。” 目前手头还没有番薯、土豆和玉米这些高产作物，只能先种植国产杂粮和小麦。即便商队运来了番薯、土豆和玉米之类的高产作物，这些作物还需要进行改良，才能在这里种植。因为这些来自南美洲的高产作物，原本是生长于较为炎热的地带，而且一开始产量也不是很高，是经过一代代改良之后，才能在寒冷地带种植，产量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李国栋安排好屯田计划之后，便令何兴在这里看着屯田，而自己却准备跑榆林一趟，把那里即将造反的一批卫所军户给带出关外。 陕北长城榆林卫，这里的驻军原本是半军半民的卫所军户，从去年开始，榆林附近遭遇了严重的旱灾，干枯的土地都开裂了，气候还异常寒冷，庄稼几乎颗粒无收。 可是在军户那么困难的时候，大明朝廷还拖欠军饷，更雪上加霜的是，奸商看到了发财的好机会，趁机抬高了粮价。本来这些军户手头就没几个铜板，这下粮价一上涨，他们手头那点铜板连一升粮食都买不起了。 明朝的卫所军户也有军饷的，除了自己屯田外，还有每个月发的月粮，定额是每一名卫所军户每个月发粮食一石，盐一斤，折换成银子发下去，每个月每个人发五钱银子。 可是到了明末，卫所军户几乎都变成农民，军官变成了地主。军官除了剥削士兵的劳动收入之外，还要克扣士兵的军饷。不过怎么说，每一名士兵还能发到一点银子。 己巳之变后，明朝的财政更加紧张，朝廷已经采取了募兵制了，干脆断了军户的军饷，任其自生自灭，若是别的地方还好些，可是山西和陕西遭遇了大旱，农田颗粒无收，没有军饷又没有粮食收成的军户只能挨饿。 “军饷都拖了多久了，还不发？家里连一粒粮食都没了！” “听说又饿死了好几个人了。” “我弟弟家，昨天一家人都死了……”一名两眼血红，眼睛肿得像核桃的明军卫所兵话还没说完，便失声痛哭。 “我爹娘早上也没了，老爹弥留之际，还让我们吃他的肉，可是我们那里下得了手。”另一名士兵也哭了。 “活不下去了！听说王嘉胤和高迎祥就在对岸的河曲，我们不如去投奔他们吧！”一名士兵说道。 “那不是当反贼了？”有人担心的问道。 “当反贼可是要灭门九族的啊！” “反正不造反也是死，还不如反了！” “对，反他女良的！顺便把那几个平日里欺压我们的狗官都杀了！” 卫指挥使的家早已被成群的士兵包围了，自知不妙的卫指挥使司外厉内荏的说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告诉你们，别闹事啊！要是兵变的话，挑头的人可是要灭门九族的！” “我们不造反，九族都得饿死！还不如反了，还有机会活下去！杀了他们！他们家里屯有粮食！”人群中，一名明军士兵大吼道。 “对！与其饿死，不如拼一把了！”人群中发出愤怒的吼声。 卫指挥使大喊大叫：“来人啊！把这个企图造反的家伙给老子拿了！” 十几名家丁以及几名千户跳了出来，向那名喊话的士兵扑去。 “杀了他们，他们家里有粮食！”愤怒的士兵围了上去，数千名士兵围住了家丁和千户。 家丁和千户人数虽少，可是他们装备明显比士卒要精良多了，几十人被数千人围住，企图凭借身上的铠甲和锋利的兵器做困兽之斗。 第155章 收编军户（上） 千户们身披锁子甲，头戴尖顶铁盔，家丁身上披着皮甲，头戴尖顶铁盔，手持锋利的钢刀和长枪，围上来的军户转瞬便被砍翻刺死无数。 挑头叫嚷造反的军户名唤张晋，家中早已颗粒无存，老父妻子皆活活饿死，张晋现在还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那些克扣军饷的军官！ 张晋瞪圆血红的眼睛怒视卫指挥司和一群千户，正是眼前那些人，克扣了军户多年军饷，到现在都没发下来，导致家里揭不开锅。如今遭遇千年一遇的天灾，这些家伙家里却囤积了堆积如山的粮食，连一粒米都不肯发给大伙们，这才导致大批军户饿死。 听说陕西不少军户都已经逃亡了。朝廷对抓回来的逃户之人惩罚极其严厉，只要被抓回来，基本上就是一个死字。而逃亡的军户也已经是走投无路，除了加入流民队伍，投奔贼寇之外，就是成为路边饿莩。 人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什么都豁出去了。手持简陋兵器军户们一排排的被杀死，又是一堆堆的涌上来。终于有人挥动锄头，砸烂了一名家丁的头颅。 家丁和军官的防线出现一个口子，就像是缺了个口的大坝，转瞬崩塌。成群的军户围了上来，锄头砸，木棍打，生锈的钝刀子劈砍，矛头已经不锋利的长矛刺，不到一盏茶功夫，卫指挥使和他的家丁，以及麾下的千户百户都被愤怒的军户活活打成肉泥。 饥饿的军户们打开了指挥使和各千户的仓库大门，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还有家里养的猪羊，鸡鸭，晾晒的鱼干肉干，库房里一坛坛酒，令这些饿得奄奄一息的军户们愤怒道极点。 真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卫所内中高级的军官几乎被杀个一干二净，他们家中女眷自然也跟着倒了霉，年轻有些姿色的小姐丫鬟，都被军户们抢走，就连一些老的丑的，也有人要，毕竟有不少军户连媳妇都娶不起，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见到母猪都觉得是貂蝉。 军户们以抢来的粮食下锅做饭，蔬菜和肉食也都被分了。 “熬粥，熬稀一点，不能吃太饱了，不然会撑死的！”张晋大喊大叫着让生火做饭的军户们注意一下。 饿了很长时间的军户们熬好粥，美美的吃了一顿，填饱了肚子。 可是吃饱饭后，他们才想起，已经杀官造反了，接下来的路子该怎么走？还留在榆林卫？等到官军来剿灭，就这点人，一下就被人灭了；逃亡加入陕西流民队伍？听说官兵在陕西杀流贼杀得人头滚滚。 听到军户们议论纷纷，张晋示意大伙们安静下来。 所有人停止喧哗，张晋环视一圈，拉开嗓门大吼道：“各位弟兄们，只要渡过黄河去了对岸山西，王嘉胤的义军就在对岸！我们去投奔义军！” “什么义军？还不是流贼？”一名军户说了句。 “流贼？”张晋冷笑道，“我们也已经杀官造反了，在朝廷眼里，我们现在和流贼又有什么不同？王嘉胤的义军，都是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和军户，王嘉胤本人和我们一样，本来也是军户，活不下去了才造反的！他们被朝廷污蔑为流贼！可是现在如果我们不去投奔义军，还有哪条路子可以走？” 最终军户们都决定跟着张晋渡河去对岸山西，投奔盘踞在河曲一带的王嘉胤。 至于如何渡过黄河，张晋都想好办法了，去了河边之后，砍伐树木，打造一批木筏子，即可渡过黄河。 造反的军户们做好了逃亡的准备，三日之后军户们拖家带口，带着瓶瓶罐罐，赶着大车，踏上了逃往山西的大道。 “官兵！官兵来了！”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只见前方扬起一阵滚滚烟尘，五颜六色的大明旗帜出现在人们眼帘中。等到队伍近了，军户们发现来袭的居然是骑兵！看规模，至少有一千以上的骑兵！ “骑兵！是骑兵来了！”有人惊恐的喊叫起来。 “都不要乱，结阵！结阵！我们只能击败官兵！否则我们的两条腿跑不过骑兵的！”张晋喊叫着，努力维持秩序。他心里纳闷：怎么可能？官兵怎么会来那么快？我们在榆林卫杀官造反，军官都被杀光了啊，朝廷知道消息没那么快，难道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不成？ 不少军户手中都有一根一端削尖的木棍，刚好可以用来当成长矛使用。张晋下令结阵，以长矛阵来应对来袭的官军骑兵。 看到军户们结好阵型，张晋还是觉得心中不安，虽然逃亡的军户有六千余人，但其中有半数以上是妇孺老弱，青壮只有不足三千，而且武器装备极差，几乎没有披甲；对手一千余骑兵，看架势就知道是精锐骑兵，每个人身上都披甲。若是对手不直接冲阵，而是下马射箭，恐怕几轮箭雨，就能把军户的阵型射崩了。 只要阵型崩溃了，骑兵就能轻松追杀步兵。 骑兵策马疾驰而至，抵近到距离军户阵型跟前五十步来，却没有再往前冲了，而是停止前进。只听到一声呼哨，马背上的骑兵纷纷下马，从背上取下弓箭、鸟铳和三眼铳。 张晋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官兵从箭壶中取出箭矢，轻轻搭在弓弦上，只要拉开弓弦，即可射来一阵箭雨；鸟铳手和三眼铳手都已经点燃火绳，黑洞洞的铳口对准自己。 到来的这支骑兵，正是李国栋的精锐铁骑，共有一千二百人，其中六百是在己巳之变时曾入关同后金激战过的百战老兵，另外六百是由何兴的民壮以及收编的降卒改编来的新兵。 张晋见到这个架势，自知凭借手头这些和农民差不多的军户根本不是对手，但他又不甘心坐以待毙，只是勉强压住阵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箭雨。此时的张晋心中后悔极了，为何在出发的时候，自己不让人打造一批木牌呢。 李国栋并没有下令开铳射箭，而是令几名士卒走上前，向对面的军户大声喊话：“各位大明的军户们，你们可要想好了，造反是没有前途的！洪承畴、曹文诏正在围剿流贼，你们若是不想活的话，尽管去山西投奔王嘉胤去！实话告诉你们，王嘉胤被官兵团团包围，他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只要你们迷途知返，跟着我们走，我们保证你们活命！” “别听官狗子妖言惑众！”张晋焦急的喊道，“他们只是想骗我们放下武器，好斩了我们的首级去邀功！” 第156章 收编军户（下） 李国栋见自己麾下士卒喊话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于是亲自策马走出阵型，缓缓向军户的阵型走上前去，准备亲自向造反的军户喊话。这几千军户李国栋是准备全部收下，其中的一半精壮汉子只要经过训练，就是未来的精锐部队。 走到距离军户阵型二十步外，李国栋勒马停步，环视了一圈军户的阵型，只见这军户阵型还算整齐，最外围三圈都是手持木矛的军户，后面有刀手和手持其他兵器的军户，中间是妇孺老弱。再看这些军户手中兵器，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手持的长矛大部分都是以木头一端削尖做成的木矛，刀兵手中的刀都已经锈得发不出亮光，没有见到弓箭手和火器手，想必是弓箭和火器放在仓库内时间太久了已经报废了。再看这些军户，只有极少数人有甲，绝大多数人身上都是只有一件破烂的布衣。 李国栋在观察军户的时候，张晋也在观察走过来的这位年轻将领，只见此人全身白盔白甲，骑着一匹白马，手持丈八长槊，长槊上的红缨和凤翅盔上的红缨同一身雪白相映，显得格外显眼。这位将领十分年轻，年龄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张晋心中感叹：好一员威风凛凛的猛将，简直就是赵子龙再世！ “我就是这支大明骑兵的主将李国栋！原名李老二，你们这些造反军户，谁是领头的？可敢站出来？”李国栋手中马槊往军户阵型一指，大声喝问道。 张晋要站出来，身边几名兄弟苦苦相劝：“大哥，千万别站出来！说不定这狗官便是想要骗你站出来好杀了你！只要杀了你，他们就好对付我们了，大哥，您千万别上当啊！” 听了兄弟们相劝，张晋终究还是胆怯了。虽然前几日他头脑一热杀官造反，但那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不造反也是死。如今抢到了粮食，已经吃饱肚子，又拉起一帮兄弟，他可不想被官兵骗出来给诱杀了。 而且看前面那员明将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一个花架子，虽然相貌英俊，眼中却有一种久经沙场老将才有的杀气，自己站出来，恐怕一个回合就会被人一槊刺死。 见军户那边半晌没动静，李国栋哈哈大笑，长槊一指道：“有胆量带头造反，就没胆量站出来承认了？呸！我还以为是哪位英雄好汉呢！” 张晋也是一名血气方刚的正直汉子，被李国栋一激，立即站了出来：“就是我！是我张晋鼓动大伙们造反的！可是不造反能怎么办？军饷几年没发了，又遭了天灾，朝廷也不发赈灾粮，这位将军可以问问我们这些军户的家里人，大伙们家里都颗粒无存！已经饿死多少人了！可恶的官员自己却还花天酒地，家里囤积了堆积如山的粮食，根本不管我们死活！反正都是一个死，与其饿死不如拼死一搏，造反了说不定还有活路！” 李国栋手中长槊往地面一扎，大声道：“果然是条汉子！说得不错！反正是个死，不如拼死一搏！那些祸害百姓的官员，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是该杀！他们都该死！这点你们做得没有错！我支持你们杀尽天下贪官！若不是那些尸位素餐，祸害百姓，又不干正事的家伙占住位置，大明也不会内忧外患，导致建奴入寇劫掠！可是你们不应该去想着投靠对岸的流贼！一旦入了贼窝，你们将会和流贼一起，祸害和你们一样的穷苦百姓！” “那这位将军，您说一下我们还有什么活路？”听李国栋对那些贪官也是恨之入骨，张晋说话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加入我们，跟我们走！去塞外开垦荒地，屯田养活自己。在塞外屯田，至少我们的田地是安全的，没有人会来强占我们的土地，会来掠夺我们的劳动果实！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李某的话，就跟我们来吧！倘若执迷不悟，非要加入对岸流贼队伍，那么今天我也不会为难你们，你们要渡河就渡河，只是今后战场上相见，到时候别怪我下手无情！” 张晋和军户们虽然还是不敢相信李国栋的话，可是已经有不少军户开始心动了。其实中国的老百姓是最善良的，只要有一口饭吃，谁愿意造反呢？他们担心的只是李国栋讲的话是不是骗他们，等把他们骗过去，再斩了向朝廷请功。 李国栋又观察军户队伍，发现他们有些松动，于是又趁热打铁：“各位也是我大明子民，让我李某杀害大明百姓，又于心何忍？各位不必担心李某出尔反尔，而且我再告诉各位一件事：各位还带着粮食去对岸吧？可是对岸流贼手里也没有粮食，你们去了对岸，你们这点粮食很快就会被他们抢光！粮食吃光之后，他们还要吃人肉！你们幸存下来的妻子儿女，都会成为他们的口中食物！你们再考虑一下，还要不要去对岸！” 张晋往前走了一步：“李将军，我们榆林卫同蒙古鞑子交战了两百多年了！若是去了塞外之地，那不是蒙古鞑子的地盘？” “我李某之地虽是塞外之地，却是山川河流，蒙古人只能在草原上称王称霸，一旦进了山区，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若是各位不信，可以先去几个人去李某的沙背沟瞧一瞧，若是觉得可行，再把大伙们带过去；若是觉得不可行，李某不阻拦各位去投流贼。” 听李国栋说得真诚，张晋转头对军户们大喊道：“各位兄弟姐妹们，我们与其从贼，不如跟李将军走吧！在塞外屯田，我们能活下来！蒙古鞑子我们不用怕！我们榆林卫的汉子们和鞑子打了两百多年仗了！若是鞑子敢来，我们和李将军一起杀敌！” “好！我们听张大哥的！”军户们纷纷踊跃响应。 就这样，李国栋带着六千多名军户，从榆林卫出了长城，一路往北，在接近河套的地方渡过黄河，穿过大青山，沿着兔毛河行走，回到沙背沟城寨。 毕竟队伍中有不少妇孺老弱，这支队伍行走速度缓慢，从榆林到沙背沟，有千里之遥，这支队伍走了一个多月时间才回到沙背沟。而李国栋带着骑兵从沙背沟去榆林卫，只花了短短的八天时间。 第157章 新城寨建设 也就在李国栋带着收编的军户回到沙背沟的时候，千里之外的紫禁城，一名女婴来到了人世间，这名女婴被起名朱媺娖，被封为坤兴公主，也就是某位大侠小说中的长平公主。 京城的事，似乎和李国栋没有任何关系，目前他要做到事情就是发展生产，扩招人手。 天气已经转凉了，距离给大明带来巨大伤害的己巳之变过去了快一年了。半个多月之前，袁崇焕被处死，他的死虽然是咎由自取，但也彻底断绝了大明和林丹汗的联盟，使得局势更加恶化。 冬小麦的种植已经完工，就等着次年夏季收成了。 张晋带着军户途径兔毛河南岸，见到一大片绿油油的农田时，众人都震惊了：没想到塞外山川之间，居然还有一块这样的土地。 “今后这里就是你们暂时的家了！出了这一片山区，外面就是大草原。想要在这块地盘生存下去，我们需要有更强的实力！而且随时可能受到蒙古人和建奴的威胁！不过各位放心好了，我会带着大家击败强敌，稳固我们的地盘。”李国栋对张晋等人说道。 “这一出塞，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家了。”一名军户满脸惆怅。 “放心！总有一日，我李某会让各位以合法的身份回到大明，到了那时候，你们不再是造反的叛贼，而是大明功臣！” “我们真的还能为朝廷立功吗？”张晋不敢相信的问道。 李国栋笑着道：“当然可以！今后我们和建奴交战的机会多了！估计还有两年时间，建奴就会追杀林丹汗。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可以给建奴制造一些麻烦。” 军户们杀官造反时抢来的粮食和食物，在这一个月的行军途中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来到沙背沟城寨之后，就需要消耗李国栋自己的粮食。 李国栋手头的大米小麦之类的细粮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杂粮和粗粮。每个人每天的口粮都是集中配给，每天早上一人一碗小米粥，一个高粱面窝窝头；下午餐是一碗小米和大米混合的粥，再配给一个以小麦面粉、荞麦面粉和高粱面混合做成的炊饼。 副食品还算比较丰富，有自己种植的白菜茄子，还有自己养的羊，只是粮食比较紧张。在明年夏天小麦收成之前，李国栋就等王全的商队回来了。 收编了榆林卫造反的军户之后，李国栋手中的人手增加了六千多人，此时他手里已经有了一万一千多人口，这还不包括长期居住关内的王全商队人口。有了较多的人手，李国栋一方面让人大量砍伐木头，修建房屋和兵营，打造船只和车辆。 造船，是为了能在兔毛河、洪河、大清河和黄河上面航行，蒙古草原和阴山山脉之间拥有多条河流，这些河流最后都汇入黄河。虽然大船无法在这些河流上航行，但哪怕是小船，运输量都远远超过陆地运输能力。 造船是一件极其复杂的工程，砍伐下来的木头还不能马上建造船只，需要经过几个月到几年时间浸泡和晾晒，才能用来造船，否则造出来的船只会因为木材变形而解体。在可以造出船只之前，李国栋先打造木筏运输。 城寨南岸，李国栋带着青壮们挖掘水渠，并在河面上安装水车，以水车把河水灌入水渠，用来农田灌溉所用。 “这里要修建一座厂房，建造纺织厂，专门织布和毛纺。”李国栋在城寨内划出了一块三十丈长，二十丈宽的地来建造厂房。 一万一千多人口中，女眷占了三分之一多，这些妇女也是劳动力，建造一座纺织厂后，可以让女人去织布、纺纱、纺羊毛。尤其是羊毛纺织，可以用来做羊毛衫，做毛料衣服，相信这些保暖性极好的衣服，会很受欢迎。 到时候从蒙古人那收来羊毛，纺织成羊毛衫和毛料衣服，再卖给蒙古人，这一进一出就能赚取巨额的利润。 李国栋不懂得怎么制造羊毛纺织机，但他对军户带来的纺纱机和织布机进行了研究，然后进行一定的改造，仿造绵纺机制造毛纺机，仿造织布机制造羊毛织机，其实无论是织布还是编织毛织品，原理都是相同的，只是梭子，纱线之类的粗细不同，只要按照比例加大尺寸即可造出不同的织机。 严冬马上就要到来了，塞外的冬天可以说是寒冷异常，李国栋和自己的一批老兄弟倒是不担心，他们从小就在塞外生活，习惯了严寒，而且身上有厚实的棉衣，御寒不成问题。但是那些新来的军户和他们家人的过冬问题，却成为李国栋担心的问题。 这些军户身上都没有保暖的衣服，很多人过冬的衣服是一件已经无法抵御寒冷的破棉衣，塞外冬天穿那样的衣服非冻死人不可。而现在李国栋要赶制一批衣服出来根本就来不及。他们原本居住在榆林卫的时候，是住在自己家里，家里点燃炭盆或炭炉，可以抵御寒冷。而到了这里，气温比关内更低，没有保暖手段很难度过冬季。 李国栋想到一个办法：挖掘地窝子。 这块地区是黄土高原到蒙古高原的过度山区，土质和黄土高原一样都是松软的黄土，可以比较轻松的挖掘出地窝子。 于是李国栋亲自带着大伙们动手，沿着山南挖掘地窝子。 之所以在山南挖掘，是山可以挡住西北风。地窝子挖掘在山坡上，一面是利用高起的地形构筑成天然的墙壁，另外三面以土砖筑起小墙，正面设有门窗，屋顶是木梁铺上茅草，就是一座简易又保暖的房屋。 地窝子内搭起炕，冬季来临时生火取暖。 除了修建提供给军户居住的地窝子外，李国栋还修建专门的茅房，所有人方便都必须去茅房，一来可以减少污染，二来也能给农田提供肥料。 “各位弟兄们，李将军不追究我们杀官造反的罪责，还给我们提供吃的住的，他可是我们榆林卫军户的恩人啊！我们做人要知恩图报，今后我们要好好报答李将军！”张晋对他的弟兄们这样说。 在冬季来临之前，李国栋还决定跑一趟河曲，留意一下那边的流贼情况，因为李国栋要发展，他目前手头的人手还是不足，他又不能从大明境内招募百姓来从军，需要招募更多人手的话，就得从流贼手中抢人。 第158章 再会曹文诏 李国栋新建的沙背沟城寨长六里，宽五里，城寨内容纳两三万人都不成问题。目前手头才一万一千多人，距离目标还早了。连绵成片的阴山山脉可藏兵十万，地形是易守难攻，是步兵对付骑兵的有利地形。 只是这里适合种植小麦的土地太少了，真正要依靠自己种植的粮食养活数万人口，还需要等王全从南方带回了番薯土豆等高产作物。 李国栋已经制定好了计划，他带上曹磊和何兴两人，三人换上老百姓的衣服，一人双马，轻装出发，由大同入明境。抵达大同关口时，他出示了参将腰牌，守门官兵便把李国栋等人放入关内。 进入大明境内，李国栋没有前往河曲，却是往东直奔京畿方向。 “大哥，我们不是要去河曲刺探流贼军情吗？河曲在西面，我们怎么反而往东走？”何兴不解的问道。 “我们身上带着官兵腰牌，去了河曲，一旦被流贼搜出腰牌，那不是找死？但若是不带腰牌，又进不了关内。所以我们还是先去会一位老朋友，把我们的腰牌放在他那，我们才好去河曲刺探军情。”李国栋道。 流贼首领王嘉胤在陕西遭到延绥巡抚洪承畴追杀，张献忠被击溃，王左挂降而复叛，为洪承畴所杀。 三边总督杨鹤对待流贼是以招抚为主，追剿为辅的手段。但作为杨鹤的手下，洪承畴却是力主剿灭流贼，不仅剿，还杀降。 但王嘉胤很快就打了翻身仗，他攻破了河曲后，一批蒙古人、牧奴和马贼来投流贼，增强了流贼的实力。 土默特人是在去年的时候被林丹汗打散了，归化城都被林丹汗占了，有不少土默特人为了躲避林丹汗追杀，躲进阴山山脉，后来去投了王嘉胤。除了蒙古人之外，还有土默特部的汉人牧奴，被土默特部追剿的马贼，都纷纷投奔流贼。 得到了一批蒙古骑兵的王嘉胤实力大增，他率流贼夜袭了洪承畴大营，导致洪承畴和杜文焕两军于混乱中自相残杀，损失惨重。 七月份的时候，曹文诏被朝廷封为延绥东路副总兵，率关宁军前往山西，准备协助洪承畴剿灭流贼。 此时曹文诏还在路上，熟悉这段历史的李国栋知道，曹文诏是于明年三月抵达河曲，即便是精锐的关宁铁骑，初战流贼居然还败了。 首战失败的曹文诏后来计破王嘉胤，安排一名死士混入流贼队伍中，成功刺杀了王嘉胤，击败流贼。 李国栋当然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那名死士是王嘉胤的小舅子，名叫张立位。按照他的设想，先去刺探了流贼军情之后，然后等曹文诏首战失利之后，自己再去曹文诏大营，向他献计。只是这个时间点要把握很好，若是被曹文诏自己想出了对策，那么这个大功就没办法拿到手了。 三人一人双马，走了五日，抵达广昌。 一座明军大营映入三人眼帘中，看大营旗号，是关宁军的旗号。 驻守门口的明军士卒见三骑向大营走来，于是上前拦下三人，喝问道：“来者何人？” “那不是李将军吗？”一名放哨的士卒认出李国栋，连忙对他的同伴说道，“我认识他们几位，其中一位便是是在通州大破建奴的李将军！” 听说是李国栋，门口放哨的明军士卒肃然起敬。 李国栋带着两人策马至曹文诏大营前，他翻身下马，取出腰牌递上去：“本将李国栋，这是腰牌，还请几个兄弟过。” “卑职认得李将军，就算没腰牌，卑职也不敢拦着李将军。”那名士卒说道。 李国栋笑了笑：“即使是认识，也需腰牌，毕竟长得像的人还是有，万一是建奴找了个和李某很像的人来冒充呢？” “是！”那名士卒站得笔直，“卑职一定牢记将军教诲！” 李国栋带着曹磊和何兴两人走进曹文诏大营，早有人向曹文诏禀报了此事。 还未走到中军大营跟前，一位少年将军便迎了出来，那小将见到李国栋，立即走上前，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兄弟你来了也不提前告知一声！” 这位小将正是曹变蛟，他听说李国栋前来，立即出了营帐迎接。 “来得匆忙啊！小弟我虽在塞外，却听说流贼盘踞河曲，有不少蒙古人、汉人牧奴及被土默特人驱散的马贼前往投奔。我是打算去河曲刺探敌情，为国效力。” “刺探敌情？你们几个已经刺探回来了？来向我叔叔禀报？” “这不还没去吗，只是先来会故人，待到见过曹大将军，再去河曲也不迟。” 两人说着，走进中军大帐。见到曹文诏，两人行礼。 “国栋为何来我大营？是为何事来见老夫？”曹文诏问道。 李国栋一拱手道：“晚辈尚在关外，却听闻河曲留着一事。多有土默特人，牧奴及塞外马贼投奔流贼。所以末将好奇，欲往河曲刺探敌情，以便于向朝廷告知。” 曹文诏大喜，这不是瞌睡遇上枕头吗？自己马上就要去河曲剿贼了，却有人主动来，要去刺探流贼军情。于是他摸着胡子点了下头：“老夫正好受朝廷之命，正欲往河曲剿贼，贤侄便上门了，哈哈哈！这也真巧啊！” “曹将军，只是晚辈身上携带腰牌，不利于出入河曲。但倘若不带腰牌，又无法入关。所以晚辈想了个办法，带上腰牌入关后，来找个可靠的人把腰牌暂存。这就想到曹将军。” “好，既然贤侄如此信得过老夫，那你们就把腰牌暂存在老夫这吧。” 李国栋拱手道谢：“多谢曹将军！待晚辈去河曲刺探敌情回来，定能想到破敌良策，到时一定来向将军献策。” 曹文诏哈哈大笑道：“贤侄足智多谋，屡破建奴，又何惧区区流寇？即便流寇军中有蒙古鞑子又如何？蒙古鞑子能和建奴比吗？就连虏酋皇太极，都在贤侄手上屡屡吃亏，有贤侄相助，破王贼嘉胤指日可待！” 曹变蛟猛拍了李国栋肩膀一下：“哈哈哈！兄弟你又给我们送功劳来了！每次同你并肩作战，都能立奇功，这次我们叔侄肯定又要立大功了。” “天色已晚，尔等三位便留在我军营中过夜吧。”曹文诏道。 是夜，曹文诏令人宰羊烤肉款待李国栋。 大营内点燃一堆堆篝火，李国栋取出带来的辣椒粉，令烤出来的羊肉更加鲜美。 第159章 探贼窝 曹文诏撕下一块羊肉，放入嘴里细细品尝，对这样的烤羊肉觉得十分鲜美，比起以前吃过的羊肉，味道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对了，忘记了问贤侄一件事了，近日来建奴可有消息否？”曹文诏突然问了句。 李国栋连忙放下手头的羊肉，转过头慎重的回答道：“林丹汗前阵子劫掠了宣大一带，抢了不少粮食，如今正在养精蓄锐，明年将会东征科尔沁部。倘若林丹汗攻打科尔沁，皇太极必然会极力去救科尔沁部，甚至会尽全力追杀林丹汗！晚辈判断，皇太极不先灭了林丹汗，是不会再主动对我大明用兵。可是林丹汗一旦覆灭，皇太极必然还会入寇！但我估计建奴要解决蒙古人的问题，至少还需四年。” “为何你判断建奴灭林丹汗要四年？” “草原上毕竟是蒙古人的天下，建奴深入草原，无非是依靠别的蒙古部落带路，追杀林丹汗。但林丹汗可以跑路啊，能一路逃往西海。在没有彻底消除林丹汗威胁之前，建奴不敢再入寇京畿。其实我们可以趁着建奴出兵蒙古的时机，一举攻克沈阳。” 曹文诏感叹一声：“即便建奴去九成兵力追杀林丹汗，我大明将士也不敢主动攻击建奴啊！萨尔浒之战至今，大明败多胜少，根本不敢同女真鞑子野战。” “晚辈既然在塞外，一定会想办法让建奴在蒙古损兵折将！让察哈尔蒙古、漠北蒙古和土默特人都联合起来和建奴厮杀一场！”李国栋道。他心里想着：等到皇太极追杀林丹汗，烧毁归化城，之后土默特人就会对后金不满。只要让李宏选择合适的时机干掉岳托，土默特人只能选择同后金为敌。 岳托虽手无缚鸡之力，可是他的战略计划抵得上十万雄兵。 次日上午，李国栋等人把腰牌交给曹文诏暂时保管，三人便踏上了前往河曲的官道。 自广昌出发，途径应州、山阴、朔州等地。过了朔州再往西，前方地形极其复杂，黄土山中沟壑纵横，道路迂回曲折。有时候看起来前面的路很近，却要绕过整座山，走了很久才能走到很久前就看到的路上。 三人走了七日，方才进入河曲县境内。 接近河曲的时候，天色快黑了。又过了一段山路，李国栋发现前面有十多名贼寇放哨。很明显，贼人也发现了来的李国栋等三人。 其中一名贼寇头戴红缨毡帽，身穿鸳鸯战袄，身上还披着一件皮甲，看起来就是一名小头目；其余的贼寇，都是红头巾包头，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破棉衣。 “来者何人？”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贼人喝问道。 “塞外响马，前来投奔义军！”李国栋回道。 这几日李国栋他们在山路上骑马行走，都是让战马缓慢行走，从来没有消耗马力奔跑。在山区跑马，马很容易跑废了。骑着马慢慢走，又是一人双马，此时马力充沛，只要提速一冲锋，三人完全可以消灭前面的十多名流寇。 贼人虽有十二人，李国栋这边才三人，但是他们三人的棉衣里面都有一件锁子甲，十二名贼人除了头目身上有一件皮甲，其余的都是无甲之人。 虽说这些流寇都是活不下去的逃亡军户和普通百姓，但李国栋要杀他们却没有一点内疚，既然从贼，基本上都有血债。为了刺探军情，李国栋必须杀掉这几个小蟊贼。 李国栋和两位兄弟对视一眼，递了个眼色。随后三人便骑着马缓缓走向贼寇。待到进入五十步之内时，李国栋仔细观察地面，没发现有绊马索和陷阱的痕迹。于是他两脚猛一夹马腹，战马迅速提起速度，向贼人冲去。 曹磊和何兴跟在后面，也提起了马速，向贼人冲去。 何兴自从跟了李国栋之后，也学会了骑马作战。 三骑开始加速，速度很快就提升上来，迎着贼人疾驰而去。 “他们要干什么？”看到三骑飞快的向自己冲来，贼首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李国栋已经取出骑弓，张弓搭箭，一支箭矢对准贼首的咽喉呼啸而去。距离只有二十步，那名贼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箭射穿了咽喉。 曹磊也张弓搭箭，一箭射翻了一名贼人。 最后的何兴却没有用骑弓，本来他射箭技术就不是很好，更不要说在马背上使用骑弓了。但何兴背上的背囊中有短标枪，只见他取出标枪，借助马力，扬手投出一支标枪。 标枪带着呼呼风声，扎在一名贼人眼睛上，枪头刺透了颅骨，从后脑勺钻出。 李国栋以闪电般的速度，再次射出第二支箭矢，一箭就射透了一名贼人的胸膛，箭矢刺入毫无护甲防护的躯体，把那名贼人钉在一棵树上。这时候距离已经太近了，来不及再使用弓箭，于是李国栋收起弓，拔出虎牙刀，杀入敌群。 曹磊也射出第二支箭，也拔出虎牙刀，跟在李国栋后面杀入贼人之中。两人借助马力从残存的七名贼人中间疾驰而过，刀光闪烁，转瞬之间又倒下四名贼人。 何兴也连连投出三支标枪，射翻了三名贼人，之后他拔出马刀，却发现最后一名贼人也被李国栋砍飞了头颅。 守在路口放哨的十二名贼人全部被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李国栋跳下马：“把尸体藏好了，我们继续往前走。” 三人把流贼的尸体从路边拖进了树林中藏好，随后又骑上马，沿着山路往河曲方向行走。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来到距离河曲尚有十五里的空旷地，已经可以看到路边坐满了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流民。 曹磊见到十多名流民围着一堆篝火，正在烤什么东西，空气中飘来一股烤肉的味道。距离近了，他才发现，那些人烤的赫然是一条人腿！ 饥民之中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两条腿都不见了，身上没有衣服，肚子都被人剖开了，内脏早就被掏空，看起来就像是白条猪一般，曹磊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之前曹磊在战场上也没少杀人，可是烤吃人肉的事情却是第一次见到，那感觉实在是令人作呕，他胃里一阵难受，差点就吐了出来。 继续往前走，越接近县城，路边流民越多。李国栋看到的流民之中极少有女人小孩，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汉子。路边还有燃烧过的火堆痕迹，火堆边上堆积着森森白骨，那估计是被吃掉的女人孩子。 第160章 张献忠 流民们还把李国栋、曹磊、何兴三人当成是来投靠贼寇的马贼了，见他们三人个子高大，胯下骏马也是膘肥体壮，众流民脸上挂着羡慕的神色。 骑马来投的马贼待遇和流民完全不同，至少他们不用蹲在城外易子相食，可以进入城内吃香的喝辣的。城外的流民不要说吃香的喝辣的了，连粮食都没得吃，他们只能吃完女人孩子，又吃饿死的同伴。 吃了人肉的流民们眼睛发出绿光，就和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的野狼野狗一般。那些吃了人肉的野狼野狗都不敢靠近大群的流民，只要被抓住了，很快就会变成流民的腹中食物。不过这些畜生会瞅准机会冲出来，撕咬路边的尸体和落单的流民。 附近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树皮早被人吃光了；地面也是光秃秃的，杂草也被人吃光了；不少地方的地面还被挖出一个个坑，那是流民们挖掘观音土之后留下的痕迹。 李国栋看到一名骨瘦如柴的人倒在挖完观音土留下的土坑内，深凹的眼眶中，双眼看不到一点光泽，除了偶尔转动一下的眼睛还能提示人们，这还是个活人。那人上身没穿衣服，可是腹部鼓鼓胀胀的如鼓一般，那是吃了观音土难以排泄出去的原因。若是没有人来给这个人食物，这个人迟早是要死的。 突然一群流民围住了那人，有人拿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砍刀，往那人脖子砍下，只听到一声低沉的惨叫声，钝刀子未能斩断脖子，那个人痛得惨叫，可是他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任凭钝刀在自己脖子上一下又一下的拉锯，嘴巴一张一合，嘴里不停冒出血泡。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兄弟，您救了我们哥几个，我们也会把你好好安葬了。”为首一名流民说道。 钝刀子拉锯了半天，才把脑袋从脖子上拉下来。接着那一帮人又对这名被他们杀死的流民开肠破肚，点燃篝火，开始烤人肉…… 李国栋觉得在这里是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河曲城，却没有选择进入河曲城内，他担心一旦进入城内，恐怕就很难出来了，于是带着两位兄弟绕城而走。过了河曲城之后，又继续往北，进入了偏关县境内。 这里和河曲的情况一模一样，遍地流民，路边随处可见森森白骨，不时有一条眼中闪着绿光的野狼野狗从树林中冲出，嘴里还叼着令人恶心的人体零件。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可以看到有不少流民聚集，他们挖观音土，刨树皮，挖草根为食，大部分的流民手中拿着一根一端削尖的木棍，还有的人拿着一把锄头，条件比较好点的，有一柄锈迹斑斑的砍刀。这些流民和行尸走肉无异，他们单纯的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一旦遇上官兵来剿，他们就是被贼寇推出来的炮灰。 “这前面是谁的地盘？”李国栋叫住一名流民问道。 那流民面黄肌瘦，身上皮包骨头，听到问话，有气无力的回了句：“是八大王的地盘，你们有马，若是去投了八大王，不用吃观音土和树皮。” 八大王便是张献忠，是反贼王嘉胤麾下最能打的一营兵马。听说是张献忠的地盘，李国栋顿时有了兴趣，于是从囊中拿出炊饼，掰下一小块，递给这名流民。 流民看到炊饼，空洞无神的眼中立即放出亮光，他飞快的抢过炊饼，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一口就咽下去了。 周围的流民看到有吃的，纷纷围了上来，围住三人，向他们讨要食物。 李国栋令人取出炊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给流民们分了。等到每个人都拿到一块的时候，他才开口问道：“为何各位不去塞外草原，却要留在这里饿肚子？” 一名流民无奈的回道：“去了塞外也没用啊，听说塞外草原上的蒙古人在打仗，土默特人都被打散了，还有土默特人来投我们大王的。我们去了塞外，还不是一样饿死？” 李国栋环视一圈，见这群流民大约有两百余人的模样，这些人虽然都饿得皮包骨头，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原本都是身强力壮的健壮汉子，其中有十几名流民头戴红缨毡帽，身穿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破烂鸳鸯战袄，那些人原本肯定是军户了。 “你们来投八大王，为何八大王却不给你们粮食？”李国栋又问道。 一名流民道：“八大王的粮食只够养他自己的精锐老营，我们这些人活一天算一天，也不知道哪一天官兵来了就战死了。” “还用得着官兵来了？”另外一人道了句，“说不定哪天就饿死了。” 李国栋心中盘算着：能带几个人出去就带几个人出去吧，这些人带回去调养一段时间，都是合格的兵源。于是他说道：“各位，实不相瞒，我不是来投八大王的，我是塞外马贼，自己有粮食有银子，只是人手不足。各位若是愿意，那就跟我走吧。去了外面，虽然也吃不饱，但至少不用吃观音土，吃人肉了。” “我们当然愿意跟恩公您走了！”流民们纷纷跪下。 也就在李国栋正准备拉走一批流民的时候，从张献忠大营内跑出来玩耍的四名少年发现这三个人有些不对劲。 “可望，这三个人很奇怪，怕不会是官兵的奸细吧？”一位十岁左右的少年说道。 那个叫可望的少年道：“定国，我也很怀疑，要不我们向义父禀报此事？” “文秀，能奇，你们两个赶快回去向义父禀报此事，我和可望在这里看着他们。”那位叫定国的少年道。 这四位少年，便是张可望、张文秀、张能奇和张定国，他们都是张献忠收养的义子。四位少年虽然年龄幼小，头脑却十分聪明。 就在李国栋带着两百余流民，准备往北出关的时候，只听到呼哨一声，一百余贼寇骑兵和三百贼寇步卒突然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把三人和两百余流民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为何要带走我八大王的人？”从贼寇人群中，走出一名头戴白色毡帽，身穿青色厚棉衣，骑着一匹枣红马，身材高大，面色微黄，布有细小的麻子，两道长长的眉毛倒立斜插入鬓，脸上长着一尺长的钢须，一双大眼如铜铃般滚圆。 “吾乃塞外马贼钻天猴，来者可是八大王黄虎？”李国栋认出此人便是张献忠，于是报了个之前被自己剿灭的马贼名号上来。 第161章 初见张定国 “正是本人！请问这位壮士来我张献忠这有何事？”张献忠问道。 李国栋回答道：“我原本在塞外便等久闻王首领大名，特来河曲欲投奔王首领。只是来到河曲之后，见到遍地饿莩，我钻天猴见不得食人肉，没见一次，都恶心难忍，于是改变主意，决定再回塞外。只是见到这些无家可归的难民实在可怜，便想着一并带回。反正你们也没有粮食养活他们，若是留在这里，还未等官兵来剿，他们便饿死了。佛曰，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 “哈哈哈！”张献忠哈哈大笑，“没想到一名马贼，居然也想着救人了，我张献忠活了那么久，还是头一遭听说！之前我张某也是朝廷捕快，作奸犯科的人见多了，从来就没听说盗贼马匪会想成佛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钻天猴虽然劫掠财物，却不随意伤害性命，所杀之人，多半是勾结建奴之奸商。实不相瞒，即便是建奴，我钻天猴也杀了不少！”李国栋在马背上向张献忠抱拳拱手。 “杀建奴？哈哈哈！若不是辽东建奴祸害，朝廷也不会一次次加派辽饷，遭致陕西百姓活不下去！所以我张献忠一直以为，杀建奴的便是好汉！张某最敬重的便是好汉！若是三位不嫌弃的话，请跟随张某来八大王大营一遭，我请你们喝酒。”张献忠见这三人皆身强力壮，看起来便是久经沙场的百战老兵的模样，心中起了招揽之心。 听了张献忠的话，李国栋感觉这位被史书黑成杀人魔王的农民起义首领其实人还不错，他知道所谓的张献忠屠川，肯定是被满清黑的，如果张献忠真的屠了四川的话，那么清军一直打了十三年才占领了四川，这十三年难道是和孤魂野鬼在交战？ 另外，若是张献忠屠川，为何四川百姓还会给张献忠建庙塑像？ 所以说，真正屠川的不是张献忠，而是满清！张献忠临死之前，还让四位义子联明抗清，尤其李定国，更是南明杀鞑子最多的一位民族英雄。 至于说是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农民起义最终动摇了大明统治，李自成攻入紫禁城，崇祯找了歪脖树，这是他们的罪状。可是老百姓都已经活不下去了，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坐在家里饿死吗？老百姓造反的锅，只能是那些文管利益集团来背。 在不久的将来，李国栋肯定是要帮着官兵剿匪。但是较远的未来就难说了，或许有朝一日还要同闯军、大西军联手一起抗清。 想到这里，李国栋笑着道：“既然八大王盛情邀请，那我钻天猴恭敬不如从命。” 至八大王中军大营，早有人上来，让李国栋他们暂时交出兵器，之后又对他们搜了身，除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和少量碎银子外，没有发现任何物品。于是张献忠点了点头，让卫兵把李国栋他们放进去。 李国栋转头四下环顾一番，只见张献忠的中军大营还是井井有条，毕竟张献忠原本也是当过兵的人，中军大营都是张献忠的亲信老营兵马，属于贼寇中的精锐，多半都是原大明士兵和养马户。 若是普通的流民要变成老营精锐，是难上青天之事，那些炮灰首先要在一次次战役中幸存下来，立下军功，成为老兵，这才有机会被编入老营。 李国栋一眼就看到站在张献忠中军大帐外的四位少年，只见那四位少年都是十岁十一岁的模样，其中一位白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十分惹人喜爱的模样。 张献忠看到李国栋在看那四位少年，于是介绍道：“这便是张某四位义子，这位是老大张可望，这位是老二张定国；这位是老三张文秀，这位是老四张能奇。” 李国栋走到相貌清秀的张定国跟前，满意的看了看他：“这位小兄弟相貌不俗，今后必能成大器啊！” 张定国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看着李国栋。 “哈哈哈！”张献忠大笑，“张某这四名义子，都不喜欢和别人说话。” 李国栋又转头看了一眼张可望，虽然这个孩子看起来更聪明，但他因为前世里带来的记忆，所以并不喜欢张可望，只是看了一眼，便跟着张献忠走进中军大帐内。 张献忠向李国栋介绍了中军账内的几名兄弟，之后让人去烧菜上酒。 不一会儿功夫，几名伙头兵依次进入账内，端上了一盆盆山药炖鸡块、红烧黄河鲤鱼、萝卜炖牛肉、红烧猪肉、葱爆羊肉等菜。 张献忠见李国栋目瞪口呆看着满满一桌菜，于是笑着介绍道：“鸡、猪、牛羊都是打下县城后从那些士绅官员家里抢来的；这鱼，是弟兄们自己从黄河里捞上来的。我知道好汉你的想法，外面的人都快饿死了，我们老营还有酒肉。可是我们抢来的酒肉也很有限，若是拿出去分了，恐怕一个人还分不到半口。” 李国栋因为一路过来，看到吃人肉，现在看到肉食毫无胃口，只是端起酒杯道：“若是八大王您需要牛羊，某这倒是可以提供一些，从草原上运一批牛羊过来，反正八大王您打下县城劫得的银子又不能吃。另外，你这流民也太多了，与其白白饿死，不如让我带走一些，这样八大王也好省点粮食让留在这里的人不至于白白饿死。” “好！能弄到牛羊那是再好不过了，多弄些牛羊，也能让弟兄们好好的吃个饱。” 两人又聊了许久，张献忠说到兴致处，讲起了自己当捕快时候的事情，说自己当年在延安府当捕快的时候，破案能力出众，结果引起别人嫉恨，最后捕快干不下去了，只好投军当兵，在延绥一带当兵，也曾斩杀鞑子多人，立下赫赫战功。只可惜后来遭人陷害，一怒之下参加兵变，犯下死罪。所幸得到陈洪范相救。 李国栋也借机说了自己痛恨文官利益集团，随后话题突然一转，问道：“若是朝廷能招安各位好汉，不知道八大王您可否接受招安？” 张献忠感叹了一声：“若朝廷能招安，那是最好了，我张某也是想要报效朝廷啊，若是能给我张某杀鞑子建功立业的机会，又何必造反？” 历史上的张献忠降而复反，还不是因为朝廷根本没有粮饷养活他们，无法满足他们的条件，流寇受了招安之后，若是不再反，还是活不下去，想要不饿死，就只能再次造反。 第162章 曹文诏施苦肉计 李国栋没在偏关县多留，次日一早，趁着烂醉如泥的张献忠还没睡醒，他便叫上三位弟兄，准备离开张献忠的大营。 “义父还在睡觉，尔等不辞而别？”张定国带上人拦住了李国栋。 “我和你们义父说好了，我们一起合作生意。现在我们要回去进货，等货物到了，我们会再来你们这里。”李国栋道。 张定国无话可说，只好放李国栋他们出城。 “小兄弟，我相信总有一日，我们能并肩作战，共同消灭鞑子！”李国栋转头说了句。 张定国愣在那，满头雾水，年幼的他不理解李国栋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国栋离开偏关县城，把那两百流民带上，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偏关县境，抵达黄河边上，早有韩大山带着人，划着木筏来接应了。 “三弟，你把这些百姓先带回去，我们几个还得去一趟曹将军那。”李国栋交代韩大山把二百流民先带回自己的沙背沟城寨。 韩大山道：“大哥，王掌柜的商队已经回来了，带回了不少好东西呢！他还想问您，我们如何把货物送去蒙古人那。” “我速去速回，让他在那等我几日。” 李国栋带着曹磊和何兴两人，一人三马，赶往广昌去见曹文诏。 五日后，三人抵达曹文诏大营。 刚到曹文诏大营，早有人进去通报了。曹变蛟带人出门迎接李国栋等人。他一见到李国栋便上前往肩膀上打了一拳：“兄弟啊，你去贼窝刺探军情，可是把我担心坏了，我还怕你暴露了，被贼寇给一刀宰了呢！” “怎么可能？”李国栋哈哈大笑，“建奴都没要了兄弟我的命，区区几个流贼，怎么可能把我给留下来？” 两人步入曹文诏的中军大帐。见李国栋和自己的侄儿走进来，曹文诏迫不及待的问道：“贤侄前往贼窝刺探军情，可有收获？” “收获不小啊，曹将军赶快令人取纸笔来，我给画出贼人布防图。”李国栋道。 曹文诏令人取来了纸笔，李国栋根据自己在河曲和偏关观察到的情况回忆，在纸张上画下了贼寇各大营的分布图，各处的哨卡、军堡、路口城寨等，都给标注出来。毕竟李国栋前世是一名工兵，对绘制地图还是有一手。 “不错啊！贤侄居然都记在脑子里了。”曹文诏抚摸着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能记在脑中，若是在当时就画了图纸，万一不小心被贼人发现，会被贼人当成官府细作给砍了。”李国栋笑着道。 接下来，李国栋趁机向曹文诏献了一计：“贼寇虽然布置防御十分严密，河曲和偏关两县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可是贼人对出入的防范不是很严密，而且他们也在急着扩招人手，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人混入贼寇内部，找机会刺杀了王贼嘉胤。只要王嘉胤一死，那些乌合之众自然就散了。” “可是能差谁去刺杀王嘉胤这贼首？”曹文诏问道。 “令人秘密在军中询问，军中陕西人中，或许有人能认识此贼。” 曹文诏略微思索片刻，沉吟一声道：“好，老夫即可便令人去办此事。” 随时曹文诏叫来了军中部将，让他们去秘密调查军中有哪些陕西人，若是有陕西人，立即查出是否同王嘉胤有什么关系。很快就有人来报：“回将军！我们找到了，我们军中有名小兵，名叫张立位，他竟然就是王嘉胤的小舅子！” “快，把他带上来！”曹文诏大喜。 过了没多久，两名家丁押着五花大绑的张立位到了中军帐中。 “张立位，你可知罪？”曹文诏猛然一拍桌子。 “将军，小人无罪！”张立位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曹文诏冷笑一声，猛一拍桌子：“张立位，你的事情老夫都已经查出来了！贼首王嘉胤可是你姐夫？” 张立位顿时脸色大变，不停的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声响：“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那王嘉胤虽然是小人姐夫，可是小人对朝廷却是忠心耿耿！” 曹文诏冷笑：“按大明律，谋逆之罪当何处置？” 站在中军大帐中的一名军法官道：“谋反大逆首犯当凌迟处死，三族之内，十六岁以上男丁皆斩，女眷为婢，家中奴婢、资财、田宅也全部罚没充官！” “听到了没有？”曹文诏冷笑连连，“王嘉胤可是谋反大逆贼首！按大明律，当夷三族！他是你姐夫，属三族之内！你自己看吧，该当何罪？老夫即将出征剿贼，先关押你几日，待到出征之日，斩你祭旗！” “将军饶命！小人愿意戴罪立功！”张立位嚎啕大哭。 “将军！”一名家丁求情道，“张立位在通州可是立下大功啊！他作战勇猛，曾连斩两颗建奴首级！请将军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李国栋也帮着求情：“将军，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就连曹变蛟也跪下求情：“叔叔，给他一个机会吧，张立位在通州之战中十分勇猛，还是给他戴罪上战场，若是他对逆贼心慈手软，到时候再一刀斩了也不迟。” 曹文诏冷哼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拉下去，责打一百军棍！” 几个人立即把张立位拖下去，打了一百军棍。不过打军棍的人都是曹文诏的心腹亲信，那一百棍听起来声音很响，看起来棍子高高举起，但落下去其实并不重。打满了一百军棍之后，几个兵把张立位抬去了营帐中，随后对张立位被打军棍的事情进行全军通报。 等到中军大帐内没有其他人了，曹文诏才对李国栋说道：“贤侄啊，其实我早就私下里让心腹找了张立位了，他答应大义灭亲，刺杀贼首王嘉胤。方才打他一百军棍，这只是苦肉计罢了。” 三日之后，张立位悄悄溜出军营，偷了一匹马跑了。 “将军！将军！不好了！张立位逃跑了！”有人来向曹文诏禀报。 曹文诏立即起身，去了张立位的营房，询问了其他士兵，听说张立位打晕了同伴，悄悄溜出去，去马厩偷了一匹马逃走了。 “这个贼子！老夫饶了他一命，他不思悔改，反而伤我弟兄，还窃马逃走！若是下次遇见此贼，定杀不饶！”曹文诏勃然大怒。其实他心里明白，张立位是按照他的计划行事了。 第163章 自生火铳 李国栋回到了沙背沟城寨，见了不久前才从南方回来的王全。 “大哥，小弟这次去了南方，路上遇见贼匪，但小弟没有辜负大哥的厚望，护卫队的弟兄们也很不错，击败了贼匪，仅仅牺牲了两位兄弟，斩首五百余级。”王全向李国栋汇报了这次半路上遇见贼寇的情况。 商队击败贼寇之后，把首级送去洛阳，官府给了嘉奖，赏了一千两银子。 “这贼寇首级也真不值钱，一颗首级才二两银子。”李国栋笑道。 “是啊，贼寇首级哪里比得上建奴首级？”王全也笑了，“崇祯皇帝再穷，一颗建奴级给二十两银子的赏格还是给得起的。” “商队回了西口了，商队兄弟和运来的货物都在西口。大哥，这次我给您带了些您急需的东西回来，已经带过来了。”王全转头，让自己的老伙计抬上一口大木箱。 打开木箱之后，李国栋见到里面放着几口木盒子。他取出其中一口木盒，打开来，只见里面躺着一副单筒望远镜！ “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了！”李国栋拿起单筒望远镜，“我们有了这个，今后我们对建奴就是单向透明了！我们看得到他们，他们看不到我们！” “大哥，还有这个。”王全打开了另外一口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支短铳道。 李国栋拿起短铳，发现这只短铳居然是燧发枪！枪机上方有一个狗锁头式的击锤，嘴巴边有个粗大螺栓，夹着一块火石。狗锁式枪机前方，有一个表面刻了摩擦面的打火片。 狗锁机下有一块弹簧片，在击发之前，要扳回击锤，使得弹簧片压紧。扣动一下扳机，弹簧片松开，击锤撞击打火片，打火片往前弹开，露出药池，击锤又带着火星撞入药池内，只听到“咔嚓”一声清脆的枪机撞击声。 松开扳机，击锤半复位，而打火铁皮在一根小弹簧作用下复位，还正好盖住了药池，起到一根药池盖的作用。下次击发之前，在装填完火药后，把半复位的击锤往后扳动，卡住之后就复位了。 “这泰西夷人的火器，做工确实精细啊。”李国栋感叹道。 “这千里镜和短铳，皆从澳门佛郎机人那购得。”王全说道。 李国栋看着那弹簧片，感叹道：“要造出此等自生火铳，需要优质钢片，只可惜我们自己无法生产啊。这短铳可是好东西啊！若是一名骑兵携带两支短铳，精度和威力都远胜于三眼铳，在接近建奴值钱，先放铳，再收起短铳，使用铁锤大斧杀敌。” 这次王全一共带回了五支燧发短铳，数量还是少了些。 “大哥若是需要，小弟下次再去南方，多带些回来。对了，大哥，这箱子下面，还有几杆长自生火铳，大哥也看一下。” 李国栋把上面的几口盒子都移开，只见箱子底部还有三杆狗锁式燧发枪。 这三杆狗锁式燧发枪的枪机结构和刚刚的燧发短铳大同小异，但是还多出了一个药池盖板，扣动扳机的时候，药池盖板就会自动往前推开，露出药池。狗锁式击锤带着火石撞击在打火片上，联动枪机又把打火片掀开，火石带着火星和刮下的灼热铁屑，撞入药池内，即可点燃引药。 松开扳机，联动枪机带着药池盖和打火片复位，击锤半复位，要以手扳动击锤复位。 李国栋再看这铳管，和鸟铳差不多，不过口径要比鸟铳大了一圈，内膛十分光滑，枪机都是黄铜制造，闪闪发亮，弹簧片是白色钢片所制的，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看样子西方人确实是下了一番苦功，精心打造出燧发枪。 李国栋知道，这种狗锁式燧发枪，是西方真正能够取代火绳枪的第一代燧发枪，十七世纪初开始大量装备，之后的燧发枪大致上都是沿用这支枪的基本构造而持续改良。除了西方军中使用之外，西方海盗都特别喜欢这种武器。 大明的科技已经是开始落后了，但大明也是奋起直追，毕懋康就造出燧发枪。只可惜因为满清入关，打断了文明的进程，最终野蛮取代了文明，拖了华夏文明的后腿，到了鸦片战争时期，已经落后西方两百年。 新买的燧发枪都配备了弹丸，只是没有配备火药。 李国栋令人立即动手，根据弹丸的尺寸，自己铸造一批弹丸，同时又根据自己的方法，制造纸质弹壳定装子弹。 三日之后，工匠们根据李国栋的要求，造好了一批纸质弹壳定装子弹，有燧发短铳的定装子弹和狗锁式燧发长铳的定装子弹。 子弹制造好后，李国栋带着几名兄弟去试铳。 李国栋先取出一支燧发短铳，取出一枚纸质弹壳短铳子弹，咬开弹壳尾部，把子弹从枪口塞入，取下短铳的短通条，把子弹压实，随后再从腰间摘下引药壶，扳开打火片，露出下面的引药池，把引药挤入药池内，再把打火片复位。 装填好子弹后，李国栋单手持短铳，瞄准三十步外的木靶子，轻轻一扣扳机，只听到一声轰鸣的铳响，铳口和药池皆喷出火光，弥漫的白烟腾起。 一颗弹丸准确击中了三十步外的木靶子，一寸厚的木靶正中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弹孔，子弹深深镶嵌入木靶子内。 “大哥好铳法！”众人纷纷叫好。 李国栋走到靶子跟前，仔细看着刚刚打出的弹孔：“若是木靶薄一半的话，刚刚这枚弹丸就击穿过去了。该铳如此威力，在三十步内破建奴白甲兵的甲不成问题。” 接着李国栋又试射狗锁式长铳，装填完子弹后，端起长铳，瞄准五十步外的靶子，轻轻一扣扳机，一声震耳欲聋的铳声响起，五十步外的靶子剧烈摇晃起来，摇晃了许多下，才缓缓静止下来。 “半寸厚的木板被击穿了。”韩大山大喊道。 “此铳装填速度比我们的鸟铳快多了，威力也更大，精度还高，我们能否仿制？”曹磊问了一句。 “目前我们还仿制不了，自生火铳最关键的是枪机的弹簧，没有质量上乘的优质钢片，这种火铳打火率就太低了，只能十之有三，这样的打火成功率，还不如鸟铳了。若是我们自己打造优质弹簧钢，成本又太高了。”李国栋回答道。 所以说，最后李国栋得出的结论：造枪不如买枪。 第164章 西口商号 西口茶马市，这里原本是汉人商队同土默特人做生意的集市，林丹汗攻下了归化城之后，又入寇骚扰，迫使崇祯皇帝给察哈尔人市赏，这里就变成了汉人商队同察哈尔人交易的集市。 察哈尔人把牛羊和马匹送来西口，从汉人手里换回食盐、茶叶和粮食。 同东口张家口相比，东口道路便利，临近京师，集镇繁荣，商号林立。西口杀胡口虽也有商贸，但走西口在山陕人的脑海里，首先想到的是成群结队，衣不蔽体的难民。每当山西饥荒时，成千上万的流民出塞逃往草原去归化当牧奴。 可是如今却反了过来，先是李国栋还叫李老二的时候，把晋商八大家的消息泄露给察哈尔人，同察哈尔人联手劫掠了晋商八大家的商队，致使晋商损失惨重，这使得张家口的商号大部分都倒闭了。 更加上因为李国栋告诉孙承宗有晋商通建奴的消息，虽然没有抓住证据，但是崇祯皇帝也不敢放松，特意在张家口安排了一个锦衣卫千户所，原本的宣大镇守太监也被撤了，崇祯皇帝一不二不休，干脆让王承恩亲自挑选心腹入驻张家口，监督锦衣卫千户所，以免锦衣卫被奸商收买。 有了个锦衣卫千户所在张家口盯着，晋商残存的势力和当地一些同晋商有瓜葛的官员也不敢明目张胆再同后金做生意。 失去了辽东生意，晋商各商队的日子不好过了，毕竟他们不敢去做林丹汗的生意，林丹汗可是后金的敌人，若是把原本应该提供给后金的货物提供给了林丹汗，被皇太极知道了，这些晋商的脑袋还不被皇太极砍了？ 辽东的生意做不成，土默特人被林丹汗打成丧家犬，连窝都没了，还怎么可能来同汉人做生意？察哈尔的生意晋商又不敢做，结果张家口的商号大量撤出，造成了连锁反应，为商号服务的钱庄、酒楼、青楼之类的生意也受到影响，纷纷关门大吉。 如今西口反而比东口热闹，王全的大德旺商号，已经成为山西最大的商号，专门做察哈尔人的生意。 李国栋又一次来到西口，因为他是大明编外的参将，又是大同总兵杨国柱和朔州参将虎大威的座上宾，所以出入自由，没有人敢拦住他。 “李将军，快里面请！”大同总兵府门口的士卒看过了李国栋的腰牌，连忙拱手抱拳，把李国栋放进府内。 听说是李国栋到来，杨国柱亲自走下台阶，站在客厅门口迎接。 “哈哈哈，国栋兄弟，今天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见到李国栋，杨国柱豪爽的哈哈大笑，走上前一把抓住李国栋的肩膀。 李国栋回答道：“不是西口开了对察哈尔人的市赏吗？末将是想来看看，这市赏的经营权到底是哪一路神仙拿下了。另外，末将一位好朋友在西口开了商号，他手里也有点货物，打算在西口出手，再从蒙古人那进点货。” 杨国柱道：“市赏经营权好像是给了汇源通了。” “汇源通？是平阳亢家？” “对对，汇源通掌柜的正是亢嗣鼎，平阳府人士。” “这亢嗣鼎又是如何拿下这市赏经营权？” 杨国柱挠了挠后脑勺：“至于这个嘛，我好像听说了一点点，亢嗣鼎花了不少银子，连骆养性那都打点到了，给锦衣卫送了不少银子，又给朝中的公公也送了银子，所以拿下了同察哈尔人市赏的经营权。” 李国栋总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亢家不是开钱庄的？怎么也掺和到西口生意去了？想起在前世的时候，曾经查过历史，亢家还有个传闻，是闯贼被吴三桂和清军击败，逃离京城的时候，途径山西，把一批抢来的金银财宝存入亢家钱庄。后来李自成被杀，这批金银财宝就被亢家占为己有。 亢家除了开钱庄，放利子钱之外，他本身也是一个粮商，专门从江南和湖广低价进粮，运往京畿一带高价出售。这几年天灾人祸，亢家趁机抬高北方粮价，赚得钵满盆满的。 李国栋突然想起来，范永斗的不少粮食，其实也是走亢家的渠道，从南方进货。也许这亢家同范永斗暗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谓的市赏，就是大明以官府的名义低价向察哈尔人提供货物。但是大明官府皇族和官员都不允许直接经商，倘若崇祯皇帝让官府开办商号的话，恐怕第二天就会被文官的口水淹死：什么与民争利，什么堂堂天子岂可从商，还会被扣上诸如正德、万历、天启之类的昏君帽子，甚至会说官府经商是亡国之兆。 正因为朝廷官府不允许做生意，所以市赏的生意只能委托西口商号去做。 市赏出售的货物价格低，利润也低，可是基数大，而且能够更容易的获得茶马引和盐引，能低价进得更多需要的货物，还得到当地官兵保护，所以对商队规模扩大好处极大。虽然单价低了，但是薄利多销。所以李国栋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已经闻到了亢家背后有范永斗的味道！ 要知道，一旦拿下市赏的经营权，商队可以迅速扩大，这对范永斗恢复元气是个好事，晋商八大家也能因此迅速恢复元气。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亢家是范永斗推出来的一个代理人，范永斗在背后出资，让亢嗣鼎拿下市赏经营权，但李国栋已经决定了，是不会让亢家好受的。 别的不说，京城粮店大部分都是亢家的，己巳之变后金入寇京畿，京城粮食价格暴涨，这里面就有亢家的功劳。为富不仁的亢嗣鼎发国难财，赚了大量银子，可是赤地千里，民不聊生，亢嗣鼎却舍不得拿出一点粮食帮助灾民。就冲着这点，李国栋就想要整他。 “既然如此，那小弟我先告辞了，还有点事要去归化城一趟。我兄弟那的货物也需要出手了，虽然量不很大，但多少可以赚点小钱。”李国栋拱了拱手向杨国柱告辞。 李国栋来到大德旺商号，准备带商队去归化城。 王全的商队在杀胡口停留了半个多月了，商队从江南带回了粮食和茶叶，从两淮购入了一批食盐。 “看来我们得把货物整理一下，把茶叶分出来，把茶叶梗都包装好，低价卖给察哈尔人，否则汇源通价格卖得很低，我们根本卖不动。”李国栋交代王全和伙计们干活。 第165章 归化城 “普通的蒙古人喝茶只是因为吃了太多肉食，需要喝茶来助消化，他们对茶叶的好坏其实一点不讲究，只要茶浓就好。我们挑出茶梗，可以以更低的价格卖出去。至于取得市赏经营权的亢家，我得想办法让他早点垮掉！”李国栋把王全叫到一边说道。 “那粮食我们还用得着运过去吗？”王全问道。 “粮食暂时不需要运过去，我们价格低不过亢家的，运过去了也是白白运，先存在你们商号吧。还有，食盐也暂时存着，没必要送去。你们先跟我回一趟城寨，我们卖些别人没有的好东西给察哈尔人，那才是奇货可居。” 商队把茶叶梗收拾好了，装入一口口麻袋中，李国栋又令人把孜然、胡椒粉、桂皮、八角之类的香料也装入袋子，一并带走。 李国栋带着几乎是空车的商队，出了杀胡口。到了兔毛河边，李国栋让商队的人、牲口和车辆都上了前来接应的大木筏，顺流而下。 当前方河边出现一座城寨的时候，李国栋转头对商队的弟兄们喊道：“各位弟兄们，我们到家了！这里就是我们塞外的家。” 城寨上飘扬着大明旗，证明这是一座明军的城寨。 商队进入城寨，李国栋令人把茶叶梗、桂皮和八角都搬入城内。 春天种下的辣椒已经收成，何秀英正带着城内的女眷们把辣椒捣成粉。为了避免捣粉时散发出辣椒的刺激味熏到人，每一名女工都戴着口罩，手里拿着捣药杵，把放入石臼内的辣椒碾成粉末状。 “把桂皮和八角都捣成粉末。”李国栋指着搬入房间的货物说道。 茶叶梗为了卖相好，也需要裁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李国栋指挥城寨内的人们以他自己制造的切割刀台，把茶叶梗都切碎了。 准备好了贩卖去察哈尔人那的茶叶和香料，李国栋又让人带上城寨内生产的蜂窝煤炉和蜂窝煤。蜂窝煤是令人从山西运出来的煤块，经过加工，做成的蜂窝煤。 除了一部分蜂窝煤炉留在城寨内自用外，其余的蜂窝煤炉都会运去察哈尔人那边贩卖。这种炉子是以黏土烧成的炉芯，内填充了黄土，可以隔绝热能，使用起来十分节能。蜂窝煤炉上面还有一个烟囱，能把一氧化碳排出户外，可以避免中毒。 当年已经有开采煤炭使用了，但为何冬天取暖仍然是用木炭，就是因为使用煤炭味道特别呛人，而且容易出现被熏死，其实是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事情。 而李国栋的另外一件奇货可居的商品是针织毛衣，这时候他手头已经有了两台羊毛纺纱机了，清洗过的羊毛晾干，再以羊毛纺纱机纺成毛线，再以针织的办法，把毛线织成毛衣。基本上只要懂得织布的女人，简单的学一下就懂得如何编织毛衣了。只是手工编织的速度比较慢，一个人需要三到五天才能编织成一件毛衣，城寨内目前有女眷两千多人，其中学会了织毛衣的有一千五百人。毛线生产出来后，一千五百名女工一起动手，在半个月内编织出了四千多件毛衣。 “我们也只有卖这些东西才能赚钱，否则朝廷市赏价格太低了，我们也压价的话，恐怕要亏得血本无归。”李国栋指着准备装车的货物道。 满载货物的商队离开沙背沟城寨，踏上了前往归化城的旅途。 前方草原上已经可以看到一座座白色的蒙古包了，这已经是接近归化城。 己巳之变，后金入寇大明，林丹汗却趁机去收拾了不听话的土默特部，金军当时深入大明京畿地区，根本顾不上去保护土默特部，结果林丹汗攻克了归化城。 失去了归化的土默特人犹如丧家之犬，逃的逃散的散，就连俄木布汗也差点逃去漠北。 林丹汗占领了归化城，此时他征舒舒服服的坐在城内的金帐中。归化城内的金帐，名字叫金帐，其实却是一座王府。十月份的蒙古草原已经有些寒冷了，但是王府内的地下却烧着地龙，大殿内温暖如春。 “这归化城，真是个好地方啊！”林丹汗品尝着杯中美酒，自言自语道。 “报大汗！有汉人商队来归化了！”一名蒙古武士走进大殿，跪地向林丹汗禀报。 “商队？如今大明开西口市赏我察哈尔部，什么便宜的粮食、茶叶和食盐我们买不到？怎么还有商队自己送上门来？”林丹汗感觉奇怪的说了句。 那名武士道：“大汗，这商队首领可不是别人，是我们的老熟人了，正是李老二。他说给我们带来一些独特的货物，是大明市赏商队绝对不可能提供的货物。” 林丹汗哦了一声，略微点点头：“那就让他们进城吧。不，让李老二来王府，我倒是想要亲眼看看，他的货物有何特别之处。” 李国栋带着商队走进归化城，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第二次来到归化。第一次来的时候年龄尚幼，记忆已经淡了。回想起自己前世的时候曾经到过呼和浩特，那是一座现代化的大城市。可是这个年代的归化，说实话不比大明的一座县城大。归化城外城城墙周长四里，内城城墙周长只有二里，也就是说一边长只有半里，还不足百丈，这是一座很小的城。 城内的蒙古人对商队的到来并没有露出期盼的眼神，很明显，因为有了价格低廉的市赏，察哈尔人可以从大明获得廉价的粮食、食盐和茶叶。而你一支带着货物远道而来的商队，价格就算再便宜，便宜得过西口市赏商队的货物吗？市赏商队，那可是带有一些大明朝廷补偿的性质，商队本来进货的价格就极其低廉，卖给蒙古人利润又不高，所以价格要比任何商队都要便宜许多，一般只有别的商队一半价格，甚至更低。 “李将军，大汗请你来王府，请跟我们来吧。”几名金帐侍卫走到李国栋跟前，为首一人行了个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国栋跟着林丹汗的金帐侍卫走进王府，走进王府之后，他才发现，没想到在这蒙古草原上的小城内，居然还有一座金碧辉煌的王府，府内有假山水池亭台楼阁，大殿看起来就像是紫禁城太和殿的浓缩袖珍版。 “大汗在里面，李将军把兵器交出来，就可以进去了。”一名金帐侍卫道。 第166章 坑死晋商 林丹汗一见到李国栋，冷笑连连：“李老二，我们又见面了啊！虽然我们是老朋友了，可是本汗已经得到了大明的市赏，能获得更低廉的货物。而你带着商队来归化，到底是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呢？若是你的东西不能令我们满意，那只能让你白跑一趟了。” “放心吧，我的东西一定能令大汗满意！对了，大汗，我想亲自烤羊肉给你们示范，我这次带来的，可是能让羊肉美味十倍的好东西呢！还有，我还带来了一条黄河鲤鱼，也可以为大汗一展厨艺。”李国栋回答道。 “鱼？”林丹汗摇了摇头，“本汗最讨厌的就是鱼的味道了，一股腥味，实在无法下口，刺又多，有什么好吃的？也就是你们汉人喜欢吃鱼。” “那就先请你们品尝一下加入特别调料的烤羊肉和烤兔子吧。” “好！本汗立即叫人来烤羊和兔子，若是能令本汗满意，那就买你带来的调味品。” 王府内，点燃了熊熊燃烧的炭火，一只刚刚被宰杀的羔羊被人送入王府内。 烤羊师把羔羊先泡入由香料和酒水混合成的浸泡料水中浸泡片刻，再取出来以木杆穿了全羊，架在烧烤架上轻轻转动，火苗舔舐着羊皮，发出诱人的香味，接着烤羊师又用刷子把植物油均匀的刷在全羊身上。 待到全羊快烤熟的时候，李国栋让烤羊师把少许辣椒粉撒在羊身上，再均匀的撒上一层白芝麻，最后在撒上葱花和香菜，烤全羊便大功告成。 “这味道闻着就香啊！比起以前的烤全羊来，更香了！”林丹汗的心腹爱将塔什海咽下了一口口水。 烤全羊烤完了，烤羊师拿起刀来，先给李国栋切了一大块。 李国栋知道，是林丹汗对他的香料不放心，想要先让自己尝试一下有没有下毒。于是李国栋撕下一大块羊肉，塞进嘴里，又端起酒碗：“来，敬各位一碗！”说完，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他心里暗暗道：老子干嘛要投毒害林丹汗？拿老子一条命换林丹汗，只能是损害大明，便宜了建奴。老子还得活下去，去对付建奴呢。 看着李国栋吃了羊肉，塔什海也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大块羊肉，撕了一条，放入口中。他品尝了一口，赞口不绝：“确实是好吃多了！有点辣，这味道吃起来真带劲！” 塔什海麾下蒙古兵见状，也纷纷上来切割羊肉品尝，整整一只烤全羊，只一会儿功夫，就被人瓜分光了，品尝过羊肉的人们赞口不绝，都说特别好吃。 接下来是李国栋亲自下厨，展示烤兔子的手艺。他令人取来商队带来的烧烤架，烧烤架的下面是一个铁箱子，里面用来放木炭，上面有一张烧烤网。宰杀干净的野兔先浸泡入以辣椒粉、盐、孜然粉、葱姜粉和桂皮粉加水调成的浸泡水中，浸泡大约一刻钟时间，再捞起来晾干，然后放在烧烤网上，烤的时候撒入各种香料。 等到兔子肉烤熟了，放入一块大铁盘上，盘子内放入调试好味道的水，撒入干辣椒，把烤过野兔的木炭放在铁盘下面，木炭熊熊燃烧，上面铁盘子内的水沸腾不断冒着气泡，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最后，撒上一把葱花，香菜在烤兔子的上面。 “好了，可以动筷子了！”李国栋招呼周围的蒙古人道。 品尝过谈烤兔子，众人纷纷叫好。之后李国栋又烤了一条自己带来的黄河鲤鱼，平日里不吃鱼的蒙古人尝了一口后，觉得味道鲜美，一点腥味都没有，反而感觉有种羊肉的味道，但比羊肉更嫩，就连以前不吃鱼肉的蒙古人都吃了。 当年蒙古人还未像清朝那样大规模信仰喇嘛教，并没有说不吃水里的和天上飞的东西，所以对吃鱼还是没有什么顾忌，只是觉得鱼肉太腥，才不爱吃。 除了辣椒之外，李国栋又拿出了毛衣和煤炉，这两件商品深受蒙古人的欢迎，于是商队带来的货物在归化城内很快就销售一空，换回了牛羊、羊毛和马匹等货物。 “大汗，大明前来同您市赏的亢嗣鼎，好像也是属于晋商一员。虽然卑职还未查清楚他和范永斗的关系，但是我敢肯定，他是范永斗推出来放在前面的人，而真正的大老板范永斗却躲在后面。”李国栋对林丹汗说出自己的怀疑。 “又是通女真野人的奸商！”林丹汗猛然一拍桌案站了起来，“女真狗可是我察哈尔的死敌！那奸商一手同女真狗做生意赚钱，另一手还想要从本汗手里赚钱？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哼哼！本汗一定让他血本无归！” 说实话，李国栋并不清楚亢嗣鼎和范永斗是否有关系，但是他认为，连续遭到惨重损失的范永斗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会找一个合伙人摆在台面上去和蒙古人做生意。不过即便是亢家真的和范家没有关系，李国栋整垮他，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林丹汗一听说是晋商，当即勃然大怒，发誓要让晋商血本无归。 “请问大汗要如何让晋商血本无归？” “哼！这还不简单？等那姓亢的来归化，本汗一刀砍了他！”林丹汗冷哼道。 “可是你一刀砍了亢嗣鼎，这消息传出去，大明还会给你开市赏吗？恐怕也没有商队敢来归化了。”李国栋提醒道。 林丹汗又想了下后道：“要不就把范永斗让人出面同本汗做生意的消息泄露给女真狗，都不用我们动手，皇太极就会一刀砍了他。” 李国栋心里暗暗冷笑：林丹汗也就只能想出一些简单粗暴的办法，比起皇太极来，真的是差太多了！不要说和岳托比了，估计连多尔衮都比不上！想到这里，李国栋献计道：“大汗可想过没有？建奴情报完全依赖晋商，哪怕是皇太极知道范永斗派人同您做生意，皇太极都不可能自断一臂！毕竟皇太极也知道，范家近来损失惨重，也要恢复元气。更何况，我们还没证据说哪姓亢的是受范永斗指使。” “那你说，又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有的是！大明向大汗您开市赏，不仅是把粮食和货物便宜的提供给大汗，而且要从草原获得战马。大汗只要把换给亢家的战马提高了价格，他就承受不住了。既然他花了那么多银子换得市赏经营权，就是为了赚钱。而他卖给你们的货物，因为市赏规定，不可能卖高价，只能低价给你们。而你们能以高出宣府的价格把马匹卖给亢家。” 第167章 亏得大出血 其实李国栋猜得一点没错，那亢嗣鼎就是范永斗推出来放在前面的代理人，背后的幕后老板便是范永斗等人。 这件事范永斗自己是没办法出面的，一来锦衣卫盯着他们，二来范永斗也害怕同林丹汗贸易的事情被皇太极知道了，就有大麻烦。不过市赏他们必须拿下，屡次遭到沉重打击的范永斗，想要翻身就必须借助这个机会。至于后金那边，也不可能查出亢嗣鼎的范永斗代理人的事情，毕竟后金在大明境内的情报系统完全依赖晋商。 五日后，一批蒙古人来到西口，采购了市赏货物，并要求商队给送去归化城。这一次，蒙古人大笔一挥，一口气要了两万石粮食，七千斤茶叶，一万担棉花和五千斤食盐。 蒙古人购物如此疯狂，令亢嗣鼎喜出望外，他觉得是自己发财的机会来了。只要多来几次这样的生意，不仅他亢嗣鼎能发大财，幕后支持自己的范家一高兴，也会赏不少银子。范家虽然遭到挫折，可是范家的实力还在那摆着，各种人脉关系，那都是银子啊。 谁知道这一次亢嗣鼎从归化回来之后，脸色非常难看。 亢嗣鼎离开西口，进入大同城内。他左顾右盼，发现无人跟踪自己，这才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内，走到一座不起眼的院子跟前，抓起门上的铜环，轻轻叩了一下门。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人从里面打量了亢嗣鼎一眼，便打开门，把亢嗣鼎放进去。那人还探出头去，往两边张望一眼，看看没有人跟踪，这才关上门。 亢嗣鼎走进院子内，被人带进内院一间书房内。 “东家，小人对不起您啊！”亢嗣鼎走进书房便跪在一名身穿裘皮大氅，头戴皮帽的年轻人面前。 “亢掌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人转过头来，一字一顿的问道。此人正是销声匿迹了几个月的范永斗！ “东家，林丹汗实在是太坑人了！”亢嗣鼎哭丧着脸道，“这批货物送去归化，林丹汗突然翻了脸，拼命的压低价格，之前在西口说好的价格都不算数了！这简直如同明抢！之后林丹汗又把银子折换成战马，价格更是高得惊人！” “换回多少战马？”范永斗连忙问道。 亢嗣鼎回道：“那么多货物，被林丹汗只折算三万两银子！他硬说天启年间一石粮食价格是九钱银子，按照这个价格给我们计算。而他卖给我们的战马，价格高得离谱，一匹马居然要算五十两银子！” “什么？”范永斗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 如今崇祯年间，粮食价格节节暴涨，已经是从天启年间九钱银子一石，涨到了差不多要二两银子一石了！己巳之变的时候，在京城，粮食甚至可以卖到四两银子一石！ 晋商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从湖广进的粮食，价格是便宜了不少，但是在产地的进价一石也得六钱银子，加上路上的运输费用，遭到马贼打劫的损失，送到西口之后，一石的价格都差不多要一两银子了。再送去归化，林丹汗只算九钱银子的价格！ 如果说林丹汗只是压低了购买价格也就算了，范永斗当成生意白做，大不了不挣钱，但能扩张商队也算是收获。 可是林丹汗不仅压低购入价格，还抬高了卖出价格啊！ 一匹普通的战马，林丹汗硬说是上等好马，以五十两银子一匹的价格卖给亢家。要知道即便是上等好马，在张家口交易，价格也才三十两左右，普通的战马，价格也就十五两银子的价格。 亢嗣鼎同林丹汗据理力争，林丹汗却满口歪理：“你们大明养马户恐怕都从贼了吧？如今战乱连连，战马价格高点也正常！多少人即便有银子，也买不到马！” 最终，无奈的亢嗣鼎只好带着六百匹战马回到西口。这些马是要卖给朝廷的，若是亢嗣鼎真的敢向朝廷开出五十两银子一匹马的价格，恐怕库房里空荡得可以跑老鼠的崇祯皇帝还不一刀砍了他！ 可是就算是崇祯皇帝真的愿意出五十两银子一匹马的高价购买，亢嗣鼎和他背后的范永斗还是亏得吐血，他们仅仅为了拿下市赏经营权，就花费了一万多两银子上下打点，而且在宣府、大同、西口，各路边关官兵，各种文官，都要花银子打点。 范永斗心里快速盘算着：这匹战马卖给大明，最多只能以三十两银子的价格卖出去，明面上的数字，这一次就已经亏了一万两千两银子了！加上之前打点的费用，一下子就是近三万两银子打了水漂！ 而且这市赏还得继续做下去，倘若断了市赏，林丹汗再次带兵入寇，恐怕朝中一大群官员都会跟着倒霉，那就难保他们不把范永斗供出去了，只要被人招供出去，之前的罪行都会被挖出来，那就是灭门九族的重罪！ 倘若这亏本生意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因为大批养马户从了贼的缘故，大明朝廷已经很难从养马户手里获得战马，反而是大批战马落入流贼手中。大明目前需要战马的缺口在一万匹左右，买卖一匹战马就要亏本至少二十两银子，等到做完这些生意，账面上的亏损就达到了二十万两银子，再加上其他费用，林林总总亏损下来，要损失三十多万两银子。 若是原本的范家，这样折腾还是折腾得起，现在不一样了，锦衣卫盯得很紧，辽东的生意基本上断了，范家每天只有出去的银子，没有进来的银子。哪怕是范永斗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东家，我们该怎么办啊？”亢嗣鼎哭丧着脸问道。他们亢家的家产还比不上范家，同林丹汗继续交易下去，他们亢家很快就会倾家荡产。但他又不敢把幕后的范永斗招供出来，毕竟范家势力太大了，得罪了范永斗，随时可能会招来灭族之祸。 范永斗也是十分头疼，原本他想要借助取得市赏经营权的机会，让范家恢复元气，没想到林丹汗来了这么一手，使得范家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可是范永斗也知道，同林丹汗是没办法讲理的，本来林丹汗就是一个不讲理的家伙，在草原上只崇尚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就有理，而且林丹汗也刚好抓住了晋商的软肋，使得晋商有苦说不出。 “看来，只能找大汗帮忙了。”范永斗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168章 同流贼的交易 范永斗艰难的做出一个决定：向皇太极告知自己为了翻本，花钱获得市赏经营权，同林丹汗做生意的事情，最后被林丹汗坑得血本无归。他心里十分清楚，皇太极知道了此事，肯定会勃然大怒，甚至有可能给晋商带来严重的后果，但范永斗也知道，皇太极雄才伟略，肯定不会一刀砍了自己，毕竟对于后金来讲，活着的晋商比死了的晋商有用多了。 李国栋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堆积在西口的粮食运去偏关，同八大王张献忠交易，换取金银回来。 王全摇了摇头：“我们同流贼交易，这是资敌啊。” “不算资敌，我们又没有向流贼提供刀枪、弓箭和火器之类的武器。而我们卖给他们的粮食，可以救活一批百姓的性命。” 除了粮食，还有一批从草原带回来的牛羊，再加上沙背沟城生产的衣物，也一起运往偏关，可以换回大量金银。 反正那些黄金白银在张献忠手里毫无用途，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衣服穿，张献忠是急着把金银财宝换成粮食和衣物，李国栋又是缺少银子。 王全的商队回到西口，便把粮食、棉花和布匹搬运上车，带着商队出了杀胡口。商队走了一段路之后，到了河边，连牲口带车都上了木筏，顺流而下抵达沙背沟。 木筏子在沙背沟河边停泊，又装上了从察哈尔部带回的牛羊，满载着货物的大木筏子顺路而下，驶入黄河，又顺着黄河顺流而下，航行一段距离，便进入了偏关县境内。 商队刚刚进入偏关境内，在河边停泊下来。 “来者何人？”树林中钻出了几名骑兵，远远的向李国栋他们问话。 李国栋令人喊话：“吾等乃八大王故人也，特来拜访。” “什么名号？” “速去通报八大王，就说是草原钻天猴前来拜访！” 骑兵嘀咕了一句，还是赶回去向张献忠通报了。 “没想到那钻天猴还真的守信用啊，我们需要的货物送过来了。这下好了，我们很多弟兄可以不用挨饿了。”听到这个消息，张献忠大喜过望，亲自带人迎接出去。 李国栋带着商队在河边等待，等了一个时辰，远远的见到一队马队疾驰而来，为首一人头戴白毡帽，身着山文甲，披着大红色披风，骑着一匹枣红烈马，李国栋一看那人，便知道是张献忠亲自来迎接了。他早就料到了，缺少粮食的张献忠是多么期盼有人送来粮草，粮食可以救很多人的命。 流贼不缺战马，甘陕一带的养马户大部分都从了贼，但他们被官兵驱赶到河曲和偏关狭小的范围内，粮食十分紧缺。 河曲和偏关，本来就穷得叮当响，土地贫瘠，号称十年九不收。小冰河期到来，千年难逢的旱灾更是令这里雪上加霜，赤地千里。当年又没有土豆番薯之类的对土地要求很低的高产作物，十多万流民被困在河曲和偏关一带，野菜、草根、树皮都吃光了，吃观音土还是会死人，想要活下去，只能人吃人了。 流贼骑兵飞快的冲了上来，抵近到二十多步外，停下脚步。 张献忠翻身下马，带着四位义子大踏步走到河边。见到李国栋，张献忠一拱手道：“小兄弟，别来无恙！” “八大王，这才不到两个月，我们又见面了！” “此处人多眼杂，我们借个地方说吧。”张献忠大手一挥，把李国栋等人带进树林中。 张献忠喝退了左右，等到边上没人，张献忠才开口问：“小兄弟，你这次带来了多少粮食和牛羊，又带来多少衣物棉花？” “带来五千石粮食，足够你们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了。” “哈哈哈！多谢李掌柜了！”张献忠抱拳行礼道。 接下来，张献忠和李国栋开始了讨价还价。张献忠对李国栋开出的，一两半银子购买一石粮食还是觉得极不满意。 李国栋看出张献忠的心思，于是说道：“一石粮食一两五钱银子，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我们从湖广产量地收购来的粮食，都要九钱银子一石，加上路上的费用，一两五钱银子一石粮食的价格，我们是不赚钱卖给您的，只希望多救些人。” “好！成交！”急需粮食的张献忠没有再讨价还价，而是爽快的一口答应下来。 另外还有五十头牛，三百只羊，一头牛卖了二十两银子，一只羊卖五两银子，棉花和布匹也卖得了好价格。反正张献忠手中就不缺金银财宝，他曾经攻破多座县城，又劫掠了多座庄园，抢到不少金银。金银财宝留在手中毫无用途，还不如换成粮食和有用的物品。 李国栋把货物交接了，带着金银财宝准备返回沙背沟。这一趟交易下来，赚到了差不多一万两银子。其实粮食的进价只有六钱银子，卖了一两五钱，扣除路上费用，一石粮食可以赚到七钱银子，至于从蒙古人那收来的牛羊，更是赚钱，还有带来的食盐，棉花和棉布，也卖了个好价钱。 对于李国栋提出的，要带走一批流民，张献忠并没有拒绝，也是一口答应下来。 “好了，货已经送到，您银子也给了，我们也得告辞了。”李国栋向张献忠抱拳拱手，行了个礼道别。 “小兄弟也不留在这里住一晚？我八大王请客。”张献忠挽留道。 李国栋道：“实在是城中还有事，不能久留，抱歉了。” 张献忠见李国栋执意要走，也没有再阻拦。于是李国栋带着商队和刚刚从流民中招募来的一千余人，离开偏关，往沙背沟城寨撤退。 手头有了粮食，张献忠下令：“立即开粥棚，取出一部分粮食来熬成粥，可以救活很多人的性命。” 买来的牛羊被暂时放着，想改善生活，就宰杀一头牛或是几只羊。 送来的布匹和棉花都是好东西，张献忠令人把布匹裁剪了，里面填充入棉花，做成了御寒的棉衣。 李国栋送来的这些粮食和其他货物，在这个冬天可以救很多人的性命。虽然粮食不很多，但省着点吃，度过这个冬天没有问题。 在归途中，李国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交代王全道：“你们下次再去南方进货，路上若是再遇见马贼，最好给我端掉一两个贼窝，我们在关内也得养些马贼，专门在中原一带抢晋商商队的货物。” 第169章 崇祯四年新年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大明王朝迎来了崇祯四年的新年。 京师，张灯结彩，君臣百姓都在迎新年。距离己巳之变过去了不到一年，崇祯三年因为后金入寇，京畿地区军民百姓都没有过年。如今过去了不到一年，后金给大明留下的伤疤还未消退，但中国人的风俗习惯，新年必须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 但热热闹闹过新年，穿上新衣服，吃上好东西，那是小康人家的事情，高官富豪每天都在过年，新年来临的时候，贴上对联，让仆人管家提着各种礼物来回走关系，家里的孩子们放鞭炮，增添了几分新年喜气；而穷人年关被催债，新年临近日子更加艰难。 沙背沟城寨，李国栋和他的弟兄们，以及城内的军民百姓在小年就开始准备了，准备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 新年到来之前，李国栋让王全代表自己，又跑了一趟偏关，给张献忠运去了第二批货物，带回了金银财宝和一千流民。 前后两批新带回来的流民，也被安排在城寨内居住。大伙们一齐动手，挖掘了五百多座地窝子，提供给新来的流民居住。 平日里的伙食，城寨中军民都是平等的，每人每日两顿，早餐是以小米、大米、黄米、高粱米、麦麸、荞麦、米糠等混合熬成的杂粮粥，每个人还发一个以高粱面和黄豆粉混合做成的窝窝头，还配上了咸菜、萝卜干当小菜；晚餐是杂粮窝窝头，或者杂粮煎饼，再配上一碗豆腐汤，就着咸菜下饭。每隔十天半个月，还能吃到一次肉食，城寨内会杀羊，喝着热气腾腾的羊汤，吃着烤得香喷喷的羊肉。 这样的伙食比起李国栋当马贼的时候来是差了很多，但是对于流民们来讲，甚至是对那些原本居住在蓟州一带的大明百姓来讲，这样的生活条件算是很不错了，当年的普通老百姓一日两餐都不能保证吃饱，挨饿才是正常的时候，来到这里，至少可以填饱肚子。至于流民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原本逃到了偏关，都已经快饿死了，沦落到吃死人肉的地步，如今有人给他们提供粮食养活他们，在他们心目中，李国栋简直就是活菩萨。 何兴等原大明的村民来到这里，不到一年时间，但他们已经把这里视为自己的家，今后就是跟着李国栋走，李国栋回大明，他们也会跟着回去；倘若李国栋无法回明，他们宁可一辈子留在这里陪着李国栋。 毕竟他们的命都是李国栋救下的，若不是去年后金入寇的时候，李国栋带着兄弟们从女真人手里救出大伙，这时候他们早已被掳到辽东苦寒之地给女真人当奴隶了，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冻死在辽东。 冬季下起大雪，一片雪白之中，沙背沟城寨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从小年开始，一大早起，大人便忙着换门神，贴春联，小孩则是在旁痛快地放鞭炮。鞭炮响声中，一股浓浓的年节气氛随着硝烟弥漫在城寨之中。 李国栋令人宰杀了二十头牛和一百多只羊，宰杀了城寨内自养的五百多只鸡，还带人去黄河边捞起了几十网黄河大鲤鱼。总之过年这几天肉食敞开了供应。城寨内每个人都眉开眼笑，那么多年来，就数今年的新年过得最好了。 城寨内的人们一起动手，磨出雪白的精面粉，剁肉剁大葱白菜，包起了饺子。一锅锅热气腾腾，面皮雪白的饺子捞了起来，随便大家吃。 李国栋还给城内每一名当兵的人发了一两银子的军饷，并带人从大同购入了诸如红枣、果干、花生、红糖、糯米之类的年货，并裁剪了布匹，让城寨内每个人都换上新衣服。 “去年鞑子入寇，我们一家大小从家里逃难出去，幸亏李将军救了我们一家。秀英啊，看那李将军对你好像也很不错，还是让你哥和李将军说一声，看他有没有娶你的意思。”何兴的母亲一边忙碌着给自己的三位儿女做新衣服，一边唠叨着。 “娘，女儿年龄还小，要陪着娘。”何秀英的脸一下就红了。 何兴笑道：“妹子，哥这就去和李将军说一声。哥现在也是李将军的好兄弟了，他看上去对你还真有点意思，我们不如趁着新年把婚给订了。” “哥，别去！”满脸通红的何秀英拉住哥哥，“李将军是做大事的人，今后要娶也是公主郡主，大官家的大小姐，他哪里看得上我这样普通的女子？” 毕竟她只是一位当年大明普通的农村女子，又哪里知道这大明的驸马一点都不好当，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说的书，什么金榜题名，被招为驸马，那是男人最大的荣誉。 何兴轻轻推开妹妹，走出屋门。 看着哥哥的背影，何秀英心中既期盼又紧张，她多么希望李将军能够答应下来，那可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但是又担心被拒绝了。 何兴来到李国栋的书房，这时候李国栋正在书房里面算账，计算这段时间来的收入和支出。现在李国栋手中银子倒是不缺，可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物价暴涨，城寨内那么多人口，自己种植的粮食还得夏天才能收成。要管理那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为这件事，李国栋愁得头上出现了几根白发。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李国栋头也没抬，说了句：“进来。” 何兴走进书房，见李国栋正在忙碌着算账，便静静的站在一边等候，也不去打扰。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李国栋放下手中的账本，伸了个懒腰。看到站在边上等候的是何兴，李国栋连忙问道：“兄弟，你怎么不在家里陪令堂和小妹，跑来我这了？” “李将军……” 何兴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李国栋打断：“这又没外人，你那么见外干嘛？我们是兄弟，你叫我大哥就好了。” “大哥，我，我，我有件事，想来征求大哥的意见。”何兴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来说出口。 “什么事？” “是关于大哥的婚事，大哥，您年龄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也没想过给兄弟们找个嫂子？” “贼奴未灭，大哥我心没在娶媳妇上，只想着如何灭虏，自然也就没考虑此事。” “大哥，那你觉得秀英妹子如何？” “挺不错的啊，很好的一个女孩子，善良美丽。” “我娘想要把秀英妹子许配给大哥您，大哥您意思如何？” 第170章 练兵造鸟铳 正月初二，李国栋和何秀英订婚了。订婚这一天，李国栋邀请了韩大山、曹磊、何兴等一帮心腹兄弟，来到自己的新家中参加订婚酒宴。 所谓的新家，就是李国栋带着几名兄弟，自己动手在城寨中搭建的三间瓦房，当成了李国栋在沙背沟的新家，现在刚好用来充作婚房。李国栋又送给何兴家里一百两银子当聘礼，把正式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五中秋节。 从除夕到正月初五这几天，城寨内除了每天轮值的哨兵，其余的人都放假。到了正月初六一切恢复正常。 年也过了，婚也订了，李国栋从正月初六开始，安排城寨内未正式成为士兵的青壮加入军队一事。 虽然都是城寨的人，但是能不能当上兵区别很大，从军之后，可以免费一日三餐，每个月还有一两银子的军饷可以领。若是不能当上兵的话，从今年夏天粮食收成开始，城寨便不再养着他们，免费提供一日两餐了，而是需要他们自己种地，种地所得的收成大部分都要上交，自己只留下可以糊口的粮食。还有的人会被安排去养殖场，或者当渔夫，或是当牧民，总之要劳动养活自己，还需要上交一半以上劳动所得。 从军之后虽然也要干一些体力活，但是自己若是种地的话，收成都是自己的，更何况还有军饷可以领，吃饭免费，一日三餐，那条件比当一名农民要优厚多了。 不是每一名流民都能当上兵的，除了年龄限制之外，还要像是检查牲口一样让他们张开嘴巴看牙齿，再让他们张开双臂，还要脱下衣服检查。检查身体是第一关，第一关通过后，第二关就是考试，让流民们从武艺、力气、骑术、弓箭和耐力等测试中任意挑选出一样，通过了才能被挑选加入军队。 报名参军的流民中，三个人才有一个够资格，成为李国栋的兵，其余的都只能乖乖的回去种地。 加入新兵队伍的合格者，登记造册之后，首先要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新兵训练也就是体能训练、队列训练等。通过了新兵训练之后，再根据登记的名册，对这些新兵进行兵种分配。 每一名通过考核测试的新兵，他们选择的项目都会被登记下来。等到分配兵种的时候，会骑马的人就成为骑兵；会射箭的就成为弓箭手和火器手；武艺高人，擅长短刀的，就成为刀牌手，擅使长枪的，就成为长枪兵，全能型的可以成为夜不收；力气大的也有用途，那可是好苗子，毕竟有句话叫一力压十会，力大的人经过训练，可以成为重甲步兵，而耐力极佳的人，是训练的好苗子。 通过新兵考核之后，李国栋麾下已经有了三千新兵了。 原本的老兵有一千五百人，考虑到新兵的淘汰率，估计从三千新兵中能有一半人通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期，这样就能凑出三千兵。 按照李国栋的计划，三千兵种，骑兵一千五百人，三磅野战炮炮兵二十人也编入骑兵之中，名曰飞骑炮兵，装备两门三磅野战炮。步兵一千五百人，步兵之中分为刀牌手、长枪兵、弓箭手和火器兵，刀牌手三百，长枪兵五百，弓箭手二百，火器兵五百。步兵的火器兵中，也有炮兵，装备有飞天炮两门，佛郎机四门，虎蹲炮四门，重型火铳兵也属于炮兵，共有一百名重型火铳兵。扣除了一百四十名炮手，剩下的三百六十名火器兵将会全部装备鸟铳。 新兵的训练十分苛刻，哪怕是原来在延绥边军或是太原营兵当过兵的，都要和从流民中挑选出的新兵一样，进行最基本的队列训练。 按照李国栋的要求，就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只有经过最苛刻的训练，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兵。三千多名新兵经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后，扣除了淘汰的人，大约能够剩下一千四五百人能够合格，其余的人都会淘汰回去当农民。 训练新兵的任务就交给了担负步兵将领任务的何兴，李国栋自己又同工匠们泡在一起，着手打造新的鸟铳。 李国栋决定，不去仿造大明使用的鲁密铳和鸟铳，而是走自己的路子，制造出自己军队用的改进型鸟铳。当然，之前也尝试过打造燧发枪用的弹簧钢片，但十多名工匠花费了一个多月时间打造出的二十块弹簧钢片，绝大多数不是太硬就是太软，根本无法使用，最终只有三块合格品。 以十多名工匠花费一个多月时间，只能造三支燧发枪，这样的生产效率，使得李国栋不得不放弃自制燧发枪，还是老老实实的买吧。 一种武器哪怕再优秀，不能批量生产，那就不是好武器，只能是一种艺术品。既然自制燧发枪的路子走不通了，那还是造鸟铳来得比较快。 李国栋考虑到的是鸟铳的有效射程有些近了，只有五十步，同后金的弓箭相比，明军鸟铳射程落后于后金弓箭手，超过五十步，鸟铳根本就打不准目标了。鲁密铳的有效射程可达百步，比弓箭手远，可是鲁密铳也有极大的缺陷：铳管太细，弹丸太小，就导致穿透力不足，距离远了，根本无法击穿后金军身上的铠甲；另外，铳管太细，也带来了装填弹药麻烦的问题，装填速度比鸟铳还要慢上一大截。 想要射程远，精度高，就必须加长铳管，加大膛压；想要威力大，穿透力凶猛，就需要加粗铳管。 这样就要造出一种重量和口径介于鸟铳和重型火铳之间的新式鸟巢。李国栋决定，打造一种口径为零点四寸，折合后来的十三毫米，铳管长四尺，重量比鲁密铳还要重的新式鸟铳。目前还不知道重量，等造好之后才能知道。 打造鸟铳之前，李国栋带着工匠，先把生铁装入高炉内，直接炼成熟铁，再让工匠们一锤一锤的敲打。 这种铳管是模仿鲁密铳的双层铳管结构，先把一根钢芯夹在工作台上，然后把烧得通红的熟铁裹在钢芯上面敲打，一锤锤的敲打，把铁板敲打成管状，淬火之后，再加热，趁热把缝隙敲打焊接起来。 经过多次敲打的熟铁百炼成钢，变成了内层钢管。然后再把淬火冷却之后的钢管套在钢芯上面，外面再覆盖上一层烧红的铁皮，打造外层钢管。 第171章 新式鸟铳 双层铳管打造完毕之后，因为内外层的焊接缝隙是交错开的，不在同一边，这样可以增强铳管强度，不会漏气，更不会炸膛。 打造成形的铳管再放置在手工镗床上，对内壁进行打磨，打磨完工之后，一根做工精良的铳管便大功告成。 前后耗费了半个月时间，每一名工匠都打造出一根铳管。共有十三名匠户，在半个月内共计打造出了十三跟铳管。这些新式鸟铳的铳管，每一根铳管的重量就达到了九斤重，比鸟铳和鲁密铳都要重，但远比重型火铳轻得多了。预计加上了枪机、枪托之后，新式鸟铳的全重在十一斤左右。 加厚了铳管的鸟铳，装药量可以增加到五到七钱，比原本明军鸟铳的三钱装药量，威力要大了许多，更加上采用了颗粒火药发射药，威力翻了倍都不止；而口径加大，弹丸的重量达到了五钱，比明军鸟铳三钱弹丸重了两钱，更重的弹丸加上更加光滑的内壁，能赋予弹丸更加稳定的弹道，射程和精度都提高了许多。 “干得不错！”李国栋拍了拍匠头张世文的肩膀，“我打算给工匠们加饷，你张世文每个月可以拿四两银子，其余的匠户每个人每个月二两银子。若是还能改进火器，只要是实用的火球，还能领取额外的奖金。” 打造好了铳管之后，工匠们又给铳管安装上木托，扳机、弹簧、夹子挂钩等配件。 全部配件安装好的新式鸟铳，全重和李国栋估计的差不远，重量为十一斤半，对于鸟铳兵来讲重量增加了五斤，但威力加大不小。 李国栋带着刚刚打造好的第一杆鸟铳，前往靶场进行试射。 因为担心炸膛，所以第一个试枪的是打造这杆枪的匠头张世文。 “该铳射程尚未知，毕竟是第一次打造这种兵器，也是第一次试射，我们先按照五十步的距离试枪吧。”张世文说道。 同新式鸟铳配套的定装纸质药筒也造好了，第一批先造十个药筒。 李国栋先试了一下鸟铳重量，虽然拿在手中的感觉比明军原本的鸟铳和鲁密铳都要重了一些，但因为枪托和握把部位平衡设计合理，鸟铳握在手中，不会感觉太晃，对于重量增加了这点，只要训练鸟铳手的时候，在鸟铳前面吊一块砖头，实施握铳瞄准训练，几个月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张世文接过鸟铳，取出一枚定装纸质弹药筒，像是装填普通鸟铳一样，完成了装填，然后挂上火绳。 他屏住呼吸，瞄准了五十步外的靶子，轻轻一扣扳机，爪钩把火绳压入药池内，点燃引药，只听到“轰”一声铳响，引药池喷出猩红色的火光，弥漫的白烟从引药池处腾起，火绳也被冲击力弹开。几乎是在同时，铳口喷出一道猩红色的火舌，弥漫的白烟从铳口袅绕升腾而起。 弹丸准确击中了五十步外的木靶子中心，穿透了半寸厚的靶子。 “后退十步，再试。”李国栋道。 张世文后退十步，站定之后，摸出一枚定装纸质药筒，咬开尾部，把药筒塞入铳口，以通条压实，再装入引药，挂上火绳，短短的二十息时间便完成了装填。随后他再次端起鸟铳，瞄准了六十步外的木靶子扣动扳机。 “击中靶心！”报靶的士兵喊道。 “六十步仍然能保证精度，那就在后退十步。”李国栋道。 张世文又退后十步，装填完毕，在七十步的距离上对准靶子扣动扳机，这一次弹丸只是勉强上靶。 “差不多了，若是在八十步外射击，恐怕弹丸都不知道要飞到什么地方去了。今后我们的鸟铳手可以在七十步外齐射，七十步的距离，已经超过建奴普通弓箭手的射程，但还是不如建奴精锐弓箭手的射程，更不如白甲巴牙喇的弓箭射程。”站在一旁的韩大山道。 李国栋笑着道：“超过建奴普通弓箭手的射程就够用了，你说建奴精锐弓箭手又能有几个？更不要说白甲兵了，那是稀罕物。至于对付那些稀罕物，我们也能铸炮啊，或者干脆打造少量的火绳线膛枪。反正我们的火绳线膛枪也不可能大量装备，对付他们的稀罕物刚刚好压制，这就够用了。” 即便是后金军的普通弓箭手，也比鸟铳手要宝贵得多，一名普通弓箭手，至少有五年以上的功底，而训练一名鸟铳手只要三个月。 至于对付精锐弓箭手和白甲兵的弓箭，可以打造价格昂贵的线膛枪，当然火绳线膛枪价格高昂，难以打造，无法大量装备，和后金的白甲兵一样是稀罕物，可是训练一名神枪手比训练一名白甲兵要容易，线膛枪和弓箭对射，又是占便宜的事情。 除了自己准备大量装备鸟铳和少量装备火绳线膛枪之外，李国栋还打算从澳门的佛郎机人那购买一批燧发枪，数量不需要多，有一千支就足够了，燧发枪精度、射程和射速都超过鸟铳，可以配备给自己的精锐部队使用。 李国栋目前暂时不再打算铸造火炮，因为手头的生铁数量不很多，铸炮需要耗费大量生铁，另外火炮消耗火药量太大，自己还没有获得硝石矿之前，暂时不扩编炮兵。 冰天雪地的训练场上，一队队新兵站得笔直。 滴水成冰，负责队列训练的何兴却只穿着无袖的棉马甲，粗壮的胳膊向人们展示出一块块结实的腱子肉，毫不夸张的说，他的胳膊伸出来，比很多流民的腿还粗。何兴手里拿着一根皮鞭，在训练场上来回穿梭。 崇祯年间小冰河期，塞外气候异常寒冷，训练场上的气温非常低，估计是零下十几度，可是所有的新兵却只穿着一件不厚的棉甲，在训练场上站得纹丝不动。 “冬季训练，是最舒服的季节！若是夏天站在太阳下暴晒，站队列训练，比这可是要痛苦十倍！”何兴手中的鞭子挥的噼里啪啦作响，“别以为你们经过了考核，成为新兵，就以为自己合格了！就你们这样的，一个建奴可以杀你们一百个！” 不少新兵冻得浑身颤抖，却不敢吭声，只敢在心里暗暗骂人。 一阵风吹来，两名曾经是军户出身的士兵哆嗦了一下，不厚的棉甲根本抵挡不住严寒，他们下意识的跳了几下，原本整齐的队形出现一点混乱。 “是谁破坏队列的！拉出来！”何兴喊道。 第172章 赤地千里 四名老兵走入队列，拉出那两名破坏队形的新兵。 “违反军纪，破坏队形，当鞭打十下。”何兴冷酷无情的下了命令。 那两名新兵立即被人摁倒在雪地上，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雨点般的鞭子落在他们背上。冬季寒冷，受冻的肌肤哪怕是轻轻碰一下都十分疼痛，更别提鞭子抽打上去了。四名老兵挥动鞭子，打得那两名新兵皮开肉绽。 “穿上衣服，归队！”何兴喊道。 两名新兵穿上冰凉的棉甲，后背的血迹受冷已经凝结成冰了，冷冰冰的棉甲批上去，更是疼痛难忍。可是他们已经不敢吭声了，更是不敢乱动。 “这是念在你们初犯！某还是从轻处罚了！若是下次再犯，可不是十鞭那么轻松的事情！按照军规，违反训练纪律，当二十军棍！”何兴犀利的眼神像是一道冰冷的闪电，扫过了整齐的队列，令每个人不寒而栗。 半个月前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每一名新兵还能穿着厚厚的棉衣，外面再披上棉甲。但是从今天开始，教官何兴下令减少衣服。上午有人来的时候，穿得多了，被查出来，立即被扒下衣服，责令在雪地上做一百个俯卧撑。 做完了俯卧撑之后，何兴还恶狠狠的警告说：“明天再多穿衣服过来，就不是做俯卧撑那么简单了，要吃二十鞭！” 鞭打、军棍、俯卧撑、脱下上衣跑步、浸泡冷水，何兴想出了一切能想出的办法来折磨这些新兵。不过何兴也是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的办法，双管齐下。根据李国栋的意思，何兴完全效仿戚家军，在军中推行技艺九等制。 上等三则，中等三则，下等三则。每等都有不一样的待遇与奖罚，两月一考，升降不定。获得上等者可获得相应的奖励。 除了上等三则外，中下等六则，每次考核有没有进步或是退步者，都要加以处罚，以免军士有懒惰。不思进取之心。 三个月时间转瞬而过，新兵训练也有模有样了。这三个月来，李国栋那边也在想尽一切办法打造各种兵器，除了鸟铳之外，自己再打造一批廉价的长枪。 王全的商队再一次去了南方，大德旺商号除了掌柜王全外，在经过李国栋的同意，王全还从民壮中提拔了头脑聪明的赵峰担任副掌柜，把原本商队中的六名老伙计和全部的民壮护卫都交给了赵峰带队，由他去南方进货，王全自己则带着六名老伙计回到关内，从民间扩招商队护卫。 这个年头，想要吃饱肚子都是奢侈的事情，可是想要招一批精壮汉子，却轻轻松松。王全来到保定府，他有商队的旗号，有官府开出的路引，还有盐引、茶马引等各种盖着官府大印的文书，更加上他器宇不凡，一身锦罗绸缎，一副富商打扮，想要招募一批人，可以说随随便便都能招到千余人。但王全并没有选择在保定府招人，因为一旦把招人的公告发出去，恐怕会涌来几千人甚至上万人，到时候出了点乱子，被官府扣上一定聚众滋事的大帽子，给送进大牢，那么不花个几千两银子根本无法摆平。 王全带着六名商队老伙计，一路往南走。离开北直隶，渡过黄河，进入河南境内。 入了河南境内，映入眼帘的就是遭遇天灾的场景，沿途过去，周边全是龟裂干枯，被人遗弃的农田，就算有什么植物，也都是那种茅草杂草，而且样式枯黄。 偶然经过一座满眼荒草，到处的断垣残壁小庄子，里面也是空无一物，这些村庄早被流民和马贼洗劫得干干净净，有用的东西都带走了，留下的只有一具具散发着恶臭，身上爬满了蛆虫的尸体。 继续往东南方向行走，路上遇见一群流民，全部是青壮年男子，可是这些人的外貌和他们的年龄不相符，每一名流民都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看不出是人还是鬼。 这一群流民足足有两百余人，他们看着王全一行人胯下的高头大马，而且是一人双马，没有骑人的马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布袋，流民们眼中都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但是他们见到这七人都携带兵器，看起来样子就十分彪悍，有些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 流民们犹豫了许久，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大吼一声：“反正我们都快要饿死了，与其饿死，还不如拼了！” “找死！”王全冷哼一声，从背上取下弓箭。 “杀了他们！抢光他们的东西！”一名流民大喊一声。 两百余流民大喊大叫着，手里拿着木棍、锄头等各种简陋得根本不算兵器的兵器，像洪水一样涌了上来。 王全张弓搭箭，一支轻箭吊射而出，落在人群中。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流民被从天而降的箭矢扎中胸膛，身上没有任何护甲的流民被一箭射中，箭镞深深扎入肉中，这名流民惨叫一声仰面翻倒。 六名老伙计也纷纷张弓搭箭，一轮箭矢飞出，流民人群中血花四溅，伴随着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涌来的流民当即倒下了四人。 王全和他的六名伙计飞快的吊射出第二轮轻箭，涌过来的流民人群中再次响起一片惨叫声，又是五名流民身上扎着箭倒下。 转眼之间，第三轮箭矢带着风声飞出，又倒下了四名流民。 见这七人箭无虚发，而且射箭的速度极快，剩下的流民虽然还有两百余人，却没有人敢再冲了，而是纷纷扭头就跑。 七人不过三轮吊射，就把两百多人的流民给打崩溃了。 “杀！”王全拔出苗刀，两脚往马腹一夹，马刺扎入马腹，战马吃痛开始奔跑，向流民人群杀去。后面的六名伙计也纷纷拔刀，紧跟在东家后面，杀向四散逃窜的流民人群。 对这样的流民，王全把他们全部杀光了也没有任何内疚，这群流民中只有青年男子，看不到女人小孩和老人，估计都被他们吃光了。而且这一群人说不定还洗劫过不知道多少村子，手中肯定有血债。 王全一马当先，从后面追上一名流民，他手中的苗刀略微斜向下平放，借助战马冲势，锋利的钢刀从一名流民的后颈划过，刀光一闪，一颗形容骷髅的头颅飞上天空。接着他的战马又直接撞上一名流民，把那瘦弱的流民撞飞出三丈多远。 七人痛快淋漓的追杀流民，被追上的流民不是被一刀砍了头颅，就是被战马撞飞，或是被马蹄踩成肉泥。 第173章 救助难民 王全对流民倒也没有赶尽杀绝，毕竟他们本来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追赶了一阵，斩杀了三十余人之后，把他们杀散了便不再追击。 虽然放过其余的流民，但要是让王全把这些人招来当护卫，他却不放心，这些家伙都吃过人肉，抢劫过别的百姓，若是要用，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磨砺，磨去他们身上的匪气才能用。而王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训练人手，他要招人，只能招募一批老实的，肯听自己话的，清白的青壮年。 沿途过去，看到的树木，连树干都是光秃秃的，树叶和树皮都早被人吃光了。 “救命啊！救命啊！”前方传来女子惊恐的叫喊声。 听到喊叫声，王全顺着干枯的河道望去，却见前面十几名衣衫褴褛的难民正在奔跑，其中还有人手里牵着孩子。后面一群人正在追赶，看样子，追击的人有三十余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木棍、锄头、劈柴刀之类的家伙。 逃命的十多名难民见到王全一行人，向他们的方向跑来。 “这位相公，快救救我们！他们要吃了我们！”一名跑得最近的难民一下跪在王全马前，苦苦哀求，听声音似乎是一位女子。不过看她的样子，满脸油泥，看不出原本模样，身上衣服破烂脏脏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若不是听声音，根本就不知道是个女人。 逃跑的难民陆陆续续跑过来，其中有五名男子，其余的都是女人小孩。 王全已经取下弓箭，张弓搭箭，对准一名追赶难民的家伙射出一箭。只听到一声弓弦颤动的声响，那个吃多了人肉，两眼发出像野兽一般绿光的家伙咽喉中箭，闷哼一声，仰面向后倒了下去。 手下的六名伙计也纷纷取出弓箭，张弓搭箭，箭无虚发。 七个人连续射箭，转眼之间，追赶难民的三十余人就全部被射死。 “多谢相公救命大恩！”这一批获救的十多名难民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王全打量这些难民，只见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身上衣裳漆黑，还有那些小孩，个个形状干枯，四肢有若骷髅般瘦弱。 还是大哥说得没有错，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大明王朝这个庞大的帝国，早已危机四伏。几日前想要劫掠我们的流民，还有刚刚被射杀的那批流民，加上四处横行的马贼，这些人都是潜在的威胁，只要有流寇来收编他们，马上就能汇集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更何况，大明外面还有建奴，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虽然商队只要精壮汉子，不需要女人小孩，但王全有些于心不忍，还是决定把这些难民都收了。 十多名难民眼巴巴的看着王全他们马背上的袋子，这些人明显很长时间处于极度饥饿中，若不是遇见王全，不被人吃掉也会饿死。 “埋灶做饭吧，就当成我们做件好事罢了。”王全对六名兄弟说道。 有人去拾来柴禾，有人从马背上取下一口大铁锅，又有人从马背上取下一口袋子，从里面倒出粮食。 这里是黄河的支流，虽然主河道都干枯了，但还是残留了不少水坑。王全令人打水淘米做饭。不一会儿，大铁锅内便熬煮着热气腾腾的杂粮和大米混合的粥。 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粥熬好了，王全令人把粥分了下去，每一名难民分到一大碗。 杂粮粥上还漂着几片野菜叶，撒上了野葱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领到粥的难民迫不及待的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粥。一碗粥下肚，驱散了长时间来的饥饿感，顿时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 “相公是好人啊！”一名女子吹了吹粥，等到粥略凉了点，先给她的孩子喝。看到一对儿女喝着粥，嘴里发出很响的声音，这女子眼泪都掉下来了。 杂粮粥的香味，引来了更多难民。 不知不觉的，外围已经聚集了两百多名难民，男女老少皆有，新来的难民眼巴巴的看着王全这边热气腾腾的大锅，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神情。 “乡亲们，都过来吧！大家都有份！”王全热情的招呼难民道。 听到王全的喊叫声，难民们犹豫了片刻，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但很快就全部涌了上来。 “都排好队，一个个来，小孩排在最前面，老人跟在小孩后面，女人跟在老人后面，精壮汉子在最后！”王全喝令道。 之前救下的那批难民之中，也有几名精壮汉子，都自告奋勇站出来，帮着王全他们维持秩序，让难民们排队领取粥。 看着端起碗大口大口喝粥的难民，王全的心腹张世文在边上附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东家，您这样帮助这些难民，可别耽搁了大哥的大事啊。我们只要招精壮汉子来当护卫，东家您招了那么多人，大部分都是没用的妇孺老弱。”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百姓饿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心吧，大哥的事情不会耽搁了，我自有安排，先把这些百姓救了，我们给他们找个安身之处，他们也能种出粮食报答我们。” “东家如此施粥，可是我们的粮食又能支撑几日？若是用银子去换米粮，我们只有七位兄弟，身上携带的金银也不多啊。”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不会让大伙们饿着的。”王全很自信的说道。 这次南下，大部分的金银财宝都交给赵峰那一队商队了，王全和六名兄弟身上只带了少数银子和黄金，本来就是南下招人扩充商队的，救出一批难民也是好事。王全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定先带着难民南下，给他们寻找一处安置之处。 要寻找安置难民的地方其实不算难，这两年来中原大地兵荒马乱，遭了兵乱匪患的村子不少，找到一座位置较好的废弃村庄，建设一下，修筑成坚固的寨子，就能安置难民。而这些难民可以给自己种地，生产粮食。 目前李国栋要寻找的土豆、番薯之类的高产作物已经找到了，但还不适合在北方种植，那就先在南方育种，培育出适合寒冷地区种植的种，才能送到沙背沟去种植。 张世文见劝不动王全，只好长叹一声，转过头去，带着几名兄弟给这些难民发粥。 第174章 范永斗遭难 西拉木伦河畔草原上，一支商队在往东蹒跚而行。 范永斗端坐在商队正中间的一辆马车上，他满脸沮丧，精神颓废，年纪轻轻的他，竟然已经白了一半头发。 这一年半以来，范永斗可以说是太倒霉了。自从那个名叫李老二的马贼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范永斗就开始霉运连连，先是被劫了一支商队，接着晋商八大家又在接近归化城的时候遭到察哈尔人洗劫，商队全军覆没，父亲也被杀。但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那个名叫李老二的马贼似乎就盯上范永斗不放了，范永斗在通州等地的商号被官府查封，精心组织的情报网被锦衣卫破获，损失惨重。后来范永斗南下运粮的商队又在中原被马贼抢了，为了翻身，范永斗只好花钱弄到了市赏经营权，谁知道却亏得血本无归。 范永斗可以肯定的是，察哈尔人劫掠晋商商队，自己的父亲被杀这两件事已经明摆着是李老二干的，后面的事情，看起来似乎和李老二无关，可是范永斗心中发誓，那些事肯定都和李老二有关！ 而这一次要不是因为市赏亏得血本无归，范永斗还不用跑辽东这一趟。次去辽东，福祸未知，就怕阿敏、多尔衮那几个愣头青一怒之下把自己砍了，那真无处申冤。 “李老二！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次次和我为敌？我到底是什么地方招惹了你？”范永斗悲愤的仰天长叹。 商队中，晋商八大家之一的梁嘉宾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他的脸上却隐约挂着一丝兴奋。虽然晋商八大家以范永斗为首，大家都是合伙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可是此时的梁嘉宾，却为范永斗倒大霉而感觉心中暗暗高兴。 哼哼！范永斗这次是死定了！他触犯了大汗的大忌，竟然同林丹汗做生意！林丹汗何许人也？可是大汗的死敌啊！范永斗居然接下市赏！这件事可是触犯了大汗的逆鳞。只要范永斗一完蛋，自己就能成为八大商之首！而且皇太极一高兴，说不定把范永斗的商队和货物都赏给自己了。梁嘉宾心中暗暗对自己说道。 其实早在范永斗拿下了市赏经营权的时候，梁嘉宾就已经悄悄派人向皇太极告密了。当时他还以为范永斗能赚到钱，把商队恢复起来，把情报网重新拉起，那样或许还能平息皇太极的愤怒。 可是现在，范永斗亏得血本无归，却仍然要去辽东送死，别人拦都拦不住，这就是梁嘉宾的好机会。 商队进入盛京城，这才一年多没来盛京，范永斗发现盛京愈发繁荣了，街道两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各种店铺，大街上汉人、女真人和蒙古人熙熙攘攘，来往不绝，这已经是一座繁荣的大城市了。 事实上盛京的繁荣，却是建立在汉人的血泪之上！己巳之变，金国从大明劫掠去了大量的人口和物资，在原本已经虚弱的大明身上狠狠砍了几刀，给大明放血，而自己却把大明流出的血给喝下去，于是造成了盛京今天的繁荣。 皇太极的心情明显非常好，去年己巳之变劫掠来二十多万汉人百姓、大量的金银财宝、粮食和牲口，这些都是宝贵的资源。汉人百姓被送回辽东之后，立即编入到包衣之中。经过一年多的劳作，新掳来的包衣种植出的粮食已经收成，这给大金国解决了灾荒问题。曾经遭到小冰河期灾害的大金国迅速恢复元气。 不过说来也怪，听说范永斗来到盛京的消息，皇太极不像以前那样急着召见范永斗，而是把他晾在客栈好几日。 范永斗在盛京的客栈整整居住了半个多月，这一天，大金国户部承政英俄尔岱来到范永斗居住的客栈。 每次范永斗运往辽东的货物，都是英俄尔岱负责收购，英俄尔岱根据皇太极的旨意，给了范永斗大量金银财宝，并向范永斗提供辽参、东珠、鹿茸、貂皮等货物让范永斗带回去贩卖，这样一来一回，晋商八大家每一趟都能赚到巨额的利润。 可以说，英俄尔岱是范永斗的金主。 “奴才参见大人！”一见到英俄尔岱，范永斗连忙拍打了一下衣袖，双膝着地，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叩拜。 “哼！”英俄尔岱冷哼一声，“范永斗，你同林丹汗贸易的事情大汗早已知晓！本官昨日刚刚才从朝鲜归来！大汗听说此事勃然大怒！范永斗，你自己考虑后果吧！” “大人饶命！”范永斗吓得满头大汗，连连磕头。 “范永斗，你不用向我求饶，有什么话，等见到了大汗再说吧！”英俄尔岱冷哼连连。 随后范永斗便跟着英俄尔岱前往盛京皇宫面圣，梁嘉宾也被召来一起前往。一路上，早已大汗淋漓的范永斗心里暗暗想着：到底是谁告诉了大汗，说我同林丹汗贸易的事情？虽然范永斗这次来盛京，原本就是想要亲口告诉皇太极，自己为了商队翻身，去同林丹汗贸易一事。但是这件事自己亲口说出去，和别人抢先一步告密让皇太极知道，后果可是完全不一样。 自己主动说了，那是老实向大汗承认；别人去告了密，那可是触犯了皇太极的大忌啊！ 范永斗只觉得自己的两脚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脑中一片空白，可是事已至此，他唯有硬着头皮去见皇太极，不去的话，反正人在盛京，也无处可逃。 英俄尔岱告诉范永斗说：“本官此往朝鲜，朝鲜人已经答应了，向我大金开放贸易集市，答应向大金出售粮食、布匹、绸缎、棉花、铁矿石等物品！有了朝鲜人提供的货物，范永斗，你们商队的货物，对我们大金已经不重要了。” 范永斗更是吓得浑身哆嗦，他是一名唯利是图的商人，但在皇太极眼里，不过是一条听话的狗罢了。一条狗倘若对主人没用了，那还不是变成狗肉煲的下场？ 正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皇宫门口。范永斗抬头看着盛京皇宫大门，浑身抖得就像筛子一般，两腿直打颤。他有些不敢进去了，但是人都到这里了，还能不进去？ “范永斗带到！”早有太监向皇太极禀报了。 ——感谢谢家少年的十二张推荐票。 第175章 皇太极的手段 皇太极正坐在三层楼高的凤凰楼上批阅奏章，处理军政事务。听说范永斗带到了，皇太极头也没抬，说了句：“带进来吧！” “喳！”太监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英俄尔岱便带着范永斗和梁嘉宾走进凤凰楼内，三人登上三楼，至一道高高的门槛跟前，三人匍匐在地。英俄尔岱俯首道：“大汗，范永斗和梁嘉宾已经带到。” “进来吧！”里面传出皇太极的声音。 英俄尔岱站了起来，跨过门槛。可是范永斗和梁嘉宾却是跪在地上，像是两条狗一样爬过门槛，爬入殿内，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皇太极放下笔，目光如炬，直视就像一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的范永斗，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范爱卿，你是我大金国的大功臣，在大金国最困难的时候，是你们父子带着商队不远万里来到辽东，为我们提供了粮食和铁器。你的功劳，大金国永远记住。” 范永斗低着头看着地板砖，方才皇太极那一番话虽然说得很温和，可是每一个字听在范永斗耳中，却像是一条条毒蛇钻入他的心底一般。范永斗连忙回道：“大汗雄才伟略，能为大汗效力，乃奴才的福分。” 站在一旁的多尔衮冷哼一声：“为大汗效力？汉人都说，商人乃唯利是图之辈！谁给了商人利益，商人就为谁做事！假如有一天有人给的价格够高，恐怕你范永斗给我们的粮食里面下毒，你都会干得出来吧？” 范永斗吓得衣服后背已经全部湿透了，他连忙辩解：“贝勒爷，冤枉奴才了！奴才永远是大金国的奴才，怎么可能干出对大金国不利的事情？” 多尔衮冷笑连连：“不可能干出对大金国不利的事情？那么范先生，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何要指使亢嗣鼎同我们大金国的敌人交易？你知道不知道，林丹汗缺少粮食、食盐、布匹和铁器，每一件商品运到察哈尔人那，都是增强了林丹汗的实力？” 范永斗哪里敢接过话题，只是连连磕头：“大汗饶命啊！大汗饶命！奴才知罪……” 皇太极看着同样趴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梁嘉宾道：“梁爱卿，还是你来说说吧。” 梁嘉宾吓了一大跳，这次告密是他告的，目的就是为了扳倒范永斗，那样他自己就能侵吞范家的财产。虽然范家这一年半来损失惨重，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范家还是有不少资产，那些资产都变成自己的，自己再垄断了辽东贸易，那想想就多美好了。 可是告密者毕竟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这话让梁嘉宾当着范永斗的面说出去，他却感到十分害怕。因为他知道，话一旦出口，从此他和范家就是敌人了。一旦范永斗这次侥幸不死的话，倒霉的人必然是自己了！范永斗的手段他知道的，可以说是心狠手黑，对打击敌人是毫不手软。 “怎么？”皇太极看着梁嘉宾，语气温和的问道，“梁爱卿，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在本汗面前说了吧。如今范永斗在，你为何不敢当面对质？” 梁嘉宾知道这次如果不把话挑明了，恐怕自己也走不出这间大殿。如果说出去，说不定今天范永斗就会被皇太极拉出去砍了，那样范家的家产都是自己的。于是他咬咬牙，把心一横，开口道：“大汗，范永斗确实是同林丹汗交易了！他怕大汗知道，自己不敢出面，找了个叫亢嗣鼎的家伙，范永斗为了拿下市赏经营权，还出了一万两银子去给亢嗣鼎，让他打通关系。这一万两，八大家均有出资，我们梁家也被迫出资了，要是不出资，范永斗不会放过我们啊！大汗您也知道的，范永斗心狠手辣，不听他话的都会被他解决了。最后，范永斗还向我们承诺，只要赚到钱，也有我们的份。” 梁嘉宾豁出去了，把所有的罪责全部往范永斗身上推，反正把范永斗黑得越狠，对自己就越有利，最好是皇太极一怒之下一刀砍了范永斗，否则范永斗活下去，自己就得死。 皇太极很平静的问道：“范永斗，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范永斗连头也不敢抬，跪在地上辩解道：“大汗，奴才的事情已经引起大明注意了，张家口都设了锦衣卫千户所，专门盯着奴才。奴才只能绕道来辽东，此番来辽东，原本就是想要向大汗承认同林丹汗贸易之事。大汗，奴才因为那个叫李老二的马贼损失惨重，关内运送粮食的商队又被马贼劫掠，货物人员皆有损失；奴才为大金布置的细作，又遭到锦衣卫打击，损失八成以上人手。奴才想要翻身，只好拿下市赏经营权，暂时同林丹汗贸易，等赚到银子，才能为大汗效力啊。” “抬起头来，看着本汗！范永斗，既然你想要翻本，为何不多跑几趟辽东？你是我们大金的朋友，你有困难，大金国自然会鼎力相助。”皇太极面带微笑问道。但这笑容看在范永斗眼中，却令范永斗直打寒战。 英俄尔岱面向坐在高台上的皇太极一拱手道：“大汗，奴才已经同朝鲜谈妥了，我大金国今后可从朝鲜获得粮食，这范永斗，对我们已经没有用了。” 范永斗吓得魂不附体，他已经无法为自己辩解，只好认了：“奴才知道错了，既然错了，理当受大汗惩罚。” 皇太极沉吟一声，伸出手指着范永斗：“范永斗，你可认罪否？” “奴才认罪，只希望大汗看在奴才这些年来为大金国做的一切，还有大明官场和各地驻军布防的消息，也是奴才传给大金的。”范永斗一方面认罪，另一方面又拿出自己这些年来给后金做的事情。他知道求饶还是辩解都毫无用途，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后金知道自己还是有用的。 皇太极突然哈哈大笑：“范永斗，你有三错！其你不该瞒着我大金同林丹汗交易！这是其一！你也没看透林丹汗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你和林丹汗交易血本无归！以至于今天又想到我们，这说明你对我们并没有推心置腹，这是其二；至于第三错，是……” 皇太极拉长声调，手指向梁嘉宾，对范永斗道：“你聪明一世，竟然识人不明！” 第176章 出兵剿贼 皇太极指着梁嘉宾道：“尔等小人，为达自己目的不惜出卖朋友，你的荣华富贵，可都是范永斗给你的，你却不知恩图报，反而想要取而代之？” 说完，皇太极又指着范永斗：“范爱卿，你为我大金传递军情，必然豢养大批细作，所行皆隐秘之事，若是多几个此等告密小人，你觉得你下场又会如何？” 范永斗松了一口气，他心中大喜，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多谢大汗点醒！” 皇太极指着梁嘉宾向范永斗道：“范爱卿，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就交给你自己处理了！” “大汗饶命！大汗饶命！”梁嘉宾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结局，原本他想扳倒范永斗自己取而代之，谁知道皇太极不但没杀范永斗，自己却要被交给范永斗！落在范永斗手中，能有什么好下场？范永斗的心狠手辣，梁嘉宾不是不知道。 范永斗跪在地上，脸朝地一动都不敢动，从刚刚事情开始发生到现在，他都没想过居然剧情突的反转，他自己没事，反而是皇太极把梁嘉宾交给自己，任凭自己处置！不过这皇太极也是，为何不一刀把梁嘉宾咔嚓了，却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自己？ 想到这里，范永斗面朝地面道：“大汗，这梁嘉宾交给奴才，是个烫手山芋。奴才若是一刀杀了他，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给其他六家知道了，恐怕对奴才不利！还请大汗您亲自处置梁嘉宾。” “大汗饶命！大汗饶命！”梁嘉宾连连磕头，“奴才也是为大金国立下汗马功劳，范家商队来辽东，奴才也出了不少力啊。” 皇太极根本没去看梁嘉宾，而是站起来，居高临下直视范永斗：“范爱卿，倘若你连这点事都不能摆平，那本汗还要你何用？” “大汗恕罪！奴才知道该怎么办了！”范永斗连连磕头。 “来人，先把梁嘉宾押下去！”皇太极喊道。 两名白甲兵上来，把拼命挣扎叫喊的梁嘉宾拖了下去。但是皇太极自己不会去处理他，而是等着范永斗来亲手解决此事。这其实也是皇太极对范永斗的一个考验。 “抬起头来！”皇太极看着范永斗道，“范爱卿，你对我大金立下的汗马功劳，本汗永远不会忘记！你试图同林丹汗交易，却反落了个血本无归，你错把林丹汗当成重情义之人，你的损失，你自己想办法弥补，这是你应受的惩罚！至于你为我大金传递军情，大金自然重重有赏！至于商队的事情，你可以暂时不干了，锦衣卫盯得紧。当下你要做的事情是，尽快恢复被锦衣卫破坏的各路军情站点，为我大金及时传递军情，再收买大明官员，务必除掉李老二！” “奴才任凭大汗差遣！” 皇太极满意的点了点头：“至于林丹汗从你这捞去的好处，本汗自会让他吐出来！待到朝鲜之事完全解决，本汗该出手收拾林丹汗了！” 接着皇太极就把范永斗交给专门负责细作工作的李永芳，同时还成立了汉军旗，范永斗也属于汉军旗。 “此等奸商，暗中背叛我们，大汗为何还要留着此人？”阿敏疑惑不解的问。 皇太极微微笑着，胖胖的手指遥指南方：“我大金若入主中原，离开了汉人相助，能坐得了天下吗？方才本汗借梁嘉宾敲打范永斗，他如今不仅为大明所不容，梁嘉宾和其他几家又背叛了他，范永斗只能死心塌地帮我们。” 至于梁嘉宾，被押入大牢之后，过了三日，被范永斗从大牢内提了出来，待到一处无人的森林中。 “东家饶命啊！东家饶命！”梁嘉宾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我看在我们共闯辽东，共建商队的份上想要放过你，可是我放过了你，我向大汗无法交代！”范永斗冷冷道。 随后梁嘉宾被人用皮鞭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然后挑断脚筋，在身上涂满了蜂蜜，丢在熊瞎子的洞口。结果不用说也知道，次日范永斗带人来收尸的时候，只捡回了一堆骨头。 千里之外，曹文诏大军已经接近了河曲。 头戴凤翅盔，身披明光铠的李国栋骑着一匹白马，也在曹文诏军中。这次朝廷官兵剿匪，李国栋把自己新练的四百新兵也拉出来了，配合关宁铁骑共同作战。原本他麾下共有一千五百新兵，但是他入关助战，朝廷只允许他带五百人入关，因此李国栋把平时训练表现最好，水平最高的四百新兵调来参加战斗，另外再带上一百夜不收哨骑助战。 李国栋手头工匠太少，四个月下来，只打造出了一百杆新式鸟铳。不过从南方回来的赵峰商队，却带回了两百杆泰西人造的燧发枪。 再加上两门野战炮，四门虎蹲炮，四门佛郎机和四十名九头鸟重型火铳手，这四百新兵都是清一色的火器兵，而且四百火器兵都是龙骑兵，也就是骑马步兵。泰西人造的燧发枪配备有刺刀，但那时候的刺刀十分原始，是从铳口插入的一根短矛，插上刺刀之后，就不能装填弹药开火了。自己造的鸟铳并未配备刺刀，但每一名鸟铳手配备一柄锋利的顺刀，李国栋想出一个办法，鸟铳手携带麻绳，可以把顺刀绑在鸟铳上，就成为长刀。鸟铳兵和燧发枪手都配备双重棉甲，头戴八瓣尖顶铁盔，有较好的防护力。 炮兵也配备了顺刀，不过一般炮兵不近战，而且炮兵身上没有护甲。 这样一支纯火器化的军队到来，曹文诏十分吃惊，又有些怀疑。吃惊的是这支军队装备精良，人人披甲，一人双马，而且所用的火器十分精良，比大明神机营的火器强了许多；怀疑的是，一支纯火器的军队上了战场能有多大作用，即使威力再大，装填速度再快的火器，面对敌人步兵冲锋，也只能打两轮；对上骑兵，只能打一轮。 不相信归不相信，有人来协助自己剿匪，曹文诏自然是十分欢迎。 明军抵达河曲县境附近，安营扎寨。 曹文诏并没有急着发起进攻，而是下令修建坚固的军营，堵死流贼出逃的道路。 正当曹文诏按兵不动，耐心等待的时候，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来到了曹文诏的大营。 “洪督臣到！”大营外响起整齐的喊叫声。 听说是洪承畴到来，曹文诏不敢怠慢，立即带着全部部将出寨门迎接。 “末将见过洪督臣！” “下官见过洪督臣！” 曹文诏和门口的卫兵向洪承畴行礼。 洪承畴来到曹文诏的兵营门口，见到曹文诏，洪承畴开口便问：“曹将军，贵军训练有素，能征善战，为何不攻河曲，却要在城外扎寨？” 曹文诏双手抱拳，向洪承畴一拱手道：“洪督臣，末将早订好破敌之计，不出三日，河曲城内外的贼人必然大乱！届时末将一定杀敌立功，报效朝廷。” 第177章 三边总督洪承畴 李国栋偷偷打量了一番洪承畴，只见他头戴乌纱帽，身穿绯红色官袍，个子偏高，浓眉大眼，面皮白净，长髯飘飘，长得仪表堂堂，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正是应了陈佩斯的那句话：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当了叛徒。 李国栋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洪承畴的命运会不会改变。但愿洪承畴不会被俘吧，不过李国栋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倘若今后洪承畴真的投敌当了贰臣，他一定会带兵砍了洪承畴的脑袋！ 曹文诏唤退了左右，只剩下自己和洪承畴的时候，方才对洪承畴说出自己的计策。 “妙计啊！”洪承畴眉头一挑，有些兴奋，但转而又面露担忧的神情道，“只是那个张立位可靠不可靠？倘若他反通流寇，配合贼首王嘉胤，反给我们来个诈死之计，待到我军深入贼窝，再给我们设伏，那我军就损失惨重了。” “洪督臣放心好了，末将已经考虑到万无一失！”曹文诏拱了一下手回道。说完，他转头喊道：“令李国栋入帐！” “李国栋？可是塞外马贼，却不忘报国，在通州大破建奴的李国栋？”洪承畴惊问。 “正是此人！”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李国栋走进中军大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洪承畴和曹文诏行了个礼：“末将见过洪督臣，曹军门两位长官！” “李将军快起来吧！”洪承畴亲自扶起了李国栋。 李国栋也顺势站了起来，毕竟让他向洪承畴这个未来的贰臣行礼，心中多有不快。 曹文诏道：“洪督臣，其实末将的苦肉计，便是这位李将军的主意，是他先提出让人混入贼寇大营，找机会行刺，只要刺杀了贼首王嘉胤，贼军必将大乱！” 洪承畴眉头一挑，转身问道：“李将军可如何保证那张立位不会反过来坑害我军？” 李国栋详细的讲解道：“洪督臣，末将之前以塞外马贼的身份，混入过河曲和偏关一带，结识了八大王张献忠。为了迷惑贼人，末将把一些从草原上交易来的牛羊和南方运来的粮食卖给张献忠，取得了张献忠的信任。献贼还给了末将一块腰牌，凭借这块腰牌，末将能以贩运粮食的机会进入河曲城，即可接近王嘉胤，也能监视张立位。倘若张立位真的背叛了我军，末将愿意亲自动手，铲除王嘉胤！” 洪承畴眉头一皱，沉声道：“计是好计，只是李将军卖粮食给流寇，难道不怕别有用心的朝廷官员弹劾李将军资敌？” “这是为了用计铲除贼首，损失点粮食算什么？更何况，即便是朝廷官员要陷害末将，末将也认为这不算资敌！流民多半是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和军户，原本朝廷就应该赈灾。只可惜朝廷没有银子安抚灾民，所以他们为贼首所裹挟。只要这一战能够铲除贼首王嘉胤，末将所做的一切，朝廷都会体谅。” 洪承畴抚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又担心的问道：“李将军深入虎穴，可是要小心啊！否则一旦有什么闪失，我大明便损失了一位良将！” “多谢洪督臣！末将自然是会小心行事！” 当日下午，李国栋亲自带上一百名精锐夜不收和自己的三百火器手，曹文诏也派遣了五百精锐家丁，由曹变蛟带队，九百人伪装成商队，赶着满载着粮食的大车，向河曲走去。除了少数伪装成商队护卫队的官兵之外，其余的人把兵器都藏在大车底板的夹层内。 眼前的景色有如地狱，四周黄乎乎、白茫茫一片，光秃秃的树木在黄土地中颤抖，看不到树叶，看不到树皮，地面看不到草叶，因为全被吃光了。 一阵风卷来，就是扑面的尘土。 地面也看不到河流，因为全部干涸了，真的是赤地千里，遍地龟裂，地面一片土黄色，一阵风吹过，扬起了铺天盖地的黄沙尘土。 所过村庄大多一空，饿莩遍地，饿毙的人比比皆是。余下的人，也是瘦骨嶙峋，目光呆滞，就像是骷髅包着一张皮。 见到商队到来，有流民蠢蠢欲动，企图上来抢粮。 李国栋毫不犹豫的下令，斩杀了一批流民，震撼住了其他人，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有黑瘦得已经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女人，抱着骷髅般的孩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央求商队赏他们一些粮食。 曹变蛟这般钢铁般的汉子都流下眼泪，仰天怒吼：“老天爷啊！你为何不开眼啊！让我大明百姓受此苦难！” 也许是见曹变蛟这个人看起来比较善良，一群抱着孩子的女人围住了他，跪在地上向他磕头，乞讨食物。 “不要给他们粮食！”李国栋阻拦住想要施舍粮食的曹变蛟，“给了一个，我们就会被他们包围，除非杀人，否则根本无法脱身。要是你不想对百姓痛下杀手的话，就别管！” “可是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天灾人祸，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左右。走吧，不要误了事。”李国栋督促曹变蛟快走。 曹变蛟无奈之下，狠狠心，驱散了围住讨要粮食的妇人。 等到走远了，李国栋这时候才对曹变蛟说道：“曹将军，你知道不知道，刚才你若是心软了，给了她们粮食，只能让她们死得更快！” “这是为何？”曹变蛟不解道。 “给了她们粮食，她们能守得住吗？还不是被那些流民抢光了？说不定连命都丢了！” 其实李国栋并不像有些人那样痛恨流寇，他对这些农民起义军还是同情的，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不造反难道真的等着饿死？更何况，南明抵抗到最后的，正是这些农民起义军，投降得最快的，反而是那些大明官兵。 只是这时候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既然要剿贼，李国栋就必须尽全力，他需要流贼的首级来换军功和银子。 “来者何人？”前面路上出现一伙马贼，皆跨刀背弓，冲着李国栋等人大吼。 李国栋回道：“吾乃八大王的好友钻天猴，原本乃塞外马贼，数日前打劫了一支出塞的商队，劫得粮食，特此前来同王将军交易！” “钻天猴？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尔等可有证物？”一名贼人道。 李国栋单枪匹马上前，掏出了张献忠给自己的一块玉牌，递了上去。 “果然是八大王的玉牌，请随我们来吧。” 伪装成商队的官兵跟着贼寇，在黄土山沟中穿梭，走了两个多时辰，方才抵达河曲城。 —— 明天除夕了，祝各位读者新春快乐。从除夕到初三，作者也要休息，每天一章，晚上20点左右发。初四之后恢复正常。 第178章 智取河曲 “是八大王的朋友啊，送粮食来了！我军正缺粮食呢，你们冒着杀头的危险给我们送来这五千石粮食，这可真的是雪中送炭啊！”王嘉胤见了小喽啰递上来的玉牌，立即站起身来，决定亲自出城迎接。 等在河曲城下的李国栋和曹变蛟他们等了一刻钟，见到城门开了，只见一条头戴八瓣尖顶铁盔，身披山文甲的健壮大汉带着百余名身强力壮的悍匪，从城内迎了出来。曹变蛟还发现，那匪首身后一人，正是自己叔父派出去的张立位。 李国栋也认得张立位，他暗暗观察张立位脸上神色，只见此人见到了曹变蛟，并未见惊慌闪烁之色，脸上只是些许露出点吃惊的表情，又有几分暗喜的模样，于是李国栋心中立马做了判断，张立位此人可信。 曹变蛟年龄尚比李国栋年长，可是他不像是李国栋两世为人，并没有看透张立位。 王嘉胤迎接上来，李国栋和曹变蛟向他拱手作揖，当成行了个礼。 “塞外马贼李国栋，携兄弟们见过王将军！”李国栋做了自我介绍。 王嘉胤见李国栋和身后那一群人个个都是十分健壮的模样，心中起了招揽之心：“各位好汉可愿与我王某共事？我们一起杀狗官，替天行道？” 李国栋摇了摇头：“我钻天猴认识八大王在先，若要跟随各位好汉共同替天行道，共创大业，还需投入八大王麾下。” “哈哈哈！”王嘉胤哈哈大笑，“果然是够义气的好兄弟啊！不过各位好汉不愿跟随王某人也无妨，八大王也是认王某为盟主，各位给八大王做事，也等于为王某做事！” “只是我们还需带上金银财宝先回一趟，待到下次再运送粮草过来，再去拜访八大王也不迟。”李国栋假意要告辞，向王嘉胤索要金银财宝。 “天色已晚，各位好汉还是在河曲城内过上一夜再走也不迟。放心吧，在河曲城内，王某不会亏待了各位。”王嘉胤哈哈大笑，热情的挽留李国栋等人过夜。 本来李国栋就是要趁机混入城内，等待张立位得手，然后在城内制造混乱，配合曹文诏前来攻击河曲城，于是假意推辞了一番，便答应下来。 随后一行人便跟着王嘉胤进入城内，曹变蛟从张立位身边经过的时候，悄悄的给他递了个眼色。 张立位自然明白怎么回事，也眨了一下眼睛。 进入城内，李国栋悄悄的四下里观察一番，发现城内没有外面地狱般的景象，城内还算比较干净整洁，大街上看不到一名百姓，来来往往的只有头上包着头巾，或是带着红缨毡帽的士兵，这些兵想必都是王嘉胤的老营精锐。 王嘉胤让李国栋和曹变蛟等人先去兵营洗浴更衣，并让城内的最好的酒楼安排了酒宴，让厨子准备最好的酒菜，宴请李国栋等人。 “兄弟，你看那张立位可靠吗？”走进了一间屋子内，看看周围无人，曹变蛟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李国栋微微一笑：“小弟我刚刚悄悄的观察过他了，此人可靠！方才小弟观察他脸色和眼神，他见到了大哥你，脸色神色不慌张，眼神不闪烁，说明此人问心无愧。稍过片刻，此人脸色露出喜色，眼神中有一丝对我们的期盼，这说明他等着我们到来。” “兄弟果然好眼力！以兄弟这番察言观色的本领，若是能回到大明官场发展，定能大显身手。” 再说张立位，他已经联系好了王嘉胤的族弟王国忠，王国忠是被王嘉胤裹挟从贼，他实在不愿意在贼军中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如今有人给他一个能进入大明官场的机会，王国忠自然愿意一起行事。 是夜，王嘉胤令人带李国栋、曹变蛟、韩大山等人前往城内酒楼用酒宴。 正巧来带客人去酒楼的人是张立位和王国忠两人，见四下里没有外人，张立位压低了声音在曹变蛟耳边轻声道：“曹将军，卑职来到河曲之后，便取得王逆信任，被任命为王逆帐前侍卫。卑职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位小兄弟名叫王国忠，是王逆族弟，也是帐前侍卫，我人将会与今晚起事。” 曹变蛟轻轻点了点头：“若是不出意外，叔父已经带兵出发，将会与子时抵达城外。你们动手时间就定在亥时三刻。” 城内没有百姓，酒楼里面也没有其他客人，只有王嘉胤的一干贼寇将领。 王嘉胤同包括张立位、王国忠在内的一干心腹在酒楼二楼坐下，其余的小头目和侍卫都在一楼大堂内坐下。不一会儿功夫，店小二来回穿梭，一道道热菜冷盘相继上桌。 “来来来！这位李兄弟和各位好汉请用！”王嘉胤指着桌子上满桌菜肴说道。 张立位打开了一罐汾酒，分别给各位倒上酒，到了王嘉胤跟前，张立位给自己的姐夫倒上满满一大碗酒。 王嘉胤端起酒碗，豪爽的说道：“各位好汉，河曲虽穷，但还是有些好酒，这酒是王某抄了几个士绅豪强的家，搜出的美酒，各位请！” 李国栋和曹变蛟等人轮番向王嘉胤敬酒，张立位和王国忠也十分配合，找到机会便向王嘉胤敬酒。 满满一桌子的菜还没吃一小半，王嘉胤就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了。 李国栋的酒量非常好，他又一次端起酒碗：“王将军，大明国祚已有二百六十四年了，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王将军举义兵，杀贪官污吏，实在是令晚辈佩服！来，王将军，晚辈敬你一碗！” 已经喝得昏昏沉沉的王嘉胤又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看他喝完，王国忠连忙端起酒罐子，给他碗里满上。 李国栋又倒上一碗酒，继续道：“王将军，如今大明皇帝陛下虽是一位明君，可是无奈这天下贪官污吏横行，文管利益集团忽悠陛下，蒙蔽视听，王将军可有想法，打进京城，清君侧？” “哈哈哈！当然要打进京城！若是皇帝他拦着老子，老子连狗皇帝一起咔嚓了！”王嘉胤大笑起来，酒精上了头，他还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打进京城了，至于什么清君侧，那就连崇祯皇帝一起清了好了。 “好！那我敬将军一碗！祝将军早日成大业！” 第179章 王嘉胤伏诛 回到王嘉胤给自己安排的兵营内，曹变蛟轻声责怪李国栋：“兄弟，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啊，若是被有心人传到朝廷那，恐怕不好解释。” “我也只是为了激王逆，好把他灌醉了。”李国栋轻声回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也该动手了吧？” “差不多了，我们安排一下。我把鸟铳手安排到屋顶，我的夜不收和你叔父的家丁一起去开城门；泰西火铳手跟在后面。” 早在天还未黑的时候，曹文诏的关宁铁骑已经出发，这时候已经接近了河曲县城。 此时王嘉胤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之前在酒桌上，就已经吐过两回，吐了回来又被李国栋等人灌酒。宴席散后，两位“心腹亲信”张立位和王国忠把他扶了回去。刚回到卧室，王嘉胤便软绵绵的一头倒在床上，发出很响的呼噜声。 两位“心腹亲信”站在房屋门口放哨，很尽职的放哨，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而王嘉胤的其余侍卫，也已经全部喝醉了。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动手吧。”张立位向王国忠打了个手势。 两人凭借着自己是王嘉胤的心腹亲信之利，偷偷溜入卧室内，只听到塌上鼾声如雷。张立位拔出钢刀，蹑手蹑脚走近床边，手起刀落，一道成放射线的血雾喷溅在墙上，王嘉胤的脑袋从脖子上掉落。一代枭雄，就这样被两名无名小卒结果了性命。 张立位把首级提在手中，转头对王国忠打了个手势：“我们走！” 两人带着王嘉胤的首级走到李国栋和曹变蛟的营房门口，轻轻叩了叩门。 “谁？”里面有人警惕的问。 “是我们，张立位，我们已经得手了。” 门开了，张立位和王国忠带着王嘉胤的首级进入。 “已经得手了？好了，我们也开始动手了！”曹变蛟点了点头，下了命令。 士卒们摸到停放运粮车的仓库门口，打开夹层，从里面取出了兵器。随后李国栋的鸟铳手爬上屋顶，装填好弹药。一百精锐夜不收在城内其他地方开始动手，他们摸进了一间又一间营房，把里面熟睡的贼人一个接一个送上西天。 曹变蛟带着五百家丁，向城门方向走去。李国栋的两百燧发枪手跟在后面。 “什么人？”城门楼上的贼寇士卒发现有人靠近，大喊一声。 “杀！”曹文诏爆喝一声，拔出刀第一个冲上台阶，向城门楼冲去。 后面的李国栋下令道：“开铳！” 二百名燧发枪手端起火枪，对准城门楼上的贼寇哨兵扣动扳机。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燧发枪喷出火光，一排弹丸飞上城门楼上，十多名站在上面的贼寇身上喷出一道道血箭，接连惨叫着倒下。其中还有两名贼寇，被打得从城门上方一个倒栽葱掉落在地面。 曹变蛟带着家丁已经冲到城门楼上，手中长刀一阵斩瓜切菜般的乱砍，守在城门楼上的几十名贼寇全部被砍翻在血泊中。 另有十多名家丁冲入城门洞内，打开了城门。与此同时，已经登上城门楼的曹变蛟让家丁放下吊桥。 “杀！”早已等候在城外的曹文诏手中长枪往洞开的城门方向一指。 “杀！”数千关宁铁骑策马疾驰，跟在曹文诏后面，从洞开的城门涌入城内。 城内铳声不断，躲藏在屋顶上的鸟铳手瞄准冲出房屋的贼寇扣动扳机，屋顶上火光喷吐，冲出房屋的流寇立即被打成了筛子。 二百燧发枪手也已经改为自由射击，不断击毙冲出房屋的贼寇。 城内已经乱成一团，不少房屋被点燃了，火光照亮了大街，骑兵在大街上来回冲杀，匆匆忙忙冲出屋子的贼寇不是被撞飞出去，就是被踩成肉泥，或是被一名骑兵从身边掠过，脑袋飞上天空。 曹变蛟的五百家丁，李国栋的一百夜不收和两百燧发枪手也没有闲着，他们专门往骑兵难以发挥的小巷子里面钻，不断杀死胡乱穿上衣服冲出来的贼寇。 李国栋亲自带着两百火枪手，穿过一条小巷子，却见前面突然冒出三百多名贼寇，手里挥舞着各种兵器，向李国栋他们杀来。 “站三排，放！”李国栋一声令下。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七十三名火枪手打出第一排子弹，小巷子对面立即腾起了一阵弥漫的血雾。打完子弹的第一排火枪手立即后退，第二批七十三名火枪手上前，瞄准冲过来的贼寇扣动扳机，又是一轮枪声，贼寇倒下一片。第三排火枪手上来开枪，又是撂倒了一排企图冲上来的贼寇。 二百名燧发枪手分成三排射击，枪声一轮紧接一轮，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对面的三百多名贼寇就像是被剥皮的洋葱一般，一层接一层的倒下，转眼之间，小巷子中间就堆成一座小山一样的尸体堆。 燧发枪装填速度比鸟铳快得多了，而且还是使用纸质药筒定装弹药，一名训练有素的火枪手只需要十息时间即可完成再装填。分成三排射击，平均三息左右的时间，就能射出一轮子弹。如此射击的密度，贼寇根本无法冲过狭窄的小巷子。 李国栋带着两百名燧发枪手，就像是一台推土机一样，推过了一条又一条巷子，迎面出现的敌人纷纷被打倒。 大街上有曹文诏的骑兵来回冲杀，小巷子中有李国栋的火枪手推进，还有曹变蛟的家丁和李国栋的夜不收。流贼无论是冲上大街还是躲在巷子内，都逃不过被杀的命运。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河曲城内王嘉胤的贼军大半被歼，还活着的都躲在房屋内不敢出来。而李国栋昨日送来的五千石粮食完好无损，城内的大火未波及到仓库。 后面的大明官兵步卒陆陆续续进城，洪承畴到来之后，立即下令，让步兵挨家挨户的搜索，把残存的贼寇全部搜出来。 到了下午申时，城内王嘉胤的老营精锐老贼三千余人全军覆没，绝大多数被杀，另有五百余人被俘。城内还有三千贼人并非是王嘉胤的精锐老贼，只是被裹挟从贼的，也有两千余人被俘。 “饶命啊！洪督臣饶命！各位军爷饶命！我们再也不从贼了！”两千余普通贼寇俘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洪承畴却根本不为之所动，下令把这两千五百多贼人不分青红皂白，全部推出去斩了。 “洪督臣，城外的两万余流民如何处置？”曹文诏问道。 “抽十斩三！”洪承畴冷酷无情的下了命令。 第180章 屠杀流民 两多万被裹挟的流民抽十杀三，这可是一下就是六千多颗人头要落地！ 曹文诏道：“洪督臣，外面流民都是为贼寇所裹挟，并非自愿从贼，却要斩杀三成，是否有些杀戮过重？他们毕竟都是我大明百姓，只是被流贼抢光了粮食，这才被迫从贼。” 洪承畴冷哼一声：“抽十斩三已是本官仁慈了！此等流贼，已从贼一年有余，何人手中没有人命？如此长期断粮，但凡能活下来的，皆以人肉为食！斩杀一批，可令其生畏，从此不敢再从贼！” 其实洪承畴心里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朝廷缺乏粮食和银子，根本无法安置那么多流民，若是全部放了回去，过不了多长时间还会再被人裹挟造反，甚至是自己起来造反。只有用强硬的手段屠杀一批，才能震撼住这些流民。 两万余投降的流民跪在河曲城外，这些流民都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还不是官兵把他们捆绑的，而是他们在投降之后，官兵交给他们绳子，让他们相互捆绑。跪在地上的流民周围站着一群手持钢刀长枪的官兵。见到一群辅兵在城外挖掘一口大坑，流民们自知大难临头，神色慌乱恐惧。 看看大坑挖得差不多了，坐在城门楼上的洪承畴从桌案上取下令牌，往地上一丢：“时辰到，行刑！” 官兵从流民人群中拖出了一批人，大约一千余人的样子，押到大坑旁边。被拉出来的流民哭喊着大声惨叫：“别杀我，我们已经投降了，我不想死！” 可是这些流民再挣扎哀嚎也无济于事，刀斧手已经走上前来。流民们浑身颤抖，很多人裤子都湿了，几乎所有人都在嚎啕大哭。 官兵手起刀落，一千余颗人头滚落在地上，尸体被丢进了大坑。 接着官兵又从人群中拉出第二批大约一千余名流民，把他们押到大坑前，又是手起刀落，砍下一片人头，尸体也被丢进坑内。 官兵一共斩杀了六批流民，共计六千余人被杀，砍下的六千多颗流民首级被和那两千五百贼寇首级放在一起，还有从城内尸体上割来的两千多首级，一共一万多首级，成为了洪承畴和曹文诏的功劳。 残余的一万四千多流民看着一批批人被从自己的队伍中拉出来斩首，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大部分的人都尿了裤子，还有的人干脆直接晕厥过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洪承畴的抽十杀三是让官兵随便抽人的，那些晕厥过去，倒在地上的流民直接就被官兵拖到坑前，给一刀砍了头颅。 亲眼看到同伴被斩杀了六批，砍下六千多颗首级之后，官兵停止了杀戮，活着的流民这才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官兵们上来，挥刀砍断了残存流民身上的绳子。接着有人对流民们大声喊话：“我们洪督臣仁心宅厚，不忍多杀戮，你们可以活着回去了！回去后好好种地！若是再从贼，下次抓住定斩不饶！” 侥幸活下来的流民们虽然被松了绑，获准可以回家。可是每个人心中却都十分迷茫，他们不知道回家之后还能干什么，家里一切都没了，房子被流贼烧了，家里的东西早就被人抢光了，家人也不知还有几个人活着。回去种地？陕西大旱，地面都干枯得开裂了，粮食种下去估计又是颗粒无收，官府还要来催税收。回家之后，还不是等着饿死？ 李国栋心里十分清楚，之前杨鹤以剿抚兼施、以抚为主的手段来平定民乱，因为朝廷无力安抚饥民，杨鹤的办法注定是失败的。洪承畴虽然以残暴镇压，血腥杀戮的办法，消灭了大量流贼，暂时解决了民乱，但还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只要不解决粮食银子不足的问题，杀了一批流贼，还会有一批新的流贼冒出来。除非明廷能把北方遭灾的百姓全部杀光。 原本被当成诱饵送到河曲的五千石粮食也抢了回来，除了被贼人吃掉了一袋之外，其余的粮食一粒也没少。 李国栋向洪承畴提出建议：“洪督臣，一万四千流民就地遣散，可是他们回去之后，还是没有吃的，朝廷也无银粮救济灾民。还不如让末将带走一批流民，也能减少流民再滋事的可能，又能让他们活下去。” 洪承畴却不同意李国栋把流民都带去关外：“李将军，一万四千余饥民不可全部带走，西北遭了天灾，又遭匪患，土地已经全部废了。若是李将军你把百姓都带走了，荒芜的土地谁来耕种？” “可是西北大旱，粮食种下去又能有多少收成？恐怕辛苦一年收成的粮食还不够辽饷。饥民没饭吃，回头又得造反。” “本官自会上奏朝廷，让朝廷减免西北税收。” 李国栋知道，崇祯皇帝根本就不可能减免西北税收，即便是肯减免了，减免税收所得的好处根本就无法落实到老百姓手中，各地贪官污吏根本就不可能减免百姓税收。朝廷免了税收，他们反而会趁机中饱私囊。 只是这些话肯定不能对洪承畴说，还有增加江南税收，收取商业税这些话，李国栋现在也不敢说出口。 最终，洪承畴答应让李国栋带走两千流民，其余的一万两千人还是遣散回家。 王嘉胤被杀之后，河曲、偏关、榆林等地大小流贼群龙无首，面对官兵的围剿，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结果被官兵各个击破。 混天猴、独行狼部的流贼顶不住洪承畴的压力，两人连同麾下猛将白广恩率军渡过西渡黄河，穿过陕北地区，往庆阳方向突围。 听说了白广恩的名字，李国栋回忆了一下前世里的记忆，此人后来降明，但因为同孙传庭关系不合，导致孙传庭和高杰战败。后来白广恩又向李自成投降，又帮李自成招降了明将陈永福，孙传庭战死。清军击败李自成，此人又向清军投降。可以说是一个三姓家奴。 可是在松锦之战中，杨国柱阵亡，王朴带头逃跑，四名总兵都跑了，连吴三桂都跑了，留下来死守的只有曹变蛟、王庭臣和白广恩三名总兵。白广恩也算是一直坚持到粮道被断才撤退。 所以说这个人十分复杂，而且此人骁勇善战，李国栋觉得此人对大明还是有一定的用途。大不了今后自己抢在李自成前面，再招降此人。 第181章 难民队伍 千里之外，聚集在王全身边的难民已经达到了五百多人，粮食就像是流水一样迅速消耗。黄河大堤下一片柳树林外，地面点燃一堆堆篝火。王全的心腹张世文从马背上摘下一口米袋，倒提起米袋，袋口对准铁锅，却只倒出了可怜兮兮的几粒米粒。 “去把那几口袋子全部取来。”张世文向另一名商队伙计吴昊下了喝令道。 不一会儿功夫，吴昊把马背上所有的粮袋全部取来了，十几口袋子内残存的粮食全部倒入锅内，只有寥寥无几的几粒大米、麦粒和小米，连一斤粮食都不够。 “东家，咱们快断粮了！”张世文焦急的喊了声。 张世文的喊声很大声，周围等着喝粥的灾民们都听到了。 “娘，相公也快没粮食了，我们还有饭吃吗？”一名大约十二，三岁，虽然黑黑瘦瘦，但一双眼睛却十分机灵的小男孩听到喊叫声，担心的问身边一名妇人。 妇人紧紧把儿子搂在怀中：“孩子，相公是个大好人，如果没有相公的话，我们娘儿俩早就死了，不是饿死，就是被人吃掉了。我们能活到今天，已经是赚了。接下来就算是饿死了，我们也比别人多活了好长时间啊。” 小男孩懂事的点了点头：“娘，相公是大好人，相信老天一定会保佑相公的。” 王全和两位两名伙计从河堤上走了下来，手里提着几条小鱼。那是他们把缝衣针做成了鱼钩，再以捉来的蝗虫当成鱼饵，在河里钓上来的几条小鱼。 “把鱼洗一下，这有刚刚挖来的野生姜和野葱，再放入一些野菜。”王全把鱼丢在张世文面前。 张世文和吴昊把鱼刮了鳞，开肠破肚，掏出内脏，清洗干净，再把野生姜往锅上涂抹了一圈，把少许黄豆油倒入锅内，把鱼两面煎黄了，然后倒入水和粮食，在锅里熬煮。 黄豆油是自己榨的，王全带着伙计们出发的时候就带有三大袋黄豆，黄豆可以榨油，榨过油的黄豆又是战马最好的饲料。马吃鲜草就像是人喝稀饭，吃干草像人吃干饭，而豆饼之类的饲料，相当于人补充营养。 豆饼蛋白质含量极高，战马吃了后容易长膘，能提高战马的耐力。在李国栋自己的城寨里面，食用油也是黄豆油，榨完油的豆饼用来给骑兵使用。 煎过的鱼熬汤，很快汤色就变成乳白色，之后张世文往锅内再添加了清水。虽然颜色变淡了，汤也变得稀了，可是那么多人，能喝到一点鱼肉粥就不错了，稀点就稀点吧。 粥快熬好的时候，张世文往锅内放入一些野菜，最后倒入粗盐，搅拌了几下，再放入野菜和野葱花，一大锅香喷喷的鱼肉粥就熬好了。 “排好队，每个人都有份。”王全招呼难民们来排队领粥。 不到一斤的粮食，熬出五百多人喝的粥，这鱼肉粥不用说也知道了有多么稀，简直就和清水差不多，都可以照出人的倒影来了。但是野生姜、野葱花混合了鱼肉的香味，加上淡淡的水芹的香味，闻起来还是挺香的。只是这种粥喝下去，很快就会饿了。 “东家，我们最后的粮食都用完了，我们要带着这些难民走到什么时候啊？”张世文焦急的问道。 王全取出了李国栋给他的地图，在一块石板上摊开，在地图上比划着，最后手指落在洪泽湖的位置：“这是地上悬湖，是本朝初年黄河水灌入形成的。湖底高过地面。大哥和我说过，淮河的水流入这里，黄河又改道，夺淮入海，所以形成了这一片大湖。这块湖区因为经常洪水泛滥，周围都是黄河泛滥的盐碱地，附近百姓都迁走了，只有一些时不时打运河主意的水匪在附近活动。我们刚好去剿了水匪，夺了他们的窝，就能安置灾民了。或许大哥在塞外不是长久之地，我们在运河边上建一个窝，以后大哥若是有什么事，也好有个栖身之处。” 王全在李国栋的队伍中虽不是第二号人物，却是一名重要的灵魂人物，李国栋贸易赚钱，情报来源，全靠王全的商队。他虽然不是穿越人士，但他敏锐的判断大明迟早要完，凭借自己大哥的力量，根本无法帮大明解决内忧外患。在水边占领一个据点，今后大明完了后，也好让大哥和自己的弟兄们安身。有水的地方，不仅交通便利，而且可以阻挡八旗骑兵。 守江必守淮，王全考虑到的是将来大军驻扎在淮河一带，守卫长江防线，也许这次大明会变得和南宋一样吧，偏安一隅，而自己的大哥将会是大明的韩世忠，为大明守住江淮。 “东家，我们这里到洪泽湖，至少还得走一个多月，现在的问题是没粮食了。”张世文焦急的说道。 “去买点吧，我们身上有黄金白银，还怕买不到粮食？”吴昊道。 “去哪买？如今兵荒马乱，粮食可比黄金白银重要多了。”张世文摇了摇头。 王全冷静的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明日我们去找找看，这附近哪有村寨城池，去买点粮食来，价格高点也买了。我们再打些野猪，还有野狗也可以打。只要有死人的地方，就有无数野狗出没。” 次日一早，这支队伍又踏上了行程。很明显，昨日的鱼肉粥根本就吃不饱，早上起来，每个人肚子都饿得咕咕叫。 走了一个多时辰，一座废弃的村庄引入人们眼帘中。那座村庄和他们路途中经过的村庄没什么两样，都是遭贼匪劫掠过的村子，村子内空无一人。村子周围，还真的发现了不少来回走动的野狗，那些野狗吃了死人肉，不仅是眼睛发出和狼一样的凶光，连叫声都变得有些像狼了。 这些野狗警惕性还非常高，远远的看到人群，就飞快的窜入树林中。 王全交代张世文：“你留在这里，带着青壮保护队伍，我们六个人去射杀野狗。” 六人骑上马，往树林中追去。不一会儿功夫，王全和五名伙计就回来了，每个人的马身上都挂着两条到四条野狗的尸体。他们六人箭术极其高超，转眼之间就射杀了十六条野狗，带着猎物满载而归。 “这些狗是吃过人肉的，它们的肉能吃吗？”有难民问道。 “怎么不能吃？人饿极了，还有什么东西不能吃的？狗肉味道可香了呢。”王全回道。 第182章 破贼战略计划 剿灭了王嘉胤部的三万余流寇之后，洪承畴对功劳进行分配。按照惯例，洪承畴自然是把曹文诏、曹变蛟和李国栋这三员的破贼大功，分配给各部将，给他自己也分了不少功劳，再奏报朝廷。 原本李国栋和曹变蛟两人所率的军队便斩首两千余级，曹文诏斩首一千余级，俘虏两万多人，又被洪承畴斩了八千多名俘虏，总计斩首一万两千余级，遣散流民一万四千余人，逃走三千余流民，李国栋收编了两千流民。如此大功，洪承畴给没有出力的马科、李卑等将领也分了功劳，给了自己最大的功劳。 对于洪承畴的做法，李国栋心中虽然不满，但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现在自己的实力还弱小，还不到和大明朝廷翻脸的时候，而且这时候和大明闹僵了，最终只能便宜了流贼和建奴。 分配了功劳之后，洪承畴决定亲自率部前往庆阳，追击混天猴和独行狼部流贼。 李国栋并没有跟随洪承畴去追杀混天猴、独行狼部流贼，而是提出，要求派遣一支官兵同自己配合，堵住盘踞在平阳府一带的王自用、王子顺、马守应等流贼。 洪承畴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我军虽剿灭贼首王嘉胤部三万余，可是盘踞山陕两地贼寇尚有三十余万人！平阳府境内更是有巨寇王自用三万余人，精锐老贼五千余人，且以回回铁骑为主力，恐怕不好对付。” “王嘉胤伏诛之后，王自用便成为贼首。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既然贼人以王自用为贼首，那我们就再打掉他便是了。”李国栋回道。 “李将军为何说王自用是贼首？如今王嘉胤刚镇压，贼人恐怕尚未推出盟主吧。” “洪督臣，末将在河曲、偏关都同流贼交谈过，王自用乃流贼二当家，大当家王嘉胤为我所斩，二当家上来的可能性最大。” “王自用这股流贼兵力雄厚，人多势众，又占据了坚城固守，我军围剿不要说能否攻城，恐怕进入平阳府境内，同贼寇决战于野外，尚且难以取胜。欲灭贼寇，还需各个击破，先取弱敌，再寻求攻击强敌。”洪承畴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摇了摇头。 “请问洪督臣，若是我军人数同贼寇相当，两军对战，谁能取胜？”李国栋明知故问，引导洪承畴。 “自然是我军强过贼军！” “那不就得了？既然我军战力强于贼军，那么我军先化整为零，以声东击西分散敌军，待到敌军分散，我军再化零为整，围点打援，围住一支贼寇，迫使其他贼寇来援，我军即可半路设伏，一举歼之。” 真实历史上的洪承畴，虽然对剿灭流贼的态度十分坚决，可是他的打法也不灵活，是采取旷日持久的围困法，即便是王嘉胤被杀，流贼军心涣散，士气低落的情况下，洪承畴仍然采取围困的办法守株待兔，等到了张存孟杀了两名部将前来投降；混天猴、独行狼部向庆阳方向突围，于是洪承畴带兵紧追不舍，杀了混天猴和独行狼，招降了白广恩。 但很快，张存孟又再次造反；而洪承畴追杀混天猴和独行狼部的时候，王自用、王子顺和马守应部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又支撑了两年，才被洪承畴歼灭大部分主力。 之后洪承畴是一直在陕西境内转圈圈，被高迎祥和张献忠冲入中原，还被攻破了凤阳。最后是孙传庭设伏，才解决了高迎祥。 而洪承畴，在对阵流贼的时候却坑死了曹文诏。所以说，洪承畴战略水平不错，但是战术水平令人不敢恭维。流贼最大的克星是孙传庭和卢象升。 洪承畴虽然觉得李国栋的计策可行，但他还是舍不得放弃追杀混天猴、独行狼和白广恩这一伙流贼，于是说道：“李将军，既然如此，那本官令小曹将军率三千人马配合你一起堵住贼首王自用出逃之路，也堵住其余各路贼寇救援道路，本官自带大曹将军、李卑将军和马科将军追击贼寇，待到本官追剿混天猴归来，再来参与围剿王自用，如何？” 李国栋连忙行礼道：“末将一定不辱使命，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放跑一名贼寇！” 此时李国栋手中除了自己从塞外带来的五百人之外，从流民中招募了两千流民。在征得洪承畴同意后，李国栋从自己的沙背沟和大东峪沟调来了一千骑兵，只留下五千步兵守家。这样李国栋的兵力达到了三千五百人。 两千流民都是彪悍的陕西人，只要对他们略加训练，就是一支强军。杨鹤招抚流贼却不管他们，导致流贼再反；洪承畴主张剿灭，屠杀，再就地遣散流民，还是没有效果，这都是因为大明没有粮食银子来养活灾民，所以不管是杨鹤还是洪承畴，都无法根治。 李国栋采取的办法是和孙传庭、卢象升一样的办法，以屯军的办法对俘虏的流民进行就地安置。 从襄陵县、吉州到平阳府，遭遇旱灾和蝗灾的晋南原本就赤地千里，土地龟裂，遍地都是无人耕种的田地，生产劳动遭到严重的破坏。这些无主之地可以用来屯军。 孙传庭的屯军之策是十分成功的，他通过剿贼，通过把俘虏变成屯军的办法，养出了一支几十万人马的精锐秦军，孙传庭的部队越打越大，李自成都差点被灭了。只可惜孙传庭同杨嗣昌和高起潜两人不合，结果被坑得下狱。等他出狱的时候，李自成已经变成一支明军无法击败的庞然大物了，而大明最后的精锐又被洪承畴折在了松锦。 其实洪承畴的坚守不出用来对付清军还是有效果的，只可惜崇祯皇帝一通微操，最终葬送了这支精锐。 说起来崇祯皇帝和后来某位运输大队长，物流公司董事长，微操大师还真有些相像，都是瞎指挥，坑自己人，最终导致失败。 李国栋也要学孙传庭屯军，选择屯军的地方是在在山西汾河谷地。 “大哥，朝廷还不允许我们驻扎塞内，我们在山西屯军，会不会给朝廷官员留下借口？”对这个问题，曹磊担心的问道。 第183章 湖边庄寨 “我军此举只为剿灭流贼，只要我们实力壮大起来，即便是朝廷官员对我们有非议，他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难不成他们想把我们逼反了才高兴？”李国栋不以为然的说道。 李国栋在山西屯军，或许一开始朝中大臣会有人说三道四，但是他知道历史进程，其实卢象升已经在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开始屯军了，成立了天雄军。不久的将来，孙传庭也会开始在陕西组建秦军，之后又会冒出左良玉、刘良佐等军阀，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真正的天下大乱了，手里有兵才是硬道理，文官集团又算什么。 其实屯军最大的难题是耕牛、犁耙和种子都极度缺乏，收编的两千流民，手中有一根锄头都算好的，大部分的人手头只有一根一头削尖的木棍。 拿木棍去耕地？那画面不要太美好了。 缺少耕牛只能去买了，洪承畴给李国栋分配了一千首级和斩杀王嘉胤的两成功劳。流贼首级再不值钱，一千颗首级也换到三千两银子，贼首王嘉胤的首级换到一万两银子，李国栋也分到了两千两银子。这五千两银子，被李国栋全部拿去购买耕牛和生铁。 购买耕牛和生铁的事情交给赵峰去办，李国栋叫来赵峰，让他带领商队南下，去购买一批黄牛和生铁，并要求他务必在两个月之内回来。 “卑职遵命！”赵峰拱手抱拳道。 “也不知道王掌柜怎么样了？好长时间没他的消息了。” “卑职也不知道，他不是在扩招商队吗？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没有消息回来。不过请将军放心，王掌柜对将军忠心耿耿，他不会跑掉的。” “这我知道，王全是我多年的好兄弟，他不会背叛我。大德旺商队这几年来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全是他的功劳，我只是担心他出事了。” “大哥放心吧！”站在边上的韩大山插了句话，“五弟他吉人有天象，不会出事的。” 李国栋确实很担心王全，王全不仅是他多年的好兄弟，也是赚钱的好手，大德旺商号一年可以给自己带来万两银子以上的利润，今后要发展，都要依靠大德旺商号。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全带着已经扩充到了八百多人的难民队伍，终于来到洪泽湖畔的高家堰。半路上他们饿了两日，幸亏在第三日的时候，前面出现一座小县城，于是王全和他的伙计们把身上携带的所有黄金白银全部换成粮食。 沿途过去，王全带着自己的六名精锐贴身伙计和难民青壮，击退了三次马贼进攻，斩获首级八十九颗，难民青壮也阵亡了十二人，伤了二十五人。经过一个多月艰难的长途跋涉，难民队伍终于来到目的地。 高家堰是洪泽湖大堤，洪泽湖的水位高出运河十多米，素有倒了高家堰，淮阳不见面的说法。洪泽湖以东地区，原本历史上是物产丰富的鱼米之乡，因为黄河改道，夺淮入海，使得淮河下游变成了一片盐碱地。 洪泽湖边人烟稀少，附近水匪横行。方圆数百里的湖面上，一望无际的芦苇地给水匪提供了庇护。水匪们平日里居住在湖边，依靠打劫运河船只来发家致富。 湖边有一座废弃的庄子，那座庄子原名刘大德庄，后来遭到水匪劫掠，四百多间房屋全部被烧毁，村子内的两百六十八名村民被杀，年轻的女人都被抢走，侥幸活下来的村民逃离了这座庄子。 站在距离庄子百步外的湖边大堤上，王全手搭凉棚，远眺这座庄子，他心里暗道：可惜千里镜都给了大哥了，我自己也没有留一副下来，要有那东西就好用多了。 这座庄子北面面向斗湖，南面背靠白虎山，过了方圆只有四里的斗湖，就是洪泽湖畔的一片平原，而且这块平原是在洪泽湖上游高地上，不受洪泽湖决堤威胁，也不受黄河决堤威胁，地势较高。庄子所在的位置依山傍水，又不受洪涝威胁，是一处好地方。可惜这个好地方却被水匪劫掠一空，里面空无一人，连庄子都被烧毁了。 “水匪横行，官府怎么也不管管？”张世文问了句。 王全道：“管？怎么管？漕运总督只管运粮船和运盐船是否被人劫了，只要没打劫官船，漕运总督衙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他们养寇自重都有可能！这些水匪抢不了官船，也不敢抢有士绅当后台的商船，于是附近百姓便遭殃了！” “东家，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张世文又问。 “对！我们不走了！”王全点了点头，“这是个好地方，就在这里把难民们安置下来。另外这里距离运河也近，想必我们大德旺商号的实力已经可以雇佣官船走运河了吧？只要我们住在这里，随时可以同赵峰的商队取得联系。” “东家，可是我们在这里安了家，水匪再来怎么办？”一名难民青壮问道。 “我们修筑土城防护，只要修好了土城，一个女人站在城头砸石灰瓶火油罐，都能打死来袭的敌人！”王全回道。 修筑土城需要一段时间，至少需要五、六日时间。王全判断，这几日内，大股的匪徒也不会来，毕竟来抢劫一群难民也没有什么意义，除非是饿极了要吃人肉。不过那些水匪犯不着吃人肉，他们靠水吃水，劫掠附近村民只是副业，正业还是劫掠运河上没有打出官号的商船。 八百多名难民中，青壮有四百余人，其余的都是妇女儿童，还有少数老人。修建土城的工作是青壮和妇孺老弱都一起上了，女人负责挖掘泥土，在山边挖掘泥土，一铲铲的铲入装在车上的箩筐内。小孩和老人负责推车，等车推倒庄子边缘之后，青壮们把箩筐从车上抬下来，倒在地面，再以铁铲拍打，压实形成夯土。 王全和他的六名伙计骑着马来回训练，负责保护难民。虽然他们只有七个人，但是一般几十人的小股匪徒来了，他们七个人可以轻松对付得了。 “东家，还真有匪徒来了！”张世文指了指山边道。 王全顺着张世文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山路上下来了一群匪徒，大约有四十余人接近五十人的模样。这些匪徒是看到在山边干活的女人，向来抢女人回去的。 第184章 屯军筑堡 王全数了数，前来的水匪共有四十七人，但水匪离开了水，就是比步匪还不如。而王全这边有七名骑射手，最重要的是七个人身上都有厚甲，在装备上就占了优势。王全自己一副特制的一石骑弓，六名伙计每人一副五力小稍弓。七人还有马刀、盾牌等兵器。 对手四十七人，都是穿着百姓衣服，最好的也不过是一件鸳鸯战袄，无一人有披甲，哪怕连一件皮甲都没有。虽然都是一群无甲防护的水匪，可是王全发现，这一伙水匪手中居然有火器！有两杆鸟铳、两杆杆三眼铳，三支手握铳筒和一支奇葩的十节铳，还有两名大斧手、三名铁锤手和两名狼牙棒手，这些都是对王全他们威胁极大的敌人。 十节铳是一种特别奇葩的火器，结构类似于像烟花，共有十节铜管，每一节铜管里面装填一枚弹丸和火药，点燃导火索，就能连续发射十发。听起来似乎射速很快，但是这种火器射程非常近，比三眼铳还近，而且很不安全。不过这种十连发的火铳，一旦进入射程内，威力却很大，若是连续十发，被瞄准的目标躲都很难躲。至于手握铳筒，是一种最原始的单管火门枪，射程和威力和三眼铳差不多，却是单发，还不如三眼铳了。 其余的水匪，手持弓箭、长矛、刀牌，还有拿鱼叉的，拿长竹竿的，以铁锚来当成流星锤的，使用标枪的等各种兵器。 “先射贼人火器手，再射贼人重兵器手。”王全指着对面水贼阵型对六名伙计提示。 七人策马向水匪人群冲去。发现冲过来的七名骑兵，水匪立即结阵，刀牌手在前，后面是长矛兵，再后面是弓箭手和火器手，最后才是那些手持各种杂七杂八兵器的水贼。 王全他们并没有直挺挺的往贼寇阵型中撞入，却是到了七十步外，王全第一个张弓搭箭，瞄准一名水匪鸟铳手，手指轻轻一松，一支重箭带着凌厉的风声，向那名水匪鸟铳手的面门扎了过去。 水匪鸟铳手发现箭支迎面而来，连忙躲闪，可是他的动作却没跟上大脑反应，王全射来的重箭速度太快了，距离七十步，箭的速度可达每息六十步的惊人速度，不过一息时间，箭就飞到面前了，根本来不及躲闪。 这家伙往后退了一步，箭矢又下落了一点距离，原本瞄准的是咽喉，变成了从胸口扎入，带起了一朵血花，鸟铳手往后倒下，被箭支钉在地面。 王全射箭的速度非常快，刚刚射出一支箭矢，又张弓搭箭，第二支箭紧接着射出，第二名水匪鸟铳手眼睛上扎了一支箭，重箭刺透眼睛，连颅骨都射穿了，从包着红头巾的后脑勺刺了出去。 王全连射两箭，解决了两名威胁最大的鸟铳手，其余的弟兄也跟了上来，冲入到距离贼人五十步之内的位置，纷纷射出一支支箭矢。 对面响起惨叫声，转眼之间就有四名贼人被射倒。 贼人的三眼铳、铳筒和十节铳射程都很近，根本无法反击，只能以弓箭回击。可是王全和他的几名兄弟身上中了箭，却安然无恙，身上厚实的铠甲保护了他们。 不一会儿，贼人火器手全部射死，接着贼人弓箭手又一个个倒下。 水匪阵型中已经倒下了十六人，却连对手一根毫米也没伤到。见点子太硬，那贼首大叫了一声，带着残余的三十一名贼人撒腿就逃。 王全大声喝令道：“追上去！至少抓一名活口！” 七名骑兵策马追击贼人，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很快就有七名贼人被追上，都被砍翻了。还有一名贼人王全一刀划过腿部，这一刀虽未断腿，却把整块的肌肉连同神经都切断了，受伤的贼人发出一声惨叫声，摔倒在地。 王全带人在后面又追击了一阵，斩杀了十多名贼人，抓回三名俘虏。 这边激战的时候，那边灾民们根本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似乎护卫队同贼人的激战就像是和自己没关系一样。一车车泥土被运了回去，地面的夯土逐渐加高。 “先修城寨，再建住房！”已经进入襄陵一带李国栋正带着自己的一千五百精兵和新编入队伍的两千流民修建城寨。 就连曹变蛟的三千骑兵也放下了架子，协助李国栋一起修建土城。 要屯军，先修寨堡，只有让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方能安心发展生产。 韩大山问道：“大哥，流寇战斗力不怎么样的，若是他们敢来，我们一千骑兵难道还对付不了？对付此等逆贼，只需数百骑兵即可杀入贼寇中军，取贼首项上人头。” 李国栋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们哪里有日夜防贼的道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那日子不好受，还是把土城修得结实些。这样大伙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好睡个安心觉啊，要不然日防夜防多难受。” 收编的流民们在明军指挥下，挖掘多条连接的壕沟。根据李国栋的设计，在屯田区域的军垦地周围，挖掘一圈壕沟，再围上一圈木栅栏，不需要很结实，主要是以免自己的士兵在种地的时候，贼寇骑兵给自己来一个突然袭击。 内层居住区，李国栋并未建造太坚固的大营，只是随便拉起一圈土城，并没有去考虑过多的防御手段，毕竟他面对的对手是流寇，而不是建奴。 对付流寇，是不需要太多防守，关键是以攻为守。有曹变蛟的三千铁骑，加上自己的一千精锐骑兵，一百夜不收和四百精锐火器兵，一旦贼寇来进攻，这些兵力杀出去，可以反过来追杀贼寇，把他们杀个血流成河。这时候的流寇还未发展壮大，几千精锐只要不大意中了埋伏，对付十多万贼军不会落下风。 贼寇无非是人多势众，李国栋在军囤地附近设下陷阱，挖掘壕沟，引汾河水入壕沟，壕沟内埋上削尖的木头，就能让贼寇很难攻入。 中心营区，修建了营房、食堂、澡堂、粮仓、草料场、兵器库、马厩等设施。周围一圈土城围住，营内四角和城门边均修建了高大的箭塔，城头上扎着木栅栏。贼人若是来攻，骑兵可以冲出去袭击贼人后路。 第185章 高迎祥探路 吉州城原大明州衙门，王自用、高迎祥、王子顺、马守应等流寇首领坐在大厅内，大桌子上摆着红烧大鲤鱼、五香卤牛肉、笋干炖鸡、烤羊排等菜肴，整个大厅内洋溢着肉香味，每一名流寇首领都拿着大酒碗大碗大碗的喝酒，身边站着几名颇有姿色的少女。 王自用刚刚几大碗酒下肚，忍不住拉过一名少女，开始动手动脚的。 “好汉，不要啊。”那少女拼命挣扎。 “好个不知好歹的小jian人！”王自用一巴掌打在少女脸上，“被老子紫金梁看上了，是你的福气，你这小jian人生在福中不知福！” 那少女吓得浑身发抖，但又不敢哭，之前被掳的几位姐妹就因为有人哭了，结果引起这些贼首不高兴，被一刀砍了。可怜的女孩只好强忍着屈辱和恶心，任凭那双脏手在自己身上乱动，游走在身上各部位。 “小兄弟，你也来吃点酒肉，这里都是牛羊肉，鸡肉鱼肉，你可以吃的。”王子顺招呼马守应道。 “就算是猪肉也无所谓了！天灾人祸，没办法的时候人肉都得吃，不要说猪肉了。”马守应倒是没有回避“猪”这个对他们来讲不干净的字。 在天方教徒眼中，猪是愚蠢，不洁净的动物，所以他们才忌食猪肉，并非是某些人所传说的那样，猪救过了他们的先知，而是觉得猪肉很恶心。不过在人肉都吃的情况下，马守应那帮人还真没那么多忌口，有东西吃就好了。 高迎祥转头看着王自用：“大当家的，盟主王嘉胤不幸为官兵所害，大当家，如今三十六营内，就数我们的实力最强了，这盟主之位，非大当家莫属啊。” “闯王啊，官兵围剿，现在这时候谁出头，不是成为官兵的目标？还是等我们杀出山西，杀入中原，扩招人手，再来决定盟主吧。”之前王嘉胤被杀，还是令王自用有些害怕。 “各位当家的，大事不好了！”一名头戴红缨毡帽，身穿鸳鸯战袄的贼兵急匆匆闯入贼首的大厅内，“一股官狗在襄汾和平阳之间屯军，修筑营寨，似乎要长期围困我军。而且官狗还在拉我们的人去当官兵，其实就是去种田。” 王自用“哼”了一声，把一个酒碗摔在地上，喝问那名贼军斥候：“屯军的官狗子有多少人马？他们营寨修得如何了？” “回大当家的，官狗子约有五六千人，其中三千关宁军，其余的都是俘虏的王嘉胤的人。他们营寨刚刚修建，完工尚需时日。” “我们亲自去看看！”王自用道。 高迎祥站起来，抱拳行礼道：“大当家的，还是让小弟去看看！小弟精通马术，擅长刺探敌情。” “好，闯王你去吧，小心别被官狗子抓住了。”王自用点了点头。他对高迎祥的骑术还是很放心的，原本高迎祥就是同蒙古人贸易买马的，从蒙古人那进了马，贩入塞内。此人臂力过人，擅长骑射。 李国栋的营寨和土城尚未布置完毕，高迎祥就带着二十余骑兵来了。 “将军，有贼人探子二十余，距离我们五里之外，正向我们这赶来。”一名明军夜不收回来向曹变蛟禀报。 “兄弟，大哥我去看看，你在这安心干活。”曹变蛟撂下一句话，便带上关宁铁骑的五十名夜不收，前去迎击高迎祥的斥候哨骑。 此时高迎祥正在明军屯军的营地外围，远远看着流民们忙碌着，正在修建木栅栏和土城。这段时间来，李国栋除了从洪承畴那讨要来的两千流民之外，另外还有一千六百多名流民陆陆续续来投奔李国栋，都是为了一口饭吃。 而李国栋对流民是来者不拒，只要过来了，就养活他们，当然要干活的。 “二当家的，官狗哨骑来了！”就在高迎祥刺探军情的时候，一名贼兵斥候回来禀报。 “哼哼！吾等皆草原归来的精锐！还怕官狗子？”高迎祥冷笑着道。他身边这些斥候哨骑都是跟随他一起在大明边境和蒙古草原贩马的老伙计了，每个人都是骑射不输蒙古人的精锐骑兵。 远远看到官兵夜不收前来，高迎祥张弓搭箭，瞄准了一名明军夜不收。他手指一松，一支重箭闪电般射出，那名明军夜不收虽然身披厚甲，可是羽箭却带着破空声一下扎入了他的颧骨，箭的速度极快，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明军夜不收惨叫一声，翻身落马，脸上扎着一支长箭，箭杆已经折断，但箭镞还留在脸颊的骨头内，夜不收痛得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满地打滚。 高迎祥又张弓搭箭，对准曹变蛟一箭射出。不过曹变蛟的反应比他还快，看到一支羽箭迎面射来，曹变蛟猛然一低头，羽箭擦着他头盔顶上的红缨划过。紧接着曹变蛟也从背上取下弓箭，朝着高迎祥一箭射出。 看到对面那人躲过自己志在必得的一箭，又回射来一箭，高迎祥知道碰上对手了。他躲过曹变蛟射来的箭矢，立即调转马头，回身就跑。 其余的众贼人见高迎祥转头撤退，也纷纷跟着调转马头往回跑。 曹变蛟并没有急着去追，但他身边三名兄弟安耐不住，策马疾驰，去追赶了。结果被高迎祥回身连连射箭，箭无虚发，把三名夜不收全部射落下马。 “闯王好身手啊！”高迎祥突然听到侧面山头上传来声响，他抬起头来，却见百步外侧面山石上站着一名头戴白色凤翅盔，身披白袍白甲的少年将军。 这少年将军正是李国栋，他也在打量着高迎祥，只见高迎祥头戴白色毡帽，身披白袍，胯下一匹骏马。方才见此人骑射十分厉害，又见贼军斥候打出“闯”字旗号，心中便知道此人绝对是高迎祥。 “准备！”李国栋大手一挥。 身后树林中冒出了一百多名火铳手，手里端着威力巨大的鸟铳，火绳已经点燃，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山路上的贼寇骑兵。 “不好！”高迎祥大叫一声。这条路是他们撤退的必经之路，却被官兵占了道路两边。对手有一百多杆鸟铳，只要一轮射击，自己这些人都会被打成马蜂窝。 第186章 防御流寇 高迎祥张弓搭箭，向李国栋射来一箭，却被盾牌挡住。 “上去放箭！”高迎祥大喊道。 二十余名贼骑策马冲锋，背上的骑弓已经抓在手中，张弓搭箭，准备在进入五十步之内后向山头的明军射箭。 当双方距离尚有七十步的时候，李国栋就一声令下：“开铳！” 鸟铳手扣动扳机，火绳被压入药池内，点燃引药，铳口和药池处喷出火光，白烟腾起。这些李国栋自己制造的鸟铳威力巨大，射程超过七十步，一排铳响，贼寇人群中腾起了一阵弥漫的血雾，人惨叫，战马悲鸣，跟随在高迎祥身后的贼寇足有十多人应声落马，其中有三名贼人是连人带马都被打死了。 但高迎祥毕竟是第一代闯王，刚才他射出一支箭的同时，就停止前进了。而他一声大吼，跟在他后面的哨骑冲了上前的时候，高迎祥却带着两名亲信，转身往侧面一处山坡冲了上去。战马走山坡路损耗极大，载人走那样的山路走两次，马就废了。但是逃命心切的高迎祥顾不上那么多了，今天只要逃出去就好。否则后面有曹变蛟追击，前面又有李国栋在拦截，不走难走的小路根本跑不掉。 李国栋看到高迎祥走小路跑了，也没有让人去追击，而是故意放过了他。其实李国栋也是刻意留了点死心：一方面他内心深处同情农民起义，毕竟是活不下去的人才会造反；另一方面，李国栋觉得明末大部分的文官都该死，是他们坑了大明和天下，最后还不是闯军收拾的文官？所以李国栋有意留下闯军来对付被当成猪养的藩王和文官利益集团。 高迎祥狼狈逃回了吉州，带出去的二十名精锐斥候哨骑，只逃回来两人，其余的十八人有十五人被打死，三人被俘。 “大哥，小弟回来了，只可惜带出去的二十名兄弟，只回来两人啊。”一见到王自用，高迎祥便嚎啕大哭。 高迎祥手下那二十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王自用自然知道这点，他没想到这二十人居然只回来两人，于是再三追问，高迎祥这才告诉王自用，说自己中了官兵埋伏，官兵手中有一种非常厉害的火铳，能打七十步远，威力巨大。 “官狗子的营寨造得如何了？”王自用又问道。 “尚未完工，连第一道壕沟都未完成。” “那就好！趁着他们工事尚未完工，我们集结兵力，打掉这股屯田的官狗子！” 边上的马守应也说道：“对，倘若不打掉这股屯田的官狗子，他们扼守住我们的通道，不仅南北通道被他们切断了，就连我们要出中原或者回陕西的道路都在他们眼皮底下，我们活动都不方便。” “这股官狗子最可恶的是和我们抢流民！已经有一千多流民跑去他们那了。若是让这股官狗子继续这样下去，我们的流民都要跑光了！”高迎祥瞪着血红的眼睛说道。 要知道流民可是流寇的基础炮灰，虽然流民不值钱，随时可以裹挟，但如果都没有人肯跟着流寇一起走，而是都去投奔了官军，那么流寇也就永远无法壮大实力。 原本高迎祥造反就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他是类似于唐末黄巢那样的人物，黄巢是出身于盐贩家庭，从小锦衣玉食，根本就不愁生计，造反只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想要打破旧秩序，建立自己的新秩序。高迎祥也是这一类人，他知道自己不造反，也有别人造反，还不如造反了，说不定能够搏出名堂出来。 “不过几千官兵，我们有二十万人马，还怕他们区区几千人？我们连县城、州城都拿下来了，还怕他一座未完工的小营寨？那些官兵兵器精良，只要打下来，我们的实力就更强大了！”王自用高举起拳头大吼道。 一日之后，王自用、高迎祥、王子顺和马守应的十多万流贼便到了李国栋正在修筑的襄陵营寨跟前。 早有人把流寇来袭的消息向李国栋和曹变蛟禀报了，得知流寇来袭，李国栋下令，让不久前收编的流民停下手中的活，拿起武器加入战斗。 之前王自用、高迎祥也有想过派人混入流民中，再去投奔李国栋，给官兵来个里应外合。但是谁知道他们往流民里面掺入的沙子，刚刚混入李国栋的大营不久就全部被揪出来了。李国栋下令斩了几名老贼，其余的被关押收监。经过鉴定的流民队伍还算比较纯洁，既然这些流民会来投奔李国栋，主要是被裹挟从贼的时间短，还未成为依靠杀人抢劫为生的贼寇，所以看到官军那边有活路，便来投奔。 这些人加入李国栋的队伍之后，伙食比以前提高多了，每天两顿都能吃半饱，每隔三日，都有一顿白米白面敞开吃，还有豆腐、肉末、蔬菜、粉条、鸡蛋等菜。 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为何还要去从贼？无论是之前从洪承畴那要来的流民，还是这段时间来新收编的流民，都拿起武器，为了保卫自己现在的生活而战。 李国栋站在一座临时搭起的塔台上，这座木质塔台高达十丈，站在上面，手持千里镜居高临下观察四周，周围方圆十里之内的任何动静都一目了然。 只听到一声号炮响声，无数手持木棍锄头的流民由南向北沿着汾河河岸线冲来。河滩上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不计其数的骑兵激起一阵飞溅的水花，向明军大阵冲来。 此时李国栋手中的一千骑兵都是下马作战，以步弓、三眼铳、长矛为兵器，而他手头的三千六百多名流民，也都发到了武器，大部分流民的武器只是一根一端削尖的木头，也有少数流民分配到了一柄钢刀，一副弓箭，或者是火器。 还没有坚固的防线，只有一道最简单的壕沟。李国栋要取胜，完全是在平地上作战，无任何险要的地形可利用。 李国栋对自己的军队守住军屯地信心十足，他手头有两门野战炮，四门虎蹲炮，四门佛郎机和四十杆九头鸟重型火铳，还有一百支鸟铳和两百支燧发枪。 第187章 炮击流贼 李国栋最大的依仗还是骑兵，他的打法先炮轰，再用骑兵冲。除了真正的十门炮，手头的四十杆九头鸟重型火铳也被他归入炮的范围。 九头鸟重型火铳手陈治点燃了火绳，一杆二十斤重的九头鸟重型火铳以两脚架支撑，架在他面前的地面，这杆重型火铳内径一寸，膛内装填了一枚二两重的铁弹丸，装药三两，一旦击中人群，这种弹丸至少可以洞穿五、六个人，和小炮的威力也差不多了。除了单头的实心弹丸外，九头鸟重型火铳还能装填霰弹，也是采取定装火药纸筒，纸筒内装药三两，填充入二十枚细小的铁珠，一扣扳机，可以喷出一排弹幕。 看着黑压压的流民人群涌了上来，距离自己的阵型越来越近，陈治屏住呼吸，他感觉自己紧握着铳把的手心都有些湿了。一年半以前，陈治还是一名遭了建奴之祸的难民，是李国栋救了他们一家。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陈治有些紧张。 可是平日里的训练，教官告诉他们，没有听到命令，谁都不许随意放铳，否则将会受到严厉的处罚。这些火器手平日里训练被教官打多了，使得他们惧怕教官更甚于惧怕敌人。 陈治早就盯好了一名头上包裹着红头巾，手中拿着一根带有铁制矛头的流寇，那名流寇的样子像是流民中的一名小头目。 明军威力最大的当属两门三年式三磅野战炮了，两门炮已经装填好了药包和实心炮弹，手持火把的炮手站在火炮后面，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涌来的流民人群。 “距离五百步，准备！”李国栋就站在炮兵阵地边上，他手持单筒望远镜，看着杀过来的流寇人群，心中暗暗计算着距离，并报给炮手。 “距离三百步，野战炮，放！”李国栋手中虎牙刀往流民人群中一指。 两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山谷，两门三磅炮猛的往后一退，两发炮弹拉出了低矮平直的弧线，向拥挤的流民人群中扎了下去。 炮弹扎入了密密麻麻的流民人群中，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响成一片，被炮弹撞上的木矛立即断成了无数碎片，像弹片一样扎入周围人群中。两发炮弹在密集拥挤的流民人群中拉出了两条歪歪扭扭的曲线，所过之处，一片血肉横飞。 “打得漂亮！”站在李国栋身边的何兴禁不住叫好。 这两发三磅炮弹分别从两翼扎入流民人群中，几乎洞穿了密集的流民阵型，估计带走了一百多条人命！ 发射完炮弹的炮手们紧张的装填炮弹，他们先以湿拖把清理炮膛，同时也给炮膛降温，再用干拖把擦干，把定装药包塞入炮膛内，然后再把木板顶入炮膛，最后塞入炮弹。站在炮尾的炮手以一根铁锥刺入火门，刺破药包，插入一根软木引药管。 “放！”炮兵军官一声令下。 两名手持火把的炮手再次点燃了三磅炮，从第一次发射到第二次发射间隔非常短，不到二十息的时间，按照这样的发射速度，一分钟可以发射三发炮弹。这样的射速都不会输给佛郎机了，而且炮弹威力和精度又比佛郎机要强得多。 第二轮炮弹打完，炮手们开始七手八脚的装填榴霰弹，等到装填好榴霰弹之后，就能对已经冲入一百五十步内的流民泼洒弹雨了。 与此同时，虎蹲炮和佛郎机炮的炮手们也做好了发射前的准备，这些小炮发射实心炮弹射程也只能同野战炮发射榴霰弹的射程相当。若不是李国栋自己手中工匠不足，生铁不足，他早就淘汰了落后的虎蹲炮，全部换成三磅野战炮，甚至准备铸造威力更大的四磅炮或是六磅炮。 至于佛郎机炮，李国栋还是会保留的，只不过今后会对佛郎机炮进行改进，提高气密性，使用铜制子铳，就能提高佛朗机炮的射程和威力，减少漏气。 流民已经冲入到一百五十步之内，完成装填的三磅野战炮再次喷出火光，两门炮的炮架猛然往后一退，炮口喷出一团火球，火球飞出五十步之后，在空中爆裂，化为了一阵漫天的弹雨，向流民人群中扎了下去。 两门野战炮发射的榴霰弹，在五十步外形成了两个相互交错的，半径为一百步，宽一百步的扇形杀伤面。 涌来的流民人群中喷起了一阵弥漫的血雾，大片大片的流民当即就被打成了马蜂窝，抽chu着，惨叫着倒在血泊中。也就在三磅野战炮发射的同时，四门虎蹲炮和四门佛郎机炮也同时发出怒吼声，八枚实心炮弹砸入人群之中，扬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虎蹲炮装填较慢，打完炮弹之后，炮手们先清理炮膛，再把虎蹲炮立起来，炮口朝天，把一包火药倒入炮口，再把木板放入压实封闭，最后把一包以厚纸皮包裹的霰弹塞入炮口，以干拖把压实，方才完成装填。相比之下，佛郎机的装填就快多了，发射完毕之后，炮手以铁钩拉开盖板，再把子铳从炮腹内勾出，然后把一个新的子铳塞进去，盖上盖板，把一根导火索从火门处插入，即可再次发射。 四门佛朗机炮不过十五息时间，就再次发出轰鸣声。不久之后，两门野战炮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四枚佛郎机发射的一斤重的实心炮弹滚入流民人群中，荡起了一片血雾。紧接着两发榴霰弹飞到流民跟前，爆裂成一片弹雨，又是撂倒了一大片流民。 “放！”负责指挥九头鸟重型火铳的何兴一声令下。 四十门架在三脚架上的九头鸟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轰鸣声，火光连成了一片，弥漫的白烟腾起，四十发二两重的弹丸呼啸着扎入流民人群，被正面击中身躯的流民立即身体炸开，化为一蓬飞散的血雾，被弹丸擦了一下的流民也是胳膊大腿折断。 陈治扣动扳机，只感觉手中的九头鸟火铳重重的往后退了一下，虽有三脚架支撑，但铳托还是在他肩膀上狠狠撞了下。他看到自己瞄准的那名百步之外的流民小头目被弹丸击中，估计弹丸击中了胸部，整个人骤然爆开，变成弥漫的血雨肉沫，人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颗包裹着红头巾的脑袋飞上天空。 那颗击穿了流寇的弹丸余势未减，又连续撞翻了好几名流民，才一头扎入泥土中。 第188章 骑兵冲贼阵 陈治打出一枚弹丸，立即以一根头部带有湿棉布的通条清理了一下铳管，再从腰间的弹药袋内摸出一枚定装纸质药筒，这还是一枚单头弹丸的药筒。他咬开药筒尾部的连接处，撕开底部硬纸皮，把药筒塞进铳口，再以通条把药筒压实了，然后取出引药壶，把引药灌入药池内，再把刚才被弹开的火绳重新挂在挂钩上，架起九头鸟火铳，瞄准了一名已经冲到八十步外的流民，扣动扳机。 “轰轰轰”四十杆九头鸟重型火铳再度发出齐射声，与此同时，三磅炮、虎蹲炮和佛郎机炮的轰鸣声连成了一片，阵前一阵白烟弥漫。 震耳欲聋的铳声炮声响起，挤成一团的前方流寇身上立即激射出一道道血雾，踉跄着一个接一个滚倒在地，血腥味与凄厉的嚎哭声很快蔓延开来。 距离七十步，李国栋手中的虎牙刀往前一指：“鸟铳，自生火铳，放！” 三百名铳手齐刷刷的端平了鸟铳和燧发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前方七十步外的流贼。第一排的三十三名鸟铳手和六十七名燧发枪手扣动扳机，一排轰鸣的铳声，一百杆威力巨大的火铳喷出火光，弹丸扎入流贼人群中，冲在前面的几十名流民倒下。 打完了第一轮射击的铳手后退，开始装填弹药，他们把挂在腰间的小竹筒取出，往铳口内倒入颗粒火药，再把弹丸塞进铳口，以通条压实，然后以引药壶注入引药。泰西燧发枪减少了一步挂火绳的步骤，倒完引药之后即可发射。鸟铳还要挂上火绳，而且鸟铳的阵型还不能过于密集，以免火绳引燃战友身上的火药。由此可见，燧发枪比火绳枪的威力要提高了两个等级，只是弹簧钢片难造，否则李国栋会全部换装燧发枪了。 第一排铳手装填的时候，第二排铳手扣动扳机，打出了一排子弹。 考虑到燧发枪存在哑火概率，为了避免还未完成发射，就重复装弹的事情，每一名燧发枪手都被要求，扣动一次扳机之后，还要再空扣一次，以免弹药未打出，再装填进去，到时候引发炸膛事故。 第二排铳手后退装弹，第三排铳手上前射击。 三排轮射，但是燧发枪装填速度快一些，接着就是第一排的燧发枪手上前开枪射击，然后是第一排的鸟铳手上前，接着又是第二排燧发枪手上前，然后是第二排鸟铳手上前，接着是第三排燧发枪射击，又是第三排鸟铳射击。铳声响彻不绝，一息都未停息下来，弹丸不断的射入流贼人群中。 鸟铳和自生火铳的射击声中，夹杂着三磅炮、虎蹲炮和佛郎机的射击声，成片成片的流贼被打翻在一道不宽的壕沟跟前。 冲在最前面的流民已经冲入到明军阵前二十步内，跟在流民后面的流寇弓箭手张弓搭箭，吊射来一排羽箭。轻箭掠过流民头顶，扎落在明军阵型中。可是流寇弓箭手的攻击力远比不上建奴弓箭手，箭矢扎在披着厚实铠甲的明军身上，毫无效果。 “杀贼！”李国栋和曹变蛟同时拔出刀，向流贼人群一指。 早已在阵型中严阵以待的明军骑兵呐喊着冲杀而出，冲出来的骑兵射出一排箭矢，黑压压的轻箭犹如满天飞蝗，铺天盖地，落在流贼人群中。轻箭扎入毫无防护能力的流民身上，当即射翻了一大片流民。 三眼铳的轰鸣声响起，即将冲到流民跟前的关宁铁骑纷纷点燃三眼铳，一千多支三眼铳几乎是紧贴着流民和流寇的脸射出弹丸，火光连天，硝烟弥漫，流民和流寇倒下一大片。骑兵连连点燃三眼铳，关宁铁骑前面的流民一下就被扫空出一块空白区域。 流贼在冲锋的过程中就被李国栋的火器队打死打伤了近千人，好容易冲到跟前，又被曹变蛟的关宁铁骑一轮三眼铳，接着骑兵就冲入人群中开始砍杀践踏，流民只不过是一群没有经过训练的饥民罢了，冲锋只是为了一口饭吃，在老贼的弹压之下，流民的冲锋可以疯狂猛烈，锐不可当。可是一旦遭到惨重的损失，一下就被打回原形。 锐气去后，立时各样胆怯、畏惧等负面情绪立时涌上心头，许多人早已面无人色，纷纷打定了退缩的主意。 李国栋亲自带着一千铁骑冲出，他一马当先，手中马槊直指前方。跟在后面的骑兵手中骑弓连连吊射出轻箭，射得前面的流民人仰马翻。 “杀！”李国栋撞入了流民人群，长槊借助马力刺出，前面三名流民被串成了一串人肉糖葫芦。后面的骑兵收起骑弓，拔出马刀，在马力作用下杀入流贼人群，刀光闪烁，成片的流民人头落地。 被战马撞上的流民被撞得飞了起来，往后倒飞出去。成千上万的马蹄踏入了流贼人群中，踩得倒地的流民肠穿肚烂，脑浆迸裂。 李国栋以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发现贼人的骑兵还未动，于是他令人向曹变蛟发出旗语信号：“贼寇两翼骑兵未动，注意保持马力，应对贼人骑兵！” “杀官狗子！”王自用、高迎祥等人纷纷拔出马刀，往明军骑兵的方向一指。 五千贼寇骑兵呐喊着，从两翼包抄上来，企图把四千人的明军骑兵包围在核心一举歼灭。 王自用和高迎祥这一击志在必得，之前他们用流民充当炮灰，去冲击明军阵型，目的就是把明军的骑兵引出来，再以己方优势的骑兵来对付。 曹变蛟面不改色，他手中的长枪往地面一柱，三千铁骑暂停前进。枪尖上的鲜血顺着枪杆滴落下来，额头的汗珠一滴滴的落地。曹变蛟喘着粗气，短暂的休息。接下来他们即将面临五千流寇骑兵的冲击，短暂的休息，可以恢复体力和马力。 李国栋的骑兵却没有休息，而是调转马头，转身往后撤退。每一名骑兵手中的马刀都已经收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骑弓。 “贼寇骑兵无骑弓，只有步弓，他们无法在马背上射箭，我们可以边走边回身射箭，消耗他们的体力，给小曹将军制造杀敌的机会。”李国栋的弓箭骑兵同曹变蛟的关宁铁骑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的合作伙伴。 第189章 击伤王自用 李国栋带着一千骑兵，转身回撤。马蹄踩过遍地流民尸体和伤兵，有头上包裹着红头巾，手持长矛的普通流民，也有佩戴腰刀，手持盾牌的流贼，还有被炮弹和九头鸟弹丸打成满地碎片的肉块。 马蹄踏过尸体堆和血河，身后的黄土地上留下一道道血印。 李国栋的骑兵不时回身射出一支箭矢，贼寇骑兵人群马群密密麻麻，明军胡乱射出的箭支都能扎入贼寇骑兵人群中，扎在流贼身上。贼寇骑兵身上也有披甲，箭矢对骑兵的杀伤力并不大。不过有些倒霉的流贼被射中胯下的战马。虽说轻箭一箭无法射死战马，可是受伤的战马吃痛，变得不太好控制，一时间贼寇骑兵阵型出现些许混乱，有的战马把马背上的贼寇掀落下马，还有的骑兵和自己的同伴碰撞在一起。 高迎祥见状，也取出骑弓，向前面撤退的明军骑兵射箭。流贼中只有少数头领有骑弓，他们并非冲在前面，本来距离明军位置就远，而且明军是在撤退，高迎祥他们需要射程更远的骑弓才能射中正在撤退的明军。而明军回身射箭，箭矢射出，对手骑兵刚好是自己往箭矢上面撞上来。 十多名老贼射出一排箭矢，全部落在明军骑兵的马屁股后面，扎在泥地中，李国栋和他的弟兄毫发无损。 李国栋转身，一支重箭已经搭在一石骑弓上，他手指一松，这支二两重的重箭就像是一支标枪一样破空而出，正中追杀过来的一名流贼面门。只听到一声惨叫，流贼捂住眼睛，仰面栽倒，从马背上跌落下马。 韩大山、曹磊等骑将也纷纷张弓搭箭，以重磅骑弓射出重箭，箭无虚发，每一支箭矢呼啸而出，都能把一名贼寇射落下马。 明军大阵中又响起两声轰鸣声，三磅炮射出的两颗弹丸拉出低矮平直的弹道，扎入了流贼骑兵群中，带起一片血肉，十多名贼寇骑兵连人带马倒下。 高迎祥、马守应等贼首心惊胆战，虽然贼军人多，但流民已经崩溃，最精锐的马贼又是他们最后的底线。外围那些不要钱的流民死再多，高迎祥和马守应都不会心疼，可是自己的老营骑兵死一个，都让他们心头滴血。 李国栋的弓箭骑兵分成两队，从曹变蛟的关宁铁骑两翼疾驰而过。 曹变蛟和三千关宁铁骑已经恢复了马力，曹变蛟手中长枪往贼寇骑兵方向一指，一群手持三眼铳的骑兵缓缓走出，放缓马步，一步步走向贼寇骑兵。 贼寇骑兵正在追击李国栋他们，却冷不防看见前面的弓箭骑兵往两翼散开，露出中间的黑甲骑兵，再看那些骑兵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根带有长木杆的铁锤，只见那些“铁锤”已经放平了，锤头对准自己。 “不好！官狗三眼铳！”冲在前面的贼寇骑兵惊叫一声。 贼寇骑兵毕竟远不如建奴骑兵，看到这种能破自己身上披甲的武器，冲在前面的贼寇骑兵立即调转马头就要往回跑，可是他们被后面的同伴挡住，有的人干脆撞在一起，还有些贼寇看看退路被同伴挡住，干脆翻身下马，躲在战马后面，企图以战马庞大的身躯帮自己挡住弹丸。一时间，贼寇骑兵阵型出现了一片混乱。 一千多杆三眼铳连连喷出火光，关宁铁骑连续发出三发弹丸，连绵不绝的巨响在群山之间回荡，铅子透过铠甲之后再穿过身体，拥挤成一团的流贼骑兵像是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李国栋立定战马，调转马头，手中长槊往贼寇骑兵方向一指：“推进！” 两千余由流民组成的步兵挺着长矛，后面跟着四百火器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向贼寇阵型推进上来。两门三磅野战炮也被炮手们推了上去，这种只有三百多斤重的野战炮，配备上大轮子，推行的速度极快，四名炮手推着炮，跑起来比步兵还快。转眼之间，两门装填好榴霰弹的野战炮就推进上来，对准流寇骑兵人群后方，喷出两团火球。 九头鸟火铳手也顶上来了，这种火铳在行军的时候是两个人抬着走的，推进到位，前面的人半蹲下，以自己的肩膀当成铳架，后面的人操纵九头鸟发射弹丸，就和抬枪一样。 其实清朝的抬枪，就是九头鸟火铳改进来的，事实上抬枪也带有三脚架，在阵地战的时候也能单人使用。 推进上来的九头鸟火铳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弹丸击穿了贼寇骑兵，身上的护甲在二两重的弹丸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半，几十名贼寇从马背上跌落。 “杀贼！”曹变蛟长枪一指。 三千关宁铁骑迎着人数比自己多了许多的贼寇骑兵冲了过去，明军骑兵撞入贼寇骑兵人群中，冲在前面的三眼铳手挥舞着打完弹丸的三眼铳当成铁锤使，所到之处，被砸中的贼寇骑兵脑浆迸裂，胸骨凹陷，纷纷跌落下马。 李国栋的一千骑兵也冲到贼骑外围，骑兵张弓搭箭，像是走马灯一样围绕着贼寇骑兵外围不断的射出箭矢，连连把贼人射落下马。 “败了！快走！”头脑灵活的马守应第一个带着他自己的老营骑兵逃走。 接着高迎祥也带着一群老营骑兵，飞快的逃离战场。 李国栋已经发现王自用了，一身鲜艳盔甲的王自用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拿起望远镜，一眼就看到“王”字大旗下，一群骑马的精锐老贼簇拥着一名衣甲鲜明的家伙，正在往吉州方向撤退。 “你跑不掉了！”李国栋从背上摘下唯一的那杆火绳线膛枪，点燃火绳，把火绳挂在挂钩上，随后策马疾驰，跟在王自用的贼骑后面紧追不舍。韩大山和曹磊也跟着冲了出去，跟在主公后面保护。曹变蛟也发现了这个机会，策马疾驰而来。 “有一明将追上来了！拦住他！”王自用焦急的大喊道。 几名老贼策马冲出，均被跟在韩大山、曹磊以及曹变蛟等人射死。 李国栋的照夜玉狮子马快，很快就拉近了距离。他在颠簸的马背上端起火绳枪，瞄准了前面狂奔的王自用，轻轻一口扳机，火绳压入药池，只听到一声铳响，前面一百五十步外的王自用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第190章 难民筑城 洪泽湖畔的刘大德庄，一座周长四百丈，宽八尺的土城雏形已经呈现在人们面前，土城外围准备挖掘一圈宽一丈，深八尺的壕沟，沟内注入了从斗湖引入的湖水，壕沟底部还扎着削尖的木桩，目前还未完工，却已经可以看出未来的模样。 王全的这支队伍规模已经扩充到两千六百多人了，其中青壮一千四百余人。这些人都是闻讯赶来讨口饭吃的难民，王全和他的六名伙计对来投奔的难民进行鉴别之后，只要不是贼匪奸细，来者不拒。 众人拾柴火焰高，土城很快就修建起来。但是人多了，也带来了粮食不足的严重问题。 正在施工的土城周围，青壮男子和妇孺老弱们挥汗如雨，挥动锄头铁钎，抬着箩筐，推着小车，卖力干活，土城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迅速加高。 土城中心的大营内，点燃八堆篝火，十多名老妪正在往篝火上添加柴禾，篝火上架着一口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锅内熬煮着野菜、小鱼和少许杂粮混合的粥。这粥自然是稀薄得和清汤差不多，可是对于那些难民们来讲，能够喝上这样的一碗粥，总比啃树皮，吃观音土甚至吃人肉强得多了，至少保证他们不会饿死。 人多了，条件十分艰苦，也只能将就着过日子了，能保证不饿死就很好了。难民们见一身锦衣玉帛的王全也跟着大伙们一起吃苦菜，喝稀粥，还亲自带队干活，都为之感动。 其实难民们根本就不知道，王全事实上也是从小就吃过苦的人。小时候他一家人活不下去了，被迫走西口出塞去给土默特人当牧奴。蒙古人之间的战争，最终使得王全变成了一名孤儿，是李国栋的父亲收留了他。自幼在马贼山寨中长大，生长在塞外苦寒之地，塞外的马贼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但因为王全头脑灵活，会做事情，所以才被李国栋看中，选中他当了大德旺的掌柜。在李国栋提供的资金帮助下，王全发了起来。正因为穷苦人出身，知道百姓苦，所以他才会对这些难民慷慨解囊倾力相助。 “东家真的是太够意思了，我们和他非亲无故，他却这样帮助我们。”一名老妪往篝火中添加了一捆柴禾说道。 “六婶啊，这王公子真的是活菩萨啊，我们一路流浪过来，路上豪强对我们这些难民可是唯恐避之不及，王公子却收留了我们。你说吧，王公子收留青壮年还有用，连我们这些老太太也收留了，他到底图个什么呢？”另外一名老妪说道。 “我看了这王公子，他是成大器的人物，他菩萨心肠，或许不图什么，只图行善吧。哎，相信好人终有好报。” “好人有好报？”边上另一名老妪苦笑着摇摇头，“你们还相信这个？天降大难，多少人都饿死了？听说山陕两地更惨啊，百姓都造反了，官兵镇压，杀了好多人啊。” “河南也没好到哪里去，赤地千里，我们这些人里面，有多少人是河南逃过来的。” “你说也是奇怪了，为何王公子不带着大家一起去江南呢？听说江南可没有遭灾啊，去了江南，随便找个事干，都能活得不错。” “去江南？”那个叫六婶的冷哼了一声，“官兵卡住渡口，难民连长江都过不去！若是硬闯，说不定就被当成流贼给一刀砍了！” “江北遭遇千年难遇的大旱，匪患、蝗灾、兵祸也随之而来，若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正在说话的时候，难民们收工了，三五成群的回来，坐在篝火边上开始用餐。 难民青壮张永坐了下来，端起一碗粥，连筷子都没拿，仰面一饮而尽。做了一整个上午的活了，那么点东西根本就填不饱肚子，可是他没有任何怨言。 张永原本是河南的一名难民，家里祖祖辈辈传下来有几亩薄田，万历天启年间，每年家里人都不至于饿肚子，到了年底家里还有少许盈余。可是自从崇祯元年开始，一切都变了，先是千年难遇的旱灾，接着蝗虫也来了，即便他如何努力应对天灾，可是庄稼收成不到往年的一半。可是官府不要说赈灾了，连减免税收都没减，反而还要加派什么辽饷。 灾年加上加派辽饷，张永一家人只好去借高利贷，借了二石粮食维持生计，说好的是一年后归还，利息五分，一年后还三石。 次年又是灾年，收成的粮食交了税之后，家里连一粒米都没剩下了，放高利贷的人还上门来催债。而且借来的是二石高粱，要归还的居然是三石白米白面！ 据说放高利贷的人后台很硬，据说和福王府上一位王妃的弟弟，这样的人张永哪里能得罪得起？他们一家大小只好把女儿卖了抵债。但在灾年，一个大活人竟然只卖不到一石的粮食！ 还不起高利贷，家里连一粒粮食都没了，张永只好带上父母和妻儿逃离祖祖辈辈留下的土地。既然种田不仅没有收入，还要倒欠钱，哪个傻子还愿意种地啊？ “世道不公啊！福王府上良田万顷，为何朝廷不征收他们的税收，却来盘剥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每次想起这件事，张永都会咬牙切齿的心中怒吼。 张永一家踏上逃难的道路之后不久，父母和妻儿都饿死了，他是眼睁睁看着未满周岁的儿子死在自己怀里，却无能为力。 也就在张永饿得奄奄一息，眼看就要被人吃掉的时候，被王全救了下来。 如今来到这里，虽然要干重体力活，而且也吃不饱肚子，可是至少不会饿死。王全还经常告诉他们，困难的暂时的，只要联系上自己的商队，很快就会有粮食送来。现在青壮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自保，先保住性命，修筑土城，击退贼匪，在附近种地。等商队到来，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后，王全自然会带领大家在附近剿匪。 大伙们正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放哨的吴昊一声大吼：“有贼寇来袭！” 第191章 水匪来袭 听到吴昊的喊叫声，王全还不以为然，他自己手头有包括自己在内的七名精锐骑射手，还有一千四百多精壮汉子，虽然只是经过简单的训练，却是按照戚继光的鸳鸯阵训练，以砍伐来的山竹为狼筅，一头削尖的木杆为木矛，木板钉成盾牌。而难民队伍中有一百二十六名军户，他们来投奔的时候，身上均携带有鸟铳、腰刀和弓箭。普通难民训练成狼筅手和长矛手，军户充当刀牌手、队长、鸟铳手和弓箭手。 没有镗钯，就全部以长矛取代，这样每一个鸳鸯阵就有两名刀牌手，一名队长，两名狼筅手，六名长矛兵和一名鸟铳手或者弓箭手，可以组建几十个鸳鸯阵。 多出来的几百名难民青壮，干脆组建清一色列队长矛兵，列队长矛兵所用的长矛是长度达到了两丈多长的超长长矛，太长的长矛单独作战能力很差，但是结阵战力却超强，遇上没有组织纪律性，不懂战阵的贼寇，可以平推过去。不过长矛兵防护太差，所以是放在鸳鸯阵的后面。 已经把难民青壮武装起来的王全，自然是不怕贼寇来袭。 可是王全登上箭塔，登高眺望之后，却惊呆了：“好家伙！哪来的那么多贼人？看样子，是洪泽湖附近的水匪全部集结到这里来了吧？” 站在塔台上，远眺前方空旷地，只见几十条大小船只停泊在岸边，从船上下来了黑压压的一大片贼匪。远远望去，只见人头密密麻麻，从岸边一直蔓延到土城脚下，看样子至少有一千五百多名贼人！ 这些贼人都是当年活跃在从徐州到淮安一带的水匪，官府根本无力剿灭。贼人头目名唤程继孔，萧县程村人。真实历史上，这些贼寇后来在张献忠攻入凤阳的时候，同闯贼献贼遥相呼应，在徐州淮安一带流窜了许久，最后才被何腾蛟剿灭。 明末乱世，贼寇横行。所幸的是李自成、张献忠尚未进入河南和南直隶，这些贼寇还未被拧成大股贼人，都还是零星贼寇，只是借助地形同官兵周旋，使得官兵难以剿灭。 “好多贼人啊！”看着城寨外面黑压压的一大片贼寇，张永觉得有些紧张了。 毕竟土城尚未完工，难民们同贼寇之间只隔了一条还未挖出三尺深的壕沟和一堵刚刚两尺高的土城雏形，几乎没有任何障碍物可以阻挡贼人。 不过王全却没有害怕，他十分冷静的观察贼人队伍，发现贼寇队伍中，有一人头戴八瓣尖顶铁盔，身披锁子甲的家伙，看来是贼首了。那名贼首身边围着十多名头戴红缨毡帽，身穿鸳鸯战袄，披着皮甲的家伙，那些应该本来是当过官兵的贼人。还有几十名头戴红缨毡帽，鸳鸯战袄外披木头铠甲的家伙，不知道是曾经当过水师官兵还是杀了水师官兵之后抢来的铠甲。 身披铠甲的贼人加起来还不足一百人，想必是贼人的核心精锐，这些贼寇手中有盾牌、鸟铳、三眼铳、腰刀、长枪、弓箭等各种制式兵器。 其余的一千多贼人，大部分都是头上包裹着一块红头巾，身穿百姓的衣服，手中的兵器也只是锄头、木棍、竹矛之类的简陋兵器。 过了片刻，从贼人阵型中走出一人，走到距离土城大约百步之外，拉开嗓门，向王全这边大声喊话：“吾等乃萧县义士程继孔麾下！筑寨于梧桐山，因流贼横行，官府却不作为，无奈揭竿而起！若是尔等愿入我山寨共同反抗官府，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若是不肯，休怪我等下手无情！” 王全大致了解一点情况，他知道这个程继孔本来也是一名富户地主，自幼练武，又喜好交结四方豪士，此人熟读《水浒传》，把自己比成卢俊义。 结果后来，他还真的造反了，那是因为宿州有人想要兼并他家千亩良田，偏偏那人在官府有后台，于是诬陷他暗通水匪。结果知县竟然派衙役去捉拿他。于是程继孔一怒之下，杀了差役，干脆真的去投奔了水匪。 当年从徐州到宿州，淮安等地，水网纵横，水匪就像梁山贼寇一般，出没于湖泊河网地区，时常劫掠百姓，偶尔也抓住机会打劫官船，官兵对其是无可奈何。 王全冷笑道：“让老子从贼？休想！老子费了好一番劲把难民带来这里，就是为了不让他们为贼寇裹挟！” 张世文和吴昊等六名伙计对城外贼寇高声大吼：“我们当家的说了，要从贼，休想！尔等逆贼，要攻便攻！吾等何惧区区蟊贼！” 程继孔勃然大怒，下令发起进攻。 首先发起攻击的是那些装备简陋的杂匪，头一批三百余名贼寇哇哇乱叫着，挥舞着竹矛、砍柴刀、船桨、鱼叉、锄头、铁铲等兵器，向土城冲了过来。 三十队由难民组成的鸳鸯阵战队向前迈出，齐声大吼：“虎！” 难民青壮训练的时间不长，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月，但因为纪律严明，不少人在训练的时候没少挨军棍，所以他们已经懂得一些基本的列阵要领，由几名当过军户的人当队长，鸳鸯阵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样子。 王全和他的六名老伙计并没有加入鸳鸯战阵内，而是充当自由射击的神箭手，分散站在高处，在提供远程火力掩护的同时，还要指挥全局作战。 见到贼寇冲了上来，王全第一个张弓搭箭，一石弓拉成满月状，手指一松，弓弦颤动，重箭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闪电一样扎入七十步外一名贼寇咽喉，把那贼寇射得往后翻滚了出去。 张世文、吴昊等六人也纷纷张弓搭箭，一排箭矢飞出，冲过来的贼寇倒下六人。 三十队鸳鸯战队之中也有弓箭手十二人，另有鸟铳手八人，三眼铳手十人，但鸳鸯战队中的弓箭手和铳手都未发动，只是看着王全他们七人射出的箭矢一支接一支从他们头顶掠过，扎入贼寇人群中，荡起一阵血花。 不过只被射杀了区区二十多名贼寇，对于拥有一千多人的贼人来讲，只是九牛一毛。后面的贼寇呐喊着，往土城冲了过来。 “虎！”三十队鸳鸯战队齐步迎上前，前面的刀牌手圆盾护住整个阵型。 就在此时，贼人后面钻出十多名弓箭手，从箭壶中取出轻箭，准备以吊射的方式来对付王全的鸳鸯战阵。 难民组成的鸳鸯战阵，身上都没有护甲防护，一旦被轻箭射中，必然损失惨重。 第192章 击溃水匪 见到贼人后阵钻出一排弓箭手和鸟铳手，张永的瞳孔都放大了，他知道贼人可能要吊射轻箭，箭矢可以从前面的刀牌手上方掠过，钻入他们的人群中。难民们身上根本没有任何防护力，被轻箭射中，非死即伤。 “有进无退！后退者，斩！”后面响起了把总的喊叫声。 张永虽然害怕，但他知道不能后退，军纪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平日里训练后退是军棍伺候，上了战场后退，后面的把总上来直接就一刀砍了。与其当逃兵被自己人砍了，还不如战死在敌人手中。 “虎！”鸳鸯战队迎着贼人杀来的方向一步步向前，全然不顾贼寇后面冒头的弓箭手和鸟铳手。 “注意，射杀贼寇弓箭手和鸟铳手！”王全摇动小旗，向六位兄弟发出信号。 张世文第一个张弓搭箭，一支重箭搭上弓弦，反曲弓在他手中被拉成了满月状，随着他的手指一松，箭矢破空而出，对面百步之外一名鬼鬼祟祟正在靠近上来的贼人弓箭手面门上扎着一支箭矢，仰面向后翻倒。 王全也射出一支重箭，一名贼人鸟铳手惨叫一声，丢下鸟铳，捂住被箭矢穿透的咽喉，身子扭曲变形，抽搐几下，倒在泥地中。 方才王全他们七位神箭手是故意保留了实力，只射六、七十步远，把贼人弓箭手和鸟铳手吸引出来，他们才发挥出百步穿杨的惊人实力，七人箭无虚发，每一支箭矢射出，都要带走一名贼人弓箭手或者火枪手的性命。 但还是有几名极其狡诈的贼人弓箭手猫着腰躲在人群后面，躲过王全等人射杀，跟随前面的贼寇进入到距离鸳鸯战阵大约七十步外，方才张弓搭箭，射出几支轻箭。 箭矢飞上天空，从刀牌手头顶掠过，扎入了后面的长矛兵阵型中，几名长矛兵身上扎着羽箭，惨叫着倒下。 立即有几名青壮女子上前，把受伤的汉子拖了下去，随后就有长矛兵补充上去。 王全终于抓住了一名躲躲藏藏的贼人弓箭手，一箭就射死了那个家伙。接着吴昊也找到了一名贼人弓箭手，当贼人弓箭手露出半个脑袋的时候，一支羽箭扎入他的眼睛。 可是贼人的人群中还隐藏了一名弓箭手，那家伙异常狡诈，根本就没有露头射箭，只是躲在人群后面吊射轻箭，把箭矢往难民人群中射。战阵十分密集，贼人射出的每一支轻箭落下，都能射中一名青壮。 鸳鸯战队已经接近了贼寇，队长旗枪往前一指。 “杀！”数支长矛齐刷刷往前刺出，头部削尖的木杆扎入同样毫无护甲的贼人体内，一下就挑翻了十多名贼人。 后面的贼人冲了上来，有贼人想要刺出自己手中的鱼叉、木矛，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手中的兵器远不如对面手中的木矛长。伴随着一阵木矛入肉的声响，又是六名贼人倒下。 一名身强力壮的贼人冲上来，以斧头连连劈开长矛，随后伸手抓住了一支刺向他的长矛，用力往回拉动。就在此时，一名刀牌手从侧面上来一刀砍下。 这名刀牌手是军户出身的老兵，以盾牌遮挡，以刀进攻，打得贼人只能招架。两边的长矛兵趁机刺出长矛，把这名身强力壮的贼人也挑翻在地。 躲在暗处射冷箭的贼人又射来一箭，射翻了一名长矛兵。不过这次那个贼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王全已经找到了他，只一箭，就穿透了那贼人的皮甲，扎入他的心窝。贼人弓箭手惨叫一声，手中弓箭掉在地上。 鸳鸯战阵往前推进，撞上来的贼人不是被长矛刺死，就是被刀砍死，或是被后面的弓箭、鸟铳、三眼铳等远程武器打死。 “好厉害的战阵！”程继孔看到冲上去的贼人连连倒下，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鸳鸯战阵后面的纯长矛兵也推进了上来，那些手持两丈多长超长矛的青壮们排列着整齐的长方形阵型，一步步往前推进。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个动作：往前刺。 转眼之间，冲在前面的三百多名贼寇就倒下了一大半，其余的贼寇再无斗志，纷纷转头就往回跑。 被程继孔摆在第二列，准备跟在后面冲锋的第二队三百多名贼人，见到上前的第一队损失惨重，早就吓得不敢上前了，看到前面的同伴飞快的逃了下来，第二队、第三队的贼人也纷纷转头就跑。 王全和他的六名兄弟已经从箭塔上走下，骑上马，冲到溃败的贼人二十步外，一支支羽箭飞快的射入贼寇人群中。 程继孔见到己方已经溃败，立即转身带着十多名亲信往岸边跑去。 王全带着青壮追杀到了岸边，贼寇正在手忙脚乱的登船，前面的一批贼人已经上了船，后面一些贼人拥挤着想要跳进船。有一艘船已经超载了，船上的老贼毫不客气的挥刀，把企图爬上船的贼人砍落下水。 青壮队形中的弓箭手、鸟铳手和三眼铳手也站了出来，开始自由射击。这时候已经不需要鸳鸯战阵了，青壮们所要做的事情是尽可能的多留下几个贼寇。 箭矢弹丸下雨一样射在船上，不少刚刚爬上船的贼人就像下饺子一样纷纷掉进水中，水面上翻腾起一朵朵水花。 “快离开岸边！”程继孔焦急的大喊。 上了船的水匪再也不顾还有多少人还未上船，飞快的以竹竿猛一撑岸边，船离开湖岸，向湖心划去。 “等等我们！”几十名贼人拼命的游泳，向逃离的小船游去。有人动作比较快的，手已经扒上了船板，谁知道程继孔却手起刀落，一刀砍落那名贼人的五根手指。 还有不少贼人虽然已经上了船，却来不及跑掉了，岸边的船只拥挤成一团，自相挤压，根本无法离开。有些船上的贼人被弓箭和鸟铳一扫而光，堵住了其他船只的退路。 来不及逃离的贼人不是被刺死在岸上，就是被射死在水中，岸边的湖水被染红了一大片。 “大获全胜啊！”王全哈哈大笑，“不仅斩首数百级，还缴获了十几条船！” 第193章 流民中的匠户 但很快王全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了，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自己好容易建成的土城周围有几十股梁山贼寇一般的水匪，那可不是什么好事，缴获的这些船只看来还得拖上岸，拉回土城里面才安全，要不然水匪随时可能回来抢回船只，就算抢不回，也会一把火都给烧掉。 已经得罪了这些水匪了，等自己周边的荒地开垦起来，这些水匪时不时的来骚扰一下，难民们种地都不得安宁。 龟缩在土城里面种地？面积太小了，又能种出多少庄稼？ 自己主动上门去剿灭水匪？周围都是纵横交错的河流湖泊地形，连官兵水师对这些水匪都无可奈何，自己去哪里找水匪的老窝？王全相信在岸上，水匪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到了水中，那就是水匪的天下。 最后王全只能做出一个决定，暂时先在土城内种地，把周边村子深受匪患祸害的渔民组织起来，组建水师；同时派人去找赵峰，让他送粮食过来。 山西襄陵，李国栋的大规模屯军营寨第一阶段计划已经完工。 曹磊手里拿着一本账本，翻着账本对李国栋说道：“大哥，人口已经登记造册完毕，我们这里已有骑兵一千，步兵四百，流民人数已经达到五千人，从中招募了一千青壮加入步兵。剩下的四千余流民中，男丁两千八百二十一人，十二岁以下幼男一百三十六人，十二岁以上女子六百四十七人，十二岁以下幼女八十九人，五十岁以上老人二百一十六人。” “大部分都是青壮男丁。”李国栋点了点头。 大多数青壮男丁，好处是劳动力足够，能从军的人也多了。坏处是没几个人能娶得起媳妇，大部分男丁只能打光棍。不过李国栋也无能为力，被贼寇裹挟的流民大部分是男丁，女人小孩很多都被人吃掉了。 “大哥，既然我们在这里屯军，那么关外的城寨是否可以放弃了？”韩大山问道。 “暂时还不能放弃！”李国栋摇了摇头，“过段时间，我们还得回塞外一趟，可能建奴会在草原上发动战争。我们有必要给他们制造点麻烦，不能让建奴发展太快了。我们留在塞外的两座城寨，就是钉在建奴必经之路上的钉子，进可骚扰科尔沁人，退可守，还能联合察哈尔人、土默特人和漠北蒙古，一起对付建奴。” “建奴和蒙古鞑子打起来，对我们大明是好事啊！”韩大山不以为然的说道。 “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让建奴征服了蒙古，到时候是建奴带着蒙古人一起入寇劫掠，大明就更麻烦了。” “行！只要大哥说什么，我们跟着大哥您一起就是了！”韩大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 李国栋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曹兄弟，我们招募的流民之中可有匠户？” “有！还不少呢，我都已经登记了，可有一百八十三人是匠户。”曹磊回道。 “快带我去看看他们。”李国栋迫不及待的站起来。 大明不重视匠户，可是每一名匠户在李国栋眼里可都是宝贝，有了匠户，才能生产钢铁，才能有各种武器。 李国栋和曹磊走出自己的房屋，往营区走去。李国栋、韩大山和曹磊等一批军中高级军官的居住区从外表上看起来，和安置流民的营区建筑物差不多，都是夯土修建，上面搭上木梁，铺上稻草，修建成的茅草屋。但里面的构造就大不相同了。李国栋自己居住的营房是两间房屋打通了，外面是大厅，里面是自己的卧室兼书房。韩大山等人居住的也是一样，都是一房一厅的构造。吃饭是去公用的食堂。 安置流民的营区内，每一间营房内铺着一张大炕，可以容纳十人居住。晚上睡觉的时候，十个人就躺在大炕上。而女营区居住的人数较少，一间房间容纳六人。 还有些流民是有家室的，就给安排一家人居住在一间茅屋内。 所有人吃饭都是去食堂吃，李国栋盖了一栋砖木结构的建筑物，是城寨内最大的建筑物，就是食堂了。食堂的隔壁是澡堂，能在冬天提供洗热水澡。城寨内还专门修建了厕所，粪便都集中起来。李国栋还尝试过搞沼气池，可是这个时代没有橡胶，制造管道十分麻烦，最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粪便中也能提炼出土硝，只是土硝的质量太差了，他又不是学化工的，不懂得如何把土硝提纯，所以就没有想过以土硝来制造火药。 走在路上，通过曹磊的介绍，李国栋才知道，登记在册的二百一十六名老人中居然有一百三十四人是匠户！这令他感到惊喜。原本以为自己收留流民中的老人，只是做善事，没想到老人中居然有一大半是匠户。而且老匠户更加宝贵，他们经验丰富。 一百八十三名匠户都被集中到食堂中来，李国栋站在前面，满心欢喜的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匠户，就像是看到金山银山一般。只见匠户当中，除了一百三十四名老匠户之外，其余的四十九人中，十二人是壮汉，三十七人是半大孩子。 “各位，你们都是匠户，来到我这里，你们每个人都是宝！我不会让你们去种地，更不能拿起武器上战场，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打造兵器，生产各种工具，还有今后要盖更好的房子，都要用到你们。”李国栋拉开嗓门道。 一百八十三名匠户中，铁匠有九十一人，火药匠户二十二人，其余的是木匠、砖瓦匠、还有十五人是造弓箭的匠户。 “我在外面还有十三名匠户，这里居住条件差，也没有铁矿和煤矿。我会让人把你们送出塞外我的沙背沟城寨，那有现成的高炉，到了那边你们安心帮我打造武器就好。至于你们的薪水，我按每个月二两银子支付给你们。若是能够改进，造出新的东西，只要实用的，我会给你们奖励。”李国栋扫视了一圈道。 “将军，您要把我们送去塞外？”一名大约五十多岁，发须花白的匠户站起来问道。 “对，那边我已经修筑好了一座坚固的城寨，住的是砖瓦房，条件比这里好多了，而且也没有流贼来骚扰。” 第194章 再回塞外 每一名匠户都是宝贝疙瘩，李国栋决定亲自带骑兵护送匠户回沙背沟城寨。 也就在他准备动身之前，却听到一个消息：王自用死了！死因是被自己的一枚弹丸击中了肩膀，以流贼的医疗技术，被铅弹击中肩膀根本无药可救。王自用回去之后不久就伤口发炎，发高烧不止，五日之后一命呜呼。 “此事可靠吗？”曹变蛟有些不相信这个事实。 李国栋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方才回道：“若是我那一铳击中了他，只要打中了，他必死无疑。最怕的就是贼首没有中弹，搞个炸死来骗我们出兵，然后给我们一个埋伏。所以此事还需谨慎。” 三日之后，这件事得到证实，明军探子去了吉州城内，证实了王自用确实死了，闯王高迎祥被推举为新的流贼盟主。另外探子还刺探回一个新的消息：高迎祥的外甥李自成带着数万贼寇来到吉州投奔了他，同去投奔的还有李自成的侄儿，号称一只虎的李锦等人。 “只可惜了，未能取到贼寇首级。大伯去庆阳追杀混天猴独行狼一伙贼寇了，也不知战况如何。等大伯回来，我们可以发兵剿灭贼寇。”曹变蛟遗憾的说道。 “曹大哥，我得先回一趟塞外，把匠户送出去，兄弟我的城寨和作坊都在塞外。”李国栋并没有接曹变蛟的话茬，而是话题一转。 曹变蛟疑惑的问道：“兄弟你既然决定在山西屯军，为何不把人都召回山西？这样东一处西一处的，人力兵力都分散了，兵力集结不便，打造兵器还要长途运输，粮草也许分散运输，多有不便，还不如让弟兄们都回来吧。兄弟你怕不会是担心朝中文官吧？怕他个鸟！只要我们手里有兵，朝廷要剿贼，要对付建奴，还不是要靠我们？” 李国栋其实这时候也是十分矛盾，他想过把人力兵力都收缩回关内，既能集结兵力，又能减少运输压力，而且收缩回关内总比塞外安全。但是这时候还不能放弃塞外据点，接下来皇太极要出兵征讨林丹汗，自己不能不利用蒙古人给后金制造一些麻烦。而且自己还把一位好兄弟送去土默特当卧底了，去了就是死士。若是现在全部收缩了，之前一些布局不就是白白布局了？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李国栋也不愿意把太多的精力用来对付流贼，剿贼只是为了壮大自己，要做到这一点，留下曹磊一人就够了。自己带着主力去对付后金，那才是最凶恶的敌人。若是不能借助蒙古人的手牵制住后金，皇太极还会第三次、第四次入寇，大明官兵又被迫调去京城勤王，那才给了流贼喘息的机会。 想到这里，李国栋回道：“兄弟我暂时还不能放弃塞外城寨，建奴眼看着就要征服蒙古人了，若是让建奴顺利征服了蒙古人，对大明是最大的威胁。建奴的重骑若是同蒙古人的轻骑配合，就很难对付了。我在塞外有布局，等处理了这些事就放弃外面的城寨回来。” 李国栋把善于管理内部事务的曹磊留下来，负责屯军，配合曹文诏剿匪，自己带上韩大山、何兴两员战将，率领一千骑兵和四百骑马火器兵，护送一百八十三名匠户和一千流民出塞。 离开襄陵北上，这支军队在山西境内畅通无阻，于崇祯四年九月由杀胡口出塞，回到沙背沟城寨。 在此期间，大凌河之战正在进行之中。李国栋这次出塞，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说服林丹汗提前两个月向科尔沁出兵。 李国栋回到关内剿贼六个多月，他留在沙背沟的十三名匠户又打造出了一百六十杆新式鸟铳。毕竟人数少，打造鸟铳速度太慢，一名匠户一个月只能造两杆精良鸟铳。 现在多了九十一名铁匠，每个月就能打造出两百杆鸟铳，速度明显提升了近十倍。回到沙背沟城寨之后，李国栋立即让新加入的匠户投入到生产之中。而木匠来到沙背沟也不是白白吃饭的，有了木匠配合制造护木和枪托，铁匠就只需要专心打造铳管和配件。李国栋对一百零四名铁匠进行了分工，一百名铁匠专门打造铳管，其余的四人专门负责打造配件和铳箍，木匠负责制造护木和枪托，最后组装起来。 留在沙背沟的唐冲和邬福贵来找李国栋，向他禀报：“将军，夏季的时候冬小麦丰收了，收成了两千多石。粟米和高粱已经种下去了，再过一个月即可收成。另外，我们的商队也回来过一次，送来一千石稻米。赵峰他们还去了一趟归化城，换回两千多匹上好战马，这一转手卖出去，就是六万多两银子啊。” “你们去准备一下足够两千人马四个月的干粮和草料，我们马上就要出征了。”李国栋交代唐冲和邬福贵两人道。 邬福贵惊道：“将军，您本来八月十五要大婚，这已经晚了一个月了，难道还要拖到什么时候？秀英可是等得望穿秋水呢。” “再推迟几个月吧，等新年再完婚。毕竟国事要紧，儿女私情可以先放一边。”李国栋是心里着急，急的自然不是自己的婚事，而是大陵之战还有两个月就要结束了，若是等到皇太极招降了祖大寿之后，林丹汗才去攻打科尔沁部，那就晚了。 这次林丹汗去打科尔沁部，李国栋肯定是要跟着去“帮助”林丹汗。夜间袭击科尔沁大营之类的，都是李国栋的拿手好戏。 李国栋去见了何秀英，向她致歉：“娘子，原本定好的，八月十五完婚，可惜我在山西剿贼回不来。这次回来了，又要去打鞑子了，只能拖到新年才能完婚。夫君有愧于娘子啊，望娘子能谅解。” “夫君，国事为重，只要夫君以后对奴好，奴心里就很高兴了。”何秀英眼睛有些发红，但想到自己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她心里又觉得宽慰。 李国栋又把这件事向何母告知，何母倒也谅解，反正都已经拖了一个月了，再拖上几个月又有什么，都已经交换了生辰八字，已经订婚了，这个金龟婿是跑不掉的。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今后这位女婿必然能拜将封侯。 第195章 游说失败 归化城，一支有两千多人的庞大商队来到这里，商队的伙计们赶着一辆辆满载着货物的大车。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这些大车和一般的大车有所不同，大车两边安放了两块类似于滑雪板那样的木板，底部还有四根支柱，这些大车只要卸掉车轮，把滑雪板安装在支柱上，就是雪橇车，商队共有特制的大车五百多辆。这支商队其实是李国栋亲自带队的精锐骑兵部队。 “大汗，汉人的商队来了，还是以前我们的老朋友李老二。”塔什海向林丹汗禀报。 林丹汗放下手中杯子，哈哈大笑：“李老二果然有意思，其他汉人都不敢来了，他三番五次的来到归化，给我们送来了我们急需的货物啊！快让他进来！” 李国栋走进金帐内，向林丹汗抱拳作揖。 “哈哈哈！察哈尔人的老朋友，很高兴你又来归化了！这次来，又给归化城带来了多少货物呢？”林丹汗亲自走下王座，张开双臂走了上来。 “多谢大汗厚爱！”李国栋深深一躬。 林丹汗排着李国栋的肩膀，让他在侧面座位上坐下。说起来林丹汗确实很感激李国栋，他不仅给自己提供了重要情报，让察哈尔人渡过难关，还屡次派遣商队来归化，以极其低廉的价格给察哈尔人提供蒙古人急需的货物。 而最重要的是，李国栋帮助林丹汗俘虏了吴克善，又把在大安口俘虏的索诺木等一群科尔沁俘虏送到林丹汗手中。 林丹汗即将出征科尔沁部，手头有了吴克善、索诺木和一群科尔沁俘虏，到时候同科尔沁人交战的时候，也就多了一个要挟科尔沁人的重要筹码。 李国栋道：“大汗，这次带来粮食、茶叶、食盐、布匹、煤炉、干辣椒、香料，可是一件不少，还希望能换回一批战马。” 林丹汗摸着胡子点头道：“李老二，你那煤炉可是好东西啊，送到我们这，很受部落百姓欢迎。冬季严寒，在帐篷内燃起一口炉子，整个帐篷都不冷了。那炉子除了能用煤，还能用牛粪取暖。还有香料和辣椒，那可是大受欢迎。你要的战马，本汗这就给你准备，放心吧，都是上等良驹。” “大汗，卑职今日前来，是欲助大汗出兵科尔沁。希望大汗能立即点起兵马，出兵科尔沁部，给他们一个惩罚！” “本汗原本是两个月后出兵科尔沁，等到天气再冷一些，科尔沁人都缩在营地内不出，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为何你要建议本汗提早出兵？” “大汗，等两个月后出兵为时晚矣！此时后金正在围困大凌河城，根本无法顾及科尔沁，若是此时出兵奇袭科尔沁部，皇太极就将面临两难选择。他若是出兵救科尔沁部，就只能放弃围困了两个月的大凌河城；若是不出兵救科尔沁部，我们岂不是趁机扫平科尔沁部，惩罚那些背叛了长生天的叛徒？” “提前出兵？可是本汗这都还没准备好啊。”林丹汗叹了一口气道。 “大汗，粮食我都带来了，只要大汗立即制作干粮，三日之内即可出兵。大汗，如今正是奇袭科尔沁部的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林丹汗的儿子额哲也站了出来，行礼道：“父汗！李将军言之有理！这确实是惩罚科尔沁人的好机会！我们出兵一举拿下科尔沁，活捉宰桑！迫使科尔沁人归顺我们！” 塔什海也站出来道：“大汗，李将军言之有理啊！我们必须抓住这个好机会，奇袭科尔沁部。若是错过了，让皇太极打赢了大凌河之战后，再集结兵力对付我们，恐怕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收拾科尔沁人了。” “可是我们后方未平定，若是此时出兵科尔沁，土默特人在我们背后捣乱怎么办？”林丹汗摇了摇头道。 “大汗，有李将军带来的两千精锐相助，我军出兵科尔沁，可以多留下一万兵力留守归化，防止土默特人袭击我军背后。”塔什海道。 李国栋趁机回道：“大汗，这就是卑职带兵前来相助之意，有我这两千精锐，可以一举击破科尔沁人的营寨。到时候大汗只需要带兵在背后追杀即可！若能擒得宰桑，可迫使科尔沁人臣服大汗。” “对！李将军说得一点没错！”额哲也附和道。 谁知固执的林丹汗还是不肯提前出兵，他反而板起脸来，斥责李国栋道：“李将军，这是我们蒙古人之间的自己的事情，无须你们汉人出兵相助！我军已经定下两个月后出兵。本汗定好的计划是不会随意改变的！李将军，你的商队卸下了货物，还是请回吧。” 林丹汗不仅是固执，而且他认为，解决科尔沁人是蒙古人的内部矛盾，他不想让汉人来掺和此时。他同李国栋的私人交情是私人交情，可是他自认为自己是草原上的雄鹰，是长生天的骄子，若是让汉人插手此事，他觉得很没面子。 见根本说服不了固执的林丹汗，李国栋也只好作罢。于是起身告辞：“既然大汗不肯提前出兵，那卑职就先行告退了。” 商队卸下了货物，李国栋在城内问了几名蒙古人，他提供的煤炉和辣椒等商品在蒙古人之中深受欢迎。这次运来的货物，又是被蒙古人一抢而空。 次日，李国栋带着满载而归的商队，踏上了返回沙背沟的旅程。商队带回了一千匹上乘的战马，两百多头牛，一千只羊，还有羊皮羊毛等货物。这批货物送回去之后，等到赵峰的商队回来，带回关内，可以卖个好价格。 商队回到沙背沟附近，就把货物交给了前来接应的一千步兵，随后李国栋马不停蹄的带着两千骑兵直奔科尔沁草原。 “各位弟兄们，林丹汗不肯提前出兵，他有他的考虑，但我们不能坐视大凌河城灭亡而不顾！建奴正在围困大凌河城，我们就给建奴来个围魏救赵！”李国栋环视了一圈即将出征的精锐骑兵，拉开嗓门道，“我们都是汉人，不能见汉人遭难而不顾！科尔沁部是建奴最忠实的盟友，我们攻击了他们，若是皇太极不出兵相救，我们就尽可能的杀死科尔沁部的男丁！让皇太极在蒙古人面前颜面丢尽！” 第196章 千里奔袭（一） 张北草原上，一支一人三马的骑兵正由西向东疾驰。 这支骑兵部队每个人都头戴羊皮帽子，身穿厚实的棉衣，外面披着羊皮袄子，有少数人棉衣外面还披着一件皮甲，这完全就是这个时代的蒙古骑兵的打扮。 但如果距离近了，可以发现他们的羊皮帽子内藏着一顶铁盔，厚实的棉衣内有一件棉甲，再里面还有一件锁子甲，拥有极强的防护能力。这支骑兵正是伪装成蒙古骑兵的李国栋部精锐铁骑。 每一名骑兵都带上足够三个月的干粮，干粮是以粗面粉和高粱面混合之后，加入少许葱花和盐，烤熟做成的饼子，还有以马肉、牛肉和羊肉做成的各种肉干，羊奶制成的乳酪。骑的战马之中还有一部分是处于哺乳期的母马，可以提供马奶。这已经完全是蒙古骑兵的长途奔袭方式了，全部是可以马上食用，无须生火做饭的食物。 李国栋自幼就在塞外草原长大，对这条路十分熟悉。从张北草原到科尔沁部所在的西拉木伦河，并非一路都是一马平川的草原，途中有不少丘陵，不过山坡都十分平缓，适合骑兵长途奔袭。 奇袭的要诀就是出其不意，沿途中原本给科尔沁人、后金和晋商充当眼线的草原马贼早就被李国栋清理光了。冬季降临，科尔沁蒙古人也已经放弃了四处游牧，龟缩在营地内躲避严寒，路上遭遇科尔沁部骑兵的可能性极小。 汉家铁骑一路往东北方向疾驰，遍地枯草的黄se草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零星分散的白雪。越往东北方向行走，白色越来越多，最后是星罗棋布的白色连成一片，前面已经是白雪皑皑的一片雪原了。 从张北草原到西拉木伦河有一千七百多里路，一人三马的汉骑以每日一百二十里的速度行军，夜间便找一处树林或丘陵南坡歇息，树林或者丘陵可以为战士们遮挡寒冷的西北风，大伙们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依偎在一起，可以御寒。饿了就啃一块干粮，吃一口肉干奶酪，渴了就喝马奶，甚至是捧一把地面的积雪吃下去。 仅仅用了十四日时间，骑兵便跑完了一千七百多里路程，抵达了科尔沁部所在的西拉木伦河一带。 队伍停止前进，李国栋转头环视一圈，开口问道：“我们已经距离蒙古鞑子很近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再过去五十里路程，就能看到科尔沁人的营帐。有谁愿意跟我先去前面刺探一下敌情？” “卑职愿意跟随将军前往。”陈源站了出来。 “卑职也愿意前往！”刘丰和李聪也站了出来。 陆陆续续站出了二十多人，李国栋只挑选了十人。 “我们去的人太多了，容易被鞑子发现，十个人跟我去就好了。”李国栋道。 李国栋和他的十名兄弟全部披上白布，放弃了骑马，却是从马背上取下滑雪板，每人拿着两根充当滑雪杖的木棍，离开了骑兵队伍，往科尔沁人营地方向滑去。 白雪皑皑，一片洁白的世界，西拉木伦河也已经冰封。 十一人撑着滑雪杖，滑上了一处山坡。到了坡顶，李国栋打个手势让弟兄们停止前进。随后他趴在雪地上，从怀里取出单筒望远镜，远眺河对岸十多里外的科尔沁人营地。 天寒地冻，科尔沁人全部窝在蒙古包内避寒，外面根本看不到一个人。 往科尔沁人的营地望去，只见战马全部拴在马厩内，大部分的牛羊都已经杀了，留下做种的少数牛羊也被关在营地内。营地内偶然有一名蒙古人走动。大部分时候，科尔沁人的大营都是空空荡荡。蒙古人的大营并非是正规的兵营，只是普通的牧民居住区，不像兵营那样外面有木栅栏围成一圈，进攻方可以长驱直入。营地内，只有马厩、牛羊圈、草料堆有木栅栏围住，其余的地方都是蒙古包洒落在草原上。 “这是一个不大的部落营地，估计有三千余蒙古鞑子。”李国栋分析道。他是根据计算蒙古包的数量得出的结论。 “好了，我的话也不多，弟兄们，我们走！大伙们回去准备一下，晚上就要攻寨了。”李国栋下了命令。 十一人脚踏滑雪板，从山坡上滑了下来。 回到队伍中，李国栋立即做出布局：“弟兄们，我们就在这里等待，等天黑之后，我亲自带人冲进去；韩大山，你第一时间直奔马厩，把马给放出来；张炜，你带人在东面堵住他们的退路！记住了，只要高过车轮的男丁全部斩杀！科尔沁人是建奴的盟友，我们必须杀光他们男丁，斩断建奴一条臂膀！只要灭了科尔沁部，建奴就不能征服蒙古！建奴无法征服蒙古，他们就再无机会入寇劫掠！” 这些士兵有一半是己巳之变中遭了灾的大明百姓，自然十分仇恨后金女真。他们也知道科尔沁人是后金最铁的盟友，自然也痛恨科尔沁人。 若不是不许大伙们喊叫，恐怕人们早就大喊“杀鞑子”了。按照李国栋的要求，骑兵夜袭杀入科尔沁人的大营之后，队伍中会蒙古语的士兵将会齐声大喊：“杀叛徒！杀长生天的叛徒！” “大哥，纸包不住火的，我们假冒察哈尔人袭击科尔沁部，等到林丹汗带兵来到这里的时候，遭到建奴攻击，那时候林丹汗用屁股想一下都想到肯定是我们干的！那我们岂不是得罪了林丹汗了？我们大明不是和林丹汗还是盟友？我们这样做了，林丹汗倘若一怒之下攻击大明，恐怕朝廷降罪下来，我们都当担不起啊。”韩大山对李国栋的计划总觉得有不妥之处，于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林丹汗自从拒绝提前出兵开始，他就已经注定走向灭亡了！建奴打完了大凌河之战，肯定就会出手收拾林丹汗！林丹汗却偏偏赶在十一月份去打科尔沁，那简直就是自投罗网！我可以肯定，林丹汗接下来必然是一路败退！最终败亡在西海！” 李国栋知道后面的历史进程，林丹汗十一月出兵科尔沁，结果皇太极收拾了祖大寿之后，就集结十万大军对付林丹汗。 林丹汗刚好自投罗网，被打得一路败退，败退到归化，皇太极率军追来，烧毁归化城。林丹汗一路往西南方向败逃，最后死在青海。 ——感谢天剑舞飘香的2000点慷慨打赏！ 第197章 千里奔袭（二） 天色阴暗，天空随风向西漂浮的乌云挡住月亮的光华，白色的雪原比平日夜里黯淡许多。雪地上，出现了许多白色的影子，朝着科尔沁人的营地移动而来。 寒冷的冬季，冰雪覆盖千里，科尔沁蒙古人早早就入睡了。这里距离后金的地盘很近，察哈尔人已经被皇太极收拾过一次了，早就西迁去了归化，科尔沁人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人夜间前来袭击他们的部落。 李国栋牵着自己的照夜玉狮子，身上披着白布。他身后的两千名勇士，每个人身上也同样披着白布，战马身上也披着白布，在雪夜中同雪地浑然一体。牵着马行走，是为了保持充足的马力，用来踏营时能够爆发。袭击科尔沁蒙古部落的骑兵只携带各种马刀和简易的骑矛等轻型兵器，并未携带善于破甲的重兵器，反正蒙古人几乎没有披甲。 前面虽只是一座三千人的小部落，李国栋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小部落，他要的就是无论科尔沁人的部落大小，只要看到就收拾了，即使再小的也不会放过。 接近到科尔沁人的大营大约五十步外，将士们点燃火把。 李国栋纵身上马，拔出虎牙刀向前一指，以蒙古语大喊一声：“杀！” “杀！”跟在后面的两千骑兵也也蒙古语大喊着，挥舞着虎牙刀、顺刀、弯刀、骑矛等各种兵器，策马疾驰，向科尔沁人的大营冲了过去。 刚好有一名科尔沁人半夜起来解手，他刚刚走出蒙古包，却看到不远处无数火把照亮了天空，雪地上扬起了一阵阵白色的碎雪花，形成了一股雪浪，向自己的营地席卷而来。 “有袭击者！”这名科尔沁人吓得尿都缩回去了，急忙拉开嗓门大喊大叫。 来袭的骑兵已经冲入蒙古人的大营内，无数火把打着旋丢在蒙古包上，顿时燃起火苗；还有人骑马冲到草料堆跟前，火把投入干草堆中，很快就燃起熊熊烈火。 那名拉开嗓门大喊大叫的家伙转身就要跑，却被李国栋冲到面前，刀光一闪，脑袋脖子连着半个胸膛，还有一条右臂，斜斜的从身躯上面掉落下来，一道鲜血喷在雪地上，形成一条刺眼的血红。 韩大山冲入大营之后，先是丢出火把，准确的把火把丢进干草堆中，随后他马不停蹄的直奔向马厩。 早有被惊醒的蒙古人冲出蒙古包，正往马厩方向冲去。 “杀！杀叛徒！杀光背叛了长生天的叛徒！”韩大山以蒙古语大喊大叫，手起刀落，连连斩落了四颗人头。接着他又调转马头，往两名企图冲向马厩的蒙古人撞去。战马撞上了一名蒙古人，把他撞飞了，韩大山从另外一名蒙古人身边经过的时候，一刀砍飞他的脑袋。 跟在后面的五名勇士陆续赶来，韩大山向弟兄们下令道：“你们快去解开缰绳！” 马厩内所有马匹的缰绳全部被解开了，接着韩大山从一名骑兵手中接过火把，丢进马厩内。转眼之间，马厩燃起熊熊烈火，里面的战马发出痛楚的嘶鸣声，纷纷撒开蹄子就往外冲。受惊的马群撞翻了栏杆，踢开了马槽，纷纷从马厩内冲出。 科尔沁人的大营内火光冲天，一座座蒙古包燃起大火，科尔沁人哭喊着从起火的蒙古包内冲了出来，外面是早已等待的骑兵冲过，或是一刀砍翻科尔沁人，或是以战马撞翻，或是踩扁了脑袋，踩烂了肚子。 有的反应比较快的科尔沁人奔向马厩，却发现马厩已经起火，里面的惊群的战马向自己冲了过来，科尔沁人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踩成了肉泥。 惊群的战马也不是胡乱奔跑的，后面有韩大山等人驱赶着马群，专门往科尔沁蒙古人最集中的地方冲去，成群结队黑压压的马群吞噬了狂奔的人群。成千上万的马蹄过去之后，雪地上留下了一滩滩支离破碎的血肉碎块。 有蒙古人企图逃出大营，却被外围的骑兵给堵了回去。 李国栋带着骑兵，看到科尔沁人，只要是男人就是毫不犹豫的一刀斩落，哪怕是女人小孩也没有手软，都挥刀砍了，或是踩成肉泥。 有科尔沁人张弓搭箭，射出几支箭矢。可是他们的弓箭没什么力道，箭矢扎在骑兵身上，根本无法穿透铠甲。而明军骑兵反击来的箭矢，一下就把那几个负隅顽抗的科尔沁人钉在雪地上，钉在起火的蒙古包上。 “全部跪地！”李国栋以蒙古语大喊道。 “全部跪地！投降免死！”麾下一些会蒙古语的骑兵也跟着大喊。 科尔沁人放弃了徒劳的抵抗和试图逃跑，纷纷跪在地上，被骑兵围成一圈，围在中心。 李国栋站在一辆大车跟前，意味深长的看了车轮一眼。韩大山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立即带着人，从跪在地上的蒙古人之中拉出所有男丁和高过车轮的男童，拉到一边。 “投靠女真野狗，背叛长生天，忘记了自己是成吉思汗子孙的蒙古叛徒，就是如此下场！全部斩了！”李国栋大喊道。 “你们不讲信用！说了投降不杀的，还要杀我们！”一名科尔沁人挣扎着破口大骂。 一支羽箭射来，从这么科尔沁人张开的嘴巴钻入，带血的箭镞从后脑勺钻出。 一批士兵提着刀上前，一刀一个，被拉出来的男丁和男童全部人头落地。 经过三批杀戮，全部的男丁和高过车轮的男童全部被屠戮一空。 “大哥，我们人太少了，这些女人和小孩我们也没办法带走，我们要如何处理？”韩大山以蒙古语问道。 李国栋道：“把他们放在这里，等大汗来了自会带走他们。我们把牛羊全杀了，把马都带走，他们也跑不掉！” 若是按照李国栋本来的性格，既然要灭科尔沁部，自己人手不够，是会不管男女老幼一律屠戮一空。只是那样做起来就不能伪装察哈尔人了，蒙古人屠杀的惯例就是杀男留女。李国栋是要把锅甩到林丹汗身上。 “那我们走了，这些人他们也会死在这里的。”张炜问道。 “给他们留点吃的，还有柴草取暖，我们离开这里，袭击下一个部落。”李国栋反正也不怕这些蒙古人跑去向后金汇报，草原上失去了战马就寸步难行，这些被留下来的女人和小孩如果老老实实留在原地还有可能活下去，只要跑出去了，必然冻死在草原上。 至于这些科尔沁女人和小孩是否会冻死，还是成为野狼的食物，那就不是李国栋所关心的问题了。他也不怕有人跑掉，真有人跑了，向后金汇报他们遭到袭击，皇太极只会怀疑是林丹汗所为。 第198章 千里奔袭（三） 连续五日下来，李国栋的两千铁骑一连席卷了三座科尔沁人的小营地，共计屠杀男丁八千六百多人，抢走了所有马匹，杀光了科尔沁人用来做种的牛羊，做成香喷喷的肉块带走。留下的女人和小孩都被丢在烧毁的营地内。有不少女人和小孩冻死，还有的人成为了草原狼群的食物。 通过劫掠科尔沁人补充来的牛羊肉，成为了李国栋的军粮，抢来的干草料和豆子，补充了战马的饲料，使得这支骑兵队可以长时间在科尔沁草原上活动。 抢来的马匹达到了三万七千多匹，除了几十匹被野狼吃掉的马匹之外，还有一千多匹受伤不能用的马匹被杀了做成马肉，其余的马匹全部留了下来，这其中有一万两千多匹适合作为战马的良马，两万四千多匹是不能作为战马的驽马。 因为在夜袭科尔沁人营地的时候，不用的马匹不可能跟着一起冲营，就被李国栋他们拴在一边，结果遭到狼群袭击，辛亏李国栋把一些老弱瘦马放在外围，狼群来了，咬死吃掉的都是老弱瘦马，放在中间的好马安然无恙。 这样李国栋的骑兵就达到了一人九马的奢侈地步，即便是不适合骑乘的驽马也有用，李国栋把宰杀的肉块装入布袋中，包括缴获来的草料，全部以驽马驼运。 连续袭击了三处营地，李国栋的骑兵无一阵亡，只有十多人受了点轻伤。 虽然已有多处科尔沁人的营地遇袭，但是冬季的草原白茫茫一片，蒙古人彼此之间都不怎么走动，居然对这支闯入科尔沁草原的不速之客毫无察觉。 “这么多马匹，我们发财了！”韩大山得意洋洋看着自己队伍的缴获说道。 “等我们回去以后，一部分战马我们自己留下来，其余的要尽快出手卖出去，就卖给大明好了。我们养活不了那么多战马，留着掉膘了就不值钱了。驽马也可以一部分卖给大明，另外一部分我们自己留着给商队用。”李国栋说道。 除了缴获的战马，骑兵队这次抢到的金银财宝也不少，所有劫来的金银财宝都被装入结实的布口袋内，挂在马背上。 “有黄金三千多两，白银一万多两，还有宝石、珍珠、玛瑙、玳瑁等珠宝，还有鹿茸、熊皮、老山参等值钱的东西。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二十多万两白银呢！”张炜喜笑颜开的看着清单说道。 李国栋翻看到一串由大珍珠和红蓝宝石制成的项链，只见那项链上还带着斑斑血迹，于是他愤怒的说道：“不少金银财宝都沾满了我们汉人的鲜血啊！之前老奴屠杀辽东汉人，抢到的财物有不少就赏给了科尔沁部。前年的己巳之变，科尔沁鞑子也跟着建奴一起入关劫掠，他们是最积极的一批蒙古人！入关劫掠，也劫得了不少财物。现在我们只是向他们讨回来罢了！” “大哥，宰桑金帐所在的营地距离我们不远了，只有不到二十里路程。我们完全可以今晚去袭击他们的大营，最好能把皇太极的老丈人宰桑给逮住了。”韩大山提议道。 “不急着去宰桑的金帐，科尔沁贝勒所在的部落至少有五万人，我们又没办法把五万人全部杀光。只要袭击了科尔沁贝勒的金帐，我们的行踪就暴露了。还是趁着这几天时间，先扫荡了周围的小部落。”李国栋笑着道。他也不着急去袭击宰桑的金帐，前几日袭击的那些小部落，活下来的那些女人和小孩还没跑出去报信呢，他们也不敢随意离开营地，冰天雪地的，饿得发慌的野狼群正愁找不到食物。 当天晚上，李国栋又带着骑兵袭击了一支只有两千多人的小营地，杀了一千多科尔沁部男丁，又抢到了五千多匹马匹。 “抢到手的马匹多了，我们的目标也大了。时间拖久了，科尔沁鞑子很可能会发觉我们。明晚我们就去袭击宰桑的金帐！至于能不能杀死宰桑都无所谓，我们最重要的是尽可能杀他们的男丁！斩断建奴的一条胳膊！”李国栋终于把目标瞄准了宰桑的金帐。 白天的时候，李国栋的骑兵躲藏在一处山丘后面，李国栋亲自带人侦察这片营地，他发现科尔沁金帐所在的部落确实规模很大，连绵十多里的蒙古包，雪地上星罗棋布都是蒙古人的帐篷，足有上万蒙古包。 李国栋手持单筒望远镜观察科尔沁人的营地，他找到了位于营地最中间的金帐，于是他把单筒望远镜递给韩大山和张炜等人：“你们看那边，那是科尔沁人的金帐所在。这里有几万鞑子，我们就两千人，也不可能杀得光他们。记住了，冲进去之后，我亲自带着一队人直冲金帐。你们几个带人在周围保护我们。韩大山你还是干老本行，去马厩解开缰绳。不过这里马厩就有多处，韩大山你把你的人分散了，每一次马厩都要照顾到，把马赶出来，我们四处放火，尽可能的杀人。天快亮的时候立即撤退！” 李国栋的计划是直冲宰桑的金帐，争取俘虏科尔沁贝勒。可是他一点都不知道，其实这时候宰桑、敖勒布和满珠习礼等科尔沁头目人物都不在部落中，而是带着科尔沁骑兵跟随后金军去参加大凌河之战了，部落中大部分的男丁也不在，只剩下妇孺老弱。 经过周密的侦察，李国栋把科尔沁金帐部营地的地形图都记在脑中。回到山丘后面，他先是在雪地上画出了一张图，然后把自己麾下的几名主将全部叫来，聚集在自己身边，手里比划着雪地上的地图，开始布置袭击计划。 “各位，你们看，从西面进入营地，大约走两百步之后就有一处马厩；再走一里，还有一处马厩。这座大营内，马厩就有十多处，至少有三万多匹马，韩大山带着一百人，专门负责马厩。还有，这些都是草料场，杀进去之后，张炜你带上一百人，去把草料堆点了。我亲自带人去冲金帐，你们破坏了马厩，点燃草料场之后，就在外围杀人。今夜的袭击，以杀人为主，看到有人从蒙古包内出来，只要是男人，无论老幼，一律杀之！” 第199章 千里奔袭（四） 夜幕降临，李国栋的两千骑兵人衔枚，马勒口，悄然无声的向科尔沁金帐所在的部落大营靠近上去。 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营地，有数万科尔沁人住在这里，为了不过早暴露自己，李国栋并没有让将士们点燃火把，而是直接冲入大营内。 此时科尔沁人的大营内安静无声，寂若无人。空旷地带点燃的一堆堆篝火把洁白的雪地和白色的蒙古包映成红色，雪夜加上火光，大营内明亮得就像白昼一般。 李国栋进入大营内后，猛然夹紧双脚，战马骤然加速，向大营最中间的金帐冲去。后面的数百铁骑也跟着冲向金帐，马蹄扬起了弥漫的雪花，在骑兵身后留下了翻腾的雪浪。破碎的雪花在战马前方形成了一片白色的雪雾，冲在最前面的李国栋就像是一根锋利的宝剑，直刺向科尔沁大营的中军金帐。 后面进来的何兴从篝火边上经过的时候，伸出头部包裹着棉纱的木棍，伸向篝火堆。以桐油和松脂浸泡过的棉纱遇火即燃，随后何兴拿着点燃的火把，从一座座蒙古包跟前经过的时候，点燃挂在门口的帘布。 火苗舔舐着厚棉布的帘布，很快就蔓延上去，不一会儿，整座蒙古包就燃起熊熊烈火。 其余的骑兵也纷纷点燃了火把，之后去点蒙古包。骑兵经过之处，一座座蒙古包被他们点燃，顿时火光冲天，把整个天空都点燃了。 一座座帐篷被点燃了，此时已经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了，冲在最前面的李国栋挥舞着虎牙刀，以蒙古语大喊道：“杀光背叛了长生天的叛徒！” 见到一条瘦小的人影从一座帐篷内跑出来，看起来似乎是一个还没车轮高的小孩，但李国栋才不管那么多，直接纵马撞了上去，把那个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撞得飞了起来。奄奄一息的小孩子落在雪地上，被后面无数马蹄踩过，踩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接着一名身材粗壮的蒙古女人从帐篷内冲出，又被李国栋撞翻在地，被马蹄踩成肉泥。 韩大山带着一百名弟兄，专门去破坏马厩。毕竟这是一座大营，里面有数万匹马，有十多处马厩，韩大山和他的兄弟们只能是分散行事。他自己带着十名兄弟，靠近了一处马厩之后，他们十一人翻身下马，冲入马厩内，拔出锋利的弯刀，每人照顾一排马槽，往拴住每一匹马的缰绳砍了一刀，砍断了缰绳。 不过短短一盏茶时间，每个人都砍断了几百匹马的缰绳。随后韩大山带人退出马厩，往装满了干草的马槽内投入火把。 马厩很快就燃起了熊熊烈火，大火熏烤着马匹，受惊的马匹纷纷从马厩内冲出。 韩大山带着弟兄们，冲向第二座马厩。此时已经有不少蒙古人已经冲入马厩，正在手忙脚乱的解开缰绳。 “杀进去！不要让他们骑上马！”韩大山以蒙古语大喊道。 在喊话的同时，他张弓搭箭，手指一松，一支箭射出。伴随着一声箭矢破空的声响，利箭从一名刚刚骑上马的蒙古人左边脖子扎入，从右边穿出。 十一骑干脆策马冲入马厩，韩大山和他的兄弟们手起刀落，刚刚爬上马背的科尔沁人接二连三的从马背上掉落。 韩大山策马从拴着的战马后面疾驰而过，手中锋利的钢刀划过缰绳，一大排拴着战马的绳索断落在地，被拴在马厩内的战马立即失去了约束，接着又有人在马槽中放火，点燃了马槽内的干草。 看着这座马厩又惊群了，韩大山带人继续奔向下一座马厩。 睡梦中的博礼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她惊叫道：“来人啊！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王妃！好像是敌袭！”一名侍卫冲进了金帐。 “是什么人啊？” “奴才不知，可能是察哈尔人。” 就在此时，外面“杀光蒙古的叛徒！杀光背叛长生天的叛徒”的喊叫声传入大帐内，这使得侍卫更加肯定是林丹汗的人杀过来了。 “王妃快走！”侍卫喊道。 十六名侍卫护送着博礼，往金帐外面撤退。 虽然宰桑带着科尔沁人的主力去了大凌河协助后金作战，可是他还是留下一百多名侍卫专门负责保护他的老婆。除去进入金帐的十六名侍卫之外，金帐外围尚有百余名侍卫。 “放箭！”一名百夫长模样的科尔沁人大喊道。 百余名侍卫张弓搭箭，对着翻滚着快速靠近的雪浪射出了一轮箭雨。 冲过来的李国栋等人身上扎满了箭支，但没有一支箭能够在射穿棉衣又射穿棉甲之后，还能射穿里面的锁子甲。虽然前面的二十多人每个人身上都挂满了箭支，却没有一支箭能够穿透铠甲，李国栋等人毫发无损。 也是这个时代蒙古人的战斗力确实不行了，作为科尔沁部最精锐的金帐侍卫，战斗力远远比不上当年的怯薛军。若是李国栋他们遭遇的是蒙元时代的怯薛军，恐怕一轮箭雨下来就能让他们损失惨重，哪怕身上披着厚甲都挡不住怯薛军的利箭。只是这些金帐侍卫的战斗力只能说是比普通的蒙古人好了那么一点点。 骑兵迅速接近，两百多名骑兵张弓搭箭，一轮羽箭飞上天空，铺天盖地的向蒙古侍卫身上覆盖了下来。 普通蒙古人是没有厚甲，但这些侍卫毕竟是金帐护卫，身上都披着多重铠甲，明军骑兵一轮箭雨劈头盖脸压了下来，除了两名倒霉的蒙古人被射中面门倒下之外，其余的蒙古侍卫都安然无恙。 见骑兵已经冲近，金帐侍卫纷纷丢下弓箭，从地上拾起长枪，企图以长枪来阻拦即将杀到跟前的骑兵。 李国栋可不会以骑兵去硬冲长枪阵，这次他出征，每一名骑兵都只携带了轻便的马刀，自己的马槊和骑兵的长矛一件都没带，硬冲长枪阵，只能让己方损失惨重。 也就在伪装成察哈尔人的大明铁骑即将撞上金帐侍卫的长枪阵的时候，李国栋和张炜两人突然往两边一分，锥形的骑兵冲击阵型变成雁形阵，迅速向两翼分开，随后又合拢，骑兵从身上拔出短斧、流星锤等兵器，向金帐侍卫的队形中投掷进去。 第200章 俘虏皇太极岳母 金帐侍卫身上厚实的铠甲也挡不住短斧、流星锤之类的兵器。被一阵下雨一样的短斧和流星锤砸了过来，金帐侍卫死伤惨重。 “快，挡住他们！”一名百夫长大喊大叫。明知道他们根本挡不住骑兵的冲杀，但他们还在硬着头皮阻挡敌人，为了让王妃能够逃出敌人的魔掌。 有不少明军骑兵已经下马，他们收起了马刀，换上页锤、板斧等兵器，徒步杀入金帐侍卫的人群中。经过一番激烈的血战，所有的金帐侍卫全部倒在血泊中，而李国栋的骑兵也付出了伤亡四十多人的代价，其中二十三人阵亡。 在以外围金帐侍卫的牺牲为代价，十六名侍卫护送着博礼从后面溜出去。不过他们没跑多远，李国栋就带着人从背后追杀上来。 “站住！不要跑！”李国栋以蒙古语大喊道。 “嗖嗖嗖”几支羽箭呼啸而至，七名侍卫咽喉扎着长箭仰面倒下。其余的九名侍卫连忙拿起盾牌，挡住了射来的箭矢。 李国栋已经冲到跟前，两名蒙古侍卫手扬起弯刀，试图堵住他的去路。李国栋挥动手中虎牙刀，一下就斩落了一名侍卫的头颅。紧接着后面的谢浩天也上来了，手中的骑弓几乎是贴着侍卫的脸连续射出两支箭矢，射翻了两名侍卫。 剩下的六名侍卫根本就不是李国栋他们的对手，不一会儿功夫，六名侍卫就全部倒在血泊中，只剩下瑟瑟发抖，抱在一起蹲在地上哭泣的博礼和她的贴身侍女。 李国栋见到这对主仆三人是从金帐内走出的，再看这蒙古贵妇人，只见她穿着红色的蒙古妃子服饰，头上戴着白色裘皮帽子，帽子上挂着玛瑙、红蓝宝石等粒宝石珠的链坠；再看那名侍女，身穿淡蓝色丝绸服饰，头上戴着蓝色帽子，这名侍女都长得还不错，于是他肯定那蒙古贵妇人肯定是科尔沁部的重要人物。 “拿住她们！”李国栋喊道。 后面的骑兵纷纷下马，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扭住了博礼和侍女。 “把她们绑在马背上带走！”李国栋大喊道。 博礼和侍女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随后有人拦下了驱赶着马群经过的韩大山，让他从马群中拉出两匹马来，把博礼和侍女俩丢在马背上。 科尔沁部的金帐侥幸逃过被烧毁的命运，李国栋麾下的士兵冲入金帐内，从里面搬出了一箱箱金银财宝。 “启禀将军，没找到宰桑、敖勒布和满珠习礼等大人物！”一名士兵失望的向李国栋禀报了情况。 “估计可能去大凌河了！我们继续杀！”李国栋吼道。 两千骑兵在科尔沁人的大营内大开杀戒，整个大营内变成了屠宰场。这里居住的科尔沁蒙古人虽然人数众多，可是精壮汉子都被拉去打大凌河了，留在这里的只有妇孺老弱，而且又是遭到了明军偷袭，又哪里打得过精锐的明军铁骑。 偶尔有几名有些本事的科尔沁武士，也被大明的铁骑踩成肉泥，血肉碎块和白雪混合在一起，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眼看着天色快亮的时候，李国栋这才吹了一声哨子，身后的张炜放出一枚烟花火箭。 “走！”李国栋一声大吼。 趁着天色还未亮，两千骑兵驱赶着刚刚抢来的一万多匹马匹，往西撤退。 “放开我们！我是宰桑的王妃博礼！不放了我，贝勒爷会带兵来灭了你们！”马背上的博礼拼命挣扎着喊叫。 李国栋听到了喊叫声，勒住马，调转马头，来到驮着博礼的马匹边上，在她丰腴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博礼啊！是大玉儿的母亲，皇太极的丈母娘呢！既然你落入我手里了，就别想跑了！这得看我心情了，心情好，我说不定还会考虑把你送还给皇太极！如果不高兴的话，那就把你送去林丹汗那和你女儿团聚好了。” 被博礼叫得烦了，李国栋令人把一块破布塞入她嘴里。 骑兵并没有逗留，赶到了放备用马匹之处，那儿有三万多匹马儿正在相互吃着对方背上驮着的干草。李国栋的骑兵又赶来了一万多匹马匹，这样他就有了四万六千多匹马匹了，其中有一万八千多匹战马，加上自己的骑兵正在骑乘的两千多匹马，战马数量达到了两万多匹！其余的两万八千多匹是驽马。 一人十马，还要再驱赶十四匹驽马。骑兵赶着马队，一路往张家口方向撤退。 从上午走到天黑，骑兵将士们一直没休息，肚子饿了，就取出一块干粮，一块肉，从路边捧来一把雪，就着雪吃下干粮和马肉；口渴了，在路边捧一把雪咽下去；战马走累了，就换一匹马继续走。 博礼和侍女被捆绑在马背上，又被人堵住了嘴巴，肚子饿了也没人知道。李国栋和将士们只顾赶路，根本没人管这对主仆俩是不是饿了。 短短一日时间，李国栋的骑兵就已经走出了二百二十里路。 如此迅速的行军速度，很损耗马力，一天这样行军可以，但即便是鼎盛时期的蒙古骑兵，也不可能连续保持多日的日行两百里急行军，骑兵的行军速度一般是一日一百里左右。李国栋为了尽快撤离科尔沁部的地盘，第一天急行军，之后再正常速度行军。 不过李国栋也知道科尔沁人也不可能追赶过来，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虚实，他们还以为遭到了林丹汗的袭击，担心林丹汗把主力埋伏在半路上，他们追出来就自投罗网。科尔沁人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皇太极禀报。至于皇太极得知了消息之后，是从大凌河撤军还是继续围困大凌河，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队伍来到一处山丘的背风面，将士们下马歇息。 “把那两个鞑子女人从马背上卸下来吧！”李国栋喊道。 博礼和侍女被从马背上卸下，侍女被放在一边，自然有人会照顾她吃东西喝水；李国栋就像是提一只小鸡一样，提起博礼，把她放在自己身边。 这时候李国栋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蒙古女人，这个蒙古女人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别有一番熟女的味道，毕竟是大玉儿和海兰珠的母亲，长得还算不错。只是李国栋对皇太极的丈母娘可没兴趣，若是海兰珠还是大月儿的话，说不定还有些兴趣。 第201章 大凌河之战 大凌河城外，后金军围绕着大凌河城挖掘了四道壕沟，并筑起一道一丈多高的墙，将大凌河城围得如铁桶一般。 不过历史因为李国栋这个幺蛾子发生了变化，原本己巳之变，后金军在关内的时间被往后拖延了，后金军在原本历史上是八月六日开始围城，往后拖延了一个多月，在这个时空变成了九月十日才开始围城，此时祖大寿被围困了一个多月了。之所以会比历史上延迟一个多月，是因为己巳之变后金军出关时间延迟了一个多月，造成的结果是祖大寿筑大凌河城的时间也往后延迟了一个多月，所以造成连锁反应，后金围城计划也往后延迟了一个多月。 而李国栋带来的另外一个历史变化是孙承宗改进了车营，造出了一支雪地车营，配备了三磅野战炮和改进了子铳的佛郎机炮。 三磅野战炮可以轻松击穿后金军的盾车，而换装上铁芯铜壳子铳的佛郎机炮，都能贯穿后金军的盾车。 事实上铁芯铜壳子铳，因为铜的延展性远胜于铁，这就很大一部分解决了佛郎机炮火药气体漏气的问题，极大的提高了射程、威力和精度。 大凌河农历九月份开始就很冷了，尤其是小冰河期到来的深秋。 孙承宗得知大凌河城被围困的消息，并未立即出兵相救，而是等待降雪到来。 “为何督师不出兵救助大凌河？”总兵吴襄问道。 吴襄的次子年仅十九，已经是勇冠三军，这个次子便是吴三桂。 孙承宗笑而不语，没有直接回答。他知道，原来老式的偏厢车和正厢车都远不如新式的雪地车强悍，雪地车奔跑起来速度不输战马，火力又凶猛。而且雪地车即便是溃败了，也不怕被人在后面追杀，因为雪地车可以一边跑动一边向后开枪射箭，还不影响逃跑速度。这种武器对于经常撒丫子逃跑的明军来讲，简直就是种最合适的武器了。 其实李国栋也不求明军被人追杀的时候，还能回头以鸟铳和弓箭杀死多少后金军，就那些质量低劣的鸟铳和弓箭，能杀死几个蒙古人都算不错了，女真兵？连盔甲都射不透。一旦被女真兵贴近了肉搏，就凭借明军那些已经几乎丧失了肉搏战能力的垃圾兵，根本就无一战之力。 雪地车营最大的作用还是应对蒙古骑兵，克制科尔沁蒙古骑兵还是很不错的武器。明军败退的时候，后金重骑兵追击速度慢，根本无法追上雪地车营。后金一般追击明军喜欢以蒙古轻骑兵去追杀，这时候雪地车营就能发挥作用了。 后金军因为攻打坚固的城池吃过亏，也就没有攻打大凌河城，而是采取了围困的办法，围点打援，一面围困大凌河城，迫使祖大寿投降，同时还骗明军出来野战。 从九月底开始，关外天降大雪，大地很快覆盖上厚厚的积雪。 看到地面覆盖上积雪，孙承宗下令车营出动，去增援被围的大凌河城。 增援的明军由吴襄和宋伟率领，一支六千人马，装备有二百五十辆战车，另外还配备有骑兵三千人。 冰封千里，吴襄和宋伟带着车营出动，前往大凌河去救援祖大寿。 和历史上的一样，吴襄见到后金军架起了红夷大炮，立即下令转身回撤。 后金军以蒙古骑兵追杀，还以为能够像往常一样，追杀明军能让明军损失惨重，而追击者丝毫不受任何损失。可是这一次蒙古人就吃了大亏，撤退的车营不时向后面射出箭矢和弹丸，不断的把追击自己的蒙古骑兵打落下马。结果追击者连明军一根毫毛都没伤到，反而被射杀了一千多人。 皇太极见到科尔沁蒙古骑兵吃了个大亏，立即下令蒙古人放弃追击。 “雪地车营！”皇太极皮笑肉不笑道，“再见到雪地车营溃败，不得追击！对付此物，唯有半路设伏兵，以重步兵破之！” 皇太极早已想出了对付车营的办法，看到车营过来，就以红夷大炮轰退明军车营，再让蒙古骑兵远远的追随，但又不要追上去。同时在明军车营的撤退道路上埋伏重步兵，挖掘陷阱，只要让车营停下来，后金女真的精锐重步兵就能杀入车营内，砍杀明军。 十月二日，吴襄和宋伟带着一万多明军，带上两个雪地车营和五千骑兵，再次来增援。结果遭到了后金军红夷大炮轰击，被击毁了十多辆雪地车。 吴襄要做的事情当然是转头就跑了，车营再次往回撤退。 这次蒙古轻骑兵并没有追杀，而是远远的尾随其后，根本就没有进入车营射程内。 车营在撤退路上，遭到了后金女真八旗军的伏击，前面的十多辆雪地车掉进了陷阱内，导致后面的雪地车撞了上来，相互碰撞在一起，车和车堵住了，相互挤压。 后金女真八旗立即发起攻击，雪地中跳出了无数身穿各种颜色铠甲，身上披着一件白披风的后金步兵，向车营杀来。 明军已经无法跑掉，只好硬着头皮迎战。 佛朗机炮、三磅野战炮、虎蹲炮等火炮喷出火舌，把进攻的后金军掀翻了不少。等到后金军靠近了，明军的鸟铳、九头鸟和弓箭齐射，又是扫翻了不计其数的后金军。 不过皇太极并不心疼，前面被打死的那些后金女真兵，几乎都是包衣炮灰队。 等前面炮灰消耗了明军弹药之后，后金精锐重步兵便冲了上来。被后金军靠近了之后，明军立即崩溃，除了少数家丁还能近战之外，其余的明军都不敢近战，纷纷放弃车阵逃跑。 吴襄和宋伟抵挡不住，带上家丁杀出重围，一溜烟逃回锦州。一万余明军被杀三千余人，其余的全部投降。 “这些火炮确实犀利无比！打死我们两千多阿哈！披甲人也损失了两百多，精锐女真勇士也损失了五十余人。只可惜明人不善近战，否则我军真的无法破车阵。”皇太极看着缴获的四门三磅野战炮和一百门改进版的佛郎机炮感叹了一句。 范文程带着一批汉人工匠前来查看缴获的火炮，工匠看过火炮之后，赞口不绝。 “能否仿造出此等利器？”皇太极问道。 范文程打了个千：“回大汗，奴才一定不负大汗厚望！” 也就在皇太极继续围困大凌河的时候，却有科尔沁部的人来报：“大汗！大事不妙了！察哈尔人袭击了科尔沁部，抢走马匹数万，杀害科尔沁勇士一万余人！宰桑贝勒的夫人也被掳走了！” 第202章 祖大寿获救 “察哈尔人？”听说察哈尔人对自己最铁的蒙古盟友下毒手，皇太极心中怒火中烧，但他脸上却仍然挂着笑容，“本汗正打算找林丹汗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大汗，若是此时发兵对付林丹汗，我们围困大凌河城一个月岂不是白忙了？”站在一边的多尔衮迫不及待的站出来。 但皇太极的老丈人科尔沁贝勒宰桑和皇太极的二舅哥满珠习礼却站出来：“大汗！我科尔沁部族人正遭察哈尔人屠戮，族人蒙难，我等父子二人若是不去救，以后我们说的话哪个族人还会听了？大汗若是不肯发兵，我父子二人必须发兵救援！” 根本就没有人怀疑这件事不是察哈尔人所为，无论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都不相信汉人骑兵能够深入草原深处，袭击一支强大的蒙古部落，因为汉人敢于深入草原袭击游牧民族这样的壮举，是只有汉人王朝最强大的汉唐时期，以及明朝初年才敢干的事情。这个时代的明军，没有人相信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哪怕是毛文龙在的时候，也做不出袭击科尔沁部落的事情。毛文龙可以袭击辽东女真部落，却对茫茫草原一筹莫展，尤其是冬季的草原，就算毛文龙进入科尔沁草原，结果也是冻死在那里。 毕竟从张北草原到科尔沁草原，并非一马平川的平地，而是丘陵起伏，汉人骑兵若是进入草原，很容易迷失方向。 李国栋的千里奔袭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他从小在关外长大，对从张北草原到科尔沁草原的地形十分熟悉，从张北草原到科尔沁的路该怎么走，他都轻车熟路。再加上他的骑兵的长途行军和补给方式都完全模仿蒙古骑兵，补给也不成问题。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李国栋发明的羊毛纺织，将士们棉衣棉甲里面还有一件厚厚的毛衣，下面还穿着厚厚的毛裤，抵御了塞北的严寒，使得长途奔袭可以顺利取得成功。 皇太极思索片刻，看着宰桑和满珠习礼父子道：“科尔沁部乃我大金第一盟友，贵部遭到察哈尔人袭击，汝父子二人速速去救！本汗立即点起扎鲁特、巴林、奈曼、敖汉、喀喇沁各部兵马，随后便到！” “大汗不可！”多尔衮连忙阻止，“若是我军撤离大凌河，岂不是给了城内明狗喘息的机会？围困了一个多月的大凌河就白围了！” 宰桑指着多尔衮愤怒的说道：“大汗原本八月份就要征讨林丹汗！若不是我们科尔沁人从大局考虑，支持大汗先打大凌河，林丹汗此时早成丧家犬了！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十四贝勒，做事情要讲良心！” 说着宰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满珠习礼也道：“对！若不是我和父亲支持你们，先打林丹汗，哪有今日大凌河之围？为了配合你们对付明狗，我们的族人被人屠杀！若是见死不救，今后归顺大金的蒙古各部岂不寒了心？” 多尔衮还想说什么，却听到皇太极痛心疾首的说道：“我大金的盟友蒙难，大金必然鼎力相助！若是此时不出手，今后还有谁听我们的？十四弟，你火速点起两白旗兵马，跟随宰桑贝勒前往科尔沁部！” “喳！”虽然多尔衮心中不满，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执行命令。 皇太极脸上又露出微笑：“各位贝勒，各位勇士，此番包围大凌河之战，虽半途而废，可是我们并非毫无收获！我军击败了明人车营，缴获的新式火炮，可以带回去仿制！有了这两件国之利器，我军如虎添翼！此两件犀利火炮配合红夷大炮，日后攻打明人城池，必将势如破竹！” 多尔衮恍然大悟，连连称赞：“大汗英明！” 随后，宰桑和满珠习礼带上本部的一万余科尔沁骑兵，火速驰援西拉木伦河。多尔衮也点起了两白旗兵马，同多铎一起跟随科尔沁人去救援遭到袭击的科尔沁部。 皇太极命令岳托率领镶红旗兵马，带上包衣阿哈充当辅兵，殿后运送粮草，皇太极自己带上两黄旗三千兵马，前往蒙古草原，准备收拢扎鲁特、巴林、奈曼、敖汉、喀喇沁等各部蒙古骑兵，征讨林丹汗。 但是皇太极也没有放过祖大寿，他在出兵援救科尔沁草原的同时，命令两蓝旗和正红旗兵马继续围困大凌河城，以汉军旗配合，并让没有出征蒙古草原的包衣阿哈布置疑兵，伪装成精锐八旗迷惑大凌河城内的明军，令其不敢出城。 “明人若是来袭，必将以雪地车营来攻击我军。尔等挖掘陷阱，挖开雪地，挖出干草，堆成柴禾，埋伏重甲步兵，以陷阱困之，待到明人车营受困，再以火攻对付。另外可令人穿上明人军服，攻击前来救援的明人，令祖大寿不敢突围。”皇太极向留下来继续围困大凌河城的阿济格、代善和豪格等人交代了一系列计策。 皇太极布置好一切之后，立即率军前往蒙古草原，去集结蒙古人来对付林丹汗。 再说龟缩在大凌河城内的祖大寿，看到有不少围困大凌河城的后金军撤退了，他却不敢突围出城。 “军门，建奴后方可能是遭遇什么情况了，合围我们的蒙古鞑子都走了，真奴也撤走了大半，我军此时不趁机突围更待何时？”何可纲劝祖大寿出兵突围。 祖大寿却拒绝了出兵突围：“建奴定有诡计！倘若我军此时出城，必然遭建奴埋伏！” 明军又派了一万多人来救援了一次，结果被阿济格和豪格击败。 不过后来祖大寿还是被明军救回了，是孙承宗派遣张春，率吴襄和宋伟等各部四万兵马，付出重大代价，总算是强行突破了后金军的包围圈。 车营遭到红夷大炮轰击，又有不少战车落入陷阱，在后金军的重甲步兵打击之下，车营损失惨重。 不过明军的三磅野战炮和改进版佛郎机炮，也给后金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和原本历史上的不一样的是，后金军毕竟兵力不足，最终能力远不如皇太极的阿济格放弃了围困，祖大寿被明军救出。 这样祖大寿就不用诈降了，何可纲也没有被杀，张春等一批明军将领也得以保存下来。原本历史上，大凌河之战明军损失惨重，被俘和投降的就有三到四万人，投降的这些明军加强了后金的实力。但这一切，都被李国栋这个幺蛾子被破坏了。其实也是阿济格能力不行，否则四万明军还是无法突破三旗后金军的防线。 ——这几日家中有事，父亲住院了，暂时一日一章 第203章 商号卖马 皇太极出兵救援科尔沁部的时候，察哈尔蒙古塔什海、虎鲁克、巴达西等将领已经带着察哈尔骑兵的先头部队一万多人来到了西拉木伦河一带，不过察哈尔人并未直接向实力最雄厚的科尔沁部发起攻击，而是攻击了塞棱阿巴海部，杀死了反抗的蒙古人，劫掠了大批牛羊和人口。 再说李国栋率领两千骑兵准备从宣府直奔大明境内，路过张北草原的时候，李国栋派遣出去的夜不收哨骑发现了集结的林丹汗大军。 “把博礼给林丹汗送过去，让她和女儿海兰珠团聚吧，反正这个女人留在我们这里也没多少用途，还不如当场礼物送给林丹汗。”李国栋令人把博礼送走。 科尔沁贝勒宰桑的老婆，大金国大汗皇太极的丈母娘，就这样被李国栋当场了礼物，送去了林丹汗那。只是李国栋这次没有自己去找林丹汗，因为他知道自己带人袭击科尔沁部，这件事说不定会引起林丹汗震怒，自己就没必要去见林丹汗了，只是派了几个小兵把博礼送了过去。 李国栋避开林丹汗的大军，带着两千骑兵，驱赶着近五万匹马匹，从宣府大同入关。 “生意来了！我们大德旺的老板怎么还没回来？”李国栋来的大德旺商号门口，这次又没见到王全，只见到了王全任命的一位名叫林志的掌柜。对于王全快一年都没回来这件事，李国栋还真有些不高兴了。 林志也不知道王全去了哪里了，不过他不知道赵峰其实已经同王全取得了联系，赵峰给王全留下一批粮食，之后便带着商队正在往回赶。 “四万六千匹马匹，其中一万八千匹战马，我要留下八千匹，其余的全部交给你卖了。另外两万八千匹驽马，也全部卖了。”李国栋交代林志道。 从科尔沁人手里抢来的马匹全部交给了大德旺商号出售，这些马少说也能卖得四十万两银子，这又是一笔巨额的财富。把马交给大德旺商号出售之后，接下来李国栋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着林丹汗被皇太极击败，之后皇太极会追杀到归化城，一把火把归化城烧了。到了那时候，安插在土默特人中的李宏可以搞点事情了，尽可能把土默特人争取过来。 被李国栋派去把博礼送给林丹汗的几名士兵回来了，李国栋询问了情况，一名士兵回答道：“将军，果然不出您所料，林丹汗得知您袭击了科尔沁人之后勃然大怒，说我们坏了他的大事，让科尔沁人有了准备，他再去袭击科尔沁部，岂不是自投罗网？林丹汗还指责将军您，说蒙古人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汉人管。” 李国栋哈哈大笑：“林丹汗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就算没有我们去袭击科尔沁部，他就能灭了科尔沁部不成？恐怕他连博礼都抓不住吧？” 真实历史发生的情况确实是如同李国栋所说的那样，林丹汗连科尔沁人的金帐所在的部落都没有攻入，只袭击了几个小部落，就被科尔沁人挡住了。之后皇太极率军来打，林丹汗一路败逃，这次逃走之后，从此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那士兵道：“将军，林丹汗见到了博礼，还是挺高兴的，赏了我们兄弟几个一点银子。毕竟博礼是林丹汗侧妃海兰珠的母亲，这下她们母女团聚了。” 李国栋笑眯眯的说道：“他们蒙古人有喜欢别人老婆的习惯，这下好了，让林丹汗给皇太极他老丈人戴顶绿油油的帽子吧。” 塔什海、虎鲁克、巴达西等林丹汗的部将率领的先头部队在科尔沁草原上已经连续劫掠了十多日了。 察哈尔人所过之处，一处处蒙古人的居住点被烧毁，牛羊被劫掠一空。冰封的草原上，留下了烧成灰烬的蒙古包，到处都是损毁的马厩、牛羊圈，原本关在里面的马匹和牛羊早已不见踪影。横七竖八的科尔沁人尸体倒伏在积雪上，流下的鲜血染红了大片雪地。这些被杀的都是反抗的科尔沁人。 虎鲁克正带着他的察哈尔骑兵，驱赶着劫掠来的一万余科尔沁人和数万牛羊，往西行军，准备退回到宣府外的草原上，同林丹汗会合。 就在此时，一名蒙古哨骑策马疾驰而至，在虎鲁克面前翻身下马，这名骑兵气喘吁吁道：“将军，不好了！科尔沁骑兵来了！” “科尔沁骑兵来得倒是挺快的！来了多少人？”虎鲁克问道。 “来了一万多人！” “区区一万人，何惧之有！我们准备迎战！”虎鲁克拔出弯刀，往东面一指。 塔什海和巴达西也带着骑兵赶来，塔什海布置了作战方案：由虎鲁克充当诱饵，带着两千察哈尔骑兵继续驱赶掳掠的科尔沁人，往西赶路；塔什海和巴达西在两边丘陵上埋伏。等待科尔沁人追赶虎鲁克，进入埋伏圈，埋伏的八千察哈尔骑兵就杀出来。 制定好作战计划后，塔什海和巴达西立即赶去前面埋伏。 虎鲁克带着两千骑兵，驱赶着一万余科尔沁人，渡过冰封的滦河，踩着松软的泥地，急匆匆的往西赶路。 “走快点！”察哈尔人挥动鞭子，抽打科尔沁俘虏。蒙古人之间的战争，俘虏就是奴隶，这些科尔沁人被驱赶回去之后，都将成为察哈尔人的奴隶。 冬季的塞外草原，天黑得很快。科尔沁骑兵还未赶到，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点燃火把！连夜赶路！”虎鲁克下了命令。 察哈尔骑兵点燃了一个个火把，手持火把往西赶路。 “小王爷！前面就是察哈尔人了！他们驱赶我们的人连夜赶路。”一名科尔沁哨骑策马回来向满珠习礼禀报。 满珠习礼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前方：“我们也连夜追击！不能让他们逃走！要不然林丹汗的主力一到，我们就救不回族人了！” 毕竟科尔沁蒙古骑兵的速度比女真重骑兵快多了，宰桑和满珠习礼带着科尔沁骑兵赶回了科尔沁草原的时候，多尔衮的两白旗被远远的抛在后面，一时还无法跟上来。 满珠习礼带着一万余科尔沁骑兵，连夜追击。追击了半个时辰，他看到前面出现了火把的亮光。 “成吉思汗的子孙们！察哈尔人就在前面！他们驱赶我们的族人，抢了我们的牛羊想要逃回去！我们追上去，杀光他们！”满珠习礼拔出弯刀往前面光亮处一指。 第204章 伏击科尔沁人 科尔沁人加快了马速，很快就从后面追赶上来。可是还没进入骑弓射程之内，前面的察哈尔人却也加速了，距离又拉开了。这样的距离，追击的科尔沁人根本无法射箭。 “前面的察哈尔人好像也在加速了！他们可能发现我们了，快追！”满珠习礼发现距离拉开了，急得大喊道。 科尔沁人把马速提高到最高，距离又拉近了。就在科尔沁人取出骑弓，准备射箭的时候，前面逃跑的察哈尔人抢先一步取出骑弓，纷纷转身射来一排箭矢。 “曼古歹战术！”满珠习礼骂了一句。 前方一排排羽箭向黑暗中的科尔沁人骑兵人群中扎了下去，虽然察哈尔人在明处，科尔沁人在暗处，但是科尔沁人骑兵的阵型十分密集，察哈尔人只要根据马蹄声，向后面吊射出一排箭矢，胡乱射箭都能射中目标。 黑暗的天空中，长箭如蝗虫一样落下，正在追赶的科尔沁人不时发出惨叫声，最前面的一排科尔沁骑兵人仰马翻。 只是科尔沁人在暗处，看不清楚目标的察哈尔人终究是命中率不高，科尔沁人损失了几十骑之后，其余的人继续往前冲杀。 “放！”满珠习礼指着前面的火光大喊道。 黑暗中响起一排弓弦颤动的声音，羽箭飞蝗一样飞上天空，向察哈尔人的后背扎了下来。只是察哈尔人在撤退，相当于拉远了距离，科尔沁人射出的箭矢，大部分都落在察哈尔人的战马后面，只有少数箭矢扎中了目标。 察哈尔人和其他蒙古人一样，防御力也非常差，被轻箭射中，立即扎入体内。中箭的察哈尔人发出惨叫声，从马背上跌落。 就在此时，黑暗中却响起真羽箭破空的声音。 “怎么有步弓射箭？”满珠习礼听到箭矢的声音不一样，吓了一大跳。但他毕竟是在草原上征战多年了，听到步弓的声响，立即弯下腰，施展出镫里藏身的绝技。 两边空中，无数长箭从两边的高地上射来，在黑暗中的夜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向山谷中覆盖而下。雨点一样的箭矢扎入科尔沁人的人群中，惨叫声此起彼伏，中箭的战马发出悲戚的嘶鸣。不少科尔沁人连人带马一起倒下。 又是一排弓弦的声音，毫无防备的科尔沁人纷纷人仰马翻。 科尔沁人根本看不清楚黑暗中埋伏在两边的察哈尔人，而察哈尔人却能看见科尔沁人，因为科尔沁人追赶的诱饵有火把，有的察哈尔人被射落下马，火把掉在地上仍然在燃烧，科尔沁人刚好追赶过去，火光照亮了科尔沁骑兵。 埋伏在两边丘陵上的察哈尔人就像是射活靶子一样，一次又一次张弓搭箭，不断的射下瓢盆暴雨般的箭矢，射得科尔沁人死伤惨重。 “有埋伏！”满珠习礼大喊大叫。 没被射死的科尔沁人纷纷下马，从马背上取下盾牌遮挡不断射来的箭矢。 “差不多了，准备放火箭！”巴达西下了命令。 察哈尔人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火把，随后一支支燃烧的火箭被察哈尔人射了出去，扎在山谷中，点燃了察哈尔人早已堆起的草堆上，燃起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山谷中的科尔沁人，使得他们完全暴露在光亮之下。 “杀！杀光他们！”虎鲁克转过头去，咬牙切齿的拔出弯刀往火光冲天的山谷一指。方才科尔沁人射来的箭矢，也造成了虎鲁克麾下几十人阵亡。对于科尔沁人投靠后金，给察哈尔人制造了极大的麻烦这件事，每一名察哈尔人都仇视科尔沁人。 “杀光长生天的叛徒！”两千余察哈尔骑兵快马加鞭，往科尔沁人杀去。 此时的科尔沁人为了躲避泼天箭雨，都已经全部下马了，面对冲过来的察哈尔骑兵，没有长兵器的科尔沁人根本就无法对抗，他们只能取出长弓，对冲来的察哈尔骑兵射箭。 “放！”满珠习礼拉扯着已经沙哑的嗓门大吼道。 以战马身躯为掩护的科尔沁人突然从战马后面站起身来，张弓搭箭，射出一排箭矢。 冲过来的察哈尔人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发出惨叫声，纷纷落马。 “杀！杀光长生天的叛徒！”两边黑暗中也响起了察哈尔人的喊杀声。 雷鸣般的马蹄声响起，黑暗中不计其数的察哈尔骑兵从东西两侧的高处冲将而下，加上从西面杀了个回马枪的察哈尔骑兵，满珠习礼的这支科尔沁骑兵遭到三面夹击。 察哈尔骑兵即将冲到跟前，弓箭已经抵挡不住察哈尔骑兵的冲锋。 蹲在地上的科尔沁人纷纷把战马推了出去，原本蹲在地上的马儿站起来，往察哈尔骑兵冲锋的阵型反冲而去。无人驾驭的战马撞上了冲过来的察哈尔骑兵，发生剧烈碰撞，有不少察哈尔骑兵被撞落下马。 但是失去了马匹的科尔沁人这时候已经成为待宰的羔羊，察哈尔骑兵冲入科尔沁人的人群中，弯刀带着满腔的仇恨，砍向科尔沁人。 察哈尔人把几年来压抑在心中的痛苦和仇恨都发泄出去了，早在天启二年，科尔沁人同后金通婚之后，察哈尔人的处境就开始不妙了。科尔沁部降了后金之后，导致内喀尔喀五部覆灭。之后林丹汗同后金的交战是屡战屡败，每次林丹汗战败，科尔沁人总是充当后金的猎犬，奋力追杀林丹汗部。 倘若没有科尔沁骑兵，女真人根本就无法在草原上追杀察哈尔人。有了科尔沁骑兵，女真人如虎添翼，导致林丹汗每次战败都损失惨重。 所以察哈尔人把科尔沁人视为第一大叛徒，这次成功伏击了科尔沁人，察哈尔人是不顾一切的奋力砍杀，杀得科尔沁人惨呼连连，血肉横飞。借助着火光的照明，塔什海目光所及之处，尸横遍野，科尔沁人的残肢断腿和头颅撒满了草原，还有被马匹踩成了人性肉饼的科尔沁人。鲜血在雪地上流淌，又冻成了带血的冰块，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杀戮还在继续之中，杀红了眼的察哈尔人不要俘虏，只要看到活着的科尔沁人，就是一刀招呼过去，或是纵马撞击上去。 就在察哈尔人大开杀戒的时候，突然东面响起了一阵羽箭破空的声响，一排羽箭劈头盖脸的压了下来，成堆的察哈尔骑兵当即人仰马翻。 第205章 女真战察哈尔 多尔衮、多铎和老奴的外甥彻尔格率领四千后金女真兵赶来，后金军一人双马，在满珠习礼之后赶到科尔沁草原，到了那却听说满珠习礼带着科尔沁骑兵去找救人了。 听说满珠习礼去追察哈尔人了，多尔衮担心他中了埋伏，于是毫不犹豫的带上自己的两白旗去追满珠习礼，多铎和彻尔格不敢怠慢，也率领麾下精锐，追随多尔衮而去。 后金军一人双马，不惜马力连续赶路，终于在满珠习礼就要全军覆没的时候及时赶到。 “察哈尔人在前面杀害我们的盟友！冲上去，杀光他们！”多尔衮拔出金刀，向前面光亮处一指。 后金军不惜战马的损耗，全速疾驰而去，在即将冲到察哈尔人跟前的时候，巴牙喇营和葛布什贤超哈营的女真兵纷纷下马，取出步弓，张弓搭箭，射出一轮又一轮乱箭。 察哈尔骑兵的防护能力并不比科尔沁骑兵强，也是几乎无护甲的轻骑兵，被后金军精锐的巴牙喇兵和布什贤超哈兵一轮乱箭，大批察哈尔骑兵当即被射成刺猬，像下饺子一样纷纷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有的人连人带马都被射死了。察哈尔骑兵也算精锐了，短暂的混乱过后，塔什海、巴达西和虎鲁克大喊大叫着，喝令蒙古骑兵向后金军发起冲击。 见到蒙古人冲过来，前面的女真兵把战马推到外围，令它们蹲在地上，后面的葛布什贤超哈营重甲兵手持虎枪，准备抵御蒙古人的冲锋，后面的巴牙喇兵和噶布什贤超哈精锐弓箭手继续射箭，乱箭如雨。 察哈尔骑兵在女真人面前展现了精湛的骑术：他们或是策马如闪电，躲避射来的箭矢，或是镫里藏身，令女真人射出的箭矢难以命中。 蒙古人毕竟是轻骑兵，不可能强冲女真人的阵型。在即将接近女真兵的时候，蒙古人纷纷往两边散开，在奔走的马背上挽弓射箭。奔驰的战马如风，箭矢如蝗，乱箭扎入女真人的阵型中，却无法射透女真人的厚甲。 女真兵以步弓反击，不时有蒙古人中箭落马。 “冲过去！”多尔衮拔出金刀向前一指。 刚才一直立马站在后面的阿礼哈超哈营的女真重骑没有发动，围在多尔衮等人身边等待。听到多尔衮的命令，一千女真重骑呐喊一声，策马冲出。 女真重骑属于阿礼哈超哈营中的重甲精锐，骑乘时使用蒙古马，但冲锋时使用的战马并非蒙古马，而是金河马和铁玲马之类的高头大马，用来冲锋的战马披有战马护具，骑兵身披双重厚甲，外披棉甲，内穿锁子甲。不过这两种高头大马数量稀少，所以大部分的后金军都是骑马的重步兵或是轻骑兵，只有少量重甲铁骑。 千余女真重骑手持短矛，战马缓缓加速，就像一支锋利的箭头，向正在疾驰射箭的蒙古人杀去。 转眼之间，女真重骑就已经冲入到察哈尔人的阵型中，短矛借助马力，撞上察哈尔骑兵。在撞上察哈尔人的一瞬间，女真兵丢下短矛。被撞上的察哈尔骑兵被简陋的短矛刺穿，强大的冲击力使得矛杆断裂，察哈尔人发出惨叫声，身上带着折断的短矛从马背上跌落。 女真重骑丢下骑矛之后，立即拔出虎牙刀，趁着马力尚在，继续往蒙古人的阵型中冲。从察哈尔骑兵身边经过，虎牙刀划过，察哈尔骑兵不是身首异处，就是被砍成两截。 蒙古人拔出蒙古弯刀同女真重骑对砍，只可惜锋利的蒙古弯刀砍在女真人的铠甲上，却毫无反应，充其量只能划破外层棉甲，里面的锁子甲，保护了女真兵，使得蒙古人的弯刀根本无法破甲入肉。 察哈尔人也迅速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和女真重骑硬碰硬，而是利用自己战马负载轻，速度快的优势，像是走马灯一样围绕着女真重骑转圈子，在距离五步之外开弓，近距离以骑射对女真重骑糊脸。 尽管蒙古人的骑弓根本无法破甲，但是凭借着人多的优势不断的骚扰射箭，也令女真人应接不暇，若是女真人一不小心被射中面门，或是射中没有防护的手，都会失去战斗力。女真重骑拔刀劈砍，却根本无法砍中来去如风的蒙古骑兵。 “杀！”彻尔格一声大吼，挥舞着狼牙棒，徒步冲了出去。 四百名身强力壮的巴牙喇兵手持虎枪、刀牌、大斧，纷纷从阵型中冲出，徒步杀入被己方重骑冲得溃乱的蒙古人人群中。 蒙古骑兵正在同女真重骑纠缠，已经失去了机动性。失去了机动性的轻骑兵在巴牙喇重甲兵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白甲巴牙喇以步克骑，根本不需要结阵，完全凭借他们的武勇，就能把蒙古骑兵打得溃不成军。冲入察哈尔人阵型的白甲巴牙喇兵挥舞着虎枪，把蒙古人串成人肉糖葫芦，从马背上挑落下来；手持长柄大斧的巴牙喇兵冲上去，一斧头劈下，蒙古骑兵人马俱碎；手持狼牙棒的巴牙喇兵狼牙棒横扫，马腿折断，战马悲鸣，马背上的蒙古人落马。 四百巴牙喇兵杀入蒙古人的阵型中，就像是一群老虎杀入了数量比自己多得多的羊群中，尽情的屠戮，斩杀。 “打不过了！快走！”眼看着自己的骑兵损失惨重，虎鲁克大喊了声。 “趁着天黑快走！”巴达西也决定撤退。 察哈尔蒙古骑兵呼哨了一声，残存的骑兵纷纷调转马头，丢下了差点被歼灭的满珠习礼的科尔沁骑兵，往西撤退。 从科尔沁俘虏的阵型跟前经过的时候，虎鲁克问了句：“这些科尔沁俘虏怎么办？” “斩了！”塔什海毫不犹豫的回道。 “斩了？可是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蒙古人啊。” “蒙古人又怎么了？他们是长生天的叛徒！多杀掉一个，建奴的力量就少一分！”塔什海冷笑着道。 察哈尔人骑着马挥动弯刀，向科尔沁俘虏尽情砍杀。黑暗中，惨叫声连连，手无寸铁的科尔沁俘虏一片片的被弯刀斩落头颅。 多尔衮带着重骑兵，来到山谷中。看到女真骑兵到来，满脸是血的满珠习礼借助火光的照明，他看到多尔衮，于是跌跌撞撞的冲到多尔衮面前。 “十四贝勒快救我们的人！他们正在屠杀我们的青壮！”满珠习礼手指向黑暗中传来惨叫声的地方指去。 第206章 成亲和南下 赵峰的商队再次回到杀胡口，向李国栋汇报了一个消息：“大哥，王掌柜沿途南下的时候招募了不少难民，在南直隶淮安府附近的湖边建了一座城寨，收集的难民已经达到五千多人了。他派人联系上了卑职，向卑职讨要了一批粮食。大哥，王掌柜商队没组建起来，反而花银子干起只出不进的善事来了。若不是卑职给他提供一批粮食，恐怕那五千难民至少得饿死一半人。卑职见到王掌柜的时候，他都瘦了好几圈了。” “没组建商队，反而去干善事了？这我得亲自去看看。”李国栋楞了一下。做善事救助难民不是说不该做，但王全这家伙，怎么连自己都饿肚子了，还在救助难民？现在要发展，最重要的还是银子。 也就在李国栋准备动身去淮安府之前，又得到了几个消息：第一件事是李自成东渡黄河，从陕西进入山西境内，投奔了高迎祥，自己留在山西境内的屯军还和李自成打了一仗，斩首三千多级。 第二件事是洪承畴追杀混天猴和独行狼部，都追到宁夏了。洪承畴和曹文诏经过一番激战，收拾了这伙贼寇，斩杀了混天猴和独行狼，招降了白广恩。 第三件事是大凌河之战结束了，这一战和李国栋原本了解的历史上的大凌河之战出现了极大的变化，总之是有好有坏，好的事情是明军最后救出了祖大寿，但坏的事情是后金缴获了三磅野战炮和新式佛郎机子铳这两件利器。 第四件事是塞外土默特部送来的消息，皇太极正在集结投靠了后金的几个蒙古部落，大约会在明年开春之后，草原上冰雪融化，就去追杀林丹汗。 最后一个消息是，林丹汗的先头部队在科尔沁草原洗劫了科尔沁部，俘虏了大量科尔沁人，但林丹汗的人没能把俘虏带回去，半路上被科尔沁骑兵追上，察哈尔人埋伏了科尔沁骑兵，眼看就要全歼满珠习礼的时候，后金军来救，双方展开了激战，察哈尔人败了，于是斩杀了俘虏，逃回归化城。 “大哥，我们的新式火炮居然落入建奴手里！今后建奴若是仿制您铸造的新式火炮来对付我们，恐怕仗就更难打了。”张炜担心的说道。 李国栋却不以为然的回道：“没事，三磅野战炮建奴要仿造也没那么容易，他们造不出我们的高炉，只能是以手工和泥模来铸炮，生产速度慢不说，威力也小了许多。即便是建奴仿造得很成功，我也不怕他们，我们还能拿出更好的火炮！” 后金得到的是三磅铁炮，李国栋很清楚，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陆军最强的火炮是铜炮。铜的延展性好，同样口径的铜炮，炮管壁可以比铁炮薄许多，这也就意味着铜炮的重力可以远远低于铁炮。十二磅铜炮，炮管重量也就一千多斤，换成十二磅铁炮，重量至少需要三千多斤。一门重量一千多斤的十二磅铜制野战炮，威力比一门三千斤的铁制红夷大炮要大了许多。另外还能铸造铜制臼炮，铜制榴弹炮。 铜制火炮唯一的缺点就是造价太高了，大明又是缺铜的国家。李国栋想要铸造铜炮，只能拿银子去换铜板，把铜板熔化了来铸炮。 铸造一门铁制六磅野战炮，成本也就一百两银子左右，而一门铜制六磅野战炮，仅仅是购买铜钱的费用就要花费三百多两银子，加上铸造成本，生产炮车炮架成本，一门铜炮的成本就要五百多两银子，确实是太贵了。十二磅铜炮的话，成本要千两银子以上。 “你们商队回来了就好，我先回去成亲，你们把剩下的马都卖了。”李国栋交代赵峰。 从科尔沁部缴获来准备出售的三万八千匹马，已经售出了一万多匹了，而且卖出的大部分都是战马，那些驽马没卖掉多少。 那么多的马，李国栋自己是养不起的，他自己已经有一万多匹战马了，再加上三万八千多匹马，近五万匹战马，一天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粮食。连人都不够吃了，还养马？所以除了自己留下的战马之外，其余的马匹全部卖掉。 不过好在剩下的马匹很快就有人来购买了，是大明朝廷来买的。林丹汗的市赏交易事实上已经是停了，大明在马匹方面的缺口太大，即便是驽马也有人要。 十二月五日，李国栋回到沙背沟，于十二月六日同何秀英成亲，韩大山和芯儿，何兴和李小惠也同时成亲，三对新人举办了别出心裁的集体婚礼。完成了婚礼之后，李国栋在城寨内督造鸟铳和九头鸟大铳。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进入了崇祯五年了。 刚过了正月初二，李国栋便向新婚妻子告辞，带上何兴和韩大山，再次来到杀胡口。 “大哥，年都还没过完呢，您又来了？人都是过了初五才出门。这才初三呢，您就离开家了啊？”见到李国栋又来了，赵峰很诧异。 “过年我们兄弟几个先走动一下，给上官送些礼。我们得抓紧时间去南直隶了，或许王掌柜那边是碰到什么困难。我们一起过去帮他处理了，也好让他把商队开起来。我们现在很需要银子啊。”李国栋首先就是想到铸炮的事情。 对于王全在南直隶搞了个据点这件事，其实李国栋在内心还是支持的，今后他肯定是要去南方发展，南方钱也好赚，在运河附近搞了个据点，是为了长远打算。 其实在这个年代，两淮之地的农业也没后来那么发达，受到小冰河期的影响，两淮之地一年也只能一熟，春耕的时间非常晚。很明显，王全现在都还没办法自己种地，他那边收了那么多难民，粮食根本无法自给自足。 除了给王全送去粮食，再顺便帮他剿灭周围的水匪之外，李国栋去南方还有一件事，就是准备利用湖泊来搞人工珍珠养殖。养出了珍珠，只要严格保守这个秘密，那么今后银子就是源源不断的进来。 李国栋不懂得烧玻璃，也不懂造肥皂，也不懂得生产硫酸，但他知道一点养殖珍珠的奥妙，那个其实很简单。南方水网地带不好好利用起来发展经济，实在是太浪费了。 正月初四，李国栋带着几名弟兄们在宣大附近走动，给总督张宗衡送了礼，之后又给镇守太监王公公送了礼。王坤是王承恩的亲信，同他交好关系，说不定可以攀上王承恩这条线。至于巡抚沈棨，李国栋就没鸟他，因为不久之后，沈棨就会被王坤弹劾，之后崇祯皇帝派出锦衣卫缇骑把沈棨逮捕入狱。 第207章 运河中都 “王公公，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宣大镇守太监王坤府上，前来拜年的李国栋毕恭毕敬的递上一口礼盒。 王坤假意推辞一番，收下礼盒。接过礼盒的时候，王坤掂量了一番份量，挺沉的，他心中几分欣喜：这位由塞外马贼招安的参将还是挺懂事的，懂得来拜年。去年的时候，他虽然没有亲自来拜年，但他小弟的商队却送来了一千两银子。 李国栋抱了抱拳道：“卑职原本乃塞外马贼，在朝中无亲无故的。结识了王公公，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建奴为我视为仇敌，末将只想一心报效朝廷，望王公公能施以援手，在朝中王公公面前美言几句。” 王坤哈哈大笑：“朝中王公公乃咱家干爹，待咱家有空回京师，自然可以带话。” 李国栋又令人捧上一口比刚才略大点的礼盒，双手呈了上去：“王公公，此乃给朝中王公公一份薄礼，还望王公公您能带到。” 王坤布满皱纹，苍白无须的脸笑成一朵喇叭花：“好说好说，李将军一心为国，先是力敌建奴，又助三边总督剿贼，一番报国之心，咱家自然理解。难得李将军如此懂事，既然是给朝中王公公的礼物，咱家一定带到。” “待到来年，末将还会来探望王公公。”李国栋拱手告辞。 等到李国栋离开之后，王坤先是打开送给自己的礼盒，只见里面是沉甸甸的金首饰，还有满目琳琅的红蓝宝石、东珠等名贵物品。再打开送给王承恩的礼盒，里面也是金首饰和各种珠宝，只是份量比送给自己的要多一点。对此王坤也没有怨言，毕竟是送给王承恩的，规格肯定要比送给自己的高一点。 崇祯五年正月初六，李国栋带上何兴和韩大山，带上五十名精锐夜不收，跟随赵峰的商队南下。 这支商队于正月十六抵达京城外的崇文门，在这里的码头乘坐通惠河的船只南下。 “只可惜晚了一日啊，若是早一日到，可以看到京师元宵节放烟花了。”何兴有些失望的说了句。 “以后有机会的。现在我们先去找一条船。”李国栋道。 “包在卑职身上！卑职这两年来和他们也混熟了。”赵峰负责去找船只。没多久，他就找来了船只。 赵峰找来的船是高价租来的官船，挂出了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杨一鹏的灯笼。虽然租用官船价格贵得多，但租用官船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事，路上各道关卡不敢查，沿途中的小蟊贼也不敢打漕运总督官船的主意。 不过杨一鹏也没几年好活了，只剩三年时间，到时候张献忠攻破凤阳，毁了凤阳皇陵，杨一鹏就被崇祯砍了脑袋。 一行人换了衣服，李国栋换上一套白色丝绸的长袍，头戴方巾，腰间系着玉佩，看起来就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韩大山和何兴换上了商人的装扮，五十名夜不收都换上了一身商号伙计的服饰。换了衣服之后，一行人登上船。 李国栋知道，这时候山东发生了吴桥兵变，孔有德一伙应该是攻下登州了。可是朝廷没让李国栋出兵去剿灭孔有德的叛军，李国栋肯定不能私自出兵。对于孙元化的悲惨下场，李国栋也只能是爱莫能助，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先赚钱，等有了银子，再把孙元化的家人请出来给自己做事。 这是一条大船，长十二丈，宽三丈，上下共三层，主甲板下面是底舱，水手之类的就居住在底舱；主甲板上面第一层是大厅、厨房和护卫住舱等；二楼是船老大和宾客的住舱，以及观景台等。这船虽大，却是一条内河船，船底平，吃水浅，水线高度低。船底舱有伸出外面的桨，船顶部还有单桅和风帆，是桨帆两用船。顺风顺水的时候速度可以达到一昼夜三百多里，顺风逆水或逆风顺水，一昼夜也能航行百余里路程。但遇上逆风逆水的情况，就需要岸上的纤夫拉船了。 而赵峰和商队则带上货物、马匹乘坐货船南下，货船也是租来的官船。李国栋在这里同赵峰的商队分手，自己带着两员战将和五十名夜不收乘坐客船南下，而他们的战马也暂时交给赵峰的商队一起带走。 “还是坐船快多了，骑兵急行军，平均日行一百五十里已经是对战马很损了，坐船刻日行两三百里，而且一点都不累。”李国栋坐在船舱内，同何兴等人饮酒。 不过也不是每天都顺风顺水，船从通州驶出后到天津是顺风顺水，近三百里路程，仅耗费一日时间便到了。过了天津到山东都是逆水行走，而且风也不大，船速缓慢，一千多里路程航行了半个月。过了山东之后，船速又加快了。 到了二月十五，走了近一个月的官船终于抵达淮安。 李国栋带着两名部将和五十名夜不收，向船老大和水手们告辞，在这里下了船。之后他们将会雇佣小船，抵达高家堰，再沿着湖边徒步行走抵达斗湖。 “包子，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 “活鱼锅贴，香喷喷的活鱼锅贴！” “饺子馄饨，热乎乎的馄饨汤。” 这些都是运河两边叫卖的各种小吃，运河两岸各种店铺林立，在这里，南北的各种美食都能吃到，淮安是漕运总督衙门所在地，也是江淮盐商聚集地，运河给这这座城市带来了繁华，直到津浦铁路开通，淮安才逐渐衰退。 运河两边的街头，穿着各种锦罗绸缎华服的人们坐在装饰豪华的酒楼内大吃大喝，也有穿着一身短打服饰的运河船工站在各种小食铺子跟前，要了一块炊饼，或是要了一张杂粮煎饼胡乱吃了起来。 船工们吃的东西虽差，可是比起那些西北和中原的流民来，他们的生活算是十分幸福了，至少可以吃饱穿暖。 淮安城内各种豪宅数不胜数，那些豪宅有的是盐商的，也有各级河道官员的。这里虽比不上扬州繁荣，但看起来感觉也不会差太多。 —— 第一更奉上，今日上架第一天，将会爆发五更。 第208章 两淮根据地 天色已晚，李国栋带着弟兄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等次日再雇一艘船去高家堰。 “这里的盐商各个都富可敌国啊！还有许多淮商在扬州都有豪宅大院。可是崇祯皇帝的内库却能跑老鼠了！”李国栋感叹道。 “淮安和扬州不仅有盐商，还有晋商。”韩大山道。 “晋商？范永斗的势力能到这里？”何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范永斗的势力还真到了这了！虽然他在淮安和扬州没有店铺也没住宅，但这里有别的晋商，专门给地区又哪来那么多自称梁山好汉的水匪？ 船到了高家堰，一行人下了船，付了船费之后，李国栋带着弟兄们爬上了大坝，随后沿着湖边徒步行走，走了整整一日时间，来到湖西的斗湖。 来到斗湖畔，一眼便看到了一座方圆数百丈的城寨，四周都是以泥土堆积成的土城，土城上方有木栅栏围住，构成了女墙垛口。土城东西各开了一座城门，城门楼也是木制的，一座木质箭楼耸立在城门上方，两侧还有箭塔，土城外围一圈壕沟，引入了湖水，构成了护城河。 比较遗憾的是，土城外围的田地都荒芜了，原本上好的农田长满了杂草。 “这王全也真是的，那么好的地，也不种地，任其荒芜。”韩大山嘀咕了一句。 “可能王兄弟有难处吧，要不那么好的地，难道他想不到种地？”李国栋微微皱起眉头。 看到是李国栋到来，王全下令打开城门。 走进城门内，这才看到城内却密布着耕地，有一小块一小块的水稻田，还有菜地。看到这个架势，李国栋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肯定是附近匪徒活动猖獗，要不然为何王全会选择在城内种地？ 王全已经带着几名老伙计迎了出来：“大哥，您怎么亲自来了？” 李国栋走上前，拱手还礼：“王全兄弟啊，上次一别，至今快两年没见了！让你组建一支新的商队，都没消息，我还以为你跑到哪里去了，原来跑到这里来了。” “大哥恕罪！”王全连忙跪下，“大哥让小弟组建商队，可是小弟却不忍见百姓落难，于是收留了他们。可是小弟手中粮食不足，金银也不足，只好在此筑城屯田。没想到却耽搁了组建商队的大事，大哥若要责罚小弟，小弟绝无怨言。” “快起来吧！”李国栋伸出手扶起了王全，“你何罪之有？救助百姓，又有何罪？朝廷为贪官污吏所把持，皇帝连赈灾款都拨不出来了，可怜百姓流离失所，唯有造反从贼，最后还是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我们这里救助百姓，也给自己增加实力吧。哥哥我早有想法，要在南方建立一处营寨，毕竟北方土地养不活更多的人了，还需要南方肥沃的土地才能种出更多粮食。” “多谢大哥谅解。” —— 第二更奉上，求收藏推荐 第209章 河蚌养珠 李国栋笑着道：“其实我们行善也是为了自己，将来这些难民，都是我们的生力军。即便是女子，也能种田捕鱼，解决粮草问题。我们要扩大自己的实力，需要的人越多越好。” 王全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只是大哥您也见到了，城寨之外的田地都白白荒芜了，不是小弟我不想耕种，而是附近水匪猖獗，根本无法去城外种地啊。每次派人出城，不是我们几个老伙计护送，就是要至少百名青壮才敢出去，否则就被水匪杀了。” “我这次来，就是来帮你解决水匪问题！匪患不除，我们无法安心生产。等到除去匪患，周围田地都能开发起来了，我还打算把更多人迁来此地。” 问明了情况，得知这一带的水匪头目名叫程继孔，还有老贼王道善，张方造等，李国栋心中冷笑：“这程继孔还真把自己当卢俊义了？王道善和张方造，一个把自己当晁盖，一个把自己当宋江了？呸！还什么替天行道，就是一群贼寇罢了！就是这群贼寇，周围渔村被毁，土地荒芜！朝廷除不掉，我们来除掉他们！” 其实李国栋很反感水浒传中的那帮所谓的梁山好汉，所谓的好汉都是一群贼寇土匪罪犯，除了少数如林冲之类的无辜者，其他的哪个都罪恶满盈。同样的，程继孔自称官逼民反，但李国栋觉得此人什么交结侠义之士，这就是勾结土匪的罪证。真实历史上，张献忠打到了两淮一带之后，此三贼趁机攻打州城，大肆抢劫百姓。后来程继孔是中了高杰的计，被高杰所诱杀，这股匪徒才烟消云散。 但高杰后来又被许定国以同样的计策诱杀。 王全指了指远处一望无际的洪泽湖道：“大哥请看，八百里洪泽湖，并非是一块水域，而是由大小湖泊组成，周围河网纵横，芦苇丛生，水匪凭借湖泊河流之利来去如风，你我北人，善骑却不善船，又要如何剿匪？小弟我在此驻扎营寨，水匪不来强攻，却时不时的来骚扰，我等无可奈何啊。小弟我在造船训练水师，可惜城寨中善水性之人寥寥无几。” “把附近的渔民都招募过来，能招募多少人？”李国栋问道。 “小弟也在招人，只招到了百余渔民。就这点人，根本无法下湖对付水匪。” 李国栋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我再帮你招些渔民来，你在一年之内把水师训练起来，我先去一趟江南。等明年我会回来，亲自带你们去剿贼。此番到来，还有另一件事，能让我们赚到大量银子，但可能需要三到五年时间。” 现在是崇祯五年，距离崇祯十七年还有足够的时间，李国栋在这段时间之内就是发展自己的实力，尽可能的多赚银子。 “三到五年啊？是不是有些久了？”王全却感觉有些着急。 “兄弟，你急什么？我们剿灭水匪都至少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你这里最快也得明年才能把外面的荒地开发起来。我们先赚钱，等三年后，若是流寇攻入南直隶，我们可以招募更多流民。”李国栋知道崇祯八年张献忠攻破凤阳，本来就勉强维持的两淮农业遭到严重破坏，张献忠撤军之后，两淮之地是千里荒野，老虎野狼都跑去曾经繁华的两淮地区了。 张献忠攻克了凤阳，一方面抢了一批士绅官员，烧了皇陵，还裹挟走大批农民，这就导致两淮农业遭到严重破坏。 一些活不下去的农民往南方逃往，却被长江阻隔，结果很多农民被左良玉收编，还有刘良佐在安庆一带杀良冒功。李国栋的想法是，与其那些人被左良玉收编，被刘良佐屠杀，不如自己收编了他们。 “三五年后，我们可以赚到多少银子？”王全盘算了一下，问道。 “至少能赚到百万两，兄弟，你马上在城寨内修筑围墙，在围墙内挖掘一口水塘。挖好水塘后，你就组织一些信得过的兄弟，去捕捞一批河蚌，要小点的幼年河蚌。捞上来之后，我会连夜动工，等我处理好了，我会把河蚌投入水池内，五日后，你们再把河蚌从水池中捞起来，投入外面的河沟。以后每隔半个月，以发酵过的粪便投入河沟，三年后再把这批河蚌捞起来即可。” 李国栋带着人，在城寨内开工挖掘水塘，这口水塘直径十丈，外面还围上了一堵围墙，以免被人闯入捞走河蚌。水塘外面挖掘一条水沟，同护城河相连，把护城河的水引入水塘。 水塘外围拉起了一圈一丈高的木栅栏，木头插得密密麻麻的，就像一堵围墙一样，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挖好水塘后，王全就带上自己的六名伙计，去湖边捞河蚌。 王全等人因为经常南下江南，他们水性都不错，两日之后，七人捞到了三千多只幼年活河蚌。 李国栋又令人从湖中捞了一批河蚬，令人把河蚬、生姜和豆腐一起烧汤，烧成汤后，撒入些葱花，分给城寨内的难民们吃。吃过之后吐出来的河蚬壳被李国栋收集起来，捣碎了做成一粒粒和细沙差不多大小的颗粒。 之后李国栋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幼年活河蚌动手术。他把河蚌壳掰开来，把碾碎了的河蚬壳小心翼翼的插入河蚌壳和外套膜之间，再把河蚌投入城内的水池中。 与此同时，有人磨了豆浆，李国栋把豆浆倒入水池，使得这些动过手术的河蚌可以恢复，减少死亡率。 五日后，动过手术的河蚌恢复得差不多了，李国栋带着王全等人，连夜从水池中捞起恢复过来的河蚌，投入外面的河沟中。 为了防止河蚌被水流冲走，李国栋还让王全带人在河沟流入斗湖的入口处拉起了一条没入水中的拦河坝，河水可以从拦河坝上方流过，能保持水流的流动性，又不会导致河蚌被河水冲入湖中。 “若是遇上连日暴雨的季节，你们就把河蚌捞出来，放入寨内的水池中，等雨季过了，再把河蚌放回河沟。”李国栋在离开刘大德庄城寨之前，特意向王全交代了注意事项。 若是河蚌被冲入湖中，想要再捞回来就很难了。 ——第三更奉上 第210章 南方盛世 所有的珍珠最值钱的还是合浦珠，那是产于北部湾的海水珍珠。目前李国栋还没办法在海边取得据点，若是有办法在海边立足，他会考虑海水养殖珍珠。 这段时间之内，王全又从附近遭到水匪祸害的村民中招募了三百多名渔民子弟，把他们编入了城寨护卫队之中。与此同时，由张世文和吴昊等人带着青壮上山砍伐木头，砍来的木头泡在护城河内，准备用来造船所用。 “我准备带人去江南了，你在这好好练兵吧，另外再探好贼寇的老巢。等我回来，我会亲自带水师去剿了这股水匪。”李国栋交代完事情之后，便离开刘大德庄，前往江南。 李国栋带着一行人沿着河岸徒步行走，回到淮安，再从淮安码头登船，沿着运河南下。或许是他们身上的杀气震撼了附近的水匪，李国栋他们无论是去斗湖还是回淮安，路上都没有水匪敢靠近。毕竟上了战场，杀的人多了，匪徒远远看到都会害怕。 船只经过扬州城，李国栋心血来潮，吟诗一首：“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大哥好文采啊！”韩大山拍起马屁。 “这不是我做的诗，我还没有这个水准，这是宋朝王安石的《泊船瓜洲》，扬州到瓜洲不过二十余里，瓜洲同南京一水之隔，到了扬州，也就快到江南了。” 放眼望去，已经可以看到扬州巍峨的城墙了。从京杭运河往西拐进一条小河，船只可以直抵扬州城下。 船只拐进了通往扬州的小河，比起赤地千里的北方，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十里栽花当种田，扬州更多的是意趣和奢华。不时有妙龄少女划着扁舟而过，袅袅的歌声回荡悠远。古人云，烟花三月下扬州，此时正好是三月。 瘦西湖畔，春风拂面，万物复苏，一派生机盎然。湖上垂柳摇曳生姿，如青烟，似绿雾，舒卷飘忽，妩媚至极。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阳春三月，正是芍药划开的季节，二十四桥依然在，千朵芍药为谁开？绿色的柳树，红色粉色的芍药，构成了一副美丽的画面。 “大哥，听说这里的瘦马很有名，大哥要不要买些回去？”韩大山问了一句。 比起瘦西湖之名，扬州的瘦马之名更是名满天下，不知多少男人心向往之，又不知有多少男人不远千里迢迢前来扬州采买瘦马。 小秦淮河，和南京秦淮河相比，正是秦淮河的再现。岸柳如烟，桃花映水，美丽的少女坐在船头，手指轻轻拨动琴弦，让激越悠扬的笛韵追着小秦淮河的清波。 “你都成亲了，还想着扬州瘦马！我们银子宝贵，可不是随便浪费的。等以后我们有了更多银子，你可以随便挥霍也没人管你了。”李国栋对扬州瘦马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北方已经是饿殍千里，烽烟四起，国家都快灭亡了，而且这次不仅是亡国，更是亡天下！李国栋哪有心思风花雪月。 盐商和士子们正沉浸在扬州小秦淮河万种风情之中纸醉金迷，可是他们哪里能够想得到，这种好日子过不了多少年了，现在是崇祯五年，还有十三年，清军南下，扬州十日，异族的屠刀就会降临到他们的头顶！ 清军趁着顺军攻入京师，吴三桂打开山海关的机会入关，攻入京城。可是入关之后的清军也受到粮食紧缺，银两不足的困惑。但是清军可不像崇祯皇帝那样不收士绅之税。北方的士绅收不出什么税了，于是干脆下江南来抢！ 还是抢劫来钱最快，南下的清军一路挥舞着屠刀，杀了个尸山血海，可怜那些江南士绅忽悠大明皇帝，免了自己的赋税，崇祯皇帝根本无法从他们身上收到税收。这些士绅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财富，最终都白白便宜了异族侵略者！ 看着扬州城内那一座座豪华的园林式住宅，各种滋味泛上李国栋的心头。那些盐商和士绅被清军一刀砍了，只能说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活该！可惜城内多少无辜百姓也为他们的自私而白白断送了性命。 李国栋在扬州并没有多逗留，他的盐引都给王全来代理，而王全带着难民筑城，盐引又交给了赵峰打理，从淮安、扬州盐商手里购买食盐的事情由赵峰来做，李国栋只是路过扬州罢了，他的目的地是南京和苏州等地，甚至还打算跑一趟福建，希望能够获得一批改良过的番薯，带去北方种植。 王全和赵峰去了南方，都没找到番薯，那是因为他们没去福建。李国栋搜索前世里留在脑中的记忆，他隐约记得，广东是一五八零年开始种植番薯，福建是一五九零年开始种植番薯，浙江南部在一六零八年开始种植番薯。 只是一开始番薯未得到改良，在浙江南部种植出来的番薯只有手指头般大小。经过一代代改良，终于可以适应的时候，大明却没有在北方推广。 徐光启就曾经推荐过，希望能大面积种植番薯，可惜没能实行。等到明朝灭亡，番薯才逐渐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大面积种植，最终解决了粮食危机的问题，白白便宜了异族统治者，也使得胡虏无百年之运的魔咒被打破，两百多年的满清统治，最终导致了中国远远落后于西方。 李国栋在扬州城外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客栈，和弟兄们将就着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便乘坐一艘官船前往南京。 船从瓜洲驶出运河，进入长江，往上游航行一小段路便到了南京。 官船到南京三山门，也就是老百姓说的水西门，守门士卒检查了李国栋的腰牌，支付了一些银子，便通过一座水闸进城了。 秦淮河从南京穿城而过，船只可以直接驶到城里面。这里的繁荣更是超过扬州和淮安，人烟繁茂，处处金粉楼台，秦淮河上画船穿梭往来，近处河房青瓦粉壁，远处各王府、寺庙红墙黄瓦，蔚为壮观。 街上行人都衣衫齐整，神情从容不迫，连卖花的婆子、挑担的力夫也面带笑容，并无愁苦之色。 —— 第四更奉上，特此感谢读者“终于有时间了”的万点慷慨打赏 第211章 江南士子 沿途过去，看见许多茶社，悬着旗幡灯笼，插着时新的鲜花，里面都是寻常百姓吃茶听说书，坐得满满当当，人人喜笑颜开。 秦淮河两边岸上的河房，都垂着珠帘、挂着薄纱，窗内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但也瞧见几个婀娜娉婷的身影在房中绣花朵、扑猫儿、玩耍嬉乐，银铃般的笑声遥遥传来，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免为之心怀一荡。 “好一副盛世繁荣的景象啊！”如果说淮安和扬州给韩大山留下了一副人们衣食无忧，盐商富可敌国的印象，而南京更是一副盛世繁荣的景象，“恐怕大唐盛世的长安城也不过如此了吧？” “恐怕大唐盛世的长安城也比不上南京啊。”李国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虽然在前世的时候他多次来过南京，那时候是一座现代化的大城市，但是在这个时代，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南京。 “为何北方饿殍千里，尸横遍野，南方却如此繁荣？”韩大山很是不解的问道。 李国栋回答道：“因为旱灾严寒之灾对南方影响不是很大，虽然也有影响，可是毕竟南方气候温暖，河流纵横，即便是一年不下雨，充沛的水量还是能够供给水稻田。可是北方不一样啊，旱灾一到，河流干枯，土地龟裂，庄稼颗粒无收。而中原的田地经过几千年的耕种，自然的肥力已经不足了，本来收成就不好，再遇上灾年，还有多少收成？” “既然南方粮食丰收，百姓丰衣足食，为何朝廷不把南方的粮食运去北方赈灾？”韩大山又问了一句。 “运粮食赈灾？这粮食可是需要银子购买的，皇帝哪里有银子？” “怎么皇帝还得花银子购买粮食？这天下不是都是皇帝的？他要收粮食便收了，还得解囊掏银子？”韩大山对此根本就不理解。在他心目中，整个天下都是朱家皇帝的，皇帝要银子要粮食，还不是一道圣旨的事情？ 李国栋没办法向韩大山这样的粗人解释这个问题，原因十分复杂，大明的天下还真不是朱家皇帝一个人的，当年朱元璋制定的组训就是天子与士子共治天下。一开始老朱和朱棣在的时候还能压得在那些官员，可是土木堡之变后，勋贵集团损失惨重，文官集团趁机夺取了权力，从此之后文官的势力就越来越强大。 利用太监打压文官，皇帝想要收回军权？先是逼着正德皇帝杀了刘瑾，之后正德皇帝又落水；放出魏公公整治文官？天启皇帝落水。你真当着天下是朱家的？ 现在从崇祯皇帝每天听着衮衮诸臣唱着明君的赞歌，一边被忽悠削减商税，增加农税。而那些道貌岸然，狼心狗肺的家伙，表面上清正廉洁，刚直不阿，只要崇祯皇帝真的天启皇帝的魄力的话，培养王承恩，恢复厂卫，派东厂番子或者锦衣卫去那些文官家里搜一搜，哪个不是富可敌国？ 只是李国栋这次下江南，并非是惹事来的，他可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虽然他是一名朝廷的将领，却也是大德旺商号的幕后老板，而且李国栋的背后还有孙承宗的一帮人撑腰，同王承恩的干儿子王坤都攀上关系了，那可是正经生意人。 有王全和赵峰之前铺好的路子，李国栋很快就联系上了联系上了之前一直同王全有交往的一帮喜好饮茶的文人士子，其实李国栋知道，这帮人正是浙江茶商的后台。 李国栋一跺脚，狠狠心花了千两银子在顾横波的眉楼包下一间雅间。之前请帖已经发出去了，邀请张岱、祁彪佳、陈继儒等一批人来饮茶。 祁彪佳虽说江南士绅，曾任右佥都御史，却还算令人敬重。清军攻破南京的时候，祁彪佳宁可以身殉国也不愿意投降当贰臣，这一点比钱谦益、侯方域那一帮人好多了。而且祁彪佳还是一名医者，在他被崇祯赶回家的八年内，治病救人，救了不少百姓。 张岱只有一个秀才功名，乡试屡次考试都名落孙山，但此人却极有才华，对程朱理学和八股文提出批判。当然了，一位读书人批判八股文，就是因为他深受科举之害，一位极有才华之人，却连举人都中不了。 陈继儒，明末著名文学家，却也是没有功名，对八股文科举制度深恶痛绝。但是他的才华却令江南名士敬佩。东林党老大顾宪成登门拜访，都被他拒之门外。 李国栋就喜欢张岱和陈继儒这样的文人，批判程朱理学，痛恨八股，那是好事啊。只是陈继儒已经年迈，隐居山中。请帖虽然送出去了，但李国栋也知道他不回来。只要能够见到张岱和祁彪佳就够了，等到离开南京，自然会前往陈继儒隐居的山中登门拜访。 眉楼位于秦淮河畔，是顾横波的住所。可惜顾横波所嫁的龚鼎孳，却是一名无耻的汉jian贰臣。 张岱同好友祁彪佳应邀来了，但他们还带来了一个人，只见此人四十多岁，一身青色儒装，头戴黑色进儒冠，看起来一副大儒模样，那人走近眉楼时，不少士子都纷纷站起身来行礼：“起东先生！” “原来是刘宗周啊！”李国栋心中暗暗吃惊，这又是一位大明国破之后，为国殉难的心学大师。 己巳之变后，刘宗周也受到牵连，于崇祯三年被迫以病告退，回到江南。崇祯九年复起进京，转眼又被贬为平民，这是刘宗周第三次被贬。这一次回到江南，就再也没有回京，直到清军攻破杭州，刘宗周自尽殉国。 李国栋知道，祁彪佳和刘宗周能来，是张岱给足了自己面子，否则以祁彪佳和刘宗周这些文人的尿性，根本就看不起自己这样的武将。 二楼李国栋包下的包间内，早已摆好了美酒佳肴，四名丫鬟站立两旁，都是十二、三岁年纪，生的明眸皓齿，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婉，看起来十分可人。 张岱走进二楼包间内，见到李国栋，便摇着扇子笑道：“难得李掌柜如此雅兴，也学吾等文人士子来秦淮河游玩啊。” 因为李国栋是以商人身份南下，故被人称为掌柜。 —— 第五更 第212章 生意和美女 李国栋面带微笑：“张公子乃江南名士，邀请张公子，总不能太寒酸了吧。” 张岱道：“李掌柜乃国之栋梁，李掌柜的事迹张某早有听闻。李掌柜不仅能上战场杀敌，也吟得一手好诗，真是文武双全啊。” 李国栋之前让王全下江南的时候，教过他几首诗，当然都是他抄袭后人的诗，结果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轰动了秦淮河。还有葬花吟、桃花行，都令江南士子感叹不已，有不少士子暗暗可惜：此人才华横溢，却可惜是一名武人，整天混迹于粗鄙武夫之中，真是浪费了一身才华啊。 还有一首秋兴：梧桐一叶海天秋，戎马江关客自愁。五载干戈初定局，几人旗鼓又争侯。 须知国破家无寄，岂有舟沉橹独浮。旧事厓山殷鉴在，诸公努力救神州。令人看到李国栋的一片报国之心。只是文人士子觉得这首诗也太危言耸听了，如今江南一片天下太平的繁荣景象，为何要救神州？ 说到底，即便是大明亡了，他们换个皇帝一样还是当官。 除了照搬了纳兰性德、曹雪芹那些吸引文人士子、青楼歌女、深闺小姐的诗歌之外，李国栋更多的是抄袭了林则徐、林觉民，甚至是抄袭了汪精卫的诗，那些热血沸腾的诗歌，令江南士子汗颜的同时，又认为李国栋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若是能专心读书，必然能考取功名。 李国栋之所以抄袭这些诗歌，就是为了让那些江南士子知道，自己一介武夫能用文采来压住他们，让他们刮目相看。 刘宗周道：“听闻李掌柜做得一手好诗，吾等特来拜访，还望公子能赠诗一首。” 李国栋微微一笑，摇着扇子，略微思索片刻。他脑中早就储存了清朝几千首诗，顺便吟一首：“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张岱赞口不绝：“不拘一格降人才，这八股考试，确实是限制了多少才华横溢的人才。只可惜如同你我这般人，却为士子所不容。吾虽为士子，乡试却屡屡名落孙山，为江南士子所不容。李掌柜虽文武双全，他们却也不会容你。” “李某乃身份问题，若非塞外萎民出身，早就进京考试了。”李国栋回道。这其实也是借口，凭良心说，他只不过依靠些小聪明背了些诗罢了，倘若真让李国栋去作八股文，却是一窍不通，别说进士了，连秀才都别想中。 接下来，李国栋同张岱等人进入正题，谈起茶叶买卖。他看得很远，需要购入一批红茶，运往关外，一路往西运输，送到额尔齐斯河流域，转手卖给罗刹人。走西域，不仅可以赚到银子，还能获得一批骆驼。 对于游戏中设置的骆驼兵克骑兵，李国栋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个，骆驼兵其实并不难克制骑兵，什么马怕骆驼的气味都是无稽之谈，但是骆驼的耐力好，骑兵可以骑骆驼机动，战马空跑，这样就不需要一人三骑，只要一人一匹骆驼一匹马即可。此外骆驼负重大，皮糙肉厚，火器手能以骆驼机动，下骆驼作战，骆驼在外围围成一圈，骑兵就很难冲过来，这和车营有异曲同工之处。骆驼身上只要覆盖一点防护，弓箭就很难射死骆驼。 就在此时，一位身穿淡红色衣裙的女子抱着琵琶上楼，韩大山和何兴眼睛都看直了，就连刘宗周和祁彪佳也是面带笑容，向这位女子问好搭讪，唯独李国栋视而不见。 “若是茶叶运往西域，卖给罗刹人，需要福建来的红茶。听说崇安的正山小种入口甘甜，回味无穷。”李国栋正在同张岱说茶叶。 熟悉茶道的张岱大吃一惊：“想不到李掌柜竟然如此了解茶叶。” “吾乃茶商也，既然是卖茶叶的，若是不了解，还怎么卖？” “这位可是做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佳作的李公子？”李国栋同张岱的对话被一名女子说话的声音打断。 李国栋抬起头来，打量了这位女子一眼，只见该女约莫十四、五岁模样，一头乌黑长发，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精致秀丽的五官，皮肤细嫩得可以滴出水来，比起李国栋两世见过的美女都要漂亮，当然前世见过的整容脸不包括在内。当下李国栋愣了下，不由自主的回答道：“正是李某。” “小女子顾媚，愿为公子弹奏一曲。”那女子福了一福。 原来她就是顾横波啊，难怪。不过这眉楼，就是顾横波的住所，只是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居然能让顾横波亲自出来弹奏一曲。 顾横波玉指轻拢慢捻，柔媚宛转的琵琶声荡漾而起，轻启朱唇，歌声清雅，每一句都配了琵琶的韵节，时而如流水淙淙，时而如银铃玎玎，直听得在场众人心旷神怡，如浴春风。可是李国栋却没有看她，仍然埋头同张岱探讨如何把绿茶发酵成红茶一事。 坐在边上的祁彪佳突然想起一件事，插了一句话：“李掌柜，祁某也曾治病救人，听徐尚书（徐光启）提及过李公子之事，战场上受伤的将是经过李公子妙手回春，即便是中了毒箭亦能治愈，不知李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李国栋把酒精消毒，纱布以开水煮过，以刀子割掉烂肉这些方法说了一通，听得祁彪佳直发愣：“没想到李掌柜还有如此手段！实在令人佩服！” 顾横波一曲弹奏完毕，却见李国栋在自己弹奏期间，不仅对自己的弹奏充耳未闻，甚至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其实她哪里知道，这位所谓的文武双全的才子，就是一个抄袭他人诗歌的武夫，此人根本就不懂琵琶曲的优劣柔美。 见此情形，顾横波心中怒不可遏，站起来走到李国栋跟前：“李公子，方才奴弹奏的琵琶曲，可还动听否？” “顾姑娘，方才李某在同张公子谈事，你所奏之曲，李某一点都没听进去。” 顾横波感觉自己像是受了屈辱，来眉楼的哪个文人士子不是向她献殷勤？那些翩翩公子在她面前都和舔狗一样，可是今天这位李公子，严格说是唯利是图的奸商李掌柜，或者说是一名有点文采的武夫，居然连正眼看自己一眼都没有，这令她的自尊心受到莫大的打击。 第213章 陈子龙 李国栋同张岱顺利达成了交易，得到了稳定可靠的茶叶来源。酒过三巡，李国栋襄张岱等人告辞，带着韩大山和何兴两位兄弟离开眉楼。 “大哥，那顾眉真是漂亮啊，您怎么就怠慢了她？”韩大山毕竟是第一次见到江南如水般的女子，不要说顾眉，就是边上伺候自己的几名小丫鬟，每个都水灵灵的，皮肤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大眼睛水汪汪的，比起北方女子来，多了娇嫩和水灵。 但北方女子也有优点，身材好，个子高。 李国栋笑了笑：“兄弟我是来谈生意的，其实我对青楼女子并无兴趣。” 这是实话，秦淮八艳看看就好，他是不会真的动心思的。更何况这时候秦淮八艳除了顾横波和柳如是已经是豆蔻少女，马湘兰已经逝去多年，其余的几个都还是不到十岁的女童，想要见也见不到。 李国栋同兄弟们在南京找到了王全留下的院子，那是大德旺商号在南京购置一座院子，刚好可以住下，能省不少住店费用，毕竟南京什么东西都贵，带着那么多人住店的话，每天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太浪费了。 根据王全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院子，李国栋发现这是一栋三进的大院，虽然地处比较偏僻，可是里面规模不小，也收拾得非常干净。在南京若是要在繁华地段购入一座院子，价格是太贵了，王全为了省钱，就在较为偏僻的城西买下一座院子。即便是比较偏僻，这座院子也花了三千两银子。 不过院子挺大的，李国栋带着五十多人住在里面还很宽敞。在这座院子附近，王全还买了一座仓库，里面用来堆放购入的货物，商队南下人多的时候，院子住不下了，一部分伙计就住在仓库里面，可以省许多住宿费。 李国栋在南京暂住下来，这几日来专门购买粮食、布匹和茶叶等货物。等到货购齐了，先放入仓库，等到赵峰从杭州回来，再带着货物回北方。 不想李国栋住下来后，便有人登门拜访。 来的人站在门口，递上名帖，自称是陈子龙。 “是陈卧子先生啊！快里面请！”李国栋万万没想到陈子龙居然会登门拜访。此人可是著名的复社才子，又是后来反清的民族英雄。真实历史上陈子龙不幸被俘，在被押往南京途中趁清军不备毅然投水殉国。 于是李国栋连忙把陈子龙迎入厅内，令人端上茶水干果。 “学生慕名前来拜访李公子。朝中徐学士对李公子可是极为佩服，称李公子为当今世上实学天才。徐学士徐公子先也，乃我子龙恩师。”陈子龙拱手道。因为老师徐光启都佩服李国栋，所以陈子龙干脆称呼其为公子，以表示尊敬。 李国栋没想到陈子龙竟然是徐光启的学生，看来这陈子龙并非空谈误国的书生，而是有些实干才能之人。 事实上陈子龙也确实有实干才能，他受徐光启影响，整理出了徐光启的农政全书，在他为官期间也做了不少实事。 李国栋连忙拱手道：“李某极为敬佩徐先生，某在通州拒建奴，徐先生曾来过通州，李某见过徐先生，先生虽贵为学士，却事必躬亲，能同文人士子所不耻的匠户一道做事，这点实在令人佩服。” 陈子龙虽然也是江南士子，但他毕竟受徐光启影响，没有那么迂腐。于是道：“恩师屡屡教诲学生，唯有格物实学，方乃富国强民之本。恩师道，李公子乃格物实学之天才也，所以某听说李公子来到南京，特前来拜访。” “李某乃一粗鄙武夫，陈先生能来探望，某实在是感动。”李国栋拱了拱手道。 “李公子谦虚了，恩师极力推崇公子，若是论实学，学生也比不上公子啊！”陈子龙也拱了一下手，“只是学生有一事想要请教公子，我大明天下不安，外有东虏，内有西贼，朝中有jian党，我等又要如何做对国家有益之事？” “某以为，天下士农工商军都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事情，朝廷税收能上来，文官不贪财，武将不畏死，自然便政通人和，天下太平了。” 陈子龙虽然觉得李国栋所言虽然简单，但仔细一想，却极有道理，大家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士子不贪财，农民就能老老实实种田，军队保家卫国，工匠生产，商人不欺诈，这样还有谁会造反？外虏也能抵挡得住。 两人又聊了一些，陈子龙突然提到了方以智：“学生好友方密之对李公子也是极为敬佩。方先生虽是文人，却喜好习武，精通医药和格物，甚至看得懂泰西格物书籍。方密之妹夫孙临，好友杨文骢，皆为文人习武。” 李国栋笑道：“汉唐文人士子，皆习武功，李太白剑术高强；汉唐豪强家族，皆习武强身。文人士子不习武，乃弱宋开始，方有宋亡于胡虏之祸啊。” “皆因宋吸取唐亡教训，以文制武。若是武夫太强，大唐藩镇之乱，致使天下四分五裂，百姓惨遭荼毒。” “宋矫正过度，从此埋下祸根。” 陈子龙不置可否，又问道：“可是当今天下，北方旱灾，庄稼颗粒无收，饿殍千里，不知李公子有何办法可以救助百姓于水火？” “番薯！不瞒陈公子，李某此番南下，正是为了寻求此物，若能带往北方成功种植，可救万万百姓。” “恩师在农政全书中提及此物种植方法，极力推广此物，认为乃是解决旱、寒等灾难，即便土地贫瘠亦能高产，只是为何无人推广普及？”陈子龙看过《农政全书》全本，自然知道这些事，只是他不理解。 “还不是北方士绅不愿意推广？此物口感不好，故卖不出好价格！” 陈子龙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他也是士子中一员，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过了片刻，他突然又问了句：“李公子可愿去桐城一趟？” “等我处理了事情，自然会去桐城一趟，登门拜访方家。”桐城多人杰，李国栋自然不会错过这个交结桐城士绅的机会。 李国栋把陈子龙留下来喝酒，话不投机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从午时饮酒交谈，一直畅谈到天黑，意犹未尽的陈子龙方才摇摇晃晃的离开李国栋的府邸。李国栋怕他路上出事，派人把他送回客栈。 第214章 前往杭州 李国栋在南京又待了一段时间，赵峰带着商队从浙江回来，他们才会继续南下，因为在通州分手的时候，战马都交给商队的船只运走了。 “大哥，那个陈公子又来了，他带来了一批粮食呢，说是桐城产的，平价卖给我们。”这一天，李国栋在府内书房看书的时候，何兴进来禀报。 “陈卧子真乃我知己也！”李国栋感叹道。他在江南购买粮食，这里的奸商知道北方遭了灾，无不漫天开价，那天同陈子龙喝酒的时候，只是随便提了一下，居然都放在心上。这不，他就凭借自己的关系，给李国栋弄来一批粮食。 李国栋连忙放下书，走出院子，亲自走到大门口迎接。 见到陈子龙，李国栋大步走上前，向他深深一揖：“多谢陈公子相助！我代表北方遭灾的百姓感谢公子！” “不必谢陈某，李公子若是要谢，当谢桐城方家和张家，我也只是动动嘴皮子，方家深明大义，愿意平价出售粮食。”陈子龙连忙回礼道。 桐城士绅卖给李国栋的粮食是以每石八分银子的价格卖的，这个价格绝对是优惠价了。从陈子龙嘴里得知，这是方以智的功劳。当年粮食在江南的价格是一石粮食一两银子，而运到北方，一石粮食可以卖到二两至三两银子。己巳之变的时候，京城粮价甚至涨到五两银子一石，都不愁没人买。 “密之先生与吾素不相识，为何愿意如此相助？”李国栋问道。 陈子龙回道：“密之兄敬佩李公子，望能同公子共同探讨医药格物。听说公子急需粮食，故出手相助。” “那就请卧子先生替我谢过密之先生了！” 陈子龙送来一批粮食之后，在李国栋这又饮酒至深夜方才回客栈。几日后，陈子龙回了松江老家。 赵峰的商队终于回来了，从杭州带回一批丝绸、茶叶和陶瓷，满载而归。李国栋他们交给赵峰暂时保管的战马也一并带回。 “兄弟你可终于回来了啊！我这里购入了一批粮食，你的商队把粮食运回北方，还有一部分粮食顺路带给王掌柜。”李国栋交代赵峰事情之后，便带着韩大山、何兴和五十名夜不收，踏上旅途，前往杭州。 从南京到杭州，骑马走陆路是最近的道路，李国栋带着兄弟们，从南京出发，沿途湖光山色，风景宜人。江南的繁荣富裕，令人根本就看不出明帝国已经危在旦夕。 见此情形，李国栋心中感叹：若是崇祯能够南渡，放弃已经糜烂的北方，让闯贼和建奴自己去死磕，或许大明还能像南宋那样苟活百年吧。 只要崇祯不死，洪承畴那一套大清为崇祯报仇的谎言就无法骗得北方士绅支持，南明弘光朝也就不会存在，也不可能出现借虏平寇这样弱智的理论，江北四镇也不会垮得那么快，至少北方还有顺军帮着大明顶住满清。而夹在明军和清军之间的顺军，总不会发疯似的南下对付明廷吧。总之崇祯上了煤山，是最坏的结果。 其实以江南的财富，完全可以养一支精锐部队。南方人真不能打仗吗？错！戚家军、白杆兵不都是南方人？广西狼兵，三湘健儿，都是能征善战的血性男儿。 从南京到杭州六百余里，李国栋一行人走了六日时间，终于看到前方巍峨的杭州城墙了，杭州城西的西子湖也同时映入眼中。 西湖乃是江南秀色所钟之地，灵隐寺幽深致远，小天竺清雅怡人，雷峰塔古朴庄重，从杭州城钱塘门出去直到苏堤，一路上亭台楼阁数不胜数，这边是达官显贵的金粉楼台，那边是鸡犬相闻的竹篱茅舍，酒楼高挑着杏黄旗儿，茶馆的泥炉子烧着红红的炭火，百姓们扶老携幼，往来如织，一派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 一行人来到杭州钱塘门外，守门的士兵见到来的一大群人身上明显带着一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杀气，于是上前盘问。 李国栋递上腰牌：“吾乃大德旺二掌柜，前来杭州购货。” 士兵看到腰牌上写着：大明杀胡口参将，漠南蒙古招讨使李国栋。士兵不知腰牌真伪，于是递给后面站着的一名总旗。 “原来是斩建奴大将的李将军！卑职不知李将军到来！还望将军恕罪！”那总旗军官连忙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只是将军为何前来江南？若无虎符，将军不可私自调兵。” “我是来做生意的，并未调动官兵，只带了五十名家丁，这不需要虎符吧？” “带家丁出门那是不需要，李将军请进吧。”那总旗嘴巴上说请，却向李国栋使眼色表示要银子。反正这里是杭州的地盘，你李国栋再厉害，强龙难压地头蛇。就算是福建的那个名叫郑芝龙的总兵官来到杭州做生意，也得乖乖的交银子。 “各位拿去喝茶吧。”李国栋往那总旗手中塞了一块五两的银锭，又塞了一把碎银子。 总旗小官喜笑颜开的把一行人放入城内。看到他们进去了，那总旗官对几名小兵道：“我大明武将做生意的多了去，福建广东的水师，舟山、松江的总兵参将，哪个没出海赚点银子的？只要不是我们杭州的，做生意的进城都得给点银子。” 毕竟这城门官收银子不是给自己收的，他后面还站着更大的官员，事实上大明一些关卡收费，城门收费，是变相的商业税，只不过这是收费大部分都中饱了地方官的私囊，朝廷拿不到一个铜板。 李国栋来杭州，就是为了赶上一年一度的商贸盛会。每年杭州的商贸盛会，五湖四海的客商、牙人前来，乃至东瀛、佛郎机人也来参会，江南的丝绸瓷器茶叶，波斯的珠宝，西洋的琉璃杯、玻璃镜，南洋的各色香料，商品之丰富，实可称应有尽有，除了能士绅富豪勋贵们奢华的需求之外，还能满足老百姓一饱眼福的好奇心。 这几年来，每年商会一枝独秀的便是福建郑家。郑家的生意做得很大，郑芝龙本人又已经被朝廷招安了，官至总兵官，拥有水师三万，大小战船千余艘。 第215章 天下第一富商 李国栋一行人在杭州城内寻到了大德旺商号杭州分号，这座分号位于涌金门内最繁华的商业街上，是一栋装修豪华的两层店铺。看到这座店铺门面，李国栋就佩服王全和赵峰的商业才能，能在杭州涌金门内拥有一座这样的店面，这两人肯定也是想方设法拉拢了当地官府的人当后台。 想起去年的时候，李国栋因为同宣府镇守太监王坤不熟悉，没有亲自登门拜访，礼钱是王全去送的。今年亲自上门找王坤，王坤的对自己的态度很好，这就足以说明了王全的办事能力相当靠谱。 李国栋走进商号内，掌柜虽然不认识他，但看到李国栋出示的腰牌，便立马下跪行礼：“不知道是大东家来了，草民未能出门迎接，实在是有罪。” “起来吧！”李国栋扶起了掌柜，“你何罪之有？杭州的分号打理得不错啊，这就算大功了。” 掌柜惶惶道：“哪里哪里！大东家过奖了，这都是王掌柜的功劳，若不是王掌柜，草民现在恐怕还在哪里当叫花子呢。” 李国栋仔细打量这掌柜，只见此人中等个子，长得一副十分精干的模样，但看起来是对东家忠心耿耿，对外又很精明的样子，于是心中佩服，不知道王全从哪找来这样的可靠的商业人才。 之前他听王全说过，浙江分号的掌柜名叫赵贤诚，原本是宁波一名流落街头的老童生，考了多年，连秀才都考不上，落魄潦倒，后来遇上王全，因为见此人头脑灵光，又识字，便用把他招入商号当了一名账房先生。赵贤诚也因为多年考不上秀才，早已失望了，又穷困潦倒，整天被家里妻子数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于是答应当了一名账房先生。 其实赵贤诚人还是挺聪明的，算术做账无所不通，就是不善于做八股文，所以屡试不中。当了账房先生之后，因为对东家忠诚，做账又从不出错，于是王全便把他培养成浙江分号的掌柜，还给他捐了个监生，有了这个身负，赵贤诚可以见官不跪，做事情也方便多了。 但是给李国栋的感觉，赵贤诚比起赵峰来，还是差了一大截。李国栋不知道，事实上王全的大德旺商号，账房先生和分号掌柜都换过好几个人了，几个吃里扒外、手脚不干净的家伙都被王全绑上石头沉入长江了。 正因为王全杀戮和心狠手辣，镇住了一些蠢蠢欲动的家伙。毕竟商号这种东西，遇上几个吃里扒外的或是手脚不干净的家伙，很可能就亏得血本无归了。俗话说义不掌财，掌握钱财的人除了不能太讲义气，对朋友太心软之外，也需要一些手段。 同赵贤诚聊了一些，李国栋得知王全的手段确实高明，杭州城内的大小官员都打通关节，每个月来收保护费的锦衣卫上门，也不敢多收，当然象征性的还是要给些，有锦衣卫撑腰，一些泼皮混混也不敢上门。否则那些人真的是防不胜防。之前王全也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了好几个上门勒索泼皮混混，可是也没有效果。还是打通了锦衣卫的关系才有用。 但要以一支商号养一支军队，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后金军是晋商八大家联手支撑起来的，这个年代，唯一能够以一支商号养活一支军队的唯有郑芝龙。 赵贤诚给李国栋等人安排了住的地方，就在商号店面后面的一条巷子内，有一座三进的大院子，这座院子是商号自己买下的住宅，几十个人住在里面都很宽敞。 三日之后，一支悬挂着“郑”字旗的船队进入钱塘江，停泊在杭州码头上，船上卸下了一箱箱珍贵的货物，有东瀛的宝刀、漆器、硫磺、铜锭，高丽的人参、东珠，泰西的玻璃、水晶、银器、葡萄酒，南洋的香料、象牙、玉石，天竺的绒毯，波斯的宝石，各种货物应有尽有。 货物运到的第二日，商贸盛会便在西湖边拉开了帷幕。 郑家送来的东西南洋各种货物都摆了出来，大明各地送来的四川蜀绣、湘边铜器、景德镇瓷器、浙江茶叶、生丝等各种货物也被送来了。其实很简单，郑家的货物将会卖给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又从商人手中买走他们带来的货物。 钱塘门外的西湖边上，场面比过年还热闹，不仅是杭州本地百姓来看热闹，真正唱主角的还是郑家，配角不用说了，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号。 李国栋也有货物要出手的，是他们沙背沟从蒙古人手里换来的羊毛，给编织成羊毛衫和各种羊毛制品，还有精心打造的小煤炉。 风光秀丽的西湖畔搭起了一座座彩棚，其中最大的彩棚自然是郑家的，其余的小彩棚都是各路商号所搭建，为了能够吸引郑家来从自己手中买走货物。即便是郑家没看上，那些商人也不会白来一趟，他们的货物可以在杭州就地销售一空。 李国栋往郑家商号的彩棚望了一眼，只见彩棚外面站着几名穿着和服的东瀛少女，身强力壮的郑家士兵穿着百姓的衣服混迹在人群之中。虽然他们身上穿着百姓服饰，但他们身上那种常年在大海上同风浪拼搏，同海盗血战的气质却逃不过李国栋的眼睛。 “罗抚台、王左使两位上官到！”钱塘门方向传来一声长喝。 李国栋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几顶官轿在郑家彩棚外停了下来，浙江巡抚罗汝元和布政使王畿两名最大的官员从轿子上下来，后面还有一顶官轿，虽是挂着七品巡按御史的牌子，可是这七品巡按御史可不得了，不要说七品县令了，哪怕是知府，巡抚之类的大官都不敢得罪他们。更何况，这位巡按御史名叫左光先，听名字就知道了，他可是左光斗的弟弟！左光先和左光斗一样刚直不阿，是真正的刚直不阿，不是一般东林党人那种表面人仁义道德，背后却坏事干尽的那种人。 李国栋的彩棚自然没有资格迎来这帮浙江官员，这帮人直接走进了郑家彩棚。 “郑家好大的面子啊！”韩大山感叹一声。 赵贤诚羡慕的说道：“你也不看看郑芝龙是什么人啊！他可是真正的当今天下第一富商啊！” —— 今日三更，23点还有一更。感谢天剑舞飘香的两张月票支持 第216章 郑芝龙 李国栋带来的货物虽然质量上乘，而且像羊毛衫和羊毛面料，都是没人见过的物品，可是包装和样子却实在难看，毕竟他在沙背沟的作坊工艺水平有限，针织出的羊毛衫看起来并不好看，羊毛面料看上去也不怎么吸引人。还有那小煤炉，一看就是很土的物品，同琳琅满目的珠宝香料丝绸官窑瓷器一比，显得十分掉价。 看着别人的彩棚内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熙熙攘攘的人头，赵贤诚心中着急，可是他惧怕这个大东家，嘴巴上就不敢说，只能急在心里。 韩大山却粗中有细，看出了这个问题，于是担心的问了句：“大哥，我们的货物样子也太难看了，还有那小煤炉，也就是粗鄙的蒙古人才会用，泰西人和东瀛人谁会买？更不要说江南人了。” 可是身穿黑色绢服，头戴黑色六合帽（瓜皮帽）一身北方土商人打扮的李国栋却悠然自得的摇着扇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自然李国栋的这身打扮令许多想要进来大德旺商号彩棚看一眼的商家和百姓却步，看老板的样子就是一个北方暴发户，他卖的东西也不可能是有品位的好东西。再看一眼彩棚内摆出的货物，更是嗤之以鼻：同别的彩棚的商品一比，这里简直是卖破烂的。 李国栋知道，这个商贸盛会郑芝龙购买的货物只占了郑家商号购入货物的很小一部分，郑家收购和出售货物的主要地点是在漳州月港。几乎每天都有不远万里来带着货物到月港的各地商队，他们把自己的货物卖给郑芝龙，又从郑芝龙手中买走货物。而月港的繁荣，是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都想不到的，那里不仅停靠了郑家自己的船队，什么红毛夷、大小佛郎机人、东瀛人、朝鲜人、波斯人、鲁密国人、安南人、暹罗人、南洋苏丹土人都会来到月港，把他们的货物卖到郑芝龙手里，又从郑芝龙那买回货物。 不过这个时代刘香还未被灭，郑芝龙在海上还有一个强大的对手。直到三年后的料罗湾海战，郑芝龙击败了荷兰人，杀了刘香，这才真正变成十七世纪的东方海上霸主。 “郑家大掌柜出来了！” “郑军门来了！” “要是能和郑总兵拉上关系，那么今后就富贵无穷了。” 人们纷纷喊叫起来，那种气势有点像后世里疯狂粉丝追星的感觉，郑芝龙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彩棚，往别的商家搭盖的彩棚走去，就像是演唱会刚刚结束的大明星。李国栋远远的观察郑芝龙，发现他头戴黑色方巾，一身青色儒装，看起来就像一名书生一般，但脸上却挂着凌厉之气。 “郑芝龙真那么有钱？”韩大山问了句。 李国栋笑道：“他就算是不出门，坐在月港，每天进出的货物都能赚五、六倍的利润；若是他的船队跑一趟东瀛或南洋，可以赚十几倍以上的利润；即便他什么都不干，也没有泰西人的船来月港，只要泰西船只从福建经过去东瀛和朝鲜，他都可以赚到银子。” “泰西人那么慷慨给他银子？就不怕亏了？” “怎么可能亏了？泰西人一船货物从东方运回泰西，利润是几十倍。我们的陶瓷运去泰西诸国，都是贵族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品，价值堪比银器。” “海贸能赚那么多银子，为何朝廷不自己组织船队出海？” “还不是那些士子对皇帝陛下说：不与民争利？” 杭州办的这种商会，赚到的钱不知道有多少，只不过这些银子，崇祯皇帝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到，都是商人和地方官员瓜分了。 郑芝龙在一群人簇拥下，走进别的商号彩棚挑东捡西的，大多数情况，都是失望的摇了摇头走了出去，只有在极少数彩棚里面待了时间比较长，似乎是订购了货物。 见此情形，李国栋心中冷笑连连：今天这里的货物，郑芝龙坐在月港都能买得到！他之所以来杭州，是为了能够把价格压低一些做长期生意，或是能买到一些月港买不到的货物。今天来的商人，可能有的价格谈不拢，有的货物是郑芝龙根本就看不上眼。 不过对于那些商号来讲，郑芝龙的生意没谈成也不会有太大损失，能来到这里的这些商号大部分都有官府的背景，带来杭州的货物，郑芝龙不买，自有别人购买，所有货物都能保证销售一空。 韩大山突然看到郑芝龙带着人，向自己的彩棚走了过来，他心中一喜，但又担心郑芝龙走一半拐个弯走了。 谢天谢地，财神爷来了！韩大山欣喜若狂，因为郑芝龙最终还是走进了写着大德旺商号的彩棚。 看到大财神爷来了，李国栋等人立即站起来迎上前，但是赵贤诚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李国栋以眼光制止，一群人只是毕恭毕敬的战列两旁。李国栋没说话，没人敢说话。 韩大山心中暗暗责怪：大哥也真是的，我们的东西好，怎么也不自我介绍一下？不介绍一下财神爷怎么知道？ 郑芝龙走到大德旺商号彩棚门口，站在门口粗略的环视一圈，眼中突然放出光彩。 “大哥，这里如同旧货铺，我们去别家吧。”站在后面的郑芝虎大声说道。 “你懂什么！”郑芝龙斥责了一句。 郑芝虎很怕这个大哥，吓得脑袋一缩，不敢再说话。他实在不理解，自己的大哥站在这个摆着旧货的彩棚里面干什么？说这些货物是旧货都是抬举了，简直是破烂货！ “此为何物？”郑芝龙摸着摆在几件羊毛衫边上的一捆捆毛线，好奇的问道。 李国栋向赵贤诚递了个眼色。 赵贤诚连忙走上前去，向郑芝龙介绍道：“郑军门，这是毛线，边上的衣物便是以毛线编织成的衣物，叫毛衣。” “毛衣？这倒是挺稀奇的。”郑芝龙拿起了一件毛衣放在手中比划了一下，他发现，这件毛衣除了做工粗糙了些之外，捧在手中，手感还是不错的，而且很明显，这东西若是冬天穿在身上十分保暖。 接着郑芝龙又走到一块灰色的面料跟前，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发现这面料十分光滑，估计也很保暖，而且感觉这东西非常挡风。若是外面穿这种面料，里面穿毛衣，那么寒冷的冬季肯定也非常保暖。 第217章 合作伙伴 “这也是毛织品。”赵贤诚回道。 郑芝龙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继续往前走动，走到一个货架跟前，看到摆在上面的一排纸盒子，便拿了起来，只见纸盒上写着“香烟”两个字。 “香烟？又是何物？” “就是以烟叶和烟纸做成的卷烟，有谁有烟瘾的可以尝一根试看看。”赵贤诚道。 “你们谁试试？”郑芝龙转头问道。 “我来。”一名人高马大的大汉站了出来。此人走到货架跟前，伸出手。 赵贤诚连忙拆开烟盒，取出一支烟，递给此人。这条大汉接过卷烟，放在手中看了半天，方才取出火折子，吹了一下，点燃了香烟。他深深吸了一口，眉头微皱，过了片刻，嘴巴张开吐出烟雾，连连称赞：“好烟啊！我就从未抽过那么好的烟！比我抽过的旱烟水烟都要好抽多了！” 当年漳州就有很多人种植烟叶，郑家军中有不少人抽烟。而烟草当年一点不稀奇，在利润的驱使之下，很多农民都不种粮食改种烟草。 但是当年的人们还不懂得制造烤烟，李国栋只是尝试着把从流寇手里缴获的烟叶制作成烤烟，制作了一点点，数量不多。这次也带来杭州了。结果一拿出来，立即受到一些老烟枪的好评。 郑芝龙又看到小煤炉，也觉得十分好奇，走上前，打开煤炉盖板，又提了起来，然后又放下，仔细看了半天，方才摸着胡子点点头：“不错，是好东西！这东西小巧耐用，看这样子是用煤的，也能用炭吧？若是用炭的话好像能省不少木炭。” 身后的郑芝虎、郑芝豹、郑芝凤、施大瑄等人都很不理解，为何郑芝龙对那些精美的货品都看不上，偏偏就在这家破烂货铺内逗留了那么久？看起来对那些破烂还很有兴趣。 “哪位是这大德旺商号的掌柜？”郑芝龙问道。 “卑职便是！”李国栋站出来拱手作揖。 “卑职？”郑芝龙愣了下。 李国栋掏出腰牌，双手呈给郑芝龙：“请郑军门过目。” 郑芝龙接过了腰牌只看了一眼，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过了半晌，郑芝龙才缓缓道：“原来你就是斩杀一名虏酋的李老二啊！没想到你居然来到杭州了！” “我来杭州，不仅是为了卖出我手中货物，还是为了寻找番薯。此物耐旱，生长速度快，可以解决北方粮食不足的问题。”李国栋道。 郑芝龙“哦”了一声，双目微闭，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大约一盏茶时间，他才猛然睁开眼睛，双目放出亮光，直射李国栋：“李将军可愿意随郑某回福建一趟？某可以同李将军合作，某这有福建上好的茶叶，有改进过的番薯。” “吾正有此意。” “好！”郑芝龙压抑住心中的狂喜轻轻点了点头，他心里暗道：此人能来那就太好了！他不是能铸炮吗？那就让他帮我铸造一批炮吧，对付刘香和红毛夷刚好用上！ “大哥，我们真的要跟他们走吗？”韩大山在李国栋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李国栋轻声回道：“是的，我们去一趟福建吧。一来弄点红茶出来，最主要的还是弄到改良过的番薯，我们带回北方去种，可以救活很多人。另外，我们还能跑一趟澳门，去找佛郎机人进一批自生火铳。” 接下来，郑芝龙就询问价格，李国栋报出了价格之后，郑芝龙觉得一点不贵，于是爽快的掏出银票，把李国栋的货物全部买下。 当郑芝龙令人抬着货物走出大德旺商号的彩棚时，周围的商人们都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李国栋的彩棚。 回到住的地方，郑芝虎等人疑惑不解的问：“大哥，那么多精美的货品您都看不上，为何却偏偏看中这一堆破烂？” 郑芝龙哈哈大笑：“各位兄弟，你说我们做生意，是买我们货的人越多越好呢，还是买我们货的人越少越好？” “当然是越多越好了。”郑芝豹抢着回答。 “那不就得了？这些货物其貌不扬，可是对于百姓来讲都是好东西啊，尤其是寒冷地带生活的人们。我们卖出去几块珠宝，几块玻璃镜，虽然买一点就是几千两几万两银子，可是能买得起这些东西的人毕竟很少，更何况那些贵重物品，若是沉了一条船便损失惨重。而这些毛线和羊毛面料，却可以大量卖出。特别是羊毛面料，对我们经常走东瀛的船队来讲可是好东西，外面套上一件羊毛面料的衣衫，里面穿上羊毛衫，一点都不冷了。就像我们卖去东瀛的生丝，也不很值钱吧？可是数量多啊，那就赚钱了。” 众人听郑芝龙这样一说，恍然大悟。随后郑芝虎等人上去摸了摸毛衣和羊毛面料，摸上去之后，才大吃一惊：“此物其貌不扬，手感却如此之好！若是我们同李家联手，从他们那进了一些白色的面料，我们自己染了，卖去东瀛绝对可以卖好价格啊。” “那位李将军还是个铸炮的好手！刚刚那李将军还答应我们了，愿意跟随我们去福建一趟！只要他去了福建，我们就让他帮我们铸炮！至于银子嘛，只要他开的价不是太离谱，我们都可以给他！”郑芝龙又说了一番话，在众人中引起轩然大波。 “那个李将军铸炮真的那么厉害吗？”郑芝虎不相信似的问。 “吾虽未亲眼所见，却早有耳闻，如今大明军中三年式野战炮便是此人之作。如此看来，令其为我铸造舰炮也应当是轻而易举之事。” “大哥，只要那个姓李的真的那么厉害，我们给他银子让他铸炮！刘香勾结红毛鬼，兄弟们一不小心就被那个狗贼抢了！”郑芝凤道。 “海战以炮为重，若有好炮，可以少牺牲多少兄弟啊！”郑芝龙点了点头，“只要他铸造的炮确实好用，可以给他多些银子。” 过了片刻，施大瑄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大哥，小弟已经按照大哥的吩咐在湖边百花楼订好了今晚的场子。” “好！”郑芝龙点了点头，“各位兄弟，晚上我宴请李将军，你们都同去，今晚我们好好玩个尽兴！” —— 今日四更 第218章 林丹汗败逃 五月份的草原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马尸人尸枕叠。放眼望去，满地都是穿着皮甲和棉衣的蒙古人尸体，只有寥寥无几的几具女真人的尸体。 一支惨败的轻骑兵部队在从宣府以北到归化的草原上一路往西行军，这支军队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沮丧，很多人身上血迹斑斑，不时有战马悲鸣一声，倒在草原上。几名旗手肩膀上扛着破破烂烂的大纛和各色旗帜，通过旗号能看得出来，这是林丹汗的察哈尔军队。 中军，十六匹骆驼抬着移动式金帐，一名病恹恹的中年男子无力的倒在金帐内，这名男子就是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大汗林丹汗。 “水！水！”林丹汗叫了一声。 额哲递上一口皮水壶，林丹汗喝了一口，缓缓睁开眼睛，压抑着满腔怒火道：“科尔沁人！长生天的叛徒！他们投靠了建奴，像疯狗一样追杀我们！是时候把吴克善这批人推出去威胁一下他们！” 正在说话的时候，后面有快马来报：“大汗！大汗！科尔沁人又追上来了！” 如果只有科尔沁人追上来，察哈尔人根本不惧怕，收拾科尔沁人还不是小菜一碟？可是一旦他们被科尔沁人纠缠住，后面噩梦一般的女真重骑兵就会追赶上来。 虎鲁克和巴达西上前道：“大汗，末将愿意留下来断后！帮大汗挡住科尔沁人！” “好，你们两位多加小心！若是看到建奴上来，你们马上就跑，不得恋战！”林丹汗强撑着病体坐了起来说道。 虎鲁克和巴达西带着一万余察哈尔骑兵，留在后面断后。不久之后，黑压压的科尔沁骑兵出现在他们眼帘中。 “做好战斗准备！长生天保佑我们！为了成吉思汗的荣誉而战！”虎鲁克拔出弯刀，往科尔沁人追来的方向一指。 骑术精湛，草原作战经验丰富的察哈尔骑兵立即结成弯月形的阵型，趁着科尔沁人尚未冲过来的机会，策马冲上了一片高坡。 科尔沁人追击林丹汗心切，更换了战马之后，不顾一切的向断后的察哈尔骑兵冲去。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拖住察哈尔人，女真后金的铁骑就紧跟在后面，只要女真重骑兵一到，就能像小刀切豆腐一样切碎察哈尔人的阵型，彻底击溃他们。 看到科尔沁人冲过来，巴达西拔出弯刀大吼一声：“杀！” 察哈尔骑兵居高临下从山坡上冲了下来，由高往下冲，战马速度很快就提升到最高。人还未到，成排的箭雨就覆盖了科尔沁人的马群。同样没有多少护甲的科尔沁人人仰马翻，当即倒下了一大片。 科尔沁人也取出弓箭，向冲来的察哈尔骑兵反击，可是察哈尔人是居高临下射箭，科尔沁人仰射，射程和威力都差了一大截。 察哈尔人连连射出箭矢，随后也策马直接往科尔沁人撞了上去。双方的骑兵剧烈的碰撞在一起，由于察哈尔人的速度快，明显占了便宜。每一名察哈尔人都收起弓箭，从马背上取下一根木棍，放平了充当骑矛。三百多斤重的蒙古马加上马背上的骑士，全重近五百斤的庞然大物带着巨大的动能，冲撞而去。 在即将对碰之前，察哈尔人伸出骑矛，撞上科尔沁人，撞得科尔沁人纷纷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在撞上之前的一瞬间，察哈尔人丢下了骑矛，拔出弯刀，借助马力从下一个科尔沁人身边掠过，刀光一闪，一颗人头落地。 科尔沁人拼死反击，也斩落了不少察哈尔人，不过明显科尔沁人损失要大得多。 “女真人来了！”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 远处草原上，出现了黑压压的女真重骑兵，正在全速赶来。 多尔衮策马疾驰，带着三千女真骑兵增援科尔沁人。 察哈尔人一看到女真骑兵到来，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一样顷刻之间就泄了气，完全丧失了斗志，纷纷扭头就跑。 “追上去！为我们科尔沁的勇士报仇！”满珠习礼拔出弯刀大吼一声。 士气大振的科尔沁骑兵就像是追杀猎物的猎人一样，把整个草原变成了围猎场，从左右两翼包抄过去，紧追不舍。 夕阳西下，已经连续追击了察哈尔人一个多月的女真大军安营扎寨。后面的后金军主力陆陆续续抵达，亲自率军追击林丹汗的皇太极也到来了。 夜幕笼罩在大地上，草原上燃起一堆堆篝火，后金大营灯火辉煌。中军大帐，多尔衮走进金帐内，跪在皇太极面前：“大汗，奴才追击不力，又被林丹汗跑了！” 皇太极虽然心中恼怒，却不露声色的说道：“此去归化仅剩三百余里，我军速度快点，两日后即可抵达归化。只要我军将至，林丹汗唯有放弃归化，如丧家犬闻风而逃。” “大汗，我们赶走了察哈尔人，土默特人就要回归化了。”多尔衮道。 “本汗估计林丹汗明日便会逃离归化！十四弟，你带一支轻骑连夜赶路！务必在明日下午之前赶到归化！我们必须抢在土默特人回归化之前先一步占了！必须让土默特人知道，归化是我们大金打下来的，就是属于大金的地盘！归化城是大金送还给他们的！”皇太极站了起来，声音变得威严，不容反驳。 “喳！”多尔衮打了个千，他对皇太极雄才伟略是真正的心服口服。 皇太极严肃的脸上又挂上了微笑：“十四弟，你记住了，不要太亲近土默特人！本汗安插在土默特人中的内线已经告诉我们了，土默特部所剩骑兵不足万人，下一步我们就趁势收服了土默特部。等到林丹汗亡，我大金便统一了蒙古。” 多尔衮率领五千女真轻骑兵连夜赶路，至次日上午，便已经跑完了一半路程。 归化城，早有蒙古斥候哨骑向林丹汗禀报了后金军即将抵达的消息。同女真人交手屡战屡败的林丹汗犹如惊弓之鸟，听到消息便放弃了归化城，狼狈出逃，逃往土地贫瘠，寸草不生的漠西。 李宏已经恢复了蒙古名字，现在他叫苏布德。他派出去的斥候骑兵回来向他禀报，说察哈尔人逃了。 “大汗！察哈尔人听说女真人要来，他们逃走了！我们立即进城，收回归化！不能让女真人抢在我们之前进城。”苏布德劝告土默特汗俄木布。 第219章 多尔衮占归化 苏布德自从离开了汉寨，救回了土默特俘虏之后，他又在同察哈尔人的交战之中多次立下战功。几次察哈尔人来漠北袭击土默特部，苏布德作战勇敢，多次击退察哈尔人，保护了土默特部大批牧民。 正因为苏布德战功赫赫，所以他取得了俄木布的信任，成为了一名百夫长。 可是苏布德牢记自己名叫李宏，这两年以来，他不停的给被他救回来的土默特人灌输李国栋的理念：女真人对土默特部垂涎已久，他们早就想要吞掉土默特部了！若是我们蒙古人之间不联合起来，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女真人的奴隶！ 如今，这批土默特人已经成为了苏布德的亲信。 俄木布嘴唇蠕动几下，似乎在犹豫不决，准备下一个很大的决心一样。过了半晌，他才鼓起了勇气，拔出金刀往归化城方向一指：“儿郎们，随本汗回归化城！” “好！”苏布德心中暗暗叫好。只要俄木布回归化，那么土默特人就会得罪女真人，之后自己就要暗中收编察哈尔残部，暗地里帮大哥完成他的计划。 只要建奴拥护的，我们都要反对。这句话是李国栋不止一次对苏布德说过的。苏布德心中暗暗道：我叫李宏，如果没有大哥，我早就死了。 土默特骑兵从北往南策马疾驰，中午的时候，前方已经可以看见一条黑线，那里就是归化城的城墙。 “我们终于要回归化了！”土默特人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 可是这分好情绪维持不了多久，所有的土默特人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样瞬间石化了：前方草原上，出现了一支衣甲鲜明的女真骑兵！ 看到出现在草原上数千一人三马的女真轻骑兵，俄木布停下马来，额头上滴下了豆大的汗珠。他摘下帽子，紧张得擦了一把汗。可是俄木布边上的杭高和古禄格，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只是这两个家伙脸色的变化，都没有逃过李宏的眼睛。 “大汗，怎么不走了？”李宏，也就是苏布德上前问道。 “女真人来了，他们明显是要抢在我们前面进城的，我们让他们先进去吧。”俄木布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苏布德不满的说道：“女真人对我们土默特人明显没安好心！大汗，我们这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啊！” 俄木布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是不甘心啊，堂堂的土默特汗王，让他去给女真人当狗，这对他的自尊心是一种严重的伤害。如今科尔沁人已经成为了女真人的忠犬，漠东蒙古各部也被迫向女真投降，当了女真人的走狗。如今看女真人这个架势，就是想让土默特人也成为他们的走狗。 苏布德看了杭高和古禄格一眼，压低了声音在俄木布耳边轻声道：“大汗，若是土默特人真成了女真人的走狗，小心他们今后兔死狗烹。” 俄木布脸色一变，可是他也没办法，如今女真人势力强大，弱小的土默特部根本就不敢惹怒女真人。 多尔衮率领的三千铁骑从土默特人跟前经过，连看都没看土默特人一眼，直接就冲入了归化城内。 见到女真人如此傲慢，土默特人是敢怒不敢言，被林丹汗打得实力大减的土默特人，实在是没有同女真人抗衡的资本。 苏布德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皇太极很快就要来了。若是有机会的话，能够一箭射杀了皇太极，岂不是比射杀了岳托效果更好？哪怕是自己为此送了命也在所不惜，只要杀了皇太极，建奴自己之间都会出现内乱。自己的大哥一直在精心布局，目标对准建奴。苏布德虽然不很明白李国栋为何要如此布局，但他认为，大明已经烂到根子里去了，若是要改朝换代，大哥是最应该得到天下的人。为了大哥，哪怕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辞。 杭高和古禄格策马上前，来到俄木布面前。 “大汗，来的是女真十四贝勒，是天聪汗的弟弟。既然他来了，那我和古禄格将军先进城去看看女真人是什么意思吧。古禄格将军其实也是女真人，他去了比较好说话。”杭高翻身下马，跪在俄木布面前请示道。 俄木布点了点头：“也好，你们先去看看吧。” 另外一边，苏布德的一名亲信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大哥，我们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其实古禄格是女真叶赫部人，他的一个远房堂妹嫁给了代善。说起来，这个古禄格还是岳托的舅舅！而杭高早就同古禄格暗中勾勾搭搭了，他们想把我们土默特部整个的卖给女真人！” “我明白了！只要我们有机会，就除掉这两个叛徒！”苏布德轻轻点了点头。 古禄格和杭高就带着一百多名亲信，骑着马进入归化城。城门口，数百名女真八旗骑兵列队迎接，队列整齐，杀气凌然。看到那些粗壮的女真人长相凶恶，满脸横肉，杭高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两位将军请吧！十四贝勒在城内恭候多时了！”一名头戴避雷针头盔的女真将领上前来迎接两人。 这名女真将领名叫济尔垓，是伊尔根觉罗·阿山的儿子，也是多尔衮的亲信爱将。 走进城内，杭高见到归化城内一片狼藉，大街上空空荡荡的，满地都是牛羊牲畜的粪便，散发着一股臭气，察哈尔人早就跑光了，城内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带走了，甚至连门窗都被他们拆走了，可能是被他们拿去当木柴用了。 多尔衮金刀大马的坐在王府的座椅上，见到杭高和古禄格走进来，多尔衮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傲慢的仰着脑袋，就像是眼睛长到头顶了一样。 “大胆！见到十四贝勒还不下跪！”站在大殿内两侧的几名白甲兵大吼一声。 古禄格和杭高只觉得自己的两腿一软，情不自禁的跪在地上。 “十四贝勒，土默特部小将古禄格（杭高）拜见贝勒爷！”两人连连磕头。 多尔衮傲慢的哼了一声，看着天花板的眼睛缓缓转了回来，直视跪在地上的两人，一种凌厉的气势，令这两人连头都不敢抬。 第220章 大汗见大汗 多尔衮直看的古禄格和杭高两人浑身上下不自在了，才冷哼一声：“你们大汗呢？为何不入城见小爷我？” 古禄格极尽谦卑道：“贝勒爷，大汗见您率军进城了，不敢擅自入城，只怕贝勒爷您不高兴了。” 多尔衮冷哼一声：“你们大汗觉得我一个贝勒没有资格是吧？明日我哥哥天聪汗到了，再来见我哥？” 古禄格和杭高吓得连连磕头：“贝勒爷，您误会了，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大汗觉得归化城是你们大金国收回的，那就是你们的属地了，我们不敢擅自入城。” 多尔衮直视二人，过了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罢了，本贝勒姑且相信你们！明日下午，天聪汗将至归化，届时让你们大汗来见拜见吧！” 杭高听到多尔衮说让他们大汗拜见天聪汗，听到拜见两个字心中极不舒服，两个人都是大汗，凭什么要自己的大汗拜见皇太极？可是他心中不舒服归不舒服，还是惶惶不安的磕着头：“贝勒爷的教诲，末将铭记在心！” 接着多尔衮又问：“你们土默特还有多少骑兵？多少牧民？汉人牧奴又有多少？” 古禄格极尽谦卑的回道：“骑兵万余，牧民六万，汉人牧奴五万。” “把汉人牧奴都送去辽东当阿哈吧，反正你们以后也用不着了。” 古禄格和杭高当然不敢拒绝，于是向多尔衮保证，自己回去后肯定会说服大汗，把汉人牧奴全部送去辽东。就这样，多尔衮只动一下嘴皮子，又得到了五万汉人奴隶。 次日下午，皇太极的后金大军抵达归化城。 城内外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土默特部的蒙古骑兵骑着矮小的蒙古马，站立于大道两旁。骑着辽东产的乌珠穆沁马，人马皆批重甲的阿礼哈超哈营八旗重骑兵缓缓策马通过，马蹄践踏在大地上，发出雷鸣般的轰鸣声。跟在后面的是阿礼哈超哈营的轻骑兵，骑着的战马同样也是蒙古马，但骑兵身披厚实的棉甲，看起来气势就比蒙古骑兵强得多了；再后面是噶布什贤超哈营的骑马重步兵，虽然也是骑着蒙古马，但每个人都是多重厚甲，这些重步兵每个人都魁梧健壮，一看就是百战精锐。 前面的女真兵走过，中军出现在蒙古人面前，后金中军是巴牙喇营，身披重甲的红甲巴牙喇兵骑着蒙古马，最中间的白甲巴牙喇骑着高头大马。成群的白甲巴牙喇簇拥着一名骑着白色高头大马，身穿黄袍的大胖子。 躲在人群中的苏布德心中明白，那个大胖子便是皇太极！看那个胖子的黄袍鼓鼓囊囊的，似乎是内藏厚甲，头上带着一顶带有厚实顿项的铁头盔。周围保护的白甲兵排列得密密麻麻的，几乎是滴水不漏。 苏布德原想走近点的，可是近处都被科尔沁蒙古兵占住了位置，一般的土默特人根本就别想走近。现在他所在的这个位置距离太远，再加上皇太极身上的厚甲，他无法保证能够一箭射死皇太极。 就在此时，以古禄格和杭高为首的几名土默特将领大喊：“天聪汗驾到！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土默特蒙古人纷纷跪在地上，整个人伏在地上，脸朝地面叩拜。 苏布德还在想着怎么找机会射死皇太极，一时愣住了。他身边的一名亲信推了他一下：“大哥，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叩拜吧。不然女真人会起疑心的。” “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无奈的苏布德也只好跪下叩拜。他心里却在想着：别给老子找到机会！只要有机会，一定一箭射死你这大胖子！ 皇太极走进归化城的王府内，让人去宣土默特汗。 “宣土默特汗进殿！”归化城内传出女真人的吆喝声。 俄木布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镇定的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曾经属于自己的王府。在踏进大门之前，俄木布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部湿透了，两条腿都不听使唤的开始颤抖不止。 皇太极端坐在大殿的宝座上，俄木布走进大殿的时候，偷偷打量着坐在曾经属于自己的宝座上的皇太极，只见此人身材肥胖，双眉微微下垂，长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脸上挂着微笑，看起来一点不凶。这是他见到的除了岳托之外最温和的女真人了，而其他的女真将领，每个人都脸上挂着杀气，就连眉清目秀的多尔衮，看起来眉宇之间也带着一股戾气。 “大胆俄木布！见到天聪汗还不下跪！”吼叫的人是一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但他和多尔衮一样，虽然相貌英俊，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多铎，不得无礼！”皇太极喝住那名年轻人。 接着皇太极便亲自走下台阶，拉住俄木布的手把他请了上来，让他坐在自己的下座。 皇太极越是热情，俄木布就越害怕，他担心待会皇太极一道命令，让自己的土默特部东迁去辽东，那就再也不能回到这块生养自己的土地了。 “林丹伪汗凶狠残暴，祸害蒙古各部，我大金应蒙古各部请求，方才兴兵对其惩戒，你们土默特人也是受害者。如今伪汗虽已逃往漠西，但终究还是漠南蒙古的隐患。”皇太极脸上挂着一副关爱土默特人的样子缓缓道。 “多谢大汗关爱！”俄木布想要站起来行礼，却被皇太极制止。 皇太极又转头对多尔衮、多铎道：“十四弟、十五弟！汝二人速率本部骑兵，协同科尔沁人一起追击林丹伪汗！务必把漠南的察哈尔人清剿干净，永绝后患！” “喳！”多尔衮和多铎站出来，跪在地上打了个千。 是夜，皇太极把岳托召进自己的书房。 “奴才叩见大汗！”岳托走进书房。 “起来吧！”皇太极让岳托坐下，然后开口道：“土默特人曾经得到明国的册封，同汉人关系密切，你说是不是让土默特人东迁辽东，以绝后患？” 岳托想了下道：“大汗，若是让土默特人东迁辽东，恐怕会人心惶惶。而奴才同俄木布打过多次交道，此人资质平庸，眼高手低，不足为惧。令土默特人东迁就不必要了，应该切断他们和汉人的关系。” 第221章 火烧归化 “什么？要让我们汉人去辽东？”苏布德的一名亲信陈旭急得叫了起来。 陈旭祖上是在陕西活不下去，逃出西口的汉人。逃去土默特部后就成为一名牧奴。自从苏布德回到土默特部之后，有意从汉人牧奴中培养几名亲信。身强力壮，骑射谙熟的陈旭被他看中，成为苏布德的亲信之一。 “兄弟，你是土默特骑兵，又不用东迁。”另一位名叫扎木苏的亲信拍了拍陈旭的肩膀安慰道。 扎木苏是苏布德从李国栋那“救”回来的土默特俘虏，自然也成了他的亲信。 陈旭叹了一口气道：“哎，我知道我是不用去辽东，可是其他的汉人大部分我都认识啊！还有几个都是亲朋好友。他们在这里当牧奴，至少可以吃得饱穿得暖，你们土默特人对我们汉人还不错。可是去了辽东建奴那，听说第一件事就是剃头！什么包衣阿哈，那是真正给他们当奴隶啊！虽然我不用去，可是我不忍心看着汉人被送去当奴隶。” 图古齐道：“其实我们也舍不得啊，你们汉人来我们这多年了，和我们早就情同手足，离开了你们，河套的农田都没人耕种了啊。可是女真人势大，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恐怕我们会被他们灭族。” 苏布德趁机给土默特人埋下仇恨的种子：“早就和你们说过了，女真人对我们不安好心！你们现在相信了吧？我们连归化城都回不去，他们却在里面花天酒地！” 周围的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图古齐道：“大哥，您看，女真人来了之后，到现在还不允许我们回归化城内！那可是我们的老家啊！” “不知道那些女真人到底想干嘛！”扎木苏也说道。 这几日来，苏布德无时无刻想着要刺杀皇太极，只可惜他连城都进不去。 三日后，归化城内的女真人纷纷出城，女真大军即将离去。遭到林丹汗祸害的漠南蒙古自己都穷得快吃不起饭了，后金军队也不可能在此地久留。还有，土默特人的那些汉人牧奴他们也要全部带走。 除了岳托带着一部分后金军队负责给多尔衮和多铎运送粮食辎重之外，其余的女真军队同漠东蒙古军队全部返回辽东。 “终于要走了！”这几天来每天提心吊胆的俄木布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女真人走了，他们就能回归化城了。 自从归化被林丹汗占领之后，俄木布在草原上游荡了好几年。土默特汗已经养成了居住城市的习惯，早已不适应游牧生活了。 只是俄木布不知道岳托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他就等着岳托离开，带着土默特人回城。就在俄木布焦急等待的时候，一名女真骑兵策马疾驰而来：“宣土默特汗！” 俄木布连忙走进岳托的中军大帐内，只见岳托微笑着站在大帐中间，身边站着镶红旗大将哈哈纳。 岳托面带微笑看着俄木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却像是不小心吃到屎一样“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茶水：“你们土默特人的茶叶也太难喝了。” 虽然岳托仍然面带微笑，说话的声音也不凶，却令俄木布浑身发抖。 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岳托转头对哈哈纳递了个眼色。 哈哈纳站了出来，从怀中抖出一张圣旨，拉了开来，大声喊道：“天聪汗诏书！土默特汗俄木布接旨！” 俄木布连忙跪在地上，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皇太极留下的这封圣旨中会说些什么。 哈哈纳大声宣旨：“天聪汗诏书：林丹伪汗多行无道，天聪汗兴义兵讨伐，解救土默特人于水火之中，现将夺取的漠南牧场赐还给土默特人，从今往后，土默特人游牧东不可过张北，北不可过大青山，部落不可再随意迁徙，若违此令，必将罚之。” 俄木布听得脑中嗡嗡作响，眼冒金星。虽然皇太极没让他东迁去辽东，但是肥美的张北草原却不允许土默特人去了。后金军占据了张北草原，随时可以入寇大明，只要后金军再次入寇大明，土默特人需要的茶马市贸易就得中断。还规定部落不得随意迁移，就是把土默特人限制在一块地盘之内，方便女真人管理。 土默特人的营地，扎木苏和图古齐等人焦急的等待女真人离去，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城了。土默特人议论纷纷，看到女真人要离开，他们心中更多的是欣慰。因为女真人的做法，已经让土默特人看到，女真人和察哈尔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要吞并他们。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喊道：“不好了！归化城起火了！”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只见远方的归化城浓烟滚滚，黑色的烟柱升入蓝天，遮天蔽日。 “为什么？为什么女真人要烧毁我们的城？”扎木苏跪在地上大哭。 一队女真骑兵疾驰而来，站在土默特人的营地门口哈哈大笑。其中一名女真白甲兵开口道：“归化城是我们从察哈尔人手里抢回来的！蒙古人只要有草原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城池！我们把漠南草原夺回来还给你们，你们要感谢我们！” “哈哈哈！”看着一群敢怒不敢言的土默特人，女真兵猖狂的哈哈大笑。 “一群畜生！”图古齐低声骂了句。 女真兵彻底离去了，大队后金兵往东回辽东，少数后金兵同部分科尔沁人继续往西，去追杀林丹汗。 俄木布手里拿着皇太极的诏书从女真人营地中走出，回到土默特人的营地之后，俄木布终于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失声大哭。 大火越烧越旺，从上午一直烧到晚上，夜晚的天空都被染成红色。可怜的土默特人对着归化城的方向嚎啕大哭，眼睁睁的看着祖辈的心血化为一片废墟。 “为什么建奴要烧掉归化城？”扎木苏不解的问道，他把称呼从女真人都改成建奴了。 苏布德回答道：“他们为了让我们听话！要老老实实听他们的！归化城是我们土默特部的信心所在，他给毁了，就是摧毁我们的信心！让我们变成他们的奴隶！” “该死的建奴！他们比察哈尔人还坏！”图古齐骂道。 第222章 金门总兵府 李国栋应邀坐上郑芝龙的船来到福建，从杭州出发，船队走了四天四夜才抵达金门。郑家军水师虽然强大，可是这个年代的郑家军水师最大的战船也就是五百料的，相当于两百多吨级，那样的船放在后世是绝对是小船。 可以想象一下，乘坐这样的小船在大海上颠簸，那感觉有多么不舒服。李国栋还好些，毕竟前世里坐船也坐习惯了。而他的那些兄弟就不行了，从船队离开杭州湾，进入舟山群岛海域开始，每个人都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吐得都吐出胃酸出来了，看到吃的都想都想吐，更不要说吃饭了。 舟山海域风浪还特别大，水师船只颠簸得十分厉害，连李国栋都站不稳了。但对于郑芝龙那一群老海盗来讲，这样的风浪真算不了什么。 李国栋担心的还是他们的战马，船运马匹，战马被关在狭小的船舱内，船只颠簸厉害，他只担心马匹会不会死在半路上。当年欧洲人长途运输战马，死亡率可是很高的，有不少马儿就死在长途航海途中。 船队过了温州海域之后就好多了，进入台湾海峡，夏季的台湾海峡风浪较小，只要不是不幸遇上台风，船只在台湾海峡航行都是平稳得像是在陆地上一样。 但是即便如此，李国栋还是暗暗发誓，回去再也不坐海船了，还是走陆路回去安全。万一在海上遇到个什么台风之类的，就白白把命送在这里了。 郑家船队抵达金门岛，在金门码头靠上岸。 “李将军，到了！我们下船吧。你不是想要番薯吗？金门岛上种了很多。”郑芝龙向李国栋做了个请的手势。 福建泉州金门岛，这是李国栋两世为人第一次来到这里，前世的时候在对面的厦门倒是见过金门，这一次却是踏踏实实的踏上了金门岛。金门岛和厦门岛，扼守住了九龙江的出海口，进出月港的船只都要从金厦海域通过。 金门岛比厦门岛还要大一些，在这个年代，金门岛是郑芝龙水师驻扎地，郑家军的铁匠铺之类的大部分在金门岛上，还有一部分在厦门岛。 随船运输的马匹下了船，发现一匹马都没少，李国栋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韩大山、何兴他们都是北方人，从未坐过海船。在舟山到温州海域就吐得差不多了。后面的航程虽然风平浪静，但船只多少有摇晃。韩大山和何兴他们下了船之后，两脚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连路都快走不动了，只能东倒西歪的，被郑家军的士兵搀扶着。 下了船，李国栋同郑芝龙走在青石路面的大街上，这是岛上的一座小镇，不是很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也是各类营生都不少，贩夫走卒、油盐米店，大多数都是衣食住行的行当，稍微有些科技含量的便是大当家郑芝龙的铁匠铺、火药作坊和船厂。 “快到了，这里便是郑某寒舍。”郑芝龙指着小镇尽头的一座三进的大院子道。 李国栋跟着郑芝龙等人，带着一群兄弟们走进了郑芝龙在金门岛的总兵府。 “实不相瞒，郑某邀请李将军前来，也是有些私心。”郑芝龙这才说出了他的用意。 李国栋虽然有一点猜到郑芝龙的用意，估计是要给他铸炮，但他还是开口问：“不知道郑军门有何事要用到李某啊？” 郑芝龙突然毕恭毕敬的拱手作揖：“李将军，广东海寇刘香，原本也是我们十八芝的结义兄弟，可惜郑某接受朝廷招安之后，此人同郑某便分道扬镳，从此他就屡屡同吾作对！更可恨的是，刘香竟然勾结红毛夷，屡次打劫我郑家船队！郑某虽有心消灭此寇，可是他武器精良，还有红毛夷相助，哎，郑某头疼啊！这海上交战，无非船坚炮利！那泰西人的船大如山，更有威力巨大的重炮，确实令郑某发愁。” “郑军门，您的五点梅花阵不是可以破红毛夷的巨舰？”李国栋问道。 “破倒是可以破，可是五点梅花阵要冲红毛巨舰，弟兄们恐怕要伤亡惨重！若是能有精良重炮，可以减少多少弟兄流血啊！有了精良重炮，郑某也好仿制红毛巨舰。否则有船无炮又有何用？” 事实上郑芝龙的造船工匠完全可以仿制出西方人的西式战舰，只是苦于缺少威力巨大的重型舰炮，没有重型舰炮，仿制出西式战舰也是白搭。 “那泰西巨舰，听说是橡木所造，十分结实。而我大明国人的战船，都是杉木所造，远不及泰西巨舰结实。即便是仿制出来了，也是形象神不像。”李国栋想了下后提醒了郑芝龙一句。 “木材倒不是问题，郑某可以弄到比橡木还结实的铁力木，唯独苦恼的就是炮了。去澳门找佛郎机人购买，价格又太贵了！而且还得提前预定，造出的火炮又不能达到我们所求。举个例子说吧，泰西巨舰大炮可发射二十四磅炮弹，而我们大明的红夷大炮也只能发射十二磅炮弹。佛郎机人卖给我们的大炮，最大的不会超过十二磅。就算我们要买十八磅炮，恐怕他们也不会卖。” “二十四磅舰炮，这个完全没问题！李某可以铸造出来！李某还能铸造三十二磅炮，就算是六十四磅炮也难不倒李某！”李国栋觉得教郑家军铸炮，毕竟接下来就要发生料罗湾海战了，借着郑芝龙的手给荷兰人一点教训也好。 至于今后，郑芝龙会不会带着舰队投降满清？李国栋对此认为，既然自己来到这个时空，那就肯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孔有德的事情，李国栋是有心无力。可是郑芝龙降清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还有十四年时间！自己这十四年下来，肯定发展强大了，到了那个时候，难道还控制不住一个郑芝龙？ “太好了！李将军愿意铸炮，郑某感激不尽！李将军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开口！郑某别的没有，就是银子不缺！”郑芝龙大喜过望。 “不过郑军门，末将还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郑军门能否答应？” —— 感谢战争不休投出的一张宝贵的月票 晚上23点后还有一更 第223章 郑家铁匠铺 郑芝龙连忙问道：“不知李将军有何要求？” 李国栋不假思索的回道：“末将有一兄弟在洪泽湖畔救济百姓，扎寨屯粮安置百姓，为朝廷分忧解难，却屡遭水匪骚扰。吾等又不擅长水战，虽屡次击退贼寇，却无法找到贼寇巢穴，此患不除，连睡觉都睡不稳啊。” “那股水匪有多少人？” “大约有两千多人。” “可是没有朝廷调遣军队的命令，郑某也不敢擅自调兵。不过郑某有个办法，可以借你几位擅长水战的武将，助李将军剿灭水匪。”郑芝龙回道。 “那就谢过郑军门了！”李国栋拱手作揖道谢。 郑芝龙道：“若是你能铸炮成功，我借你郑芝豹、郑芝凤、郑彩、施大瑄和洪旭等五员勇将，再令他们以带家仆出游名义，各带上五十名亲兵助你。” 听到说名单里面有施大瑄，李国栋大喜，施大瑄是施琅的父亲，可是擅长水战的良将，水战水平仅次于郑芝龙。于是李国栋道谢：“多谢郑军门相助！” “李将军，何时可以开始铸炮？” “那么我们先去郑军门您的铁匠铺看看吧。” “不急，李将军初来乍到，今晚郑某摆下酒宴，为李将军接风洗尘！明日一早，我们再去铁匠铺看看。” 就在此时，外面进来一位约莫八、九岁模样的孩童，李国栋听到身后动静转过头去，正好见到这名小男孩，只见这男孩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十分招人喜爱。 “犬子郑森。”郑芝龙一把拉过小男孩，向李国栋介绍道。 “原来是郑公子啊！”李国栋伸出手，拍了拍这位小男孩的肩膀，又对郑芝龙道，“贵公子相貌不俗，今后必能成大器啊！” “过奖了！” 是夜，金门总兵府上大摆酒宴，李国栋被郑芝龙请到大厅内的主桌上坐下，他带来的一帮兄弟都被安排在大厅外面的副桌上，由郑家军的官兵陪同饮酒。 韩大山等人在船上折腾了四天四夜，几乎是没吃什么东西。刚刚下船的时候，早就饿得肚皮贴后背了。又饿又累的他们随便喝了点番薯大米粥便睡到现在才起来。毕竟都是一群练武之人，醒来后精神已经恢复，就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在酒桌上坐下来，看到一桌子山珍海味，韩大山等人只是装模作样的和陪同的郑家军官兵客气了一番，便动起筷子。 郑芝龙笑着道：“李将军，你那帮兄弟确实是难得的好兵啊！从未出过海的人，在海上颠簸了四天四夜，都吐出胆汁来了，恢复了一个下午，又生龙活虎了。” “他们每个人都斩过建奴首级。”李国栋回道。 “建奴是什么东西？”年幼的郑森问了句。 李国栋道：“建奴就是一群残害我大明百姓的异族侵略者！他们杀害无辜百姓，抢劫百姓财物，奸yin掳掠，无恶不作！总之，他们是一群坏人。我就是专杀建奴的！” 郑森你转头对郑芝龙道：“爹，我长大了也要像李叔叔那样杀建奴！” 用完酒宴，一帮郑家兄弟和陪酒的郑家军官兵都喝得烂醉如泥，而酒精考验的李国栋仍然清醒得很，他摇摇晃晃的走进郑芝龙给自己准备的卧室。 李国栋是贵客，他的卧室门口早就站着两名约莫十四五岁的娇俏婢女，见李国栋走进来，两名丫鬟落落大方的福了一福，便上前搀扶着李国栋走进卧室。接着两名女子帮着李国栋脱下衣衫。当那两双柔若无骨扶着揉弄，宽衣解带的时候，李国栋只觉得自己某个部位都不知觉可耻的弹了起来。 其实这两位侍女，就是郑芝龙叫来伺候李国栋的，想要怎么用就怎么用。富可敌国，好像形容词用不对了，崇祯皇帝说实话都远比不上郑芝龙有钱！说富可敌国，简直就是侮辱郑芝龙没钱啊！郑芝龙这样的富商，养几个俏丽的小丫鬟还不是人之常情？既然是李国栋这样的贵客到来，叫两名丫鬟来侍寝也很正常。 一名丫鬟打来了洗脸水，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帮着李国栋擦脸。接着另外一名丫鬟又端来洗脚水，帮着李国栋搓脚。 这才是男人应当的生活嘛。李国栋心里暗道。只是他自己没有郑芝龙那么富，需要把银子都用在刀刃上，家里连个丫鬟都舍不得买。今天郑芝龙叫了两名丫鬟来侍寝，李国栋是不用白不用了。 次日一早，李国栋醒来，那两名小丫鬟早已起床了，她们打来洗脸水和刷牙用品，伺候李国栋洗漱，又给他穿上衣服。 李国栋跟着郑芝龙来到郑家军核心科技中心，小镇后面的一处山坳中。还未走进山谷，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这里便是铁匠铺了，贤弟查看。”郑芝龙连对李国栋的称呼都改变了。 李国栋走过一排铁匠铺，只见郑家军的铁匠铺规模非常大，整片山谷中都是铁匠铺，铁矿石被运送到这里，送入高炉内，练出了铁水。之后有人把铁水倒入槽内，等到铁水凉了凝固之后，就变成了一根根厚铁片。随后铁片被送到铁匠手中，加热变红一根铁片在第一名铁匠手里锻打，再放入水中淬火，然后下一名铁匠以钳子夹起铁片，再送入炉子中加热变红，再锻打。 这样一根铁片经过一排铁匠轮番锻打，之后变成了一根刀头。 “这便是苗刀，我们是模仿东瀛人的方法打造的长刀，每一柄刀都打成精钢，削铁如泥，吹毛断刃。”郑芝龙介绍道。 李国栋轻轻点了下头道：“郑兄，小弟倒是可以直接练出熟铁，以熟铁再来打造，可以节省许多时间，能在短时间之内造出更多宝刀。而且练出熟铁的时候，也能直接铸造火炮。但我们首先得先改进高炉。” “好！贤弟你说吧，我们要准备些什么？” 李国栋接下来就让人去准备耐火砖，而郑家工匠们也不用去另外烧砖，这里就有两座废弃的高炉，把它们拆掉了，耐火砖就有了。 耐火砖准备好之后，李国栋指挥工匠们，先把新式高炉搭起来，同原来的老式高炉相比，多了蓄热室、新式烟囱和鼓风机。鼓风机是让李国栋画了张图，让木匠去准备。 第224章 鼓风机和高炉 设计图已经画出来了，工匠们准备好了材料，对于该讲解的地方，李国栋也详细对工匠们进行了讲解。之后就是工匠们开始动手，根据李国栋的设计图和讲解，在一座新盖的砖瓦房内搭建一座新式高炉。 工匠们在搭建高炉，李国栋这段时间也正好不用做什么，该指导的地方都指导完了，于是他走出山谷，到外面的农田走走。因为他刚来金门岛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农田里面种植的居然全部是番薯。 “这位阿伯，你们金门岛上怎么全部种番薯？”李国栋叫住一名老农，毕恭毕敬的拱手作揖询以闽南话问道。他的前世就是泉州人，自然会说闽南话。 那名老农打量了李国栋一番，只见他身穿一身丝绸衣服，头戴方巾，腰间挂着玉牌，于是老农连忙还礼：“公子不必多礼，老朽担当不起啊。这金门岛上若不是全部种植番薯，又如何养得起万余郑家官兵？地少人多，不要说金门岛，厦门岛和漳州海边也一样，番薯产量高，所以大家都种番薯了。” 李国栋想起了后来的鲁王朱以海，人称番薯藩王，就是因为他住在金门岛的时候，每天的主食都是番薯。 “大爷，可有收成的番薯？我是北方来的，想看看这东西。”李国栋又问道。 “公子北方来的，怎么闽南话说得那么好？” “我是跟郑总兵一起来的，和他学了一点闽南话。” “公子请跟老朽来吧。” 老农带着李国栋来到他家里，那是一栋典型的闽南式样建筑物，红砖赤瓦、燕尾山墙。可以看得出老农家里条件还算不错。老农见李国栋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家，于是笑着解释道：“公子，金门岛上农人少，老朽的一个儿子也在郑家军当兵。老朽夫妻两人种地，番薯产量高，两个儿子出海打渔，这里又不用向朝廷纳税，只要把粮食卖给郑家就好了，虽然收购价不高，可是产量很高啊，所以生活还不错。” 同老农聊了一番后，李国栋才知道，原来这老农原本是从泉州一带逃过来的，来到金门岛上，不用向朝廷纳税，泉州知府衙门的小吏也没胆量来这里收税，所以金门岛上的农民生活水平都还算不错。 只是番薯的价格不高，一石番薯卖给郑芝龙，只卖到三分银子，远低于大米的收购价。 李国栋不知道，他南下福建的时候，江南的粮食价格已经涨到快二两银子一石了！北方粮价更是突破了三两银子一石的大关！ 老农从地窖里拿出几颗番薯，李国栋看了一眼，只见这些番薯大小只有鸭蛋般大小，有些失望：“番薯的个头还是小了，以后你们选种的时候，要把大的都挑出来留着做种。” “我们也是挑出大的做种，已经培养好几代了，刚刚种出来的时候更小。” 随后，老农夫妇又烤了几个番薯，让李国栋尝尝。 不一会儿，老农挖出了埋在火堆里烤熟的番薯，撕开了皮，一股浓郁的香味飘出，李国栋迫不及待的捧着番薯，吹了口气，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真香啊！”李国栋感叹了一句，“大爷，等我回去之前找您买些番薯。” “没问题，可是公子您会种吗？” “不是很会，所以要多买些，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正在说话的时候，有人跑过来喊叫：“李公子，炼铁炉已经搭好了，李公子快过去。” 李国栋向老农道别，跟着那名工匠赶回郑家铁匠铺。 回到高炉房，高炉已经搭好了，完全是按照李国栋的设计，带有蓄热室、通气管道，还有送风口。鼓风机正在制造之中，鼓风机的外壳是木板打造的，安装上木制踏板，只要踩动踏板，木头圆盘就会转动起来，通过铁制轴子和铁制齿轮，带动木制风扇转动，给高炉送入新鲜空气。 转轴、齿轮和传动轴都是铁制的，是由铁匠们一锤一锤打造出的精铁。因为木头齿轮很容易损坏，用上几次之后就会磨坏齿轮。同样的，木头轴承也容易磨损。所以说汉朝出现的水磨坊，宋朝出现的车船，还有使用时间长了之后，工作效率就会越来越低。 李国栋制造的铁齿轮，虽然不是渐开线齿轮，是当年普通的铁齿轮，但因为郑家铁匠的手艺确实精湛，打造好的齿轮闪闪发亮，明显都已经被他们打成了百炼钢了。 “居然是钢轮！”李国栋摸着齿轮赞叹，“钢的更好，更不容易磨损。” 接着工匠们就把齿轮、转轴、传动轴、圆盘、风扇、摇杆等零件装配起来，最后把木板给钉上去，在踏板的上方还放置了一个座椅。就这样，脚踏式鼓风机就大功告成了。 那边木匠还在打造一根木制送风管，这边有人迫不及待的坐在座椅上面，好奇的踩动踏板，只是轻轻的踩动几下，就看到风扇高速转动起来。当然还有个缺点，就是人的脚不踩的话，需要把脚离开踏板，否则脚不动，会限制齿轮转动，导致风扇停止运行。 看到这个特点，李国栋明白了，这是因为他没有造出棘轮，所以说只能踩动之后，人的脚就离开踏板，任凭踏板自己在惯性作用下转动。还有个缺点，因为风扇的转动，也带动了齿轮，带动踏板转动，白白浪费许多能量。 “如果能造出棘轮，那就可以造自行车了。”李国栋自言自语了一句。 不过没有工匠听到他的话，大家都被高速转动的风扇震惊了，没想到踩动踏板的速度不快，风扇转动的速度居然那么快！ 等到木制通风管完工，工匠们把通风管安装在鼓风机上，有人踩动踏板，另外几个人在出风口感受一下，发现风力强劲。随后工匠们就把木头管道连接到高炉的送风口上。 铁匠铺的匠头名叫林水杰，他对郑芝龙请来的贵客李国栋信心十足，之前他也听说过李国栋在通州铸炮的事情。看到一切都大功告成了，于是林水杰大喊道：“弟兄们，准备开工了！” 按照李国栋的要求，送入的木炭比往日里减少了三成的量。 —— 感谢书友20180418投出的一张宝贵月票 第225章 铸模造车床 李国栋为郑芝龙铸炮，采取的是铁模铸炮法，这种铸炮法生产速度快，铁模能重复使用，适合用来铸造舰炮。 那边高炉内送入了铁矿石，开火之后，另外一边正在准备用来浇灌铁模的泥模。李国栋不懂得更加先进的铁模覆砂工艺，而采取的铁模内涂抹泥土的工艺。首先要铸造出几副用来铸炮的铁模，铸造铁模也是用泥模来铸造的。 准备铸造的铁模一共有种四种，有二十四磅舰炮的铁模，十八磅舰炮铁模，十二磅舰炮铁模和九磅舰炮铁模。至于铸造臼炮，李国栋就不打算给郑芝龙铸造铁模了，毕竟臼炮所需的数量很少，没必要浪费时间和材料铸造出铁模，再来铸造臼炮，以泥模来铸造臼炮就能达到要求。 事实上工匠们早就根据李国栋的要求，在弄泥模了，高炉开火之后不久，准备第一批铸造的四副泥模已经晾干，被抬了进来。 因为炉温比原来的高炉炉温要高，所以可以直接炼出熟铁，这样就提高了火炮质量。李国栋也曾经想过炼钢，但是这个时代的耐火砖温度无法达到炼钢要求，而且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也无法支撑制造出转炉。 计时沙漏内的沙子漏完了，这意味着大约过去了三刻钟时间，也就相当于一个半小时，炼铁的时间到了。 “开炉！”匠头林水杰下了命令。 一名工匠打开了炉门，又拉开了出铁水的口子，只见一股炽青发红的黏糊状液体从炉子下方流了出来，顺着砖道分别流入一字摆开的四副泥模内。不一会儿功夫，第一个泥模满了，一名工匠以铁钩拉着耐火砖堵住了第一个开口。之后，剩下的三个泥模也全部灌满，工匠把口子堵住，拉开了通往一个浅槽的砖块，铁水流入浅槽内。等到铁水冷却，一块块铁板就大功告成了。 “这些铁板的质量很好啊，都是精铁！没想到直接就能练出精铁出来，这样打造兵器可以节省好多时间了。”林水杰拿起一根铁锤敲了敲温度还未完全降低的铁板说道。 站在一旁的，专门负责管理工匠的郑兴说道：“既然能直接炼出精铁出来，那么这些铁用来打造鸟铳，是不是也省时了？” “其实可以直接铸造铳管啊！”郑芝龙突发奇想。 李国栋道：“铸造铳管，也只能铸造诸如三眼铳之类的要求不高的铳管。这种精铁毕竟还不是很精，还需要经过锻打才能达到制造鸟铳的要求。所以铳管还是需要锻造。” “泥模冷了，可以开了吧？”林水杰问道。 “可以了！”李国栋点了点头道。 泥模被打开了之后，露出了里面铸造好的铁模。等到整个铁模都取出来了，林水杰上前敲打一下铁模，对这个铁模的质量非常满意。 “这铁模，就能直接拿来铸炮了？可以重复使用吧？”郑兴问道。 “当然可以重复使用了。”李国栋回道。 郑芝龙面露喜色：“以铁模铸炮法铸造舰炮，铸造一门炮需要多长时间？” “一副模具一日即可铸造一根炮管，但是还需要对炮管进行加工，譬如说打磨内膛。我们需要造一台手摇式镗床，专门用来磨内膛，让内膛光滑。按照这样计算的话，两日即可铸成一门舰炮。我们有四种模具，只要有足够的铁矿石或者生铁，一日可以造两门炮。” 一日铸造两门炮，这个生产速度震惊了郑芝龙，他喜笑颜开，拉着李国栋：“贤弟什么时候可以铸造火炮？” “先造好镗床吧，造好之后就能铸炮了。” 郑芝龙确实是着急，刘香由原来的合作伙伴变成敌人之后，已经是同荷兰人合作了，郑芝龙知道荷兰人船坚炮利，为了荷兰人的事情，郑芝龙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就算造不出大型战船，多几门炮放在炮台上，或者干脆造小船扛大炮也好啊。 接下来，工匠们在李国栋指导下，开始打造镗床的零件，所有的齿轮、转轴、轴承之类的零件都用铁来打造，工匠们先是把铁板加热，烧红之后，再剪切成需要的形状，然后切出轮齿，再把零件拿去锻打，锻打成钢零件，再根据尺寸大小进行打磨。 制造一台精良的镗床，还真的相当耗费时间。郑芝龙对工匠的要求非常高，为了能够让零件更加耐用，这些零件就打造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算造好所有零件。 在这一个月之内，李国栋同兄弟们在金门岛上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李国栋自己一人占用了两名侍寝的小丫鬟，郑芝龙每天好酒好菜招待李国栋和他的衣裙兄弟。在此期间，郑芝龙还带着李国栋去了一趟月港。 抵达月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曾经是大明最繁荣的港口。 自从隆庆开关开始，月港一直是大明天子的商库，从月港收取的税收，充实了大明天子的内库。可惜到了万历后期，大明权力已经完全被文官集团控制，天启皇帝上台之后，迫不得已使用魏忠贤来对付文官集团，总算是又收取了一些税收上来。崇祯上台之后，月港已经完全是福建士绅和郑芝龙的私人地盘。 “郑大哥，为何月港如此萧条？怎么连一条泰西大商船都不见踪影？”李国栋放眼望去，只见一长溜的七座码头上，没见到一条洋船，只停着郑家军的几艘战船和郑家商队的几艘小商船。 郑芝龙冷哼了一声：“还不是刘香和红毛夷联手干的好事！红毛夷的战船队整天在厦门外海耀武扬威！东番和澎湖都被他们占了！刘香跟着红毛夷混，现在可吃香了！要不是为了对付他们，我何必大规模铸炮？” 虽然月港冷清了许多，但不影响郑芝龙走东瀛航线赚钱的生意。装满了货物的大福船离开月港，驶往东瀛，回来的时候是运回了一船船的黄铜、白银和黄金。 当年东瀛的甲州金矿、石见银矿、佐渡金矿，还有四国岛的铜山，都远远未枯竭，仅仅是石见银矿，就占了全世界四成的白银产量！所以说郑芝龙走东瀛航线，也是一条非常赚钱的航线。 第226章 铁模铸炮 从月港回来，李国栋还带回了二十匹阿拉伯马，这种马虽然速度和冲刺是最强的，但是耐力不如蒙古马、河曲马和辽东乌珠穆沁马。按照李国栋的想法，今后还是要配备一批阿拉巴马，耐力差点无所谓，反正他的骑兵是一人双马到一人三马，行军机动的时候用蒙古马，作战的时候用阿拉巴马、河曲马之类的。 乌珠穆沁马倒是最合适的战马，速度快，耐力又会，只可惜不容易弄到。李国栋杀了那么多女真人，也只抢到五十二匹乌珠穆沁马。上次袭击了科尔沁人的几个部落，居然没有一匹，要乌珠穆沁马只能去后金军手里抢。 “李公子，老爷吩咐奴婢来叫您了。”早上，李国栋还在睡梦中，就被荷香叫醒。 那两名侍寝的小丫鬟，一个名叫荷香，一个叫墨竹。这几日相处下来，李国栋都有点舍不得这两个小丫头了，南方的女孩子，皮肤特别细嫩，年龄又小，水灵得可以掐出水来。 李国栋起身后，两名小丫鬟伺候他穿上衣服，又给他捶背，轻轻捏脖子，之后又打来洗漱用的水，递上毛巾和刷牙用品。 走出屋子，李国栋骑着马赶去郑家铁匠铺。 镗床和吊机所有的零配件都已经打造完毕，只等着安装了。 李国栋到了铁匠铺之后，指导工匠们开始安装。但是在安装的过程中，还是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有些零件的尺寸略大了点，还需要重新打磨。不过那很快，毕竟误差都不大，郑家的工匠手艺都十分精湛，比大明工部的匠户手艺要高上一大截。 其实也不是大明工部匠户手艺不行，而是匠户制度限制了工匠水平的发挥，工部管辖的工匠地位极其低下。 文官士大夫集团的弄权和儒家意识形态的僵化，都将匠户的地位打压到有史以来的最低水平。生活日益困苦的匠户，又因为明朝的祖制而不能脱离体制，只得在浑浑噩噩中丧失了起码的工匠精神。这些年来，辽东战事起，文官为了贪墨银子，总是下巨量的订单，工部督促匠户多产，结果就是质量和数量成反比。 可是在郑芝龙这里就不一样了，郑芝龙有钱，为了能让工匠造出更好的武器，他舍得多花银子！ 李国栋之前同林水杰等一批工匠聊过，这里有些工匠还是大明工部逃出来的匠户，来到郑芝龙这里之后，生活水平是大幅度提高，和以前的生活比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完了，李国栋让工匠们起火炼铁。 接下来，李国栋令人在铁模内壁均匀的涂抹上一层湿泥，再把铁模放入高炉边上的保温室内，保温室内的温度有一百多度，不一会儿功夫，涂抹在内壁的湿泥就烘干了。随后再把两片的铁模拉出来，把两片对上，以插销插入孔内，把两片模具固定好。最后是从模具上方插入炮芯，然后就等着铁水了，等到炼好之后，把铁水灌入。 炮芯外面没有涂抹湿泥，但是这个炮芯是精心打造的，铸造好炮芯之后，再让铁匠们以锤子一锤锤的捶打，使得炮芯变成了接近钢的质量，最后再把炮芯磨得像镜子一样光滑。这样的话，铸造炮的时候，等到铁水冷却了，炮芯就不会被铁水粘住，因为钢的熔点高，铁的熔点低，炮芯光滑得和镜子一样，就能保证不会粘住铁水。 过了三刻钟，炼好的铁水流出来，工匠们拉动吊车，吊起铁模，把铁模放在铁水出口处的下方，再拉开堵住铁水槽缺口的砖块，让铁水从模具的孔流入。 最后是把灌入铁水的模具以吊车拉入保温室内，避免铁模散热过快而导致变成白口铁。这样送入保温箱内，可以让铁模降温速度变慢，最后打开模具之后得到的是灰口铁。 李国栋知道，这样炼出来的铁事实上还是生铁，只不过是质量较好的生铁，已经快达到熟铁的要求了。 铁水灌好的铁模被送到保温室内，缓缓的冷却一段时间，时间差不多了再给拉出来，用吊机拉出了炮芯，然后再把铁模送入保温室内。 等到冷却得成形了，铁模具被打开了，第一门铸造好的二十四磅重炮的炮管铸造好了。趁着炮管还火红的时候，一名工匠把一根钢钎插入，钻出火门。然后就等完全冷却了，等到温度退去，炮管再次被吊机吊了起来，放在镗床边上，由两名工匠负责打磨内膛。 打磨好内膛之后，这门重炮就算大功告成，剩下的就是木匠的事情，打造一副炮架，把炮管安装在炮架上即可，反正是舰炮或是炮台炮，不需要野战炮那样复杂的炮架。 十八磅炮、十二磅炮和九磅炮也各完工一门。称过重量之后，那门新铸的二十四磅炮重量八千斤，十八磅炮重六千斤，十二磅炮重五千斤，九磅炮重四千斤。 郑芝龙听了士卒汇报的重量，对这些炮十分满意，迫不及待的要求试炮。 “大哥，还没炮架呢。”郑兴提醒道。 “不用炮架，架在石头上面，我就是想看看这炮威力有多大！” 几十名郑家军士兵气喘吁吁的抬着新造的二十四磅炮，把炮抬到海边一块大石头上，随后士兵就在石头上架起炮。 李国栋还帮郑芝龙改良了火药，士兵们把火药和炮弹装填进去。 “放炮吧！”郑芝龙道。 一名手持火把的士兵伸出火把捅向火门，看到导火索点燃，迅速跑开。 只听到“轰”一声巨响，跑开喷出了一条修长的火舌，弥漫的白烟从炮口和火门喷出，很明显威力非常大，整门炮震得从石头上弹跳了起来。炮弹呼啸而出，向远方海面飞去。不一会儿功夫，就看到炮弹落在海上，腾起了一道冲天水柱。 郑芝龙又下令对火炮的精度进行了测试，实验结果让他非常满意。 “贤弟为郑某铸炮，教会郑家军工匠铸炮方法，郑某实在是感激不尽！不知道贤弟可要多少银子？”郑芝龙摸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李国栋问道。 “多少银子，还是看大哥的，您愿意给多少就多少吧，就算一钱银子都不给也没事，小弟只想能从大哥这里多买些铜。”李国栋客套的说道。 —— 感谢2017，2018，战阵不休、天剑舞飘香、终于有时间了等各位投月票的朋友，感谢各位书友的慷慨打赏 第227章 入股卷烟 郑芝龙略微想了下，哈哈大笑道：“银子还是要给的，这样吧，每一副铁模我就给你一万两银子，四副铁模，加上改进高炉，铸炮方法，还有你说的什么臼炮，我一共给你五万两银子。另外，你要买铜，郑某可以便宜给你提供，贤弟你看如何？” 听了郑芝龙的报价，李国栋心中冷笑：黑！真黑！郑大财主也真够小气的！老子的四具铸炮铁模，一台镗床，一座新式高炉，铸造各种舰炮和臼炮的方法，这么多东西居然只舍得给五万两！ 要知道葡萄牙人卖给郑芝龙一门十二磅红夷大炮，就要两千两白银！即便是大明工部自己铸造红夷大炮，价格也不便宜，工部铸造一门红夷大炮，造价都是在千两白银以上！当然了，工部铸造的红夷大炮，又有多少银子是真正用在铸炮上面就不知道了，反正有不少银子被各级官员贪墨了。 而按照李国栋的铸炮方法，铸造一门十二磅红夷大炮，才耗费二百两银子，铸造一门二十四磅红夷大炮，耗费五百两银子。 按照这样计算，四具模具加上铸炮方法，郑芝龙一年可以铸造七百门红夷大炮，仅仅是这七百门大炮，哪怕是按照大明工部仿制的劣质大炮的价格来算，都差不多要耗费一百万两白银！而自己铸造，只耗费二十万零七千两白银，这就让郑芝龙省了多少钱了！居然只给自己五万两白银，这也太小气，太黑心了吧？ 郑芝龙看出李国栋对价格有些不满意，于是笑着道：“贤弟，这样吧，外面的价格是一两白银一贯钱，一贯钱重约十斤，也就是铜的市场价是一两银子十斤铜，我给你优惠价，一两银子十五斤铜吧。另外，看你也挺喜欢荷香和墨竹的，那两个丫鬟也送你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那么多铜到底有何用途图？” 郑芝龙给出的价格真的不算高，一贯铜钱十斤左右，价值一两银子。可是铜钱的成色却不一定很高，很多铜钱里面掺了铁，甚至掺了铅或别的什么杂质。 李国栋当然不可能告诉郑芝龙自己要那么多铜是用来铸炮，他早就算好了郑芝龙肯定会问这个问题，于是回答道：“海外白银大量流入，银价迟早要跌，铜价迟早会涨，所以小弟要囤积一批铜，等到涨价之后卖出去，岂不是赚了？” 郑芝龙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原来如此！看来，郑某从东瀛回来，也要多带些铜回来了，带回来存起来。” 但紧接着郑芝龙话题一转：“可是郑某也曾听人说过，铜也可铸炮。贤弟，你为何不以铜铸造火炮？铸造铜炮可比铸造铁炮容易得多吧？” “大哥，铜毕竟比铁稀少多了，铜炮价格更贵，另外同样口径的铜炮射程和威力也不如铁炮，而且铜炮也不能造得太大，无法制造二十四磅以上直射炮，但可以造六十四磅臼炮，至于那干嘛，铁炮当然也可以做到。铜炮唯一的优点就是重量比同口径的铁炮轻些。但大哥注重的是水师，水师战船恐怕无所谓重量多少吧？” “为何同口径的铜炮射程和威力不如铁炮？” “因为铜较软，所以炮管不能造太长，否则容易炮管变形；而且铜炮也不能造太大，太大了，发射药的量大了，铜炮很容易损毁。” 郑芝龙摸着胡子点了点头，突然又冒出了一句：“贤弟恐怕你自己想造铜炮吧？” 正是老狐狸！什么都瞒不住他！李国栋心里暗暗道。于是他回道：“小弟是有这个想法，铸造一批铜炮，陆师还真的需要铜炮。只是目前材料不够，而且一旦开始铸造铜炮，铜价将会飞涨。” 郑芝龙笑道：“哈哈哈！我可以给你提供铜，反正你也向我提供货物是不是？对了，你那个什么香烟，很受将士们欢迎啊！能否把香烟的制造方法告诉老哥我？” 老狐狸！知道制造卷烟利润高啊！李国栋略微想了下，缓缓开口道：“郑大哥，您是我大哥，小弟不妨再教你们制造香烟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抽取一部分利润，譬如说，你在月港生产一箱香烟，以当地售价售出，一箱香烟可以赚到十两银子的话，我抽取二两。至于你卖去东瀛，卖去南洋是什么价格，我就不管了，大哥您看这样行不？” “那你说一下，一箱香烟可以赚取多少利润？” “香烟可以分为上中下等，越是上等香烟利润越高，以最高档的举例，一包一两银子的价格售出，一箱就是五百两银子，而成本不过十多两银子。若是中等香烟，一百一钱银子的中等香烟，一箱也有五十两银子，成本不过四两银子左右；低等的香烟，一包以一分银子的价格出售，一箱可卖五两银子，成本大约一两左右。” “那就都产高档的，至少也要中档，低档的有何用？”站在一旁的郑芝豹道。 “可是低档货销路好啊，你说这世上是有钱人多呢还是穷人多？” “有道理！”郑芝龙点了点头。 “既然大哥答应了，那我们就签合约吧。” 郑芝龙爽快的答应下来，令人取来了纸和笔，以及印章印泥。两人一起拟下了合约，经过再三确认之后，郑芝龙和李国栋在合约上签下字，盖下印章。合约一式两份，郑芝龙和李国栋一人一份。 李国栋也不怕郑芝龙搞什么手脚，虽有传闻说原本的二十八兄弟联盟的老大颜思齐，他的死和郑芝龙有关，颜思齐三十六岁英年早逝，据说可能是郑芝龙下的毒手。但毕竟郑芝龙这个人做生意还是挺讲诚信的，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规模，更何况，李国栋有参将身份在那，除非郑芝龙想造反。 以郑芝龙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本就不可能造反，他要应对刘香和荷兰人，就必须依赖明廷的支持。 等到李国栋走了出去，郑芝虎才对郑芝龙道：“大哥，这个人能赚钱的法子还多了，我们为何不把他扣下来？让他吐出更多赚钱的方子。” 郑芝龙摇了摇头道：“没必要了，仅仅铸炮和卖烟，我们就能赚多少银子？我们做生意要长期合作，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第228章 商队和内应 漠南草原，土默特人开始清理归化城的废墟，望着被烧毁的城池，俄木布流下眼泪。 数万汉人牧奴都被后金军带去辽东了，以蒙古人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无法修复这座城池，听说林丹汗走了，闻讯赶回的数万土默特人只能居住在草原上。 “商队！商队来了！”一筹莫展的蒙古人突然兴奋的大喊起来。 远方草原上，出现了一支车队的踪影。看到车队到来，土默特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商队回来了。 商队的出现令土默特人欣喜若狂，一扫归化城被毁，汉人牧奴被掳走的阴影。因为归化城就是因为同大明贸易而兴起的，只要汉人商队来了，归化城恢复在即。 “有几年没见到商队了？”俄木布说了句。 “是啊，晋商八大家被察哈尔人灭了，察哈尔人自己做生意又耍手段，把大明商人都给吓跑了。女真人前一段时间来到漠南草原，现在还有哪支汉人商队敢来啊？这支商队能来，简直是成吉思汗的保佑，是长生天的恩泽啊。”杭高感叹了一声道。 苏布德早就看到了，来的商队正是挂着“大德旺”旗号的商队。他心里一阵欣喜，但是他又不敢带头上前，怕俄木布起疑心。 赵峰带着满载着粮食、食盐、布匹、煤炉和各种香料的商队，出了西口，前往归化。 在出西口之前，同李国栋有交情的宣府参将刘肇基曾经担心的问道：“建奴追击林丹汗至归化，赵掌柜此去归化，岂不是羊入虎口？” 赵峰回道：“多谢刘将军关心，草民在草原有眼线，建奴已经回辽东了。” 刘肇基点了点头：“建奴追杀林丹汗，把刘某都给吓坏了，只担心建奴突然杀入宣大，我们的兵可是挡不住建奴啊！一旦被入寇，不知道多少百姓要遭殃！幸亏建奴没打宣大主意就回辽东了。” 听了刘肇基所言，赵峰只能心中暗暗感叹明军战斗力之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建奴来了，即便是如刘肇基这般猛将，想到的不是御敌，而是消极避战。看来，真正敢于同建奴打野战的，只剩下自己的主公李国栋了。 赵峰向刘肇基告辞，带着商队出了西口，来到归化。 改名成苏布德的李宏担心俄木布怀疑，没敢主动前去迎接商队。 杭高带着一群蒙古人上前，距离到来的车队近了，他看到这支商队规模不小，至少有一千多辆大车，车上满载着货物。 “感谢这时候还有商队能来我土默特，快随我来吧，我们大汗想要见见这位勇敢的商队首领。”杭高感激的说道。 赵峰跟着杭高，走向了土默特人的营地。走在半路上，赵峰指着远处归化城的废墟，明知故问问道：“杭高将军，归化城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女真人烧毁归化城的事情，大德旺商号在草原上的眼线可不少，原本那些给晋商八大家当眼线的马贼，现在都已经归顺李国栋了。而李国栋把这些眼线也分配给了大德旺商号。 杭高感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这是我们和女真人之间的恩怨，你们汉人还是不要过问的为好。” 可是这句话偏偏被已经经过李宏洗脑的扎木苏听到，他听到杭高这句话，立即愤怒的大吼了一声：“察哈尔人是恶狼，他们把我们从归化城赶出去！女真人，错了，是建奴！他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虎！他们想把我们嚼碎了，再吞下肚子！只有汉人才是我们土默特人真正的朋友！” 杭高脸色有些很不好看，他已经被一心想要投靠女真的古禄格收买了。 赵峰没有说话，他看到一身蒙古人打扮的李宏，两人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事实上李国栋和李宏商量出的这一套苦肉计，知道的人除了李国栋和李宏之外，就只有王全和赵峰两个人知道，连韩大山等人都蒙在鼓里。 进入了土默特人的营地，一行人下马步行，走了大约一里多路，终于来到土默特汗的金帐跟前。 赵峰突然感觉有人往自己手里塞了一个东西，他趁着杭高等人不备，抬起手来，发现那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心杭高和古禄格是叛徒。 字条是李宏冒着危险偷偷给赵峰塞的，他担心赵峰进入金帐，当着这两名已经是岳托卧底的蒙古人面说错话，于是冒险提醒赵峰。 走到金帐跟前，俄木布亲自带着一群人出来迎接。 赵峰快步走上前，跪拜在草地上：“草民大德旺商号二掌柜参见大汗！” “尊敬的客人，快快请起，请随本汗进来吧。”俄木布往前一步，双手虚挽。 赵峰顺势站起身来，边上一名年轻的姑娘给他献上了哈达。 走进金帐，俄木布迫不及待的问道：“来自明国的汉人商队，你们给我们土默特人带来了什么礼物呢？” “粮食、食盐、棉布、美酒、茶叶，还有能给你们御寒的棉花、毛衣和煤炉。而且我们还打算走一趟漠北，以我们的货物，帮你们从漠北借到来一批牛羊，等到你们恢复了元气，再把牛羊送还给我们。” 赵峰所说的办法是，他等于先去漠北卖出货物，换来牛羊借给土默特人，等到土默特人恢复元气，再把这批牛羊还给赵峰他们。 “太好了！我们土默特人刚刚从漠北逃了回来，女真人又烧毁了归化城。我们的牛羊损失惨重，难得你们汉人肯雪中送炭。”俄木布激动的站起来。 不知不觉李国栋在金门岛已经住了三个多月了，转眼到了八月份，李国栋准备离开了。虽然在这里郑芝龙每天山珍海味的招待，还有两名娇嫩的小丫鬟伺候，但李国栋是不会乐不思蜀的，大明北方的百姓还在受苦受难，他不可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必须要尽早回去，一方面帮助王全扩大湖边营寨，安置难民，另一方面还要出关一趟，利用自己安插在土默特人中的李宏这枚钉子，拉拢土默特人对付后金。 还有两年时间，后金将会再度入寇，后金第二次入寇将会从宣大一带进入，在宣府大同烧杀掳掠长达五个月之久。李国栋也必须做好准备，应对后金第二次入寇。 —— 感谢ppp和数字很多的书友月票，感谢各位书友的月票和打赏，23点还有一章 第229章 离开福建 过了八月十五，李国栋带着弟兄们离开金门岛。他向郑芝龙借的郑芝豹、郑芝凤、郑彩、施大瑄和洪旭五员战将和二百五十名水兵，并没有跟李国栋一起走，他们将会走水路去南直隶，双方约定好一个半月后在淮安碰面。郑芝龙送给李国栋的两名小丫鬟，荷香和墨竹两人，也是乘船去淮安。 李国栋自己带着五十二名兄弟和七十二匹战马，那二十匹高大的阿拉伯马的马背上，都驮着装满了番薯的布袋。其他带回去的货物，还有燧发短铳二十支，望远镜十副，这些都是从月港购得的。 荷香和墨竹来到码头，依依不舍的送别李国栋。两位小姑娘早就哭成泪人了。 “好了，荷香，墨竹，你们别哭了，不就才一个半月吗？我们马上又能见面了。”李国栋安慰她们道。 李国栋等人乘坐的渡船在泉州上岸，船上了岸之后，韩大山和何兴两人，尤其是何兴，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对岸的金门岛一眼。 “怎么了？乐不思蜀？”李国栋笑着问道。 他这一帮兄弟这段日子住在金门岛上，可是每天吃山珍海味，虽然他们不可能有李国栋那样的待遇，还有两名小丫头侍寝，但郑芝龙也给他们几个安排了女人，只不过要收钱的，而且是来自东瀛的倭女。 “大哥，哪里敢！我们北方百姓还在受苦受难呢，我们得赶快回去。”何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看看你们，每个人都胖了不止一圈！别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那还怎么杀建奴？” “大哥，我们也就放松了三个月，三个月不至于吧。”韩大山急着道。 “好了，开个玩笑，弟兄们赶路吧！”李国栋喊了一声。 回去的路程，李国栋将会从仙霞关出闽，因为走仙霞关可以经过岩茶产地武夷山，李国栋打算在购买一批岩茶回去。 沿途过去，经过泉州、莆田和福州，一路上李国栋等人也没有心思游山玩水，都是匆匆路过。白天赶路，在没有一人双马的情况下，就走一个时辰，歇息半个时辰，让战马恢复马力，人也吃点东西。每日上午天还未亮就出发了，走到天黑才住店。就这样，一人一马的情况下，也能做到日行一百里。 经过的城池门口都有士卒检查路引，住客栈也要路引。李国栋没有路引，但他有参将的腰牌，这就够用了。 抵达福州之后，李国栋雇佣了两条船，弟兄们和战马都上了船，沿着闽江逆流而上。从福州到延平县城，有四百余里路程，若是骑马走陆路，也需要四天四夜。坐船上行，只需要两天两夜即可抵达。 大船只能抵达延平县城，从延平到建宁府城的河流太浅，大船无法通行，于是李国栋等人就换乘六艘小船，继续逆流而上。小船晚上不走，就停在岸边，人上岸搭起帐篷睡觉。走了三天三夜，终于抵达建宁府城。 在建宁府城，即可买到红茶。不过李国栋并没有在府城购买，而是继续往北，到岩茶产地崇安县城，价格会便宜一些。 “终于到崇安县城了！我们离开金门，走了十天了，都还没出福建啊。”何兴抬起头来，看到前面的县城，心情有几分激动，因为他早就听李国栋说，到了崇安，可以好好的让大家吃顿好的，这里特产的河鲜味道鲜美，加上山中的山珍，那简直是太完美了。之前路过泉州、莆田、福州和建宁，都是匆匆路过，连府城都没进。 李国栋微笑道：“到了，今晚破例，弟兄们可以喝点酒。” 向守门的士卒出示了腰牌之后，一行人进入县城，在城内一家客栈住下。 安顿下来后，李国栋就带着弟兄们去一家当地小有名气的酒楼吃饭。店小二先是给大家端上好茶，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清蒸溪鱼、金笋炒肉、笋干炖五花肉、药材炖鸭等美味佳肴上了桌。 次日上午，李国栋购买了一批岩茶，下午便继续赶路。 踏上了出闽的道路，由此地至仙霞关，已经没有船可以乘坐了，只能牵着马走山路。蜀道难于上青天，闽道更比蜀道难，一路都是崇山峻岭，走这种路，还不能骑马，只能牵着马走，否则走一次马都会废了。 看着如此险要的地形，李国栋心中暗想：若是当年不是郑芝龙出卖了隆武帝，就福建这样的地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清军要进入福建不知道得损失多少。这种地形上，骑兵根本就没办法展开。不要说骑马冲刺了，骑马走一段路，马都会废了。就这种地形，步兵轻松秒杀骑兵。 过了仙霞关，就进入浙江了。到了浙江之后，山势逐渐放缓，随后进入金衢盆地。到了平地之后，李国栋等人行军速度加快，一行人一人一马可以日行两百里！不过用了两日时间便到了钱塘江边。 找到船渡过江，先在杭州城内的大德旺杭州分号住一晚，次日一早，李国栋从商号内提出一件货物，又离开杭州，分号掌柜赵贤诚也跟着一起，五十余人直奔苏州而去。 苏州可是东林党的老巢，为何东林党要拼命的减免商业税？就是因为苏州的主要产业就是丝绸纺织，丝绸业让苏州出现了不少的大商贾，这些商贾在赚取银子之后，深感权势地位之重要，故而大力推进家族和苏州的教育事业，期望朝廷之中能够出现他们的代言人。 因为商人的大力支持，壮大之后的东林党自然成为了商人的代言人，东林党人提议减少甚至免去商业赋税、增加农业赋税，导致大明朝廷赋税骤然减少，农民不堪重负造反。 从福建一路到浙江，福建虽然穷点，但有番薯，老百姓还能活下去；到了浙江，哪怕是普通农民，日子过得都不会太差，毕竟是鱼米之乡，浙江水稻产量高，还有江河湖泊里的水产品，山坡上种植茶树、桑树，旱地种棉花、蔬菜，一片繁荣景象。 李国栋来苏州，是参观一下当地的纺织工场，再根据规模准备研制一批纺织机。李国栋不知道珍妮机的构造，但是听过一点，就是纱锭都竖着排列，用一个纺轮带动，这样效率可以提高八倍。这东西回去之后摸索一下，就能弄出来。 但是一行人刚刚进入苏州城，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主要是他们每个人都骑着一匹良驹，更有二十匹驼运货物的阿拉伯马，更是引人注目。 第230章 复社 尽管一行人看起来样子就不一般，但守门的士卒还是要检查路引。 赵贤诚连忙摸出国子监的牙牌，递给士卒。这捐来的监生，在真正的读书人面前一文不值，为人所不齿，但在几个大头兵面前，毕竟是读书人的象征。 门口士卒见到牙牌，立即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原来是国子监的赵老爷啊！可是赵老爷出门带那么多骑着良驹的仆从？” 毕竟一个小小的监生，能带五十多人出门，而且人人骑着上等好马，这就逾僭了。 李国栋摸出腰牌递上去，士卒见了，目瞪口呆，毕竟是参将，而且李国栋在通州杀奴的事情已经在军中传遍了，士卒们对他又敬佩又畏惧，连城门费都不敢收了。 “拿着吧，各位兄弟也辛苦了！”李国栋硬把几个碎银子塞到士卒手里。毕竟这些看门的兵也是军户，即便是南直隶的军户，表面上光鲜，日子也不好过。这城门费，其实也算变相的一种商税吧，只要带货物进出城都要给银子，哪怕是小贩，挑着菜进城贩卖的农民，也要给一两个铜板。当然了，若是有头有脸的大官车队进城，哪怕货物再多也没人敢收城门费。 几名士卒千恩万谢，放李国栋一行人进了城。 “先找家客栈住下来吧，弟兄们一路都辛苦了，找个好点的。”李国栋身上有了银子，郑芝龙给了他铸炮的技术转让费五万两银子，李国栋留了一万两在身上当盘缠，其余的给了郑芝龙去换铜锭。 那个年代，有一万两银子在身上，已经是大土豪了。当然了，一万两银子有六百多斤，李国栋不可能一个人都装在身上，而是兄弟们分着装。不过有一万两银子，在苏州住一家好点的旅店不在话下。 不过李国栋刚刚在苏州住下，麻烦事就来了：复社的张溥令家人登门拜访，并给李国栋送上了请帖，宴请的地址是苏州南部湖边盛泽镇的归家院。 “盛泽归家院？”李国栋不知道这个地址，于是询问店小二。 “自蛇门出城，乘船南行三十里，即可抵达吴江盛泽，船停在垂虹亭，上去就到了。”店小二对李国栋居然不知道盛泽归家院感到奇怪。 既然是张溥邀请，李国栋还是决定去一趟，虽说东林党这时候被温体仁整得灰头灰脸的，可是李国栋也知道，自己目前还是得罪不起东林党。 “织机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两位了，我带上大山和老六去一趟。”李国栋把查看苏州工场的事情交给了何兴和赵贤诚，自己带上韩大山和吴老六去盛泽赴宴。 次日午时，李国栋出了苏州城，坐船前往垂虹亭。 大船抵达吴江垂虹亭，问了别人地址，立即有人划来一条小船：“客官，请随小人来吧，这小船可以把您送到。” 换上小船，李国栋到了盛泽。船家说道：“三位官人，到了，归家院就在河边。” 李国栋递给船家一小块碎银子：“不用找了。” 船家接过后，捧着殷子千恩万谢：“官人真是好人啊！” 这一小块碎银子有五钱左右，一般从垂虹亭到归家院，船费也就十几文铜板，能给二十文铜板的都是算多的，李国栋给了五钱银子，折合五百文了！ 李国栋下了船，一眼就看到门上写着“归家院”三个字的木牌，他正在站在门口发愣，一名大约三十岁上下的女子走了出来，李国栋观察这女子，只见她妆扮得恰到好处，看上去妩媚可人，却几乎不沾染风尘气息。 “这位公子，快进来吧！”那女子媚笑着上来，李国栋只觉得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这位姐姐打扮得体，气质不俗啊。”李国栋拱了一下手，顺手避开那女子企图拉住自己胳膊的手。 女子脸色一红，盈盈一福：“公子，奴老了，哪里是什么姐姐，公子想要姐姐妹妹的，奴可以给公子安排。” 李国栋递上请帖：“是张西铭张公子邀请某来的。” “啊！原来是张公子的贵客啊！奴失礼了！”那女子连忙热情的把李国栋请到归家院后面一座雅致的院子内。 “姐姐芳名，还未请教？” “奴姓徐，单名佛。” 李国栋有些震惊，喃喃自语：“原来是徐佛啊！可是大人物啊！” “公子过奖了，奴哪里是什么大人物啊！倒是李公子您，上马可杀敌，下马可吟诗。自从上次卧子先生见过公子，复社的一群读书人都想见公子呢。”徐佛笑起来千娇百媚，虽然她已经三十了，可是风情万种，皮肤保养很好，仍然细嫩得可以滴出水来。 徐佛安排李国栋在后院内坐下，又亲自去端茶倒水。 李国栋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后院别有洞天，方才路过的前院内坐着不少文人士子，这后院却十分清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蕴含了江南的氛围。 “徐妈妈，张先生来了！”正当许佛招待李国栋的时候，一名婢女来报。 “公子请稍候，奴去把张先生请来。” 不一会儿，许佛带着一名大约三十岁左右，面白少须，眉清目秀的士子走了进来。那人一见到李国栋，拱手道：“公子可是宣府李国栋？” “正是本人，先生可是张乾度张先生？”李国栋站起身来回礼道。 “正是太仓张溥！卧子少有服人，可是提起李公子，却是赞口不绝！连桐城方家张家，都对公子刮目相看啊。”张溥深深一揖。 “早就听卧子先生提及西铭先生大名，没想到李某刚来苏州，西铭先生便邀请李某这一粗鄙武夫了。” 许佛吃吃笑着：“若是李公子是粗鄙武夫，那么外面那些士子还不如粗鄙武夫了。” 张溥也说道：“卧子生性高傲，看不起大多数人，却对李公子极为佩服。此外，徐大学士也是张某恩师，就凭这一点，张某愿意交往李公子。” 两人又交谈了许多，不过李国栋对张溥的复社却无法认同，复社其实就是东林党。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又有婢女来报：“龚公子和吴公子来了。” 来的人是龚鼎孳和吴伟业。 对于龚鼎孳这个人，李国栋一点都不喜欢。愿为明臣，却先投降闯贼，又投降满清，被人讥为三朝元老。 第231章 苏州纺织 不过李国栋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表现出对未来的三朝元老龚鼎孳不满的情绪，毕竟这时候龚鼎孳还不是三朝元老，不是贰臣，是一名江南士子。 这个时候怎么能少得了酒？婢女端上酒菜，张溥、龚鼎孳和吴伟业三人轮番向李国栋端起酒杯。李国栋心中暗暗冷笑：比喝酒，你们三加起来也不是我对手！ 几杯酒下肚，张溥等人吟诗对酒。李国栋和陈子龙是能谈得来，但和这些复社士子却无法话可说，只是和徐佛聊了一些苏州织工的事情。接着李国栋又提出建议，说可以造出效率提高八倍的织机。 听到李国栋说可以改良织机，张溥和吴伟业等人转过头来，眼中流露出期盼的神色。 苏州是当年世界上最大的手工业城市，周围多少良田都已经变成了桑林，苏州士绅的主要收入不是稻米，而是丝绸。倘若不是明朝灭亡了，英国羊吃人版本会在东方上演，变成蚕吃人！ “李公子能改进织机？”吴伟业迫不及待的问道。倘若真的出现效率提高八倍的织机，那么对于苏州士绅来讲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了。一台织机效率提高八倍，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丝绸工场产量可以提高八倍。 货物生产多了，会卖不出去吗？不可能的，郑芝龙每年就要购入多少丝绸？而且苏州、松江等地的士绅，自己都有出海的船，小船南洋去不了，可是跑东瀛，跑朝鲜，一船丝绸卖出去，利润都是十多倍。 “织机我自己当然无法改进，我们大德旺商号造出了一台新式织机，只不过是织布的，不是织丝绸的织机，若要造出丝绸织机，还需要请工匠来改良。”李国栋回道。接着他又拿出了一张新式织机的图纸。 吴伟业和张溥等人迫不及待的凑上前来看这张图纸，经过李国栋的介绍，他们得知，这部新式织机能够同一部磨盘式样的机器连接，那台磨盘式样的机器由毛驴、骡子或者牛等各种牲口牵引，就像是驴拉磨一样，带动机器转动，而这台机器可以同时带动八台织机。 张溥面露喜色：“有这种机器，织丝绸的效率可提高好多啊！” “只是还未造出，目前李某也正在找工匠共同研制。”李国栋给张溥泼了一瓢冷水。 但是吴伟业对这东西却很看好：“若是能够造出新织机，还请李公子给我提供一批，有多少我买多少！” “这新式织机若是造出，我可是要拍卖的。但是吴公子要，李某倒是可以白送卖给吴公子也无妨，但吴公子要给我抽头。”李国栋笑道。 “拍卖？是什么意思？”张溥等人都愣了下。 “那是出自泰西大秦的一种交易方式，现在泰西人还在用。就是货物摆在那里，卖货方先报出一个低价，由买方来竞价，谁出的价格最高就卖给谁。” 吴伟业想到一件事：“若是我们高价买来的织机，被人仿制了去，该如何是好？” “所以要卖给多家，大家共同保密。若是有谁泄密出去，那么其他家该共同讨伐之。” 夜深了，苏州城门早就关了，李国栋和韩大山等三人也回不去了。于是徐佛在归家院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只是李国栋拒绝了让归家院的女孩来陪。 次日，喝多了酒的李国栋一直睡到午时。醒来之后，见天色不早，便向徐佛告辞。 “李公子还请用过早餐再走也不迟。”徐佛笑盈盈道。 就在此时，却见到一名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见到徐佛便气喘吁吁的说道：“徐妈妈，大事不好了！故相家人来了。” “李公子请稍候，奴去会一下那故相便回。” 吴伟业也刚好走了出来，听到徐佛说什么故相，于是不悦道：“故相？何人也？” “周道登。”徐佛回了句。 “哼！愚蠢阁老，庸碌之辈，徐姐姐竟然同此人交往。”吴伟业冷哼一声。 “吴公子，奴未曾同周道登有交往，只是此人来过奴这一次，看中了奴前些年收的一位女童，被他买去当侍女。没想到后来又把那女童纳为小妾。这次又差人来，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奴得去应付一下。” 过了不久，徐佛愁眉苦脸的回来了，原来是周道登家里要退货。买去的那名小女孩因为颜色昳丽，才华出众，因此受到周道登的宠爱。可是周道登是个好色之徒，家中妻妾成群。因为那女童受宠，家中妻妾不满，于是诬陷女孩私通小厮。 周道登是派人来退货的，也就是要把女孩卖还给归家院。 李国栋问了点情况，才知道那女孩名叫杨爱，也叫杨影怜。自幼家中贫困，先是被卖到一家人家当婢女，后来又被卖到徐佛的归家院。最后被周道登买走了。 “去拿银子出来吧，把女儿买回来。”徐佛转头吩咐道。 这个杨爱还真的好可怜，杨影怜，该叫杨应怜吧？李国栋心里暗暗道。于是问道：“徐姐姐，你把这小姑娘买回来之后，以后如何安排？” “还能如何安排？”徐佛苦笑一声，“既然奴把女儿又买回来，那以后还不是陪客人？” “徐姐姐，我看那女孩可怜，还不如卖给我吧。” “若是公子要，那就卖给公子吧。”徐佛倒也好说话，毕竟杨爱是被人买去后，又被退了货，而且年龄尚幼，还需要培养一段时间。既然有人买，那就卖了。 李国栋出了五百两银子，周道登的家仆早就把女孩子带来了，拿到了银子，就让小女孩进归家院了。 不多时，一名怯生生的小姑娘就站在李国栋面前。只见这女孩子虽然才十三、四岁，却长得娇俏动人，眉宇之间还有一种倔强，可以看得出是一位很要强，自尊心很强的女孩。这样的女孩被人来回转手倒卖，不知道造成多大的伤害。一看到这小姑娘，李国栋就觉得挺不错的，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裹了小脚。 “女儿啊，这位便是买了你的李公子，今后你就跟他了。”徐佛拉过小姑娘，指着李国栋对她说。 “奴谢过公子。”杨爱福了一福。 徐佛又介绍道：“女儿啊，这位公子可不简单，上马能杀敌，是个大英雄，下马又能作诗，人生若只初见，便是李公子所作。” “那李某就先告辞了，李某时间不多，有朋友在淮安等着，李某要尽快赶回去对付一伙水匪。等到处理了水匪，李某会让人再来江南。届时会有两人来，一个叫王全，一个叫赵峰，徐姐姐记得他们就好了。”李国栋向徐佛和吴伟业告辞。 没想到来了一趟苏州，回去的时候又要多带个小姑娘回去。郑芝龙那边还要送来两个小丫头，这三个小姑娘，就先放在洪泽湖的水寨吧，暂时不带去北方了。 第232章 柳隐如是 开往淮安的一艘运河大船上，杨爱一身男装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厮。 已经快十月了，越是往北，气候越冷，衣服单薄的杨爱哆嗦了一下。李国栋令人取来一件棉衣，给她披上。 杨爱坐在船沿上，呆呆的看着南方。一个人离开了南方老家，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样的命运等着她。虽然说这位李公子是一员武将，但还是有些文采。只是身边那一群大声说话，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粗鄙武夫，令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才子佳人，应该身边是一个知心知爱的翩翩公子陪伴，这李国栋虽有些文采，可是和一帮粗人在一起的时候，说话也粗鄙不堪，完全没了原来温和文雅的样子。他们聊天的话题，不是打打杀杀的，就是明目张胆的谈论女人。 “大哥真是怜香惜玉啊，听了小姑娘的身世可怜，就给买下来了，五百两银子啊！”何兴有些心疼那么多银子，要知道当年很多北方老百姓一两银子是一个家庭一年的开销！五百两银子，可以养五百个穷苦家庭一年了。 韩大山道：“大哥不是要买铜吗？五百两银子可以买到多少斤铜啊？可以买几万斤吧？却买了个女孩，也太贵了。” “大山，哪有几万斤？也就几千斤好吧？”邬福贵纠正了韩大山的错误。 李国栋笑着道：“各位兄弟，其实这五百两银子花了还是值得的，杨姑娘被周道登买走，又给卖了回去，徐佛也很为难，我带走杨姑娘，也是帮了徐姐姐一个忙。她在江南人脉广，对于我们以后的生意都有好处。而且杨姑娘能歌善舞，我打算今后建立一个文工团，让杨姑娘当女兵，专门唱歌跳舞，演出，可以激励弟兄们的士气。” 女兵？杨爱差点晕过去，想到自己能歌善舞还是其次，能熟读四书五经，能作诗作曲，却要去当一名女兵。但怎么说是李公子买下了自己，他要让自己做什么还不是只能做。 “应怜啊，以后去了我们那，你这脚得解开了。现在趁早解开，不然再过几年，完全成型了就来不及了。”李国栋看了杨爱的小脚一眼说道。 “解开？为何？”杨爱瞪大了明亮的眼睛，直盯着李国栋，看上去清纯如水之中，又带有几分妩媚。 “我不喜欢女人裹脚！裹脚那是文人士大夫病态的审美观！好好的脚，裹成那样，实在太恶心了！”李国栋毫不留情的说出自己对裹脚的厌恶之情。 杨爱只觉得自己很委屈，别的男人看到她的脚，都恨不得抓在手中把玩，可是这个李公子却非常厌恶小脚。 李国栋道：“应怜，你相信我的，把鞋子脱了，裹脚布拿掉，换上木屐，回归自然，你会觉得你的脚舒服多了，人也轻松多了。” “我不叫应怜，叫影怜。”杨爱崛起了小嘴。毕竟她还是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姑娘，每天要强作笑颜迎合男人，真的很累，此时觉得李公子说的话很对，回归自然，会轻松多了。只是她不敢啊。 李国栋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之前觉得徐佛这名字很耳熟，终于想起来了，于是问道：“应怜，你们归家院有没有一个叫柳如是的姑娘？” “柳如是？”杨爱抿着嘴唇摇了摇头，“没有，归家院姓柳的就奴一个。” “你姓柳？”李国栋瞪大眼睛，“那怎么叫杨爱？” “那是奴本名，自从徐妈妈收养奴后，改姓柳，叫柳隐。” “柳隐？”李国栋突然想到，柳隐不就是柳如是吗？没想到自己买回来的这个小姑娘，竟然就是柳如是！哎，陈子龙啊陈子龙，卧子兄弟，你敢爱却不敢当，那柳姑娘只好我暂时帮你保管了。还有水太凉，你就别想了！ “嗯，奴叫柳隐。”杨爱点了点头。 “那我赐你个字，就叫如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这个字很适合你，你就叫柳如是好了。”李国栋低声沉吟道。 “多谢公子赐字！”柳如是站起来福了一福。 见柳如是还是不肯解开裹脚布，李国栋又问：“柳姑娘为何不解开？” “回公子，奴不能解开。”柳如是心中矛盾，毕竟没有裹脚，这个时代的人们会如何看自己。 李国栋一下就火了，直接上前，粗鲁的一把脱下柳如是的鞋子，直接扯开了裹脚布，丢进河中，又令人取来一双木屐令她换上。 裹脚布被人强行解开，柳如是的脸一下就红了。但是李国栋给她穿上木屐之后，一阵风吹来，她觉得自己的双脚清爽多了。同这个帅气的男人挨得那么近，柳如是听到自己心跳加速。 船到了淮安，距离同郑芝龙约定是时间还有三日，李国栋便让人弟兄们先去湖边寨，只留下韩大山这个忠实的保镖和服侍自己的小侍女柳如是。 三日后，郑芝豹第一个到了，带了五十名亲兵，驾驶两条小船来到淮安。 “郑兄，怎么就你一个人到了？”见到郑芝豹，李国栋不解的问道。 “二百五十人出动，又没有兵部的虎符，岂敢随意调遣？只能分散到来。路上遇上官兵盘问，便说是携家丁出游。”郑芝豹回道。 虽然郑芝豹后来随着郑芝龙降清，但是李国栋可以保证在这个时空，肯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之后，郑芝凤、郑彩、施大瑄和洪旭陆陆续续赶来，一共带来了十条小船，二百五十名精锐的水师亲兵。 郑家军中没有家丁一说，但他们的亲兵就相当于明军中的家丁，两者之间的区别就是，家丁基本上是把自己卖给了将领，和家奴也差不多了，没有人身自由，且不如兵籍；而郑家军中的亲兵，是有自由的，也是入兵籍的兵。 但郑家军的亲兵也是花费重金养起来的，待遇比普通的兵要好得多了，只不过郑芝龙不像大明其他将领那样，向朝廷要军饷来养兵，郑芝龙自己的商队就能养活一支军队。 朝廷将领之所以养家丁，是因为军饷被上面一级级克扣，下层士兵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得不到，怎么可能有战斗力？于是将领军官就干脆吃空饷，来养活精锐的家丁。但是郑芝龙不需要这种家丁，入了郑家军，军饷有保障。少数最精锐的士兵，就被郑芝龙培养成主将身边的亲兵。 “船是不是有些少了？”李国栋觉得有些不放心。 “十条船，够用了。一群湖匪，于是我们在海里打拼出来的精锐水师，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犬罢了！”郑芝豹信心满满的。 郑芝豹等人到了之后，李国栋就带上他们，驾着战船往高家堰方向航行。等到上了郑家军的小型战船，李国栋才发现，这些小型战船放在河流里面可不小了，十条船都是桨帆快船，船头船尾各有一门百斤佛郎机炮。 第233章 借来的水师 郑芝豹的十条船挂上了大德旺商队的旗号，原因有二，其一为，伪装成商队，吸引水匪上钩，其二是大明的制度规定，调动军队必须有兵部的命令，将领私人出行不得带超过一定人数的家丁，品级越高的，可以带出来的人越多，譬如说魏国公徐弘基出行，带五六百人都不会违反规定。没有勋爵的军官，即便是都指挥使、总兵出游，也就只能带两百人左右。而郑芝豹等人，只是小小的参将、游击之类，自然不能带人太多。虽说五个人只带了二百五十人，可是携带有战船、火炮，这就有些僭越了。 其实打出商队旗号，一支商队护卫队拥有火炮，这也不合法了。只是大明到了这个时候，谁还管得了那么多？一些结寨自保的地方豪强手中都有火器，也没人管。 既然官府无法剿灭水匪，那么商队护卫队出来剿匪，也是一件功劳。目前李国栋的大德旺商号，背后有孙承宗支持，还通过王坤给王承恩也孝敬了礼物，现在又和复社、东林党也扯上了关系，后台也算硬了。 船队若是要从运河直接驶入洪泽湖，需要绕道泗阳，再从上游进入洪泽湖。李国栋对这个年代的两淮河网地形不太熟悉，他只知道这个年代的黄河是从砀山、徐州、宿迁、淮阴一线入海，两淮地区其他的河流变化就不熟悉了。 几百年来，黄河改道、河流淤积、湖泊缩小、湖泊诞生、河流诞生和消失等，两淮河网地形和后世完全不同。 李国栋不知道怎么走，只能用笨办法了：船队直抵高家堰下游，再让人去通知王全。 “帮我们剿灭水匪的官兵水师来了！弟兄们，都去下游把船抬上来！”王全立即在自己的斗湖城寨中下了命令。 除了留下五百多名青壮守寨之外，其余的青壮和健妇都出来了。别小看那些女人，农村出身的女人，本来就是劳动妇女。之前因为吃不饱肚子没力气，自从来到斗湖城寨后，每天可以吃饱肚子，这些女人恢复了体力，每个都是可以挑百斤担子还能健走如飞的健妇。 两千多人来到高家堰堤坝下面，准备把船抬过去。 “好了，大伙们都干活了！把船抬上去。”王全招呼大伙们干活。 船被人拉上岸，可是船离开了水之后，就变得异常沉重。其实这些船虽小，可是每一艘船也有一百料，是官船的计算单位，折合成民料就是四百料船，按照后世的计算方法就是五十多吨级的船只。 五十多吨的船自然是小船，可是折算成明斤，也有八万多斤重了，即使是三百个人都无法抬起来。更何况有船底又光滑，连抬的位置都没有，再多人进来，也使不上力气。 “东家，这船太重了，恐怕再多一倍的人也难以抬上去，不过卑职有个办法。”张世文献出了一策。 青壮和健妇们砍来了木头，把圆木铺在地上，再把船拉上岸，然后把船放在圆木上面，大伙们前拉后推的，终于把船拉过了高家堰，拉进洪泽湖。 回到斗湖城寨，李国栋发现自己离开了近半年，这座城寨又有新的变化，里面盖起来的房子更多了，面向湖边的城寨外围，盖起了几栋高过土城的四层楼房，站在四楼，可以远眺城外的洪泽湖。 城寨内又多了不少房子，原本的茅草铺基本上不见踪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砖木结构的房屋，看起来整洁漂亮。美中不足的是，因为没办法出城种田，所有的农田都种在城寨里面，白白占用了不少宝贵的地方，还浪费了外面的好地。 只要能消灭了水匪，城寨内的人们就能放心的出城耕种，把外面的荒地都开发起来。 见到这座城寨，原本对未来生活充满忧虑的柳如是算是感觉好了许多。走进城寨，她发现居然有干净的卫生间，里面一点臭味都没有，还有专门的澡堂，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毕竟当年的人们大部分都是在家里用马桶，每天早上去倒马桶，又脏又臭。在这里更衣都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干净的卫生间墙壁雪白，解手之后用水一冲就好了，这条件比她在归家院，甚至比周道登家里都要舒适得多了。唯一心中不悦的是，郑家军带来的两名小丫鬟总是看她不顺眼的样子。 到了斗湖寨子内，原本一身商人打扮的郑芝豹、郑芝凤等人换上戎装，看上去威风凛凛的样子。 “那群贼寇还自称什么梁山好汉！呸！本来就是贼！还什么好汉！” “即便梁山好汉，那也是贼。” “那群贼说得好听，什么替天行道，还不是抢我们老百姓的？” “这有什么？东家本来就是官军将领啊。” 村民们看着水师战船议论纷纷。 “太好了！东家请来了官兵，那些天煞的贼寇啊，让我们每日不得安宁！”一名每天看着外面肥沃的土地干瞪眼的农民激动的说道。 “李将军的城寨修建得真不错啊！”郑芝豹赞扬道。 “这都是我那位王兄弟的功劳。”李国栋拉过了王全向郑芝豹介绍。 郑芝豹向王全一拱手：“原来你就是大德旺的东家啊！果然是年轻有为，能建立那么大的一个商号，在江南都有分号了，不简单啊！” “郑家军过奖了！”王全连忙抱拳回礼。其实说起来也大德旺的初始资金并非是王全自己所赚，而是李国栋抢来的。做什么生意都没有抢劫来得快。 “郑将军，水匪神出鬼没，我们连他们的老巢都没有找到，又要如何去剿他们？”李国栋担心的问道。 施大瑄指着外面的一大片湖面道：“此地河网湖泊纵横交错，这洪泽湖既然是黄河淤塞所形成的，肯定还有别的水道可以进入下游河流，否则水匪又是如何来去自如？” 郑芝豹问道：“两位，尔等寨中可有当地渔夫否？” “有有！”李国栋和王全异口同声回道。 “既然有当地渔夫，他们肯定知道水路如何走。我们先引蛇出洞，抓几名俘虏，从他们嘴里问出问题，再去灭了他们老巢。”施大瑄笑着道。 —— 今日四更 第234章 七仙女诱敌 问过了渔夫，李国栋才知道，贼人程继孔的老巢是在徐州府梧桐山寨，这是一座位于梧桐湖心的一座湖心岛，周围有土型湖、山西湖等大型湖泊，这些位于黄河下游，两淮之间的湖泊之间有纵横交错的河流连接，形成了连绵数百里的河网地带，梧桐湖中的梧桐山寨，有点像北宋的梁山。 其实水泊梁山也不过是北宋时期的一股小水匪罢了，若不是一部《水浒传》的缘故，又有谁能记得梁山贼寇呢？明末是牛人太多了，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马守应，随便拿个出来都是牛逼人物，又有谁能记得只有梁山贼寇规模的程继孔？ 李国栋在前世的时候，从来都没听说过梧桐湖，这也正常，梁山泊也干枯了，梧桐湖和土型湖后来也都缩成了小水塘。 但是这个年代，从徐州到宿迁，到淮安，到萧县一带，都是纵横交错的河网湖泊，程继孔等一批水匪盘踞在湖心的梧桐山寨中，就连运河水师都拿他们没办法。 这一股贼寇防守有余，进攻不足。真实历史上，直到张献忠攻破凤阳，程继孔这一帮贼寇才夺取了县城。但是张献忠离开两淮之后，程继孔也守不住县城，只能再次退回水中。后来何腾蛟招安了程继孔，可是何腾蛟离开两淮前往湖广上任之后，程继孔再反，马士英调集马得功、金声桓等将领围剿，俘虏了程继孔。 就在程继孔被押到京城打入天牢，准备凌迟处死之时，李自成攻破京城，此贼获救。后来清军入关，李自成战败，程继孔又逃回萧县，这才被高杰诱杀。 李国栋前世里酷爱历史，看过许多起点网站的历史小说，可是他也不是万能的，像程继孔这样的小蟊贼还真的不了解。 梧桐湖湖心岛上的梧桐山寨，一名小喽啰跑了进来：“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的，斗湖那来了一队商队的船只，有十条大船呢！小得们看他们是被人从高家堰抬上去的，估计是商队不知道路怎么走的缘故吧。” 另外一名小喽啰道：“大当家的，若是商队船只满载了货物，便无法再抬下高家堰了，只能从我们这边附近的水道进入运河，这可是我们的好机会啊。” 历来狡诈的程继孔皱起眉头，他怀疑其中有诈。 二当家王道善道：“大当家的，都有商队送上门了，我们不抢他们一把？” “万一是官狗子水师假冒商队呢？大船肯定有炮，我军如何战得过？”程继孔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这群水匪也只有小船和木筏，官兵的大船无法剿灭他们，是因为在梧桐山寨附近的水面之下，水匪布置了大量水下暗桩，大船会被水下暗桩挡住，小船可以自由出入。 其实《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能在水下凿沉官军大船，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水下的阻力大，锤子凿子用不上力，船又是在移动中，根本无法凿穿。 三日之后，小喽啰又来禀报了：“大当家，那支商队的船队出发了，好像是往北航行，是要走我们这边的水道进入运河。那些船都满满的呢，吃水很深，看来是装满货物。” “大当家的，送上门来的横财我们不发更待何时？”王道善迫不及待的提议道。 张方誉和张方造两兄弟也异口同声道：“大当家，运河上的官船我们不敢抢，这送到我们面前的船若是不抢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 程继孔皱起眉头：“斗湖那又有何货物值得商队跑一趟的？我就怕是官兵假冒商队，把我们骗出来。” 王道善笑道：“我们船虽小，可是跑得快啊，若是发现上当，我们调头就跑，官兵大船在狭窄河道中又如何追上我们？” “不可轻举妄动！我总怀疑其中有诈！”程继孔还是坚决不肯出兵。 没过多长时间，又有一名小喽啰面带喜色来报：“大当家的，那船队中有一条女眷的船，小得们刚刚潜入芦苇丛中，悄悄靠近了，看到有三名女子走出船舱，啧啧，那三名女子可真漂亮啊！尤其是其中一名，简直是天上的仙女啊！唱歌又好听。” 一听说有美女，山寨中的匪徒纷纷热血沸腾，迫不及待的要求出战。 “大哥，您不去，我带弟兄们去！那么大的商队，银子肯定少不了的！还有美女！不抢他的，错过了就没机会了！”王道善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程继孔思索了片刻，慎重的开口道：“既然是有肥肉送上门来，我们不吃也不好意思了，不过各位兄弟，凡事要慎重，若是情况不妙，万万不可恋战，立即转头就走！官狗子拿我们没办法的！” “太好了！”一群匪徒大喜过望。 一身白衣的柳如是坐在船头，玉指轻拢慢捻，柔媚宛转的琴声荡漾而起，她轻启朱唇，展喉唱道：“江南烟雨天青色，花红柳绿随风摇曳，你我对酒当歌，唱尽世间分与合……” 歌声清雅，时而如流水淙淙，时而如银铃玎玎，在水面回荡。 虽然柳如是脸上蒙着面纱，却掩盖不住她那花容月貌的脸。站在边上的荷香和墨竹两名小侍女，也是娇俏无比。 柳如是、荷香和墨竹所在的这条船上，还有四名从斗湖城寨的难民女子中选出的少女，那四名女孩虽然姿色普通，可是年龄也就才十三、四岁，换上华丽的衣衫，远远看上去也是让人心动。更何况这条船是经过简单改造的，船上搭起了临时的木头房子，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载女眷的客船。 其余的九条船，都是沉甸甸的货船，原本装备在船头船尾的佛郎机炮被收进船舱内，船的底层满载着泥土石头，使得船变得十分沉重，吃水极深，在河面上缓缓往下游驶去。所有的水军将士们都藏在船舱内。 李国栋和郑芝凤两人都穿着一身飘飘白衣，头戴方巾，手持折扇，白色儒装里面却藏着以竹片制成的铠甲。 “李将军，你说他们会不会上钩？”郑芝凤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李国栋微微一笑：“肯定会！我们这一船七仙女，就不相信水匪不动心！” 第235章 首次水战 河边的芦苇丛中驶出一条小船，似乎是被柳如是那清婉动耳的天籁之音吸引来的。 小船从女眷乘坐的大船边上划了过去，船上几名满脸横肉的家伙色眯眯的看着大船上的七名女子，小船上那群家伙张大嘴巴：“哇，果真是美人！” 小船吹了一声口哨，芦苇荡中突然杀出了不计其数的小船、木筏，为首的一条略大点的船上竖起两面旗，一面上书：替天行道，另一名上书：劫富济贫。 “啊！贼人！”为首的一条大货船上一名掌柜模样的人脸色大变，惊魂失措的叫了起来。 “当当当”几条大船上的钟声响起，有人大喊：“水匪来了！” 柳如是和六名女孩吓得花容失色，丢下了琴，慌慌张张的往船舱内跑。 “此河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一名小喽啰模样的贼人站在船头大喊道。 “什么？只要钱？你这头蠢猪！那七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不留下来？”一名小头目模样的贼人猛拍了那小喽啰后脑勺一下。 “对对，还有七个小美人！今晚抓回去，让弟兄们好好享用！” 脸上粘着假胡子，穿着一身丝绸长袍的郑芝豹站在第一艘船的船头上，明显他听到了贼人的哄笑声，郑芝豹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向靠近的贼人船只拱手作揖：“各位好汉行行好吧，船上的货可以给你们，不要抢走老朽女儿啊。” “呸！老不死的！货我们要了！人我们也要定了！”贼船上的一名贼人狞笑着道。 “弟兄们，上！给大当家的抢压寨夫人了！其余的几个，就分给弟兄们！” 几百条小船奋力冲了出来，从四面八方合围上来。 yu火中烧的贼人划着小船，放过了前面的大船，直奔中间的女眷客船而去。 就在贼人眼看着就要冲到女眷客船跟前的时候，李国栋和郑芝凤张弓搭箭，两支羽箭带着风声射出，只听到小船上响起两声惨叫声，两名贼人应声落水。 “船上有护卫！”有贼人大喊道。 “杀了他们！把女人抢走！”一名小头目大吼道。 另外一名贼人自信满满的大吼道：“对！怕什么！不过是斗湖那帮人，他们在岸上厉害，到了水里，还不是我们的天下！” 色胆包天的贼人划着船，拼命的靠了上来。就在此时，船舱内跑出十多名家仆打扮的精壮汉子，抬着两个黑漆漆的物体，分别在船头和船尾放下。 “不好！是炮！”有贼人惊叫起来。 “轰轰”两门佛郎机炮猛然喷出火舌，河面上腾起了弥漫的白烟。 装填了霰弹的子铳喷出一阵弹幕，扫过了贼人小舢板，冲在最前面的两条小舢板上登时喷起了一团团喷溅的血雾，船上的贼人就像是下饺子一样纷纷掉进水里。 郑家军水师的战船已经全部卸掉伪装，抬出火炮，对准河面上密密麻麻的贼船，不断的喷出火光，每一排霰弹泼洒而去，河面上就腾起了一阵血花，木屑横飞，被霰弹扫过的小舢板上倒下一大片被打成马蜂窝的尸体。 “砰砰砰”震耳欲聋的鸟铳声响起，郑家军水师官兵纷纷从船帮边缘伸出铳管，扣动扳机，铳口喷出火光，贼人死伤惨重。 “快跳上去！跳上去我们就赢了！”匪徒二当家王道善焦急的大喊大叫。他的船距离那艘女眷客船不过五十多步，周围别的船只最近的只有二十多步，只要再加把劲，小船就能贴上大船了。 贼人之中也有弓箭手，见到大船开铳射箭，有贼人取出弓箭，向大船射出箭矢。 郑家军士卒纷纷举起木盾，挡住了射来的箭矢，还是有几名郑家军炮手被吊射落下来的羽箭射中，他们身上的木片或竹片的水师铠甲有效的提供了防护，贼寇的弓箭本来就弱，根本无法射透这种内衬是丝绸，外面覆盖木片或竹片的水师铠甲。这种木片竹片甲的防御能力其实还不错， 郑家军的木片和竹片甲都是模仿东瀛木甲竹甲所制，好的木甲和竹甲，造价甚至比铁甲还贵，普通的水师官兵装备不起这种铠甲，但精锐的亲兵都有这种利于水战的铠甲。 水战之中，若是身披铁甲、棉甲、皮甲之类，一旦落水，会被铠甲的重量带进水里，连浮都浮不起来。而木甲和竹甲，在水兵落水之后反而会提供额外的浮力。 距离女眷客船最近的三条贼船已经靠上大船，一名打着赤膊，手持板斧的贼人纵身一跃，跳上了大船。他还没站稳脚跟，船上的一名郑家军士兵手起刀落，锋利的苗刀直接就把这名三粗五大的贼寇拦腰砍成两截。 “啊！”见到鲜血顺着甲板流入船舱内，柳如是吓得惊叫一声。 接着又是一颗人头滚入船舱内，柳如是和那四名难民家的少女响起一片惊叫声。 “真没用！”荷香和墨竹对视了一眼，两名少女就守在船舱门口，饶有兴趣的看着外面的郑家军同贼人血战。每当看到李国栋或是郑芝豹砍翻一名贼人，她们就兴奋的大叫：“李公子杀得好！四爷杀得好！” 李国栋和郑芝凤正在外面血战贼寇，刚刚又跳上来十多名贼人，李国栋和郑芝凤一人斩落了一颗首级，其他的兵杀了剩下的贼人。 郑芝豹的大船上，也有贼人已经跳上来了，郑芝豹带着二十多名亲兵，以长矛、苗刀、斧头同不断爬上来的贼寇血战。毕竟郑家军士兵都是打老了海战的海盗，在颠簸的大海上都能如履平地，在这种小河流里面打仗，简直是牛刀杀鸡。 后面四条大船没有被贼寇靠近，那四条船往前面冲了过来，船头船尾的佛郎机炮不断的喷出火球。炮手以铁钩拉开炮腹上面的盖板，放入一个新的子铳，再次点燃火炮。大船上的鸟铳手和弓箭手也争先恐后的射出弹丸箭矢，打得四周小船千疮百孔。 登上女眷客船的一名贼寇小头目模样的家伙趁着李国栋和郑芝豹等人都被其他贼寇吸引住的机会，直接往客舱冲去。 “啊！”见到猛然冲入一名满脸横肉的贼寇，舱内一群女眷花容失色，就连胆量最大的荷香和墨竹都吓得连连往后退。 只要控制住了里面那个白衣女子就好了，那个估计是大小姐，其他的是丫鬟。看刚刚大掌柜的模样，这大小姐应该是他的心头肉。这贼人小头目心里暗暗想着，脚步往柳如是的方向移动，眼看他的刀就要架在柳如是的脖子上了。 第236章 替天行道？ 眼看那贼寇就要制住柳如是当人质的时候，却听到一声铳响，贼人感到自己的后背一麻，浑身失去了力气，接着就是胸口剧痛，手中的刀拿不稳，掉在船板上。贼人扭过头去，却见那两名最漂亮的小丫鬟一人手里拿着一支短铳，其中一名小丫鬟手里的短铳还冒出一阵白烟。 贼寇脑中意识迅速消失，双腿一软，失去生命的身躯往前仆倒，刚好扑到柳如是脚步。 “啊！”看到一具后背噗噗不断冒出血泡的尸体趴在自己的脚下，柳如是再次惊叫一声，脸色苍白，浑身都发抖了。 船舱外面的肉搏战已经结束，李国栋听到舱内的铳声，提着刀走进来看看舱内的女眷有没有受伤。 “公子，没事，有我们姐妹在，进来四五个贼寇都不怕。”荷香拍了腰间的短铳和宝剑，自信的看着李国栋一笑。 看到柳如是缩在船舱一角，浑身发抖，李国栋没有管她，再次走出舱房：这小丫头身上有披甲，还有荷香和墨竹都是练家子，不用担心。 外面的水匪已经明白自己碰到了硬茬子，放弃了攻击，正在撤退。 “把船舱内的石头丢出去，我们去追他们？”李国栋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发现水匪船只正在往下游逃窜，于是转头问郑芝凤。 “不用丢掉石头，顺水行舟，船越重速度就越快。”郑芝凤道。 郑芝凤这话，李国栋乍一听好像觉得挺有道理，可是仔细想了下，又觉得好像什么地方不对？重力加速度和物体重量没关系的，顺水行舟，除了一个水流的问题外，还有船其实是在下坡，就算不挂风帆，不用桨划，船速还是会超过水流速度。 郑家军水师就十艘船，加上李国栋派来助战的士兵，也不到三百人，居然把有数百条船，数千人的水匪打得落荒而逃。这一战，让李国栋看到了郑家水师的水平。 十艘战船升起风帆，水手们伸出船桨，桨帆并用，在水流、风力和人力的共同作用下，十条船像是飞一样疾驰在河面上，不时有水匪的小舢板被他们追上，以佛郎机一轰，再射去几支羽箭，打出几枚鸟铳弹丸，小舢板上的水匪就被一扫而空。 水匪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原本打算劫持的所谓商船，竟然是桨帆战船！已经晚了，这种郑家军的快速战船速度极快，跟在水匪的小舢板后面开炮射箭发铳，打得水匪死伤累累，河面上漂满了破碎的船板，鲜血染红了河水。 一些水匪小船躲进了芦苇荡中，郑家军水师的大船无法进入。 也就在郑家军的大船对躲进芦苇荡的水匪小船一筹莫展的时候，斗湖城寨的渔民划着小船及时赶来。带队的一名渔夫名叫赵水生，已经加入到王全的大德旺护卫队中，是未来的水师将领的种子。这次有郑家军协助剿匪，于是就带着一群渔民出来锻炼。 斗湖城寨的小船队抵达之后，郑芝豹做出分配，让一部分水师官兵乘坐小船，由熟悉当地水道地形的渔民带路，杀入芦苇荡内剿贼。 赵水生和一群当地渔民都是从小在洪泽湖一带长大，熟悉当地水网地形，精通水性，驾着小船轻车熟路的在芦苇荡中穿行。搭乘小船的郑家军水师官兵又是一群老海盗，即便乘坐小船他们也是水中之王。本来海盗就擅长接舷跳帮，肉搏作战，在颠簸的船上如履平地，跳进水中就像鱼一样灵活。 水匪虽然也精通水性，可是战斗力同郑家军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郑家军水师乘坐的小船追上贼船，远的就以标枪、鱼叉、飞斧射杀贼人；靠近了之后，跳上敌船，挥动砍刀斧头砍杀贼人；甚至有人直接追杀到水中，在手里以短刀、匕首杀死跳水逃命的水贼。 看着郑家军水师冲入芦苇荡中不断的斩杀水匪，李国栋对郑家军水师不佩服都不行。他自己也会水性，但只是会游泳罢了，论水战的本领，自己和郑家军差得远了。 “郑将军，你们的水师确实厉害啊！从投出梭镖、鱼叉、飞斧，到跳帮砍人，各种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水匪喘息的机会，确实是厉害。”李国栋赞口不绝。至于郑家军水师官兵乘坐小舢板的时候为何不用弓箭的道理他明白，小船船帮低，水容易溅入船舱，弓弦被打湿了就不能用了，更何况这些水师官兵随时还要跳进水中作战。 躲进芦苇荡的水匪几乎被全歼，李国栋和郑家军斩首五百余级，另有六百多名贼寇投降，缴获贼寇小船一百多条，己方仅仅付出了七人伤亡的代价，其中王全城寨的渔民阵亡两人，受伤三人，郑家军仅仅轻伤二人！ “大哥，俘虏的贼人如何处置？”后面上来的王全问道。 “先带回去，若是手中有血债的就斩了，没有血债的留下来，我们在河网地区活动，没有水师极为不便。”李国栋道。 王全等人押着俘虏，乘坐缴获的小船先行返回自己的斗湖城寨去了，柳如是、荷香、墨竹和那四名女孩也被他们先带回城寨去了。李国栋和郑家军，以及王全招募的五百多名渔民直奔贼寇山寨。 除恶务尽，否则留下后患无穷。 郑家军水兵把大船船舱内的石头、泥土丢进河中，减轻了负重，在当地渔民的带路之下，直奔梧桐湖而去。 共计十艘大型战船，一百多条小舢板，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梧桐湖，向贼人所在的梧桐山寨划去。 接近了梧桐山寨，李国栋拿起望远镜观察贼人山寨，他发现这座山寨还真的和他前世里在电视上看到的水泊梁山有些像，四周是浩瀚的大湖，湖心一座岛屿，贼人就居住在湖心岛上的山寨中。 湖心岛上悬挂着“替天行道”“劫富济贫”“除暴安良”等旗号，就和《水浒传》中的梁山好汉一模一样。 “他们平日里干的是什么事情！抢劫过路客商，霸占一方，劫掠百姓！我们平日里没少受他们欺负！打的鱼都要给他们进贡，否则脑袋都保不住。”赵水生愤怒的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被郑芝豹派出去潜入前方水下探路的一名水兵回来了：“将军，贼人在前面水下设了水下暗桩，我们大船过不去。” 第237章 水下导火索 “贼人在湖心岛周围布置水下暗桩，我大船无法靠近炮击贼人山寨。若是以小船登陆，恐怕会有损失。”郑芝豹担忧的说道。这二百五十名郑家军水师亲兵，每个都是精锐，倘若折损多了，郑芝豹回去不好交代。 李国栋也知道这一点，毕竟是借来的兵，而且是精兵，损失几个，给点抚恤金还能说得过去，若是折损多了，他向郑家军也不好交代。 可是前面那个梧桐山寨，李国栋是肯定要夺下来。夺下贼寇山寨有两个好处，其一是王全建立的新根据地从此不再受贼寇骚扰，可以安心从事生产；第二个好处是自己拥有了一处最安全、最隐蔽的基地，在这里可以研制各种新式商品和武器，不容易被奸细混进来，而且此地处于东西南北水运交通要道，可以当成自己未来的水师基地。 只是这水下暗桩不容易拔掉，若是让水鬼下去砍伐，水中阻力大，不知道要砍多久才能清理完这片水域的水下暗桩。 李国栋想出一个办法：“造几个水底雷，炸掉水下暗桩便是了！” 明朝的水雷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什么水底龙王、混江龙之类的水雷早都问世了，《武备志》和《天工开物》中都有介绍水雷的制造方法。就连桐城方以智也懂得制造水雷。只是急切之间，又去哪弄水雷？ “李将军，福建军中也有水雷，可是来回路途遥远啊。”郑芝豹叹气道。 李国栋微微一笑：“郑家军，你们带的火药可还有多少？” “尚有千余斤。” “够了！你们就在这看着贼人，以防他们出逃，给我两百斤火药和一大捆导火索，我回去一下，明晚即可带水底雷来炸开水下暗桩。” “一日可造出水雷？”郑芝豹有些不相信。 “保证可以！”李国栋信誓旦旦的回道。 当年明朝水雷，是以铁制外壳，放入木箱之中。仅是那铁制外壳就不是一天能做出来的，李国栋却夸下海口说一日能造出水雷。 郑芝豹将信将疑的给了李国栋两百斤火药和一大捆导火索，装上一条小船，让他先回去制作水雷。 李国栋乘坐一条小船回到斗湖城寨，走了一整日，傍晚回到城寨，便开始制作最简易的水雷，其实连水雷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水下爆破的药包罢了，药包制造最简单，一夜之内造出二十个十斤装药的药包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这是放在水下爆破的药包，不仅要密封，更要防水，还有如何引爆，肯定不能像他们在战场上投掷的那种药包一样以导火索来点燃了，而是要用拉发起爆。 可是要制造火石燧发式起爆方式的水雷，一天时间就不可能完工了，制造燧发机就需要有工匠和材料。 所以李国栋决定采取制造水下导火索的方式来引爆水底雷，前世是一名工兵的他，制造水下导火索一点不难，导火索内本身有火药，火药不需要氧气就能燃烧，关键是防水，只要火药不被打湿了，就能让导火索在水下燃烧。 李国栋令人取来纸张，把蜡熔化了，把牛皮放入熔化的蜡中浸泡，再取出来，就是可以隔水的牛皮。先以牛皮包裹导火索，在牛皮外面再包裹上以桐油浸泡过的纸张，最后再以熔化的蜡封一遍，就完成了导火索的密封。 制造简易水底雷，也是按照制造火药包的方式，只要重重密封，把火药倒入纸张中，包裹起来，外面再覆盖上多重纸张，再以牛皮包扎，捆结实了。十多层纸张加上牛皮，密封性是够用了。再令人剪裁了一些布，以桐油浸泡过，包在外面，火药包预留一个能让导火索穿入的小孔。最后让木匠钉几个木盒子，把防水的火药包放入木盒子内，木盒子中装入沙子，使得其比重大于水。 最后是以一根竹管插入木盒子的洞内，把防水导火索穿进去，插入火药包的小孔内，最后竹筒也用蜡封好。 李国栋先用了一斤火药，制造了一个小的简易水底雷，令人在湖边水中立下一根木桩，再把简易水底雷绑在水下的木桩上。 导火索拉到岸上，李国栋点燃导火索，只见导火索冒着火星，迅速向水中缩短。火星燃烧到水中，仍然在继续燃烧。 “真是神了！” “居然能在水中燃烧啊！” 边上的商队护卫和农民看到这神奇的一幕，纷纷拍案叫奇。 过了片刻，导火索缩短到水雷内，只听到“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水面上猛然腾起了一道冲天水柱，巨大的水花带着一段破碎的木桩飞到岸上。等到湖面上波浪平静下来，只见湖面上漂浮着不计其数的碎木片和肚皮朝天的鱼虾。 “成功了！可以按照这个方法造出十枚大约二十斤装药的水雷。”李国栋叫来工匠，让他们和自己一起动手制造水雷。 王全救回的流民中有四名原本是制造烟花鞭炮的工匠，制作这种水雷的原理和鞭炮差不了多少，都是以纸张来密封结实，就是多一个防水的步骤。另有八名木匠，开始根据李国栋提供的尺寸造木盒子。 众人连夜赶工，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造好了十枚二十斤装药的火药包。李国栋令人把火药包放入木盒子内，接好导火索，再把沙子倒进去，最后钉上盖子，密封结实。 次日一早，一夜没睡的李国栋带着十枚水雷乘船顺流而下。 船航行了一整个白天，到傍晚的时候，李国栋带着水雷出现在郑芝豹面前。 “还真快！这就送到了。”郑芝豹大喜。 “我们明日早上攻寨，天未亮的时候派人去炸开水下暗桩，刚好天亮大船即可抵近岸边炮击贼人山寨。”李国栋提议道。 郑芝豹下令，让水师官兵和前来助战的渔民在湖边扎营，安心休息一晚。除了留下少数人放哨之外，其余的人都在船上睡觉。 寅时一刻，天还未亮，伙头兵先起来埋灶做饭。到了卯时，所有人都用过早饭，船队趁着天还未亮的机会，缓缓向湖心岛方向驶去。抵达梧桐山寨附近的湖面，天还是黑的。 —— 感谢书友1701投出的宝贵月票 第238章 攻入匪巢 根据李国栋的计划，王全将会带着五百人的护卫队以及李国栋的五十名夜不收赶到。打水仗是郑家军的事情，但是上岸打仗，是李国栋的事情。 昨夜，王全就带着五百护卫队和五十名夜不收乘船出发了，预计在郑家军水师开始炮轰城寨的时候，护卫队和夜不收就能赶到战场。 船队抵近了梧桐山寨湖边，十名水性最好的郑家军水兵跳下湖中。此时已经农历十月份了，水温寒冷，但对于这些已经在海上打拼习惯了海盗来讲，短时间在冰冷的水中游泳根本不算什么。 水鬼把水雷捆绑在水下暗桩上面，牵着导火索返回到大船上。 “水雷都绑好了，弟兄们都回来了，可以引爆。”郑芝龙点了点人数，发现派出去的十名水鬼全部回来了，于是下令点火。 几名士卒拿起火绳，点燃导火索。 站在大船上，可以看到燃烧的火星迅速向水中缩短过去。当火星进入水中，让人在燃烧，可以看到水下有火光往水下暗桩的方向蔓延过去，看起来就像是水底的星星一般。十条导火索同时燃烧，水中有十朵火星往湖边窜去。 “真是神奇了！”郑芝豹赞叹一声。 过了没多久，就看到水下燃烧的火星消失了，那是燃烧到了导火索的尽头。只听到水底传来了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水面上腾起了一排连绵成片的冲天水柱，巨大的浪花向郑家军的船队涌来，大船小船都在颠簸不止。 等到水面上再次恢复了平静，可以看到水面上漂浮着一段段破碎的木片，这一大片区域的水下暗桩都被炸成了碎片。 看到水下暗桩被炸成碎片，郑芝豹立即下令拔锚起航，船队往前推进了一百多步，把寨墙纳入到自己的佛郎机炮射程之内。 听到外面的爆炸声，山寨内的匪徒乱成一团。 “官狗子过来了！快迎敌！” “官狗子是不是登陆了？” “他们攻寨了吗？” 黑暗中，贼人乱哄哄的从营房内冲出，跑上了寨墙。梧桐山寨的寨墙上燃起一排火把，贼人打着火把想要看个究竟。 “开炮！”郑芝豹一声令下。 十艘战船首尾的佛郎机炮喷出火光，十发实心炮弹呼啸着砸在寨墙上，鹅卵石和泥土垒成的寨墙碎石横飞，站在土城城头的水匪惨叫着倒下一片。 紧接着船尾的佛郎机炮又是发出怒吼声，一排炮弹砸了上去，打得寨墙出现了裂缝，城头的水匪没有一个还敢站在上面，全部逃下去躲避炮弹去了。 “这百斤佛朗机炮，恐怕轰一个月都砸不开寨墙吧？”李国栋问道。 百斤佛郎机炮的炮弹还不到一斤重，说实话单发炮弹威力只比九头鸟重型火铳大了那么一点点，优点就是射速快。可是九头鸟那是什么？那是火绳枪，佛郎机这可是炮。 王全带的商队护卫队和夜不收队乘坐渔民们的船只，赶了一个晚上的路，已经快到了。远远的听到前方传来轰鸣的炮声，王全焦急的对船老大说道：“老伯，能不能快点？水师已经开始剿匪了，我们得快点赶到！” “快到了！”船老大道。 五十多条渔船向炮声响起的方向冲了过来，快同郑家军水师回合的时候，天开始亮了，湖面上蒙着一层薄雾，佛郎机炮开火时冒出的硝烟腾起，同薄雾融合一体。城寨内的贼人根本就看不清楚湖面情况，只能看到迷雾之中不断喷出火光。 佛郎机炮轮番射击，几门炮打得炮管都快变红了，子铳也打完了，于是水兵打来湖水浇在炮身上，另外几名炮手对子铳进行装填。 郑芝龙的水师也采取了铁芯铜壳的新式子铳，这样的子铳密封性好多了，不容易漏气，炮弹威力也增大不少。 “将军，王掌柜的船队到了！”一名水师士卒向郑芝豹禀报。 “好，准备一下，一会儿二十门炮齐射，轰开寨门！”郑芝豹下了命令。 渔民们划着桨，摇着橹，风帆和人力并用，王全他们乘坐的渔船很快就同水师回合。 李国栋跳上了王全的渔船，他身上已经换上从后金军手里缴获的精良铠甲，头戴凤翅盔。走到王全面前，李国栋开口道：“弟兄们，你们都准备好了没？” “好了！”王全带头大喊道。 “好，那就准备进攻吧！记住了，我们这是剿水匪，不是对付建奴。这股水匪为何能活到现在？就是他们诡计多端，一会儿上了岸，小心机关陷阱！” “明白！” “好，那就随我上岸！”李国栋拔出刀，往岸上一指。 五十艘渔船往岸边靠了上去，郑家军水师开炮齐射，寨门骤然粉碎，化为一堆木屑和碎木片纷纷扬扬落在地上。 李国栋并没有直接往轰开的缺口冲去，而是命令长枪兵不时的以长枪扎一下地面，以防陷阱机关。 狡猾的程继孔确实有在寨门外面布置陷阱，若是李国栋他们直着往前冲，就会刚好掉进陷阱。几名长枪兵戳了几下地面，正前方的地面轰然塌陷，出现一口深坑，里面扎满了削尖的毛竹。 “好险，若是掉进去，可就没命了！”王全心有余悸的说道。他心中更加佩服自己的老大。 队伍小小心翼翼的从陷阱边上绕过去，边上还有一处陷阱，被长枪兵在陷阱上面刺破了一个破洞，接着几名长枪兵以长枪挑开覆盖在上面的竹席和泥土，下面露出一口深坑。 从湖边到寨门口区区百步，居然有四处陷阱！ 看到自己的陷阱都作废了，程继孔心中暗骂：好厉害的官狗！居然识破老子陷阱！ 这些水匪规模不大，若不是行事小心，诡计多端，早就被附近的官兵灭了。 “弟兄们！”程继孔大喊道，“官狗子来围攻我们了！若是被他得手，我等绝无活命之路！不想死的，就随我杀官狗去！” 众匪一阵嚎叫，这些水匪都有着一股子血勇，他们大多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农夫渔民，可是官逼民反，朝廷的欺压已经超过他们的忍耐极限，这些最老实本分的农民就会成为嗜血的狂徒，疯狂报复社会。 前几日被李国栋的诱敌之计消灭了一千多水匪，山寨中还有两千多人。见到登陆的官兵不多，众匪徒瞪着血红的眼睛，乱哄哄的向李国栋他们冲来。 第239章 鸳鸯阵破悍匪 两千多名匪徒呐喊着冲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是几十名最凶悍的悍匪。那些悍匪看起来似乎都是练家子，手持刀牌，或持长枪，瞪着血红的眼睛冲过来。后面还跟着十多名经过训练的弓箭手，手持步弓，走几步停下射出一支羽箭。 少数悍匪确实都是练过的武林高手，程继孔本人就武功高强，真实历史上他被高杰诱杀的时候，身上没有兵器，凭借一条凳子，就挡住高杰几十名家丁的围攻，最后还能纵身一跃跳上屋顶，被挠钩手给勾了下来，才被砍成肉泥。 经过程继孔训练的一批悍匪都是武功高强的高手，他们之前是程继孔的家仆佃户，跟着一起造反，上了梧桐山寨落草为寇。这些悍匪此时就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些被他们裹挟上山的流民。 王全带来的这支护卫队，并非是他在北方招募的那支老护卫队，老护卫队已经交给赵峰带走了，这支护卫队是在南下过程之中，由沿途招募的流民青壮组成的新护卫队，兵器铠甲都不全，最精锐的只有他带来的六名老伙计和李国栋的五十名夜不收。 五百名新手护卫，前面是一排一百人的方盾手，都是由身强力壮的青壮组成。每一名方盾手左手持盾，腰间挂着短标枪袋。到射来的羽箭，护卫立起盾牌，挡住了射来的箭矢。 匪徒吊射的箭矢越过刀牌手头顶，向后面的鸳鸯阵人群中落下。 刀牌手后面是三十队鸳鸯阵，鸳鸯阵内也有牌手，每一队鸳鸯阵皆有两名刀牌手，手持圆盾和砍刀。 贼人正面射来的箭矢被前面的方盾挡住了，鸳鸯阵中的刀牌手只需要举起圆盾，挡住从高处落下的箭矢即可。 李国栋、王全、韩大山、何兴等人，五十名夜不收和六名大德旺的老伙计也动手了，六十余人张弓搭箭，转眼便射出了一排箭矢，准确扎入了贼人身上，只听到一片惨叫声，一轮箭雨出去，至少有三十多名贼人身上扎着箭矢倒下。 王全的箭术甚至在李国栋之上，他刚刚射出一支箭，转眼又是一支箭搭在弓上，手指轻轻一松，一支羽箭飞出，扎入一名凶悍的贼寇胸口。接着王全又射出一箭，箭矢从贼人的盾牌下方射入，扎在那名贼人刀牌手的腿上。 “啊！”贼人刀牌手丢下刀，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大腿痛得大叫。 虽然没射死贼人刀牌手，但能射翻一个，已经是很不错的战果了。那些精锐的悍匪都有很好的防护力，方才李国栋他们射出的箭矢射翻的几乎都是那些被裹挟的百姓，真正的悍匪几乎没伤到。 六十名精锐弓箭手，加上三十个鸳鸯阵中的三十名弓箭手，一次又一次射出箭矢，射得贼人哭爹喊娘的。 距离很近，匪徒付出了伤亡一百多人的代价之后，已经冲到了护卫队跟前。 担负保护鸳鸯阵免遭远程武器打击的方盾队形先是投出一排标枪，射翻了冲在前面的一排匪徒，随后方盾队迅速往后退却，退的同时还不断的投出标枪。 方盾队往两边散开，出现在匪徒前面的是一排圆盾，所有的人全部躲在圆盾后面，从圆盾两边伸出刺猬一般的兵器。贼寇射出的箭矢，都被圆盾挡住。 其实大型木制方盾的厚度不如圆盾，主要是用来抵挡箭矢，挡不住长矛刺。之所以王全在鸳鸯阵前面弄出了一个方盾阵，是因为他新建的护卫队缺少铠甲，只能以方盾来增强针对远程武器的防御。 程继孔对自己的队伍损失了一百多人才冲到官兵面前一点都不心疼，在半路上被箭矢射死射伤的绝大多数都是装备差，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农民，他真正的精锐老贼除了被王全射伤了一个，其余的都完好无损。 即将进入肉搏战了，程继孔对自己的精锐老贼信心十足，平日里那些武功高强的老贼一个人砍十多名官兵都不成问题，对手看起来也就五百多人，自己手里有六十余名老贼。程继孔认为，六十多名武功高强的老贼杀入官兵人群中，肯定能斩瓜切菜一样把官兵砍得哭爹喊娘。 谁知冲在最前面的衣裙悍匪冲到跟前，却发现每两个圆盾从两边突然钻出手持长兵器的人影，纵队变成了密集的横队。 “虎！”三十支鸳鸯阵三百六十名护卫齐声大吼。 一排老贼冲到跟前，圆盾后面的狼筅伸出，贼人的刀枪砍过来，被狼筅卡住，后面又是一排排长枪刺出，直逼得那些武功高强的老贼步步后退。 这时候那些武林高手才发现，若是他们硬冲可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有几个不服气的老贼硬冲，结果就被一群新兵刺死了。 程继孔的武功高强，可是他遇上了这种阵型，才发现个人武勇这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用途，他一刀看过去，对面有盾牌来遮挡，盾牌后面的狼筅和长枪不断刺来，使得他被迫放弃同刀牌手对决，只能往后退。 “轰轰轰”鸳鸯阵中响起一排火铳轰鸣声，三十名鸟铳手抓住机会扣动扳机，把那些被圆盾、狼筅挡住的贼人连续撂倒在血泊中。 “火器！”程继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一缩。火器可是武功高手的克星，个人功夫再高的高手，也躲不过火器攻击。 三十名鸟铳手打完火药弹丸，立即后退装弹。 弓箭手又是射出一排箭矢，射得后面那群没有披甲的贼人倒下一大片。 王全一眼瞅准了王道善，一支羽箭带着呼呼的风声射出。距离只有十多步，这支箭速度极快，王道善根本来不及躲开，箭镞就从他没有防护的脖子上扎入。王道善发出一声惨叫，捂住脖子上多出来的箭杆。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力气正在流失，射穿了他的颈动脉和气管的箭支正在飞速带走他的意识。 接着两支长枪同时刺来，一支刺入程王道善腹部，一支刺入咽喉。 二当家的都被杀了，程继孔吓得肝胆俱碎，转身就跑。见到匪首都跑了，所有的匪徒原本是靠悍匪打气才有勇气的，见到匪首带着悍匪跑了，所有人都扭过头去，撒开双腿就跑。 第240章 攻破贼窝 “追！”李国栋手中的刀往前一指。 李国栋、王全、韩大山、何兴带着五十六名老兵紧跟着贼人痛打落水狗，从背后轻轻松松砍杀连头都不敢回的溃匪。 五百名新兵排列着整齐的阵型，跟在老兵后面，一步步往山寨中推进。 “大当家的，快回聚义堂！”几名程继孔从老家带出来的亲信老贼焦急的喊道。 “蠢猪！回聚义堂等着官兵来砍脑袋？我们找个地方躲一下，让他们先跑，我们再从另外一边下山，坐船离开！”程继孔以刀柄敲了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脑袋一下。 可惜的是，所有的溃贼看到程继孔的匪首旗号，都纷纷聚了过来。后面紧跟着的官兵和商队护卫队连连射出羽箭，射翻了不计其数的水匪。 程继孔对一名扛旗的亲信大喊道：“你扛上旗，把其他人往北面的湖边引！带他们上船离开！” “大哥，小人带他们上船离开？那您怎么办？” “蠢猪！外面还有官狗水师，你带他们上船离开，他们能离得开？等官狗水师的注意力被吸引开了，老子再带人从另外一边离开！记住了，官狗水师来了，你就投降！要是万一不幸战死了，老子会给你家人银子！” “是！”那亲信倒也忠心，扛着“替天行道”大旗就往北面的水边跑。 看到大旗往北面泊船的水边跑，众水匪还以为大当家要带他们去水边坐船跑路，纷纷跟着大旗涌了过去。 李国栋见到群匪往水边跑了，下令让五百新兵队去追击，自己带着王全等人和五十六名老兵，冲入山寨内。 “大哥，我们不管逃去湖边的水匪了？”韩大山问道。 “不用管了，给郑芝豹发信号，他们会堵住贼寇。”李国栋道。 一名士卒发出了烟花信号，告诉郑家军水师，贼寇往北面水边去了，让郑家军水师去北面截住贼寇水上的去路。 李国栋自己带着人，往聚义堂方向杀去。 匪徒三当家张方造还算比较机灵，没有跟着众匪逃往水边，而是带着十多名老贼逃进了山寨里面，正在收拾金银细软。他打的算盘和程继孔一样，也是想着等着官兵消灭了逃往水边的炮灰之后，派人来搜山寨的时候，他们再从另外一条小路逃离，从东面水上逃走。谁知道李国栋等人直接就杀上山来了。 “三当家，快跑吧，有五十多名官狗子杀上山来了！”一名忠心耿耿的老贼回来禀报。 “跑？这些金银财宝怎么办？”另一名老贼道。 “命都要没了，还要金银财宝干什么？”报信的那名老贼急得快哭出来了。 张方造背上一口装了细软的小包裹，带着老贼转身往门外跑。 刚刚走出门口，只听到一阵羽箭破空的声响，迈出门的老贼一个接一个身上扎着箭矢，倒在血泊中。 张方造连忙转头，带着三名亲信往另外一边跑，韩大山带着六名夜不收追赶上来，几支箭矢呼啸着射来。张方造听到声音，下意识的一低头，一支羽箭擦着他的头皮掠过。但他身后三名亲信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一人背后扎着七、八支箭，扑在地上，像是一只刺猬一样。另外两名亲信，一个被一支箭射穿后心，一个被射中腿部。 被韩大山一箭射中后心的贼人肯定没法活了，被射中腿部的干脆不跑了，丢掉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张方造连滚带爬的往山坡滚了下去，滚到山脚下，还没站起来，却被一只有力的大脚踩在他脸上：“哈哈！老子抓住一名贼首！” 抓住张方造的正是王全，他看到贼人从屋子中冲了出来，没有跟着韩大山冲上去，而是躲在另外一边。看到那贼首往山坡那边跑去，便知道贼首要下山，于是抢先一步跳了下去。张方造滚下山坡，刚好落在他手中。 王全知道，剿灭贼寇的功劳都会是他的，毕竟李国栋的身份还是编外参将，不属于大明体制内的官兵，深入大明腹地剿匪，会被御史弹劾得体无完肤。而王全是合法商人，商号护卫队剿匪也是合情合理之事，有了这些功劳，再捐个百户，什么都好办了。之前给赵贤诚捐了个监生，现在他自己再捐个百户，一文一武都有了。 李国栋带着人冲入山寨，寨子内只剩下少数几个残存的匪徒，被斩瓜切菜般砍杀。队伍很快就冲到聚义堂，何兴带人搜索残匪，李国栋带着几名夜不收在山寨内翻箱倒柜搜索，找到了一些金银细软。 后面的贼营内传出一阵女子的哭声，于是李国栋带人赶了过去，只见一间屋子内关着十多名年轻女子，外面撒满一地金银首饰。 “都是被贼匪祸害的良家女子，她们回家也活不成了，不如把她们带回我们的城寨吧。”李国栋看到押着张方造上来的王全，对他说了句。 张方造被五花大绑了，跪在聚义堂中间，外面陆陆续续有人押着被俘的匪徒上山，都被押入聚义堂内。 韩大山和何兴几人在山寨走翻箱倒柜的搜了许久，只找到一些零散的金银细软，数量根本就不多。 看到李国栋有些不满的样子，何兴上前道：“大哥，贼人肯定是把金银财宝藏在什么地方了，让我们审一审就知道了。” 李国栋面带微笑看着张方造和跪在地上的匪徒：“各位，只要你们肯说出藏金银之处，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小人知道。”一名老贼模样的人抬起头来。 “那就带我们的人去找！找不到的话，你的脑袋就不要了。”李国栋面无表情道。随后他让两名夜不收押着那名贼人去找。 不多久，两名夜不收各提着一小包包裹走了进来。打开包裹，里面都是金灿灿的金叶子，还有一些珠宝。 “就这点东西？”李国栋看着那贼人冷冷道。 “军爷，小人不知道啊，小人就只知道这点东西。”那贼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行了，你可以下去了！”李国栋面带微笑。 那贼人跪在地上磕头，不敢相信的问：“我可以走了？” “嗯！”李国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那贼人千恩万谢后，连忙站起来，慌不择路的离开。 李国栋拉住何兴，在他耳边轻声道：“跟过去，把他砍了！不能留后患！王全剿贼对官府有功，但我们不能让官府知道他拿走赃物！” 第241章 要招安需破财 砍了那老贼，一方面是不留后患，另一方面是为了杀人灭口，让王全缴获的赃物可以少分官府一些。 何兴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跟着那老贼走了出去，到了外面，那老贼即将走出寨门的时候，何兴从后面一刀斩落头颅。 李国栋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老贼，对韩大山说道：“你挑个家伙出来问话！” 韩大山走到贼人跟前环视一圈，一把揪出一名看上去就很不顺眼的家伙，那家伙一字赤黄眉，皮肤黝黑，面目凶恶，看上去就像是手上沾了很多血的凶徒，但这时候这家伙脸色早已变成猪肝色了。韩大山把刀架在那家伙脖子上喝问道：“你可知道藏宝地点？” “军爷饶命，小人不知。”那贼人连连磕头。 “既然不知道，那就没用了。”李国栋面无表情道。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小人真的不知道！” 韩大山冷哼一声，手起刀落，一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再拉个出来问问！”李国栋道。 韩大山又拉出了一名凸嘴、窄脑门、毒蛇眼、双断眉、颧骨凸起，鼻子小的家伙，那种人一看就是一副贼相，想必也是作恶多端。不过此时，这家伙一双毒蛇眼流下眼泪，双腿抖得筛子一般，韩大山还闻到一股尿骚味。他厌恶之下，提着血淋淋的钢刀，喝问道：“快告诉我藏宝点，不然一刀砍了你！” “军爷饶命！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小人是被裹挟上山的，从没杀过人……啊！”话声未落，只见刀光一闪，一颗面目狰狞的头颅飞上天空，一道血剑喷溅到聚义堂的牌子上。 看到浑身是血的韩大山向自己走了过来，悍匪张方造一下就跪在地上：“军爷饶命！小人知道，小人知道！小人愿意把金银财宝都献给军爷！” 韩大山当着张方造连砍两颗头颅，吓坏了这个悍匪。平日里这伙匪徒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现在轮到自己要被杀的时候，早就吓破了胆。 “不错，挺知趣的！”李国栋点了点头，“把你的金银财宝都交出来，放你一条生路！”说完对两名夜不收点了点头。 两名夜不收走上前去，拉起了张方造，让他带路去找金银财宝。 看到张方造老老实实的走出去，李国栋对韩大山做了个手势。 韩大山走到跟前，李国栋在他耳边轻声道：“待会儿找到金银财宝，就一刀结果了他！此等贼首不能留。” 外面逃上船的水贼正在遭到郑家军水师的攻击，一艘艘小舢板不是被撞翻，就是被火炮轰成碎片。水贼跳下船，退回岸上，又被排列着鸳鸯阵的护卫队一个个刺死。混在水贼中的四当家张方誉也被郑家军的佛郎机炮击中，被霰弹打成了马蜂窝。 残存的水匪纷纷丢掉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护卫队押着俘虏的一千多名水贼，走进山寨。那些水贼都是一些小贼，连进聚义堂的资格都没有。李国栋让护卫队看押水贼，令他们全部跪在外面的空地上。 “狗官兵都上山了，也差不多了，我们走！”躲在半山腰一处山洞内的程继孔对紧跟在他身边的一名亲信道。 程继孔带着仅剩的一名老贼，从半山腰的山洞内钻出，探头探脑看了几眼，发现周围没有人，这才悄悄的往湖心岛西面一处直抵湖边的断崖过去。他刚刚藏身的这个山洞，只有他和少数几名亲信知道，连二当家三当家的都不知道，今天果然派上用场了。 到了断崖边上，程继孔和那名老贼放下绳索，从断崖上面滑落下来。落到断崖下，断崖下的水中有个洞，两人潜入水中，游入洞内。过了不一会儿，一条小竹排从洞内驶出。程继孔和那名老贼躺在竹排上面，以手推动洞顶，缓缓的把竹排撑出了水中洞穴。 出了洞穴后，程继孔和他的亲信坐了起来，划着桨离开梧桐山寨。 程继孔转头看了山寨一眼，恶狠狠道：“老子还会回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亲信喊道：“大当家，快看，前面有条渔船。” 前方大约二三百步外，一条渔船正在停泊在微波荡漾的湖面上，一名渔翁在撒网捕鱼。距离渔船近了点，程继孔发现那是一对爷孙俩，年老的那名渔翁约莫六十余岁，那个小孙子大约十岁上下。 “我们上去，抢了渔船！”程继孔等着血红的眼睛说道。 毕竟小竹排太小了，又没有合适的桨，在湖面上航行速度太慢，万一被郑家军水师发现，连跑都跑不掉，程继孔还是觉得抢到前面那条渔船更安全。 小竹排往渔船冲了过去，船上的爷孙俩见到冲过来的小竹排上站着两名手持凶器，满脸横肉的家伙，吓得跳进水里逃走。 程继孔带着亲信跳上了渔船，两人把渔网割断了，一人摇橹，一人划桨，渔船缓缓往西面一条水道划去。 就在此时，渔船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紧接着就翻了。程继孔和亲信落进水中，谁知道一张渔网覆盖下来，两人水性虽好，却被渔网缠住。周围好几名精壮汉子游了过来，任凭程继孔武功高强，在水中却发挥不出，被人在水下捆成粽子一般。 程继孔被押上山寨，一进入聚义堂，见到满地尸体，他吓得两腿颤抖不止。 早有人向山寨内禀报，说贼首程继孔已被擒。浑身是血的韩大山走出来，哈哈大笑：“是大当家啊！哈哈哈！你也来了！” 李国栋赏了抓住程继孔的五名渔夫，包括那对祖孙俩，每人得了一百两银子。随后他也走了出来，看着程继孔，又指了指满地尸体：“程大寨主，你可终于来了！躺在地上的，可都是你的精锐老贼啊，想不想下去和他们团聚？” “将军饶命！罪人愿意受招安！”程继孔一下就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欲学宋公明报效朝廷？”李国栋面无表情道。 “对对！”程继孔连连磕头。 “当年宋公明受朝廷招安，乃散尽财产上下打点朝廷官员。而今汝被擒，却不肯破财，让吾如何信你？况且这财产也非吾一人独吞，乃打点朝廷官员所用。”李国栋直盯着程继孔的眼睛，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我愿意拿出财产犒劳将军和各位上官！”程继孔连忙道。 第242章 水刑逼供 程继孔自然不会相信李国栋的一番鬼话，什么欲招安需破财。奸诈狡猾的他知道，只要自己说成藏宝地点，连命都要没了，于是他故作硬气，坚决不说。他知道只要自己绝不开口说出藏宝地点，李国栋就不会杀自己。 “嘴巴挺硬的嘛，那某倒想看看你能撑多久！”李国栋叫人准备刑具。 两名夜不收拆下贼寨中的一块门板，根据李国栋的要求放在树下，门板的一端用几块砖块垫高了，再把程继孔仰面朝天绑在门板上，脚放在垫高的那一头，头朝低的那一头，在他脸上盖上一块毛巾。 李国栋对三名夜不收说道：“你们几个去打水，打来水，一瓢一瓢的浇在毛巾上面。” “大哥，这刑能让他开口吗？”韩大山总觉得这种刑罚好像太温柔了，没有皮鞭、烙铁、竹签之类的，就一条毛巾几桶水。 等到夜不收打了水回来，李国栋又说：“等下浇水！把辣椒粉先熬了，再搅拌到水里。” 夜不收根据李国栋的要求把辣椒粉放入锅内煮了，锅内水很少，辣椒粉特别多，煮成一碗味道浓郁刺鼻的辣椒水，随后他们把辣椒水倒进桶内，搅拌了几下，等到搅拌均匀了，再以瓢舀起一瓢水，往毛巾上面浇灌下去。 一瓢水下去，只见被捆绑在门板上的程继孔拼命的挣扎，似乎是异常痛苦。 李国栋心中冷笑：不加辣椒水，就已经比溺水要痛苦一百万倍了！再给你加点辣椒水，这滋味慢慢享受吧。 一瓢水下去，过了片刻，夜不收又舀起一瓢水，往毛巾上浇灌下去。如此循环，李国栋计算一下时间，约莫过去了一盏茶时间，他对夜不收喊道：“停，拿起毛巾，问他招不招。” 夜不收掀开毛巾，看着程继孔问道：“我们将军问你，招不招？” “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程继孔连声道。 “好，那我问你，你有几处藏宝点？”李国栋问道。 “两处。” “回答错误！继续动刑！” “我说，我说，有……”程继孔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夜不收不由分说的盖上毛巾。湿漉漉的毛巾捂在他嘴巴上，把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晚了。”李国栋哼了一声。 接着一瓢又一瓢的辣椒水浇在毛巾上，程继孔痛苦得想要喊叫，却根本喊不出声音来。 受水刑的痛苦，是让人根本没办法喊叫的，湿漉漉的毛巾盖在脸上，一瓢水下去，还是加了浓辣椒水的冷水，根本就没办法开口说话。 在给程继孔施水刑的同时，锅上烧着一点热水，但李国栋已经不想再浪费辣椒粉了，估计这一趟结束，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过了一盏茶时间，李国栋喝令：“停！” 两名夜不收掀开了毛巾，李国栋走上前去，看着程继孔问道：“现在告诉我，你有几处藏宝点？” “四处。” “好，回答正确，带我们的人去找吧。”李国栋笑着道。之前他让人对几名老贼分开进行了审问，不问具体藏宝地点，相信他们也不知道，只问有几处。有几名老贼还是知道的，都老老实实交代了有四处，只是他们不知道具体地点。 夜不收押着程继孔去找藏宝点，不一会儿功夫，水匪的四处藏宝点全部找到了。夜不收们挖出了四口沉甸甸的大箱子。 箱子被抬进房屋内，刚一打开箱子，箱子内就发出了璀璨的亮光，装得满满的金银财宝亮瞎了李国栋等人的钛合金狗眼。 “这些天杀的水匪，还是挺有钱的啊。”何兴道。 “这股水匪劫掠百姓多年，附近的富户有多少人被他们灭了门。过路的商船，只要没有花银子雇官船的，都被他们光顾。”王全道。 李国栋点了点头：“我们剿了这伙水匪，但我们自己也需要培养一批听我们话的水匪，今后有用得上的时候。” 交代出了藏宝地点的程继孔，自然是被李国栋下令拉出去一刀砍了，永绝后患杀人灭口，让王全可以吃下缴获的金银财宝。 经过清点，缴获甚丰，共计缴获白银一万多两，黄金两千多两，各种首饰珠宝绢帛更是不计其数，李国栋估计总价值可能都超过十万两了。金银首饰加起来也有一千多两，珠宝虽然不好估价，但可以拿出来打点朝廷官员，也可以送些给郑家军当礼物，比较郑芝豹等人辛辛苦苦跑来这里帮自己剿匪，总得给些好处。 其他的缴获，有几百石粮食，耕牛五头，猪十六头，羊二十三只，鸡鸭千余只，还有茶叶布匹等。 缴获刀枪弓箭等兵器一千余件，缴获小舢板两百余条，有了这些兵器和船，王全就能组建自己的水师了。 连同之前水战时的斩首，一共斩首一千五百余级，斩获三级贼首级，除了四当家张方誉被炮弹轰成碎片之外，其余的三名贼首都摆得整整齐齐了。俘虏贼人一千五百余人，被李国栋挑出五百余从贼时间较久的老贼斩了，其余的一千余俘虏将会先送去当苦力，经过改造之后可以为自己所用。 斩首的功劳会全部归王全，郑芝豹没法拿走这个功劳，若是拿走了，会被御史弹劾，说他的驻地在福建，没有朝廷命令跑来南直隶剿匪了？同样的道理，李国栋也拿不走功劳，但是功劳给了王全，其实和给李国栋还不是一样。 己方的伤亡几乎是微不足道，只阵亡了两名新兵，受伤三十多人，都是轻伤，主要是盾牌没有遮挡好，被贼人的箭支射中四肢受的伤。箭伤对于别的军队来讲，可能是要命的伤，但是对李国栋的队伍来讲，都只能算轻伤了，经过消毒和包扎处理，受伤的兵最多七天就能活蹦乱跳了。只有一名被贼人长矛刺中肩膀的兵伤势较重，李国栋虽有把握救活他，可是人活下去也是废了。 李国栋下令，把缴获的珠宝取出一半，分给郑芝豹他们。 八名商队护卫带着两箱珠宝，抬上了郑芝豹的船。箱子一打开，在阳光照射下，珠宝放出了耀眼的亮光，映射得人们睁不开眼睛。 “这是送给正将军的酬劳，还请收下。”李国栋向郑芝豹拱了拱手。 “这怎么好意思？”郑芝豹连连摆手推辞，“李将军为大哥铸炮，吾等来助李将军剿匪，乃情理之中。” “将士们辛苦多日，还需那些酬劳安抚，总不能让弟兄们白忙一场吧。” 郑芝豹笑着收下了珠宝，临道别的时候还对李国栋说，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郑家军都会出手。 第243章 掌柜变百户 王全带着首级去徐州府请功，还送出了价值一万两银子的珠宝，上下打点，最后花了三千两银子捐了个百户，这就一共花了一万三千两银子，获得了百户的身份。花了那么多银子得了个武职身份，还不是实缺，在别人看来或许是亏了，但只有李国栋和王全知道，这笔买卖一点不亏，有了官身，他在斗湖边建立的这座城寨就是合法了，以后办什么事也方便得多了。 大德旺商号已经有个监生，又有个百户，一文一武都有了，为以后的发展打下基础。 虽然和李国栋的长远计划有一点偏差，但也没有偏太多，原本李国栋就知道北方局势很快就会溃烂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这是他无法阻挡的趋势。想要立身于不败，就需要在两淮有个根据地，守江必守淮，在两淮一带发展，可以阻挡流寇和建奴南下。 王全在徐州住了一个半月，回来的时候头戴八瓣尖顶铁盔，身穿百户官服，包裹内还有百户告身敕牒、军籍户帖、一块百户腰牌，另一套百户官服和一套山文甲，敕牒、户贴、腰牌和官服都是朝廷发下来的，山文甲和头盔却是自己花钱购买的，买这套盔甲花了他一百多两银子。 一起带去徐州的六名老伙计和十名从护卫队新兵中选拔出的亲兵也回来了，每个人都头戴红缨笠帽，身穿鸳鸯战袄，王全还给他们一人买了一顶八瓣红缨铁盔，一套棉甲，花费了不少银子。这十六人，从此就是王全的家丁了。 “兄弟，不错啊，穿上这身官袍，人也神气多了。”李国栋看着身穿绣着彪补子官服的王全笑着道。 “不过一百户，还是低了，若是能升为千户就好了。只是直接捐个千户，又要多花不少银子，捐千户花的倒是不多，但要给那些当官的更多银子。” “要当千户，兄弟你自己想办法多砍些贼人的脑袋去换。” “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这次送这批首级去了徐州，知府老爷可是喜笑颜开啊，这几个贼首可是令徐州官府头疼了好几年，现在被我们灭了，他们自然要当成大功劳奏报上去的，这么大的功劳兄弟我一个人也吃不下，就润给他们大半。这事也太大了，后来连南直隶巡按御史、河南巡按御史和山东布政使都来了。” 灭了程继孔一伙匪徒，确实是一件大事，这伙匪徒祸害南直隶、山东、河南三省多年，官兵屡次去围剿，都铩羽而归，并非是匪徒有多强，而是漕运水师太烂了，贼窝地形又好，有一群擅长水战的贼寇，官兵难以攻破贼窝。官府也想过招安，可是这伙匪徒却怎么都不肯接受招安，又剿灭不了，只能干瞪眼。 现在有人帮他们解决了这伙贼寇，自然是件好事，而且这个人还很懂事，不仅把功劳拿出来大家分了，还把缴获的财物也拿出来分了，自然这些官员都会帮他说好话。 剿灭了程继孔一伙贼寇之后，难民们也能安心的在城寨外面开垦荒地耕种田地了。距离春耕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李国栋已经开始准备种番薯的工作了。他这一次来南方，除了帮助王全稳固洪泽湖的城寨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番薯。 原本李国栋准备留在斗湖城寨等春耕，但是他留在北方的商队南下了，来到斗湖山寨。 “赵掌柜来了。”一名夜不收向李国栋禀报。 “哪个赵掌柜？是杭州的还是西口的？” “是西口的，从北方回来了，说带来了三个重要消息。” “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赵峰走进了李国栋的书房，等到李国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他才开口说道：“大哥，小弟带回来三个消息，两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哪两个坏消息？” “第一个是，林丹汗败逃了，逃去了漠西，听说又跑去西海了。建奴杀到了归化，一把火把归化城都烧掉了。” 李国栋点了点头：“林丹汗暴虐不义，他的失败是情理之中。不过建奴烧掉了归化，这个对我们是有机可乘啊。” “是有机可乘，待会再告诉大哥好消息。先说坏消息，第二个坏消息是流寇冲出山陕，杀入河南了！正在祸害中原百姓，我们商队的陆路也被切断了，只剩下水路安全。” “迟早的事情！只是这流寇冲出了山陕，杀入中原，不知道中原多少百姓要为其所害啊！流寇所过之处，如蝗灾，寸草不生，中原马贼也会纷纷加入。只能看朝廷能否用能人去剿灭贼寇了。” 这倒不是李国栋要担心的问题，大明早就烂透了，让流贼闹一闹也好，杀一批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特别是文官利益集团，以贼寇来对付他们，消灭一批，等以后自己实力强大了要对付他们的时候，就会少很多敌人。总之李国栋到了今天，他早就明白了，根本没必要当一个愚忠的忠臣。 接着赵峰说出好消息：“好消息就是我们同土默特人开始交易了，我们不仅同土默特人取得联系，还去了一趟漠北，帮土默特汗借了一批牛羊给他们。另外，我们安插在土默特汗身边的内线也发挥作用了，刚好利用归化城被烧毁的事情激发土默特人对建奴的仇恨。还有，我们去了漠北蒙古，见到了札萨克图汗、土谢图汗、车臣汗三位汗王，他们也表示，只要土默特人愿意对付女真人，他们愿意出手相助。” “漠北三汗王，加上土默特人，我们再找机会争取一下林丹汗的部将，这样可以集中蒙古五汗的兵力对付女真。”李国栋点了点头。 接着，李国栋叫来王全，告诉他，北方出现重大变故，番薯的事情就交给王全了，他要先带人回去。 番薯要先进行育苗，春耕的时间还未到，李国栋先令人把番薯存放在地窖中，等到开春之后再从地窖中取出来育苗。他教给王全番薯育苗的办法：先挑出块头大，没有霉烂的优质番薯，放在温暖的房间内，等到长出芽来，就把番薯埋入一块育苗地中，上面覆盖一寸厚的泥土，再浇上水打湿，大约十多天后，番薯苗就能从地里取出，根据番薯苗切块，种到地里去，然后就能等着收成了。 苗床地的选择，要选择背风向阳，排水良好，地下水位低，地势平坦，疏松肥沃的地。 李国栋留下了一半番薯给王全，其余的他要带回北方去种植。若是这种植物能够在北方种植成功，可以解决将来北方的粮食问题。 —— 感谢九九天天天送出两张宝贵的月票！ 第244章 被疯狗咬了 李国栋离开斗湖城寨之前，先交代王全和赵峰四件事，第一件事让他们注意培育番薯；第二件事是去南方找一批制造织机的工匠，尽快把李国栋画在图纸上的织机制成产品，再把织机送到南方去以入股形式出售；第三件事是训练水师；第四件事是尽快组建戏班子，通过戏剧演出，来揭露建奴犯下的累累罪行，激发百姓的民族意识。 剧本已经写好了，李国栋打算让柳如是来演一名京畿之地的女子，金军入寇劫掠，女主的未婚夫被杀，女子被建奴抢走，为了不受建奴凌辱，女主以剪刀自尽。 “只要戏班子能够成功演出，百姓就会知道建奴的罪恶，可以激发他们的斗志。要注意的一点是，找演建奴的戏子，必须找相貌凶恶的家伙；扮演范文程之类汉歼的戏子，找几个长相猥琐恶心的家伙。” 交代完事情，李国栋便带上韩大山、何兴以及五十名夜不收，乘船离去。 回到宣府，李国栋第一件事就是带上礼物去拜访宣大镇守太监王坤。 “王公公，卑职去了一趟南方，发了点小财，想到王公公的恩惠，特此送上薄礼。”李国栋递上了礼盒。 王坤假意推辞了几下，接过做工精美的檀香木礼盒，一股淡雅的香味扑面而来，只见这盒子做工异常精美，虽然拿在手中分量不是特别重，但可以肯定里面定然是真贵之物，否则也不会以如此贵重的礼盒装物品。 “这里还有一份礼物，是送给朝中王公公的。”李国栋又取出另外一口檀香木礼盒，双手呈了上去。 “既然是给干爹的礼物，咱家肯定要带到。”王坤笑容可掬。 “多谢王公公和朝中王公公的照顾，卑职才能去南方跑了一趟。两位公公的恩惠，卑职时刻铭记在心。” 王坤点了点头：“李将军，你可知道你跑了这一趟，朝中有多少御史弹劾吗？” “为何御史要弹劾卑职？” “还不是眼红？那群言官好事不干，整天只知道捕风捉影。他们弹劾将军，说你原本是塞外马贼，朝廷开恩让你入塞，还赐你身份，却不知报恩，擅离驻地，跑去南方从商。所幸干爹把那群御史压了下来。” 李国栋听得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没想到那些御史居然如此厚颜无耻，那群家伙哪个不是收了商人多少好处？却不允许他人从商。等以后有实力了，非要把那群言官杀一个人头滚滚不可！不过言官会突然弹劾自己，恐怕后面有人在撑腰。 想到这里，李国栋说道：“多谢王公公提醒，卑职今后不敢再入关从商。” 王坤却冷哼一声：“李将军不必担心，那群言官要断咱家财路，咱家第一个不允许！” “多谢王公公爱戴。”李国栋连忙行礼。虽然有王坤和王承恩在后面撑腰，不过李国栋也决定了，一段时间之内自己暂时不入塞去从商，以免给御史留下口实，做生意的事情就全部交给王全和赵峰他们几个好了。不管怎么说，被疯狗咬了，今后还是要注意点，不能让王坤和王承恩不好做人。 等到李国栋离开，王坤打开送给自己的礼盒，只见里面装满了琳琅满目的珍珠宝石，每一件都是上乘之物。又打开送给王承恩的礼盒，里面也都是珍珠宝石，只是份量比送给自己的多一些。 李国栋从西口出了塞，带人返回自己的沙背沟城寨去了。还未到城寨门口，远远的看到离开了快一年的城寨大变了模样。 城寨周围的土城都已经完工了，城寨内盖起了一栋栋砖瓦房子，都是这一年内烧制的砖瓦盖的新房子。官兵们在空旷的操场上训练，周围的食堂烟囱冒着浓烟，空气中飘来一股饭菜的香味。 李国栋最关心的还是他的铁匠铺，现在有一百零四名匠户，生产的主要兵器就是鸟铳，他离开到现在过去了十一个月了，已经生产出一千八百多支鸟铳，打造了一千多柄砍刀，两千多个矛头，打造出两百副盔甲，修理了一千多副损坏的铠甲。 目前李国栋自己的铁匠铺打造的铠甲是锁子甲，李国栋试过让人打造防护能力更好的板甲，可是没有水力锻机，以人的手工打造板甲难度极大，效率太低，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才能打造出一套板甲，得不偿失，所以暂时不去考虑那东西。 但是铁匠铺出品的产品之中，最令李国栋兴奋的是铁匠们打造出了二十杆被人称之为毒铳的线膛火绳枪。 仿制燧发枪的努力却宣告失败了，工匠们试着打造弹簧钢片，百炼钢是打出来了，可是钢片不是太硬没弹性，就是太软了弹性力度不够，好容易造出一两块钢片符合要求，可是那个根本就没用，无法大批量生产的武器就不是好武器。与其以蜗牛的速度生产燧发枪，不如以蜗牛的速度少量生产几支线膛枪，可以专门用来狙杀后金将领所用。只要能够装备上几十支就够用了。 塞外气候寒冷，目前大地都冻住了，根本无法耕种，所以李国栋令人把番薯都收进了地窖中。站在城寨箭塔上，放眼望去，地面却连一片雪都没见到，这说明今年将迎来严重的旱灾。秋季的时候种下的冬小麦，因为没有下雪，估计明年冬小麦的收成令人堪忧。 下雪对冬小麦的好处有二，一是来年冰雪融化，给小麦提供充足的水分；二是最关键的，一层厚厚的雪覆盖在小麦上面，雪层之下的温度再冷也不会冷到哪里去，外面可能零下十几度，雪层下温度要高处好多度，可以保护了冬小麦免遭冻死。今年一片雪都没下，等到来年开春，种下的冬小麦不知道能有多少成活。 “老天爷啊，为何还不下雪啊！冬季都快过去了！”一名农人抬起头，空洞无神的眼睛绝望的看着天空。 城寨内所有的农人都忧心忡忡，担心来年的冬小麦收成。 李国栋反而不怎么担心，他知道旱灾到来，明年小麦收成肯定差了，但他带回来的番薯若是能够成功种植，可以解决粮食问题。等番薯收成之后，要送一批去他在山西的城寨，提供给那些改编来的流民耕种。 第245章 斩杀瞿堂 又是新的一年到来，进入了崇祯六年。这个冬季李国栋没敢去奇袭科尔沁部，因为从张坝草原一直到辽东，都在女真人的控制之下，这时候奔袭科尔沁，在半路上就有可能被后金发觉。 根据苏布德，也就是李宏送回来的情报，李国栋了解到，多尔衮和多铎追击林丹汗，追了一段路，林丹汗见摆脱不了，于是把吴克善等被俘的科尔沁人拉出来当人质，迫使科尔沁人退兵。科尔沁人退兵之后，单纯凭借女真人根本无法追上蒙古人，最终多尔衮和多铎放弃了追击，回头同岳托会和。 多尔衮和多铎回来辽东，可是岳托却驻扎在张坝草原上，用来监视大明和土默特部，同时也为了方便从晋商手中获得情报。 李国栋知道凭借自己目前的实力，还无法击败岳托的大军，只能放弃袭击科尔沁部的计划，老老实实窝在家里打造兵器。 农历新年一月份塞外气候依然寒冷异常，归化城被烧毁的土默特人每日窝在帐篷内连门都不敢出。 “今年似乎比往年更冷啊。”苏布德抬起头看着天空。 土默特人这几年来没有一年好过，先是察哈尔人把他们赶出归化，察哈尔人走了，女真人来一把火烧了归化，还把他们的粮食、牲口和牧奴都给带走了。 幸亏大德旺商号在冬季降临之前来过两次，第一次还去了漠北草原，帮土默特人借来了一批牛羊牲口，第二次又来了一次，给土默特人带来了粮食、食盐、棉花、布匹和炉子。别的不说，就说那汉人造的炉子确实很好用，在蒙古包里面放上一个炉子，生上火，整个蒙古包内都是暖和的。 “看，有商队来了！”扎木苏突然喊叫了一声，手指着远方荒凉的草原。 苏布德抬起头，顺着扎木苏手指的方向望去，真的见到一支商队出现在南面枯黄的草原上。看到这支商队，苏布德心中纳闷：赵峰的商队不是要三月份之后才会来吗？怎么又来了一支商队？ 等到这支商队走进了，苏布德才发现，那支商队居然是晋商的商队！虽然不是范永斗的商队，但那是翟堂的商队！ 晋商八大家已经所剩无几，李国栋联合林丹汗灭掉了靳良玉、王库登、黄云发三家，而范永斗又被林丹汗坑了一道，损失惨重，已经无法翻身了，连梁嘉宾都因为这件事被杀了，目前晋商八大家只剩下王大宇、田生兰和翟堂三家，而且这三家情况也不是很好，只能说是苟延残喘，勉强维持。 自从李国栋给了崇祯和王承恩提醒之后，王坤对张家口通往辽东的路看得很紧，范永斗几乎翻不起什么风浪。 眼看着每天只有出的银子，没有进的银子，残存的三家晋商没有办法，在同范永斗经过商议之后，决定走西口，先赚点银子再说。等有了银子，再想办法弄些海船来，到时候就能走水路去辽东了。 看到瞿家旗号，苏布德冷哼一声：“这支商队是女真人的爪牙！” “女真人的爪牙？”扎木苏大叫了一声，“那我们让他们带上他们的货物滚！我们土默特部不欢迎他们！” “不可冲动！”虽然苏布德很想驱逐晋商商队，可是一旦驱逐了晋商商队，会引起俄木布的怀疑，到时候怎么圆谎恐怕都说不过去了。他忍住了要赶走瞿家商队的冲动。 苏布德没有动，他手下那些亲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瞿家商队走进了金帐，同俄木布汗畅谈之后，留下了货物，带着黄金白银和马匹离开。 “大哥，我们是不是半路上拦截了他们？”图古齐上前问。 苏布德摇了摇头：“可是他们人比我们多啊，他们有一千多人，我们才一百多人。” 陈旭不满的吼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些走狗从我们身上赚走银子？” “你们派几个人跟踪他们，我去联系一下草原上的马贼，让马贼来对付他们。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了，跟踪他们的人随时汇报他们所在的位置。”苏布德说完，挥动马鞭，驱赶战马往沙背沟方向奔去。 苏布德即将抵达沙背沟城寨的时候，以一块布蒙住脸，从箭壶中抽出一支有特殊标志的箭，张弓搭箭，一箭往城寨方向射去，随后便呼哨而去。 “启禀将军，方才有个蒙古鞑子在我们城寨外面射来一支箭，请将军过目。”一名夜不收捧着一支箭走进李国栋的书房。 李国栋看到箭支上的一个记号，立即站起来：“我去会会那个蒙古鞑子。” “大哥，我们陪您去。”韩大山等人立即站了出来。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会会他即可。”李国栋说完便走出书房。 不一会儿功夫，李国栋策马冲出城寨，到了外面一片树林，他吹了一声口哨。 苏布德出现在树林中，李国栋缓缓走上前：“李宏兄弟，别来无恙！” “大哥，我是来报信的，晋商的商队又来归化了！大哥，您赶快带人去劫了他们的商队吧，决不能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 “多谢兄弟了！晋商商队既然来了，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你知道他们的位置吧？” “知道，我派人跟着他们了！大哥你火速出兵，不然就来不及了！” 次日上午，李国栋点起一千骑兵，出了沙背沟城寨，消失在茫茫草原中。 是夜，瞿家商队在草原上歇息，地面点燃一堆堆篝火，搭起了一座座蒙古包，瞿家商号大掌柜瞿堂看着一车车装满银子的大箱子，喜笑颜开。这次走归化，好久没有开张的瞿家商号赚了一大笔钱，虽然其中还有范永斗、王大宇和田生兰的投资，不过给了分红之后，瞿堂还能赚不少银子，这条路以后还会经常走。等存够了银子，自己买几条船走水路去辽东，那样来钱就更快了。 也就在瞿堂美滋滋的做着黄粱美梦的时候，突然一阵飞蝗般的火箭射入营地内，几名商队护卫猝不及防，当即被射成刺猬。 成群结队的战马冲入营地内，撞飞了商队护卫和伙计，践踏帐篷。瞿堂试图去牵马逃走，却被一骑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刀光一闪，瞿堂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了，飞上天空，他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却看到自己无头的身躯仍然留在地面，缓缓倒下。 —— 感谢SHAJIA等书友投出宝贵的月票 第246章 玉米丰收 王大宇和田生兰在张家口等了一个多月，都没有等到瞿堂商队回来，他们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妙了，于是派人去了一趟归化，见到土默特人之后才知道，瞿堂的商队已经去过归化，货物都卖给蒙古人了，商队早在一个月前就带着马匹和银子踏上回张家口的道路。 “难道是瞿堂卷走我们的财物了？”王大宇有些想不通。 “不可能！”田生兰否定了王大宇的说法，“瞿堂的家人都在塞内，他如果敢卷走我们的财物，他不怕我们灭了他满门？恐怕是遭遇了不测。”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瞿堂和他的商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此再也没有出现。一千多号人全部失踪了，连一个活口未出现。后来王大宇和田生兰去了一趟蓟州，在那里同范永斗会了一面。 介休范家自从被锦衣卫盯上之后，范永斗就再也没有在关内公开活动，而是一直躲在辽东避难。这次瞿堂去归化做买卖，他是在幕后指使，也把剩下不多的银子都投进去了，结果落了个血本无归。 “我敢肯定是那个李老二在和我们作对！我怀疑是他的人伪装成马贼劫了瞿家商号！”范永斗恶狠狠的说道。 “我们能否通过朝中官员除掉此贼？此贼不杀，难解我等心头大恨！”田生兰问道。 “能个屁！”范永斗骂了一句，“现在老子已经身无分文了，朝中官员都恨不得老子早点死了，免得被锦衣卫逮住，把他们供出来！” 王大宇哀叹一声：“没想到我们晋商八大家居然落魄到今日地步！” 田生兰阴沉着脸道：“年前的时候，我让朝中御史参了那贼子一本，却没想石沉大海，连回音都无，还白白浪费了我等一万多两银子！” 范永斗道：“此贼已经成气候了，如今很难再弄倒他。要如何对付此贼，我等还需去找天聪汗商议一下。” 农历三月份，大地回暖，冻土融化，沙背沟城寨周围的田地已经开始春耕。李国栋教农人育苗。所有的番薯被人从地窖里取出，放置在温暖通风之处，边上放上炉子，大约七日之后，番薯长出了嫩芽。 李国栋把长出芽的番薯放入耕得松软的育苗地中，上面覆盖上一寸后的泥土。再从兔毛川河中打来水，浇灌到育苗地里。十多日之后，覆盖在番薯上面的泥土裂开，番薯苗从地里长出。又过去十多日，番薯苗长势茂盛，这时候李国栋就带人把番薯苗挖出来，分散开来种入外面开垦好的农田中。 城寨内的人们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植物，但听李国栋说这种植物亩产量特别高，他们都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看护农田，只要看到周围长出杂草，都给拔掉。 李国栋早就让人修建好了一部水车，从河中自动打水流入水渠，可以对农田进行灌溉。 另外一部分土地用来播种玉米，到了四月份的时候，也就是番薯育苗成功，番薯苗播种完工之后，开始种植玉米。一把一把的玉米种子撒了下去，七天之后，播种到地里的玉米种子小芽破土而出。 那玉米生长明显比番薯要快得多，不过一个月时间，玉米杆子就已经长到一人高了。 因为玉米种子不多，李国栋没在王全的斗湖城寨留下玉米，全部都带来沙背沟城寨了，能否成功就看这一年了。 一个半月多点时间过去了，玉米杆子开出了花。不久之后雌花结出一根一根幼小的果实。果实外面包裹着青色的皮，每天都能看的果实在长大。 一转眼到了六月底，沉甸甸的玉米棒子压得玉米杆都弯了腰。一些之前被风吹落的玉米棒子也都被城寨内的老百姓捡起来送到库房，李国栋令人煮玉米。 锅里烧起了热气腾腾的水，玉米棒子放入锅内。等到煮熟之后，发出诱人的香味。李国栋叫人来品尝玉米棒子，尝了一口的人们都赞口不绝。 “夫君，这东西真的好甜啊。”何秀英捧着一根玉米棒子，咬一口下去，糯糯软软的，吃到嘴里，口齿留香，还有一种淡淡的甜味。 城寨内其他人也尝了煮熟的玉米，玉米的味道令他们回味，带着甜味，而且两个下去基本上就吃饱了，这样的好东西他们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再过几日，玉米棒子就能收成了。”李国栋道。 这段时间以来，李国栋什么地方都没去，只留在城寨内种植玉米番薯，同时也经常去铁匠铺走一走，看看兵器生产的情况。 又过了七日，李国栋召集城寨内的难民把玉米棒子收了。一共一百亩玉米地，打下来的玉米经过计算，李国栋是按照一亩地能收成多少根玉米棒子进行计算，再把一根玉米棒子剥了皮，把颗粒打下来称重，最后再乘起来，就得出了亩产量。 “亩产量在三石以上，一百亩地，种出了三百多石粮食。”李国栋拿着计算结果对大伙们说道。 难民们欢呼雀跃，这产量也太高了吧？还没等他们平静下来，李国栋又告诉他们：现在才六月份，玉米还能再种植一季！冬季来临之前可以收获。 收成的玉米，根据李国栋的要求，不剥皮进行保存。吃的时候再剥了皮煮一下。因为剥了皮玉米棒子会变老变硬，那就不好吃了。 也就在玉米收成的同时，去年秋季种下的冬小麦也收成了，遇上灾年的缘故，冬小麦的收成非常差，亩产量连四斗都不到！正常的冬小麦亩产量在二石左右。不过小麦的歉收并没有影响农人的心情，因为玉米大丰收了，而且玉米还能再种植一季，这样一亩地一年就能产六石到七石玉米。 收割了冬小麦的农田，也按照李国栋的要求种下玉米，共有三百亩麦田，在能够种植冬小麦之前，先种一季玉米，就能获得九百石粮食。 收完玉米棒子后，玉米杆都被人砍断了，玉米杆可以用来当燃料，也可以喂牛羊。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玉米地的时候，李国栋在关心他的番薯。毕竟后来清朝的所谓康乾盛世，就是番薯盛世，番薯才是养活更多人的高产作物。 第247章 番薯粉 若是说玉米的丰收是令农人喜笑颜开，那么番薯的收成，简直是让人目瞪口呆！ 玉米收成的一个月后，李国栋让人来挖番薯。 仅仅是从一亩地里挖出来的番薯就堆成了一座小山！接着第二亩地又挖出了堆积如山的番薯。五十亩番薯地全部挖出来了，看得人们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植物啊？亩产量恐怕有八到九石了，甚至可能有十石！ “这东西产量那么高，能好吃吗？”人们对这种简直是疯长的植物口味表示怀疑。 李国栋让人准备锅烧水，并在火堆下面刨开一个坑，把几个番薯埋入坑内，再覆盖上一层泥土，在泥土上面堆起玉米杆，点燃玉米杆。不一会儿功夫，锅里的水开了，他令人把洗过的番薯放入锅内煮。 煮熟的番薯带着浓郁的甜味，尝过的人们都直呼好吃。接着从地里挖起烤熟的番薯，那味道更是令人叫绝。 “番薯可是一身都是宝啊，番薯叶可以炒菜，当成绿叶菜吃，番薯可以煮了吃，也可以烤了吃，也能放入粥里面吃，还能做成番薯粉。番薯的老茎和吃不完的番薯叶可以喂猪，这样我们的食物就充足了。”李国栋笑着道。 经过称重，最后算出每一亩番薯地的产量达到了九石！不过一季番薯，产量比两季的玉米都要高得多。 不过李国栋知道，每天吃这东西当主食的话，吃多了会腻。所以他要把番薯加工成粉，做成番薯粉，就可以取代面条了，口感不输给面条。一百斤番薯可以做出十斤番薯粉，加入水之后做出的番薯粉条，可以做出二十斤。做完番薯粉剩下的渣可以喂猪，可以喂马，还可以酿酒，之后就能获得廉价的酒精。 目前用来治病救人的酒精都是以昂贵的白酒蒸馏之后所得的，成本太高了。有了番薯，就能获得低成本的酒精。 八月份的时候，王全亲自带着商队来到沙背沟城寨，给李国栋送来了一批小猪仔。 “兄弟，我们这**薯大丰收了，四月份种下，七月份丰收，平均亩产九石，最高的一亩地达到了十二石啊！你们那边呢？”李国栋问道。 “我们那也大丰收了，我们那是二月份就种下的，五月份大丰收，平均亩产十一石，最高的一亩地达到了十八石啊！”提起番薯，王全喜笑颜开，今后他的斗湖城寨粮食就不需要再从外面购买了，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只是王全还是有些担忧，番薯这东西吃多了会吃腻了，而且特别胀气，每天都吃这个东西很不舒服。所以这次商队也带了一批番薯北上，准备卖给土默特人。 李国栋思索了一下道：“番薯不能卖给土默特人！万一建奴得到了此物，会增强他们的实力！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一举三得，把番薯磨成粉，做成番薯粉条，再卖给土默特人，一来可以卖个好价格，二来不会让建奴获得此物，三来我们自己也不会吃腻了。” 王全接着又告诉李国栋一个好消息：“新式织机和畜力牵引的母机已经造好了，我们经过测试，由一头驴牵引母机，可以带动十六台织机运转，只要两个人就能看住织机，无论是织布还是织丝绸，效率提高了八倍啊！一个人可以干八个人的活了！织机送去江南卖，拍卖会刚刚一开，就被人抢购一空。已经有三家丝绸作坊同我们合作了，我们以织机入股，每年可以赚几十万两银子。” “太好了，以后我们就不用为了银子的事情发愁了。有了银子之后，多换些铜，我们需要铜铸造铜炮。” 王全又说了水师的事情，水师正在训练之中，除了缴获的水匪小舢板之外，自己也在打造大船。王全还带着新成立的水师，又剿灭了附近一批水匪贼寇，试百户直接就升成了正式的千户，斗湖城寨得到朝廷允许，成为一座千户所。目前王全手头有水师一千五百人，步卒两千人，骑兵一百余人，千户所的总人口已经达到了三万多人。 “可以啊，发展很快啊，比我这的人口都多了！”李国栋拍了拍王全的肩膀，“你那边好好发展，或许有一日建奴会窃取中原，到时候我还得带着弟兄们下去你那边，你我兄弟两军合一，共讨建奴。” “差点忘了一间重要事情，有大明派往喀尔喀的使者在我商队中，准备去漠北，把漠北和土默特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建奴。” “兄弟，你小心些！土默特人中有岳托的细作！大明使者在你商队中的事情，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建奴肯定会派人截杀使者！” “大哥，您放心好了，兄弟我明白！此事会绝对保密的。”王全接着话题一转，“那么番薯粉的事情呢？兄弟我得跑一趟土默特人那，把番薯粉卖过去。” “我现在就让人去做番薯粉，需要等七日时间。” 李国栋的城寨内有六名原本是卖豆腐的豆腐作坊老板，己巳之变的时候被李国栋救出。有豆腐作坊的老板，就能做出番薯粉条。 “把南方运来的番薯存入地窖，我们取出一部分番薯来，先捣碎了，再以碾盘磨好，后面的步骤就和你们做豆腐有些像，磨成像豆浆那样的液体，过滤了，拿去沉淀。沉淀一晚上，把上面的水倒掉，下面的湿粉略晒干一些，切成面条状，最后晒干透了，就大功告成了。”李国栋叫来豆腐作坊老板，教他们做番薯粉。 洗干净的番薯被送入石臼内，以驴子牵引的捣碎杆来捣碎了，再放入碾盘，以驴子拉着碾盘，磨制的同时加入水，便获得了看起来很像豆浆的液体。 随后豆腐作坊老板以纱布过滤液体，过滤出来的残渣拿去当猪饲料，过滤出来的液体放入大桶内，沉淀一晚上，把水倒掉，取出底部的湿粉，放在筛子上面摊平，然后拿去太阳下面晒干。 “这旱灾之年，长时间不下雨，对于我们做番薯粉反而事件好事，哈哈哈！”李国栋看着快晒干的番薯粉大笑了起来。 晒半干的番薯粉被切成面条一样的丝，一部分拿来炒了吃，让城寨内的人们都尝尝味道，其余的全部拿去晒干，准备交给王全卖给土默特人。 锅内放入豆油，烧热了后，放入鸡蛋炒几下，随后把半干的粉条放入翻炒，加入盐、骨头汤，快熟的时候放入番薯叶翻炒，最后倒入料酒，撒上葱花。 “真好吃啊！比炒面还好吃！”尝过炒番薯粉的人们都赞口不绝。 数日后，一些晒干的番薯粉被拿来烧粉条汤，城寨内杀了几只羊和一头牛，把牛羊骨头和肉熬成汤，粉条放入锅内煮，快熟的时候放入番薯叶。最后撒入葱花和香菜，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番薯粉汤就大功告成了。 第248章 卖新式粮食 王全带上了面粉、茶叶、食盐、棉布、小炉子、铁锅、木质碗盘，以及新鲜问世的新式粮食番薯粉丝干、玉米面等商品，踏上了前往归化城的道路。 沙背沟城寨距离归化很近，商队走了五日，便来到归化城外。 被女真人烧成一片废墟的归化城还未完全恢复，不过因为山陕两地的流贼大军遭到朝廷围剿，高迎祥和张献忠等人被迫冲出山西，杀入河南，一些没能跟上流贼大军去河南的流民出了塞，投奔了土默特部，使得土默特部又拥有了一万多汉人牧奴，在汉人牧奴的辛勤劳作之下，归化城又恢复了生机。 看着那些辛勤劳动的汉人，王全转头对张世文说道：“看看，那些筑城的就是我们汉人，他们投奔了蒙古人，蒙古人给了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可以拼命的干活。我们汉人，只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造反啊？” “东家言之有理，天启年间，我在河南的时候，当年还未遭灾，老百姓虽然过得不好，可是还不至于饿死。有马贼来怂恿百姓造反，不仅无人响应，反而给告了官。平民百姓，谁不想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可是如今，朝廷无能，百姓连草根都快吃不上了，不造反难道等着饿死？”张世文感叹了一句。 商队中的那位大明使者杨雄听闻此言，脸红了，他叹了一声道：“主公父亲杨修龄老爷，体谅民情，同情土寇，力主以招抚为主，可恨那贼人降而复叛，反累老爷下狱。” “朝廷无银两安抚，流民倘若不复反，岂不是等着饿死？”张世文冷哼一声。 山西贼寇遭到官军围剿，除了高迎祥等贼首带着十多万流民杀入河南之外，尚有十多万流民没能跟上贼寇进入河南，除了三万多人死于乱军之中的外，有两万多人逃入深山老林，其余的五万多人落入洪承畴手里。 洪承畴对流民的处置是斩杀了数千混在流民中的贼人，其余的流民就地解散，让他们回家去种田。 可是洪承畴根本就没想过，这些流民回家之后如何活得下去？被遣散的流民只有一小部分回家，有些人去河南寻找贼寇大军了，还有的人去投奔了李国栋留在山西屯田的张炜，这部分人有两万多人，另有两万多人出塞去投奔土默特部，其中有七千多人被李国栋截住，分别送去沙背沟和大东峪沟两座城寨。剩下的一万多人成功出塞，逃到归化。 “又有汉人商队来了。”早有人向土默特汗俄木布禀报。 看到蒙古人出来迎接，向来小心谨慎的王全对杨雄交代：“杨使臣，你先不要在蒙古人面前暴露，我怀疑土默特部有建奴奸细，等出使漠北成功，我们回头再见土默特汗。” 王全带着商队走进了归化城内，已经五个月没有商队到来了，土默特部收了一万多汉人之后，粮食正紧张，这时候来了一支汉人商队，简直是雪中送炭。 “王全哥哥，是你来了啊！怎么好几年没见到你了？”一位圆脸大眼睛的蒙古少女在王全面前停下脚步，打量了半天，才开口说话。 这名蒙古女孩名叫乌日娜，早些年王全带着大德旺商队进出归化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位蒙古女孩，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当年她十三岁，现在已经是十六岁的少女了。 “家里有些事，所以几年没来了。不过之前来过的赵峰，他可是我的小弟，以后他来了，你找他也一样。”王全笑着道。 就在此时，两名蒙古士兵走到王全面前，向他行礼：“是王掌柜啊！我们大汗有请。” 王全跟着蒙古士兵走进了刚刚修复的王府，俄木布汗一见到他，高兴的从王座上站起，亲自走下台阶，走到王全跟前，张开双臂，来了一个虚抱：“王全安答，好些年没见了！今天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大汗，前些年家中有事，故不能来。不过之前来的赵峰，是我的小弟。” “快请坐吧！”俄木布让人赐座，“本汗知道他是你们大德旺的人，可是以前没见过他，毕竟我们是老朋友了，有交情，这不一样。” 王全坐了下来，谢过俄木布，随后开口道：“大汗，这次我带来了一种新的粮食，口感非常好，可以让各位朋友们先尝尝味道。” “什么粮食？”俄木布正缺粮食，急着问道。 王全令人取出了番薯粉条：“大汗，就是这种，和面条的做法很像，做法很简单，烧好羊肉汤或牛肉汤，粉条放入开水锅内煮熟，再放入汤中，上面撒点葱花香菜之类的。” 俄木布让厨子把番薯粉条拿下去煮了，过了一会儿，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番薯饼端了上来，俄木布尝了一口，赞口不绝：“味道还真不错，比面条好吃。只是我们牧民大部分都没有铁锅烧水，所以面粉更好卖。” 王全又令人取出玉米面和番薯淀粉：“这种粉烙的饼子味道不比面粉差，而且这种粉的价格比面粉便宜多了，烙饼的时候，以三份这种粉加上一份面粉，再加上一份淀粉，揉成面团，再烤成饼，可以试试。” 厨子拿着玉米面、面粉和番薯粉，按照王全所教的办法去烙饼了。不多时，几张烤得金黄的饼子端了上来，俄木布尝了一口，觉得口感不错。 这玉米面可是精制出来的粉，一些粗点的粉都被李国栋自己留下来了，渣被拿去喂猪。其实番薯粉条也一样，做成了粉之后，虽然是粗粮做的粉，却是从粗粮中精炼出来的，口感不比细粮差。 王全又教了厨子另外一种做玉米饼的办法：把玉米面、豆粉、牛奶和红糖混合一起，烤制出甜玉米饼，烤出来奶香味和玉米香味混合在一起，令人叫绝。 玉米面价格比面粉便宜多了，深受土默特人欢迎，王全提供给土默特部的五百石玉米面很快就销售一空，面粉、番薯粉、食盐、小炉子、铁锅、棉布等商品也销售一空。 “还有玉米粉和粉条吗？”有蒙古人来问货。 王全遗憾的说道：“这次已经没货了，等下次来再给你们供货。” “汉人，你们商队不是还有一半的货物吗？” “那是送去漠北的货物，我们已经答应他们了，不能食言。全部卖给了你们，漠北蒙古怎么办？” 王全在离开归化之前，对俄木布建议说：“既然归化城已经修复，那么商队下次可以多运些货物放在你们归化，大汗你们也能在归化开商号，这样我们就不用自己跑漠北了，让漠北人自己来归化购买。” “这倒是个好办法！我们也能赚钱。”俄木布点了点头。 王全带着商队离开归化，消失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因为李国栋提醒了他，在土默特人中有后金奸细，所以大明使者的身份现在不能暴露，等到漠北蒙古使者来到归化之后，再让他亮出大明使者身份，然后漠北蒙古使者，大明使者同俄木布坐下来一起谈事。 张坝草原，女真后金岳托大营。 一名蒙古人走进大营内，两名白甲兵上来拦住他。 “我是古禄格派来的，快告诉贝勒爷！有紧急情况禀报！”那人道。 岳托听卫士说是古禄格派人来了，立即让卫士把那人迎入中军大帐内。 “贝勒爷！有汉人商队去了漠北蒙古，还给大汗进谗言，说让大汗在归化城开设商号，让漠北蒙古人来归化交易。估计漠北蒙古很快就会派遣使者来归化了。” “看来这支商队有问题！我怀疑有明国使者混入商队之中！”岳托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敏锐的嗅觉告诉他，有人想要对大金不利，“你们大汗也有问题！他还想联合漠北蒙古对付我们大金国！” —— 感谢江南-liu等书友投出的宝贵月票 第249章 岳托毒计 “贝勒爷，上次小的来告诉您，有商队去漠北蒙古，为何您那次没有怀疑？”那古禄格的亲信不解的问道。 岳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遇事需判断，上次的商队是纯粹做生意。这次不一样，让俄木布汗在归化开商号，还要邀请漠北大汗来归化，这样的事情还不够明显？” “贝勒爷，我们是否派人去灭了那支汉人商队？” 岳托喝了口茶，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汉人商队来草原，无非是为了钱财。没有汉商，我们大金国也喝不上此等好茶。劫商队是马贼干的事情，我们大金国从不劫走草原的商队。但漠北蒙古若是要派使者去归化，会不会遭遇马贼就不好说了。就算漠北使者侥幸躲过马贼，到了归化城，本贝勒相信，有两红旗的白甲勇士在，恐怕你们大汗也只能杀了漠北使者向我们大金国效忠吧。” 那古禄格的亲信听得毛骨悚然，岳托确实阴险毒辣，看他面带微笑说话，每一句话却阴险狠毒，女真人和蒙古人直接出面对付汉人商队，但是马贼可以，也就是可以让蒙古人和女真人伪装成马贼去对付商队。还能用马贼对付漠北蒙古的使者，倘若漠北蒙古侥幸逃过追杀来到归化，岳托会逼着俄木布杀了漠北蒙古使者，给大金国投名状。 岳托对那古禄格的亲信道：“你回去之后告诉你主公，倘若见到漠北蒙古使者来归化，立即通知本贝勒！” “喳！”那人退了下去。 等到蒙古人离开，岳托转头下令道：“传我令下，全军拔寨起营，往西迁移大营，至归化以东两百里内扎营！” 岳托这是准备给俄木布压力，另一方面他也准备派遣一批白甲兵伪装成马贼，半路拦截王全的商队，抓住大明使者，然后再把大明使者带去归化城，以此为证据，以白甲兵强迫俄木布杀死喀尔喀蒙古使者，令土默特人彻底同漠北蒙古决裂，那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听大金国的话。 也就在商队往漠北方向进发的时候，后面有人一人四马疾驰而来。 “王掌柜！我还欠你银子！我刚弄到银子，你等我一下！”后面的人大喊道。 来的人正是图古齐，他策马上前，拦住了王全的商队。 王全认得图古齐，知道他是是李宏的亲信，李宏就是苏布德，他是李国栋安排在土默特人中的奸细，于是停下马来。 图古齐上前，从怀里取出一把碎银子，塞到王全手中，一张纸条也不露声色的随着碎银子一起塞到王全手中，压低了声音道：“主公让我来找你。” “好了，我还有事，告辞了！”随后图古齐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多谢兄弟了！”王全拱手还礼。 等到没有人主意的时候，王全打开了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古禄格的亲信往东离去，恐怕是去找岳托了，你们千万小心。 王全是个聪明人，岳托的阴险毒辣他自然十分清楚，于是走到伪装成商队伙计的大明使者杨雄面前：“小兄弟，你跟我来一下。” 杨雄跟着王全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王全才压低声音对他说：“杨先生，土默特人里面有建奴的奸细，这点我们都知道。刚刚有人来报信了，说建奴奸细去找了虏酋岳托！我怀疑岳托猜到有大明使者在我的商队里，我们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若是我不幸落入建奴手中，我一定会自尽，不会连累各位兄弟。” “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杨先生的，毕竟这是杨都宪的大计，若是杨先生您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们在文弱先生面前也不好交代。” 这杨雄，正是杨嗣昌的亲信。杨嗣昌早有联合漠北蒙古把土默特人拉拢过来，一起对付后金的计划。听说有商队走漠北，商号掌柜又是王全百户，于是杨嗣昌把杨雄派出，混入王全的商队。 正好王全以商人身份剿灭水匪，还捐了个百户身份，此人已经引起了杨嗣昌的注意。所以听说王全的商队要走漠北蒙古，杨嗣昌比真实历史上早了一年派出使者出使漠北蒙古。 真实历史上，崇祯六年，杨嗣昌派遣使者出使漠北蒙古，结果古禄格向岳托告密，岳托带兵俘虏了杨嗣昌的使者，把大明使者待到俄木布汗面前，说俄木布对大金不忠，再以白甲兵强迫俄木布杀了喀尔喀使者，迫使俄木布同漠北蒙古决裂。 杨嗣昌拉拢蒙古人的计划失败之后，才有后来的同清国和谈计划，这也就埋下了杨嗣昌同卢象升不合的祸根。 其实历史上的一切都是连锁反应，倘若杨嗣昌的计划成功，岳托将会损失惨重，也不会出现后来杨嗣昌眼看清国强大，准备和谈，结果导致他同卢象升不合一事。 正因为岳托阴险毒辣，直接破坏了杨嗣昌的计划，等于是间接令杨嗣昌同卢象升不合，所以李国栋不惜让自己的一名好兄弟去当卧底，就为了除掉岳托。 杨雄道：“王百户，你去见了李将军，我才知道原来你们早有来往。” “走草原行商，不同草原马贼和睦相处，早就没命了。”王全还是留了一份心思，隐瞒了自己其实是李国栋麾下的真相。 岳托大军抵达归化以东一百里外，他派出去同潜伏在大明境内的奸细联系的人也回来了，回来人证明了岳托的判断，杨嗣昌派了一个叫杨雄的人混入商队，出使漠北蒙古，后金奸细甚至把杨雄的样子都给画出来了。 “宣哈哈纳进大帐！”岳托道。 岳托的爱将哈哈纳走进中军大帐。 “哈哈纳将军，我估计那混有明使的汉人商队也快回来了，你速率六百巴牙喇兵，再领两千蒙古骑兵配合作战，火速前往归化城北五十里外埋伏等待！一旦汉人商队出现，你立即带人上前，让他们把藏匿在商队中的明使杨雄交出来！记住，务必活捉！若是明人不配合，就杀商队！”岳托向哈哈纳交代道。 “喳！”哈哈纳打了个千，“奴才一定不辱使命！” 哈哈纳退下后，岳托心里暗暗道：俄木布，你首鼠两端，还在明国和我大金之间左右摇摆，这次必须逼你做出决定了！我不仅要让你杀了漠北使者，还要让你当着汉人商队的面，亲手拿刀砍了大明使者！ 第250章 大明使者 王全的商队提供给喀尔喀蒙古的货物大受欢迎，所有货物销售一空，换到了大量牛羊、马匹和金银。杨雄同车臣汗硕垒、土谢图汗衮布、札萨克图汗速巴三位漠北喀尔喀蒙古大汗的谈判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苏尼特安答，是你吗？”王全在车臣汗部见到一位蒙古将领，感觉此人背影和他之前见过的林丹汗麾下的苏尼特非常像，于是上前询问。 “正是我！王全安答，是你啊？”苏尼特转过来。 “苏尼特安答，你怎么没跟大汗去西海，来到这里了？” 听王全提及林丹汗，苏尼特这条蒙古大汉流下眼泪：“大汗惨败啊，被女真狗和女真狗的走狗科尔沁人一路追杀，我们察哈尔人一路上倒毙在荒漠中的不计其数！其中大部分都是妇孺老弱，实在是惨不忍睹！我们留下来断后，保护大汗撤退，还以吴克善和索诺木为质，给科尔沁人压力。谁知道科尔沁人在多尔衮的压力下不肯退兵，就像疯狗一样咬住我们不放，我等无奈之下，只好杀了吴克善和索诺木两个狗贼，投奔了车臣汗。也不知道大汗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也没去西海，但愿大汗他老人家能安然度过此劫吧。”王全叹了一声。 苏尼特转头，叫来另外两名蒙古大汉：“乌珠穆沁、浩奇特，你们来一下，这位就是我经常和你们提起的王全安答，是我们察哈尔人的好朋友！” “王某见过两位安答！”王全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弯了一下腰，行了个蒙古人的礼。 “既然你是苏尼特的安答！那也是我们的安答！”两名蒙古人行礼道。 杨雄正在同喀尔喀蒙古三汗谈判，硕垒、衮布和速巴听说了后金烧毁归化一事后，硕垒拍案而起：“女真野狗也欺人太甚了！土默特人虽然不是我们部人，可是他们也是成吉思汗的后人！没想到女真人却这样对待他们！” 衮布冷哼一声：“还不是土默特汗俄木布太软弱无能了？他们惧怕女真人，一味的向女真人摇尾乞怜，结果呢？女真人还不是把他当成一条癞皮狗一样对待？” “对！都是蒙古人，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共同帮助土默特人！”速巴端起酒杯，“来，我敬大明使者一杯！” 经过谈判，喀尔喀蒙古三汗决定派遣使者前往归化城，同俄木布谈判，届时喀尔喀蒙古三部加上土默特部，以及林丹汗的残部，将会联手起来共同对付女真后金。 杨雄完成了杨嗣昌交给他的使命，成功同喀尔喀蒙古三汗谈判，取得漠北蒙古支持，大明同漠北蒙古结盟。随后，杨雄便跟着王全的商队，踏上了返回大明的道路。喀尔喀蒙古三汗准备在明年三月派遣使者前往归化，联系土默特汗，到时候崇祯皇帝将会再次派遣使者携带诏书前往归化，同土默特和漠北蒙古三部正式结盟。 其实杨嗣昌的这一套战略计划还是很有头脑的，只是岳托技高一筹，为岳托所破。 也就在王全的商队踏上归途的时候，岳托派遣的哈哈纳带着一百名白甲兵和五百名红甲兵与两千科尔沁蒙古骑兵正在半路埋伏，就等着准备俘虏大明使者。 归化城，一队女真白甲兵骑马闯入归化城。 俄木布的王府内，四十名身强力壮、面目凶悍的白甲兵站立大殿两旁，岳托大摇大摆的走上王座，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来，俄木布跟在身边，浑身颤抖，不时掏出丝绸手帕擦了一把冷汗。 “俄木布汗，归化又有了新的牧奴啊！发展倒是挺迅速的嘛。”岳托面带笑容，但每个字却像是一条毒蛇钻入了俄木布的心窝。 俄木布心中一阵阴冷的感觉，后背却不住滴下汗水：“岳托贝勒，大明流贼起事，遭到官军围剿，这些牧奴都是前不久逃出塞外的汉人流民。倘若没有他们，小汗这归化城也修不好。” 岳托脸上挂着笑容，语气温和的说道：“大汗，本贝勒今日来此地，并非为了讨要汉人牧奴而来，去年归化城被几个不懂事的儿郎一把火烧了，也是该重建了。己巳年我大金军队攻入大明，感谢大汗给我大金提供的帮助，我替天聪汗感谢大汗。” 俄木布谦卑的一欠身：“感谢天聪汗爱戴。” 岳托面带微笑微微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汗，我两红旗两万儿郎驻扎张坝草原已有一年，粮食皆凭盛京远道运来，大金国阿哈辅兵苦不堪言，所以今日本贝勒来此地，为向大汗借粮食一万石，牛五百，羊三千。” 俄木布大汗淋漓：“岳托贝勒，已经是八月份了，冬季很快就要到来，我土默特部也没有余粮过冬啊。” 岳托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大汗不必推托，据本贝勒所知，去年大金助你们夺回归化城，汉人商队第一次来，便帮你们从漠北借得牛两千，羊一万。今年开春，牛羊产崽，汉人商队又来了三次，原本无用的羊毛他们都高价换回去，先后给你们提供了五万石粮食！去年出塞的一万汉人牧奴，又在河套耕种，也收获五万石粮食！大汗，你拥有十万石粮食，却连一成都不肯借给我大金？” “可是贝勒爷，我土默特部几年来连遭灾难，今年人口复苏，已有十余万人聚集归化，这些粮食也就只够过冬的。” 岳托脸上的笑容收起：“大汗，我是为了你们土默特部好，两红旗两万儿郎已经断粮十数日了，他们就驻扎在归化以东百里外。儿郎们口口声声说要进归化抢粮，都是本贝勒把儿郎们强压下去。若是大汗不肯借粮，恐怕大金国的勇士会再放一把火烧了归化。” 俄木布再次掏出丝绸手帕，却发现手帕都已经湿透了。 岳托冷冷看着俄木布，心中暗道：等我抓住了明国使者，再抓住漠北蒙古使者，然后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归化以北一百里外的草原上，哈哈纳带着六百巴牙喇兵和两千科尔沁蒙古骑兵静静的等候在草原上，他们在这里已经等候十数日了。 “发现汉人商队！”一名斥候金兵回马来报。 “儿郎们，上！截下汉人商队！我们只要明狗使者！若是他们交出明狗使者，我们便放过商队一条活路！若是他们拒不交人，那就杀光这些汉狗！”哈哈纳骑上马，拔出虎牙刀往前方一指。 王全的商队正赶着骡马，拉着大车往南赶路。突然张世文策马疾驰来报：“东家！前面出现建奴！好像是针对我们商队来的！” “是针对我来的！”杨雄站了出来，“各位兄弟，感谢你们两个月来的照顾！我杨某不能连累各位，若是建奴来了，我自然会站出来！” “杨使臣，您放心好了，我们会保护好您的！”王全大声道。他知道一旦杨雄出了事，杨嗣昌必然会迁怒商队，今后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 今日三更，感谢书友080，江南等投出的宝贵月票 第251章 商队遇袭 王全大吼一声：“结车阵！” 大德旺商号这次出塞的商队伙计有两千余人，精锐护卫六百余人，大车两千辆，骡子两千余匹，马六千多匹，牛两千多头，羊万余只。 随着王全一声令下，所有的大车全部围在外围，围成一圈，护板被拉了起来，马匹骡子放在大车阵内圈，围成了一圈，马匹骡子里面是牛，最里面是羊。两千伙计充当长枪兵用，手持长枪，站在大车木板后面，杨嗣昌的十多名家丁站在商队伙计背后，从背上摘下鸟铳，紧张的装填弹丸。王全和他的六名老伙计，以及从新护卫中提拔起来的五十多名精锐弓箭手取下弓箭，其余的五百多名护卫或持弩，或持弓箭，或持大斧、页锤、狼牙棒等重兵器，还有三十名鸟铳手。 布好车阵之后，王全又令人在车阵外面的草原上撒上几层铁蒺藜，只要金军的骑兵冲上来，踩到铁蒺藜，便会人仰马翻。 哈哈纳带着六百巴牙喇兵和两千科尔沁蒙古骑兵，抵商队跟前。 “里面的汉商听好了！”一名大嗓门的白甲巴牙喇兵策马冲到一箭之地外，拉开嗓门大吼道，“主子爷听闻商队中有明国奸细！若是交出明国奸细，汉人商队尽可离去！倘若一意孤行，我大金勇士必将汝等杀个鸡犬不留！” 王全心中暗道：岳托奸诈狡猾，果然猜到我商队中藏有大明使者！建奴虽只有六百，却都是精锐巴牙喇兵，这一战，估计商队伙计要损失惨重。但听了建奴的话，乖乖交出杨雄，那是不可能的事。 商队中那些手持长矛站在车板后面的伙计见后金军阵容整洁，都有些紧张了。 王全冷笑一声：“吾乃明人，让吾交出大明使者，休想！”话声未落，他手指一松，一支重箭呼啸而出，直奔那白甲兵面门而来。 白甲兵也是十分厉害，见到箭矢迎面飞来，立即低下头躲闪。一支利箭从他头顶的避雷针上穿过，箭矢带着避雷针顶部的红缨飞出，重重扎在地上。 “好箭术！”那白甲兵大吃一惊，连忙低头，策马返回。 哈哈纳勃然大怒，拔出刀往车阵一指：“我满洲的儿郎们！上！杀光这帮汉狗！” “杀！”一百白甲兵和五百红甲兵跳下马来，前面是一百持方形包铁大盾的白甲巴牙喇，后面跟着五百红甲巴牙喇，六百后金兵呐喊着向车阵冲了过来。 两千科尔沁蒙古骑兵取出骑弓，从巴牙喇兵两边冲出，分别以左右夹击之势，向前方的车阵涌了过去。 王全张弓搭箭，一支箭矢呼啸而出，一百五十步外冲在第一个的科尔沁骑兵胸口扎了一支羽箭，惨叫一声当即翻身落马，被后面无数马蹄踩成了肉泥。 一百余名弩手端起弩机，斜对准空中，压下悬刀，一排箭矢飞上天空，以抛物线向蒙古骑兵的阵型中扎落。只听到一排战马的嘶鸣声，冲在前面的科尔沁骑兵人仰马翻。 弩手迅速后退，紧张的装填弩箭。此时蒙古骑兵已经冲入到了百步之内，商队护卫队的一百多名弓箭手张弓搭箭，一排轻箭飞出，在空中拉出了一条弧线，扎入科尔沁蒙古骑兵的人群马群之中，又是几十名蒙古骑兵被射得人仰马翻。 接着又是一轮轻箭飞出，再次射翻了一片蒙古骑兵。 商队护卫射了一轮弩箭和两轮弓箭，就把一百三十多名几乎没有护甲的科尔沁蒙古骑兵留在这片草原上。 哈哈纳对科尔沁骑兵的损失一点都不心疼，本来科尔沁人就是炮灰，他们的作用主要是骚扰汉人阵型，抵近之后以骑弓吊射，让巴牙喇兵有机会冲到车阵跟前。只要身披多重厚甲的巴牙喇兵冲到车阵跟前，就能像斩瓜切菜一样砍明人。 目睹蒙古骑兵的身影在自己眼帘中逐渐放大，手持长矛的商队伙计感觉到一阵紧张，但是后世的车板可以给他们提供庇护，更何况车阵前面还有铁蒺藜，蒙古骑兵看似凶悍，其实根本就冲不到车阵跟前。 “举盾！”看到冲近的蒙古骑兵往两边散开，马背上的骑士已经取出骑弓，王全大喊了一声。 商队伙计纷纷举起盾牌，遮挡在头顶。 科尔沁骑兵就在即将撞上铁蒺藜的时候，迅速往两边散开，勾住弓弦的手指松开，骑弓射出了黑压压的一片箭矢，飞上天空，铺天盖地的向车阵上方扎落而下。 箭镞撞上木板，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噗噗声，车阵的车板和伙计举在头顶的盾牌上面顿时就像是突然长出了一层白色的芦絮，密密麻麻扎满了箭矢，车阵内偶尔有几声惨叫声，那是从盾牌缝隙之间漏进来的箭矢扎在几名倒霉的伙计身上。王全还听到几声牛羊的惨叫声，那是一些倒霉的牛羊被吊射入车阵的轻箭射中，发出惨叫声倒下。 车阵内的弓箭手和弩手再次射出一排箭矢，不少正在表演精湛骑术，就像马戏团杂耍一样在战马上忽而镫里藏身，忽而翻身射出羽箭的科尔沁蒙古人就像是被射落的鸟雀一样，一个接一个从马背上跌落。 科尔沁蒙古兵呼哨一声，绕着车阵转圈子，不时以手指骑弓射出箭矢。但是车阵有车板和盾牌保护，步弓威力又大于骑弓，科尔沁人连连中箭落马，车阵外围二十步内横七竖八躺了满地科尔沁人的尸体。 王全估计，科尔沁骑兵至少已经伤亡了三百多人，而己方仅仅一名伙计阵亡，十多人受了不太重的伤。可是王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明显科尔沁骑兵是炮灰，真正的强敌是那些正在徒步靠近之中的女真重甲巴牙喇兵！ 身披厚甲，携带铁盾的女真巴牙喇兵冲击的速度很慢，在阳光照射下，包裹着铁皮的盾牌闪烁着耀眼的白光，令人不寒而栗。 王全只觉得头疼不已，弓箭手远距离对后金军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若是被他们靠近了，女真人在近距离上射出的重箭异常精准，威力又十分强大，只要几轮箭雨覆盖，身披重甲的白甲兵就会冲上车阵。 车阵内又射出一排箭矢，外面像走马灯一样转圈子的科尔沁骑兵倒下几十人。 最可怕的女真重甲兵正在一步步接近，距离不到五十步了。 “狗鞑子，去死吧！”王全张弓搭箭，一支重箭闪电一样飞出，从白甲兵盾牌和盾牌之间的缝隙钻入，射入后面一名红甲弓箭手的面门上，刚好扎入眼睛，锋利的箭镞带着脑浆和污血，从红甲弓箭手的后脑勺钻出。 第252章 商队血战金兵 张世文张弓搭箭，瞅准机会，一支羽箭射出，一名正好从盾牌后面探出头来，拉开弓准备射箭的红甲巴牙喇兵惨叫一声，脸上扎着一支羽箭，仰面向后翻去，手中的弓箭也掉落在地上。 红甲巴牙喇兵反击了，数百红甲兵从盾牌后面探出脑袋，一排排箭矢从盾牌上方飞出，往车阵中扎了下来。 女真兵的箭术极其精准，有不少箭矢从车板和车板之间的缝隙钻入，或是从盾牌和盾牌之间的缝隙射入车阵内，车阵内响起一片惨叫声，王全眼睁睁看着几十名身上没有一点护甲的伙计倒下。女真兵的箭矢沉重，箭镞带有倒钩，被射中一箭，哪怕没有射中要害，都能令人一下就失去战斗力。 商队的老伙计和护卫队弓箭手也射出反击的重箭，除了王全、张世文等少数几人能百步穿杨，箭矢可以从女真兵盾牌缝隙之间穿过，还能射中女真人的面门之外，其余的弓箭手射出的箭矢不是被金兵盾牌挡住，就是扎在多重厚甲上，毫无作用。 王全的商队原本就是按照对付蒙古马贼和汉人流寇设计，对阵上蒙古骑兵和汉人贼寇都能大占便宜。可是第一次同女真人交手，被女真人进入弓箭射程，第一轮交锋就吃了一个大亏，他估计刚刚一轮弓箭对射，金兵那边伤亡不过七、八个的样子，自己这边就有十多人阵亡，五十多人负伤，伤亡比达到了一比十左右！ 银光闪闪的盾牌阵仍然在往前推进，王全感觉到莫大的压力，他知道凭借自己前面那些商队伙计手中的长矛，恐怕无法刺穿巴牙喇兵的厚甲。这些商队伙计，都是从斗湖城寨中挑选出的精壮汉子，他们受了王全之恩，拼命是绝对敢拼的，就是金军装备太强了，商队伙计缺乏破甲能力。 王全已经注意到了，一条跟着杨雄来的虬髯大汉箭术极其厉害。他想起见到此人之时，并非家丁打扮，而是一身布衣，此人在路上的时候从不和人说话，但遇上建奴，却十分厉害。只见虬髯大汉每一支箭射出，都能射杀一名金兵，甚至还能以手接住金兵射来的箭，再反射回去。 见此情形，王全想到一件事：难道他是通州十二骑之一？己巳之变时，有十二名响马活跃于河西至天津卫一带，十二人射杀金兵四百余人！看着虬髯大汉的身手，似乎是十二箭术高手之一。 距离只剩下二十步了，更多的后金红甲巴牙喇兵从巨大铁盾后探出头，张弓搭箭，一排紧似一排箭矢扎入车阵内，不幸中箭的伙计接二连三惨叫着倒下。 “开铳！”王全果断大喊一声。 杨嗣昌的十二名家丁和商队护卫队中的三十名鸟铳手同时上前，登上大车，躲在护板后面，从护板上开出的射击孔伸出铳管。 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响起，车阵上腾起一股白烟，二十步之内射击的鸟铳精度极高，刚刚射出箭矢，还未把身子缩回巨盾之后的后金弓箭手接连身上喷出血雾，他们身上的厚甲被弹丸无情的洞穿，一个接一个被打倒。 打完子弹的鸟铳手迅速退回去，紧张的装填火药和弹丸。王全的护卫队装填速度比杨嗣昌的家丁要快得多，因为护卫队用的也是定装弹丸药筒。 还未等护卫队装填完毕，金兵已经清理车阵前面的铁蒺藜了。他们不敢从巨盾后面冒出头来，只能躲在盾牌后面，弯下腰来，把撒在草地上的铁蒺藜一个个捡起来。这样使得他们推进的速度变得像乌龟爬行一样。 王全和几名神箭手不时抓住机会，准确的射出一支又一支箭矢，每一支箭射出，都有一名女真兵捂住脸仰面倒下。但女真弓箭手对商队的威胁更大，商队只有王全、张世文和那虬髯大汉等少数十多名神箭手，五百多名金兵人人都是神箭手。 车阵内，尸体倒了一地，受伤的商队伙计倒在伤员和尸体堆中痛苦的呻吟。车阵中间的牛羊，也有不少牲口身上扎着箭矢，许多羊已经被射死了，中箭的牛还好些，皮糙肉厚的牛一时还死不了。 后金重甲兵是从东面方向攻来，北面、南面和西面三个方向上，科尔沁蒙古骑兵仍然在转圈子，以骑弓不断射箭。 王全命令普通的弓箭手和弩手去对付科尔沁骑兵，他自己和精锐弓箭手，火铳手对付女真兵。装填完毕的火铳手再次喷出火舌，又一次撂倒了十多名后金女真兵。 女真兵的盾牌阵终于完全贴上了车板，盾牌阵后面的后金弓箭手纷纷拉开步弓，对准车阵进行糊脸攻击。距离五六步之内的糊脸攻击，金兵的箭准得吓人，不计其数的箭矢从车板射击孔，从车板和车板的缝隙钻入，身上毫无护甲的商队伙计勉强以盾牌保护自己，但被后金军射了两轮，还是倒下了一百多号人。 后面的红甲兵射箭，前面粗壮的白甲兵已经开始往大车上爬了。 但是在那么近的距离上，王全护卫队的鸟铳手已经可以射穿后金兵的包铁盾牌了，装填完子弹的鸟铳手伸出铳管，扣动扳机，轰鸣的铳声再次响起，子弹打在包铁盾牌上，有不少盾牌被超近距离射来的鸟铳子弹击穿，子弹穿透盾牌，又击穿后面后金军的铠甲，近距离射击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中弹的后金兵往后翻滚出去。 “刺！”王全焦急的大吼道。 商队伙计冒着后金兵射来的箭矢，纷纷从护板后面站起来，一支支长矛刺出，刺向正在攀爬大车的后金重甲兵。 五支长矛同时扎在第一名攀爬大车的白甲兵身上，长矛虽然无法刺穿他身上的铠甲，但五个人齐心协力，把这名白甲兵从车上推了下去。眼看着一支长矛向自己面门刺来，这名白甲兵连忙防护面门。 就在此时，张世文果断一箭射出，箭镞从白甲兵张大的嘴巴射入，一下就穿透了后脑。 另外一边已经有三名白甲兵爬上了大车，其中两人被多支长矛硬给推了下去，还有一名白甲兵却已经跳进车阵内，挥刀劈砍，连续砍翻了三名商队伙计。就在他一刀砍入一名商队伙计的肩膀时，那名伙计却伸出手抓住砍刀，即使肩头血如喷涌也不管不顾，死命的拉住白甲兵的刀，双手已经满是鲜血。 白甲兵一时无法收回刀，却被六支长矛一齐刺在身上，其中一支长矛扎入他的眼睛，这名白甲兵痛得大叫起来，右手松开刀，从腰间摸出一柄短斧，一斧头飞去，斧头劈入一名手持长矛的伙计胸膛。 “去死吧，狗鞑子！”一名披甲的护卫一页锤砸了下来，把白甲兵连盔带脑砸扁。 五百余名护卫已经顶了上来，以大斧、狼牙棒、页锤等重兵器对付白甲兵。 商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总算是把爬上车阵的后金兵都驱赶出去。 第253章 车阵被破 “这支汉人商队也太强悍了，若是不灭之，必为我大金之大患！”哈哈纳原本以为，以六百精兵和两千科尔沁骑兵，居然没能拿下这支人数相当的商队，还折损了五百多名科尔沁骑兵和一百多名女真兵。 “主子爷，我军虽然损失不小，可是明狗损失更大，方才一轮进攻，明狗恐怕折损有近一半了。若是我军再攻一轮，必能全歼这伙明狗。”一名后金分得拨什库上前道。 “激战了一个上午，儿郎们都累了，令儿郎们吃干粮饮马奶，吃完后休息半个时辰，继续进攻！”哈哈纳下令道。 大德旺商队车阵之内，商队伙计们正在给伤员包扎伤口，把被射死的羊剥了皮，开膛破肚取出内脏，这样便于保存。伙计和护卫们取出干粮水囊，简简单单的吃了几口，准备迎接后金军下一轮进攻。 王全走到那名虬髯大汉面前，双手抱拳，深深一欠身，长揖及地。 那虬髯大汉却只顾自己吃干肉饼子，一言不发。 “请问这位英雄，可是当年杀建奴的通州十二骑之一？”王全开口问道。 虬髯大汉哈哈大笑：“哈哈哈！那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 “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免尊姓杨，单名一个桐字。” “杨英雄乃江湖中人，又如何会同杨使臣一起出使漠北？” “杨都宪早对我兄弟有招揽之意，只是我等习惯了自由自在，倘若入朝为官，受诸多束缚，多有不便，故不愿入朝为官。但这次杨使臣出使漠北，乃杀建奴大计，我等兄弟深恨建奴，故大哥令我路上跟随杨使臣，护得使臣安全。” “多谢英雄鼎力相助！若是英雄日后有需要帮忙之处，可往大德旺商号找鄙人。在西口、张家口、天津卫、杭州等地，皆有分号，只要英雄来找，鄙人一定鼎力相助。”王全知道若是招揽此人，只能碰一鼻子灰，对这样的侠义之士，只能给好处，再徐徐图之。 正在说话的时候，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建奴又上来了！” 后金军还是和上一轮进攻一样，以科尔沁蒙古骑兵上前射箭骚扰，女真重甲兵持大盾批厚甲一步步推进上前。 王全忧心忡忡看着再度发起进攻的后金军，刚才这一战，自己这边的两千六百多人，伤亡了一千二百余人！已经接近一半的水平！除了重伤者，轻伤的也上阵了，自己手头尚有一千七百余人，能否顶得住后金军这一轮攻击还是个问题。 车阵内的弓箭手和弩手对准冲上来的蒙古骑兵射出泼天箭雨，尽管蒙古人施展出镫里藏身等各种绝技，仍然是一片片的被射落下马。 王全观察那杨桐，只见他端坐在车阵中间，一言不发，更没有取出弓箭杀敌。有人上去问了句：“你为何不杀鞑子？” “对付蒙古鞑子，有尔等足矣！吾只杀建奴！”杨桐打开葫芦喝了一口酒。 蒙古骑兵冲到车阵跟前，立即往两边散开，成片的轻箭吊射而至，车板上扎满羽箭，有不少轻箭射入车阵，王全亲眼看到十多名未能以盾牌挡住的商队伙计中箭倒下。 车阵前面的铁蒺藜在后金军上一轮进攻的时候被清理了，手持巨盾身披厚甲的女真兵很快就冲到跟前，随着一阵狼嚎嘶吼，重箭下雨一般扑面而至。 王全一箭射翻了一名红甲弓箭手，却见一支重箭从车板缝隙钻入，站在他跟前的一名商队伙计直接被射了一个对穿，惨叫一声翻下大车。 杨桐也加入激战之中，他连连开弓，一口气射出五支重箭，箭无虚发，五名后金弓箭手面门上扎着羽箭，丢下弓箭，捂住脸嚎叫着翻滚在一边。 铳声轰鸣，鸟铳手不时从射击孔射出铳管，把瞄准的后金兵一个接一个打倒。 持盾白甲兵已经贴近车板，这一次后金军改变了战术，白甲兵不再离开盾牌防护去攀爬大车，而是纷纷投掷出铁骨朵、飞斧、重标枪等投掷兵器，各种投掷兵器落在车阵内，腾起一片片连绵的血雾，商队伙计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跟在白甲兵后面的红甲巴牙喇几乎是糊脸射箭，箭矢射得又准又快，整个车阵内已经是血流成河，尸体堆成小山。 车阵内的长矛仍然顽强的刺出，把企图上来推翻大车的后金兵不断的刺得往后退，但后金军的箭矢和投掷武器随即夺走那些手持长矛的商队伙计性命。 还有两翼骑马射箭的蒙古骑射手，车阵内还能作战的伙计越来越少。 刺出的长矛逐渐稀疏，金军人群中发出一阵狼嚎般的吼声，大批女真兵涌上前，十多名白甲兵奋力抬起一辆大车，把车掀翻在地。 “破阵！破阵！”女真兵和蒙古骑兵发出震天的嘶吼。 正在以骑弓射箭的科尔沁蒙古骑兵收起弓箭，换上弯刀，准备等后金军杀入车阵内之后，他们跟着冲入车阵，以弯刀收割汉人的首级。 两千余商队伙计几乎损失殆尽，他们身上没有护甲，被后金军的箭矢和投掷兵器就打死打伤了大半，剩下的勉强组织长矛阵，却被涌入的白甲兵破开长矛阵。 一名彪悍凶蛮，铠甲沉重的白甲巴牙喇以盾牌撞击长矛阵，就像一头发怒的蛮牛，连续撞飞了三名手持长矛的商队伙计，接着又是一个箭步冲到一名伙计跟前，手中虎牙刀狠狠斩下，锋利的钢刀从那名商队伙计肩膀劈入，把整个人劈成两片。 突然一支箭矢呼啸而至，这名凶悍的白甲兵惨叫一声，一支利箭从他眼睛扎入。 杨桐射出的箭矢，不仅是射穿白甲兵的眼睛，连颅骨都射透了。濒死的白甲兵投出手中虎牙刀，还扎入了一名商队伙计的心窝。 王全已经放弃了弓箭，提起长柄大斧，大吼一声，带着残存的五百多名护卫，向涌入车阵的后金兵杀去。 “杀奴！杀奴！”五百余名商队护卫发出震撼人心的吼叫声，向后金军发起最后一搏。 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杨雄，也从一名家丁的尸体身边捡起鸟铳，他生疏的给鸟铳压入了火药和弹丸，端起鸟铳，“轰”一铳撂倒一名白甲兵。 “吾乃大明使者也！”杨雄丢下鸟铳，捡起一杆长矛，向一名白甲兵刺去。 后金军早就得到岳托嘱咐，务必活捉大明使者。那名白甲兵凭借着身上的厚甲，硬往前顶了上去，反把杨雄顶在一辆大车上不能动弹。就在杨雄被两名白甲兵摁在地上的时候，杨桐射来一箭，射穿了一名白甲兵的顿项，箭支深深扎入了咽喉；张世文挥动狼牙棒，砸在一名白甲兵头盔上，避雷针头盔当即被砸扁。 “杀！”随着几辆大车被推翻，外面狼嚎般吼叫的科尔沁骑兵挥舞着弯刀，杀入阵内。 一名浑身是血的伙计突然跳了起来，手中长矛向一匹战马刺去。只听到一阵战马悲戚的嘶鸣声，那名科尔沁骑兵人仰马翻。 后面的骑兵冲过来，刀光一闪，这名伙计头颅飞上天空。 —— 今日三更 第254章 杨嗣昌的亲信 “吾与汝等同生共死！如今建奴以破阵！我当死战！”王全大吼道。 “誓与东家共生死！”五百余护卫发出怒吼声，向涌入阵内的后金军发起最后的攻击。 就在此时，科尔沁蒙古人的背后一阵瓢盆箭雨射来，正以弯刀砍杀商队伙计的科尔沁骑兵接二连三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有的人连人带马都被射成刺猬。 “背后有敌军！”一名科尔沁人大喊了一声。 科尔沁骑兵转过头看去，只见一队黑压压的骑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背后，骑弓射出一排又一排箭矢，射得蒙古骑兵人仰马翻。 大队骑兵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马背上的骑士收起骑弓，从背上摘下骑矛，排列着密集的锥形阵型，向蒙古骑兵冲了过来。 科尔沁骑兵收起弯刀，取出骑弓射出一排箭矢，羽箭扎在冲过来的骑兵身上，却无法穿透铠甲。还未等蒙古人再次射出箭矢，冲在前面的骑兵已经撞入蒙古骑兵的阵型中，骑矛撞上蒙古人，马背上的科尔沁蒙古骑兵下饺子一样纷纷落马。 涌过来的骑兵队形之中，一员大将手持长槊，带着一队精锐厚甲骑兵，直奔女真兵的后面杀去。 那员大将正是李国栋，他一马当先，长槊指向前方，借助马力，一槊扎在一名白甲兵的身上，破甲锥在马力作用下，刺穿三层厚甲，那名面目凶悍的白甲兵口吐鲜血，惨叫一声倒飞出两丈多远。 两百铁骑杀入巴牙喇兵的阵型中，这些巴牙喇兵虽然凶悍，可是他们下马步战，面对突然冲到的铁骑，没有摆好阵型的巴牙喇兵也挡不住凶悍的铁甲骑兵。 “砰砰砰”弥漫的硝烟从骑兵阵型中腾起，三眼铳轰鸣，近距离射出的三眼铳弹丸击穿巴牙喇兵的厚甲，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个个血洞。 打完三眼铳弹丸的骑兵冲入女真兵阵型，骑兵手里舞动三眼铳当成锤子砸，被砸中的后金兵头盔凹陷，脑浆迸裂。 一名白甲巴牙喇兵挥舞大斧，迎面向一批冲过来明军骑兵劈头盖脑砸了下去，斧头劈入战马脖子，把整颗马头都砍了下来，失去头颅的战马倒下，马背上的骑兵一个翻身跳下马。那巴牙喇兵挥动斧头砍来，落马的明军骑兵就地打滚，躲过砍来的斧头，随后从地上爬起，挥动页锤，砸向巴牙喇兵。 背后又是一匹战马疾驰而过，马背上的明军骑兵手中长柄铁锤借助战马的冲势，狠狠一锤砸在白甲巴牙喇兵的护心镜上。 只听到一声惨叫，巴牙喇兵护心镜碎裂，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踉跄往前仆倒。 “不好！明狗骑兵来了！”哈哈纳见势不妙，拔马便逃。他心里暗暗道：明狗骑兵怎么可能跑到草原上来的？肯定是土默特人心怀不轨！我得赶快回去向贝勒爷报信！ “狗鞑子，休走！”杨桐纵身上马，骑着一匹从白甲兵手里抢来的乌珠穆沁马，在后面紧追不舍。 看看追得近了，距离还有百步，杨桐张弓搭箭，一支重箭带着风声射出，扎入哈哈纳的后颈，只听到一声惨叫，哈哈纳从马背上跌落。 李国栋的战马速度已经减慢，他干脆跳下马，舍弃了马槊，从地上拾起一根长柄钉锤，向三名正在围攻王全的白甲兵杀去。韩大山也紧跟上来，手中的长柄大斧向一名巴牙喇兵的后背斩落。 三人配合默契，转眼之间，三名白甲兵就全部被杀。 “王掌柜，我来晚一步，商队死伤惨重啊！”李国栋上前抱住浑身浴血的王全。 李国栋借来的一千喀尔喀蒙古骑兵正在追杀败逃的科尔沁骑兵，科尔沁人的马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而喀尔喀骑兵马力充足，科尔沁人要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不断的被喀尔喀骑兵追上，不是被箭射落下马，就是被弯刀斩落头颅。 在喀尔喀骑兵的帮助下，两千科尔沁蒙古骑兵被全部歼灭，一个都没能跑掉。 明军骑兵清扫残存的巴牙喇兵，仅剩的两百余巴牙喇兵虽然凶悍，可是在一千明军铁骑的碾压之下，一切个人武勇都是徒劳，负隅顽抗的巴牙喇兵把几十名明军骑兵打落下马，自己也全部被铁蹄踩成肉泥。 这场草原上规模不大的战事结束，李国栋的明军骑兵歼灭了六百女真兵和两千蒙古兵，这对于大明来讲已经是一场大捷了。 杨雄和他的家丁上前道谢：“感谢李将军及时救援！若无将军，吾等今日命休矣！” “幸亏我得到了土默特人的密报，说岳托在归化埋下眼线，我大明出使喀尔喀蒙古的计划全部暴露，岳托已经进入归化城，还派了兵在半路拦截大明使者，还准备拦截喀尔喀蒙古使者。我听到密报，立即点起一千骑兵赶往漠北，刚好遇上原林丹汗旧部苏尼特等人，于是从车臣汗手里借来蒙古骑兵前来相救。”李国栋道。 “想不到李将军深谋远虑，杨某佩服！待到杨某回到京城，定在杨都宪面前美言李将军，令李将军能完成杨都宪大计。”杨雄深深一欠身道谢。 李国栋没想到这出使漠北蒙古竟然是杨嗣昌的计划，他心中十分矛盾，到底要不要选择同杨嗣昌走近？若是走近杨嗣昌，必然会得罪卢象升。再过两年，卢象升就会担任宣大总督，以卢象升的性格，肯定会让自己为他做事。可是走近了杨嗣昌，今后卢象升和杨嗣昌不合，那又要怎么办？ 但仔细想一想，崇祯九年秋到崇祯十年初，杨嗣昌和高起潜同卢象升不合，高起潜敢断了卢象升的粮草，这和崇祯自己的性格也有关。 杨嗣昌是战略家，只可惜遇上了技高一筹的岳托；而卢象升是战术家，因为主战，得罪了杨嗣昌和高起潜。 其实那个时候崇祯自己也想要议和，只是崇祯皇帝害怕言官，所以他不能出面议和，这件事就交给杨嗣昌和高起潜。卢象升一味主战，却不知道自己暗中扫了崇祯的颜面，这才被高起潜断了粮草而导致巨鹿败亡。 第255章 损失惨重 李国栋心里暗暗道：先不管他了！若是我保驾护航，令杨嗣昌联合漠北蒙古的计划成功，我再加把力，找到林丹汗的儿子，把他一起拉进来对付建奴，李宏兄弟若是能得手，杀了岳托，后面的事情就很难说了，还会出现杨嗣昌和卢象升不合之事吗？ 杨雄又接着说：“杨某刚才对一件事很奇怪，那建奴白甲兵明明有机会杀了杨某，可是他却没杀杨某，似乎是想要生擒杨某。这就不懂了，杨某不过一小小使臣，建奴生擒我又有何意义？” 李国栋仔细想了下道：“杨使臣，建奴想要生擒您，是为了以你当成证据，逼着土默特汗杀漠北蒙古的使者！令土默特部和漠北三部彻底决裂！再逼着土默特汗亲手杀你，令土默特部和大明也彻底决裂！此乃岳托毒计也！” “果然歹毒！”杨雄倒抽了一口冷气，“李将军神机妙算，这都能算到，真是大才！杨某听了李将军的话，再想一下，岳托应该是打算如此。” “杨使臣过奖了！”李国栋装作谦虚的样子道。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要神机妙算到这个地步，他根本就没那么厉害，完全是因为他在前世的时候，看过百度里面岳托的资料，又翻阅了史料，所以可以做到未卜先知。真实历史上，岳托就是如此歹毒，此人虽然射箭射不准，力气又不大，又不会武功，但头脑特别灵活。 岳托确实不会武，真实历史上，他就因为被蒙古人逼着射箭，射了五箭，连一支箭都没有中靶子，全部落地，而受到蒙古人嘲笑。但此人是金国最重要的战略家之一。 “六百级真奴级，两千鞑子级，这可是大捷啊！”听了士卒汇报刚刚清单的战果，杨雄大喜道。 这一战，虽然救了大明使者，保住了战略计划，可是大德旺商队损失惨重，两千名伙计阵亡了近一半，六百人的商队精锐护卫阵亡一百余人，活下来的伙计护卫几乎人人带伤，其中有半数人重伤。从蒙古人那买来的羊被杀了三千多只，牛死了三百多头，骡子马匹也损失了五百多头，六辆大车被毁。李国栋自己的精锐骑兵部队，也损失了一百多人。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在今后很长时间之内，商队不能再出塞了，否则必然会受到后金的报复。只能让土默特人自己来西口交易，这样大德旺商号的利润会下降不少。 “把阵亡的弟兄遗体带回塞内埋葬吧，给他们立个碑。”李国栋道。 死去的和重伤的牛羊都被杀了，天气已经转凉，可以放较长时间。 伤痕累累的商队仅仅凭借自己已经无法回去，由李国栋的骑兵保护商队，避开女真兵控制下的归化城，直抵黄河边。 早有沙背沟来的船队前来迎接，商队上了船只，顺流而下。李国栋把商队和使者送回到山西境内，自己便带着骑兵返回了沙背沟城寨。 再说岳托在归化城左等右等，等了一个多月，也没有等到哈哈纳的军队回来，他知道事情不妙，派出斥候骑兵去刺探情况。 斥候骑兵抵达了归化城北一百里外的战场，只见已经枯黄的草原上遍地都是尸体，所有的尸体都被扒光了衣服，时间过去一个月了，因为天冷的缘故，尸体还没有腐烂，都冻得硬邦邦的，只是尸体都被扒光了衣服，而且割去脑袋，都已经分辨不出身份了。 “主子爷！大事不好了！哈哈纳将军和六百巴牙喇全部阵亡，两千科尔沁骑兵也全军覆没了！”一名斥候跑进府内，向岳托禀报。 “是谁干的？”脸上从来都是挂着笑容的岳托怒容满面。 “好像是明狗所为，我们检查了弟兄们的遗体，发现有人身上有火器伤，有鸟铳所伤，也有三眼铳所伤。” “传俄木布！”岳托道。 听白甲兵来传自己去见岳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俄木布战战兢兢的走进岳托的府邸。 “大汗，本贝勒麾下一支精锐骑兵在归化城被遭到明国军队的袭击，六百多名勇士阵亡。大汗可知此事否？”一见到俄木布进来，岳托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俄木布谦卑的一欠身。 “一个月前，袭击我们大金国勇士的，似乎就是经常来你们归化的那支汉人商队！”岳托脸上堆起的笑容消失了，“还有一件事，此前来过你们归化的张家口商队，也在草原上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人，我估计那支商队肯定凶多吉少了！大汗，你可知道张家口的商队，是我们大金国的朋友！竟然有人敢对我们大金国的朋友下手！这两件事结合起来，大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贝勒爷的意思是？” “归化城有明国奸细！” 俄木布顿时满头大汗，他掏出手帕擦了一把汗：“请岳托贝勒放心，这件事，小汗一定会彻查到底！” “知道就好！不要让宵小之辈破坏了大金国和土默特的交情！” 俄木布回到王府，大发雷霆：“到底谁是明国奸细？这件事我一定要查到底！” 所幸的是，岳托并不知道土默特部一批人曾经被李国栋俘虏，又让李宏以苦肉计加诈降计把这批人给放了回来，否则岳托百分之百会怀疑到苏布德他们身上。不过俄木布已经有点怀疑是不是扎木苏和图古齐这帮人被大明洗了脑，铁了心要和后金作对。 “大汗，女真人对我们土默特不怀好意！”兀鲁兀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而且我怀疑我们归化城也有女真人的奸细！” “本汗明白，可是女真人我们真的得罪不起啊。”俄木布叹了一口气。 杨雄回到京城，已经是十二月份了。 此番杨雄出使漠北蒙古，不仅成功说服了喀尔喀三部加入反金联盟，还带回了六百多颗真奴首级和两千多颗蒙古鞑子首级，其中真奴级中有一颗梅勒额真首级，那可是惊天大功啊。 杨雄的车队进入京城，车上拉着不计其数留着金钱鼠尾辫的首级，车队从大街上路过，京城百姓纷纷上街围观。得知杨雄出使漠北还能取得一场大捷，崇祯皇帝龙颜大悦。 第256章 两道圣旨 京城，杨嗣昌府邸。 杨雄明日早朝的时候才能见到崇祯皇帝，毕竟他是杨嗣昌的亲信，回京后当晚便跑去杨府向杨嗣昌说了自己出使漠北蒙古的结果：“都宪，下官不辱使命，成功说服了喀尔喀三部联合土默特部，共同对付建奴。” “好！若是能联合喀尔喀蒙古三部，加上土默特部，有四部联手抗击建奴，可以破坏建奴统一蒙古的企图。”杨嗣昌笑道。 “都宪老爷，下官还需再向您禀报一件事，此番出使漠北蒙古，归途中遭到建奴袭击，所幸塞外的李将军及时来救，否则下官就回不来了。”毕竟李国栋救了杨雄一命，他必须在杨嗣昌面前帮李国栋美言几句。 杨嗣昌惊道：“杨使臣带回的建奴首级，便是来袭击使臣的建奴吧？” “正是！”杨雄接下来就说了他跟随商队去漠北的事情，去的时候一路顺风，回来的时候却遭到近三千金军袭击，商队护卫拼死血战，无奈不是对手，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时，李国栋的骑兵及时赶来，救下众人。 听到双方血战的时候，杨嗣昌微微眯起眼睛，轻轻点头，等听到金军突破车阵，攻入阵内的时候，杨嗣昌睁开眼睛，紧张得都竖起了耳朵。最后李国栋率军赶来，杨嗣昌长长的舒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杨雄又继续说道：“都宪老爷，那李国栋说不仅可以拉拢漠北蒙古三部，他还能找到林丹汗的旧部，这就能集中蒙古五部共击建奴！” “明日你我一起上朝，多在陛下面前美言李国栋几句，看陛下能给他加封个什么官。等年后，你跑一趟李国栋在塞外的城寨，反正他是大明招讨使，你拿到陛下给漠北的诏书，可以让他陪你一起出使喀尔喀蒙古。”杨嗣昌捻着胡子点了点头。 次日早朝，曾经絮絮叨叨的御史们除了称赞杨嗣昌的功劳，没有人再弹劾杨嗣昌要联合蒙古鞑子来对付建奴的事情。毕竟联蒙抗金，这都能成为很多御史攻击的话题。有两千六百多颗首级在那里，御史们也都无话可说。 “陛下，当委以李国栋将军为联蒙抗金重任，令其全权代替我大明同蒙古人谈判，可赐其金带，下圣旨令其掌管从西口至归化之地，可拒建奴。”杨嗣昌奏报道。 虽然杨嗣昌的功劳摆在那，御史言官们不敢说他，但说到李国栋一事，众御史言官却是群起攻之，尤其是翰林院掌院陈演，言辞激烈：“此乃化外野人，抢劫客商，勾结蒙古鞑子，无恶不作，陛下不下旨铲除此人，已是朝廷恩典，岂可委以如此重任！” 致使机密之事泄露。此等大事，万万不可朝堂之上商议，当召杨都宪密议。” 另有礼部右侍郎张四知进言：“此等塞外野人，本乃无君无父之人！若委以重任，日后必会成为大明祸患！” “温爱卿，汝意下如何？”崇祯皇帝看着首辅温体仁道。 温体仁连忙站出来：“陛下，吾觉得各位同仁言之有理也！此人借口从商下江南，又交结复社张溥张采等人，此乃结党营私也。所以臣觉得，可奖赏其钱财布帛，但万万不可委以重任！” 其实温体仁是暗恨李国栋同复社有来往，温体仁早就想要对张溥张采等人不满，自然要对李国栋下绊子。 一场大捷给崇祯皇帝带来的好心情都被这些文官搅乱了，崇祯怒容满面，站起身来，一甩袖子，往后面走去。 “有本上奏，无事退朝！”王承恩一声长喝。 等到崇祯皇帝回到自己的御书房，王承恩才上前道：“陛下，方才朝中人多嘴杂，说事多有不便。此次杨使臣遇袭，建奴又如何得知此机密消息？奴婢肯定，朝中有人嘴巴不严， 事实上王承恩从王坤那得了李国栋许多好处，李国栋也曾让王坤提醒王承恩，说朝中有官员，虽未通建奴，但嘴巴不严，同一些奸商有来往，而那些奸商又是暗通建奴，所以一些事情在朝廷之上商议，建奴便会得知。 王承恩得到提醒，仔细想了下，也觉得极有道理，于是借着使臣遇袭一事劝崇祯，这种事情只能密议，不可公开商议。 下午，崇祯在西暖阁召见了杨嗣昌。 “陛下，李国栋铲除的晋商，实乃通奴奸商也！虽无确凿证据，但陛下您仔细想想，为何建奴屡屡对我军行军部署了如指掌？必有人通敌卖国！所以说，此人无罪有功！”杨嗣昌施礼道。 “既然如此，那朕令王伴伴亲往宣大，彻查此事！”崇祯怒道。 “陛下万万不可！此事牵涉甚大，恐怕王公公会被朝臣口水淹没！而且锦衣卫盯上他们两年有余了，他们早已毁灭了证据，转移资产，恐怕无法查出。边关文武官员，皆与此事或多或少有牵连，若是无证据便大肆彻查，会造成人心惶惶军心不稳。陛下，当务之急，当重赏李国栋，令其为我朝廷效力！若能得蒙古五部相助，令李国栋的精锐骑兵配合，必可重创建奴，安定边境。陛下即可腾出手来对付流寇！” “杨爱卿之意，非趁蒙古五部联盟之机灭建奴？” “非也，建奴已成气候，一朝一夕难以剿灭，唯有利用蒙古人牵制建奴，使其不得再像己巳年那般入寇。我大明虽有宁锦防线，可是从蓟州到宣大却千疮百孔，建奴若是平定蒙古，今后入寇更会频繁！我军又如何安心平定贼寇？以李国栋在塞外联合蒙古人对付建奴，可阻挡建奴入寇，我军方可安心平贼。” 经过杨嗣昌的分析，崇祯决定重赏李国栋，并全权令其处理同蒙古结盟一事。只是崇祯又担心，自己的圣旨会被内阁驳回。若是圣旨不经过内阁票拟，便是中旨，按照明朝的律法，中旨其实没有法律效应。 杨嗣昌道：“陛下，此事下中旨即可，那李国栋又不用朝廷一钱一粮，全凭自己生财。既然无须朝廷钱粮，又何须内阁票拟？至于奖赏钱财布帛之事，朝中官员并不反对，可以下旨赏赐，交由内阁票拟。” 只有杨嗣昌又献出平贼之计：贼寇降而复叛，皆因朝廷缺少银粮，无法安抚流民所致。区别对待流寇大军中的贼人和流民，招抚流民开矿，既可以解决流民生计问题，又能增加朝廷财政收入，对流贼中的老贼坚决剿灭。 崇祯皇帝大悦，以杨嗣昌为奇才也。随后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赏李国栋白银一万两，交给内阁票拟，是正式圣旨；另一道是中旨，升李国栋为昭武将军，令其同蒙古代表大明同蒙古结盟，率军协同蒙古人共同抗击建奴。反正又不需要拨给他一块铜板，也没有给他任何真正的官职，这种圣旨根本不需要内阁票拟，直接交给杨嗣昌，让他找人送过去便是了。至于昭武将军，只是一个虚职名称，和参将一样都是正三品，但参将有实权，李国栋本来就是参将了，在参将的基础上加一个昭武将军的虚名，也算是收买人心。 转眼进入了崇祯七年，一月份的时候，朝廷奖赏的一万两银子送到西口，杨雄还把崇祯的一份中指也送到沙背沟城寨。 看到送来的中旨，李国栋苦笑一声：崇祯朝廷为一干文官把持朝政，大明就是被这样一帮人忽悠灭亡了。这样的中旨简直和一张废纸差不多，一没有给自己官身，二没有银两奖赏，只是让自己去拉拢蒙古人，对付后金，那都是屁话。到时候真正给漠北蒙古送去诏书的时候，还是会派朝廷官员出使喀尔喀蒙古。 李国栋带人去西口取了朝廷赏赐，顺路去拜访了一下王坤，给他送了礼物，顺便也给王承恩捎带上一份礼物。办完事后，李国栋便回塞外的城寨去了。他从王坤、杨雄等人嘴里得知，温体仁对自己多有不满，所以没必要在塞内长久逗留，大明朝廷内部的争斗，能避开就避开，没必要掺和进去。 虽然崇祯皇帝让自己同蒙古人交涉的圣旨是中旨，带兵配合蒙古人在草原上对付后金，但这其实也是李国栋自己的意愿，这件事他必须办好。 第257章 铜和炮 沙背沟城寨，大德旺商号的大掌柜二掌柜两人都来到这里，正在同李国栋交谈，关于去年一年的盈亏情况。 去年归化城北一战，大德旺商号损失极其惨重，跑那一趟不仅没赚到钱，还倒赔了六万两银子，大批牛羊骡马在激战中被射死，无法售出，只能拉回去自己吃肉，比起银子的损失，人员损失才是难以弥补的，损失了大半商队伙计和一百多名精锐护卫，需要一年的时间重新培训。 不过大德旺商号还是有好消息传来：同郑芝龙合作的生意红红火火，去年一年收入了十多万两银子，在苏州的织机拍卖取得成功，已经有十二家丝绸商同大德旺合作，大德旺商号以织机入股，每年可以赚到二十多万两银子。再加上李国栋发明的新式粮食，在西口和张家口两地贩卖，也赚到了十多万两银子。加上其他收入，去年大德旺商号总收入达到了五十万两银子，扣除和女真人打一仗亏掉的六万两银子，还赚了四十四万两。 “年收入四十四万两，也难以支撑一支军队啊，看来，真的是除了郑芝龙的商号能养得起军队之外，其他商号都困难。”赵峰打着算盘，感叹道。 想要定鼎天下，年收入五十万两肯定不够，等斗湖的人工养殖珍珠出产，商号赚的钱还会增加。不过人工养殖的珍珠上市之后，又会导致珍珠价格下降。 不过这次大德旺商号带到沙背沟城寨的三十万斤铜，却让李国栋大喜过望。 因为郑芝龙同荷兰人打了一仗，也就是著名的料罗湾海战，郑芝龙击败了荷兰和刘香的联军，迫使荷兰船北上日本朝鲜贸易，都要向郑芝龙缴纳过路费。郑芝龙取得了料罗湾海战胜利之后，又打算挥师南下，彻底解决刘香问题。 李国栋帮郑芝龙铸造的这些火炮在海战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郑芝龙感激他，于是一口气向李国栋提供了三十万斤铜！ “有了这些铜，我们可以铸造铜炮了。必须立即开始铸炮！我估计，建奴在七月份的时候还会入寇大明！他们很可能会从宣大一带入寇。”李国栋指着堆积如山的铜钱和铜锭，向众人说道。 接着，李国栋又对王全和赵峰说：“我们的内线送来消息，说岳托生病回辽东了，此人乃虏酋皇太极之下第一大祸害！他不在归化，我们的商队可以抓住机会再走一趟漠北，在二月份的时候就走一趟，建奴大军估计会在秋天收成之前入寇大明，走晚了就来不及了！还有一件事，你们这次从漠北回来，我跟你们一起去一趟西海！找到林丹汗的儿子额哲。林丹汗在前往西海的途中就已经病倒了，我只怕他不久于人世。” 其实除了岳托生病回了辽东是内线所报，其余的都是李国栋开挂知道的历史发展进程，后金会在崇祯七年七月入寇大明，入寇地点就是宣大，还有林丹汗不久于人世，这些都是原本历史上写着的，李国栋估计因为自己引起的蝴蝶效应，历史变化不会太大。 赵峰又对李国栋说了一件事：“我从王公公处回来，听说了一件事：杨都宪建议陛下，剿灭贼寇，区别对待，对老贼坚决剿灭，招抚流民，开采矿山。如此一来，我大明复兴有望了啊！杨都宪真乃当今诸葛亮也！” 李国栋只是笑而不语，杨嗣昌和诸葛亮还差远了！但是，假如崇祯皇帝和杨嗣昌的位置对换一下，或许大明还有希望，否则即便是诸葛亮、张良、刘伯温都来了也没用，迟早都会被崇祯坑死。 “我们要准备应对建奴入寇，必须先考虑铸造新炮了。但是有了炮，恐怕火药会不足，你们几个去走走关系，弄些造火药的原料过来，最重要的是硝石。”李国栋交代王全和赵峰两人道。 木炭可以自己烧，硫磺可以通过郑芝龙弄来，所缺的主要就是硝石了。 李国栋对自己控制下的沙背沟城寨、大东峪沟城寨、斗湖城寨和襄陵城寨等四座城寨内都采取了定点排便的设施，修建了专门的厕所。厕所的墙壁被太阳一晒，就会出现白花花的一片碱，李国栋任命了专门的集硝官，把这些硝土收集起来。 硝土刮下来后，以水浸泡，过滤出硝水，再经过熬制，结晶之后就得到土硝，可以用来制造火药。只是通过这种办法收集的土硝数量太少，根本无法满足制造火药的需求，而且土硝杂质太多，做成的火药质量也不是很好，所以还需要通过渠道买到质量上乘的硝石，才能满足日渐扩大的火器部队需求。 李国栋铸造的铜炮有四种型号，一种是六磅野战炮，炮管重五百斤左右，加上炮架，全重为七百七十八斤，可以发射六磅炮弹，射程可达二里！有效射程为四百步。 第二种是十二磅野战炮，炮管重一千斤左右，加上炮架，全重两千斤左右，但是威力远大于六磅野战炮，最大射程达到惊人的六里！有效射程可达二里。相比起六磅野战炮来，十二磅野战炮威力要大了不止一倍！这种炮可以在六百步内轻松击穿一支百人纵队！也就是说，实心炮弹砸入密集的阵型中，一发炮弹可以甚至带走一百余人！另外，在近距离发射霰弹的时候，十二磅野战炮可以装填的散子比六磅野战炮装填的散子多出了可不止一倍！威力差不多是三倍。 还有十二磅榴弹炮和三十二磅臼炮，榴弹炮的炮管较短，装填速度快，因为膛压小的缘故，可以发射软木弹托的开花炮弹，也能发射榴霰弹，是野战炮很好的火力补充。 三十二磅臼炮，炮管极短，装填速度非常快，能够从炮口点燃开花炮弹的导火索，就能可靠的发射开花炮弹，比起榴弹炮发射的开花炮弹，榴弹炮射出的开花弹哑火率较高，开花弹一旦哑火了，还不如实心炮弹。而臼炮的开花弹就可靠多了，而且三十二磅炮弹有更大的装药量，爆炸威力更大。 第258章 应对后金入寇 趁着岳托回辽东的机会，李国栋让王全和赵峰两人再次带上商队前往漠北喀尔喀三部，运去一批粮食、食盐、棉花、茶叶和煤炉等货物，换回大批牛羊和金银，这一趟走下来，也赚了六万多两银子。 春耕已经开始了，和去年一样，种下番薯、玉米等作物。李国栋这边又令人磨粉，制作番薯粉和玉米粉之类的粮食。 到了四月份的时候，李国栋得到西域传来的消息：林丹汗携吐蕃兵犯边！败逃到西海的林丹汗因为部族缺少粮食，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于是同吐蕃人联盟，去了甘陕等地劫掠。可是甘陕等地本身都穷得叮当响，林丹汗也没抢到什么，洪承畴出兵之后，林丹汗便退兵回了西海。 “林丹汗都自身难保了，还来寇边？”韩大山听说这个消息后，冷笑道。 “他没有粮食了，只好来抢一抢。可是甘陕哪有粮食给他抢？让他再往东，他又不敢，怕遇上建奴。不过林丹汗也没几天好活了，等他死了，他儿子肯定会返回东面，到时候我们去把他们接过来，再同漠北蒙古和土默特结盟。”李国栋在地图上比划着。 正在说话时，有人来报：“禀报将军，大明杨使臣又来了。” “让他进来吧。” 杨雄再次来到李国栋的沙背沟城寨，见到李国栋，他先是宣读了圣旨，说朝廷又给李国栋送来赏赐，追加奖赏给李国栋白银八千两，崇祯皇帝还赐给李国栋一条金腰带。 李国栋摆起香案，接了圣旨。 杨雄宣读了圣旨后，把金腰带和圣旨交给李国栋。随后见香案撤下，他便跟着李国栋来到书房。 “李将军，杨都宪问你，何时可以再度出使喀尔喀三部？本官此番前来，便是带着圣上的诏书来的，需把诏书送去喀尔喀三部。塞内大明官兵不熟悉草原，不敢深入，本官需要李将军的人马护送。”杨雄问道。 李国栋眉头紧锁，装作忧虑的样子道：“杨使臣，您有所不知，如今出使喀尔喀已经来不及了！建奴不日即将抵达归化城，强征土默特人粮草，为入寇宣大做准备！倘若你我即刻启程前往漠北，恐怕半路会被建奴大军拦截，根本就无法回来啊！” 按照历史进程，岳托将会于五月份入驻归化，后金军将会控制整个漠南草原，现在已经是四月份了，一个月来回根本来不及，到时候刚好自投罗网。 杨雄大惊，急忙问道：“李将军何以得知建奴又会寇边？” “我在归化有细作，已经得知建奴消息，五月份建奴大军将会来归化征集粮草，七月份入寇宣大！将会入寇劫掠五个月，劫掠人口粮食返回辽东！就和上次己巳之变一样，以劫掠为主！建奴劫掠大明，为解决他们自己的粮食和人口问题！” “如此大事，本官必须回朝禀报！”杨雄连忙告辞。 回到西口之后，杨雄令人八百里加急，把后金又将入寇之上禀报杨嗣昌。 杨嗣昌得知此事，立即进宫秘奏崇祯皇帝。此等军机大事，杨嗣昌和崇祯都已经知道了，若是在早朝上商议，恐怕后金很快就会知道明军部署，所以此事先密议，令各路军队暗中调遣，等到后金即将入寇之前，再开早朝，写下圣旨交由内阁票拟。 “建奴又将入寇我大明，要如何破敌？”崇祯问道。 杨嗣昌提议道：“当令百姓提前转移，避免为建奴所掠，坚固宣大各城池，调遣兵力入驻各城，转移入城的百姓编为辅兵，协助守城，建奴久攻不下，必然退兵。” “只是七月份粮食即将成熟，若是建奴来袭，宣大今年将颗粒无收啊！”崇祯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对此事他感觉异常头疼，是可以让百姓都躲进城去，可是建奴来的时间也是刚刚好，就在粮食收成之前到来！如今大明军队又没有一支敢于同建奴野战的，把老百姓转移到城内，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建奴在城外践踏农田，收走粮食。等建奴走了，宣大甚至京畿一带，粮食都将颗粒无收。 崇祯的内库本来就穷了，户部库房也穷，都依靠秋后收成，农民缴纳税银维持，被后金这样骚扰一下，不知道影响范围有多大，到时候这一片区域，不仅粮食一粒没有，还要别的地方调粮食来赈灾，这对钱粮紧缺的崇祯是雪上加霜。 杨嗣昌连忙行礼：“陛下，恕微臣差点忘记此事，建奴袭扰宣大京畿，所过之处必然粮食颗粒无收，我军还需有军队能同建奴野战，可令曹文诏将军阻敌，再令塞外的李国栋将军在建奴背后牵制，即可牵制住建奴，让农人抓紧机会收割粮食。” “那就如此这般安排！”崇祯点了点头。 李国栋也在紧锣密鼓的应对后金入寇，炼铜熔炉已经造好，炼制青铜的工匠也已经找来，先以铁铸造出造炮模具，再把铜币、铜锭、锡、铅等按照一定比例都被投入炉内，生火熔化成混合铜液，再倒入模具内，等到冷却之后，打开模具，便铸造好青铜炮。 铸造好的第一门六磅野战炮被安置在简易炮架上，李国栋和工匠、炮手一起试炮。 这门青铜炮的炮管重四百九十斤，按照铁炮的重量来算，算是一种中型火炮，只比铁制三磅轻型火炮重了两百斤左右，但威力增大了近三倍。 炮手们把定装药包和实心炮弹都塞进炮膛，采取了十足的装药，点燃火炮，一炮发出，炮弹飞出了近两里，才落在地面，砸起了一堆土疙瘩和碎草叶。 随后又实验了榴霰弹和霰弹，众人对这门炮的威力十分满意。 接下来，第一门十二磅榴弹炮也铸造完毕了，因为榴弹炮的身管较短，十二磅榴弹炮的重量只有六磅野战炮的一半都不到，才两百三十斤重！ “这种炮能发射红夷大炮一样重的炮弹，可是炮管也太短了吧？”看着口径粗大，炮管却只有四尺长的短火炮，何兴和张炜等人都很诧异，不知道这种炮有多大威力。 “炮管短，所以非常轻，一门十二磅榴弹炮，比六磅炮还轻了一半多！”李国栋指着这门新炮道，“轻就是好处，拉起来跑得快。” 第259章 皇太极战略 榴弹炮的炮管短，膛压小，管壁也薄得多了，所以重量可以极大的减轻，当然带来的后果就是炮弹动能不足。 十二磅榴弹炮的药包装药只有六两，而十二磅野战炮的发射用药要达到两斤多，膛压是四倍多接近五倍了。十二磅野战炮的药包装药甚至比六磅野战炮还低。 炮手装填入药包和炮弹，从火门处刺破药包，塞入导火索，点燃火炮。一声炮响，十二磅榴弹炮吐出一团火球，炮弹飞出了大约三百五十步，落在草地上，弹跳力度不大，在地面上只弹跳几下，就失去作用。 “这种炮，威力明显不行啊。”工匠张登失望的摇了摇头。 另外一位名叫赵佩的工匠说道：“装药量太少了，那么粗的炮，才装半斤不到火药，威力怎么可能大？” “不敢装多了，管壁那么薄，装多了火药，恐怕要炸膛。” 人们对这种炮议论纷纷，总是觉得威力不够大，发射那么重的炮弹，还不如减半重量的六磅野战炮了。 李国栋令人扎起一百多个稻草人，之后再分别用六磅野战炮和十二磅榴弹炮进行霰弹和榴霰弹进行试射，观察炮击效果。 六磅野战炮发出一发榴霰弹，一百五十步外的稻草人倒下了三十六个。接着换上了十二磅榴弹炮发射一发榴霰弹，一百五十步外的一百多个稻草人几乎全部倒下！ 接着又进行霰弹试射，同样的，十二磅榴弹炮发射的霰弹，威力远胜于六百野战炮发射的霰弹。 “这种炮轻，小，发射实心炮弹威力是不如六磅炮，但是发射榴霰弹和霰弹的时候，威力却等同于十二磅野战炮！而它的重量只有十二磅榴弹炮的五分之一。” 十二磅榴弹炮，加上炮架、炮车，全重不过五百斤左右，和一门铁制三磅炮差不多重，发射榴霰弹和霰弹时的威力远超过三磅炮和六磅炮，是真正的杀伤一片的大杀器。 很快，第一门十二磅野战炮也被铸造了出来，这门炮威力巨大，发射出的实心弹，可以贯穿一里外的一百个人。李国栋是用稻草人实验的，在一里外立起一千个稻草人，横队是十个，纵队一百，一炮轰过去，从头观察到尾，至少倒下一百多个稻草人。 “这炮威力极大，缺点就是太重了，炮架和炮车全部加起来，达到两千多斤，就算八匹马拉起来，跑动也不快。想要让这种炮跑得快，还需要改进车轴。”李国栋说道。 那就需要增加弹簧片和轴承了，这两件东西目前李国栋还无法自己制造，轴承原理很简单，真要制造起来，技术还达不到，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研制。所以李国栋决定，十二磅野战炮的主要作用是攻城守城，以及配备给协同步兵作战的炮兵部队。而六磅野战炮和十二磅榴弹炮，可以装备飞骑炮兵，跟着骑兵一起机动。 铸造青铜炮，技术比起铸造铁炮要更简单，汉人从商周开始，已经有三千多年铸造青铜器的历史了，铸造青铜器的工艺十分成熟，铸造青铜炮更不是问题。至于炮管壁的粗细，炮身重量，那都是李国栋存在脑子里现成有的资料，他按照脑中资料画出图纸，剩下的事情交给工匠去处理就好了。 盛京，皇太极端坐在龙椅之上，环视了一圈，他和岳托一样，平日里脸上都是挂着笑容，看起来特别和蔼，可是说话的时候却令人感觉威严，不容反驳。 皇太极肥厚的手轻轻抚摸龙椅柄，环视一圈道：“各位，本汗已经决定，今年七月份，入口宣大，再进入大明境内抢一把。” “进入宣大？”阿济格表示毫无油水可捞，“宣大又有什么好抢的？本来就穷的要死，去了那些地方又能抢到什么东西？” “各位，此番进入宣大，主要不是为了劫掠多少粮食和金银，是为了长远考虑！范爱卿送来了大明的军情，如今山陕两地流贼已经突破大明官兵防线，先入中原，又被堵截到了湖北四川，大明正在调集官兵前往汉中堵截。我们不能让大明官兵围堵贼寇！他们离开山西进入汉中剿贼，我们就要让他们回到山西！我们要做的是让大明的伤口溃烂，无法愈合！只要大明官兵一直无法放开手剿灭贼寇，最终这棵大树就会轰然坍塌！到了那时候，我们就能轻轻松松的，顺其自然进入燕京！” “主子爷，难道我们这次不入京畿？” “去了也没用，可以接近京畿，却没必要进入燕京城下。我们只要把进入中原的大明山西兵调回来对付我们，再趁着汉人逃进城的机会，把地里的粮食都替他们收了，这样就足够了。”皇太极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了大明在大金和流寇夹击下，最后轰然倒塌，大金占领了北京的画面。 只是深谋远虑的皇太极根本没想到，他的战略计划最后是便宜了多尔衮，燕京紫禁城的那张龙椅他没能坐上，差点让多尔衮坐了去，若不是大玉儿同多尔衮周旋，恐怕龙椅轮不到他皇太极的后人坐了。 多尔衮站出来道：“主子爷，只是七月份出征，我军粮草也不足啊，粮食未收成，粮草不足匆匆出征，只怕还未进入明国境内，我军便耗尽粮草。” “岳托贝勒！”皇太极转头看着刚刚病愈的岳托。 “奴才在！”岳托站了出来。 “粮草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们去年的存粮加上朝鲜送来的粮食，都已经不够。你几日内同多尔衮一道启程，前往归化城，找土默特人去讨要粮食牲口，以解决我军粮草问题！” 岳托打了个千，跪在地上回道：“可是主子爷，奴才去年秋季才向土默特人讨了一批粮草牲口，只怕他们给不出了。” 皇太极面带微笑：“岳托贝勒，你那眼线可是还有私心啊！本汗得到范爱卿的消息，说土默特人去年大批汉人牧奴出塞，在河套种下冬小麦，今年可是冬小麦大丰收，你可以向他们征粮！若是俄木布不答应，我们不介意找个人取代他当土默特汗！” “喳！”岳托和多尔衮同时跪地打了个千。 第260章 后金出兵 三万后金军由盛京出发，至科尔沁草原，点起了两万科尔沁骑兵，共计五万后金大军，浩浩荡荡穿过草原，往宣大方向进犯。 沿途过去，一路上一片茫茫绿色草原，此地的察哈尔人都早已经逃光了，土默特人又不敢越过张坝草原牧羊，这一大片肥美的草原，都已经落入金国盟友科尔沁人手中。多尔衮和岳托沿途过去，科尔沁各部纷纷派遣骑兵加入，等到金国军队抵达张家口外的时候，科尔沁骑兵人数已经达到了四万之众。 准备入寇的后金大军驻扎在张家口外草原上，多尔衮坐在中军大帐中，岳托坐在下座。 “岳托贝勒，你来看看这地图。”多尔衮招了招手，招呼岳托上来。 这张地图是范永斗等人提供给后金军的，地图上标注得十分详细，上面标注出明军各处寨堡位置，兵力部署等。根据晋商提供的情报，因为流贼冲破山西明军包围圈，进入中原，山西的明军被调走，去中原堵截流贼，造成的后果就是山西兵力空虚，宣大防线形同虚设，就凭明军那少许兵力，根本守不住宣大。 岳托看着地图点了点头：“我所担心的就是那个叫李国栋的明人，他的军队到底在何处？我们派人去大东峪沟城寨刺探过军情，那李国栋主力并不在大东峪沟，不知道是入明境剿贼了，还是躲在什么地方了。上次小侄所部在归化城北遇袭，恐怕就是此人所为。” “既然他的主力不在大东峪沟，我军为何不趁机一举攻破这座城寨，永绝后患？” “那大东峪沟城寨布局诡异，易守难攻，万不可强攻，否则只能白白浪费勇士的性命！料那李国栋兵力也不会多，不可能挡住我军进入宣大的脚步。” 多尔衮指着地图道：“宣大去年粮食歉收，今年仍然遭遇旱灾，即便我军入关劫掠，也不可能有足够的粮食提供三军所用。所以岳托贝勒，你要去催一下土默特人。” “小侄知道大汗的用意，我军此番出征大明，能否成功，全把后背交给土默特人了！这也是考验他们是否忠诚的时刻。只是那古禄格，对我大金还不够忠诚，他仍有私心，竟然没有向我禀报汉人牧奴种植冬小麦一事。” “宣大、陕西皆大旱，河套一带粮食收成能好吗？” “十四叔，您有所不知，河套一带去年冬季天降大雪，又有黄河灌溉，乃塞上江南！土默特人定居河套已久，早已和汉人无异，并不以畜牧为生，而是耕地为生。所以只要我们大军靠近归化，土默特人断然不敢丢弃归化跑路，他们没有地方去，只能守着归化贸易，守着河套种地。” “好！”多尔衮点了点头，“岳托贝勒，你明日一早，点起本部骑兵前往归化，去催一催俄木布，让他给我军提供粮草！另外，运送粮草的辅兵也要他们出！最好把那些汉人牧奴都要过来，带去辽东。” “十四叔，不可再夺取土默特人的汉人牧奴了，给他们留在汉人牧奴耕种，也是能给我们提供粮草，再把汉人牧奴要走，土默特人中一些对我们有异心的趁机闹事，那可是把土默特人推到漠北蒙古那边去了！去年我部六百勇士遇袭，那件事肯定是有土默特人暗通漠北和明人！” 次日，天还未亮，岳托带上三千精锐女真骑兵携五千科尔沁骑兵，直奔归化。 “大汗，女真大军又来了！”苏布德走进王府，向俄木布禀报。 俄木布吓得差点从王座上跌落下来，岳托离开了归化半年，这半年来是俄木布过得最舒坦的半年，既没有察哈尔人的威胁，也没有女真人的咄咄逼人，大批汉人流民从榆林和西口等地出塞来到归化，归化城也修复了，冬小麦也丰收了，眼看土默特人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女真人又来了。 去年女真人离开之前，向俄木布“借了”五千石粮食、一千头牛和五千只羊，俄木布可不会相信女真人这次是为了还给自己粮食牲口而来。 “我等来此，向大汗借两千头牛，一万只只羊，一万石小麦。”岳托坐在土默特王府的王座上，面带微笑看着极致谦卑的俄木布，看得他两腿直打颤。 俄木布吓得一下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贝勒爷，土默特乃小部落，本来财产就少，去年贝勒爷借了粮食牲口还未还呢，今年又来借，小汗哪里承受得起啊。” 岳托一言不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蒙古人的茶虽然难喝至极，根本没办法同晋商提供给盛京的上等福建岩茶相比，可是岳托跑了几天路，就当成饮茶解渴吧。岳托大病初愈，刚刚一口茶似乎是呛到了，不停的咳嗽起来。 “贝勒爷，您没事吧？”俄木布吓得魂飞魄散，他以为岳托是假装咳嗽。 岳托停止咳嗽，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大汗，具本贝勒所知，去年出塞的一万多汉人牧奴在河套种下小麦，今年小麦可是大丰收啊。而去年那支侥幸逃过马贼袭击的汉人商队，今年又来了一趟，那批货出手，大汗您也从漠北蒙古那赚了不少银子吧？” 俄木布擦了一把汗，根本不敢去回答岳托的话。 岳托又道：“军情紧急，本贝勒必须告辞了，若是五日之后，大汗还不能准备一万辅兵携带本贝勒刚刚所说的牲口粮食来到张北草原送入我军大营，那么我军将不会入口大明，而是来归化讨要粮饷。做人，要记得感恩，两年前，这归化还在林丹汗手里，大汗您要时刻记得，是谁帮你夺回归化的。” 说完，岳托站起来便告辞。 等到岳托出了归化城，俄木布才愤怒的大吼：“女真野狗，实在太过分了！这把我们当成明人抢劫了！去年借了还没还，今年又来借！” “大汗息怒！”岳托布置在归化的奸细古禄格连忙上前劝告，“大汗，我们土默特部根本不是大金的对手啊，若是不答应贝勒爷，等到大金军队一到，土默特十多万民众便大难临头了啊！” 第261章 后金入寇 虽然李国栋提前告知大明朝廷，后金将会于七月份再次入寇，可是崇祯实在舍不得调走正在围剿贼寇的山陕官军主力。 此时高迎祥曾经流窜到中原，被官兵主力堵了回去，又流窜到湖北、汉中和川北等地。而此时驻扎在西宁的洪承畴却因为林丹汗寇边，无法腾出手来对付高迎祥。高迎祥连续击败了贺人龙、张天礼，又攻下固原，杀陆梦龙。 崇祯皇帝虽有“未卜先知”的李国栋暗中帮忙，却被流寇搅得焦头烂额。为了应对后金大军再次入寇，只能修筑城堡，征募民壮。可是他穷得连修城的银子都拨不下去，这时候的崇祯感觉自己都快被逼死了，年仅二十四岁的崇祯，头发都已经白了三分之一。 后金军再度入寇，连破多座城堡，数万大军抵达大同城下。 宣大总督张宗衡站在城头，身后站着大同巡抚胡沾恩。大明早有了准备，不过大同城也容不下太多难民，大部分的难民都被安排去了别的城池。难民进城的时候，张宗衡根据镇守太监王坤的好心提醒，派人对难民进行排查，果然从中揪出了不少后金奸细。 “王公公明察秋毫！否则这大同就危险了！”看着一队队被押下去的后金奸细，张宗衡心有余悸的对王坤说道。 王坤道：“此乃建奴惯用伎俩！以奸细混入百姓之中，再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放建奴大军入城。若不是此计，建奴又如何夺取我辽东多座城池？” 其实是李国栋提醒了王坤，让他小心建奴奸细，王坤才有了准备。抓了那么多奸细，这可是大功啊。王坤仿佛看到了王承恩对自己刮目相看，自己的地位一步登天，成为御马监掌印大太监！嗯，真到了那一天，可得好好奖赏李国栋！ 岳托和多尔衮率军来到大同城下。 多尔衮勒马，抬起头来看着固若金汤的大同城池，转头问岳托：“岳托贝勒，我军若要攻破此等坚城，需多少时日？” “十四叔，只等混入城内的细作动手。若无细作内应，除非从辽东拉孔有德的乌真超哈兵来，方可以重炮轰开城池。否则，半年都攻不下。”岳托回道。 “那就等内应吧！” “十四叔，我们不可一味等待，当扎营，以营寨为中心，令科尔沁骑兵四处搜索附近庄寨，劫掠人口回来。若是明国农人不出城，我们就把他们粮食都收割了！” 后金大军安营扎寨，由包衣阿哈和土默特人充当辅兵，布置城寨防御，运送粮草；女真兵为主力，监视大同明军，科尔沁蒙古兵伴随一部分女真骑兵，四处骚扰汉人庄寨，把汉人逃走时留下的农田都占领了，接下来没多长时间，粮食就会成熟，后金军将会组织包衣把大同附近的农田全部收割了。 不少不愿意离开家乡的汉人被后金军抓获，老人小孩皆尽杀死，青年男女都被驱赶一处，准备送往辽东充当包衣阿哈。 “建奴围城不去，有何良策退敌？”心急如焚的张宗衡询问破敌良策。 “张督臣，可斩杀一批建奴细作，把首级挂在城头，建奴便知，不久将会退兵。”王坤献出一策。 张宗衡立即下令，让人把一批后金奸细押上城头，再令人向后金大营喊话。 “明狗城头有人喊话，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多尔衮听到声音，招呼岳托一同去查看。 抵达距离大同城两箭之地外，多尔衮抬起头来，只见城头有一批人被捆绑在木桩上，后面站着三粗五大的刽子手，手持鬼头大刀。 “明狗要干什么？”岳托一惊。 只听到城头一名大明官员大喊道：“城内抓获建奴细作多人！全部处斩！” 刽子手拔掉后金细作后背插着的木牌，把人摁在城头地面，手起刀落，一排滚圆的脑袋滚落在城头，鲜血喷溅在城砖上。随后这批后金细作的首级被高高悬挂在旗杆上。 “大同已经无法攻克，我们去攻打别的小城！”岳托道。 次日一早，后金军从大同城下撤离。 看着后金军撤走，王坤心里暗暗道：只可惜圣上不喜欢我们这些阉人啊，陛下啊，您哪里知道，其实我们阉人才是对您最忠心耿耿的，看朝中文官，有几个忠心的？若是圣上能重组阉党，那该有多好？如果真有那一天，李国栋肯定要拉拢。 李国栋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未来阉党的重要人物了，他这时候已经进入宣大了。他麾下兵马不多，只有骑兵两千，步兵三千，不过他的步兵都是骑马步兵。 五千人马早在一个月前就离开沙背沟城寨了，在金军抵达大同之前进入塞内。 李国栋入塞之后，又令人给留在襄陵屯田的张炜送去命令，令其携带两千步兵和四千辅兵赶来宣大之间的云盖山。 张炜带来的六千兵马都是流民改编而来，四千辅兵除了运输粮草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擅长挖掘壕沟，修筑工事。 “大哥，我们人都到了，何时可以修建工事？”张炜问道。 “不急着修工事，我要在关键时刻，把建奴引入山谷，我们再以少量兵马利用地形同建奴周旋，把他们拖住，然后在两边各修筑一座土城，把建奴堵死在谷内！这次一定要全歼一股建奴！”李国栋指着地图说道。 “启禀将军，距离我军西面四十里外，发现一股蒙古鞑子，大约三千人马，正在四处劫掠百姓村子。”有夜不收快马来报。 “好，柿子捡软的捏，我们先吃掉一股蒙古鞑子！”李国栋站起来，开始布置歼灭这股蒙古骑兵的作战计划。 距离云盖山大约四十里外的马头山上，一支由尖刀营主将何兴率领的夜不收正埋伏在山林中。李国栋麾下的夜不收活动范围广，几乎覆盖了整个宣大。但后金每次入寇，首先就是派遣以巴牙喇兵组成的斥候哨骑，全力对付明军夜不收，宣大明军已经有多支夜不收小队被后金哨骑所灭。 李国栋的夜不收小队比宣大明军夜不收要精锐数倍，他们身上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内藏厚甲，还携带了千里镜。 第262章 伏击科尔沁骑兵 “蒙古鞑子骑兵过去了！”一名夜不收指着山下道。 “不用管他们，大哥命令我们盯着真奴，区区蒙鞑子，大哥自会收拾。”何兴回道。 科尔沁蒙古骑兵虽然战斗力不强，可都是轻骑兵，来去自如，击溃容易，要全歼其一部却十分困难，即便是大明骑兵，打赢了蒙古人也追不上。 李国栋早已勘察过地形，决定把这股三千人的科尔沁骑兵引诱入王丰山和天台山之间的葫芦形山谷中，在入口的谷口布置步兵埋伏在山林中，准备堵截。待到科尔沁骑兵进入山谷，埋伏在山林中的步兵就出来，地面撒上铁蒺藜，设下拒马，堵死科尔沁骑兵的退路。前面重骑兵突然杀出，在开阔的谷内骑战，科尔沁骑兵战不过重骑兵，必然撤退，就被步兵堵住。这样前后夹击，两边是山地，科尔沁骑兵跑不掉，倘若弃马徒步从山林逃走，那么下了马的科尔沁人可不比女真兵，女真兵下马仍然是最精锐的步兵，可是科尔沁人下了马就是渣渣，就能用步兵歼灭他们。 想全歼这股科尔沁骑兵，李国栋唯一担心的就是后金女真兵跟在后面杀来，到时候科尔沁人没吃掉，反而把自己磕掉一颗牙。 “不管怎么说，这些科尔沁骑兵必须灭了！他们给我们大明造成的损失可不比建奴小！每次两军交战，大明一旦战败，科尔沁鞑子轻骑追击，明军鲜有逃脱。每次明军败退，大部分被杀将士都是死于科尔沁鞑子的追杀之下。”李国栋下定决定吃掉这股科尔沁人。 就在此时，有夜不收来报：“报将军，那支蒙古鞑子骑兵跑得太快了，距离真奴最近的都有二十里了！” “继续派人引诱他们。”李国栋下了命令。 山路上，一群拖家带口的老百姓正在匆匆忙忙的逃难。 “鞑子来了！”逃难百姓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老百姓纷纷撒开双腿飞奔。可是这些老百姓又如何跑得过骑着马的蒙古人？蒙古骑兵越追越近，只剩下两百多步了，眼看就要被蒙古骑兵追上。 “有女人！追上去！抓活的！”为首一名科尔沁千夫长模样的蒙古军官大喊道。 蒙古骑兵呼哨着，策马疾驰追赶上去。双方距离不过两百步，眼看这些老百姓就要跑不掉的时候，前方拐弯处突然出现了一队明军骑兵。 “乡亲们，快丢掉东西，往山里面跑！”为首一名明军军官大喊道。 这些老百姓纷纷丢掉瓶瓶罐罐，丢弃财物和粮食，丢下满载着家私的独轮车、大车，往两边山林里面钻。有一名女子不肯丢掉背上扛着的粮袋，还被一名骑兵抽打了一鞭子，于是丢掉了粮食，往山林里逃去。 其实这些老百姓都是李国栋麾下士卒假扮，甚至他还挑选出一些长得比较瘦弱，面目比较清秀的兵男扮女装，扮成女子，用来吸引科尔沁人上当。 伪装成老百姓的明军步兵逃入山林，由韩大山率领的两百明军骑兵站在路口。韩大山第一个张弓搭箭，一箭把一名科尔沁骑兵射落下马。 “汉狗只有数百人，我们追上去，杀光他们！这是为贝勒爷立功的良机！”科尔沁蒙古千夫长大喊一声，拔出弯刀，往前一指。 “鞑子势大，我们撤！”韩大山大喊道。 两百轻骑兵纷纷调转马头逃窜，根本不顾老百姓逃去时留下的满地财物，只顾自己逃命。在逃的过程中，有人还把盔甲兵器丢在地上。 见到己方有人想要下马去捡老百姓丢弃的财物，捡明军丢弃的盔甲和兵器，那名科尔沁千户长大喊道：“不要中了敌人的缓兵之计！休得私自捡财物兵器！违令者斩！追上去，杀光明狗，再回头来捡东西！” 韩大山的两百轻骑兵为了减轻重量，纷纷丢盔弃甲，丢弃兵器，败得狼狈不堪， 科尔沁骑兵更是得意洋洋，紧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韩大山的轻骑兵跑出了十里路，后面的科尔沁骑兵追赶过来，跟着追入了一条山谷中。 见到科尔沁蒙古骑兵过去了，等到他们拐过一个弯，看不到后面情况时，张炜才令人摇动小旗，埋伏在山林中的两千步兵走出山林，堵在科尔沁人要撤退的大道上，士卒们往地上撒下铁蒺藜，又布置拒马，长枪兵列在后面，两边高处埋伏弓箭手。 科尔沁骑兵跟在韩大山等人后面紧追不舍，每次都快要追上的时候，对手马速再次提升一点，距离又拉开了。快要看得到对手的背影，却无法追上，令科尔沁人急坏了。 就在此时，却听到两边山坡上突然冒出不计其数的弓箭手，长箭如飞蝗飞来，正在追赶韩大山等人的科尔沁骑兵人仰马翻。 还未等到那名千夫长回过神来，就看到雨点般的箭矢落在他身边，紧随千夫长左右的几名亲兵都被射成了刺猬。 千夫长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举起盾牌，遮挡住射来的箭矢。 科尔沁骑兵被埋伏的弓箭手射了个猝不及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每个人都取出盾牌挡箭，战马的速度自然放缓下来。而已经奔跑了一盏茶功夫的战马，速度一旦慢了，就难以再提速了。 就在此时，前面响起雷鸣般的马蹄声，黑压压的一排骑兵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杀出，涌向科尔沁骑兵。每一名明军骑兵手中都持一根骑矛，战马开始加速，冲向科尔沁人。 科尔沁骑兵被步弓射得七零八落，根本没那个闲工夫取出骑弓反击，每个人都调转马头，拼命以马刺扎入马腹，并挥动鞭子抽打，把战马最后的能量榨出来，令它们能加速逃离这片山谷。 “我们中计了！快走！”千夫长焦急的大喊道。 虽然被明军步弓射了一阵，又有重骑兵向自己冲来，但千夫长知道蒙古轻骑兵的速度，只要牺牲一批兄弟迟滞明军骑兵，其余的轻骑兵都可以跑得掉，没有人能够追得上他们。 明军一千重骑已经追上那些马速尚未提起的蒙古骑兵，骑矛借助马势，撞上科尔沁骑兵，把他们一个接一个撞落下马。 千夫长带着幸存的科尔沁骑兵拼命奔跑，拐过一处拐弯处，却见面前出现了一排拒马，挡住了退路，拒马后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长枪指着自己。 若是平日里，蒙古轻骑兵绝对不可能去冲排列严密的步兵阵型，但现在他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只能硬着头皮冲过去，若是不冲过去，被明军重骑兵追上，这些科尔沁轻骑兵根本就不是明军重骑兵的对手，重骑兵可以轻松把轻骑兵的阵型割裂，再分批消灭。 “准备骑弓！”千夫长大喊道。 事已至此，只能牺牲一批骑兵硬撞开拒马，再以骑射射散一批长枪兵，那样才能让其余的骑兵活着逃离。 可是李国栋不会让这些科尔沁人有机会，只听到一声号响，两边山坡上射出密集的箭雨，射得毫无防护的科尔沁骑兵死伤累累。 等到残存的科尔沁骑兵躲过箭矢，还没冲到拒马跟前，就被拒马前面的铁蒺藜扎翻了一大片战马。 后面的战马踩着前面人马的尸体冲过铁蒺藜区域，撞上了拒马，又倒下一批人马。已经冲近的科尔沁骑兵发出绝望的叫声，以骑弓射长枪兵。 第263章 突现的土城 蒙古骑兵一排轻箭吊射而出，泼天箭雨落入长枪兵阵型中。 箭矢扎在长枪兵棉甲上，无法穿透，同长枪兵头戴的八瓣尖顶宽檐铁盔碰撞，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李国栋麾下的长枪兵都配备了精良的盔甲，身上穿的是自己打造的棉甲，头戴明军精锐部队标准配备的八瓣尖顶铁盔，这种铁盔周围有一圈比较宽的帽檐，看到向自己面门射来的箭矢，长枪兵只要低下头来，就能挡住箭矢。 只是李国栋还做不到普通步兵的盔甲全防护，不可能像骑兵和将领那样有护臂、护腿，蒙古人的箭矢射来，还是有士兵受伤。几十名长枪兵不幸被箭矢射中手臂、腿部，惨叫着倒下。 受伤的长枪兵被后面的辅兵拖走，空出的位置立即有长枪兵顶了进来。 困兽犹斗的蒙古骑兵强行冲向拒马。看到前面削尖，凸起的木头和明晃晃的枪尖，战马感到害怕，试图收住脚步。可是蒙古人以马刺扎入马腹，同时拼命挥动鞭子抽打，迫使战马硬冲拒马和长枪阵。 前面的一排战马撞上拒马，发出悲戚的惨叫声，倒下了一大片。付出了损失几十名骑兵的代价，在拒马跟前堆起了一座人尸和马尸堆成的小山，科尔沁骑兵策马踏上小山，强冲长枪兵阵。 冲在前面的骑兵被长枪刺中，倒毙的战马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往前冲，撞开了前面的长枪兵。但后面的长枪兵顽强的顶住，成片的蒙古骑兵连人带马挂在长枪上，被刺成了一串串肉串。后面的战马继续冲上来，撞开第三排长枪兵，又倒下了一批骑兵，只是后面的骑兵已经失去了速度。 长枪兵阵型后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铳声，冲过来的科尔沁骑兵人马身上喷出血雾，一片一片倒下。 失去速度的蒙古人终于被明军重骑兵追上，李国栋带着重骑兵撞入蒙古人的阵型中，把科尔沁轻骑兵撕裂，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长枪兵、刀牌手、弓箭手也冲了出来，对已经失去了速度又被割裂的科尔沁骑兵进行最后的致命一击。 这些蒙古人以前都是跟着大金天兵快意的屠宰牛羊般杀戮明军，如今却被困在山谷中，反过来被人杀鸡屠狗一样的宰杀。 “饶命啊！我们投降！”残存的科尔沁蒙古骑兵纷纷下马，跪地投降。 明军士卒却不管，挥着砍刀长枪就上前屠杀，跪地的蒙古兵被人像屠杀毫无抵抗能力的绵羊般屠杀，不是被人用长枪刺死，就是被人一刀砍下头颅。 原本李国栋想要把这些科尔沁人都杀光，突然他脑中一个念头一闪，于是下令道：“停！封刀纳降！” “将军为何不杀光这些鞑子？”脸上沾满鲜血脑浆的韩大山不解的问道。 “暂时留着他们，还有用。” 投降的蒙古人都被人捆绑了押了下去。 李国栋让人传令下去：“打扫战场，准备撤退，真奴快来了！” 要对付真奴，李国栋不会再用这种办法，真奴的战斗力远超蒙古鞑子，简单的拒马长枪兵阵，根本挡不住建奴，需要更加复杂的工事来两头堵截，才能彻底吃掉一股建奴。 明军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战场，便撤出山谷，尸体上所有有价值的物品都被拿走，连衣服靴子都被扒走了，受伤的和被打死的马匹也带走了，可以带回去吃马肉。 半个时辰之后，一支大约五十人的后金斥候哨骑疾驰而过，刚进入这一片葫芦形山谷，就看到满地被扒成白条猪，被砍下脑袋的尸体。 为首一名络腮胡子，粗矮身材的后金哨骑下马，跟在后面的四十九名哨骑也纷纷从马背上跳下来。为首那名壮达弯腰检查尸体，其余的金兵取出弓箭，把箭搭在弦上，警惕的注视周围，以防有人突然杀出。 “被杀的都是科尔沁人！”那名壮达检查了尸体后说道。 “主子，科尔沁人太冒进了！他们以为自己多厉害！要不是我们，他们根本就不是明狗的对手！”一名巴牙喇兵说道。 “都小心一点，继续往前面搜索！此处地形险要，以防明狗有埋伏！”壮达说完便纵身上马，带着斥候哨骑继续往前搜索过去。 后金斥候哨骑继续往前探路，走出了足有二十多里，没有发现有任何情况，刚才袭击了科尔沁人的明军连影子都看不到。 “奇怪了，那些明狗哪里去了？怎么杀了科尔沁人之后，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后金壮达感觉很不可思议。 “主子，我们继续往前看看，若是发现不对劲，立即转头回去。”一名哨骑说道。 后金军又小心翼翼的往前行进了五里，只见前面连接宣大的大道正中间，出现一座不高的土城挡住了去路。 后金哨骑勒住马，其中一名哨骑恍然大悟：“我就说奇怪了，袭击了科尔沁人的明狗哪里去了，原来他们在这里修筑了一座城寨。” “此地乃宣大之间的必经之路，明狗居然在此地设寨！这就让我们只能在大同一带活动，去不了宣府。我们必须立即回去禀报贝勒爷，让他定夺！”后金壮达取出地图，看了一眼后说道。 这批后金哨骑回去之后，向金军先锋将领萨哈廉禀报了此事。 萨哈廉是岳托的三弟，原本后金军知道攻不破大同坚城，准备南下去打山西境内的各处小县城，但是曹文诏驻守在应州和雁门关一带，后金军撞上曹文诏的防线，不仅未能攻破防线，还碰了个头破血流。于是后金军攻打怀来，也未能破城，只好转头北上，准备去宣府一带劫掠。 “贝勒爷！奴才方才发现，一队科尔沁骑兵在马头山附近遇袭，三千余人全军覆没。”一名后金斥候哨骑壮达急匆匆的跑进了萨哈廉的中军大帐禀报。 “可探明是何人所为否？”萨哈廉问道。 “是云盖山的明狗！他们在那边修筑了一座营寨，外围建起土城，土城高约八尺，尚未完全堵死通往宣府的道路，至少还有一半未完工。” “必须尽快赶去，全歼这伙明狗！否则一旦被堵死通往宣府的道路，我军无法进入宣府，通往张家口的道路都被堵死了！” ——感谢SHAJIA投出的宝贵月票 第264章 堵死退路 萨哈廉又问了斥候哨骑壮达：“你可探明袭击科尔沁人的明狗有多少人？” “回贝勒爷，奴才已经探明这伙明狗大约六千余人，其中骑兵两千。”作为一名合格的斥候哨骑，他根据城寨大小，沿途中看到的马蹄印，还有刚才歼灭科尔沁人的战场判断，得出了数字，这个数字和李国栋兵力相差无几，还是比较准确的。 “六千余人，又如何能灭三千科尔沁骑兵？”萨哈廉惊问道。科尔沁蒙古人的战斗力再差，也不会差到这个地步，他们是远不如女真兵，但碰上一般的明军，一个打三、四个还是不成问题。三千科尔沁骑兵，明军若是没有一万人，连取胜都难，更不要说全歼了。 哨骑壮达回道：“都是他们轻敌了，误中了明狗埋伏！科尔沁骑兵遇伏地点，乃一处两头狭小，中间开阔的葫芦谷，明狗只要以拒马和长枪堵死退路，他们就出不去了。两边山林中埋伏大批弓箭手，科尔沁人铠甲挡不住明狗箭矢。另外，奴才还观察到了，明狗以重甲骑兵冲击科尔沁人，致使科尔沁人打不过也跑不掉。” 后金哨骑是哪个年代相当专业的侦察骑兵，不过就看了下地形，检查了尸体，就明白明军是如何歼灭科尔沁人的。 “传我令下，立即点起本部兵马，前往云盖山！我要亲手砍下那明狗主将的头颅，为科尔沁人报仇！”萨哈廉站起来下令。 壮达劝道：“贝勒爷，不可轻敌啊，云盖山一带地形复杂，恐怕有诈。还是先向岳托贝勒禀报吧。” “明狗不过区区六千人，我大金先锋五千人马，何惧之有？只要我军杀过去，必可一举获胜！”萨哈廉冷哼了一声。他丝毫不担心，以五千女真兵，对付六千明军，还不是手到擒来？就算是攻不破那座小寨子，金军还跑不掉？五千金军可都是一人双马。 区区一座八尺高的土城，还是没完工的，萨哈廉真的一点不担心。 宣大官道由台子山至云盖山一带，层峦叠嶂，密林遍布，中间是一片开阔地，后面的由台子山、石狮山、黑岩山组成了一条峡谷。前面李国栋他们驻扎的云盖山，是通往张家口唯一的道路。 后金斥候骑兵哨骑在前面探路，策马疾驰而过，一直奔到云盖山，站在两百步外，观察明军城寨，只见前面的城寨还未完工，那是一条长一里的土城，只完工了三分之二，还有五十多丈的道路未完全堵死，后金斥候站在一块山石上远眺，只见那缺口处，不少明军辅兵和民壮正挥汗如雨的施工。 随后斥候骑兵就跑回去禀报，得到了汇报之后，萨哈廉的五千后金军立即通过台子山一带的峡谷，浩浩荡荡杀向云盖山。 等待后金军过去了，两边山林中突然钻出数千明军辅兵和民壮，他们手里没有武器，只有锄头和铁镐等工具，韩大山亲自指挥辅兵和民壮施工，在后金军的退路上修建工事。 “利用地形修建工事，我们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修好工事！”韩大山下令道。 此地根本不需要修建土城，只要挖掘三条长一百丈的壕沟，再把挖出来的泥土堆起来，形成羊马墙，后面对上沙袋，扎上木栅栏，就是简单的防御工事。因为地形是入口处高，里面低，利用地形，以少数兵力就能挡住金军的退路。 韩大山刚刚看了后金军的旗号就知道了，那是正红旗的后金军，带队的似乎是一名贝勒，那可是一条大鱼啊，不能让他们跑掉。 若是打野战，李国栋手中的六千明军真打不过五千金军，但可以利用地形困住他们。 萨哈廉带兵往里走了十多里，突然他有一种不是很好的感觉，于是命令斥候哨骑回头再去探路，看明军在自己背后有无伏兵。 “喳！”一名巴牙喇壮达领命退下。 巴牙喇壮达带着五十名白甲兵，往后面他们刚刚来过的路飞奔而去。还未到韩大山他们施工的地点，前面突然冲出了七十余明军夜不收哨骑。看这些明军哨骑，都是百姓打扮，却有一人三马，战马蹄子上裹着棉布，一看就是精锐明军夜不收。 “明狗哨骑！”巴牙喇壮达大喊了声，“冲上去，杀光这些明狗！” 虽然后金斥候哨骑只有五十人，明军夜不收哨骑有七十人，可是这名巴牙喇壮达对自己的五十人歼灭明军七十名夜不收信心十足。 明军哨骑猛然遭遇后金哨骑，立即调转马头就跑。后金哨骑也是一人三马，很快就从后面追赶了上来。 百余明军哨骑突然停止了奔跑，停下马，转头面对追赶上来的金军哨骑。 明军哨骑营主将何兴亲自带领一百名夜不收，他手持长柄大斧，身后的邬福贵手持一柄马槊，这不是李国栋的马槊，是后来又打造的百杆马槊之一，李国栋新造的一百杆马槊都分配给了夜不收。 每一名夜不收都配备一副强弩，还有飞斧、流星锤等兵器，近战兵器五花八门，除了大斧和马槊之类的破甲利器之外，还有铁棍、长柄页锤、长柄钉头锤、狼牙棒之类的重兵器，总之都是专门破后金重甲的钝器。 见到明军夜不收停下来，还转过头来面对自己，追过来的后金斥候眼中都现出疑惑的神情，哪一次他们遇上明军夜不收，哪怕对方比自己多了三四倍，都是跑路，哪怕是悍将曹文诏麾下的夜不收，没有一百人以上，都不敢和五十名后金哨骑对决。 后金军迟疑了一下，对面的明军夜不收就冲了上来。 “杀鞑子！”何兴一马当先，他单手提着大斧，右手空着，右边腰间挂着标枪袋，带内有十支重标枪，若是借助马力投掷出去，巴牙喇兵的厚甲也抵挡不住。 看到明军夜不收冲过来，后金壮达也知道对手肯定平民的衣服呢藏有厚甲，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于是喝令道：“不用弓箭，以重兵器对付明狗！” 后金军也开始冲刺，双方对冲，距离只剩下三十步的时候，何兴从标枪袋中抽出一杆短小的重标枪，奋力一投，对面一名巴牙喇哨骑躲闪不及，被标枪重重撞在胸口，护心镜都被撞得粉碎，这名巴牙喇哨骑吐出一口鲜血，从马背上跌落。 何兴刚投出标枪，却见一个黑色物体带着呼呼风声，向自己的脑门飞来。 —— 今日三更 第265章 扎紧袋口 何兴左手扬起长柄大斧，照着迎面飞来的铁骨朵一档，随着一阵金属撞击声，那颗像钉头锤一般的铁骨朵被打飞出去。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柄飞斧迎面飞来，何兴来不及以斧头荡开飞斧，把身子一矮，斧头却劈在战马脖子上，他胯下的战马一声悲鸣，马失前蹄倒在地上，把何兴也从马背上抛了下来。 落马的何兴就地几个打滚，躲过后金斥候哨骑战马的践踏，他突地跳将而起，手中大斧狠狠劈在一匹战马的脖子上，把硕大的马头都斩落在地，背上的女真兵从马背上跳下，却在半空中被划过一条漂亮弧线的斧头一劈腰斩成两截，鲜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彩虹。 双方的哨骑相互投掷各种投掷重兵器，明军这边伤亡了八、九个人，尤其是冲在前面的夜不收伤亡极其惨重，何兴的战马也阵亡了，跟随其后的一名夜不收一飞斧劈死一名后金斥候，也被一杆标枪扎入胸口，眼看已经是没救了。 后金军也有十余人被打落下马。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互投重兵器斗法结束，双方便进入了更加残酷的近身肉搏。 张炜在接敌之前连续投出了两柄飞斧，送了一名女真斥候回家，又把另外一名女真斥候的马腿劈断，他自己连续躲过两把投掷兵器。双方距离只剩下五步了，张炜借助马力，一马槊刺了出去，那名后金哨骑以狼牙棒招架，却没能架住，被一槊刺了一个对穿。弹性极佳的马槊弯曲成一个半圆，又弹了出去，把粗壮的女真兵尸体弹飞。 双方激烈搏杀，明军夜不收一页锤击碎了后金兵的头颅，后金兵一斧头把明军夜不收劈成两截。明军夜不收一铁棒把后金兵打落下马，后金哨骑一狼牙棒击碎了明军的头颅。几乎是一命换一命的打法，每一名后金哨骑倒下，也有一名明军夜不收落马。 双方哨骑对冲而过，明军这边七十人马，还剩下四十九人，后金军那边只剩下二十六人，损失比明军还多了三人。但明军本来就多出二十人，现在兵力对比接近翻倍。 “杀光建奴！”何兴爬上了一匹后金哨骑留下的乌珠穆沁马，扬着大斧大吼道。 “杀奴！”张炜左臂被一名后金哨骑以长柄铁锤砸了一下，左臂火辣辣的疼痛难忍，估计都已经骨折了，他以单兵举着马槊，大声呼喊。 “杀奴！”四十余明军夜不收振臂高呼。 听着明军喊叫声，后金分得拨什库肝胆俱碎，原本他以为凭借自己麾下五十名最精锐的斥候哨骑，灭掉七十名明军夜不收根本不成问题。谁知道双方一轮交手，自己这边就剩下一半人了，对手的损失似乎比自己还低了一些，那就说明这些对手有多么强悍了。 但这时候双方是对冲了过去，明军和后金军的位置对换了，后金哨骑若是转身逃跑，会越跑距离己方主力部队越远，后面的明军夜不收只要紧追不舍，在明国境内，他们根本就没地方跑。 “儿郎们，我大金国的勇士不会惧怕卑贱的汉狗！杀！” 双方的哨骑再一次对冲，这次明军在人数上是占尽了优势，几乎形成了二对一的压倒性优势，双方的单兵战斗力旗鼓相当，明军以二对一，双方战损比越来越大，之后就是三人甚至四人围攻一名后金哨骑。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所有的后金精锐哨骑全部变成了尸体，而何兴这边又付出了六人阵亡，八人受伤的代价，还折损了十一匹战马。 何兴下令打扫战场，这一战缴获了各种兵器一百多件，铠甲五十套，马匹一百多匹，其中有十二匹是精良的乌珠穆沁马。 “我们这一轮哨骑战，虽然我军损失了三十名兄弟，可是给步兵弟兄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又争取到了一个时辰！”何兴指了指西面谷口方向道。 此时，韩大山正带着辅兵和民壮加紧时间修筑堵死金军退路的工事，一条条羊马墙、壕沟在谷口延伸，逐渐封死了谷口。后面的辅兵扎下一根根粗圆木，木栅栏拉了起来。 面向东面的堵路工事完工之后，韩大山又指挥辅兵和民壮，在西面修筑土城，用来隔断可能出现的岳托援军。 李国栋在前面谷口的出口处修了一座土城，已经是堵死了后金军通往宣府的道路，也堵死了后金军出山谷的道路。身后二十余里外，韩大山在背后修建了一条防线，堵死了后金军撤退的道路。两头堵死，萨哈廉这五千后金军就完全落入口袋之中了，等待他们的，是被歼灭的命运。 而且李国栋把重兵放在韩大山那边，那边不仅要堵住萨哈廉的退路，还要预防岳托和多尔衮得知消息前来增援，这是利用地形包后金军饺子的同时，还要围点打援，可以说韩大山麾下的两千步兵任务艰巨。 一旦岳托知道自己的亲弟弟被困死在山谷中，必然会拼死救援，这时候韩大山就要面临东西两面数万后金军的攻击，若是扛不住后金军东西夹击，防线崩溃，那就前功尽弃了。 以区区两千人，顶住两线夹击，李国栋还是有信心守住，为了加强韩大山那边的火力，他把所有新祝早出来的火炮全部配备给了韩大山，大部分的九头鸟重型火铳也配给他，再加上辅兵和民壮的配合，能守住谷口。 韩大山手中共有两门威力巨大的十二磅野战铜炮，六门六磅野战铜炮，两门十二磅铜榴弹炮，五百杆九头鸟重型火铳和一千杆鸟铳，两千精锐步兵的火器化是百分之百，再加上万人敌、火油罐，两千辅兵和两千民壮也能投入战斗，谷口狭窄，后金军即便是两线夹击也难以攻破。 而李国栋自己那一边堵路的军队手中只有两名六十四磅臼炮，四门三磅铁炮，八门虎蹲炮，一百杆九头鸟重型火铳，五百杆三眼铳，正式守军是两千骑兵和三百火器兵，另有两千民壮协助作战。东面的防御力量来讲相对比较薄弱，可是他拥有城墙的防御和骑兵机动的优势。 第267章 重炮显神威 前面的萨哈廉先锋军队已经抵达李国栋所修建的云盖山城寨，堵在后金军前面的是一座看起来并不坚固的土城。这座土城长半里，高八尺，外围一条五尺深的壕沟，中间开了一堵寨门，土城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 “蛮子修建土城还挺快的，之前斥候探明，不是还有三分之一未完工？这才过去几个时辰？居然已经修好了！”萨哈廉倒抽了一口冷气。 “贝勒爷，我们派到后面的斥候哨骑还未回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怕是后面有明狗伏兵吧？”一名甲喇额真提醒道。 萨哈廉仔细想了下，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第一批派出去的五十名斥候哨骑还未回来，确实觉得很不对劲，于是他又派出一百名斥候哨骑去后面探路。 后金哨骑抵达了刚刚发生哨骑战之处，满地都是被扒成白条猪的无头尸体，满地的血迹、脑浆，证明了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搏杀。五十具赤条条的无头尸体都是矮壮体型，明显就是他们大金国的勇士。 “是谁杀了我们五十名大金国勇士！”带头的牛录额真愤怒的仰天大吼。 一百名斥候哨骑又往后走了十多里路程，惊讶的发现，在自己先锋大军的背后，居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营寨，外围三道壕沟，三道羊马墙，内圈一排木栅栏，堵住了金军退路，也切断了萨哈廉的先锋部队和后面的后金主力之间的联系。 “我们的后路被明狗切断了，得赶快回去向贝勒爷禀报。”牛录额真说道。 斥候哨骑快马加鞭回去向萨哈廉禀报：“贝勒爷，我们后面的道路也被明狗堵死了！明狗在我们后面修建了一座营寨！” 萨哈廉所率的前锋军队，都是阿礼哈超营的精锐重骑兵，若是要从两边山林绕过明军修筑的城寨，他们只能放弃战马。阿礼哈超哈营的骑兵不像是巴牙喇营和噶布什贤超哈营的士卒，巴牙喇兵和噶布什贤超哈兵骑上马是骑兵，下了马又是精锐的步兵。而阿礼哈超哈兵下了马，战斗力就严重削弱。而且明军既然会在两头堵截自己，说不定山林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机关陷阱在等着自己。 “快，前军作后军，后军作前军，回头去打通道路！”萨哈廉不敢去强攻土城，于是下令让自己的阿礼哈超哈营的骑兵立即转头，向二十里外的山谷出口处冲去。 “大哥，建奴怎么跑了？”看着撤退的金军，唐冲不解的问道。 “建奴肯定是斥候发现我们在他们后面修建了营寨，他们觉得攻打营寨比攻打我们的土城容易，又能打通道路，所以回去了。”李国栋回道。 不过二十余里路，一人双马的骑兵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跑到了。 萨哈廉发现前面的营寨连土城都未曾修建，只不过是设在山道凸起的地方，地势比他们所在的山谷要略高一些，营寨外围三条壕沟三条羊马墙，最里面是一层薄薄的木栅栏，于是他以为攻破这座营寨要比攻破一座土城容易得多。 营寨后面隐约传来一阵人们的喧哗声，萨哈廉不知道后面的明军在忙碌什么东西，或许在修工事吧，用来阻止多尔衮和岳托的军队到来，不让他们把萨哈廉救出。 “如此简陋的营寨，还怕我们大金勇士无法攻破？自从入大同以来，比这难打得多的卫所军堡都不知道攻破了多少座！”萨哈廉冷哼道。 只不过攻寨，就需要把他的骑兵当成步兵用了。 山谷中的后金军纷纷下马，面对前面这样一座营寨，他们也只能强攻，不然就只能回头去攻打比这座营寨难攻一百倍的土城。 “传我令下，歇息半个时辰，发起进攻！”萨哈廉大喊道。 后金大鼓响起，黑压压的后金兵往前推进，队列安静而整齐，尽管是落进口袋里，却依然展现出了强军的姿态。 “弟兄们，鞑子来送死了！杀奴立功，便在今日！”韩大山拔出刀，向黑压压涌来的后金军一指。 两门威力巨大的十二磅野战炮已经装填好了实心炮弹，只等后金军冲入射程，便开炮轰击金军阵型。 “放！”炮队军官一声大吼。 两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山谷，明军营寨内浓厚的白烟腾起，两门十二磅野战炮往后一退，两发实心炮弹划出了低矮平直的弧线，向一里外的后金人群扎了下去。 沉重的十二磅炮弹一头扎入了密集的后金人群中，被炮弹撞上的金兵，盾牌碎裂，人体被撞成了飞散的血雨肉沫，破碎的兵器飞上天空。两枚炮弹齐刷刷的拉出了两条直线，至少撕裂了七、八十名后金士兵，炮弹飞行的势头消失，落在地上，撞上坚硬的地面，再次弹跳起来，在密集的人群中横冲直撞，撞到手脚立即折断，撞到身躯就毫不留情的撕碎。等到两发炮弹不再动弹，已经至少有一百六十多名金兵丧命于炮下。 威力巨大的十二磅炮弹甚至扎入了金军后阵压阵的白甲兵阵型中，把五名白甲巴牙喇打成碎片。 “红夷大炮！”后金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叫声。 只有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才能贯穿近百人！夸张的说法就是一炮溃烂十里。这一炮过去，虽然没有溃烂十里，却也在人群中撞出了近百步，撞上的人非死即伤，受伤的也是手脚从身躯上掉落下来，肯定活不成了。 “快冲上去！明狗的红夷大炮装填速度很慢！”萨哈廉拔出金刀指向前方大喊。 炮手们紧张的清理炮膛，用拖把清理炮膛的同时，也给炮膛降温，随后把定装药包塞进炮膛内，再把一枚实心炮弹塞进炮膛。 十二磅野战炮还未完成装填，六门六磅野战炮也开始发威了，先是两门六磅炮齐射，两发炮弹飞入二百五十步外的后金人群中，虽然六磅炮的贯穿威力远不如十二磅炮，但是这两发炮弹扎入后金人群中，也带走了六、七十条人命。 两门六磅野战炮完成发射，炮手们装填炮弹，另两门六磅炮开炮轰击，又是两发炮弹扎入后金人群中，拉出了两条歪歪扭扭的血肉胡同。紧接着最后两名六磅炮开火，炮弹所过之处势不可挡，带起了一片弥漫的血雾。 第268章 火炮三段击 明军城寨所在的位置道路狭窄，后金军人数虽多，兵力却施展不开。沿着狭窄的道路向明军阵地发起进攻，明军一次只需要两门炮射击，就能给后金军造成重大伤亡。 六门六磅炮分成三轮射击，就像鸟铳手的三段击一样，炮声一轮紧似一轮。六门六磅炮发射完毕，两门十二磅野战炮已经装填完毕，再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炮声。 看到“红夷大炮”再次发出轰鸣声，两发硕大的炮弹又带走了大批女真勇士的性命，萨哈廉大吃一惊：“明狗的红夷大炮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装填好了？” 萨哈廉可是亲自去迎接孔有德来大金国的人，也见过红夷大炮发射和装填，红夷大炮威力确实很大，可是装填速度十分缓慢，打完炮弹，首先灌入水，清洗炮膛，降温。完成了降温之后，再把炮尾抬起来，炮口朝下，倒出水。然后才能装填炮弹，装填的时候要把三千斤甚至五千斤的重炮立起来，炮口朝天，把火药倒进去，再把一块木板塞进去，最后把炮弹放入炮膛，再放平火炮，这才完成装填。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装填速度再快的炮手也需要一盏茶功夫才能完成装填。 可是对面那些明军炮手装填也太快了吧？这才六十息不到，“红夷大炮”居然能够进行第二轮射击！实在是不可思议。 萨哈廉听到震耳欲聋的重炮射击声刚刚停息，声音清脆的中型火炮射击声又响起。 “明狗的将军炮装填也那么快啊？而且这将军炮的威力怎么那么大？”萨哈廉不知道是六磅铜炮，还以为的将军炮了。 将军炮的装填过程一点不比红夷大炮省事多少，发射五、六磅炮弹的将军炮，炮重也有两千斤了，能在半盏茶的时间内状态完毕，已经是很快的装填速度了。 两门十二磅野战炮已经换上榴霰弹，等到六磅炮射击三轮，后金军的前锋已经冲到了壕沟跟前。大批金兵跳进壕沟，又手脚并用的爬上羊马墙。等到黑压压的人头从羊马墙上面出现的时候，两门十二磅野战炮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这次打出来的是榴霰弹，两门炮同时喷出火光，急速膨胀的火药气体从榴霰弹尾部的小孔钻入，压迫榴霰弹的外壳，等到榴霰弹从炮膛内飞出，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外壳承受不住压力炸开，装填在炮弹内的铁珠下暴雨一样喷射而出。 铁珠下雨一样迎面而来，后金兵身上厚实的铠甲就像纸糊的一样被戳开一个个破洞，前面的一排后金兵当即被打成了马蜂窝，下饺子一样从羊马墙上跌落下来，羊马墙这一边的尸体转眼之间就堆成了一堆一堆。 两门野战炮发射完毕，装填炮弹时候，两名榴弹炮开火了，重量只有二百多斤的十二磅榴弹炮喷出火舌，霰弹狂风骤雨一样扫过后金军人群，这种重量只有十二磅野战炮十分之一的榴弹炮，发射霰弹时对后金军造成的杀伤效果一点不逊于十二磅野战炮。 刚刚萨哈廉听到两声“红夷大炮”的射击声，看到成片的大金勇士就像是被人杀鸡屠狗一样被霰弹扫翻，紧接着又听到两声射击声，又是一大片的大金勇士倒下。他心中大惊，急得叫了声：“汉狗到底有多少红夷大炮？” 接着就是六磅炮发射霰弹，威力虽远不如十二磅野战炮和十二磅加农炮，不过六门六磅炮射速快得多，泼洒出的霰弹一轮紧似一轮，几乎是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打得后金军的尸体把第一堵羊马墙和第二条壕沟之间的空地都堆满了。 “死战不退！后退者斩！”萨哈廉大喊道。他知道，今天哪怕是把自己麾下的五千阿礼哈超哈营的精锐重骑兵都拼完了，也必须冲出去，否则会被人消灭在这山谷里面。 后金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总算是冲过了第二条壕沟，爬上第二堵羊马墙。 木栅栏后面火光闪烁，一支支九头鸟重型火铳对准后金人群开火射击，五百支九头鸟火铳轮番射出沉重的铁弹丸，打得百步之外后金人群中喷起了一团又一团弥漫的血雾，把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后金兵像是打活靶子一样一个个打死。 九头鸟重型火铳发射的弹丸可是能贯穿好几具身躯，五百支九头鸟火铳，威力堪比五百门最轻的佛郎机炮，被弹丸击中身躯就是毙命，击中手脚，和炮弹击中没什么两样，都是手脚从身躯上掉落下来。 九头鸟重型火铳手打完独头子弹，开始后退装填霰弹。 此时后金军已经翻过了第三堵羊马墙，距离木栅栏只剩下五十步了。 木栅栏后面铳声轰鸣，一支支鸟铳从木栅栏的缝隙之间伸出铳口，不断喷射火光，把翻过羊马墙的后金兵一个个撂倒。 十二磅野战炮和六磅野战炮已经停止射击了，即使是铜的散热性比铁好多了，也不可能一直不停发射，这时候炮管已经烫得吓人，火药装进去可能都会自己爆炸。 不过那两门十二磅榴弹炮还在不断开火，这种炮管壁薄，装药少，散热快，发射霰弹时的威力丝毫不输十二磅野战炮。榴弹炮、九头鸟和鸟铳三种火器配合，弹丸泼水一样打出，打得斜坡上不断滚落尸体。 从第三堵羊马墙到明军大营木栅栏之间是一段斜坡，身穿沉重铠甲的后金兵气喘吁吁的往斜坡上方奔跑，越过三道壕沟和三堵羊马墙，已经耗费了他们大量体能，但他们还是不得不继续耗费体力去跑这一段斜坡，只有尽快冲上去贴身肉搏，才能让这些明军那些恐怖的火器失去威力。 每一轮火器射击，斜坡上都响起一排惨叫声，中弹的后金兵翻滚着从斜坡上滚下，又障碍了后面的后金兵冲锋的速度。 鸟铳手中有许多都是曾经在己巳之变中失去了家园的青壮，建奴凶残，又孔武有力，明军对上建奴屡战屡败，致使这些青壮失去了家园，这才被李国栋带去塞外。可是如今，那些凶悍、不可一世的建奴却在自己的鸟铳之下被当成活靶子打了！ 杀建奴就那么简单！鸟铳手刘平扣动了一下扳机，一声铳响，他瞄准的一名满脸络腮胡，身体粗壮，身披精良铁甲的后金兵应声惨叫着倒下。 从没想过只要手指轻轻一扣，一个凶悍无比的建奴就倒在自己铳口之下，这仗打得也太轻松了吧。刘平根据队长的号令退回去装填子弹。 后金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冲入到二十步之内。后金骑兵纷纷取出弓箭，即便是阿礼哈超哈营的后金兵，他们也装备有步弓。虽是骑兵，可是女真骑兵步战能力也不差。 一排箭矢从木栅栏和木栅栏之间的缝隙钻入，大部分的箭矢都被盾牌挡住，但有的箭矢还是从盾牌的缝隙之间钻入，后面的明军发出几声惨叫声。 第269章 转攻土城 近距离糊脸射箭，后金兵的箭术确实相当厉害，他们射出的箭矢可以穿过小小的射击孔，杀伤后面的人。 已经有不少明军鸟铳手中箭了，许多人是面门中箭，几乎就是没救了。 在如此近的距离上，鸟铳和弓箭对射，根本就不占便宜，鸟铳装填速度太慢，优势只是破甲能力强。明军鸟铳手头戴铁盔，身披铠甲，弓箭除非射中四肢和面门，要不然也伤不到这些鸟铳手。但后金军弓箭手射箭的同时，还有不少金兵投出斧头、铁骨朵、重标枪，被这些投掷兵器击中，盔甲也防护不住。 “破……”看到英勇无敌的大金勇士已经冲到木栅栏跟前，萨哈廉激动的大喊，可是后面那个“阵”字还没喊出口，他张开的嘴巴就合不拢了。 只见几十个带着火星的黑色物体从木栅栏后面的木塔上投下，落在金军人群之中，伴随着火光和浓烟，一连串爆炸声响起，铁蒺藜和碎片横飞四射，三百多名已经冲到木栅栏跟前的后金兵被炸得接二连三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明军投出的正是守城利器万人敌，那是一种土炸弹。而且李国栋对万人敌进行了改进，改变了火药配方，外壳的密封做得更好，这种爆炸武器丢在后金军人群中，把好容易冲上去的三百多人都给炸了回去。 其实万人敌的威力也不大，一个两尺见方的木框内装着一颗球形土炸弹，那么大的物体爆炸威力还比不上后世的手榴弹，真正炸死的后金兵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受伤，只是受伤者基本上都是没救了，锈迹斑斑的铁蒺藜扎入体内，最终会痛苦的死于感染。 被万人敌一炸，萨哈廉部付出了一千多人为代价攻到木栅栏外面，变成白费力气，他麾下的五千人马已经伤亡了一千三百多人，损失了大约四分之一。 “贝勒爷，这些明狗火器太犀利了！奴才们已经尽力了啊，可是怎么都没办法冲上去！”一名梅勒额真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 “大人，给我一刀吧！”一名被抬下去的金军牛录额真痛苦的嚎叫，央求边上的人帮他解脱痛苦。 萨哈廉走到那名牛录额真跟前，只见他被硝烟熏黑的铠甲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破洞，腹部一下的铠甲都被炸烂了，外层的棉甲战裙和裤子都已经被撕扯烂了，里面的锁子甲都碎了，弹片和锁子甲碎片扎入腹内，肠子流了出来，白色的衣裤已经全部染红。 伤成这样，注定是没法救了。萨哈廉狠了狠心，拔出金刀，一刀从这名牛录额真的脖子上划了过去，帮他解脱了痛苦。 抬下来的伤兵不计其数，刚才阵亡者大约有六百余人，有七百多人受伤，其中五百多人都是受了很重的伤，有的腿断了，有的胳膊没了，有的肚子上破开一个大洞，还有的两条腿都变成马蜂窝。 萨哈廉脸色铁青，这些重伤员看来一个都活不下去，就算今天不死，过几天也会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至于那两百多名轻伤员，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伤得比较轻，都是被鸟铳击中，没有中要害，可是小小的一颗弹丸，就让他们失去了战斗力。现在伤口虽然已经包扎了，可是铅弹还留在体内，也许过几天就会死于铅毒发作。 几名已经包扎好伤口的后金兵痛得叫唤不停，随军的萨满巫医给他们止住了血，包扎好伤口，可是这些萨满巫医却没有能力取出镶嵌在骨头里面的弹丸。 纱布紧紧包住伤口，骨肉内却有一颗未取出的弹丸，那感觉有多难受。人的身体组织对外来物体有强烈的排斥作用，平日里就算一根木刺扎入肉中，不取出来都会疼痛难忍，更何况一枚那么大的弹丸留在骨头内，肌肉中。 萨哈廉站在高处一块石头上，向前面明军的工事远远望去，只见明军营寨内人声鼎沸，后面似乎还有许多人在忙碌着，可能还在修建工事。再看这座工事，虽没有城墙防御，但是壕沟羊马墙木栅栏同火器紧密配合，攻打这种工事的难度可不比攻城好，而且驻守在此地的明军火器实在是太厉害了。 “看样子卑鄙的明狗要把我们困死在山谷中！还不如回头去攻那座土城！我就不相信，明狗两头都有那么多犀利的火器！”萨哈廉拔出刀往东北方向一指。 “贝勒爷，我军刚刚进攻此地受挫，应当继续猛攻此处明狗工事，不应当再更换攻击目标，那样我们在这里伤亡的一千多兄弟就白白流血了。”一名梅勒额真苦苦相劝。 萨哈廉指着前面的明军阵地道：“若是再把兵力投到此地，只能白白流更多血！等我们人都打完了，明狗一出来，我们如何抵挡？还不如转头去攻击东面土城！我觉得明狗那座土城就没有多少兵力驻守，只是吓唬我军而已。” “可是即便攻破土城，我军也无法再同大军会合啊。” “无妨！若能攻破土城，我军从张家口出关，绕一圈再回大同。实在不行，就先行回辽东去。大汗要责要罚，就让他责罚吧，都怪我自己太轻敌了，以至于今日之败。” 后金军再次上马，放弃了对后面韩大山驻守的城寨攻击，转头去攻打前面李国栋驻守的云盖山土城。 萨哈廉带着残存的不到四千人抵达了云盖山土城下，他下令让麾下官兵去打造攻城武器，准备攻击土城。 所谓的攻城武器，只有简易壕桥和简易云梯，没办法，他麾下的大金先锋五千阿礼哈超哈兵都是骑兵，原本协助他的三千科尔沁蒙古轻骑兵已经被全灭了，先锋骑兵又没有带着包衣阿哈来，只能让尊贵的大金国勇士自己打造攻城武器了。 这些骑兵又能打造出什么精良的重型攻城武器？只能简单的扎一些云梯和壕桥，扛在身上就去蚁附攻城。 “鞑子终于知道来老子这里来送死了！那就好好的照顾他们！”李国栋站在箭塔上，手持千里镜，看着正在打造攻城武器的后金骑兵说道。 —— 今日也三更，23点还有一更 第270章 臼炮和七梢炮 李国栋守城的主力是下马的骑兵，同样的，后金军攻城的也是下马的骑兵。虽然李国栋手中火器力量不是很强大，但有一座土城防御，他相信可以让进攻的后金军头破血流。甚至不需要主力骑兵登城去流血，只要辅兵和民壮就能挡住后金军的攻击。 除了有城墙防御的优势，李国栋这边比起韩大山那边还有个好处，就是背靠明军的地盘，不用担心遭到后金军两线夹击。而韩大山那边，很可能会面临岳托、多尔衮从背后攻击的巨大压力。 土城后面，修建了多座高过土城六尺的箭塔，李国栋令精锐轻骑兵下马充当弓箭手，站在箭塔上专门负责射箭。土城上方还有四座炮台，每一座炮台上放置一门三磅野战炮，两门虎蹲炮，并有二十五名九头鸟火铳手。在土城的后面，还有两门六十四磅臼炮，这种炮不需要直接瞄准，可以隔山打牛。 臼炮可以发射开花炮弹，但目前李国栋还没奢侈到以宝贵的火药制造性能并不可靠的开花炮弹，这个时代的开花炮弹可靠性极差，十发能炸开四发都算不错了。 但臼炮又不能发射榴霰弹和霰弹，使用实心炮弹，效果并不怎么好，而且六十四磅重的铁制炮弹，造价又太贵了，这个时代的铁可是值钱的物品，李国栋舍不得用那么多铁来铸造性能比不上野战炮炮弹的臼炮炮弹。 于是李国栋给这些臼炮用上石头炮弹，打磨成圆球的石头炮弹，可以说是一种廉价又威力巨大的武器，石头炮弹升上高空，再重重落在地面，本身就会碎成碎片，好像弹片一样杀伤敌人。即使没有破碎，石头炮弹在地面也会弹跳，多次杀伤敌人。 后金军打造好了一百架简易云梯和二十架简易壕桥，便扛起这些简陋的攻城武器，叫嚣着往土城冲去。 李国栋一看后金骑兵粗制滥造的简易云梯，冷笑连连：“建奴没有汉人给他们打造攻城武器，他们自己造的什么玩意儿！几根木头一扎，就叫云梯了？也不懂在云梯头部安装一个钩子，可以勾住城头。如此云梯，一推便倒了。” 蚁附攻城用的简易云梯，在云梯的顶端有两根钩子，云梯架在城墙上的时候，钩子勾住城墙，那样才不会被守军一推便倒。可是那些女真骑兵又哪里懂得这个道理？他们只知道把木头用绳子一扎就好了。 随着两声火药气体的膨胀声，臼炮喷出白烟，两枚三十磅重的圆球形石头弹飞上天空，向后金军的阵型中砸了下去。 石头比重只有生铁的三分之一多一点，所以石头弹重量不到铁弹的一半。 李国栋站在箭塔上，看着两枚石弹拉出高高的弧线，升上高空，再往前面成群结队的后金人群中砸落下去。 第一发石头炮弹落在地面，一名躲闪不及的后金兵当即被砸成了肉泥。炮弹落在坚硬的石头地面，已经开裂的炮弹再次弹起，飞到空中，后面的运动轨迹毫无规律可言，拥挤的后金阵型顿时乱成一团，每个人都在拼命的躲闪。炮弹再一次把一名后金兵砸成碎片后，落在地面，刚才就有了裂痕的炮弹撞上石头地面，一下粉身碎骨，化为无数碎石头向四面八方飞溅而出，躲闪不及的后金兵被砸得鼻青眼肿。 一名最倒霉的后金兵被一块巴掌般大的碎片击中头部，头盔立即扁了下去，眼珠子从眼眶中喷出，当即脑浆迸裂倒地身亡。 第二枚石弹擦着一名女真兵的肩膀落地，那名女真兵的胳膊立即从身躯上掉落，还没等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弹跳起来的炮弹再次撞上他，这次是撞上身躯，整个人立即飞到空中，接着就变成一片飞散的血雨肉沫洒落地面。 这枚石弹弹跳了三次，才化为碎片。 “两发石弹，打死打伤了三十多名建奴，威力还是不够大。”李国栋放下千里镜，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臼炮选择的落地点还是李国栋精心挑选出来的，是一大块岩石露出土层的地面，那样可以增大石弹的杀伤力，可是这石弹效果还是远远比不上野战炮实心炮弹的威力。 “放！”一名民壮首领手中小旗一摇。 近四百名民壮拉动绳索，两架七梢炮杠杆发出刺耳的吱吱呀呀声，两大箩筐的碎石被送上天空，天女散花一般向后金军人群中砸落下来。 只听到后金军人群中响起一片惨叫声，躲闪不及的后金军倒下了一大片。 “好！打得漂亮！这下至少干掉了六十多名建奴！”唐冲兴奋的喊道，“看来还是七梢炮威力比臼炮大多了。” “不见得！”李国栋摇了摇头，“这七梢炮两炮灭了六十多名建奴，臼炮两炮只灭了三十多名建奴，可是七梢炮多重？怕有千斤了吧？还需要近两百人才能操作。而这臼炮只需要三个人就能放了。另外，臼炮可以轻松抬上山头去轰击建奴，七梢炮就抬不上去，只能临时在山头打造。这未来的时代，还是火器取代冷兵器。” 臼炮威力不足，是因为使用了石头炮弹的缘故。若是用上开花弹，哪怕是实心铁弹，威力都超过七梢炮。 紧接着就是四门三磅野战炮喷出火舌，四枚炮弹从两翼射出，成交叉火力，落在后金军的阵型中，四炮齐射，也打翻了七、八十名后金兵。 等到后金军靠近了，四座炮台上的虎蹲炮和九头鸟重火铳纷纷开火，编织成一张绵密的火网，笼罩在后金军人群的头顶。只听到后金军阵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这一轮射击，至少打翻了一百多人。 连盾牌都保护不了后金兵，九头鸟重火铳打出的弹丸，可以把盾牌都打碎了。 萨哈廉站在阵前，宛如石像般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自己的两头都被堵死了，想要不被困死在山谷中，只能强攻出去。既然是强攻，那就准备再折损一千多人，甚至两千多人。不，哪怕是手下的儿郎们折损八成，他也不在乎了，只要能有两三百人冲出去，张家口的明军也拦不住自己。 第271章 骑兵步战 后金军冲到鹿砦跟前，以刀斧劈砍。 城头箭塔炮台齐射，箭矢弹丸如雨下。后金军又付出了伤亡一百多人的代价，总算是清理了城下障碍物，把简易壕桥架在壕沟上，涌过壕沟，在城下架起云梯。 城头守军为一千五百民壮和五百配备三眼铳的精锐重骑兵，其实李国栋的这些重骑兵下马之后也是精锐的重甲步兵，每个人身披多重铠甲，铁盔之下还戴上铁制假面防护，全身上下包裹得刀枪不入。 城头炮台上的一百名九头鸟铳手和四十四名炮手身上也披着厚甲，头戴铁盔，只是少了护膊和战裙。 十座箭塔上站着一百名充当弓箭手的轻骑兵，身上的甲比较弱，但他们是居高临下射箭，城下金军仰射的箭矢对他们威胁不大。箭塔下还有两百名充当弓箭手的轻骑兵，作为轮换所用。按照李国栋的要求，每一名弓箭手射十支箭，便让下一批来替换，三班弓箭手轮换射箭，可以节省体力，保证持续的攻击力。 协助守城的民壮也得到了铠甲，是从科尔沁人那缴获的皮甲，虽然防护能力远不如女真人的棉甲加锁子甲，却也有一定的保护作用，特别是站在城墙上面，从城下射上来的箭矢力量会降低，皮甲也能提供一定的防护。 金兵以弓箭手掩护登城兵，开始攀爬城墙。第一批攀爬城墙的正是那一批在之前的攻击战中付了轻伤的一批兵，他们受的伤包扎了一下还能作战，只是铅弹留在体内，迟早会死于铅毒发作，于是萨哈廉把这些活不了几天的女真兵干脆当成炮灰用，都派去首批攻城。 五百弓箭手站在城下，向城头射箭，掩护登城的肉搏兵攀爬城墙。 城上，虎蹲炮、九头鸟火铳和箭塔上的弓箭手不断向这些女真弓箭手射击。因为城头和箭塔上的明军占了地形优势，还有女墙防护，双方战损不成比例，后金军每倒下五、六名弓箭手，城头只倒下两名民壮，而明军弓箭手、火器手毫发无损。 协助守城的民壮们冒着金兵的箭雨，不断的把石灰瓶、火油罐砸下去，把散发着臭气、滚烫的金汁倒下去，把狼牙拍、夜叉檑等守城武器从城头放下，再拉动绞车收回，大量杀伤登城的后金兵。 还有的民壮几个人扛起一根粗圆木，对准架在城头的云梯一撞，把云梯撞倒，云梯上的一串金兵就像下饺子一样掉了下来。 城下，更多的女真弓箭手补充了进来，加大对城头的压制。在箭雨的覆盖之下，城头民壮被压制得无法露头。 城下弓箭手掩护肉搏兵攀爬城墙，在密集的箭雨掩护下，几颗丑陋硕大的头颅终于从女墙外面冒了出来，眼看就要登上城头了。就在此时，五百重甲骑兵每个人手中拿着一杆三眼铳，对准刚刚冒出头的脑袋，把火绳从火门捅入。 “砰砰砰”铳声轰鸣，眼看就要爬上城头的女真兵被打成马蜂窝。 打完三发弹丸的骑兵立即把三眼铳递给身后的民壮，让他们去装填弹药，自己操起大斧、页锤、钉头锤、狼牙棒等重兵器，往后面爬上来的女真兵身上招呼过去。 后金兵刚刚爬上城头，还未站稳脚跟，就被明军重武器打得脑浆迸裂，骨头折断，内脏碎裂，爬上城墙的一百多人全部被杀死在城头。而李国栋的重骑兵只阵亡了一人，重伤一人，轻伤两人。 两边同样都是骑兵当成步兵用，并非是李国栋的骑兵步战更厉害，而是有城墙优势，还有民壮帮忙。爬上城头的女真兵，每一个人登城，都要面对十多名民壮和三、四名重甲兵，自然一爬上城头就被人打倒。 城下担负掩护任务的后金弓箭手死伤更惨重，箭塔、九头鸟、虎蹲炮轮番向城下射出密集的箭矢弹丸，就连三磅铁炮也加入到对城下射击的行列之中。 三磅铁质野战炮要对城下发射霰弹，就必须抬起炮尾，令炮管朝下。这样装填在炮膛内的霰弹容易从炮口掉出去。于是炮手们在装填完炮弹之后，干脆扯断自己衣服的袖筒，把袖筒用推弹杆捅入炮膛内，使得霰弹不会掉出去，再抬起炮尾，瞄准城下点火。 李国栋的霰弹虽然是是整个以硬纸皮包裹的球形，但因为霰弹外壳软，只能造得比火炮口径要小一些，这样装填方便了，但朝下射击的时候，装填好的霰弹容易掉出去。 火器的破甲能力是不用说了，后金军的包铁盾牌都被九头鸟和小炮打碎了，更不用说他们身上的铠甲。 站在塔台上射箭的弓箭手，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居高临下射下来的重箭也具有很好的破甲能力，一两多重的重箭在强弓和重力双重作用下，射在铠甲上面，就像是被一根标枪射中一下，虽然射不透铠甲，也能让人受伤，更何况大部分弓箭手都是已经跟随了李国栋五年的精锐老兵，有不少箭矢直接射中后金兵的面门。 李国栋也亲手射箭，箭无虚发，射死了十二名后金弓箭手。 至于后金的反击，他根本就不用担心，箭塔位置高，从下面射上来的重箭早就没力量了，根本无法射穿他身上的铠甲；轻箭射上来，撞上他的铠甲就像是挠痒痒一样，都被轻飘飘的弹在地上。 萨哈廉知道再攻只能是添油战术，于是下令鸣金收兵，吃了大亏的后金军退了下去。 “贝勒爷，我们派遣白甲兵从两边绕过去，迂回到明狗背后，即可破敌。”一名梅勒额真提议道。 “我之前想过这个办法，只是明狗在两边山中肯定有防范，我们的人又不熟悉地形，只怕遭了明狗暗算。”萨哈廉道。 “贝勒爷，可是我们再不用这个办法，我们真要被困死在山谷里了！” “好！反正不好攻，就令白甲兵全部出击，从两边山林绕过去！” 萨哈廉把剩下的最后一百精锐白甲兵全部派了出去，爬上了两边山坡，钻入山林中，企图迂回明军的背后发起攻击。 第272章 丛林搏杀 席林是一名正红旗白甲巴牙喇壮达，他的个人武力，同镶黄旗两名著名的白甲巴牙喇扎兰额真鳌拜和达素相差无几，只是他没有鳌拜和达素那么好的运气，那两人本来是普通的白甲兵，因为是老奴的贴身侍卫，皇太极继位之后，就成为巴牙喇壮达，后来又因为屡立军功，升为巴牙喇扎兰额真。 而席林目前还是一名壮达，不过他这次若是能够从明军背后迂回过去，给自己的主子开辟一条道路，那么回去之后必然前途无量。 山林地形极其复杂，丛林茂密，一旦遇上明军伏兵，从山坡下面往上攻击，那可不好打，即便是最精锐的白甲兵，遇上一块砸下来的石头也会被带走小命。 李国栋会让后金白甲巴牙喇迂回到自己后面吗？肯定不可能的。他麾下的精锐夜不收就是专门对付白甲兵的。 赵武和一群夜不收埋伏在丛林中，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山林。他们埋伏的位置非常好，只有一条小路从下面经过，哪怕是最精锐的白甲兵路过，上面的人只要砸下几块石头，就能把白甲兵砸成肉泥。 李国栋给每一名夜不收都配备精良的装备，每个人内穿锁子甲，外面两层棉甲，使用的兵器除了他们自己顺手的重兵器之外，还配备了强弩、利箭和见血封喉的毒药，几名夜不收的带队军官还配备了短铳。 “鞑子来了！”有人轻声的说了一声。 山路上出现了一队人影，银白色的盔甲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亮光，看这种样子就知道，来的是建奴中最精锐的白甲兵。 席林带着白甲兵，沿着山路走来。突然他喊道：“停！此处地形险要，恐怕有埋伏！弟兄们都小心些！” 这一段路确实是太险要了，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另外一边是高耸云天的峭壁，只要明军在峭壁上方埋伏，哪怕是十几个人，只要丢丢石头，即便席林手中有一千白甲兵，都休想从此地过去。 “鞑子怎么不前进了？”一名夜不收战士问道。 赵武笑道：“鞑子并不傻，这种地形他们进来送死？他们肯定会想办法从后面迂回。我们去几个人，到后面山林等他们。” 周涛领命带上三十名夜不收，到了身后的树林中埋伏下来。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果然见到一队大约六十余名白甲兵气喘吁吁的沿着山坡爬了上来。 “放！”周涛手中虎牙刀往前一指。 茂密的树林中射出几支弩箭，前面几名白甲兵躲闪不及，被射中面门。中箭的白甲兵只感觉自己中箭的面部一麻，很快就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转眼脸色就变成黑色。 “毒箭！小心！”席林大喊道。 白甲兵纷纷四处躲藏，有人还取出步弓，向躲在丛林中的夜不收反击。 箭矢带着呼呼风声扎入树林中，一名夜不收不慎被一支重箭射中了面门，惨叫一声倒下。其余的夜不收纷纷躲在树木后面，拉开弩机弓弦，装填上弩箭，又给箭头涂上毒药。弩机装填虽然慢，但夜不收有树林掩护，加上弩机精度高，又是居高临下射箭，这样对射，明显后金白甲兵吃大亏。 双方对射了一阵，后金军又倒下了六人，明军这边只倒下一人。 “快冲上去！这样对射我们吃亏！”席林大喊了一声。 五十多名白甲兵丢下弓箭，挥舞着长柄大斧、狼牙棒、长柄铁锤等重兵器，呐喊着往明军夜不收藏身的树林中冲去。每一名白甲兵都以左手持兵器，又是抽出腰间的标枪、飞斧和流星锤等投掷兵器，准备投掷。 明军夜不收又射出一排弩箭，射翻了五名白甲兵，随后也纷纷亮出投掷兵器。而队长周涛却是拔出腰间短铳，点燃火绳，把火绳夹在钩子上。看到第一名白甲兵冲上来，已经投出了飞斧，周涛脑袋一偏，躲过飞斧，立即扣动短铳扳机，只听到一声铳声轰鸣，那名白甲兵胸口出现一个大洞，仰面倒下，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后金兵投来飞斧、铁骨朵、标枪和流星锤，明军夜不收也以投掷兵器反击。双方互有伤亡，但是明军凭借地形上的优势，居高临下投掷，损失比白甲兵小多了。 周涛这一队夜不收还剩下二十三人，阵亡了七人。而对面损失虽然要大很多，但毕竟人数本来就多了一倍，此时还有三十七名白甲兵。 “撤！”周涛大喊一声。 二十三名夜不收转身就往丛林深处撤退，三十七名白甲兵追赶上来。 等金兵气喘吁吁的爬上山坡，赵武却突然带着五十名以逸待劳的夜不收突然杀出，弩箭夹杂着弹丸射向白甲兵。 赵武自己手里拿着一杆虎翼铳，那是一种三眼铳的最高升级版本，虎翼铳有三根铳管，以扳机带动火绳击发，每发射一发，转动铳管，可以连发三铳。因为使用扳机，而且三根铳管都是打造出来的，而不是铸造的，所以精度远高于三眼铳。 虎翼铳一声铳响，一名白甲兵胸口喷出血花，从山坡上滚下。赵武转动铳管，又瞄准一名白甲兵扣动扳机，把那名白甲兵也打得滚下山坡。随后又打出最后一颗弹丸，被他瞄准的白甲兵躲闪一下，原本瞄准他胸口的弹丸击中了右肩，受伤的白甲兵手中飞斧落地，一下蹲在山坡上。 射出弩箭和弹丸的夜不收冲上前去，以斧头、铁棍、页锤等重兵器同白甲兵展开近身激战，一阵兵刃碰撞的声响过后，明军这里倒下了九人，而残存的二十九名白甲兵全部被打死，就连勇猛无敌的席林也被一名夜不收一铁锤击碎了头颅。 席林方才一斧头劈倒了一名明军夜不收，却被另外两名夜不收分别从左右两翼攻来，他挥动斧头，左右抵挡，却不想后面冒出一名夜不收，一铁棍打在他后背上，这一棍打得他护心镜都碎了，当即口吐鲜血。侧面一名明军夜不收趁机一锤砸下，把席林头盔砸扁，脑袋砸成了烂西瓜。 第273章 不让鞑子休息 “贝勒爷，我们败了！”一名狼狈不堪的白甲兵跑回来，跪在萨哈廉面前，“席林大人也阵亡了！” “你们都是我大金国最精锐的勇士，怎么会败给那些卑贱的汉狗？” “贝勒爷，明狗都是精锐，且有地形优势。他们在小路上方设下埋伏，我们过不去，只能从侧面迂回。谁知道明狗埋伏在丛林中，居高临下攻击我们。我等拼死击退明狗，追击明狗的时候，又被埋伏，席林大人也死在明狗手里啊。”那名白甲兵跪在地上哭嚎道。 “那你们怎么回来的？”萨哈廉喝问道。 “席林大人和我们兵分两路，他亲自带着大半弟兄迂回去攻击明狗背后，谁料到却在半路上遇伏。奴才们在正面等候，听到山坡上的铳声，我们知道大人他遇伏了，原本想要赶去增援，谁知道山上明狗众多，奴才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只好回来禀报。” “明狗有多少精锐设伏？” “大约一百余人。” 边上一名梅勒额真道：“贝勒爷，不如我们都弃了马，一齐从山中突围出去。明狗不过区区百余人，我军尚有三千，若是从山中突围，必能突出明狗堵截。” “我部先锋皆为阿礼哈超哈营精锐重骑，大部分为叶赫部勇士，不善山地作战。若是弃马入山，岂不是以我军之短击明狗之长？明狗既然留了精锐在山中防着我们，他们看到我们过来必然会报信。一旦他们接到信号，就会调兵堵截。山区地形复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比比皆是，而我军一旦入山，阵型都散了，遭到明狗攻击，还如何抵挡？”萨哈廉摇了摇头道。 “贝勒爷，那么我们如何是好？” “固守待援！哼！我就不相信我大哥不会来救我们！” 云盖山城寨内，指挥了一整天激战的李国栋暂时坐在营帐内打个盹。 “将军，鞑子放弃进攻了，往山谷中间撤退。”有人来报。 李国栋立即令人放出烟花信号，命令埋伏在两边山中的夜不收随时注意后金军动向。不久之后，夜不收便派人来报，说建奴进入山谷中央休整，似乎没有做任何进攻的打算。 “建奴肯定是在固守待援，估计岳托大军抵达，需要三、四日时间，这些鞑子走得急，粮草也不多，我们饿他们几天，倘若岳托来攻韩大山那边，被我们困在山谷中的建奴必然会夹击韩大山的营寨，到时候我们骑兵再从鞑子背后发起攻击，必可一句破之。”李国栋分析了一下形势说道。 山谷外围也有探路的夜不收，通过对战场情报的控制，李国栋得知岳托大军距离韩大山那边尚有两日路程。目前岳托还不知道他弟弟已经被困入山谷，暂时没有发兵来救。等岳托知道消息，再发兵过来，怎么说都得三到四日时间。 “既然鞑子放弃攻击，想要休整，那么我们就不能让他们安心歇息，给他们找点事干！让建奴别躺在地上躺着，让他们动起来，消耗点能量，他们肚子就更饿了！粮食消耗起来就更快了。”李国栋想出个让后金军粮食消耗更快的办法。 两门臼炮就是最好的骚扰武器，六十四磅臼炮重量又轻，每一门炮才两百多斤，有四个人抬着就能抬进山区，八个人分两组轮流抬，把臼炮搬运到山谷两边的山头。 被困在山谷内的萨哈廉军士气低落，在山谷中间扎营，又没有辅兵协助，残存的三千多金军骑兵只能简单的安营扎寨。 “天快黑了，夜间加强戒备！我军处于明狗包围中，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必须防止明狗夜间劫营！”萨哈廉下了命令，令人夜间加强训练和警戒。 李国栋手中只有两千骑兵，而后金军又有防备，不可能夜间劫营。但是必要的骚扰却是免不了：他亲自点起五百骑兵，携带上大明赠送给自己的一万支劣质一窝蜂火箭，准备去后金军大营外纵火。 子时，李国栋亲自率领五百骑兵，马裹蹄，口衔枚，悄然抵达距离后金大营大约两百步外，再令人把一窝蜂火箭从马背上般下来，放置在地上。 后金军虽然加强了戒备，但他们的观察范围也就是大营外一百五十步左右，再远的话，就看不清楚了。李国栋带着纵火的一窝蜂火箭抵达，后金军毫无觉察。 士卒们点燃了一窝蜂火箭，不计其数的火箭呼啸着扎入后金大营内，点燃了无数顶帐篷。只是萨哈廉也有防备明军夜间来射火箭，所以火箭纵火的效果不是特别好，五千多支火箭射出去，只点燃了一百多顶帐篷。 虽说纵火效果未达到预期的目的，但睡梦中的后金兵被惊醒，哭喊着打水灭火，或是从地面铲起沙子来灭火。折腾了一个晚上，金兵皆疲惫不堪，而且肚子更饿了，这使得萨哈廉多消耗了许多粮食。 天亮之后，两边山头的臼炮发出轰鸣声，炮弹腾空而起，不断落在后金军大营内。 一发石头炮弹砸中了一顶帐篷，一下就把帐篷砸扁了，帐篷内的几名后金兵也被落地的炮弹砸成肉泥。 “明狗在哪里开炮？”萨哈廉匆匆忙忙跑出了中军营帐，抬起头来四处查看。 “贝勒爷，明狗在山头对我们开炮！”一名后金兵指了指正腾起一团团白烟的山头。 区区两门臼炮，火力严重不足，准头更是差得离谱，可是不断落下的炮弹，却让金兵无法安心歇息，只能逃出帐篷，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当看到一个小黑点从高空落下时，便四散逃开，躲避落地的炮弹。 就这样，后金军连白天都得不到休息。 “岳托估计很快就会来了，我们城寨只留下两千骑兵即可，所有民壮和火器手全部往韩大山那边转移！”李国栋下了命令。 留在云盖山城寨的两千骑兵，不仅可以守住土城，而且是给敌人最后一击的生力军，两千骑兵要最后要在岳托攻击韩大山城寨的时候，从萨哈廉后面杀出来，把这三千多金兵全部留在山谷中。 第274章 金国援军到了 岳托和多尔衮进攻雁门关吃了个亏，驻守雁门关的正是曹文诏，除了三千关宁铁骑外，还有一万余步兵、两万辅兵民壮协助防守。雁门关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有曹文诏这样的悍将驻守，金军一时间无法攻克。 曹文诏还多次亲自带兵杀出，差点杀到多尔衮面前，把多尔衮吓了一大跳。 后金军吃了个亏，岳托劝告多尔衮道：“十四叔，我军以骑兵见长，不善攻坚，大可不必耗在雁门关，不如另外取道进入京畿！” “此番入口，我军兵力远不及上次，大汗也交代过我们，不可擅入明国京畿一带。” “十四叔，我们又不深入京畿，只是在边缘活动，劫掠他们的村子，抢上一把立即走人，让明国朝廷惊动即可，那样他们就顾不上大同，甚至会调遣围堵流寇的军队来对付我们，我们就能趁机在大同再抢一把出关，此行目的便达到了。” 既然放弃攻打雁门关，要从另外一条路去京畿骚扰，那么就只剩下走宣府了。而走宣府就必须从李国栋驻防的山谷过去。 后金女真大军两万五千人马协科尔沁蒙古兵一万五千人马，共计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宣府方向杀来。 这三日来，萨哈廉每天都盼着多尔衮和岳托能发兵前来救自己，就算岳托不知道情况，后金军迟早要走这条路过来，除非是岳托攻破雁门关，又不知道萨哈廉被困的消息，那他这几千人马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但这两个可能性都发生的情况极少，所以萨哈廉认定了多尔衮和岳托肯定会来。 只是这几天等待的日子真的十分煎熬，每天白天明军发射石头弹骚扰，晚上射火箭，想要休息都休息不好，粮草早已不足，被骚扰的后金士卒体力消耗又极大，每个人都已经饿得肚子贴后背了。 “炮声！有炮声！”突然有人叫醒了打瞌睡的萨哈廉，“贝勒爷，谷口传来炮声！定是我大金天兵到了！” 萨哈廉一下就站了起来：“儿郎们，都准备一下！等到十四叔和大哥的大军打得差不多了，我们向前面的谷口发起攻击！” 接着萨哈廉又转身对一名贴身侍卫道：“放出海东青，告诉十四叔和大哥，我们被明狗困在山谷里了！” 那名侍卫转身退出帐外，打开了一口笼子，一只白色带有褐色斑点的海东青欢快地从笼子内蹦出，翅膀一展，窜上天空。这只翼展达到七尺的海东青发出叫声，飞上天空，往多尔衮和岳托他们的大营上空飞去。 山谷外，多尔衮和岳托的大军不久之前刚刚抵达此地，这个位置在晋商给大金国提供的大明地图上面，一无军户所驻防，二无城寨堡垒，是一条通途，可是多尔衮他们到来之后，才发现怎么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座城寨。 这座城寨极大，外围有鹿砦、壕沟和羊马墙，一共三条壕沟，里面还有一条土城，把大同通往宣府的道路都堵死了，只有土城中间留着一座寨门。 其实是萨哈廉被捆的这四天来，后金军没有再攻寨，于是韩大山亲自带着民壮，经过四天四夜的加班加点，修筑了一座宏伟的城寨，堵在多尔衮和岳托的必经之路上。 雁门关过不去，通往宣府的道路又被堵死了，后金军在大同一带劫掠，收获又甚少，青壮男女没抓住几个人，银子粮食也没有抢到多少，这次来大明一趟，多尔衮和岳托是执行皇太极的宏伟计划，吸引明军剿灭贼寇的大军，把贼寇从明军的合围下解救出来，这是为了今后大金国能入主中原做准备，所以收获再少，大金国勇士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是那些跟随着一起来的科尔沁蒙古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原本就是为了入寇劫掠，来发一笔财就回去的，谁知道兴冲冲的进来，结果令他们大失所望。 还留在大同各地城外的老百姓少之又少，有钱人几乎都跑光了，几座城池，哪怕是小县城都被修得固若金汤。而每次攻城，女真人都让蒙古人冲在前面当炮灰。结果银两粮食没有抢到多少，还折损了不少科尔沁勇士。 科尔沁人怨气冲天，多尔衮也没办法，只能决定去京畿跑一趟，去那边附近劫掠，或许还能有些大收获。 于是多尔衮下令，让后金军对前面的城寨发起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倘若前面是个硬茬，难以攻克，那就放弃攻击，从大同出关回塞外草原；若是能攻克，那就通过宣府进入京畿，在京畿附近好好抢一把，再从宣府出关。 后金军发起了第一轮攻击，被韩大山的炮火打得死伤惨重。后金军冲到鹿砦跟前，正在挥动斧头劈砍障碍物的时候，城头明军以火炮和九头鸟重火铳射击，打死打伤了百余人。后金军连土城的城墙都没有摸到，就折损了三百多人。 “海东青！我们家的海东青！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岳托抬起头来，看着那只在高空盘旋的海东青。 岳托突然明白过来：“不好了！三弟肯定是被明狗困死在山谷内了！” “十四叔，那是我们家的海东青！三弟被困在谷内了！”岳托连忙去找多尔衮，焦急的指着高空盘旋的海东青对他说道。 多尔衮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问道：“不会是萨哈廉贤侄已经阵亡，明狗抢走了海东青，放出来骗我们去打坚寨否？” 就在此时，山谷内又放出了一阵烟花信号，那正是萨哈廉的求救信号。 多尔衮看到求救信号，他也只能坚定的下令：“不惜代价，必须攻破此寨！” 因为任何一支军队的烟花信号都是有特殊的暗语，相当于后世的密码，就算是萨哈廉真的已经被灭了，明军能够抢走海东青，放出来去引诱后金军攻硬寨，可是明军不可能搞清楚后金军烟花信号的含义，这个是无法假冒的。那就证明了一点：萨哈廉确实被困，听到外面的炮声，于是先放出海东青，再放出烟花信号求救。 “弟兄们，建奴看来准备拼命了！准备给老子狠狠打！”韩大山看到山谷内飞出的海东青，又看到放出的烟花信号，就明白他们即将面临后金军的猛烈攻势。 第275章 牵一发动全身 后金这一次入寇大明，规模没有上次己巳之变大，除了三万女真兵和两万蒙古兵除外，并无携带包衣辅兵入寇，劫掠的大明百姓人数也不多，只劫到了五万人充为包衣。 既然要不惜代价攻破城寨，多尔衮下令，让刚刚掳掠来的五万汉人包衣砍伐木头，打造盾车和攻城武器，准备把劫掠来的汉人放在前面当炮灰，后面跟着蒙古人，大金勇士跟在最后压阵。 被掳掠的汉人在蒙古人和女真人的刀子和皮鞭下干活，砍伐木头，打造盾车、冲撞车、简易云梯、简易壕桥、大型云梯车、望楼车等攻城武器。 被困在山谷中的萨哈廉听到山谷口炮声停息，一名牛录额真担心的问道：“贝勒爷，十四贝勒和岳托贝勒难道不来救我们了？” “放心吧！”萨哈廉安慰道，“明狗工事坚固，需要打造攻城武器。” 雁门关，有人来报：“曹将军！李将军信使到来！” “快让他进来。”曹文诏道。 进来的人正是李国栋的部将唐冲，他递上了李国栋的亲笔信：“曹将军，建奴虏酋萨哈廉已被我军困于云盖山山谷之中，我军在两端建立城寨，堵死了五千真奴。如今鞑子援军已至，还望曹将军能出手相助，借数百精锐，协助我军堵死鞑子。” 曹文诏接过信来一看，确实是李国栋的亲笔信，信上面还画了张图，上面标注着山谷的西面和东北面两个出口处，都已经修筑了城寨，萨哈廉被困在山谷中。而多尔衮和岳托的大军已经抵达，准备猛攻西面城寨。李国栋对自己守住城寨信心十足，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两边山中守军不足，建奴可能会派遣白甲兵从山林中迂回归来，而李国栋自己的夜不收人数不多，需要向曹文诏借一批精锐夜不收和家丁协助防守。 “那就令变蛟去助你们一臂之力！老夫还会写信给附近各地守将，令其出兵协助。”曹文诏收起了信说道。 曹变蛟领命，带上五十精锐夜不收和两百曹家家丁，跟随唐冲，抄小路过去帮李国栋防御两侧山林。 围歼萨哈廉的战役，已经引起了整个宣大所有明军的注意，宣大和山西的明军各将领都派去了自己的精锐家丁来助战，都希望能够从这一场胜率极大的战役中获得利益。而李国栋也知道仅凭自己的兵力，要全歼萨哈廉的金军先锋难度不小，于是愿意把功劳分出去，让大家齐心协力歼灭这一伙金军。 韩大山驻守的黑君岩城寨，李国栋已经带着两千民壮和辅兵从右侧山路赶来，加强了城寨防御。他目前所担心的就是两侧山林的防御力量不足，他自己麾下只有一百多名夜不收，若是对上萨哈廉一部的白甲兵，尚能利用地形阻敌。倘若岳托和多尔衮的白甲兵全部放出来，从小路迂回过来，这一百多名夜不收根本挡不住敌人。 “李将军，王千户带人来了。”就在李国栋焦急万分的时候，有人来报。 王全带着护卫队到来，因为后金入寇，大德旺商队在西口的生意也暂时中断了，刚刚从南方进货回到北方的王全听说了消息，立即带上自己的一千护卫队赶来增援。 “贤弟，你来了可是太好了！兄弟这兵力不足了啊！你这一千护卫，选出精锐去两边山中协助我们的夜不收防御，其余的人全部留在城寨内。”李国栋见到王全，便拍着他的肩膀高兴的说道。 “鞑子开始进攻了！”有人来禀报。 “走！我们出去看看！”李国栋走出营帐，带着一群部将登上了土城的箭塔。 站在高处的箭塔上望下面望去，只见后金大营锣鼓喧天，震天动地。黑压压的金兵从大营内走了出来，最前面是两百辆盾车，推车的是四千多名被金兵劫掠的汉人，盾车后面紧跟着两千多后金精锐弓箭手，再后面跟着三千多蒙古兵，两翼有后金女真骑兵，再后面又是一千后金刀牌手和一千长枪兵。 “鞑子的阵型好强大！”王全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后面大营内还有好多人，只是山谷狭窄，兵力施展不开，才没有全部压上来。” “有些盾车还是精良盾车，居然外面还覆盖了好几层牛皮，还涂抹了泥巴，外面再盖上打湿的棉被。”李国栋指着一辆盾车说道。 那种精良盾车高八尺，前面的大护盾比一个人还高，前面的护板厚度估计都有一尺厚了！再加上牛皮、湿棉被，恐怕内层还覆盖了一层铁皮，这简直就是复合装甲！也不知道六磅炮能不能击穿。 不过李国栋对十二磅炮和六十四磅臼炮的威力还是很放心的，十二磅野战炮炮弹打在那些精良的盾车上面，即便是无法击穿，造成的剧烈震动，都能杀伤推车的人。而六十四磅臼炮炮弹从高空掉落下来，可以直接砸中盾车后面的后金兵。 最精良的盾车只有二十辆，其余的盾车都是常见的盾车，和金军之前用的盾车一样，做工比较粗糙，制作简单，木板厚度较薄，只能挡住鸟铳、九头鸟、虎蹲炮和轻型佛郎机，遇上李国栋的三磅野战炮都挡不住。 后金兵张庆林站在一辆盾车后面，他本来是辽东汉人，后来老奴夺取了辽东，他的一家人都沦为包衣。他侥幸躲过了当年老奴杀无粮户的屠杀，后来又被充为辅兵，参加了征战高丽等战役，五年前的己巳之变中，张庆林立下大功，但却没有被抬入八旗，直到两年前，三顺王来降，他被编入汉军，编入汉军旗，一些投降的明军也被编入了汉军旗。此时的他，早就把自己当成是一名女真人，而不是汉人了。 己巳之变后，后金从关内掳掠了大批汉人回到辽东，张庆林分到了三十多名包衣，其中有一名年轻女子，当时已经有了身孕，但长得挺漂亮的，于是张庆林便娶了那女子。后来那女子生下一个儿子，虽然不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却对儿子非常好。这几年来，那女子又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其实那名女子就是何兴媳妇李小惠的继母，她遭到十多名金兵强暴后，还能侥幸活着到了关外，又有幸遇上张庆林，才没有落得同其他汉人一样的悲惨命运。 第276章 准包衣推车 距离明军土城还有一里多地，张庆林看到前方明军土城上方橘黄色的火光一闪，一个小黑点从腾起的白烟中飞出，拖着淡淡的烟雾，向自己这边飞来。 “红夷大炮！”身经百战的张庆林一听那炮弹的声音，便知道是重炮，他惊叫一声。 十二磅野战炮炮弹带着呼啸声，重重砸在一辆简易盾车上，炮弹轻而易举的穿透了盾车护板，无数碎木板喷溅而出，后面推车的几名汉人青壮躲闪不及，被碎木片喷得满脸满身都是，受伤的汉人青壮捂住伤口倒在地上发出瘆人的惨叫声。 穿透了护板的炮弹带着余威，直接撞上了一名汉人青壮，整个人立即粉身碎骨，化为一蓬飞散的血雨。炮弹落在地上，又弹跳起来，撞在转过身来，还来不及跑开的青壮身上，把他的一条腿都给打碎了。 血肉横飞，惨呼连连，地上躺着十多名受伤的青壮，这些都是被后金军掳来准备押回辽东充当包衣的汉人，如今都废了。 “这些没用的废物全砍了！”一名壮达大喊道。 几名女真兵上前，挥舞着顺刀，手起刀落，受伤的汉人青壮全部人头落地。 另外一发十二磅炮弹飞出，虽然没有击中盾车，却砸中了后面的科尔沁蒙古兵人群，炮弹在人群中拉出一条直线，落地后又弹起，向边上撞击，再落地再弹起，硬生生的在人群中拉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血肉胡同，至少造成了七、八十名科尔沁蒙古人死伤。 蒙古人被血肉横飞的场景吓坏了，几十名蒙古兵转身就逃。 后面的女真兵对这些大金国最忠实的盟友可没有留情，十多名噶布什贤超哈兵挥着虎牙刀上来，把那些转身逃跑的蒙古兵皆尽砍死。 “临阵脱逃者，斩！”一名噶布什贤超哈营分得拨什库手里提着血淋淋的蒙古兵人头，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科尔沁蒙古人心中怨恨，他们此番入寇，非但没有捞到多少好处，反而被女真人拉去当炮灰，白白折损了不少兄弟，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真的太不划算了。可是如狼似虎的女真兵在后面压阵，他们又不敢逃跑。许多科尔沁蒙古人心里已经暗暗下了决心：若是今天无法攻破明军城寨，等晚上收兵回去，找机会逃回科尔沁草原才是上计，汉人兵书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嘛。 接下来，后金军又面临六门六磅野战炮的轮流射击，两发炮弹飞出，这两发炮弹虽未能击中盾车，有一发落在推车的汉人青壮人群中，打倒了三十多人，另一发炮弹落在蒙古兵人群中，砸倒二十多名蒙古人，还撞翻了后面的六名女真兵。紧接着又是两声炮响，两发炮弹呼啸而至，砸烂了一辆盾车，砸死砸伤四十多人；第三轮六磅炮弹飞来，又是一辆盾车歪在一边…… “那是什么东西？”后阵的多尔衮指着天空。 岳托抬起头来，只见两个黑点飞上天空，拉出极高的弧线，向地面落了下来。他皱起眉头道了句：“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话声未落，两个黑点已经落在蒙古人后面的后金人群中，后金兵阵型密集，眼睁睁的看着炮弹落地却根本无处躲闪，两颗炮弹落地，其中一人直接被炮弹从头顶砸下，整个人立即化为一滩肉泥，落地的炮弹弹跳起来，撞上的人无不血肉横飞。 这一次李国栋发射的臼炮炮弹，可不是石头磨成的石头弹，而是正儿八经的铁弹，重量整整六十四磅的大铁球，从高空落在地上，直接砸中的人就不用说了，尸骨无存，被弹跳起来的大铁球撞上一下，非死即伤。 后金军距离城寨近了，四门三磅铁制野战炮也发出轰鸣声，三磅炮的威力比十二磅炮和六磅炮都小多了，但也能摧毁简易盾车，四发炮弹撞入人群中，准包衣和蒙古人惨叫着倒下一片。 一些准包衣吓得丢下盾车，转身就跑，全部被女真兵砍翻在血泊中。 “你们不要走，我们的盾车坚固，能挡住明狗炮击！”张庆林拍着几名推车的汉人青壮。这些汉人虽然是刚从大同一带掳掠来的，但今后他们就是大金国的包衣了，说不定还能分到自己几个，张庆林把他们视为自己的财产。 盾车阵继续往土城靠近，两门威力巨大的十二磅野战炮再次轰鸣，距离近了，十二磅野战炮准头更高，两炮轰出，两辆盾车化为碎片，还至少打死打伤一百五、六十人。 “前方土城明狗，火器犀利！可惜孔有德他们的乌真超哈营没有跟着来，否则以红夷大炮轰之，必可破明狗！”多尔衮愤愤的说道。 岳托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十四叔，您说错了，两国交战，输赢不在兵器，而是在人心！明国火器虽然犀利，却不懂人心。明国百姓揭竿而起，这明国朝廷早已不得人心，朱家藩王圈地，官员侵吞百姓田地，这大明早已烂到根子里去了！即便有犀利火器，又如何镇得住风起云涌的造反百姓？只要我们时不时入口劫掠一番，给明国火上加油，这明国迟早灭亡。” 多尔衮点了点头：“岳托贤侄言之有理！大汗招贤纳士，崇祯昏君却不懂人心，胜利迟早属于我们大金国！” 随着后金军盾车阵的推进，明军的炮火变得更加凶猛，后金军还未推进到第一道壕沟外，就已经被打碎了二十多辆盾车，遍地是破碎的木头和残缺不全的尸体。 盾车阵总算是推进到第一道壕沟跟前，但前面有鹿砦拦住去路，推车的准包衣只能离开盾车，去前面试图搬开鹿砦，结果遭到百步之外城头的九头鸟火铳、佛郎机炮和虎蹲炮射击，许多人刚刚离开盾车，还未走到鹿砦跟前，就被打翻在血泊中。 李国栋虽然自己铸造了新式火炮，但那些缴获的或者四处收集来的老式佛郎机和虎蹲炮也没有放弃，也被带上战场，在新式火炮几轮急射之后，需要散热的火力间隔，那些老式火炮就能发挥作用。 虎蹲炮和九头鸟火铳装填速度慢，打完一轮，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装填完毕。可是佛朗机炮却打个不停，几乎是十息左右就能打出一发弹丸，炮弹下雨一样横扫正在搬开鹿砦，填埋壕沟的准包衣。 “将军，建奴推在前面的，可都是我们汉人啊！他们不是辽东的包衣，都是我大明大同的百姓，是被建奴掳走的百姓啊。”韩大山有些于心不忍。 李国栋板着脸，心如铁石道：“如今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我知道他们是汉人百姓，可是被他们推着盾车上来，几万建奴冲上来，我们挡得住吗？朝廷早就昭告宣大，让百姓撤离，他们不听朝廷昭告，以至于落入建奴之手，如今帮着建奴推车，我们也只能打了。” 第277章 城下血战 被明军打死在阵前的大部分都是大同一带的百姓，之所以叫他们准包衣，因为他们还没去辽东成为真正的包衣，目前他们还只是被掳掠的大明百姓。 可是李国栋知道，若是没有他，这些被掳掠的百姓去了辽东，大部分人也是死在关外，少数幸存者后来跟着清军入关回到关内，但那些回到关内的包衣，已经不算汉人了，他们已经变成了一群为虎作伥的奴才。 要成大业，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更何况，后金军接近了壕沟之后，明军的火炮也能对后金军的后阵轰击，把盾车和准包衣后面的蒙古人和女真人送上西天。 居高临下射击的火炮吐出火舌，炮弹从盾车上方掠过，落在密密麻麻的蒙古人阵型中，打得蒙古人血肉横飞。尸体碎裂，化为血雨肉沫的场景吓坏了蒙古人，不少蒙古人吓得扭头就跑，后面的女真人毫不留情，把逃跑的蒙古人一批批的砍下脑袋。 “传令下去，压上去！临阵脱逃者，无论汉人、蒙古人还是女真人，一律斩杀！第一个攻入明狗城寨者，汉人抬旗，蒙古人赏奴隶百人，白银百两，女真人赏半个前程！”多尔衮大喊道。 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价，第一道壕沟前面留下满地尸体，最终后金军以尸体和装满泥土的麻包总算是填平了第一道壕沟。可是第一道壕沟后面有羊马墙挡着，后金军的盾车根本无法推过去，多尔衮只能让人传令下去，让准包衣躲在羊马墙下面，以铁铲、铁钎挖掘羊马墙，企图挖开羊马墙。 结果准包衣躲在羊马墙下面，是城头明军炮火的死角，后面的蒙古人和女真人就惨了，炮弹不时落入他们的阵型中，打得蒙古人和女真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多尔衮又不敢让蒙古人和女真人后退，他担心蒙古人和女真人一退走，那些在皮鞭和刀子下干活的被掳汉人青壮恐怕就会趁机逃走。 好容易挖开了羊马墙，准包衣在蒙古人和女真人的刀子威迫下，继续推动盾车往前行，又推了三十步左右，前面又是一条壕沟挡住了去路，壕沟前面有鹿砦挡住，后金军只好再一次停顿下来，令准包衣去搬开鹿砦，填平壕沟。 此时双方距离尚有七十步，女真弓箭手已经可以用轻箭吊射城头守军了。 成排的羽箭飞上天空，落在土城上方，身上有盔甲防护的明军士卒倒还没有什么损失，而那些没有盔甲防护的民壮和辅兵就倒下不少，很多人的盾牌没有遮挡好，被从天而降的羽箭射中，惨叫着倒下。 明军的九头鸟重火铳和小炮，给后金弓箭手造成更大的损失。距离只有七十步，九头鸟重型火铳和小炮在这样近的距离上有着较高的精度，谷口的地形又狭窄，每一枚穿透力极强的九头鸟火铳和小炮弹丸打过去，都能撂倒好几名后金弓箭手。 十二磅野战炮、十二磅榴弹炮、六磅野战炮也装填上霰弹，对准蒙古人和女真人的人群，炮口火光一闪，就是下雨一样的弹丸泼洒了过去，蒙古人和女真人惨叫着倒下一片。 若不是岳托的弟弟萨哈廉被困在山谷内，后金军肯定不会打这样得不偿失的攻坚战。 死伤惨重的后金军总算是推过了第三道壕沟，出现在土城下面。 一架架简易云梯架在城墙上，充当炮灰的科尔沁蒙古兵开始攀爬。 城头守军射下弹丸箭矢，狼牙拍、夜叉檑不断的砸了下来，石灰瓶、火油罐下雨一样从城头落下，攀爬云梯的蒙古人下饺子一样从云梯上往下掉，一架架云梯折断，土城下面很快就堆积起一座尸体堆成的小山。 后面的准包衣再一次把云梯架上城头，身披厚甲的女真兵跟在蒙古兵后面，奋力往城头爬上去。往往是爬到了一半，就被沉重的狼牙拍夜叉檑打落下来。 进入了近战，明军的鸟铳发威了，不时有装填完毕的鸟铳手从射击孔伸出铳管，对准城下扣动扳机，弹丸击穿了几乎没有多少防护能力的蒙古兵，也击穿了身披厚甲的女真兵。 还有滚烫的金汁倒下，散发出一股恶臭味，中了招的蒙古人和女真兵被烫得惨嚎连连。 偶尔有几名长相凶悍的女真兵登上城头，立即被韩大山等人带着精锐士卒以重兵器砸烂了头盔，砸瘪了铠甲。一些特别凶悍的女真兵，也挡不住三眼铳近距离射杀，在城头被打成了马蜂窝。 “鞑子的大型云梯车来了，装填实心炮弹，给老子狠狠打！”看到四辆比城墙还高的大型云梯车正在缓缓靠近城墙，李国栋向炮队下了命令。 十二磅野战炮和六磅野战炮集中火力，对准云梯车猛轰，很快就摧毁了一辆云梯车，把那辆云梯车打成了一堆破木柴，还有三辆继续向城墙靠近。 “把一窝蜂射出去！”李国栋喊道。 这几日来骚扰萨哈廉部，一窝蜂火箭没有用完，还剩下不少，都派上了用场。 无数火箭吐着火舌，拉着白烟，向后金军的云梯车飞去。这些劣质一窝蜂火箭精度很差，但是十分密集，推车的准包衣成片倒在，不少火箭还扎在云梯车上，燃着火苗。不过要以火箭摧毁大型云梯车并不容易，云梯车上覆盖着湿毛毡，还有准包衣提着水桶，看到起火的地方，就提起水桶泼水上去。 一排炮弹飞去，又一辆云梯车被打成了一堆破木头，还剩两辆云梯车抵近城下。 冰雹一样的火油瓶砸了过去，两辆云梯车很快就燃起大火，最终烧毁在城下。 激战了一整天，多尔衮任何手段都用尽了，除了在土城上下留下满地尸体之外，后金军什么到处都没捞到。 山谷内，被困了数日的萨哈廉听着谷口的炮声和喊杀声，他知道自己的十四叔和大哥正带兵猛攻。可是到了天黑，喊杀声停息下来，外面还是没有一名金兵可以杀入山谷内。 “明日一早，外面再攻城的时候，我们从明狗后面发起攻击！两面夹击，我就不相信明狗还能支撑得住！”萨哈廉把自己的部将都召集起来，准备明日从后面攻击。 —— 感谢战争不休，江南和SHA等书友投出的宝贵月票 第278章 岳托计取城 天色黑了下来，李国栋命令辅兵和民壮出了城寨，去阵前收割首级，修复鹿砦、壕沟和羊马墙。 等到后金军听到声音，派遣骑兵赶来，明军辅兵和民壮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地面尸体首级都被割走，大部分的鹿砦、壕沟和羊马墙都被修复，这就意味着后金军昨日一日攻城战全部白打了，明日一早，守军工事恢复到攻城之前的样子。 共计割回了三千六百多颗首级，李国栋亲自带人对首级进行鉴别，发现其中有两千三百多颗首级是前不久才被剃了头的大明百姓首级，一千多颗蒙古鞑子首级，而真奴首级不到三百颗。加上丢在城头的一百多具真奴尸体，真奴首级也就四百颗左右。 “加上城头尸体上割下的首级，一共三千七百多颗首级，这可是大功啊！”韩大山欣喜若狂道。 “两千三百多颗百姓首级不能算功劳！”李国栋摇了摇头，“那可是被建奴新剃的大明百姓首级，倘若我们送上去，恐怕会落个杀良冒功的罪名。不过不要紧，这山谷内还有三千多颗建奴首级等着我们收割，其中还有一颗贝勒首级！” “报，曹文诏小将军到！”有人来报。 李国栋立即带人迎出了寨门，只见曹文诏带着五十名夜不收和两百余家丁到来。 “太好了！小曹将军到来，简直是雪中送炭啊！我正担心两翼山中小路防御力量不足呢，小曹将军就来了。” 曹文诏是在唐冲带领下，从山中小路迂回过来的，他这两百五十精锐，刚好加强了李国栋夜不收队的实力，可以防住两边山林中的小路。 是夜，宣大和山西各守将皆有派人来，陆陆续续来到李国栋的营寨，虎大威、王朴、杨国柱等明将，都或多或少派了家丁来，多的派来百余人，少的也有三十多人。这样这些将领的家丁来了三百多人，李国栋把这三百多人分配到自己军中，用来当成最后的防线。他知道明日必然是一场血战，到时候后金军若是攻入城寨内，这些各将领的精锐家丁就能派上用场。歼灭萨哈廉五千后金骑兵的大功，李国栋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如分些出去。 后金大营，灯火辉煌，岳托坐在副将大帐内，手里翻着一本《三国演义》，这本书在大金国可是当成兵书看的，无论是老奴，还是皇太极，还是多尔衮，还是岳托，都从中学到不少计谋，当然了，老奴麾下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有勇无谋的莽夫，阿敏、莽古尔泰、济尔哈朗、阿济格、阿巴泰这些都没有什么计谋。说到阿济格，虽然和多尔衮一样的同胞兄弟，而且一样长得相貌俊秀，阿济格的头脑却远不如多尔衮，此人武勇有余，缺少智慧，性格暴躁，不要说和亲弟弟多尔衮比了，连多铎都比不过。 多尔衮走进了大帐，专心看《三国演义》的岳托没有注意到，他正好翻看到《三国演义》第七十回，猛张飞智取瓦口瓦口隘，老黄忠计夺天荡山这一回。 看到岳托专心致志的翻看《三国演义》，多尔衮笑道：“此明将守城，兵营驻扎，防御滴水不漏，两侧山林皆尽砍伐，令我军无法火攻取之，倘若火攻，我军反受其害。试问贤侄可有计谋破敌？” “有了，十四叔，您看着第七十回合。”岳托头也没抬说道，突然他醒悟过来是多尔衮进入帐内，连忙起身单漆跪地：“小侄不知十四叔到来，怠慢了十四叔，死罪死罪！” “起来吧！”多尔衮扶起岳托，“这《三国演义》我可是倒背如流，第七十回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张飞是终日饮酒，麻痹守军，再设下埋伏，奇袭夺寨。可是萨哈廉贝勒被困于山谷之内，我们那有时间和明狗长期耗下去？” “十四叔，不是张飞饮酒那一段，您看上面，张飞令人绕小路过去。” 多尔衮摇了摇头：“我军对面之地乃李国栋也，此人足智多谋，既然他能想出困死萨哈廉贝勒的毒计，必然也想到过小路的问题。此计不妥。” 岳托笑道：“十四叔，我们看书非生搬硬套，当灵活运用。我已经想好破敌之计了！一方面我们派人绕小路过去。另外，十四叔您想一下，张飞是如何找到小路？” “几名百姓为向导，可是那大明百姓会帮我们吗？” “十四叔，这就是看书要灵活运用了。大明百姓是不会帮我们，这条小路，可以令范家护卫带我们的精锐巴牙喇兵去。小侄说的利用百姓是这样运用：我们可以令一批精锐噶布什贤超哈兵伪装成明国百姓，明日混入那些推车百姓之中，待到盾车推至羊马墙下，令噶布什贤超哈兵同明国百姓一同挖掘羊马墙，明军必然炮击我们后阵。我们令蒙古人和我们自己的勇士后撤，把大明百姓留在羊马墙下。想必会有不少大明百姓不愿意回我们这，回往前跑，进入明军营寨。倘若明军守将打开城门，我们的人就刚好混进去了。带到绕路的巴牙喇兵同明国夜不收交手，我们混入城内的噶布什贤超哈兵趁机发难，我军再正面进攻，必可一举破敌！” “妙计啊！”多尔衮大喜道，“若是萨哈廉贤侄聪明点，明日也配合进攻，我们两军东西夹击，侧面有巴牙喇兵绕路奇袭，内部又有我们的人，明狗如何守得住？” 次日，后金军四更造饭，五更天还未亮，便对明军的城寨再一次发起猛烈的攻势。 和昨天一样，后金军盾车阵推进途中，遭到明军猛烈的火力打击，各种火炮轮番射击，一辆接一辆盾车被打成了一堆破碎的木柴，沿途过来，倒下不计其数的尸体。 “将军！被困在山谷内的建奴也从我们背后发起攻击了！”有人向站在箭塔上指挥作战的李国栋禀报。 “韩大山，你去后面指挥作战！我把大德旺商号的一千多人拨给你，还有佛郎机、虎蹲炮和一半九头鸟都给你。”李国栋转头对韩大山下令道。 萨哈廉的后金军从东面发起了攻击，这座土城一时间遭到了后金军两线夹击，李国栋的主力放在西面，用来阻拦岳托和多尔衮的后金主力，背后的防御力量略显不足。 被困山谷的后金军听到外面震天的喊杀声，轰鸣的炮声，知道是多尔衮和岳托的主力部队正在猛攻城寨。萨哈廉等人已经被困了数日了，急于逃出生天的他们从城寨东面进攻，拼命的攻打明军城寨。 明军东面防线，不仅是人数少，而且没有土城防御，三道壕沟和矮墙后面只有一层薄薄的木栅栏，以一千商队护卫加上助战的四百火器兵，要守住三千多后金军的猛烈进攻，这对韩大山来讲可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李国栋的新式重炮都对准西面后金主力进攻方向，拨给韩大山东面防线只有虎蹲炮和佛郎机等一批小炮，韩大山只能眼睁睁看着后金军一步步的向城寨方向推进，那些小炮只有进入百步之内才有作用。 第279章 两面受攻 听着背后轰鸣的炮声铳声，韩大山丝毫不分心，只是目不转睛盯着向自己的阵地发起攻击的后金下马步战骑兵。对于自己背后的李国栋能否堵住数万建奴，韩大山对自己的这位大哥可是信心十足，身后有两千多步兵，两千民壮辅兵，五百火器兵，拥有十门重炮、两门臼炮、四门三磅炮，再加上九头鸟重型火铳和步兵手中的鸟铳，还有各部派来增援的三百多名精锐家丁，守住西面防线完全不成问题。 韩大山只担心自己的防线能否顶得住后金军的攻击，他自己的位置上，只有四门虎蹲炮和八门轻型佛郎机，另有一百杆九头鸟火铳，一千余大德旺商队的护卫之中，鸟铳手只有两百余人，其余的都是冷兵器兵。 己方兵力不过一千二百人，进攻的建奴却有三千余人。 不过东线防线相比起西线来有个优势，就是后金军没有盾车，都是下马步战的骑兵，只要小炮和九头鸟重火铳，就能给他们予沉重打击。 萨哈廉指挥他的阿礼哈超哈兵，向前面的明军营寨一步步走近上去。他的兵大部分都是来自叶赫部的精锐重骑兵，下了马之后，身上也有厚实的铠甲，每个人还打造了一面大木盾拿在手中，用来遮挡明军的鸟铳弹丸。 木盾在一定的距离上可以挡住鸟铳弹丸，即便是进入到三十步内，鸟铳弹丸击穿木盾之后也无法再穿透厚甲。 后金军抵近了第一道壕沟，这些下马作战的后金骑兵没有任何大型攻城器械，他们把简易壕桥架在壕沟上，随后就冲过了壕沟，开始翻过不高的羊马墙。 “明狗居然没有开炮。”看到自己麾下的大金国勇士轻轻松松就过了第一道障碍，明军没有开火，萨哈廉自言自语了一句。 一名甲喇额真凑上前来，笑着道：“贝勒爷，明狗的大炮都在对面呢，我们这里自然就没有炮了。” 话声未落，却听到明军阵地上响起了一排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道道白烟腾起，成排的弹丸下雨一样打了过来，刚刚翻过羊马墙，准备冲向第二道壕沟的后金兵一个接一个被轻型佛郎机炮、虎蹲炮和九头鸟火铳的弹丸撂倒。 即便是盾牌加上厚甲，也保护不了这些后金兵，九头鸟重型火铳射出五两重的弹丸，轻松打碎了木盾牌，又撞在铠甲上面，哪怕是三层护甲都被穿透，弹丸从前胸钻入，从后背钻了出来，留下了碗口般大小的血洞。 八门轻型佛郎机炮发射的速度飞快，这种炮发射的弹丸只比九头鸟火铳的弹丸重一点，发射的是五两九钱重的弹丸，穿透力略胜九头鸟一点。但轻型佛郎机的发射速度极快，而且采取了铜制子铳，使得气密性良好，威力变得更大。 轻型佛郎机，长四尺，六十斤重，比九头鸟火铳重了许多，架在一个可以转动的木头架子上发射，理论射程可达三百步，实际射程也就在百步之内。 炮手端起佛郎机，瞄准了目标，点燃火门，发射出一发弹丸之后，立即拉开盖板，以铁钩勾出子铳，再把一个子铳装进炮腹内，盖上盖板，继续点火发射。李国栋的佛郎机炮队，每一门轻型佛郎机都配备了十个子铳！平均十息时间可以发射一发，八门佛郎机的射速惊人，不断击碎了盾牌，打烂后金兵的身躯。 韩大山让一百杆九头鸟重型火铳分成三组，两组三十三人，一组三十四人，三组轮番射击，第一组射击，两组装填，第一组射击完毕，第二组上，这样就能保持火力连续性。 使用了定装药筒的九头鸟装填速度只比鸟铳慢一点，一名铳手在三十息左右的时间可以装填完毕，这样三组九头鸟就能以十息一发的射速射击，火力持续性都已经赶上轻型佛郎机炮了。 四门虎蹲炮就比较弱了，射速不如佛郎机和三段射的九头鸟，不过虎蹲炮的优点就是重量轻，弹丸威力却比佛郎机大。 随着后金军的接近，两百鸟铳手也加入到射击的行列中。黑洞洞的铳管不时从木栅栏后面伸出，喷出火光。两百鸟铳手分成三列，两列六十七人，一列六十六人，分成三队轮番射击，铳声连绵不息，把翻过了第二堵羊马墙，进入五十步内的后金兵一个个撂倒。 五十步距离，后金的弓箭也能对守城战的大德旺商队护卫队构成威胁，爬过了第二堵羊马墙的金兵纷纷取出弓箭，张弓搭箭，向营寨内射出了乱箭。 护卫队的刀牌手立即举起盾牌，挡住射来的箭矢，不过还是有不少护卫队员中箭，发出惨叫声倒下。 并非是王全没有银子给每一名护卫队员配备上盔甲，而是国法不允许，古代的任何一个朝代，民间都禁止私藏盔甲。之前王全还没有百户身份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和六名老伙计偷偷摸摸装备了几套铠甲，其余的商队护卫皆无甲。如今王全有了百户身份，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也就只能给一百多名精锐配备上盔甲，其余的商队护卫皆无甲。这次拉上战场，李国栋把一些从蒙古人手里缴获的皮甲拨给他们，那些轻甲防护能力极其有限，根本挡不住后金弓箭手射出的重箭。 依靠狭窄的地形，火器兵层层阻击，进攻的后金军一路以尸体铺路，一路铺了过来，总算是攻到了木栅栏外围。 木栅栏内，刺出了一支支长矛，步兵手中的长矛虽然难以刺穿后金军的重甲，可是一丈多长的长矛就像刺猬一样从木栅栏后刺出，令后金兵难以靠近木栅栏，若是一不小心刺中咽喉或面门，那可是当即丧命。 长矛只是挡住后金军，令他们无法靠近木栅栏以刀斧劈砍，真正的火力输出单位还是后面的鸟铳手。前面的长矛挡住后金军，令后金军无法前进，后面的鸟铳手不断开火，把贴近了木栅栏的后金兵一片片的撂倒在木栅栏跟前。 后金兵的弓箭手在后面射箭，也射倒了不少商队护卫，但那些弓箭手又是轻型佛郎机和九头鸟火铳的首要招呼目标，被打死打伤无数。 大德旺商号护卫队队员们还投出了万人敌，把冲到木栅栏跟前的后金军炸得哭爹喊娘。 城寨的西面防线上，多尔衮和岳托的主力金军付出了重大代价，总算是填平了第一条壕沟，盾车推过填平的壕沟，被掳的汉人钻入羊马墙下，以铁铲铁钎挖掘羊马墙。守军火炮和火铳无法攻击钻入羊马墙下的准包衣，只能对后金军后阵轰击。 “时机差不多了，让我们的勇士和科尔沁人退下来。”岳托对多尔衮说道。 站在明军炮火覆盖范围内的女真兵和蒙古兵听到鸣金声，纷纷后撤。 那些被掳的汉人也想后撤，却有人站出来大喊道：“各位兄弟，鞑子后撤了，我们不要撤了，这是我们获救的好机会，挖开羊马墙，过去向里面的明军投降吧。” “对，若是我们不趁机逃走，被送去关外，十之存活不足一二，与其被鞑子掳去关外累死冻死，不如投奔官军！”混在人群中，身上穿着百姓衣服的后金兵趁机怂恿。他们必须借助这些大明百姓被明军救入城内的机会混进去。 第280章 建奴攻入城了 被掳百姓和混入百姓内的后金细作挖开羊马墙，大伙们丢下锄头铁钎，冲入墙内，所有人齐声大喊：“别打我们！我们是大明百姓！” “将军，鞑子后撤了，这些百姓要过来，我们放不放他们进来？”邬福贵指着涌过来的百姓问道。 唐冲却不同意开门放人：“将军，卑职只担心建奴有诈！建奴在关外夺取的城池，便是令细作混入百姓之中，潜入城内，再伺机接应，在城内起事，这才使得我大明关外之地尽失。如今卑职恐怕建奴故伎重演。” “也是！”邬福贵想了下道，“方才建奴盾车抵羊马墙下，为何真奴和蒙古鞑子都退了，却只留下百姓挖羊马墙？他们难道不怕百姓趁机跑了？这肯定有问题。” “放他们进来！我们是大明官兵，不能看到眼睁睁的看着大明百姓落难见死不救！”李国栋下了命令。其实就算是没有唐冲提醒，他也知道金军肯定有诈。 “诺！”几名部将行礼。 “等等！”李国栋喊住那众人，“让那三百余名外来军的精锐家丁跟着上，门打开一条缝隙，不得让人蜂拥而入，让他们排成一条长队进来！让他们去那块空旷地集中。我们去几个人检查他们的头发，若是新剃头之人便先押下去关押，等日后交给锦衣卫来鉴别，若是已经剃头很久的，立即拿下斩首！” 城外，被掳百姓和混入百姓内的后金兵已经抵达城门口，共有一千五百多人，在城门口黑压压的站成了一堆。就在此时，城门缓缓打开，不过只开了一扇门，里面有人大喊：“都排好队，一个个的进来。” “为何让我们排好队一个个进去？”有人问道。 “尔等虽为我大明百姓，无奈皆已剃发，我军需鉴别，以免建奴细作混入。” 混在百姓中的三百余后金奸细听到一番话，他们便明白过来，想要浑水摸鱼混入城内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儿郎们，杀明狗！”人群中，突然几名后金细作跳起，往城门内冲入。三百余名后金细作纷纷亮出兵器，呐喊着冲入城内。 先行进入城内的一些大明百姓因为堵住了金兵的路，被冲入门内的金兵斩瓜切菜一样砍翻了一大片。 “杀明狗！”三百多名金兵挥舞着短刀，奋力杀入城内。 “儿郎们，只要冲近身，明狗便不是我军对手！”一名领头模样的后金兵喊道。 “鞑子进城了！杀！”三百余名家丁大吼着，挥舞着各种兵器杀向金兵。 混进来的金兵虽是百姓打扮，但他们衣服里面却有重甲，被明军家丁砍一刀，扎一枪，也不会有太大事。那三百家丁都是精锐，同后金军纠缠在一起，双方损失相当。家丁砍死了三十多名后金兵，自己也倒下三十多人。 李国栋立即下令从城墙上面调来两百名鸟铳手，跟在一百刀牌手和一百长矛兵后面。前面成排的长矛抵住了后金兵，后面的鸟铳手近距离对冲进来的后金兵开铳射击，只一轮齐射，就打翻了七十多名后金兵。 “快擂鼓进攻！我们的人已经冲入城内了！”多尔衮看到前方明军城门内传来的喊杀声，焦急的大喊一声。 这一次，后金军连盾车都不推了，直接让蒙古人冲在前面，往第一道壕沟冲去。 不过李国栋分兵去城下对付混入城寨的三百多名后金兵，并未导致守城火力削弱。当后金军冲过来的时候，十多门火炮轮番轰击，在人群中拉出一条条血肉胡同。死伤惨重的蒙古人也不敢后退，少数后退者立即被女真兵砍了头颅。 这次后金军的冲锋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冲破第三道壕沟，冲到城门外了。而此时在城门外面还有一千多名百姓还来不及进入城内。 “快堵门！”李国栋大喊一声。 几百名辅兵推着刀车冲出，前面一块木板上密密麻麻扎满了二十四把锋利铁刀的塞门刀车迎着大门冲了上去，前面来不及躲闪的百姓不是被刀扎死，就是被碾死。 “快投万人敌！”李国栋喊道。 城头上投下了几十个内有黑色物体的木框，落在人群中爆炸，冲到城下的蒙古兵和被堵在城外的百姓被炸得血肉横飞，惨叫着倒下了一大片。 火油罐、石灰瓶下雨一样投了下去，城下燃起熊熊烈火，大火堵在了城门，封死了后金军攻入城内的通道。已经冲到城下的后金军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原本以为可以冲入城内，根本没有携带任何攻城武器。没想到城门被塞门刀车堵在，又被大火封死了城门，已经是无法冲入城内了，又没有携带云梯之类的攻城器械，只能站在城下干瞪眼。 李国栋亲自指挥的西面防线终于挡住了后金军的攻击，东面的韩大山，此时却面临极大的压力。 萨哈廉知道，若是自己冲不出去，自己和麾下三千人迟早都会死在山谷中。很明显，正面多尔衮和岳托的进攻受阻，已经断绝粮草的萨哈廉必须尽快强攻出去。 困兽犹斗的后金阿礼哈超哈兵拼命冲杀，每个人都完全豁出去了。这时候他们拼死一搏，也许还有活路，若是退缩回去，就注定死路一条。所以后金兵不计成本的一次又一次冲击明军的木栅栏。 薄薄的一层木栅栏跟前，倒下的尸体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后面的后金兵仍然在继续往木栅栏冲过来。 最精锐的阿礼哈超哈弓箭手张弓搭箭，不断的在近距离上射出一支支利箭。可是那些神箭手也没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基本上一名苦练十多年的神箭手也就只能射倒一到两名大德旺的护卫之后，自己就被火器打成了筛子。 护卫队损失也不小，大部分的损失都是后金弓箭手造成的，也有人被后金兵从木栅栏刺入的虎枪和长矛刺死。 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之后，萨哈廉的阿礼哈超哈兵终于劈开了一段木栅栏。 “杀明狗！”一名后金梅勒章京大喊着，带着黑压压的一片后金兵从被他们劈砍开的木栅栏缺口冲了进去。 此时的李国栋可以说是头疼不已，先是前面冲入了一批后金兵，好容易驱赶出去，后面的防线又被后金兵冲入了城寨内。 韩大山指挥的大德旺护卫队成员大部分都没有盔甲，被金军攻破木栅栏，陷入近战之中，大德旺商号护卫队的护卫就非常吃亏。 “快结鸳鸯阵！”从西面带着十多名精锐护卫赶来的王全大喊道。 六百余名护卫立即以十二人一组，结成了五十个鸳鸯阵，王全自己带着十多名精锐护卫充当游走的神箭手，不断射杀冲入缺口的后金弓箭手。 攻入城寨的后金阿礼哈超哈营的肉搏兵撞上鸳鸯阵，任凭他们个人功夫再厉害，撞上了鸳鸯阵，都像是鸡蛋撞上了石头一样撞得粉碎。转眼之间，在鸳鸯阵跟前就倒下了两百多具后金兵的尸体，而结成鸳鸯阵的大德旺商队护卫仅仅伤亡了一百余人，大部分是被弓箭所伤。 “更多的鞑子进来了！”有人大喊道。 王全往缺口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成群的后金兵涌入缺口，缺口周围的一片木栅栏也被推倒了，外面黑压压的人头像潮水一般涌来。 —— 感谢问道礁石投出的两张月票，感谢战争不休、江南等书友投出的月票 第281章 准备致命一击 西面后金军的攻势被暂时遏止了，后金军在城下丢下满地尸体，退了回去，之前混在老百姓中混入城的三百多名精锐噶布什贤超哈兵全部被杀。 之前被堵在城外的一千多名百姓死伤了五百多人，剩下的一大半百姓也获救了，后金军撤走之后，李国栋让人打开城门，把百姓放入城内。不过这些百姓还需要经过鉴别，以免其中混了建奴奸细。 杨国柱、虎大威等人派来的家丁看到城内躺着满地金钱鼠尾辫的尸体，每一名家丁都乐坏了，那可是功劳啊！大伙们纷纷冲上去，开始收割人头，也不管是真奴尸体，还是被误伤的百姓尸体，都被他们割了首级。 “看好了！有些是大明百姓，他们是被建奴强迫剃了头的大明百姓！新剃头的首级送去兵部，非但得不到奖赏，反而会让你们主公背上杀良冒功的罪名！”李国栋的兵没有和那些家丁抢首级，却是在边上提醒他们。 就在这些家丁喜笑颜开抢着收割首级的时候，却听到李国栋一声大吼：“别收割首级了！建奴从东面攻进来了！快去杀建奴！” 西面方向安全了，东面防线却岌岌可危，大批后金军已经冲入明军城寨内。 “杀建奴！”王全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大吼，他转头一看，只见是唐冲带着一千多步兵冲了过来，各部派来增援的家丁也挥舞着各种兵器，杀向后金军。 原本王全的一千多大德旺商号护卫，已经伤得只剩下六百多人了，眼看就要顶不住后金军疯狂的进攻，突然有了一千三百多生力军的加入，其中还有三百余人是各部精锐家丁，局势一下就逆转过来，攻入城寨的后金军被驱赶出去。 与此同时，两侧山中小路上、丛林中，也爆发了一场激战。 岳托派出的三百多名白甲巴牙喇兵，在介休范家向导带路之下，走右侧小路进入山中，企图迂回进入山谷救出被困的萨哈廉他们。 这群白甲兵进入山林中，便遭遇了李国栋的一百名夜不收，还有曹文诏亲自带队的五十名辽东夜不收和两百曹家家丁，双方在山林中爆发了小规模的激战。 李国栋的一百夜不收每个都有白甲巴牙喇兵的水平，曹文诏的两百家丁，也都是精锐，虽然步战比不上白甲兵，但也不会差太多，更何况有李国栋的一百夜不收以及曹家自己的五十名夜不收配合作战，加上他们拥有地形优势。 后金白甲巴牙喇兵进入山中没多久，就遭遇了机关陷阱，走在最前面的两名白甲兵一脚踩空，落进陷阱，陷阱内扎满了削尖的木桩，他们身上厚实的铠甲也保不住性命，落进陷阱就被扎成了马蜂窝。 之后又有人绊到了埋在落叶中的一根绳子，挂在树上的一块巨石滚下，把两名白甲兵碾成了肉泥。 “你们是干什么吃饭的？我们巴牙喇兵，自幼在满洲丛林中长大，这些对付虎熊豺狼的机关陷阱，是我们的拿手活！今天却折损在机关陷阱之下！都小心些！”还未见到敌人的面，就折损了四名精锐，带队的一名巴牙喇分得拨什库气得大吼。 后面白甲兵的行动小心多了，最前面一人在山路中小心翼翼的行走，手里拿着一根一丈长的虎枪，不断的拨打地面，发现了三处机关陷阱，后面的白甲兵小心翼翼的绕过去。 不过这样行走速度就慢了许多，走了两个时辰，接近中午了，只走出五里路。 “嗖”躲在树林中的一名夜不收一箭射来，把那名范家向导钉在一棵树上。 另外一名范家向导又走了不到一里路，也被一名埋伏的夜不收一箭射了个透心凉。 失去了向导的白甲巴牙喇兵就像是无头的苍蝇，在山林中转得晕头转向，也没能找到一条通往明军背后的道路，反而遭到了明军多次伏击。 后金白甲兵虽有地图在手，但没有向导带路，只看地图，和真实地形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地图上只有标注出道路、河流，并没有完全标明附近的地形和地势，这使得后金兵钻入山林之后，每走一步都受到限制。 总体来讲，三百白甲巴牙喇兵的战斗力要超过李国栋的一百夜不收和曹文诏带来的两百五十人的战斗力相加，但是明军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哪怕来的白甲兵再多十倍，也难以通过他们驻防的山区小路，不少地段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地形，哪怕只要有十名夜不收守在山头，给后金军一千名巴牙喇兵都过不去。 这样的仗打得白甲兵十分憋屈，这些巴牙喇兵大多数也都是在山林中长大，只是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实在不熟悉，范家带路党被人冷箭射杀了，他们就没办法打了。 从左侧小路绕过来的三百巴牙喇兵，日子也不好过，左侧山路地形更加复杂，范家绘制的地图上的一些小路，等走到跟前才发现，其实根本就没路可走，很多地方都是杂草丛生的乱石堆，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在那种地形上，李国栋连夜不收都不需要派遣，只需要派遣几十名精锐步兵，就能让后金白甲兵寸步难行。 最后，两名范家向导被冷箭射死，这队白甲兵只能灰溜溜的回头。 萨哈廉的疯狂进攻，最终也是被明军驱赶出去。被困在山谷中的后金军没有退路，若是冲不出去就是全军覆没。同样的，固守城寨的明军也是没有退路，一旦被后金军突破，他们也将全军覆没，双方都是拼了命的打，后金有人数优势，明军有地形优势。 激战到下午，血战了一整天的明军和后金军都累了，萨哈廉的人损失惨重。从进入山谷时候的五千骑兵，经过几日激战后，今天只剩下三千二百多人。这一仗又折损了一千余人，到此时只剩下两千二百余人。 “差不多了，可以让我们的骑兵出击了！”李国栋向一名亲兵下令道。 亲兵摇动红旗，山头上的一名明军夜不收看到红旗，也摇动红旗。另外一个山头的明军看到红旗，也摇动红旗。 旗语信号一级级的传过去，最后命令传达到云盖山城寨，驻守在城寨内的明军骑兵将领张德发看到信号旗，便传令下去，命令骑兵准备出击。两千明军重骑兵披挂盔甲，携带上武器，打开了寨门，牵着马缓缓离开城寨。 两千最精锐的明军铁骑出现在萨哈廉部后面一里外，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击，而是躲在路边山林中歇息。他们方才走了十多里路，人马有些劳累，躲进树林歇息片刻，也等待后金军士气低落到极点再发起攻击。 金秋八月的下午，天气虽然不热，却令人昏昏欲睡。激战了一整个上午的萨哈廉部女真骑兵退回去歇息，眼看着天色快暗了，后金骑兵纷纷卸下盔甲，或坐或卧，在石头上休息，战马放在一边吃草。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不少后金兵有的人打着哈欠，有的人昏昏睡着。这几日来，他们缺少粮食，本来就饿得差不多了，又激战一个上午，体力消耗过大，也就只有睡着了才能感觉舒服一些。 第282章 全歼大金重骑兵 山头观察后金动静的两名明军夜不收对视一眼：“时机差不多了！” 夜不收摇晃着一名黄旗，向山下埋伏在树林中的骑兵发出信号。 看到黄旗信号，进入树林中暂时歇息的明军立即纵身上马。方才他们虽然暂时歇息，却是衣甲不卸，手持兵器，随时待命。看到黄旗，立即起身牵马，牵着马向萨哈廉所在的方向缓缓走去。距离后金军还有二百步时，张德发一声令下：“上马，冲！” 张德发是李国栋新近提拔起来的一名骑兵将领，他骑术精湛，力大无穷，又擅长箭术，是极佳的骑兵将领。如今他被授予给萨哈廉最后一击的重任。 “杀奴！”两千骑兵策马疾驰，向残存的后金军奔去。 “明狗来了！”一名打瞌睡的后金兵猛然惊醒过来，立即跳起来大喊大叫。 大部分的后金兵都卸掉盔甲，或坐或躺，猛然听到明军杀来，根本就来不及披挂盔甲，只来得及胡乱拿起兵器，很多人连马都来不及牵过来，便四处寻找隐蔽物躲藏。 两千明军重骑兵排列着密集的骑兵冲锋阵型，像是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壁，向溃不成军的后金军压了过来。 后排的明军骑兵张弓搭箭，吊射出一轮泼天箭雨。 轻箭飞上天空，从己方队形前面的头顶掠过，扎入到后金军人群中。衣甲不整的后金兵这时候几乎没有任何防御力可言，被一轮箭雨覆盖，惨叫着倒下一片。 一些反应比较快的后金兵取出步弓，胡乱向冲过来的明军骑兵射出箭矢。 箭矢扎在明军骑兵身上，根本无法穿透他们身上厚实的铠甲。这些明军骑兵冲锋的时候，不仅是身披厚甲，头戴八瓣铁盔，脸上还戴着铁制假面，整个人包裹得像是铁罐头一般，可以说是刀枪不入。就连战马身上，马头套着皮甲，马脖子前面挂着防箭布帘，除非后金兵能准确的把箭矢射中马腿，否则根本无法对战马构成伤害。 两千骑兵疾驰而至，马蹄踩得地面扬起尘土连成一片，冲入后金人群中。 明军铁骑撞上了后金人群，最前面的一排十名骑兵手持马槊，直接冲入后金人群中，把一堆后金兵串成了人肉糖葫芦。失去生命的尸体一具具倒下，披着沉重铠甲的铁骑继续碾压到人群中，马蹄之下，血花飞扬，马群过去，留下遍地肉泥。 “萨哈廉！受死吧！”张德发看到衣甲鲜艳的萨哈廉，立即策马向他疾驰而去。 萨哈廉连战马都来不及爬上，他的战马是上好的乌珠穆沁马，比蒙古马高大得多了，可是也更难爬上战马。一身沉重的铠甲至少四、五十斤，穿着那么重的铠甲要上马，平日里都是有兵帮他扶上马。如今身边的兵都跑光了，就凭他自己的力量，连马都上不去。 奋力跳了几次都无法跳上马的萨哈廉把自己的乌珠穆沁马往明军铁骑那边一推，自己转身就要往边上的山坡上跑。 这匹上等乌珠穆沁马可是有灵性的好马，看到明军铁骑碾压而至，战马一个转身，撒开蹄子就跑了。 萨哈廉跑到山坡边上，手脚并用，往山上爬去。 张德发策马追赶了上来，但萨哈廉已经爬上山坡，他的战马上不去，只好放弃追击，从背上取下一面小旗，向着山头摇动几下。 两千明军重甲骑兵把来不及上马的后金骑兵杀得七零八落，不少金兵狼狈逃入两旁山林之中。明军以五百重骑兵继续追杀山谷中的金兵，其余的一千五百明军骑兵干脆下马追杀往山林中逃窜的金兵。 埋伏在山中的夜不收也活动起来，配合进入山林步战的骑兵一起歼敌。 李国栋见骑兵大获全胜，立即下令，令城寨内出动五百步卒和五百辅兵，前往协同骑兵和夜不收歼灭残敌。 望着四面八方围上来的明军，穆哈连急得快哭了。方才明军骑兵冲过来的时候，聪明的他没有上战马，而是爬上山坡，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结果那些骑上马的后金兵反而死得更快，明军重甲铁骑直接冲撞上来，刚刚骑上马的后金兵马速根本来不及提起来，就被骑矛戳下马来，又被马蹄踩成肉泥。 反观那些没有骑上马的后金兵，两条腿跑得飞快，有些人爬上山坡，有的人钻入树林，明军骑兵一时奈何不了他们。 之前的战役，都是穆哈连骑着高头大马，就像是杀鸡屠狗一样快意砍杀明军。如今却反了过来，曾经天下无敌的女真重骑兵，被人像屠杀绵羊一样屠杀，而且是毫无还手之力。 残存的女真骑兵全都散了，全部都放弃了战马，以五、六人，或七、八人，或十几人一群，或躲在山坡上，或躲在树林中负隅顽抗，那样还能多活一段时间，若是还留在山谷平地上，早就被明军铁骑踩成肉泥了。 以前穆哈连不仅砍杀过明军，也屠杀过平民，他喜欢那种杀人的感觉。可是到了今天，看着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同伴一个个被明军杀死，他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曾经的残暴者，在自己面临死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如此怯弱。 “别杀我，我投降！”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明军，穆哈连第一个丢掉兵器，跪在地上向明军投降。 周围的十六名女真兵也全部放下兵器，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向明军投降。 “穆哈连！你这个懦夫！你不配当我们大金国的勇士！”一名满脸胡子，长相凶悍的女真军官大喊道。 穆哈连知道那个人，那人名叫阿克占，是他们牛录有名的勇士。 阿克占挥舞着长柄钉头锤，打翻了一名靠近的明军，嘴里还大喊大叫着：“只有战死的女真勇士，没有投降的女真懦夫！” “砰砰”几声铳响，阿克占身上喷出血花，手中长柄钉头锤掉在地上。明军一拥而上，转眼就把他剁成了肉泥。 “别杀我！我投降！”穆哈连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有人带了头，残存的一百多名女真兵也纷纷跪在地上投降。 成群结队的明军围了上来，围住跪地投降的女真兵，各种火铳、弓箭对准他们。 “万胜！万胜！”明军人群中发出欢呼声。 “狗鞑子！你们也有今天！”那三百余名从城寨中冲出来的各部将家丁兴高采烈的喊叫。之前他们跟随自己的主将，对上建奴屡战屡败，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这些家丁跃跃欲试，想要冲上去把跪地投降的一百多名女真兵全部砍成肉泥。 “杀光鞑子！”一名家丁大吼了声。 一群家丁提着刀就要冲上去，却被李国栋那些包裹得像是铁罐头一样重甲兵拦住。 “难道就放过这些建奴？”一名家丁气鼓鼓的说道。 李国栋走上前来，微笑着道：“建奴的首级可以分给你们一些，只是这些建奴还轮不到你们杀！” 说完，李国栋转头对张炜下令道：“把蒙古鞑子俘虏拉来！” “诺！”张炜领命退下。 穆哈连等一群女真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 今日三更 第283章 后金撤军 “将军！萨哈廉已经伏诛！”何兴手里提着萨哈廉的头颅，带着一群夜不收，从山林中走了出来，还押着十多名后金俘虏。 六百余名科尔沁蒙古俘虏被押了过来，李国栋指着地上跪着的女真俘虏，对科尔沁蒙古俘虏说道：“各位都是蒙古人，原本蒙古同建奴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年科尔沁部助叶赫部，建州女真击败了科尔沁蒙古和叶赫女真，科尔沁人没少死在建州女真手里啊！后来科尔沁向建奴投降，尔等忘却了当年仇恨！今日我告诉你们，是让你们知道，科尔沁人事实上和建州女真并非一家！若是各位想要活命，请杀了建奴，给我军献上投名状！” 听说要他们杀女真人，那些科尔沁俘虏跪满了一地：“将军饶命啊！若是小的杀了女真人，女真人会杀小的一家大小。” 李国栋走到一名科尔沁人面前，拔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想活命就动手！今日不是你们死，就是他们死！” “将军饶命，小的不敢。”那科尔沁人连连磕头，话声未落，李国栋手起刀落，蒙古人的头颅掉落在地上。 李国栋又走到另外一名科尔沁人跟前，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你想死还是想活？” “小的，小的不敢……啊！”又是一颗头颅落地。 李国栋连续砍了十几颗蒙古人的脑袋，走到一名科尔沁人面前。 看着血淋淋的钢刀，那名科尔沁人连连磕头：“将军饶命，小的想活。” “那就动手杀女真人！”李国栋令人给那蒙古人一柄蒙古弯刀。 科尔沁人接过刀，正准备走向女真人，却被李国栋喊住：“等下，女真人少，你们人多，等再多几个人，你们一起上，把他们砍成肉泥！” 最终，六百多名科尔沁俘虏中有四百人想要活命的，每个人都发了一柄蒙古弯刀，其余的两百余人全部被李国栋一刀砍了。 穆哈连看着李国栋给蒙古人发刀，他知道李国栋想要做什么，又听刚才李国栋说了什么叶赫部和建州女真的事情。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穆哈连感觉到，原来快被人杀死的时候是那么的恐惧！穆哈连不想死，于是他连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别杀我，我不是建州女真，我是叶赫部的人。” “好！那你可以活命！一会儿你和蒙古人一起，把那些建奴都砍了！”李国栋令人把穆哈连从女真俘虏中拉出来。 还有七名叶赫部女真人也跪着爬出来，苦苦哀求，说自己是叶赫部女真人。 李国栋令人把兵器还给穆哈连他们，让他们同蒙古人一起，把跪在地上的建州女真人全部砍杀。不过李国栋还是留了个心眼，从俘虏中选出一人，把他两手的大拇指都砍了，然后把他拉到一边，准备让他回去报信。 穆哈连同七名叶赫部女真人一起，还有四百多名蒙古人俘虏一起，挥着刀上去，把跪在地上的一百多名建州女真人全部剁成了肉泥。 最后李国栋走向那名被砍了两手大拇指的女真兵跟前：“恭喜你，你有幸被选中可以活命！赶快回去给岳托报信，就说他弟弟的首级已经在本将军手中！” 十指连心，那女真兵被砍了双手大拇指，明军只是简单的给他包扎了一下，痛得他嘴巴都歪了。听李国栋说要把他放回去，那女真兵连连磕头道谢。随后李国栋让人把他送到城寨门口，大门打开，把他送出去。 至此，萨哈廉的五千阿礼哈超哈营重骑兵全军覆没，五千后金兵除了一名俘虏被砍了大拇指放回去报信，八名叶赫部女真人投降之外，其余的全部被杀。 看到俘虏全部被杀光了，曹变蛟才想起一件事：“兄弟，你为何不留着几个俘虏，送去京城，来个献俘仪式？那可是大功啊。” 李国栋叹息一声道：“没必要了，那京城我能不能进得去还是个问题，谈何献俘仪式？杀了就杀了，这五千颗真奴首级我自然是拿大多数，其余的你们各部分了。” 除了李国栋自己拿走萨哈廉和三千后金军首级之外，其余的两千颗首级都给曹变蛟等人分了，曹变蛟分得七百多颗首级，杨国柱的家丁分得三百多颗首级，虎大威的家丁也分得三百多颗首级，其他将领的家丁，各分得几十颗到一百颗首级。 穆哈连和那七名叶赫部女真人，连同四百余蒙古人知道李国栋是故意留了人回去报信，他们不仅向明军投降，还动手杀了建州女真人，大金那边已经是回不去了，唯一的路子就是死心塌地跟着李国栋，否则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那名被放回去报信的女真俘虏没过多久又回来了：“李将军，岳托贝勒说，希望将军能送还萨哈廉贝勒尸身。” 李国栋正在翻看《三国演义》，见到士卒把女真人押进来，他把书丢在桌子上：“回去告诉你们岳托，既然来了我们大明，就不要想回去了！尸体都会留在这里，等我们从城寨撤军，你们可以进来收尸。还有，再转告岳托一句，别以为你们建奴在看三国演义，我也在看三国演义！定军山黄忠斩夏侯渊，我就是用此计杀了萨哈廉！” 明军撤离了城寨，岳托最终也没敢进入山谷给他弟弟收尸，他怕自己进去也中了埋伏。宣府去不成了，通往京畿所有的路子都被堵死了，后金军在大同一带已经劫掠了两个多月，也实在没什么东西好抢的，只好从大同一带出了关，打算打道回府回辽东。 此番后金入寇，收获不大，却损失惨重，科尔沁人被杀了四千多人，另有四百多名科尔沁人投降，女真兵损失了六千多人。入寇的五万后金大军，折损五分之一，收获是劫掠了五十多万两银子，一万多两黄金，收割了被农人丢弃在田里的五千多石粮食，缴获了猪牛羊等牲畜一万多头，带着劫掠的三万多大明百姓出关。这次对皇太极来讲简直就是得不偿失，损失六千多精锐，只劫掠到三万多百姓，这次多尔衮和岳托回去之后，皇太极还得想办法去山林捕获生女真来弥补这次的损失。 因此，岳托并没有直接回辽东，而是又突然拐到张家口一带，攻破关隘，冲入宣府一带，大肆劫掠一番，以弥补这次惨重的损失。后金大军抵张家口，明军毫无抵抗能力，只能龟缩在城内，眼睁睁看着后金军四处劫掠。 一个月后，李国栋和曹文诏率领六千骑兵赶来，杨国柱、虎大威等明将也率步兵出击，后金军见明军势大，最能打的曹文诏和李国栋势头凶猛，这才于九月份退兵，撤离了张家口，出关回辽东。至此，后金军自七月份入寇，经历七月份，八月份、闰八月和九月份近四个月的劫掠，给宣大一带带来了深厚的灾难。 第284章 宣大总督杨嗣昌 崇祯七年，天聪八年九月，辽东，盛京。 “啪”皇太极胖胖的手重重拍在龙案上，他站起身来，直视跪在面前的多尔衮和岳托两人：“出师不利，损兵折将！岳托贝勒，连你的三弟都丢了！你还说你熟读汉人的书！居然会上了如此大当！” “奴才有罪！奴才罪该万死！”岳托连连磕头。 “起来吧！汝乃副将也，罪在多尔衮！”皇太极转头看着多尔衮，“十四弟，你也是熟读兵书，为何不懂任尔几路来，吾只一路去的道理？若不是你分兵，萨哈廉又岂能中了明军歼计，命丧山谷？还记得当年萨尔浒之战否？明国便是分兵，方才给我军有乘之机！如今你却自己分兵，导致为明将所败。” “大汗，奴才罪该万死！”多尔衮连连磕头。 “看你为我大金国屡立大功的份上，暂且饶了你死罪！但须削去贝勒，戴罪立功！你和岳托两个罪臣，再跑一趟土默特，切断土默特同漠北蒙古的联系！”皇太极道。 “多谢大汗！”多尔衮和岳托磕了几个头。 皇太极又继续说道：“你们两位记住，欲征服蒙古，关键在土默特和察哈尔两部，漠北蒙古并不足虑。攻城为下，攻心为商，对这两个部落都需要以柔为主，以刚为辅，令其心甘情愿归附我大金！土默特与汉人亲密，不得其它蒙古部落认同，俄木布汗一直首鼠两端，可设计分化为我大金所用。只有降服土默特人，让林丹汗失去希望，才可能让察哈尔归降。林丹汗不久于人世，其子额哲乃黄金家族的嫡系子孙，蒙古世袭大汗，又有蒙元的传国玉玺，务必使其心甘情愿归顺我大金。” “喳！”多尔衮和岳托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大同，宣大总督府，大明兵部尚书张凤翼因为这次建奴入寇的事情，赶到了大同。 宣大总督张宗衡低声下气的向兵部尚书张凤翼禀报：“张阁台，此番斩获真奴首级六千余级，蒙古鞑子首级四千余级，另有附逆汉人首级三千余级。” 张凤翼冷哼连连：“张督臣，这功劳可不是你的！陛下圣明，早已得知建奴入寇，以下诏令边军修缮关隘卫所，汝等为何还让建奴闯入大同？曹将军和李将军驱逐建奴之后，汝等又被建奴闯入张家口劫掠！为驱建奴，宣大剿贼官兵不得不回师宣大，致使流贼走脱，直奔两淮，威胁江南！如今陛下龙颜大怒！所幸得两位将军前来相助，方才驱赶建奴！有如此功劳，你也只能保住脑袋，这宣大总督，陛下早有合适的人选了。” “谢圣上皇恩！”自知罪孽深重的张宗衡跪在地上，向京城方向磕了个头。 贼寇已经威胁到凤阳了，凤阳是什么地方，作为朝廷大员的张宗衡自然明白，一旦凤阳失守，这个责任和自己肯定有关系，自己未能挡住建奴入寇，崇祯只好抽调在中原剿贼的宣大官兵回师宣大，结果导致了流贼冲出中原，进攻两淮，威胁江南。 崇祯龙颜大怒，张宗衡还能保住脑袋已经算不错了，此时的他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贼寇不要攻破凤阳。 “张督臣，你收拾一下，新任宣大总督很快就会来上任了。”张凤翼板着脸道，内心却欣喜，如此多的建奴首级，对他兵部尚书来讲可是大功啊。只是这个张宗衡是个倒霉家伙，崇祯皇帝早就想要换掉他了，换上一个可以信得过的来宣大上任。 一个月后，崇祯七年十月，新任宣大总督杨嗣昌来到大同。 被崇祯撤职的张宗衡交接了官印，灰溜溜的离开大同。 虽有六千颗真奴首级，还有四千颗蒙古鞑子首级和三千多颗附逆汉人首级，可是这件事仍然让崇祯龙颜大怒，因为大同边关没有堵住后金入寇，导致原本派往中原剿灭流贼的一部分官兵被迫返回宣大，流贼得以死里逃生。 局势按照这样发展下去，流贼已成星火燎原之势，各路官兵都未能堵住流贼，流贼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两淮富庶之地化为一片焦土，令崇祯龙颜大怒，群臣噤若寒蝉。 比起张宗衡来，大同巡抚胡沾恩更惨，直接落了个充军的下场。按照原本历史的轨迹，大同各镇总兵均受到牵连，就连曹文诏都被降职，这次崇祯看在六千多颗真奴首级的份上，杨国柱、虎大威等有派出家丁助战，分得首级的几个总兵都没事，曹文诏不仅没有获罪，反而立下大功，而还有一些眼光不怎么样的总兵官，这次没有派遣家丁协助李国栋作战的那些人，都受到了牵连，有的被降职，有的被撤职。 “此番驱逐建奴，驻守沙背沟的李国栋立功最大。如今圣上决定拉拢漠北蒙古，联合土默特人，共讨建奴。李国栋在关外时日已久，熟悉蒙古各部，这件事就交给他来做。”新上任的宣大总督杨嗣昌令人去请李国栋。 这段时间，李国栋可是双喜临门，他麾下将士英勇奋战，斩首一万余级，除了分出去的功劳，他自己的功劳尚有首级七千级，朝廷奖赏了一万两银子，还派人给他送来了大量火药和一窝蜂火箭。第二喜就是妻子何秀英生下一个女儿。 虽是女儿，李国栋却十分喜爱女儿，本来他就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女儿和儿子都一样。他给女儿取了名字叫李娉婷。 此时的李国栋正坐在书房里，同从南方回来的王全交谈。 “流贼冲出官军包围圈，进犯两淮，如今圣上龙颜大怒啊，朝中好多官员倒了大霉。我们城寨也遭到小股流贼袭击，所幸我等率部激战三昼夜，击败流贼。”王全对李国栋说起两个月前南方发生的事情。 “当抓住此机会，多招募流民入寨。或许今后有一天，兄弟我们都会去南方一起发展，斗湖城寨至关重要。”李国栋微微顿首道。 王全又问道：“大哥，柳如是姑娘和那两位小丫鬟可是很想念大哥您呢，您什么时候回南方看看她们？” “兄弟我自从上次被一群言官咬了之后，行动不便，不好到处走动。若是新任宣大总督来上任了，那就好办一些。”李国栋知道新任宣大总督是杨嗣昌，凭借着他和杨嗣昌的关系，朝中言官要弹劾他，杨嗣昌必然力保。 第285章 杨府赴宴 宣大总督杨嗣昌，大同巡抚焦源溥、右佥都御史陈新甲、总兵杨国柱、虎大威、王朴等人骑着马，在一群骑兵簇拥下，巡视宣大。 所过之处一座座村庄只剩下残垣断壁，农田里原本今年收割的麦子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成熟的麦子都被后金兵收走了，麦田被马蹄踩得七零八落，周围山坡上的枣树、山楂树、苹果树都被砍伐殆尽。路边，不时可以看到遇难百姓尸体。 官道两边，跪着无家可归的灾民，手里拿着破碗，向过往行人乞讨。 “走开走开！”前面开路的士兵驱赶难民。 “令各地州府衙门设粥棚，救助百姓。”杨嗣昌道。 陈新甲面有难色：“杨督臣，今年宣大为建奴所祸害，庄稼颗粒无收，又要救济灾民，朝廷哪有那么多粮食啊。” “或许有个人能帮上我们的忙。”杨嗣昌道。 李国栋带着一百多名夜不收来到大同，至宣大总督府门口，李国栋下马，向门口的卫兵递上腰牌和杨嗣昌的亲笔信。 一名守卫回去禀报之后，不一会儿便转身走出：“请随卑职来。” 李国栋跟着这名守卫走进总督府，直接穿过了前厅，走进后花园的一座亭子中。 杨嗣昌、焦源溥和陈新甲三人早就坐在里面等候多时了，三人围着石桌而坐，看起来不像是公务会见，而是私人聚会。 “末将参加杨督臣，参加焦抚台，参加陈都宪！”李国栋走进亭子，向三位上官行礼。 “果然是一员虎将啊！看座！”杨嗣昌指着自己对面一张空凳子。 亭子内的石桌周围一圈共有四张石凳子，他们三个人坐了三张，杨嗣昌对面的石凳空着，李国栋道谢之后，便坐了下去。对焦源溥，他印象不是很深，而杨嗣昌和陈新甲，那可是明末大人物，能在他们面前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这算是朝廷对自己的肯定吧。 李国栋坐了下来，杨嗣昌笑眯眯的看着他：“李将军一路过来，宣大的情形，李将军都见到了吧？建奴入寇，百姓受难，宣大庄稼颗粒无收，今年宣大的税朝廷只能免了，还要出钱粮安抚难民，可惜朝廷没有银两。倘若难民不及时安抚，若是造反从贼，后果不堪设想啊！” “杨督臣，末将受朝廷恩惠，方才得银七万两，末将愿将银两换成粮食，用以赈灾。另外，末将还愿意招募一批灾民屯军，修建寨堡，开垦荒地。”李国栋从座上站起身，拱手请命。 “李将军请坐吧！如此最好！本官替朝廷谢过李将军。”杨嗣昌微笑着，抚摸胡子点了点头，“李将军此番斩杀建奴过万，虽上报首级七千，但本官也知道，将军的功劳润出去了，能驱逐建奴，李将军功劳盖世。如今建奴已经控制了张北草原和土默特部，倘若屡屡寇边，入关劫掠，朝廷要如何应付？” “建奴之所以两次入寇，皆因他们控制了蒙古，科尔沁人投靠建奴，察哈尔蒙古惨败，土默特部受到建奴威胁，不敢不从，漠北蒙古又对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见死不救，建奴方才控制了宣大以北大片草原。若要抗拒建奴，令其不敢入寇劫掠，需联合蒙古，共同对抗建奴！”李国栋掷地有声的回道。 “英雄所见略同啊！”杨嗣昌哈哈大笑，“北和蒙古，东拒建奴！本官也是这个意思！如今大明内忧外患，内有流贼外有建奴。若要破贼，需先同蒙古结盟，解除建奴威胁，方可安心破贼。待到破贼之后，再图收复辽东之地。李将军出身于关外，了解蒙古人，这件事，本官就全权托付李将军去办。” “多谢杨督臣信任末将！” “土默特部向来同大明交好，只是势单力薄，惧怕建奴，固不得不从奴。李将军可有法子令土默特部再度同大明结好？” “俄木布软弱无能，首鼠两端，被岳托一吓唬，就吓破胆了。末将在土默特部有眼线，土默特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末将监视之下。林丹汗已经病重，不久于人世。若林丹汗病故，其子额哲将回河套。我们可以联合额哲，再联合漠北三汗，再加上土默特人，有蒙古五部势力，末将的铁骑可以协同蒙古五部共同抵御建奴，以保松锦防线以西平安。” “好！”杨嗣昌点了点头，“本官会奏报朝廷，任命李将军为总兵！” 李国栋再次站起身来，向杨嗣昌拱手道谢。 “上酒上菜！”杨嗣昌转身喊道。 奴仆端着一盘盘酒菜，一坛坛美酒鱼贯而出，在亭子的石桌上摆上酒菜。 “李将军为朝廷立下大功，这顿宴席，就当成本官给将军的庆功宴。”杨嗣昌道。 “恭喜将军！”焦源溥和陈新元同时举起酒杯。 李国栋端起酒杯，谢过各位上官。他心里暗暗道：杨嗣昌把我当成了他的人了，可惜他不久之后就会丁忧回家，继任者是卢象升。卢象升同杨嗣昌政见不同，等卢象升来了，自己向卢象升示好，恐怕又会令杨嗣昌恼怒，若是不向卢象升示好，一方面自己今后在宣大就不好混了，另一方面也说不过去。今后自己应该怎么办？ 酒过三巡，杨嗣昌又提起一件事：“流寇已攻入湖北，两淮之地皆遭祸害。本官听说李将军有一支商队，在两淮救助百姓，修建城寨，帮了不少百姓。朝廷要彻底解决建奴，只有先剿灭流贼，方可图辽东。试问李将军，可有破贼之计？” “贼寇势大，末将兵力稀少，只能逐步屯军，收编流民。贼寇之所以降而复叛，乃朝廷没有银粮招抚也。若是朝廷有银子粮食，招募贼寇前往辽东，岂不一举两得？” “是啊！”杨嗣昌眉头紧锁，“圣上就是为银子的事情头疼，本官主张，朝廷招抚流民开矿，既能解决百姓生活问题，又能解除流民威胁。只可惜招抚流民开矿一事，在朝中若要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多有言官上奏，说什么帝王不应与民争利！还说什么朝廷要重现万历矿监之祸！哎，此时要办起来，还真是难啊。” —— 感谢九州宁靖投出的宝贵月票，今日三更 第286章 前往西宁 那些言官动不动就是陛下不要与民争利，可是他们嘴里的所谓的民又是何人？还不是那些同他们沆瀣一气的歼商？ 离开宣大总督府，李国栋心情沉重。其实杨嗣昌也并非是什么奸诈之徒，在联合蒙古抗清失败之后，他想到同清国议和，效仿宋朝那样以岁币换取和平。其实崇祯也默许了，只是好面子的崇祯不敢自己提出来，只敢在幕后偷偷摸摸的操作。若是卢象升能够了解崇祯自己的意图，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正是崇祯想要议和，否则高起潜哪里敢扣住卢象升的粮草和兵马？所以说真正害死卢象升的幕后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崇祯本人。 如果历史没有发生别的变化的话，那么杨嗣昌担任宣大总督时间不会超过一年。杨嗣昌的父亲杨鹤，之前因为镇压流贼不利被下狱论罪，杨嗣昌闻讯后三次上疏请求辞职，愿以代父罪。崇祯是个喜欢孝顺孩子的人，吴三桂之所以提拔的那么快，就是拼死救父，崇祯说吴三桂是个孝顺孩子，说孝顺的人肯定是忠臣，于是吴三桂一战成名，受到崇祯重用；杨嗣昌也是同样的道理，说愿意替父领罪，崇祯皇帝说杨嗣昌是孝顺的人，肯定是忠臣，于是下令减轻了杨鹤的罪，把他从死牢里放了出来，送去袁州发配从军。后来杨鹤死于袁州卫所，杨嗣昌丁忧回家。 李国栋知道明年将会发生很多事，杨嗣昌丁忧回家，林丹汗的儿子回到河套，遇上岳托，被岳托收编。 “林丹汗应该已经病故了，我们得尽快前往青海，找到林丹汗余部。”离开大同之后，李国栋对身边的何兴等人说道。 “大哥没必要事事亲自为之。”何兴道。 “若是别的事情，我可以交给你们去做。拉拢察哈尔余部的事情，你们并不了解，若是王全赵峰两位兄弟其中一个在，倒是可以交给他们。可是如今南方遭到流寇威胁，他们得要回去守住城寨，以免我们的城寨被流贼攻破。这件事，只剩下我能做。” 回到沙背沟城寨，李国栋带上韩大山和两百精锐夜不收，带上足够的粮食草料，一人三马，踏上了往西寻找林丹汗旧部的征途。 西渡黄河，李国栋和他的两百余人进入陕西境内。 饱受天灾人祸的陕西，早已是不毛之地，虽是隆冬，却烈日当空，地面看不到一片雪花，一点冰水，烈日照射下只有干裂的土地，原本的农田只剩下干枯的桔梗淅淅沥沥立在龟裂的田地里，边上的水渠都是干的，连一滴水都看不见；曾经的村庄早已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大路上随处可见森森白骨；曾经的军户所，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军户所早已被人废弃了，只剩下倒塌的房屋，曾经居住在里面的军户早已变成了杀入中原的流贼。 一路过去，连草都见不到一片，枯死的树木光秃秃的，连树皮都早被人吃光了。 真正的是流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大哥，我们在这里不会遇上贼寇大军吧？”韩大山问道。 “不会了，贼寇早就去了中原了，有的贼寇进入湖北，张献忠可能到两淮了，若是不出意外，凤阳不久将会失守，皇陵被毁。高迎祥他们去了雨水较为丰富的陕南一带，官军正在那边围剿他们。”李国栋回道。 整个陕西北部地区，早就被人放弃了，流贼舍弃了这片不毛之地，官军尾随流贼追杀到了中原。一路过去，千里不见人烟，肥沃的黄土地因为干旱变得寸草不生，偶尔见到的河流都早已干枯。 这种情况，恐怕就连番薯玉米种植下去，都得颗粒无收。 李国栋的骑兵在陕北一带行军速度极快，一人三马，日行一百五十里，仅仅耗费了七日时间，便穿过了陕西北部，进入庆阳一带。 这里和陕西北部地区也差不多，在后世的时候庆阳属于甘肃，而在这个年代，庆阳还是属于陕西管辖。 庆阳境内，可以看到官兵活动了，这里还残留着洪承畴追杀独行狼，招降白广恩一战留下的痕迹。偶尔见到的卫所皆残破不堪，明军士卒身上的鸳鸯战袄打满补丁，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见到一群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精良铠甲，为首一人头戴凤翅盔，其余的骑兵皆戴八瓣尖顶铁盔，每个人都身披红色战袍，披着黑色披风的精锐铁骑过去，那些卫所的明军看着李国栋他们的眼神，无不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又走了两天两夜，李国栋在这里遇见了老熟人曹文诏。 “曹字大营？肯定是曹将军的，我们去拜访一下。”李国栋指着前面的大营说道。 门口的卫兵看过腰牌，立即向曹文诏禀报。不一会儿，曹文诏带着曹变蛟等人，亲自走出大营迎接。 “末将参见曹军门！”李国栋见到曹文诏连忙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曹文诏连忙跪地，先是还了礼，接着扶起李国栋：“贤侄啊，应该叫你李军门了，你现在是总兵官了啊，罪将却被圣上贬为参将，如今你我相见，是我要称末将了。” “曹将军，小侄和小曹将军情同手足，论辈分我得叫您一声伯父。” 曹文诏也没有客气，哈哈大笑：“贤侄快里面请！今日你我相见，不醉不休！” 中军大帐内摆上酒桌，曹文诏令人上了酒菜。 “不知道贤侄前来老夫这里有何事？是想要协助老夫剿灭流贼乎？”曹文诏笑眯眯的端起酒杯问道。 “区区流贼，不足为惧。晚辈是受杨督臣之令，前往西海联系察哈尔人，共商抗金大业。若是北面建奴持续入寇劫掠，大明则难以剿灭贼寇啊。晚辈不能跟随将军一起剿贼，不过小侄还想提醒曹老将军一句，今后将军若是进入陕南剿贼，切不可孤军深入，以免中贼寇歼计。” “原来要去西海啊，察哈尔人前一阵子还入寇劫掠。” “现在不会了！林丹汗病重，这时候恐怕已经病故了。” “哦，你怎么知道林丹汗病重？” “晚辈有眼线。” 第287章 西宁卫 李国栋的小队伍过了兰州卫，沿着黄河谷进入高原，沿途过去，地势逐渐增高，气候也越来越冷，陕西干旱的场景逐渐消失不见，前面出现了白雪皑皑的雪原。 寒风凛冽，吹在人们脸上，就像是刀割一样。 李国栋和他的精锐夜不收每个人都内穿一件沙背沟自产的羊毛衫，外面披上棉甲，再外面穿着一件大红色战袍，战袍外面披着一件铁甲。李国栋自己是一件鱼鳞甲，头戴凤翅盔；韩大山身穿山文甲，头戴八瓣尖顶铁盔，其余的士兵都是锁子甲，头戴八瓣尖顶铁盔。李国栋的鱼鳞甲外面披着一件白色裘皮大氅，这间珍贵的大氅还是从范家手里抢来的。韩大山的山文甲外面披着一件淡黄色的裘皮大氅，这件裘皮大氅同样价格不菲。而其他的夜不收铠甲外面披着黑色的鹅绒大氅，鹅绒大氅都是李国栋和江南复社的织坊合股生产的一种御寒衣物。 羽绒大氅和羽绒大衣，都是李国栋的发明，最讲究的羽绒服，是貂皮羽绒大氅，使用的是天鹅的绒毛，内衬是昂贵的精细丝绸，外层是貂皮，中间是天鹅的绒毛，这种衣服穿在身上异常保暖，而且可以抵御南方冬天的湿冷，在江南一带推广，深受江南士绅欢迎，这种最昂贵的羽绒服，每年都能给李国栋带来巨额的利润。 比较低一个档次的羽绒服是鹅绒大氅，用的是大白鹅的鹅绒当成填充物，内衬是精细的丝绸，外层也是丝绸；最普通的羽绒服是鸭绒大氅，填充鸭绒，内衬为丝绸，外层用的是比较好的棉布。 羽绒服的发明，解决了御寒的问题，这些羽绒大氅和羽绒大衣在大江南北深受欢迎。 之所以以前的人们没有考虑过使用羽绒来制造衣服，是因为味道难以去除。而李国栋发明了活性炭去除味道的方法，把收集到的羽绒先用水浸泡、清洗，再晾干之后，放置入密封的木头柜子内，柜子内放入一个装满活性炭的木头盒子，木头盒子是镂空的，空气可以进出木头盒子。 活性炭的制造方法很简单，先制造出木炭，再在高温的情况下以水蒸气进行活化，制作工艺有些粗糙，但已经是够用了。 第一件羽绒服的产地是在沙背沟，李国栋把这种办法教给了王全之后，在江南一带就推广开来。但是羽绒去味道的办法却没有外传，只有王全的斗湖城寨才能处理，这就牢牢掌握了核心机密。 李国栋发明的畜力纺织机已经在江南推广开来，每一名工人的纺织效率提高了八倍。 其实江南的织工比起北方的工匠来，不知道富裕了多少倍，一名织工的年收入可以达到七十两银子，不仅可以娶个不错的媳妇，甚至还能买得起丫鬟。 仅仅是一名普通的织工都如此富裕了，以李国栋目前的经济实力，若是撒手不管，先去江南玩乐几年，再逃去东瀛当个富家翁，他不仅可以自己富足的过一辈子，连子孙后代都能成为富翁，说不定今后还能在南洋建立一个超级大集团公司。可是那不是他的性格，他不可能看着华夏沉沦而不顾。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要阻止华夏进入最黑暗最野蛮的时代。 小队伍沿着河谷，到了西宁卫，这是大明在青藏高原上真正能够控制的最西面了，再往西就是蒙古人的地盘。 西宁卫，这座后世的青海省省府，如今是一座卫所州城，西宁的城墙高五丈，高度甚至超过了襄阳、武昌、南京之类的天下坚城。从西宁卫的西门出去，就是浩瀚的青海草原。 门口的卫兵见到过来一群身披精良铠甲的骑兵，每个人都骑着昂贵的乌珠穆沁马，身上披着厚实漂亮的大氅，为首一人甚至是披挂精良的鱼鳞甲，头戴凤翅盔，守军纷纷投去羡慕的眼神。但他们还是很称职的拦下了李国栋一行人。 李国栋出示了腰牌和盖有宣大总督大印的文书，士卒不敢怠慢，连忙行礼之后，把李国栋等人放了过去。 此地在当年还是属于陕西省，之前逃往西海的林丹汗寇边，洪承畴就曾来过西宁卫，指挥明军抵御寇边的蒙古兵。 西宁卫城内还有个茶马司，也就是西宁茶马司，凡是携带茶叶、粮食、铁器等物品出关的汉人，都要经过茶马司的检查，需要有茶马引方可进入番邦贸易。 活动在青海一带的蒙古人饲养昂贵的河曲马，那些马都是最优秀的战马之一，高大的河曲马冲刺速度远超蒙古马，是一种适合重骑兵装备的马匹。很多汉人商人携带茶叶、食盐和粮食由西宁卫出关，同蒙古人交易，换回河曲马，回到关内可以高价售出。 而李国栋他们骑的乌珠穆沁马，比河曲马还要上品，乌珠穆沁马不仅长得高大，冲刺速度快，还具有蒙古马那样的耐力，是女真精锐骑兵和巴牙喇兵使用的优秀战马。 一名认得马匹的明军骑兵士卒羡慕的看着李国栋他们胯下的战马，转头对同伴们说道：“这些大明骑兵，那么多乌珠穆沁马，哪里来的啊？” “他们可是宣大过来的，应该都是杀了建奴抢来的吧。”另一名明军士卒说道。 “天啊，那么多乌珠穆沁马，这得杀多少建奴啊？” “看他们满脸杀气，每个人都是彪形大汉，都是英雄啊！” “六百匹乌珠穆沁马，真是精锐啊！” “看他们的装备，那铠甲才是真正的铠甲！还有他们的兵器，多漂亮啊！” “可是我们什么铠甲？很多人连铠甲都没有！茶马司收了那么多银子，都干嘛去了！” “他们应该都是从建奴手里抢来的！你要有本事，你也可以从建奴那抢啊！” 卫城里的明军士卒议论纷纷，羡慕之中，还带有嫉妒和敬佩。整整六百匹乌珠穆沁马，那可得杀死多少建奴精锐才能抢到！自从叶赫部被海西女真吞并之后，这时候的明国已经不可能通过交易获得乌珠穆沁马，唯一的渠道就是杀建奴夺取。 第289章 察哈尔新大汗 出了西宁卫城，前面是蒙古人、白帽子和吐蕃人的地盘了。不过这个时候的白帽子还没有后世那么嚣张，蒙古人在这里压制白帽子。而蒙古人和吐蕃人一样都信仰喇嘛教，所以蒙古人和吐蕃人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遇上白帽子和吐蕃人发生冲突，蒙古人都是帮着吐蕃人对付白帽子。 包括这个时代的西域，其实也是蒙古人的地盘，有突厥人兴风作浪的，蒙古人镇压起来可是毫不手软。 其实相比起建奴和鞑子，李国栋反而有些更不喜欢那些信天方教的家伙。前世的时候看过一些网文，据说崇祯十七年，闯贼攻破京城，是有一批天方教徒在京城当内应，给闯贼打开了城门，这才导致了大明灭亡。已经腐朽到根子里的大明灭了并不可惜，最可惜的是闯贼没能守住京城，被建奴窃取了华夏，那才是一场灾难。 冬季草原，白雪皑皑，队伍所过之处，不时可以看到一片片蒙古人和吐蕃人的部落。 “来者何人！为何深入我部？”前面有一名蒙古将领带着一千蒙古兵，拦住了李国栋等人的去路。 李国栋见那蒙古将领的身影有几分熟悉，于是上前大声回话：“吾是李国栋是也，汝可是巴达西寨桑将军？” “原来是李将军！快请随我们来。”巴达西寨桑连忙令人把李国栋一行人引入大营。 蒙古人献上了洁白的哈达，大营内燃起了一堆堆篝火，上面烤着香味扑鼻的羔羊，锅里煮着散发着浓郁牛肉香味的牦牛肉。李国栋令人打开带来的汾酒，酒坛子打开，飘出浓郁的香味，令蒙古人赞口不绝。 一名吐蕃人从烤熟的羔羊腿上切割下一大块肉，献到李国栋面前。 “这是吐蕃人的羊肉，请李将军尝尝。”巴达西寨桑热情的招呼道。 李国栋问道那香味，便迫不及待的撕下一大块肉塞进嘴里，这藏绵羊的肉以炭火烤了，撒上各种香料，当然还有他带来的辣椒粉，远远的端过来就是香味扑面而来。羊肉烤得外焦里嫩的，撕下一块，汁水滴了下来。放入嘴里咬上一口，香喷喷的汁水流入口中，令人回味无穷。 “确实好吃，比蒙古草原的羊肉要更好吃！”李国栋狼吞虎咽吃下一大块羊肉。 巴达西寨桑点了点头：“确实是比我们蒙古的羊肉好吃，只可惜这里终究不是我们蒙古人的家乡啊。” “是啊！蒙古人最好的地方就是河套草原。”李国栋笑着道。 “我们也喜欢河套草原，那里冬日温暖，水草丰盛，沿着河边还能种植庄稼，不需要向汉商高价购买粮食。所以大汗一心想要河套草原，只可惜遇上了强大的后金。” “我们已经同漠北三汗结盟，共同对抗后金！希望你们察哈尔人也能加入这个同盟，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对付后金。” 巴达西寨桑听到大汗两个字，留下眼泪：“李将军，可惜已经晚了！大汗已经不在了！早在入冬之前，他已经回到长生天的怀抱了。” 李国栋早知道林丹汗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装作吃惊的模样，愣了好一会儿，方才蠕动嘴唇问道：“那么大汗的儿子呢？你们可以立他为新的大汗啊！” “哎！额哲年幼无知，我们察哈尔人来到西海，所剩残部已经寥寥无几，那八大福晋中有六人受海兰珠蛊惑，想要归顺女真人啊！只是天寒地冻，她们未能走成。待到来年开春，那六大福晋必然会离开西海投奔女真人。”巴达西寨桑叹了一口气道。 “海兰珠？”李国栋愣了下。按照后世的资料上说的，海兰珠不是皇太极的小妾吗？怎么会跑到青海来了？ 巴达西寨桑点了点头：“海兰珠虽不属于八大福晋之一，却深受大汗宠爱。她的妹妹布木布泰便是皇太极的侧福晋啊！姐妹同心，她自然要把察哈尔人往后金那边引。” “海兰珠和额哲他们可在何处？”李国栋连忙问道，“我们决不能让海兰珠把六大福晋都带去建奴那！必须阻止她们！” “他们都在西海海边，如今西海已经冰封，不过他们也没有走远。” “此去西海还有多少路程？” “大约百余里路，骑兵一日便可抵达。” “好，那么明日我们便赶往西海，去拜访新的大汗额哲。” 次日一早，李国栋带上自己的两百精锐骑兵，跟着巴达西寨桑和五百蒙古骑兵，一起踏上了前往西海的旅程。 李国栋部的两百精锐所骑的都是上好的乌珠穆沁马，蒙古人骑的也是上好的河曲马，百里路程，上午出发，中午便抵达了。 即将抵达西海，也就是后世的青海湖，远远望去，便看到蓝天白云下，连绵成片的洁白雪地之中，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巨大水域，水域边缘和陆地交界之处，都已经结冰了，遥远的水域中间，是一大片湛蓝色的水面。 “西海！这里便是西海了！”李国栋遥指前方，对身边的韩大山和战士们说道。 “好美啊！”韩大山看着这蓝天白云下那圣洁无暇的水域，发自内心的赞叹一声。 浩瀚的西海沿岸，蓝天白云下星罗棋布撒落着一座座洁白的蒙古兵，这里便是察哈尔人残部所在了。 “启禀大汗！大明西口总兵，大明招抚使李国栋将军前来拜访。”一名蒙古侍卫走进了额哲的金帐禀报。 “李国栋？”额哲愣了下。 “对，就是先汗的老朋友李老二，他特来拜访大汗您。” “快让他进来！”额哲连忙道。 李国栋走进了察哈尔大汗的金帐，把手放在胸口，微微弯腰向额哲行了个礼：“参见额哲大汗！” “哎！”额哲苦笑一声，“父汗已经回归长生天，我年幼无知，岂敢当担大汗之名。” “难道你真的不想成为蒙古大汗？” “父汗不在了，察哈尔部已经散了，塔什海和虎鲁克两位父汗最信任的大将都已经向后金投降了，父汗的四福晋芭德玛瑙伯奇已经投了后金，还带走了一部分部落人马。就连额吉（母亲）大人也想着投靠后金啊。” —— 今日三更 第290章 八大福晋 对此李国栋早有准备，除了已经投靠了后金的四福晋芭德玛瑙伯奇之外，对于额哲的生母苏泰大福晋和林丹汗的大老婆多罗大福晋囊囊可以采取说服的办法，而其他几个福晋和海兰珠，在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强硬手段俘虏她们。 如今的察哈尔部四分五裂，要立额哲来统一察哈尔部对抗后金，必须采取一定的手段。李国栋相信，凭借自己的两百夜不收，要对付海兰珠和那几个福晋手下的蒙古人，可以说是毫无压力。 “大汗，我们已经联合了漠北三部，后金此番入寇大明，粮草奴隶全凭土默特人供给，致使土默特人暗中也对后金不满。我们大明将会在暗中相助，促使你们五部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后金。”李国栋劝告道。 “可是，可是……”性情软弱的额哲蠕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十一岁的他自从出生那一天起，就一直笼罩在暴戾父亲的阴影下，这导致他怕生人，性格软弱。 其实也是因为额哲性格软弱，李国栋才会看中他，要利用他来控制察哈尔部。 “把令堂叫来，我们一起谈谈吧。” “好，那小汗把额吉大人叫来。” 过了一会儿，额哲的母亲苏泰大福晋走进了金帐。 “儿臣参见额吉大人。” “末将见过苏泰太后。” 额哲和李国栋同时向苏泰行礼。 苏泰大福晋是女真人，不过不是建州女真人，而是海西女真人，叶赫那拉氏。 “苏泰太后，额哲大汗举棋不定，说打算向建州女真投降。”李国栋开门见山向苏泰大福晋说起此事。 苏泰大福晋流出眼泪：“儿啊，我们都能投降建州女真，唯独你不能啊！皇太极可以容下囊囊大福晋和额吉我，但绝对容不下你！你是蒙古的大汗，是令皇太极寝食难安的人。汉人有句话，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若降了建州女真，岂不是自投罗网？迟早有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泰太后，大汗是考虑到您要投降建州女真，这才打算投降的。”李国栋道。 苏泰大福晋看着额哲：“儿子啊，你好糊涂！额吉我投降建州女真，是为了保全你和部落民众的安全，我投降了他们，只希望他们不要再追杀我们察哈尔人了。这里毕竟不是我们久留之地，我们迟早要回河套和张北草原。” 李国栋笑道：“苏泰太后，其实你根本无须向建州女真投降。你想保住儿子很简单，只要我们整合察哈尔部，联合漠北三汗，再加上土默特部，以五部力量，还有我们大明铁骑配合，必可抵御建州女真。” “哎，皇太极势大，我们拿什么对付？”苏泰大福晋感叹了一声。 “哈哈哈！建州女真在我手中已经吃过几次大亏了，我已经斩了他们两个贝勒！”李国栋哈哈大笑。 苏泰大福晋惊讶得张大嘴巴，建州女真在察哈尔蒙古人眼中，那可是无敌的存在啊！居然被眼前这个年轻的大明将领斩杀了两个贝勒！ “额吉大人，儿臣知道李将军斩杀莽古尔泰。只是不知道李将军这次又斩了哪个建州女真贝勒？”额哲先是向苏泰大福晋说道，又转头问李国栋。 “斩杀了岳托的弟弟萨哈廉。” 额哲瞪大眼睛，连连赞叹：“李将军果然英勇无敌！” 苏泰大福晋点了点头：“若是能得大明和漠北三部相助，是可以同建州女真一战。对了，乌云娜妹妹一直想找漠北三部求救，可以把她叫来问一下。” 接着，苏泰大福晋便令人叫来了乌云娜福晋。 乌云娜年龄不大，只有二十三岁，长得还是挺漂亮的，这个放在后世，只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年龄的女人，这时候已经可以称之为太后了。正因为乌云娜就是察哈尔人，所以她宁可选择联合漠北三部也不愿意投降后金。 真实历史上的乌云娜，后来被漠北蒙古一名将领给娶了，之后在史书上就再无记载。 但是乌云娜看到李国栋，却满脸冷淡之中略带有一丝恨意。 “李将军，有件事忘了告诉您，她的哥哥贵英恰随父汗入明的时候，恰中了你们大明参将方谘昆的计，被引入新平堡瓮城内，活活烧死。而且贵英恰也是我姑父。”额哲压低了声音在李国栋耳边道。 “原来如此啊。”李国栋在前世的时候虽然熟读历史，可是很多细节方面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完全知道。 “乌云娜太后，我和先汗是好朋友，我来察哈尔部，是为了察哈尔部的未来而来，若是贵部不联合漠北三部，只能被建州女真吞并。而令兄的事情，完全是大明和贵部的误会，对此我表示歉意。而且令兄的事情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李国栋向乌云娜拱手行礼道。 乌云娜的态度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我当然知道要联合漠北三部才能对抗建州女真，不过这件事我们察哈尔人自己就可以做好，不需要你们汉人来掺和。” “有乌云娜太后这句话就够了！只要太后您不去投靠建州女真，愿意同漠北三部结盟，察哈尔部就复兴有望。” 额哲连忙道：“如今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建州女真，我们之间更应该联手起来，一起对付共同的敌人！今天有客人从远方来，可是大喜事啊。我们蒙古人最欢迎客人的，今晚就在金帐设宴，宴请远方来的客人。” 海兰珠的账内，海兰珠正在同苏巴海福晋悄悄的商议。海兰珠道：“苏巴海姐姐，林丹汗已亡，我们当投大金国才是唯一的出路。今天有汉人使者到来，恐怕要对囊囊大福晋和大汗灌迷魂汤！我就怕囊囊大福晋和大汗听了那汉人的话，改变主意了。可是大金国的使团还等着我们回话呢，只要我们同意了，我们去了河套草原，多尔衮贝勒会带兵来接我们去辽东。” “这可怎么办啊？”苏巴海急得团团转，“若是我们不去大金国，我们留在这里又不是长久之地，回蒙古草原上，林丹汗当年掳掠别人部落的女人，不仅掳掠土默特人，连漠北部落的女人都被他掳了不少，现在他们肯定会报复我们啊。” 海兰珠压低了声音：“汉人使者来的人不多，不如我们今晚动手，你我各有精兵一千人，两千人对付两百汉人，还对付不了？” 第291章 遭遇后金使团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草原上燃起一堆堆篝火，如同满天星星洒落在草原上一样，最中间的位置，更是篝火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周围插着无数火把，灯火通明，把金帐周围一圈照得如同白昼。 曾经拥有部民数百万，可以轻松拉出数十万大军，强大的察哈尔部，如今已经衰弱，四分五裂的察哈尔部，额哲大汗能够控制的人口不足五万，能拉出的兵力不足五千，沦落得还不如土默特部了。 但是李国栋必须拉拢察哈尔残部，拉拢额哲，因为额哲这个蒙古大汗的象征意义，对于漠南蒙古诸部落，有着其他部族汗王根本无所比拟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察哈尔部是由成吉思汗组建的怯薛军发展而来的，后来重新统一蒙古的达延汗组建了中央察哈尔万户，察哈尔由此正式得名。所以说察哈尔部是成吉思汗的直系，是黄金家族的正统，额哲手里还有北元的传国玉玺，代表的是整个漠南蒙古。 一旦同额哲结成联盟，给予他强有力的帮助，那些散落在青海、宁夏、陕西等地的蒙古人都会纷纷来投奔，甚至大明境内那些流寇大军中的蒙古人也会离开流寇，回归察哈尔部，到了那时候，可以收拢五、六十万人口，能拉出一支四、五万人的军队，有了这支军队，加上漠北蒙古和土默特蒙古的联合，就能勉强对抗后金大军。 抗金事业任重而道远，腐烂到根子里去的大明已经是指望不上了，李国栋需要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方可击败日渐强大的后金。 从表面上来看，李国栋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给杨嗣昌送功劳。但是按照历史进程，不久之后杨嗣昌就会丁忧回家，那么今后联蒙抗金，在关外所歼灭的后金军队，收割的首级，都将会完全成为李国栋的功劳。 李国栋、韩大山两人走向灯火辉煌的金帐，其余的两百名战士都跟着蒙古人围着篝火，拉着姑娘小伙子的手围成一圈，又唱又跳。 七名穿着蒙古盛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金帐门口迎接大明使者，其中站在最中间的那位三十多岁的女子，便是林丹汗的正室福晋囊囊大福晋，也就是相当于大明的皇后，只不过现在已经晋升为太后了。囊囊大福晋名叫娜木钟，是蒙古阿霸垓郡王额齐格诺颜之女。 李国栋走上前，右手放在胸口，略微欠身：“大明使者李老二见过囊囊太后。” 这名女子也把右手放在胸口，微微欠身：“欢迎来自大明的使者。” 李国栋趁着这个机会仔细打量娜木钟，只见她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保养得很好，一身红色蒙古盛装，帽子上垂着以玛瑙、翡翠、珊瑚、珍珠、白银等珍贵原料制成的珠帘，一张脸十分美艳，身材欣长，胸前鼓鼓囊囊的，只是肚子有些大了，明显有了身孕。李国栋心里暗道，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娜木钟明年会生下林丹汗的遗腹子阿布奈。 其实李国栋还是记漏了一点：娜木钟并不是在明年直接投靠了后金，她和苏泰福晋试图联合土默特部和漠北蒙古三部，联合大明共同抗金。 只可惜岳托施了毒计，截下大明使团和漠北蒙古使团，迫使俄木布杀死漠北蒙古使者和大明使者，使得土默特部、漠北蒙古和大明的联盟破裂，只剩下察哈尔残部单独对抗强大的后金，自然是以失败为告终。 所以说，皇太极征服蒙古的过程中，岳托是大金最大的功臣，没有岳托，后金就不可能得到整个漠南蒙古。 论个人武力，岳托还不如皇太极，可以说几乎不会武功，且体弱多病，若是单打独斗的话，恐怕一名普通的明军士兵或者蒙古士兵，都能像捏蚂蚁一样捏死他。可是此人的头脑十分聪明，诡计多端且心狠手辣。 李国栋和韩大山都会蒙古语，囊囊她们几个也懂得一口流利的汉语，双方交流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双方简单的说了几句，囊囊太后道：“诸位，请随我进帐，我等已备了酒席，有什么话咱们留到席间再説。” “恭敬不如从命。”李国栋笑道。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各位乃大明使者，可有国书？若无国书，可有大明皇帝的诏书？” “海兰珠，休得无礼！”娜木钟转头斥责一名女子。 李国栋转头一看，正好同那名女子四目相对，只见那个叫海兰珠的女子，大约二十多岁的模样，长得比七大福晋任何一个都要漂亮许多，虽然不如柳如是漂亮，但圆润小圆脸，水汪汪的大眼睛，身材丰满，若按照后世的标准，凶器至少有D的标准了。 “很漂亮啊，真不愧是蒙古第一美女。”李国栋说了句。 海兰珠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李国栋他们。 边上一名壮汉却发问道：“既无国书，又无皇帝诏书，安敢自称大明使者？恐怕你们是冒牌的吧？” 李国栋仔细打量那人，只见那人长得矮壮，脸型不是蒙古人的圆脸，圆鼻子，而是长脸，直鼻，眼距较近、眼裂较小，上眼睑无褶皱。那人身边还有几个人，也都是差不多的长相特征，明显不是蒙古人！ “建奴！”李国栋冷哼一声。 “明狗你说什么？”那人勃然大怒。 “爷爷我亲手砍下的建奴首级没有一百也有两百了！” 那家伙拔出刀来：“卑劣的尼堪汉狗，可敢与吾单打独斗决一死战？” 李国栋也拔出刀来，冷笑道：“爷爷手刃建奴无数，还怕你这条女真野狗？” “住手！”娜木钟喝住了李国栋和那名女真人，“你们都是使者，既然来到这里，就是我们蒙古人的客人！希望你们尊重主人，不要在我们的地盘上动手！离开这里之后，你们要怎么打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阿林保，把刀放下！”海兰珠也喊道。 阿林保愤愤的放下刀，急得大喊：“这些明狗要坏我们大金国的大事了！” “阿林保！住口！”海兰珠斥责了一声。 第292章 金军劫营 察哈尔人自然不可能把后金使者和大明使者安排在一起喝酒，于是囊囊大福晋和苏泰大福晋令海兰珠让金国使者退下。 李国栋和韩大山两人带着四名精兵走进金帐，大帐之中铺着上等羊毛地毯，桌子已经摆好了，一番推让寒暄，众人分开落座。座位是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张桌子，两张凳子。李国栋坐下来后，一位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便坐在他边上的凳子上。每个人身边，都坐着一名妙龄蒙古少女。 不多时，便有人端着一盘盘美味佳肴从大帐后面鱼贯而出，把菜端上了桌子。 奴仆把烤得金黄焦脆，冒着香味的烤全羊端在大帐中间，那是用来招待贵宾的菜。奴仆跪在中间，以刀子分开烤全羊，随后每一名坐在主宾身边的少女便起身，把分好的烤全羊端上桌子。 接着又有人把驼峰、鹿唇、牦牛肉等珍贵菜肴分到每一名主宾的桌子上。 不过没有李国栋期待的青海湖特产湟鱼，这种鱼肉味鲜美，只有高原才有。在后世已经几乎快被人类捕捞殆尽了，这个时代的青海湖内，鱼类资源丰富。只是这些蒙古人和吐蕃人一样信仰喇嘛教，不吃水里的和天上飞的，他们认为水里的动物是龙子龙孙，天上飞的是天上的神，所以不吃鱼不吃鸟。 一坛坛美酒端了上来，打开了酒坛子，每一名主宾身边的少女都给主宾满上酒。 “欢迎明国使者来到我察哈尔部，诸位，请喝下这碗酒！”作为地位最高的囊囊太后端着酒碗站起来，向众人敬酒。 三碗酒下肚，之后就是金帐内所有的主人轮番敬客人。七名福晋，每个人都手捧哈达，端起银碗走到客人面前唱歌，歌声将结束时，走近客人，低头、弯腰、双手举过头顶，示意敬酒。 七名福晋和额哲轮番轰炸过后，李国栋已经喝了不少了，每个人都敬上三碗酒，加上之前囊囊敬所有人的三碗，已经是二十七碗酒下肚了。 接下来，应邀到金帐内陪同客人的察哈尔贵族也纷纷站起来敬酒。 宴会结束，李国栋喝得差不多了，他酒量虽好，却也经不起这般狂轰滥炸，站起身来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但他却努力保持清醒的头脑，外面是篝火晚会，他带来的士兵正在和蒙古人一起狂欢。 李国栋走出外面，一名士兵走上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主公，海兰珠住的帐篷，还有那些建奴住的帐篷卑职都已经打探清楚了，我们一会儿是不是动手？” “等下，等篝火晚会结束，都到我的帐中来。”李国栋轻声回道。 金帐外面，精心挑选出的察哈尔少女身着华丽的盛装，围着篝火热情而奔放的舞蹈，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侍者给人们端上了饮品，这次上来的不是酒，而是各种奶制品，李国栋喝着羊奶，只觉得酒精的劲头逐渐散去。他酒量非常好，刚才只是被人轮番轰炸，喝得急了，现在缓了一会儿，又喝了点奶制品，感觉清醒多了。 少女们跳完舞，向主宾行了个礼，退了下去。接着就是蒙古壮汉上来表演摔跤。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狂欢的篝火晚会宣布结束，众人都回自己的帐中去歇息了。 李国栋带着韩大山和自己的精锐夜不收，回到了自己的营寨。他们白天的时候就在察哈尔部的营地外面搭起一座简单的军营，搭起大小帐篷。如今曲终人散，都回了自己的帐篷。李国栋回到中军大帐中，韩大山和二十名什长都集中在中军大帐内等候差遣。 “大哥，我们应当学当年班超出使，先下手为强，灭了建奴使团。”韩大山道。 李国栋笑道：“我们要学班超，其实建奴也想学班超！我们不对他们动手，他们也会想对我们动手！” 众人纷纷请缨出战：“将军，下令吧，建奴营地都已经探听清楚，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一定踏平建奴营地！” “既然建奴会主动来袭击我们，我们不如设下埋伏！”李国栋环视了一圈，大声道，“张云泽！” “在！” “你带上你部十人，直奔海兰珠的帐篷，在外面埋伏好，等到我们这里打起来了，你们冲进去制服她！记住了，海兰珠要活的，不要死的！她的侍卫，可以杀死。” “诺！” “韩大山！”李国栋又转头直视他的第一爱将。 “在！” “你挑选二十名好手，埋伏在建奴使团帐篷外面，等我们这里打起来，你们立即冲进去，把建奴使者给我全部杀了！” “诺！”韩大山领命退下。 李国栋又转头对剩下的弟兄们说道：“各位跟我去布置一下，等着建奴和一些对我们不满的鞑子冲进来，我们让他们掉进我们的陷阱！” 深夜子时，后金使团武士阿林保带着一百余名女真兵，蹑手蹑脚的摸向李国栋的营地，后面跟着海兰珠的一千蒙古兵。而苏巴海还是留了一条心，没有把她的一千兵派出来，只有海兰珠派出了一千人协助阿林保一起行事。 海兰珠那一千蒙古兵，大部分都不是察哈尔人，而是科尔沁人，他们不仅对科尔沁部忠心耿耿，而且早就有心要去投大金了。 阿林保看着前面灯火辉煌，还有一条人影坐在大帐内看书的明军中军大帐，心里暗暗道：“明狗也不怎么样，大营里面灯火都熄了，就剩那明狗头目的中军大帐还亮着灯。那不是最好的目标吗？” 几名女真兵走到大营外，轻手轻脚的搬开拒马，打开寨门。 阿林保吐出衔枚，拔刀大吼一声：“儿郎们，杀！” 成群结队的女真兵和科尔沁人呐喊着，冲入了明军大营内。阿林保带着十二名最精锐的女真兵，直奔李国栋的中军大帐。 女真人和科尔沁人打开火种罐，点燃火把，一支支火箭燃烧起来，向明军的帐篷射去。转眼之间，明军大营内燃起熊熊烈火。 阿林保带着人冲到李国栋的中军大帐外，一排箭矢射入中军大帐内，借助着里面灯火的照明，只见坐在里面看书的那条人影被射成了刺猬，缓缓倒下。 第293章 反袭后金使团 “冲进去！割了明狗李国栋首级！”阿林保大吼道。他心中美滋滋的想着：就算这次没有说服察哈尔人归顺大金国，只要把这个斩了大金两名贝勒的明将首级带回去，那也是天大的功劳啊！ 十多名女真兵涌入中军大帐内，却惊恐的发现，倒在地上的是一个披着衣服的稻草人！稻草人身上扎满了他们刚刚射上去的箭矢。 “中计了！”女真兵急忙转身往外跑，却根本没料到他们已经触动了埋在地下的一个机关。 “咣当”烛台倒下，舔舐的火焰刚好点燃了一根很短的导火索，只见火光一闪，接着就是“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十多名女真兵跟着飞起来的帐篷一起飞上天空，就连站在门口的阿林保也被气浪掀得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手舞足蹈，他只觉得五脏六腑被震得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轰轰轰”大营内接二连三发生了爆炸，冲入营寨内的女真兵和科尔沁人接二连三的被炸得以各种姿势飞上天空，很多人当场就被炸死了，更多的人在半空中手舞足蹈，落在地面之后失去了知觉，或是抱着断腿和断胳膊处哭爹喊娘。 身后响起了一阵长箭破空的呼啸声，猝不及防的女真兵和科尔沁人纷纷中箭。女真兵还稍微好了一点，他们身上厚实的铠甲暂时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可是那些科尔沁人就惨了，被射成了刺猬，箭支透过他们薄薄的战袍，扎入肉内，不死也废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女真人和科尔沁人背后响起，一百多精锐铁骑卷起地面的白雪，旋风一样疾驰而来。 李国栋一马当先，手中长槊指向前方。 七、八名转过头来的女真兵惊恐的看着冲向自己的战马，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李国栋的长槊借助着马力刺出，两名女真兵被串成了人肉糖葫芦。接着马槊一扫，其余的五、六名女真兵被扫得横飞而出。 马群冲入了女真人和科尔沁人的人群中，即便是身披厚甲的女真兵，也挡不住战马冲撞，马蹄践踏。不少女真兵被撞倒，被雨点般的马蹄踩过，外面的铠甲还是完好无损，里面的躯体却早已变成肉泥。 李国栋撞翻了一名女真兵，策马从那名女真兵身上踩过去。照夜玉狮子抬起前蹄，一脚踩在女真兵的头盔上，只听到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名女真兵连盔带脑都扁了。 女真兵和科尔沁人加起来有一千多人，李国栋才一百七十骑，虽然兵力悬殊，可是女真人和科尔沁人是劫营不成反中计，刚刚一连串的爆炸，就把主将阿林保炸晕了，还炸死炸伤了两百多人。惊魂未定的女真人和科尔沁人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又是一轮乱箭，射翻了他们一百多人，残存的七百余人，被骑兵冲了一个措手不及。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也知道，就是一百七十骑兵队七百多敌人一边倒的屠杀。 海兰珠紧张的坐在自己的帐中，她没有睡着，也根本睡不着。她的妹妹就是布木布泰，又叫大玉儿，皇太极的庄妃。她是科尔沁人，科尔沁人早就投靠了女真人，她心里自然也向着女真人。海兰珠在林丹汗这里，可以说是没有名分，她只是一个被林丹汗抢来的科尔沁女人。林丹汗死去之后，芭德玛瑙伯奇福晋第一个投奔了后金，她因为考虑到冬季即将降临，而且听说后金和大明在交战，所以没去成，等明年开春后再出发。 后来大金的使团来到这里，海兰珠的态度自然是十分积极。只可惜无奈囊囊和苏泰两个大福晋都不同意投降女真人，她也不好表态，只打算等开春之后回辽东。 可是突然冒出了一支大明使团，令海兰珠感到害怕，她怕大明使者坏了大金国的大业，于是同使团的阿林保商议，夜袭大明使团营地。 外面传来的爆炸声，令海兰珠猛然跳了起来：“怎么爆炸了？是我们的人得手了，还是失手了？” 就在此时，她听到大帐门口传来几声惨叫，紧接着十一条彪形大汉就冲入了她的大帐内，帐内两名贴身侍卫刚刚拔出刀，还来不及反抗就被人砍下脑袋。 “绑了！”张云泽一声大吼。 夜不收们上前，把海兰珠和她的侍女都捆成粽子一般。 后金使团大营内，里面已经没几个人，主力都被阿林保拉出去了，去对付明国使团，只剩下大金使者和二十多名侍卫在里面。 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爆炸声，金国使者愣了下，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一排箭矢下雨一样扎入了大营内，毫无防备的女真武士一个接一个倒下。 二十一骑冲入女真使者大营，马蹄践踏，马刀劈砍，把连铠甲都来不及披上就匆匆忙忙从帐篷内跑出来的女真武士一个个撞翻，踩死，或是一刀砍成两截。 韩大山直奔女真使者的中军大帐而来，战马直接撞上了帐篷，帐篷好像纸糊的纸房子一样轰然倒塌，倒下的布帐内有一条人影在挣扎，后面的马群从那条人影身上践踏而过，不一会儿，布帐内的人影就被无数马蹄踩扁了。 “去死吧！”韩大山追上一名女真兵，重重一斧头劈下，把头盔劈成两片，斧头从天灵盖劈入，脑浆迸裂，沉重的斧头又继续往下劈，把整个人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看到几名连铠甲都来不及穿上的女真人从帐篷里跑出，企图去牵马，几名夜不收张弓搭箭，把那几名女真人全部射翻在雪地中。 留在营内的二十多名女真人一个都没跑掉，全部伏诛。 韩大山下令打扫战场，后金使团的营地都被他们仔细的搜了好几遍，找到了三大箱金银财宝，这些原本是后金使团带来准备拉拢察哈尔贵族的金银财宝，如今全部白白便宜了李国栋。 李国栋那边正在打扫战场，这一次，他付出的代价就是折损了十几顶帐篷，连自己的中军大帐也烧毁了。而中了计的一百余女真兵全部倒下，被炸得昏迷过去的阿林保被一名下马的明军骑兵一刀砍下头颅。海兰珠派来协助女真人的一千余科尔沁人，大部分被杀，其余的都跪地投降。 大约有四百多名科尔沁人投降，当了俘虏。 李国栋带着人，从倒地的女真人中拉出了只是昏迷过去，还未死的三十三名女真兵，把他们捆得结结实实的。 “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死！第二，就是杀了这些建奴！”李国栋手持钢刀，指着跪在地上的科尔沁俘虏大吼道。 有两百多名科尔沁人不愿意动手，被李国栋一声令下，全部砍了脑袋。 “海兰珠押过来了！”张云泽带着十名士兵，押着海兰珠和她的侍女过来。 “很好！”李国栋点了点头，令人给那两百名科尔沁人弯刀，让他们去把女真人剁了。 “不要啊！”看到自己麾下的人提刀要去砍女真兵，海兰珠急得大叫一声。 第294章 没有退路了 李国栋指着海兰珠对将士们喊道：“堵住她嘴巴！” 韩大山取出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破布，塞进了海兰珠嘴里，令其不得呼喊。 “杀了建奴！否则就是你们死！”李国栋大吼道。 近两百夜不收平端起上好了弦，装填好弩箭的弩机，对准了科尔沁人。 科尔沁人手里拿着弯刀对准女真人，有十多人颤抖着不敢上前，明军夜不收立即压下弩机悬刀，弩箭把那十多名科尔沁人钉在地上。 所谓的杀鸡儆猴，剩下的科尔沁人都被吓坏了，不顾海兰珠拼命摇头，挥着刀冲上去，把那三十余名女真人全部砍成肉泥。 “好！杀得好！各位都是杀建奴的功臣！”李国栋走上前，拍了拍第一个动手的科尔沁俘虏肩膀。 “卑职愿意效忠主公！”手上沾了女真人鲜血的科尔沁人已经没有退路，投名状都交出去了，今后只能死心塌地的给李国栋做事。 在李国栋后来的征战岁月中，这些投降的科尔沁人比任何人更忠心，他们杀起后金兵来，比明军更狠，因为他们只能向李国栋表忠心，取得主公的信任。 女真人和科尔沁人夜袭明国使者营地，却被反杀，明国使者反袭了金国使者营地，还顺便灭了海兰珠的侍卫，把海兰珠给抓了，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察哈尔人若是还没有被惊醒过来，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囊囊大福晋、苏泰大福晋和额哲等人闻讯出营，赶往明国使者营地。 方才听到爆炸声，娜木钟在睡梦中被吵醒，随后有人向她禀报：“太后，大事不好了！明国使者营地起火了！” 娜木钟吓得睡意全无，立即穿上衣服，带着侍卫往李国栋他们的营地赶来。 苏泰大福晋也已经被惊醒，带着人赶往火光冲天的明军营地。 额哲也一样，被爆炸声吵醒，就听说明国使者营地起火，于是穿上衣服，带人赶去。就连乌云娜也闻讯赶来。她虽然不喜欢害死她哥哥的明国人，可是她更恨女真人，想要让察哈尔部存活下去，只有依靠明国使者，去攀上漠北蒙古这条路。 虽是凌晨天最黑的时候，可是明国使者大营还在熊熊燃烧，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站在起火的大营附近，亮得如同白昼。娜木钟、苏泰和额哲等人赶到，却见明国使者大营所有帐篷都起火了，地面的积雪都被烧化了，大营内外遍地死尸，融化的雪水在地面流淌，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苏泰吓了一大跳：“明国使者可别有事啊！” 等见到李国栋等人都没事，娜木钟和苏泰等人才松了口气。 “请问李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泰问道。 “李将军，为何把海兰珠也绑了？”李国栋还没开口回答，娜木钟却看到海兰珠被绑，上来质问。 李国栋回道：“囊囊太后，您可以自己问海兰珠，问她为何要帮女真人企图杀害本将军，企图破坏我大明和察哈尔的联盟。” 说完，李国栋又转头对苏泰道：“苏泰太后，是女真人和海兰珠的科尔沁人方才袭击我大明使者营地，所幸我等兄弟奋力激战，方才击败了敌人。否则，我等已经为其所害啊。因为是女真人要先动手杀害我，所以我把金国使者也杀了！” “金国使者死在我们察哈尔部，皇太极肯定会勃然大怒，我们察哈尔人要遭殃了。”苏泰大福晋唉声叹气。 “苏泰太后放心好了，只要你们察哈尔人愿意和我们结盟，我们会联合漠北三部以及土默特人共同抗金！还有我们大明也会鼎力相助。”李国栋拱了一下手。 刚刚赶到的苏巴海见到海兰珠被绑了，她心中一惊，又暗暗庆幸：幸亏我没有答应海兰珠一起对付明国使者，否则我的人也死伤惨重，可能我现在也被绑了。 娜木钟惊讶来的半晌，才回过神来，把右手放在胸口微微欠身，向李国栋行了个礼：“李将军，能不能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把海兰珠姑娘给放了？虽然大汗未曾给她名分，但她和我们情同姐妹。” “不行！”李国栋不容置疑的拒绝了，“她今天冒犯到我了！若不是我福大命大，恐怕已经被人所害！更何况，海兰珠的妹妹大玉儿却是皇太极的侧妃，我不能就这样放了她！我必须把她带回大明！” 如今金国的使者死在察哈尔人的地盘上，原本打算主动投靠后金的苏巴海也断绝了这个念头，她担心去了后金之后，皇太极正在火头上，自己就没有好结果。就算是皇太极不计较这件事，自己投靠了后金，后金对这件事肯定耿耿于怀，寄人篱下，女真人想要报复，还不是随时可以报复。 堵住海兰珠嘴巴的布已经被娜木钟扯下来了，海兰珠焦急的大喊：“囊囊太后，他杀了我们蒙古人的客人，快把他们拿下！” 娜木钟感叹了一声：“金国使者死在我们察哈尔人的地盘上，我们再得罪了明国使者，那天下还有容我们察哈尔人之地？既然金国使者已经死了，我们不如归顺了大明，大明能给我们粮食，给我们铁器香料，能给我们布匹绸缎，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啊。” 这时候囊囊大福晋和额哲他们确实没了退路，他们若是集结察哈尔所有残部兵马，拿下李国栋等人不成问题，可是拿下以后呢？已经得罪了大金国，再把大明也得罪了，他们还能躲到哪里去？ 更何况，林丹汗还打过漠北三部，察哈尔人把漠北三部和土默特人都得罪了，若是没有明国使者出面在其中周旋，又如何联合漠北三部和土默特人共同抗金？ 李国栋又趁机对娜木钟说道：“囊囊太后，你们可不比海兰珠，她妹妹是皇太极最宠爱的侧妃，她去投靠了女真人还能得宠，可是你们呢？去了之后就是任人宰割。” 娜木钟向李国栋行了个礼：“李将军，如今察哈尔部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把我们和我们的部民都托付给你们，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帮我们联合漠北三部和土默特部，共同对抗女真人！” “请囊囊太后放心！只要你们愿意归顺大明，这些事我李某都能做到。我们回去之后，会向圣上讨要册封诏书，并联系漠北三部，让你们尽早回河套草原。” “那就谢过李将军了！” “那请囊囊太后把海兰珠让我们带走，她是金国的人，留在这里迟早对你们不利。” 娜木钟惊讶的瞪大眼睛：“海兰珠虽是科尔沁人，可是她现在也是我们察哈尔部的人了，还请李将军把她留给我们处置吧。” “不行！”李国栋斩钉截铁道，“留给你们，你们如何处置？她对我不敬，只能由我们来处置。囊囊太后，你们察哈尔部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我们已经结盟，那就把人犯交给我们处理。她那些科尔沁武士，没死的都已经向我投降了，所以她也必须跟着我们走。” 第295章 海兰珠 崇祯七年十二月十四，李国栋和他的两百精锐离开察哈尔部，动身返回大明。大玉儿的姐姐海兰珠也被他带走了，同时带回去的还有灭了女真使团所得的三大箱金银财宝和投降的两百余科尔沁人，海兰珠的两名贴身侍女也被带走了。 美中不足的是海兰珠和大玉儿的母亲博礼已经没在察哈尔了，之前塔什海他们投降女真人的时候，把博礼也给带去了辽东，倘若博礼也在那就完美了，让她们母女团聚。不过吴克善和索诺木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林丹汗败逃的时候，科尔沁人像狗一样跟在察哈尔人后面紧追不舍，损失惨重的林丹汗一怒之下，把那两名蒙古贝勒全砍了，这时候吴克善和索诺木的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海兰珠和她的两名贴身侍女都骑着马，只是海兰珠有些不老实，李国栋不放心，令人把她绑在马背上，战马以缰绳和韩大山的战马拴在一起。 “海兰珠那两个丫鬟还不错，细皮嫩肉的。”走在路上，韩大山笑着道。 “那两个小娘皮到时候赏给有功的人。”李国栋道。他在关外的两处城寨和关内的两处城寨都是男多女少，俘虏的科尔沁女人都会赏给有功的将士。 走了一整日的明军夜间在冰雪覆盖的草原上安营扎寨，虽然是察哈尔人的地盘，但李国栋还是小心翼翼的布置防御，留下人夜间放哨。 海兰珠就坐在李国栋的中军大帐中，双手仍然被绑在身后。之所以李国栋会把海兰珠安排在自己的中军大帐，是因为要让投降的科尔沁人真正完全服从自己，这个女人必须摆平。 “绑了我一整天了，还不快给我松开，难受死了。”海兰珠满脸哀怨，可怜兮兮的看着李国栋。 灯光照耀下，海兰珠的脸显得很红，有几分娇艳。见她坐在榻上，鼓鼓囊囊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李国栋只觉得自己某个地方竟然已经硬了。海兰珠实际年龄已经二十六岁了，比李国栋还年长了四岁，但她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也就像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虽然她远不如柳如是漂亮，甚至比不上郑芝龙送给自己的那两个小丫鬟，姿色也就相当于自己的妻子何秀英那个水准，但在蒙古人当中已经算是大美女了，更何况，海兰珠身材真的很好。前世里就喜欢微胖女孩的李国栋，在这个以瘦弱为美的年代中，偏偏遇上的都是还没发育的小萝莉，有一个这样的熟女坐在面前，自然有些动心。 李国栋帮海兰珠解开绳子，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她傲人的双峰上碰了一下，海兰珠像是触电般颤抖一下。 “既然你落入我手里，就不要想走了！”李国栋毫不客气的把海兰珠推倒在垫着虎皮的榻上，扒下她的外衣，又动手掀开了内襟，毫不客气的伸出手。 海兰珠想要推开李国栋，却感觉他的右手像铁钳子一样，紧紧箍住自己的双手，根本无法动弹。无法反抗的海兰珠柔声娇吟了几声，闭上了眼睛。 ……此处省略一堆河蟹内容。 次日一早，李国栋醒来，却见海兰珠早已醒来，瞪大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他不怀好意的笑着道：“海兰珠，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有机会我还要去拜访一下你们科尔沁部，见见老丈人。只可惜这次丈母娘没见到，已经被人送回去了。” “你又要去杀害我们科尔沁的部民了？”海兰珠自然知道李国栋心里想的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年轻帅气，而且是一位盖世英雄，虽然强占了自己，但她也认了。只是这个男人若是要去找自己的父亲麻烦，她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国栋开怀大笑：“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肯定不会伤害你的父王和母后。其实我对你们科尔沁人也是以招降为主！科尔沁部并非一开始就是建奴盟友，原本你们部民联合海西女真叶赫部，共抗建奴，只可惜叶赫部和科尔沁部均遭惨败，你们是被老奴打怕了，只好答应他们的联姻要求。那么多年过去了，年长的人把仇恨深埋心底，只可惜年轻人都不知道那段恩怨啊。” “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海兰珠楚楚可怜的说道，“女真人势大，凶悍善战，听一些年长的部民说起过，之前我们联手叶赫部，对上他们都是屡战屡败。” “建奴何惧之有？我李某几番对上建奴，可是屡战屡胜。只要五部蒙古联手，我们大明背后相助，必可大破建奴。” 从西宁卫到大同府两千多里路程，这支最精锐的骑兵走了半个月，便回到了西口。回到了沙背沟城寨，刚好赶上过年。其实战乱年代，李国栋对是否回去过年倒也不讲究，只是杨嗣昌刚来上任，怎么说过年也得亲自去杨总督府上登门拜访。 正月初一上午，李国栋便带上十多名夜不收，带着礼物赶往大同府城。中午到了大同，就在城内住下，次日上午开始给上官拜年。他先是去了王坤府上，送上礼物，聊了一会，又去杨嗣昌府上拜年。 “末将参见杨督臣！”李国栋见了杨嗣昌，给他行了个礼。 “快起来吧！来，李将军这边坐！”杨嗣昌招呼李国栋到书房坐下。 分主宾落座后，两人相互道了新年好之类的客套话，接着李国栋就开口道：“杨督臣，末将不辱使命，已经说服察哈尔部，联合漠北三部和土默特部共同抗击建奴了！” “真的？”杨嗣昌大喜。 李国栋从袖子中取出了娜木钟和额哲写的愿意归顺大明的效忠书，双手呈了上去。 杨嗣昌一看信件，上面盖着蒙古大汗的大印，心中大喜，他仔细看了几遍，方才把信收了起来，准备令人送往京城交给崇祯。 “李将军又立大功啊！”杨嗣昌笑眯眯的看着李国栋，微微点了点头，“等过完年，圣上那边，国书和圣旨很快就会下来。圣上诏书下来后，我们立即差人去漠北三部，务必把这件事办好！” 李国栋又道：“杨督臣，末将去了察哈尔部，却遇上了建奴使者！建奴使者以金银珠宝收买一部分察哈尔贵族，所幸是末将遇上了建奴使者，把他们都杀了，否则已经有不少察哈尔人被建奴使者说动了，想要投靠建奴。” “好！干得漂亮！”杨嗣昌大喜，“李将军真乃本官福星啊！作战立功，出使察哈尔又立功，还灭了建奴使团，令察哈尔人不得不归顺我大明。” “正是建奴使团折在他们察哈尔部的地盘上，他们没有了退路，固只能归顺大明。” “本官自会向朝廷给李将军请功，如今李将军已经是军门了，恐怕难以再升，只能请朝廷多拨发军饷赏银。” 李国栋道谢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我大明出使漠北三部，建奴必然会在路上拦截，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另外末将提醒杨督臣一声，宣大多有建奴细作，我等还需小心行事。” 第296章 凤阳遭贼 崇祯八年正月十五，张献忠攻破凤阳，中都留守朱国相兵败自刎，凤阳知府颜容暄被杀，四千守军全军覆没，张献忠放火烧毁皇陵楼殿，砍光皇陵的几十万株松柏，拆除了周围的建筑物和朱元璋出家的龙兴寺，然后掘了皇帝的祖坟，同时将凤阳富户杀的一干二净，并打出旗号“古元真龙皇帝”，之后高迎祥赶来凤阳，同张献忠会合。 贼军肆虐两淮，宿松、庐州、六安、安庆等地遭到贼军威胁。 听到八百里加急战报，皇陵被毁，崇祯皇帝哭晕在地上。苏醒之后，披麻戴孝跑去太庙嚎啕大哭。 崇祯皇帝龙颜大怒，一大片官员倒了大霉。凤阳的官员基本上都被崇祯投入死牢，砍了个精光，甚至连已经调任其他地方的前任凤阳巡抚、知府、总兵都没逃过，全部被锦衣卫捉拿进京，投进昭狱，判了个斩立决。兵部尚书张凤翼也被盛怒的崇祯皇帝革职。 急于报复的崇祯调遣了十多万大军，聚集两淮，企图剿灭张献忠、高迎祥贼军，可是两淮之地的流贼已经达到了百万之众。 大明和贼寇两淮之地的战役中，一个家伙成名，他就是大同参将刘良佐，此人骑着一匹花马，被称之为花马刘。刘良佐同贼军交战，屡立战功，被升为总兵。 “两淮百姓遭难啊！”驻守斗湖城寨的王全看着拖家带口，不断来投奔的百姓，长长感叹了一声。 虽然小冰河期带来了旱灾，但气候的变化对两淮之地影响不大，这一带河网纵横，水资源丰富，大片的水稻田可以种植稻谷，产量颇丰。可是贼军来了之后，两淮之地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贼军毁坏农田，烧毁村庄，裹挟百姓，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被裹挟的流民被迫加入了贼军，成为炮灰。 城寨外搭起了粥棚，陆陆续续有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赶来投奔，赶来的灾民中，男人女人都有，大多是妇孺老弱，偶尔几名青壮汉子，也是面有菜色，身上衣裳破如麻袋。而一些缩在父母旁的孩童，更是头发蓬乱，面黄肌瘦，身上衣衫早就烂得像抹布。 正月里的两淮之地异常寒冷，而且是南方的湿冷，即便是身上穿再多衣服，也抵御不了那刺骨的严寒。 难民们集中在满是积雪的城寨外面，一阵寒风迎面吹来，不少人开始不住的颤抖，那些男子还好，他们身旁的妇人小孩更是不堪。 “王大哥，他们好可怜，我们让他们进寨子烤火吧。”帮着士卒们施粥的柳如是见此情形心中不忍，上前向王全提议。 “嫂子，我们还不能把他们都放入寨子，只怕他们当中混入了流贼细作。”王全回道。 听到嫂子两个字，柳如是脸一红，转身同荷香、墨竹一道，又去招呼那些士卒们整柴禾，打水，烧火熬粥。 不多时，粥棚内飘出了米粥的香味，外面的难民一阵骚动，个个都是使劲地伸脖子往那边看，特别是那些孩童，更是使劲地唵着口水。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荷香和墨竹指挥几名士卒，把一口大锅内的粥倒入一口大木桶内，随后两名士卒便抬起大木桶，往外面走去。 “各位乡亲们，粥熬好了，都将碗筷拿过来喝粥啦。”柳如是拉开嗓门招呼道。她从小也是一个苦命人，家里养不活她，才把她给卖了，后来又被辗转卖了多手，最后沦为风尘。遇上周道登之后，原本以为能有个安身处，谁知道周道登家中妻妾容不下她，于是又给卖回归家院。所幸于是李国栋，她才来到了这里。 难民们纷纷从随身携带的行李中取出碗筷，有王全和一群身上散发着杀气的家丁站在一旁维持秩序，他们也不敢争抢，都老老实实的排着队等候。排在后面的难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闻到粥香味，更是饿得发慌，可是他们惧怕王全一行人身上的杀气，只是不断的探头探脑，非常焦急的等待。 惧怕不是没有道理的，之前有一条壮汉去和一名抱着小孩的老妇人争抢，结果被王全一刀砍斩落头颅。如今脑袋还挂在门口的旗杆上，似乎在警告难民中的青壮汉子，不要破坏秩序，否则格杀勿论。 柳如是、墨竹和荷香三位女孩头戴斗笠，脸上蒙着面纱，亲手给难民们盛粥。 碗中的粥香甜浓稠，粥是以糙米、小米、高粱米和切碎的番薯一起熬成的，绝对没有添加树皮、草根之类。 自从贼寇来了，难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到东西了，其实平日里他们的生活也不好，每年辛苦劳动所得，大部分都当成田租上缴了，自己只留下勉强糊口的一点粮食，平日里吃糠咽菜，今天逃难来到这里，却喝到这么好的米粥，很多人都是流下泪来。 小孩子端起粥碗，呼呲呼呲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这粥香味扑鼻，里面那些红红的东西，还带着一丝甘甜，孩子们很快就喝完了一碗。大人只喝了几口，摇了摇头，又拿起孩子的空碗，再去排队等候领粥。 王全和他的几十名精锐家丁，其实就是商队的精锐老伙计和后来立功提拔起来的一批商队护卫，他们现在还有了官兵的身份。所有的难民都分到了粥之后，王全和他的士卒们也在雪地上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每人手里捧着一个大碗，大口大口的喝粥。 力大无穷，武艺高强的王全一口气喝了五碗粥，才感觉喝饱了。他站起身来，环视一圈黑压压的难民。 身边的张世文知道东家要说话，于是招呼家丁们上前，一起维持秩序：“各位请安静！安静！王千户要讲话了！” 喧哗的难民们安静下来，王全清了清嗓子，拉开嗓门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都是我大明百姓！我王某人乃大明武职官员，贼寇肆虐，我等不能破贼，实在是有愧于各位乡亲啊！” 说完，王全深深一躬，长揖及地，向那些难民行了个大礼。 “千户爷，使不得啊，千万使不得！”难民呼喊起来，几名老人老泪纵横。 王全站起身来，又继续拉开嗓门大声道：“各位既然来投奔我王某人，就是对我王某的信任！你们来到这里，我会带着你们开垦荒地，耕牛种子和农具，我们自会提供！各位只要放手去干，以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 “千户爷，小得们得您大恩，耕种所得，需要纳粮多少？”有人大声问道。 王全环视一圈：“各位，这里的城寨是我的，水渠都是我们开凿，耕牛种子也是我出，收成自然要收地租，至于地租，十收一！绝不加派！” 人们议论纷纷，这个地租，比起自耕农要上缴朝廷的税收，或是佃户交给地主的地租来，可以说是优惠多了，佃户种地，士绅收取五成收入都是很良心了，上好的水田都要收取六成甚至七成收入！若是风调雨顺，一家大小还能勉强糊口，若是遇上灾年，就只能卖儿卖女了。 “千户爷，可是贼寇随时可能打过来啊。”人群中一名青年说道。 第297章 张可望借粮 发生了贼寇烧毁凤阳皇陵事件之后，崇祯皇帝一时没顾上给杨嗣昌下给漠北蒙古和察哈尔部的诏书，等着商队到来的李国栋，也没能等到王全的商队到来。 “建奴回家过年了，马上开春了，这是我们商队跑一趟漠北的大好时机，怎么王全到现在还没来？”已经二月份了，还没等到商队到来，韩大山急了。 李国栋也是焦急万分，一旦四月份到来，估计岳托又要来归化了，归化城挡在西口和漠北之间的通道上，是前往漠北的必经之路，若是岳托再来土默特部，那么商队前往漠北肯定会受到影响，更别说大明使者还要混入商队中，担负出使漠北三部的任务。倘若大明使者和漠北蒙古使者落入后金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何兴焦急道：“大哥，商号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李国栋点了点头：“好像贼寇攻入凤阳了，圣上龙颜大怒，好多人倒了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千里之外的斗湖城寨，王全站在高台上，向城寨内的军民们大声喊话。 还有不少从贼人占领区逃过来的士绅，也拖家带口逃来这座城寨避难，王全乃仁义之士，自然会接纳他们，只是来投的士绅，需要花些银子购买米粮和棉布捐给王全，当成是他们的买命钱，还要让家里的奴仆协助明军守城。人到了快没命的时候，这点保命的银子该出就得出，也不会去心疼这点银子。若是一毛不拔，王全就会毫不客气的把他们赶出城去。 庐州、安庆、和州、滁州等地接连失守，贼寇大军声势浩大，原本分散于淮南丘陵各地的马贼水匪纷纷来投，更是增强了贼军声势，此时张献忠已经裹挟流民百万。 张献忠贼军的一支分部抵达洪泽湖畔，在湖边安营扎寨。 “前面湖边有一座城寨，听说是西口商人王全所建，此人富可敌国，若是能够攻破此寨，可得粮草金银无数。”冯双礼向白文选献策道。 张献忠的义子张定国却劝道：“各位将军不可攻打此寨，我军被困山西，粮草耗尽，兵器不足，马匹稀少，王全曾经向义父提供粮草兵器马匹，如今我等岂可恩将仇报？” 张可望哈哈大笑：“定国，汝乃妇人之仁，不能成大器也！” “可望大哥，王掌柜对我军有恩，他修建城寨，乃救助天下百姓，我军岂可攻之？”张定国苦苦相劝。 张可望哈哈大笑道：“那王全不过一商贾尔，天下为商者，皆歼诈狡猾唯利是图，此前大德旺商号给我军粮草兵器马匹，皆为利益驱使。如今此人捐了个官兵千户，便是官狗，我当发兵图之！” 张定国又苦劝：“王掌柜深知兵法，此寨恐怕难以攻克。” 张可望猛然大吼一声：“定国！吾乃汝大哥也！义父如今不在身边，当以长兄为父！吾令即为军令，汝安敢不从？” “罢了罢了！”张定国见无法说服张可望，只好摇了摇头退下。 张可望不停张定国相劝，带着冯双礼和白文选两人，率贼兵十余万人马，浩浩荡荡向王全的斗湖城寨杀去。 斗湖城寨经过四年多的建设，已经拥有兵卒三千，青壮八千余。前一阵子贼寇入两淮，逃难的难民纷纷来投奔，共有三万难民投奔，加上城寨内原本的两万多难民，此时城寨内共有人口五万多人，其中可以参战的精壮汉子有一万四千余人，另外王全还组建了一支两千人的水师，有大型战船十多艘，小舢板百余条。 新投奔的难民，经过了仔细甄别，从中揪出了一百多名贼寇奸细。 王全并没有下令把那些贼寇奸细一刀全砍了，而是把他们先关押起来，等到贼寇退兵，再把这些人放回去，因为他也不愿意同张献忠结仇，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如今的斗湖城寨，外围已经围了一圈土城，外围挖掘了三道壕沟。城内守军虽然缺乏火炮等重型武器，但王全却令人打造了一百余架七梢炮投石机，这种武器，即便是妇人也能操作用来攻击敌军。别以为妇人就没力气了，城寨中的妇人大部分都是农村出来的大脚青壮妇女，这些女人力气可不小，她们只需要按照军士命令，拉动绳索牵引投石机即可。斗湖城寨的火器也不多，只有三百杆鸟铳和八百杆三眼铳，主要还是以冷兵器为主。 “贼人来了！贼人来了！”站在箭塔上的明军士卒大喊道。 众人纷纷登上城头，一名新编入明军的难民青年看着城外黑压压的人头一直连到天边，惊恐的大叫一声：“好多贼人啊！” 张可望率领的流贼军队已经抵达城外，他看了一下土城的架势，还是决定先礼后兵，先向王全讨要粮食金银，同时讨要一批青壮，若是不从，再发兵攻城。 一名大嗓门的贼人走到城下，对着城头大喊道：“我闯王义军抵达此地，特来向城主借粮食千石，白银十万两，再借一万青壮从军。若是城主答应，我义军不犯百姓秋毫，自然会退去，从此你我相安无事。倘若不答应，我军将会攻城。” “好大的胃口！”王全冷哼一声，“一开口就要一千石粮食，十万两银子！还要把我们解救出来的百姓送给他们？告诉他，一粒粮食也不借！要打便打！” 听到明军的回答，张可望勃然大怒：“我军所过之处，攻克城池无数，又何惧汝一座小小的土城？” 作为张献忠义子中的老大，张可望作战经验丰富，他核算过成本，知道城寨内的王全和大德旺商号富可敌国，哪怕是牺牲一万多被裹挟的流民攻破城寨，都是划算的买卖。反正那些流民又不要钱的，死了一批，再从别的地方裹挟一批来便是了。 “让人去做准备，打造攻城器械，准备攻城！”张可望下了命令。 白文选和冯双礼带着几百名精锐老贼，押着流民去城寨西南方向的山中砍伐木头，打造各种攻城器械。 双方在城头城下对峙，还未打造完攻城器械的张可望没有急着攻城，双方对峙了五日后，张可望的流贼大军开始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围攻，只给城寨留下南面一条退路。南面是陆地上的退路，一旦城破，城内的人逃出，在陆路上逃跑，必然跑不过贼寇骑兵。而北面和东面的水路都被贼军切断了，令援军和补给无法送入城内。 崇祯八年二月八日，张可望的贼军开始攻城了，不计其数的流民炮灰冲在前面，最前排的流民手中都拿着一块粗制滥造的木牌，后面跟着手持竹矛，扛着竹梯的流民，再后面是这几天来流贼大军打造的冲撞车、壕桥车和云梯车。 城内，所有的健妇都被组织起来，以两百人为一组，共有一万余健妇，负责牵引五十架七梢炮，另有青壮年男子和老人小孩混合，负责牵引剩下的五十架七梢炮。 站在箭塔上的士兵摇动小旗，告诉后面的军官敌军位置，再有军官指挥发射投石机。 黑压压的人群一步步向城墙走去，人群密集。走到距离城墙还有一百五十步时，有人惊叫了一声：“石砲！”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只见城寨内飞出了不计其数的石头，铺天盖地向人群中砸了下来。 第298章 贼军攻城 冰雹一样密集的石头砸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激起一片血雾，一百架七梢炮同时发射的威力巨大，七梢炮在平地上射程为一百五十步左右，远不如火炮射程，而城内的投石机是架在高地上，射程可以增加到两百步，在没有火炮的城寨内，投石机是最重要的大面积杀伤武器。 健妇和青壮抬起一筐筐碎石，倒进七梢炮的网兜内，再拉动绳子，把石弹投射出去。每一筐碎石，都有几十块两斤左右的碎石块，中间夹杂着两三块十几斤到二十多斤重的大石头，漫天飞舞的石头砸了下来，流民手中简陋的木牌根本抵挡不住，被石头砸中，木牌碎裂，脑袋被砸扁，砸在身上，骨头折断。 惨叫声此起彼伏，受伤的和濒死的流民一片片倒下。 城寨内的四门虎蹲炮和两门百斤佛郎机炮也对准目标，这些炮早已装填好霰弹，只等流民冲入五十步之内，即可开火射击。 不过还没轮到那些小炮开火，城头的弓箭手就已经开始射箭了，前面的流民炮灰已经进入到百步之内，弓箭手张弓搭箭，斜对着天空，吊射出满天飞蝗一样的轻箭。箭矢斜飞上天空，拉出弧线落在盾牌后面那些没有任何护甲的流民人群中，每一支箭都穿透了身躯、四肢。 大明军队标准的小稍弓，拉弦的力量小，但射速极快。这种弓若是用来对付身披厚甲的后金兵，可以说毫无效果，可是对面是一群穿着破烂布衣的流民，每一支箭射出，都能深深扎入肌肉中，把流民射倒在地上。 有流民饥兵被吓到了，转身就跑，跟在流民后面的贼人挥刀劈砍，把转身逃跑的流民一个个全部砍了脑袋。 王全看到贼人后面冲出一批头戴白毡帽，身穿蓝色战袍的家伙，他对身边的亲兵大喊了一声：“举盾！” 亲兵摇动小旗，各总旗和百户纷纷摇动旗帜，明军士卒上前，举起木盾。 贼人弓箭手射来一排又一排箭矢，除了少数倒霉的明军士卒被射中，大部分的箭矢都被盾牌挡住。 其实王全这个千户麾下的三千多明军装备也很一般，大部分的士兵只有一件鸳鸯战袄，头戴一顶鹅黄的红缨毡帽，防护力几乎为零，商队护卫队也是大部分人没有铠甲，只有少数精锐家丁有铠甲。至于那些临时参战的青壮，就是没有任何防御力的平民。可是守军有城防的优势，流贼也没有大炮之类的重型武器，弓箭手对守军造成的伤害不大。 “火炮，放！”炮队百户陈亮一声大吼。 四门虎蹲炮和两门佛郎机发出怒吼，霰弹下雨一样飞向流民人群，打得前面的黑压压的人头一下就空了一大片，眼前弥漫起一阵血红。 虎蹲炮发射完毕，炮手们把水灌入炮管，再倒掉水，以拖把清理炮膛，然后装填火药，再把一块木板塞进去，之后把一个纸皮包裹的霰弹装入炮膛。由于贼人距离近了，需要炮口向下，炮弹会掉出来，炮手们把破布塞进去，堵住炮口，以免炮弹掉落。 佛郎机炮的装填就便捷多了，打完一发炮弹，立即拉出子铳，把一个新的子铳放入炮腹，再点燃火炮即可。打完炮弹的子铳丢在一边，有人专门负责装填子铳。 最前面的流民已经进入了三十步内，城头冒出数百名鸟铳手，一排震耳欲聋的轰鸣，至少有两百多名流民倒下。 前面的流民纷纷跌落壕沟，后面的流民扛起麻包，毫不留情的把麻包丢进壕沟。城头的箭矢弹丸，石头不断落下，把刚刚填了壕沟来不及跑开的流民打翻在壕沟边上。 后面跟上来的流民毫不客气的把尸体和伤员抬起来，丢进壕沟。 流民终于以尸体和麻包填埋出一条通道，黑压压的人群冲过了被填平的壕沟，向前面的鹿砦涌去。 鹿砦挡住了去路，流民试图去搬开障碍物，又被一片片的打翻在鹿砦跟前。 城下的流民原本都是大明百姓，可是这时候王全没有丝毫怜悯，外面的流民是大明百姓，城内的难民也是大明百姓，若是让外面的人冲进来，不仅自己要倒霉，城内无辜的百姓也要跟着倒霉。 张可望以流民炮灰队的尸体铺路，一直铺到城下。 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最前面的流民终于攻到了城下，架起竹梯，开始往城头攀爬。 深得李国栋真传的王全，根本就不可能让流民爬上城来。架在城头的绞车不断的放出狼牙拍和夜叉檑，每一件重型守城武器落下，都能从竹梯上砸下了一片流民。 滚烫的金汁从城头倒了下去，城下顿时臭气熏天，被烫伤的流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城头还丢出石灰瓶，灌入热水的石灰瓶像是炸弹一样纷纷炸开，被碎片击中的流民血流如注，滚烫的生石灰烫在人身上，烫得他们鸡飞狗跳。 还有威力更大的守城武器，就是火油罐，成排的火油罐砸下，城头丢下火把，整个城下立即烧成一片火海，竹梯一架架折断，架在壕沟上的壕桥也被烧断了，浑身起火的流民惨叫着往回奔跑，却殃及后面的同伴，有不少人被转身冲来的火人点燃衣服、发须，被烧得哭爹喊娘。 激战了一整天，死伤了七、八千流民，不过张可望却一点都不心疼，那些死伤的流民都是不要成本的，贼寇大军所过之处，百姓家里的东西都被他们抢光了，房子被烧毁，铜板和粮食被搜刮一空，全部充为军用物资，失去了一切的百姓只能被裹挟为流民，每天喝一碗以米糠麦麸熬成的，掺杂了野菜草根树皮的粥。那样的流民，贼军要多少有多少，死多少都不会心疼。今天的攻城战虽然惨烈，却没有伤到老贼军。 天色暗了下来，张可望下令鸣金收兵。 城内明军没有歇着，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王全下令让一批人悄悄出城，修复了城外被损毁的工事，并回收了一批石头和箭矢，收缴了流贼尸体身边的兵器。 次日天一亮，张可望发现昨日被破坏的城外防御工事被人修复，他气得下令再次攻城。这一天，一直激战道天黑，张可望也没有下令退兵，而是点燃火把，彻夜攻城。 城头城下火光冲天，双方都打起火把连夜鏖战。 “大哥，我军伤亡过于惨重，这城寨恐怕没那么容易攻打啊。”张定国劝告道。 “老子就不相信了，官狗子城内有多少守城武器？我们继续攻打，迟早耗尽他们的守城器械！”张可望冷笑一声。 贼军连续攻打了半个多月，以炮灰来消耗守城明军的守城器械。半个多月下来，城内的箭矢、石头、火油、石灰瓶都已经不多了。城下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从百步之内开始一直到城下，贼人的尸体是一路铺了过来。 “东家，贼人还要攻打多久？”张世文担心的问道，“若是贼人再攻打个十余日，恐怕我们就要没有箭矢、石头和火油了。” 第299章 出使漠北 已经是崇祯八年三月份了，沙背沟城寨，李国栋一直没等到大德旺商队到来，不过等来了崇祯的诏书和送去漠北三部、察哈尔、土默特的国书。崇祯准备派往漠北蒙古的使者是一名崇祯七年的新进士，名叫朱永佑，此人虽是一名七品主事，但李国栋却知道，未来他有个出名的学生，名叫朱舜水，而且朱永佑本身也是抗清英雄，他有个好朋友叫张煌言。朱永佑抗清失败，全家壮烈殉国。 李国栋问了朱永佑的随从之后，才知道朝中没有官员愿意出使漠北蒙古，上次使团遇袭一事，令那些只会嘴炮的文官都吓破了胆，金榜题名，千里当官是为了钱财的，可不是为了送命的啊。 明知道出使漠北回来就是大功一桩，可是也得有命回来才行。 都没有人赶去，朱永佑自告奋勇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出使漠北蒙古。 “朱主事真乃英雄也！出使漠北蒙古如此凶险，朱主事自告奋勇，实在是令某佩服！”李国栋得知了事情经过，赞扬道。 朱永佑连忙回道：“哪里敢比李将军！李将军出身塞外，却不忘报国！真乃我大明忠良之辈啊！” 大德旺商号一直没有来，王全也来不及送出信，李国栋知道肯定是遭到了什么麻烦事，或许是流贼攻打城寨了。 “王掌柜不会在路上被流贼劫了吧？”何兴担心的问了句。 “不会，如今大德旺商号已经走水路了，贼寇虽势大，水上却不行。只好商队走水路北上，贼人便无可奈何。我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老窝被贼寇攻打了。” 韩大山问道：“不知道王掌柜能否守得住？” “守住不成问题，王全兄弟深得我守城之法真传，斗湖城寨经过几年经营，固若金汤，贼人死再多人也攻不下，只能围困。不过大明使者既然已经来了，我们就得走了，各位弟兄们去准备一下，既然商队不能来，我们也得带上货物出行。” 何兴、韩大山等人去分头准备货物了，这一次，李国栋的骑兵兼职商队，将会携带粮食、食盐、布匹和茶叶去漠北蒙古。先去漠北，把粮食、布匹和部分食盐、茶叶卖给漠北三部，欢迎金银和牛羊战马，回来途中，再去归化城，把剩下的食盐和茶叶卖给土默特人。虽然土默特自己种植粮食，可是他们不产盐和茶叶，还是需要通过商队获得。 李国栋安插在土默特部的内线李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来情报。前不久才送来一次归化城的情报：岳托回辽东之后还未到归化。 根据自己前世的历史知识，李国栋也知道，后金已经两次入寇，第三次入寇是一六三六年也就是崇祯九年入寇，若是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崇祯八年后金不会入寇。但他也担心，后金第二次入寇损兵折将，收获甚微，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会为了弥补第二次入寇的损失而提前入寇？毕竟这时候历史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后面的发展趋势，已经是李国栋没办法左右了。 李国栋带上何兴和韩大山两员大将，带着两千骑兵和两百骑炮兵出使漠北，这支骑兵一人三马，炮队携带六门六磅野战炮和两门十二磅榴弹炮，每辆炮车以四匹马牵引。另外临时编了两千民壮，携带两千匹驽马和骡子，负责赶车，跟随骑兵一起行动。这两千民壮，每个人都配备上步兵铠甲，一共装备了一千杆鸟铳，一百杆九头鸟火铳，八门百斤佛郎机和八门虎蹲炮，两千民壮充当火器兵使用。 张炜和唐冲等将领留守老家，两千步兵留下守城，李国栋还令人从襄陵调遣了三千屯军来沙背沟协助防御。 崇祯八年三月，气候转暖，冰雪消融。虽是小冰河期，但农历三月份已经没那么冷了，草原上长出了绿色的嫩芽，土默特部河套的汉人牧奴开始了春耕。 还未到收成的季节，岳托是不会来归化的。不过李国栋要小心的是岳托安插在归化城的眼线古禄格和杭高等人，所以他决定回来的时候再去土默特部，那样等岳托得到眼线汇报，再赶来归化城，使团早就回大明了，岳托来不及赶上。 看着行军中的队伍，朱永佑感叹道：“李将军的铁骑真乃强军啊！如此阵势，不输给关宁铁骑，只在关宁铁骑之上！” 大军沿着黄河南岸一路往西，朱永佑发现走的线路不对，于是问道：“李将军，我们去漠北，应当是往北才是，为何却在山西境内一路往西？” “正是为了避开归化城，我们从归化西面走。”李国栋回道。 “为何要避开归化城？” “归化城内有建奴细作！倘若我们不避开，哪怕是从河套一带路过，我们的行踪都有可能暴露给建奴！一旦建奴得知我大明使者出使漠北蒙古，势必派兵来拦截。若是我们避开归化城，绕道去漠北，等回大明的时候，再去归化，到时候即便是建奴得知消息，我们早就回大明了，他们就追不上我们。” “既然是绕路，为何将军还兴师动众，出动如此兵力出使漠北？” “以防万一，倘若通往漠北草原上有建奴骑兵，我们人多，可以同他们一战。” 使团大军从河曲一带渡过黄河，进入赤地千里荒无人烟的陕西境内。放眼望去，四周围连山都是光秃秃的，黄土地干枯开裂，和几个月前李国栋出使青海察哈尔部路过时见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抵达一处废弃的村子，使团队伍安营扎寨。 看着遍地白骨，朱永佑痛心疾首：“没想到陕西境内，已经被祸害成这样子了。天灾人祸，这人祸更甚于天灾啊！” “朱主事乃江南人士，这天灾可没有影响到江南，江南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朱主事又哪里知道陕西军户百姓逃往，没有了生路的百姓只好从贼。贼寇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百姓都被祸害完了，朝廷剿贼，却越剿越多，皆因朝廷没有银子安抚百姓。可是江南士绅，却一毛不拔，不肯为国分忧，给朝廷捐助银子安抚百姓。”李国栋道。 “李将军，此非本官能力所及啊。”朱永佑也是江南士绅，被李国栋说得脸红。 大军一路往西行走，穿过了已经废弃的榆林卫，又继续往西行走，直到即将抵达黄河往北拐弯之处，才改成往北行走。 入夜，大军安营扎寨。旅途劳顿的朱永佑感叹道：“李将军未免也太小心谨慎了吧？建奴的眼线还能到这里？” 李国栋道：“何止到这里？我去了西海察哈尔部都能遇上建奴！皇太极企图蚕食大明，他要一次次入寇给大明放血，令大明无力剿灭流贼，最终达到他窃取中原的目的！要做到这些事，他们必须控制整个草原！” “难道建奴不是每次入寇劫掠一番，便出关去了？” “是不错，劫掠大明，一方面是为了给他们自己提供粮食人口，另外一方面，是为了破坏我军剿贼计划。所以说，虏酋皇太极野心很大啊。” 第300章 会见车臣汗 使团大军北渡黄河，进入河套草原西面边缘地带，这里东面是绿色的草原，越往西，绿色逐渐减少，黄沙逐渐增多，这里是草原和沙漠的交界处。 队伍行径一片方圆百里的巨大水域，这里便是乌梁素海，湖面银光朗映，水天一色，万顷空明，波光浩渺。此时接近春夏交界之际，四周绿荫绰绰，湖水和蒲草相得益彰，蓝天与碧波交相辉映。 使团队伍在湖边安营扎寨，李国栋令人在湖中捕鱼。 “那么大一片水域，居然没有人捕鱼，实在是可惜啊。”朱永佑看着连绵成片的大湖感叹一声。 “自从蒙古人信了吐蕃人的教之后，他们就开始不吃鱼了。”韩大山回答道。 几十名临时充当商队伙计的青壮们来到湖边，因为信仰喇嘛教之后的蒙古人不吃鱼了，汉人又没有控制这里，这片水域中有丰富的鱼类资源，站在水边，随便一叉子扎下去，就是一条乱蹦乱跳的大鱼被捞了起来，每一条都是十多斤重的大鱼。 青壮们还捕捞到了几条肉质鲜美的乌鱼，其中一条居然重达五十多斤！ 就连北上过夏天的大雁，也遭到了李国栋他们的祸害。当一群大雁路过乌梁素海，在此暂时歇息之时，李国栋带着神箭手去射杀大雁。 五十名神箭手纷纷张弓搭箭，韩大山连续射落五只大雁，李国栋自己也射落了四只大雁，共计猎得一百零七只大雁。 另外一组捕猎队去草原和沙漠之地捕杀野羊，一共射杀了五十六只野羊。 夜幕降临，湖边营地燃起一堆堆篝火，火上烤着野羊、大雁和鱼，锅里炖着香喷喷的乌鱼汤，烧烤的香味和炖鱼汤的香味扑面而来，令朱永佑食指大动。自从离开山西，进入陕西之后十多日来，在贫瘠的陕西境内，每天都是啃干粮，已经好几日没有吃到肉了，如今闻到肉味便口水不止。 次日一早，大军起营拔寨，继续赶往漠北。离开了乌梁素海，前面都是茫茫荒漠戈壁。一路过去，荒无人烟。进入漠北荒漠之地，气候又开始寒冷了，这里的气温比起山西来要低了许多，严寒丝毫不逊于辽东苦寒之地。 原本经过归化城去漠北三部，是最便捷的通道，李国栋为了避开岳托耳目，舍近取远，绕道西面沙漠，路途遥远，路也不好走了许多。 崇祯八年四月九日，李国栋率领的业余商队兼职使团终于抵达漠北三部的库伦一带。 这里是后世外蒙的首都所在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库伦这座城市，只有几座藏传佛教的庙宇和蒙古王公的金帐，但在附近已经形成了一片小集市。 “汉人商队来了！”这支商队的抵达，令当地蒙古人奔走相告，漠北蒙古土地贫瘠，牧草稀少，缺乏水草之地，每次有汉人商队远道而来，无异于漠北蒙古人的盛大节日。 李国栋又见到了苏尼特，他走上前，拍了拍苏尼特的肩膀：“苏尼特安答！” “国栋安答！怎么是你带商队来了？”苏尼特大喜，“以前每次来的不是王全安答吗？他怎么没来？” 李国栋叹了一声：“他在南方遇上麻烦事了，贼寇威胁两淮之地，我估计他的城寨这时候应该是遭到贼寇围攻吧，他无法脱身。” “原来如此，他没来真的很遗憾。希望他能安全渡过这一劫。”苏尼特双手合拢，做了个菩萨保佑的姿势。 李国栋猛然发现，苏尼特身后站着两名金发碧眼，身体健壮得就像狗熊的家伙，于是他好奇的问道：“苏尼特安答，这两位可是罗刹人？” “正是！此二人一个名叫瓦连京，一个名叫佛拉基米尔，都是罗刹人。现在他们是我的贴身侍卫了。” “能否把这两名罗刹人让给我？”李国栋对人高马大的罗刹人很感兴趣，希望这两个能徒手搏击虎熊的罗刹人能成为自己的侍卫。 苏尼特笑着，很大方的说道：“既然国栋安答喜欢，那这两个罗刹人便送给安答了。” 就在此时，有一名车臣汗的侍卫跑来：“李将军，大汗召见！” 李国栋跟着那名侍卫来到车臣汗的金帐中，进入金帐内，只见大明使者朱永佑已经坐在里面了。于是李国栋走上前，向车臣汗硕垒行了个礼：“参加大汗！” 车臣汗喊道：“来人，赐座。” 李国栋坐了下来，硕垒微笑着道：“李将军护送使者和诏书来我漠北，一路辛苦了！” “为了大明和漠北的和平，李某这点辛苦算的了什么？” 硕垒哈哈大笑：“李将军，一个月前我们已经派人去了归化，准备同土默特汗共同商议抗金大业，也准备等着迎接察哈尔人回到河套。” “什么？大汗已经派人去归化了？”李国栋大吃一惊。 “是啊！结盟一事宜早不宜迟，我们漠北三汗皆派遣使者去了归化。” 李国栋惊叫道：“大汗，不好了！三汗使者去了归化，必然为建奴所害！李某在归化有眼线，他了解一点情况，虏酋岳托在归化也有眼线，三汗使者若是去了归化，必然为建奴所擒！到时候建奴会逼着土默特汗杀害使者，断绝土默特人和漠北三汗的关系啊！” “什么？”硕垒站了起来，“李将军所言可属实？” “句句属实！此乃岳托毒计也！令土默特汗杀害漠北三汗使者，让土默特人只能归顺他们后金！我知道你们蒙古人的规矩，一旦杀害使者，便是不共戴天的死敌！您派遣使者去了归化，必然遭到建奴毒手啊！” 硕垒急得在金帐内兜圈子，一旦岳托逼着土默特汗杀害漠北三汗使者，那么即便俄木布是被迫杀害使者的，他也将会被漠北三部视为敌人！蒙古人向来尊重使者，哪怕是双方正在交战中的敌对国，也坚决不杀使者，蒙古人认为使者便是客人，主杀客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交战之中，若是杀害使者，破城之后势必屠城。 倘若俄木布杀了使者，那么即便是硕垒、衮布和速巴三位喀尔喀蒙古的大汗能够放过俄木布，但是喀尔喀蒙古三部的蒙古人却不能饶恕俄木布！ 朱永佑问了一句：“倘若土默特人犯下大错，那我们不如放弃了他们吧。” 硕垒摇了摇头：“可是我们还不能放弃土默特部啊！土默特部位置十分重要，归化城扼守住漠北、漠西和大明之间的通道！若是失去了土默特部，我们漠北三汗同大明之间，同察哈尔人之间的联盟就受到土默特人的遏制；而且河套草原物产丰富，能提供大量军粮，若是落入女真人手里，他们就能以归化城为基地，四处袭击我们！那么这仗就没办法打了！” 李国栋对硕垒的说法表示赞同，毕竟是车臣汗，也是蒙古的一名大汗，这点战略眼光还是有的。他对朱永佑说道：“归化城至关重要，我们大明同漠北结盟，同察哈尔结盟，都不能离开归化城和河套草原，失去了归化和河套草原，女真人能够源源不断得到补给，不断的对我们发起袭击骚扰，这谁都受不了！他们既可以入寇中原，又能北上袭击漠北三部，甚至可以西进青海和漠西！” 第301章 喀尔喀蒙古使团 朱永佑听得冷汗直冒：“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坐视建奴强大到无可阻挡？” “那我们不是等同于坐以待毙？不行，我得尽快想个办法！”李国栋站了起来。 其实李国栋也是急得站起来，他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寄希望他安插在土默特部的内线李宏能够聪明一点，悄悄给漠北三汗的使团通风报信，让他们在女真人来归化之前赶紧逃离。 库伦以南的归化城，土默特汗俄木布王府内。 “大汗，漠北蒙古使团抵达归化！”一名王府侍卫前来禀报。 “快让他们进来。”俄木布道。 喀尔喀蒙古三汗的使者走进了王府，俄木布下令赐座。 车臣汗使者阿木尔、土谢图汗使者阿尔斯楞、札萨克图汗使者哈丹巴特尔三人共同上前，双手呈上了礼单：“这是我们漠北三汗送给大汗您的礼物，请过目。” 俄木布接过清单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来自北海（贝加尔湖）的海豹皮毛、珍珠，来自极北之地森林（西伯利亚森林）的裘皮、棕熊皮，来自通古斯卡河（安加拉河）的水獭皮，一对活猞猁等珍贵礼物，另有一百匹上好的罗刹战马，一千只羊和两百头牛，以及大量的羊皮牛皮。 “感谢漠北三汗的厚礼。”俄木布道。 阿木尔等人在座椅上坐了下来，随后阿木尔开口道：“大汗，土默特部近况如何？” “哎，不是太好！”俄木布长叹了一声，“建州女真人咄咄逼人，他们两次从我们这掠夺粮食，供他们入寇大明，还放火烧了归化城一次，简直就是一群强盗！女真一支大军驻扎张坝草原，对河套草原虎视眈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来借粮了！借了就不会还，和明抢又有何区别？” 阿尔斯楞冷笑一声：“你们土默特人太软弱了！所以建州女真人想把你们捏扁就捏扁，想把你们捏圆就捏圆！” 俄木布叹了口气：“不然还能怎么样？我们已经是定居归化，在河套平原上耕种，若是离开了归化，丧失了河套，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们定居在这里，女真人想找到我们，随时可以找到我们，我们根本无力反抗。” “蒙古人就应该以草原为家，你们却学会了汉人的定居，也学会了汉人的怯弱！”阿尔斯楞冷哼道。 俄木布辩解道：“我们是实力太弱了！若是你们肯同我们结盟，我们自然会对强盗一样的女真人硬气起来！土默特部实在是经受不起女真人的掠夺啊！” “结盟当然没问题，我们这次来归化，就是为了同大汗结盟！”阿木尔道。 站在俄木布身边的古禄格听得冷汗直冒，心中暗道：不好！大汗想要同大金国为敌！他招来喀尔喀蒙古使者，就是想要结盟对付大金国啊！我必须阻止他们！大金国蒸蒸日上，今后必能入主中原，成就大业！那中原的花花世界，还等着我们去呢！我必须尽快派人禀报岳托贝勒，不能让他们破坏大金国的大业！ 于是等到俄木布汗设宴接待喀尔喀使团的时候，古禄格借口更衣，叫来了自己的一名亲信，在他耳边叮嘱道：“喀尔喀使团来归化了，他们想要同我们大汗结盟，企图对大金国不利，你赶快赶去辽东，向岳托贝勒禀报此事！” 那亲信得令之后，立即从马厩中牵出三匹上好的骏马，准备骑马离开归化城。 “今晚迎接喀尔喀使者，大汗要在城外草原举办篝火晚会，巴雅尔你骑马欲往何处？”城门口放哨的扎木苏拦住了古禄格的亲信。 “我出去逛一逛，一会儿便回了。”巴雅尔回道。 “不是去给女真人报信吧？”扎木苏冷笑一声。 巴雅尔勃然大怒，拔出刀怒吼道：“扎木苏！你欺人太甚了！你把我巴雅尔当成是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出卖土默特部的利益？” 扎木苏不甘示弱的回击道：“巴雅尔，你敢不敢向长生天发誓？若你是向女真人报信，你将万箭穿心而死？” 巴雅尔心中着急，连忙跪在地上，右手放在胸口，蓝天磕了个头，随后抬起头来，手指着天空发誓：“长生天在上，若是我巴雅尔背叛了土默特部，向女真人报信，我将万箭穿心而死！” 蒙古人很重视誓言，尤其是向长生天发誓，都不敢随意违抗。于是扎木苏信以为真，便放巴雅尔出城。 离开归化城后，巴雅尔心里暗暗道：什么长生天？哼哼！老子现在归顺女真人了！他们可不相信什么长生天！ 出了城，巴雅尔一人三马，一路疾驰赶往辽东。他仅仅用了十日，便赶完了三千多里的路程，赶到盛京。驻守门口的后金兵检查了巴雅尔的腰牌，便让他进了城。 “贝勒爷！古禄格的亲信来找您了。”一名白甲兵走进岳托的贝勒府内禀报。 “快让他进来！”岳托知道肯定是归化有紧急情况，立即令人把巴雅尔带进府内。 巴雅尔跪在岳托面前，磕了个头：“奴才叩见贝勒爷！” “快起来吧！”岳托伸出手，做出一个虚扶的动作。 巴雅尔站了起来：“贝勒爷，归化有紧急情况！喀尔喀蒙古使团来归化了！土默特汗正在和他们商议，说要联合他们对抗我们大金国啊！” “哦？”岳托应了声，“这不奇怪，俄木布首鼠两端，做事情从来就不可靠，是我们大金帮他夺回了归化，他却不思报恩，反而要恩将仇报。这没什么，本贝勒这就去奏报大汗，立即率兵前往归化。” 岳托向皇太极奏报了此事，皇太极道：“土默特人想要背叛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一旦失去土默特部，归化将会成为那些顽冥不化的家伙对抗我们的根基，河套平原会成为喀尔喀人的粮食来源地！我们大金国将会十分被动！岳托贝勒，本汗拨给你五千精兵！你即刻动身，去归化问问俄木布！另外，本汗会让多尔衮随后率领一万精兵在你后面赶去，你们进驻河套平原，密切注意察哈尔人的动向！林丹汗已经死了，察哈尔人很可能会东迁到河套！” “喳！”岳托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离开盛京紫禁城后，岳托立即点起两红旗五千阿礼哈超哈营骑兵，一人三马，马不停蹄的赶往归化。 岳托还未离开盛京，正在点起兵将的时候，皇太极把多尔衮召进宫内。 “十四弟，归化情况紧急！土默特汗俄木布想要背叛我们，他暗中勾结喀尔喀人，企图对我大金不利！本汗已经让岳托贝勒去归化了！另外还有件事，察哈尔部可能今年将会东迁河套，而我们派往察哈尔的使团迄今未归，恐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你立即带上五千战兵，以五千阿哈充当辅兵，火速赶往归化！随时准备接应岳托贝勒！倘若有蒙古人来攻，你帮着岳托贝勒共同御敌！” 第302章 金军再抵归化 漠北使者大营，苏布德的亲信陈旭走进大营内。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我喀尔喀使者大营？”门口卫兵拦住陈旭。 “吾乃土默特千户，有急事禀报！”陈旭掏出腰牌。 卫兵检查了腰牌，把陈旭放进了大营内。 “陈旭将军，你来找我们有何事？”阿木尔问道。 陈旭环视一圈，压低声音道：“有要事求见，让另外两位使者也来，其他人退下。” 车臣汗阿木尔命令周围人退下，并叫来了土谢图汗使者阿尔斯楞和札萨克图汗使者哈丹巴特尔到他的中军大帐。 见边上已无闲杂人等，三位使者都到了，陈旭方才行了个礼道：“三位使者，你们赶快离开归化！建奴大军即将抵达！” “建奴大军即将抵达？”阿木尔楞了一下，“将军你称建州女真为建奴，你可是汉人？” “实不相瞒，我就是汉人。三位使者赶快离开归化！土默特汗身边有建奴眼线！他们必然向建奴禀报了各位来归化的事情！若是不赶快脱身，恐怕大难临头！” “此话当真？”哈丹巴特尔不敢相信的问道。 “千真万确！末将愿意脑袋担保！若是不赶快走，建奴大军来了，各位就走不成了！”陈旭焦急的说道。 “可是我们不辞而别，土默特汗那边怎么交代？我们出使归化，就是为了共同抗金，我等却丢下俄木布离开归化，土默特汗还能再同我们结盟吗？”阿木尔担心的问道。 “请各位放心，大汗那边，自有我家主公会周旋！若是各位不赶紧走，一旦建奴大军抵达归化，抓住各位，我家主公已经识破建奴诡计，建奴必然会迫使俄木布杀害各位！到时候你们三汗王得知使者被杀，结盟的事就更不要说了！” 阿木尔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好毒的歼计！” 蒙古人一旦杀使者，将成为所有蒙古部落的公敌，到时候土默特部就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后金了，否则漠北蒙古和察哈尔人都会讨伐俄木布。 喀尔喀蒙古使团起营拔寨，不辞而别，连土默特汗回复的国书都不要了，匆匆忙忙离开了归化，一路往北逃窜。 “喀尔喀使团怎么跑了？肯定是有人注意到我们了，向他们通风报信！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跑了！我们得赶快点起兵马把他们追回！”古禄格听说喀尔喀使团跑了，勃然大怒。 杭高问道：“将军，若是他们不肯回来呢？” 古禄格冷笑：“倘若他们不肯回来，那我们就把岳托贝勒要办的事情给办了！只要我们杀了喀尔喀使团，漠北三汗怪罪下来，也是怪罪大汗，而不会怪罪我等！到时候，大汗就只能死心塌地归顺大金国了！” 随后古禄格就派了一名亲信进宫报信，他自己亲自率领一千轻骑兵，准备出归化城，往北去追赶喀尔喀使团。 苏布德早有准备，他亲自率兵在北门拦住古禄格去路。 “古禄格大人，您带了那么多兵马，准备去哪里？”苏布德令人拦下古禄格的轻骑兵。 古禄格翻身下马，走到苏布德跟前大声道：“苏布德将军，请让路！喀尔喀使团竟然不等我土默特国书不辞而别，如此无礼，自然要追回！我已经向大汗奏明此事了！若是你不让开，休怪我无情！” “虽然喀尔喀使团不辞而别是失礼了，可是古禄格将军若要领兵追赶，还需大汗诏书！否则便是私自出兵，恕我不能放行！” “大胆！”古禄格大吼道，“苏布德！你本乃土默特人，可是你先降汉狗，又降我土默特，如此不忠不义之辈，还敢阻拦老子？” 苏布德不屈不挠，坚决不肯让路：“本人只知道尽职守则！实在很抱歉，若无大汗诏书，任何人不许带兵出城！” 双方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后面有人来报：“大汗有诏，令古禄格将军速速追回喀尔喀使团！” 苏布德一愣，只好打开城门放行。 古禄格狞笑着从苏布德身边走过：“大汗下诏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哼！” 苏布德冷哼连连，看似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有些人还吃着用着大汗的，却早就不把自己当成土默特人了，反而把自己当成了建奴！” 古禄格大怒，转过头来：“苏布德，你说谁是建奴？” “建州女真人！建州女真首领老奴当年还是李成梁家的一名家奴，故而称之建奴！” 古禄格听到苏布德侮辱老奴，气得胸口发闷，但他又不能说苏布德在骂自己，那岂不是对号入座了？于是他在心里暗骂一句：苏布德！等到今后有机会，老子一定杀了你！ 出了城后，古禄格拔出弯刀往北一指：“儿郎们，追啊！” 蒙古轻骑兵一路往北追赶，喀尔喀蒙古使团携带辎重物资甚多，虽然也是骑兵，行走却远不如古禄格的轻骑兵迅速。 两日之后，留在后面探路的斥候骑兵来报：“三位大人，古禄格的骑兵追赶过来了！距离我军只剩三十里！” 阿木尔等人大惊：“古禄格乃建奴细作！若是被此人追上，我等必然丧命！快，传我令下，丢弃所有辎重物质，轻骑赶路！” 喀尔喀使团的兵卒们丢弃了帐篷、粮食等辎重货物，轻装逃命。 归化城，岳托带着两红旗女真骑兵赶来。他来到归化之后，立即令人进城去见俄木布。 听说岳托到来，俄木布吓得浑身发抖不止。此时有人来禀报：“大汗，岳托贝勒又来了，他邀请您火速去城外金军大营一聚。” 苏布德早就在城内等着准备射杀岳托，却听说岳托不进城，而是把俄木布请去城外，他万分遗憾的一跺脚。只要能杀了岳托，哪怕自己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只可惜岳托实在是过于狡猾，苏布德根本没机会动手。 惧怕女真人的俄木布被迫出城，前往女真大营见岳托。 “大汗，时隔半年，我们又见面了。”岳托一见到俄木布，脸上挂着笑容。 俄木布诚惶诚恐的问道：“请问贝勒爷又来我归化，将往何处？” 岳托微笑着道：“天聪汗得知消息，察哈尔余部不日将抵达河套，我大金除恶务尽，欲助大汗解决后患。” —— 今日三更 第303章 追杀喀尔喀使团 俄木布听岳托说是要去对付察哈尔残部，心中暗暗道：只要不是长期住在归化就好。于是他问道：“请问岳托贝勒，贵部要在我归化驻扎多久？” 岳托并不回答，却是微笑着岔开话题：“我军不入城内扰民，只求在草原上能有一块驻地。” “怎敢让大金天兵驻扎城外？”俄木布尴尬一笑。 “不必烦扰土默特百姓了，只需城外一地即可。只是有件事还望大汗答应。” “何事？” “本贝勒此番来得匆忙，未带阿哈前来，还望大汗借汉人百姓，协助我修建营寨，另外我十四叔粮草辎重未到，还需向大汗再借粮草五百石，羊一百。” 前两次岳托借了粮食牛羊都还未还，这次又借，这简直就是明火持仗啊！可是俄木布又有什么办法？女真人要抢粮食牛羊，他还能拒绝吗？ 岳托微微点了点头，又以温和的语气说道：“大汗，近日来，可有漠北人来过归化？” 俄木布惊得心惊肉跳，他知道在自己的土默特部中有后金细作，于是不敢否认，只是惶恐的点了点头：“有漠北人来过，只不过都是做生意的，来归化以皮毛换粮食。” “若是生意人倒也无妨，就怕某些奸佞之辈企图离间土默特部和大金的关系。”岳托说话口气就像是好心提醒一个老朋友一样。 “是是，土默特人不会忘记是大金国帮我们收复归化，天聪汗的大恩，小汗时刻铭记在心。” 送俄木布出了营后，岳托又让巴雅尔去找古禄格。 巴雅尔领命进城，过了不多久，他又回到了女真军大营，告诉岳托说古禄格带着一千轻骑兵离开了，是去追赶喀尔喀使团。 “这个古禄格，还真是忠心。只要追上喀尔喀使团，无论死活，都能让俄木布彻底断了同喀尔喀人联手的念头。”岳托轻轻点了点头。 归化城以北数百里外的草原上，古禄格带着一千轻骑兵，就像是追赶猎物的猎犬一样，跟在漠北蒙古使团后面紧追不舍。 毕竟喀尔喀使团的蒙古人没有一人三马，又跑了两日，终于被古禄格追上。 “前面就是喀尔喀使团！追上去，让他们回归化！”古禄格拔出弯刀，往前方正在逃窜的喀尔喀骑兵方向一指。 温布楚琥尔一马当先，此人也是一心向着后金的家伙，岳托给他们许诺了诸多好处，古禄格今后将会取代俄木布成为大汗，而杭高和温布楚琥尔等人，都能获得大金国册封，因此他们十分卖命的给大金国做事。 土默特骑兵迅速追赶上去，距离越拉越近。喀尔喀使团的马匹已经连续奔跑了数日，他们连一人双马都没有做到，早已人困马乏，马力逐渐不支。 “跑不掉了，马力又快不足了，打又打不过，如何是好？”阿木尔焦急的说道。 哈丹巴特尔道：“既然跑不掉了，那就拼死一搏！令人全部下马，把战马推在前面，我们以弓箭射他们！” 一名军官站出来：“三位使者大人，你们一人三马，赶快逃走！我们留下来抵挡敌人！若是我们全军覆没，就没人告知大汗是古禄格已经投靠了女真，企图杀害我们的消息了！你们快走，我们留下来断后！” “好！你们保重！”阿木尔拍了拍那名军官的肩膀道。 三名使者换上了最好的马，每个人都带着三匹马，离开了使团。其余的人留下来断后，抵挡古禄格，给使者逃走争取宝贵的时间。 “我军已经人困马乏，无法和对面的敌人对冲，唯有结阵抵御强敌！”一名百户军官大声喊道。 喀尔喀使团的蒙古骑兵全部翻身下马，把战马推在外面，围成一圈，当成工事。两百多名使团成员全部取下弓箭，张弓搭箭对准了疾驰而来的土默特轻骑兵。 “放！”一名喀尔喀百户军官大喊一声。 成排的箭矢飞上天空，扎向疾驰而来的土默特轻骑兵。箭矢落在人群马群中，前面的土默特骑兵人仰马翻，惨叫着倒下一大片。后面的骑兵冲了上去，从背上取下骑弓，向躲在战马后面的喀尔喀蒙古使团反击去一轮乱箭。 箭矢如雨，扎入喀尔喀蒙古人群中，同样没有多少防护力的喀尔喀蒙古使团遭到重创，不少人被箭矢射中，惨叫着倒下。 喀尔喀人又射出一轮箭矢，几十名土默特骑兵落马。 土默特人反击来的箭矢更加猛烈、密集，一轮箭雨覆盖了喀尔喀人，许多人当即就被射成了刺猬。 古禄格的轻骑兵冲入喀尔喀使团的阵型中，战马撞翻了喀尔喀人，马蹄践踏躯体，弯刀收割首级，等到土默特轻骑兵这一轮冲杀过去，两百多人的使团只剩下不到三十余人了，而且几乎人人带伤。 “杀光他们！”古禄格大吼道。 土默特蒙古骑兵再次转头，向使团残存的人发起冲锋。 使团残兵射出一排箭矢，射落了十多名土默特骑兵，接着土默特人一轮箭雨覆盖，残存的三十余人全部变成了刺猬，接二连三倒在血泊中，只剩下一个浑身扎满了箭矢的人还站在尸体堆中，顽强的以刀柱着地面，使得自己不倒下。 土默特骑兵冲了过来，成群的骑兵淹没了最后这个喀尔喀人，那人耗尽全身的力气，奋力把刀投出，一名土默特骑兵胸口扎着刀，惨叫一声跌落下马。随后那个喀尔喀人也被乱刀剁成了肉酱。 “我们继续追！不能让喀尔喀使者逃走！”古禄格拔刀往北方一指。 三名使者一人三马，都是上好的良马，那些马匹都是从北海的罗刹人处所得，速度快，耐力强，古禄格最终也没能追上使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入漠北蒙古的地盘。 “将军，我们未能帮到岳托贝勒，铲除喀尔喀使团，若是就这样回去，恐怕岳托贝勒会怪罪我们啊。”温布楚琥尔道。 古禄格无可奈何的下了命令：“他们一人三马，都是上等好马，我们也追不上了！撤军回归化吧。” 死里逃生的阿木尔、哈丹巴特尔和阿尔斯楞三人在进入漠北境内之后，遇上了一队喀尔喀骑兵，在他们的护送之下逃回了库伦。 第304章 联军哨骑 阿木尔、哈丹巴特尔和阿尔斯楞侥幸捡回性命，逃回库伦。 李国栋得知喀尔喀使团使者回来，立即赶往金帐去见车臣汗硕垒。 阿木尔等人见到了车臣汗硕垒之后，三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汗，我等有辱使命，未能完成出使土默特大业，弟兄们都死光了，就剩我们三人逃回。” “这是何故？难道俄木布要杀你们？”硕垒惊问。 阿木尔告知说：“大汗，土默特部有通建奴的内奸！幸亏有人通风报信，我等三人才侥幸逃得了性命。那内奸还追杀我们，除了我们三人回来，其他兄弟全阵亡了。” 硕垒勃然大怒：“内奸何人？” “俄木布的心腹爱将古禄格也。” “俄木布简直是欺我太甚！”硕垒暴怒道。 早早就来到金帐见硕垒的李国栋上前相劝：“大汗，此非俄木布之过。我在土默特部也安插了内线，那俄木布性格怯弱，惧怕女真人。岳托又狡诈狠毒，在俄木布身边安插眼线，土默特部有任何举动，岳托半个月内皆可知晓。若是不出我所料，建奴大军此时应当已经驻扎在归化城了！” “此话当真？”硕垒问道。 “千真万确！若是大汗不信，可差探马去探。” 硕垒转头，叫来探子，令他伪装成牧民，去归化附近刺探军情。 阿木尔转头向李国栋问道：“李将军，土默特部的苏布德可是您的人？正是他通风报信，救了我们性命。” 李国栋环视一圈，见金帐内除了硕垒和三名使者，别无他人，方才点了点头。 “多谢李将军救命大恩！若非李将军，我们三人早已遭到女真人的走狗暗算了！”阿木尔等三人跪在李国栋面前磕头道谢。 硕垒问道：“金国已经在归化扎营，已经切断了漠北通往大明的道路，估计进一步就要控制河套草原，我们应当如何应对才是？” 李国栋转头对门外的侍卫道：“去找我们的人，让他们取来地图。” 地图取来后，李国栋把地图摊开，比划着地图上的归化城和河套草原说道：“女真人乃一箭双雕之计，一方面是控制土默特部，另一方面是为了截住东归的察哈尔部。我方要应对女真人，就必须在河套一带击败女真人，把他们赶出归化一带，那样才能让俄木布真心同我方结盟！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派遣探马，渡过黄河，进入河套以南的托克托草原搜索，一旦发现察哈尔人，立即让他们躲开女真人，我们再依计行事。” “即便是我们找到了察哈尔人，我们有机会击败女真人吗？”硕垒问道。 “袭击粮道！”李国栋指着地图上的归化到漠西沿着黄河的道路说道，“女真骑兵可不比你们蒙古骑兵，你们蒙古骑兵只需几块肉干，骑着刚分娩不久的母马，可以啃肉干，饮马奶，即可千里奔袭。女真人原本是渔猎部落，他们做不到这一点，他们的重骑兵其实和我们汉人重骑兵一样，需要粮食补给，需要强大的辎重保障。只要我们袭击了他们的运粮通道，女真人必然分兵来救，到时候我们半路上袭击他们，即可一举获胜，劫得的粮食，尽归你们漠北三汗所有。” 其实李国栋心里还有句话没有说出口：若是有机会，我再派人把他们设在归化的粮仓也一把火烧了。 “汉人就是计谋多啊！”硕垒赞叹连连。特别是那句，劫得女真人的粮食，尽归漠北三汗所有，这句话让硕垒十分满意，既然他们要出兵，总是希望获得好处。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李国栋派去韩大山带上一百名精锐夜不收，再让漠北三汗派去一千轻骑兵跟随，离开库伦，前往河套草原，准备接应东归的察哈尔部。 李国栋自己是暂时回不了大明了，女真人不仅已经控制了归化城，还控制住了河套，斥候哨骑都已经深入漠西，无论走那条路，都逃不过女真人的耳目。他只有两千多人，若是离开喀尔喀回大明，一旦路上遭到女真人，后果不堪设想。 “大山兄弟！记住了，若是在草原上遭遇了建奴大军，不必同他们纠缠！若是遇到建奴斥候哨骑，则击杀之！”李国栋向即将出发的韩大山交代说。 “请大哥放心！小弟一定办好大哥交代的事情！”韩大山拱手行了礼，纵身上马，带着队伍踏上了征途。 跟随韩大山一起行动的蒙古人是阿木尔和哈丹巴特尔，他们的兄弟为了救自己，被投靠了女真人的土默特叛徒杀害，现在他们主动请缨出战，要给自己的兄弟报仇。 韩大山离开了库伦，途径苏尼特草原。他的汉人夜不收骑兵虽是重骑兵，但一人三马外，且战马都是上好的河曲马和乌珠穆沁马，甚至还有几十匹高大的顿河马。行军的时候，每个人身上只有一件锁子甲，其余的厚甲都卸下来以其他马匹驼运，所以夜不收精锐骑兵的行动速度丝毫不输给阿木尔等人的蒙古轻骑兵。 过了苏尼特草原之后，韩大山下令往西行军，沿着西面的草原和沙漠交界处行军。 归化城，王府内，苏布德站在俄木布面前：“大汗，您可知道归化城内有些人，早就不把自己当成土默特人了！您自己想一想就明白，为何喀尔喀使团还没走，女真人就来了？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岳托的鼻子能比狗还灵？大汗，您应当早作决断，铲除内奸！” 俄木布默不作声，他知道肯定是古禄格和杭高他们几个做的事情，但是他实在不敢对古禄格和杭高几个人下手啊！一旦这几个人莫名其妙失踪了，岳托肯定会来兴师问罪！ “打狗还看主人，那几个家伙虽然出卖了土默特部，可是毕竟他们是女真人的狗，我们没有充足证据杀了女真人的狗，女真人必然盛怒，那归化城就完了，土默特部就完了！”俄木布想了下后无奈的说道。 “可是女真人就驻扎在归化城外，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箭矢之中！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两次借粮食借牲口都未归化，这次又来借粮食借牲口还借人！大汗，我们能忍吗？” 第305章 骆驼和炮兵 李国栋抚摸着一头高大的骆驼，骆驼温顺的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想起自己带着炮队出使喀尔喀蒙古，六磅野战骑兵炮以战马牵引，奔跑起来速度是很快，可是那些野战炮也暴露出了弱点：炮车轴摩擦力太大，快速行走的时候颠簸严重，炮车一路飞奔，车轮和车轴十分容易损坏。 “等回去以后，等想办法弄轴承、杜仲胶和悬挂钢板了，只有这些东西弄出来，飞骑炮兵才能成为真正的飞骑炮兵。”李国栋自言自语道。 从沙背沟出发之后，一路走到漠北蒙古，炮车和大车损毁了几十辆，尤其是六磅野战炮，那种炮连炮管带炮架和炮车，全重一千多斤，加上弹药车，全重一千五百多斤，以四匹战马牵引着高速奔跑，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损毁了好几辆炮车。 每天晚上扎营，随军一起出征的民壮们第一件事就是修理炮车。 不仅是炮车，运输粮食货物的辎重车辆也损坏不少。 这其实是古代车辆的通病，之所以当年的运粮队行军速度如此缓慢，就是车辆存在有严重的问题，没有良好轴承的车辆不仅行走速度慢，而且简直可以说是一次性消耗物品，而这其中最容易磨损的部位自然是车轴和车轮连接部分，基本上走长途一趟下来，车辆都要更换车轴了。 滚动轴承，不仅可以减少车辆摩擦力，提高行走速度，增加拉货的载重量，而且可以延长车辆寿命。 不过要研制滚动轴承，单纯凭借李国栋自己的力量肯定不可能做得到，需要回去之后发动工匠一起努力，研制滚动轴承。滚动轴承的关键在于钢珠质量要过关，倘若采取普通的铁珠的话，使用几次之后，铁珠就磨得差不多了，载重量过大的情况下，甚至会压扁、压碎铁珠，使得轴承失去作用。 现在研制滚动轴承来不及了，而且李国栋身在喀尔喀蒙古境内，也没有条件研制。那些所谓的飞骑炮兵，速度是可以了，但是炮车质量存在缺陷，一旦一辆炮车在跟随骑兵运动途中损毁，那就非常麻烦，只能忍痛丢弃火炮。 看着庞大的骆驼，李国栋想到了一个办法：“购买骆驼！向他们买一批骆驼，把大炮全部放在骆驼身上！” 虎蹲炮、佛郎机炮、九头鸟火铳，都能以骆驼来运输，鸟铳手也能骑骆驼机动。别看骆驼外表笨重，其实跑起来速度可不慢，虽然不如马快，但是骆驼耐力远超战马。而且骆驼体型庞大，在骆驼身上披上防箭毛毡，围成一圈蹲在地上，可以当成防御工事，能起到保护里面火器兵的作用。 当敌人骑兵靠近的时候，高速冲过来的战马肯定不敢撞击骆驼，倘若战马撞上骆驼，不仅撞不动骆驼，反而把自己撞个人仰马翻。 但是李国栋肯定不会相信后世游戏里设定的骆驼兵克骑兵的说法，倘若真相信了这个设定，给骆驼兵装备上弯刀和长矛，那么不被骑兵暴打出屎来才怪了。 骆驼兵缺乏冲刺速度，攻击性差，不愿意向敌人发起冲锋。真实历史上，几百欧洲十字军铁罐头骑兵，竟然把数万阿拉伯的骆驼兵打出屎来。 所以说李国栋发展的骆驼兵，就是一种火器骆驼骑兵，骑骆驼机动，下骆驼作战，骆驼还能当成工事使用。这种就是后来噶尔丹的驼城战术，对上没有重炮的后金军，驼城就是运动的城墙，可以把后金军打出屎来。 至于后来的康麻子为何能击败噶尔丹的驼城？是因为那时候的清军已经有了大量重炮，驼城遭到重炮轰击，就连坚固的城池都经受不起火炮轰击，更不要说骆驼了，自然噶尔丹就打不过康熙。 而这个时代的后金军，虽然已经组建了乌真超哈营，也就是孔有德的火器兵，可是这次后金西征是为了对付察哈尔人，出动的除了包衣阿哈辎重兵之外，其余的都是清一色的女真骑兵，虽然也有少数火器兵，但并没有携带重型火炮。 李国栋向硕垒提出，自己要购买三千匹骆驼。硕垒满口答应下来，而且骆驼的价格还不算太贵，比优秀的战马便宜多了。 三千匹骆驼被送到明军大营中，李国栋令那些火器兵和民壮接触骆驼。 “将军，我们接触这些大家伙，他们能听话吗？”有人看着庞大的骆驼，不敢靠近。 李国栋不知道如何回答，一名蒙古人却在一旁插话：“我们大汗给你们提供的骆驼都是最温顺的骆驼，可以放心骑。” 骆驼的性格各异，有的骆驼性格温顺，有的骆驼性格暴躁。硕垒知道李国栋是帮自己的，自然不会坑李国栋，给明军提供的骆驼都是挑选出的一批温顺的骆驼。火器兵和民壮同这些骆驼接触，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让骆驼听自己的话。 蒙古人拍了拍骆驼，骆驼听话的蹲在地上，那名明军九头鸟火铳手骑了上去，蒙古人又拉了一下骆驼，骆驼站起来，在草地上缓缓走动。 “好了，你来牵缰绳，拉着它去吃草。还有，你可以自己去拔一些草来，放在手心，喂它吃，这样几次下来，它就会听你的话。”蒙古人说道。 这名明军士卒试着拉缰绳，骆驼却怎么都不肯走动。于是他去拔了一把草来，把草叶放在手心，摊开手放在骆驼嘴边。 骆驼张开嘴吃草，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这名士卒的手心。之后他再去牵骆驼，这头骆驼明显就配合得多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骆驼们都认了新的主人。 炮队的官兵们同骆驼熟悉了之后，开始试着把六磅野战炮拆开，把炮管放在骆驼身上。一门炮最重的就是炮管了，六磅野战炮炮管重五百多斤，炮管绑在骆驼背上，骆驼站起走动得十分轻松，事实上五百多斤的负重，对于体型大的骆驼来讲还是可以承受的，而一些体型小的骆驼就只能负重三百多斤。 驼运六磅野战炮的都是体型巨大的白骆驼，体型比一些小点的普通骆驼大了一倍！驮着五百多斤重的炮管，仍然可以健步如飞。 —— 今日三更 第306章 草原哨骑战 多尔衮站在喇嘛湾黄河边上，看着一队队大金勇士牵着马登上木筏，渡过黄河，踏上了对岸的草原。他的心情一点都不好，之前有从察哈尔部逃来的蒙古人告诉了多尔衮一个坏消息，确切说是两个坏消息：李国栋去了青海，见了额哲和七大福晋，大金国使团也被李国栋屠了个一干二净，末了，李国栋还把海兰珠抢走了。 “李老二！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多尔衮歇斯底里的仰天大吼。 相比起使团被灭，海兰珠被李国栋抢走，这更令多尔衮愤怒到极点，早在十年前，多尔衮见到了海兰珠和大玉儿姐妹，就非常喜欢这对小姐妹，而大玉儿还为多尔衮翩翩起舞。可是后来，海兰珠被林丹汗抢走，皇太极又强娶了大玉儿。 多尔衮又想到了大玉儿，他闭上眼睛，脑中幻想着把大月儿骑在身下，尽情的发泄。就在此时，大玉儿的脸突然变成了皇太极的脸，多尔衮吓得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后金军后队渡过黄河，多尔衮坐在一条木筏子上，跟着大军过了河，进入对岸的草原。后金军过河之后，在距离河岸不远的草地上等待，最后面的阿哈辎重队把牲口赶上木筏，推着大车，带着粮草上了木筏，也跟着渡过了黄河。 距离后金军渡河地点以西二百里外，一支打扮成蒙古牧民的骑兵也渡过黄河，这支骑兵正是韩大山的夜不收。 夜不收渡过黄河之后，立即四散分开，撒向草原。有些人往东去刺探后金军的情报，有些往西南方向去寻找察哈尔人的踪迹。 往东刺探后金军情报的任务，无疑是最危险的任务，韩大山亲自带着二十八名夜不收，沿着黄河往东而去。每走一段路，夜不收们就翻身下马，把耳朵贴在地面，听动静。若是远处有骑兵过来，他们就能听得到马蹄声。在草原上刺探敌情，尤其是强大的敌人，可以说是十分危险的任务，因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你发现敌人的同时，敌人也发现了你，这时候想要跑都不容易跑掉，在平坦的草原上，目标太明显了。 天黑之后，韩大山把战马围成一圈，他和战友们躺在中间歇息，留下三个人放哨。放哨的弟兄放两个时辰的哨，然后交给接替他们的两人，最后一班哨也是两个时辰，三班轮换，刚好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次日，天刚刚亮，一名趴在地上，以耳朵听地面的夜不收就发现发现情况。 “将军，一队建奴哨骑，大约有三十余人。” 空旷的草原上，连一棵树都没有，没有办法设埋伏。若是不能出其不意全歼后金哨骑，就会引来大队金军。于是韩大山下令，调转马头，把后金哨骑往己方主力那边吸引。 后金哨骑也有在草原上，趴在地面，以耳朵听来判断敌军数量的本领。草原上不比关内，关内有山川河流村庄树林等障碍，人可以找地方埋伏，而且各种障碍物还能阻碍声音在大地上的传播。在草原作战，学会这一招是自保和歼敌的重要技能。 “启禀主子，敌人大约有三十余人，可能是听到我们的声音，正往西逃窜。”那名趴在地上的后金哨骑对他们的壮达说道。 “我们追！”壮达喊道。 “难道不会是蒙古牧民？我们又没看到他们人。”一名后金哨骑问道。 “若是普通牧民，为何听到我们的声音便跑？这些人肯定有问题！” 三十二名后金哨骑追赶过去，追赶一段路，便停下来，有人下马在地上停一会儿声音，然后根据声音来判断，继续追击。 追赶了三十里，后金哨骑已经可以看见前面逃跑的一帮人了。 “快追上了！快追！”那壮达大喊道。 这批后金哨骑都是巴牙喇营的精锐哨骑，所骑的都是上好的乌珠穆沁马，无论是耐力还是马速都很快。 其实韩大山他们骑的马也是好马，有乌珠穆沁马，也有河曲马，甚至还有顿河马，那两名罗刹人也被编入夜不收队伍中，他们骑的便是顿河马。若是韩大山想跑，完全可以跑掉，只是为了故意吸引后金哨骑上钩。 瓦连京和佛拉基米尔两人，既是优秀的火枪手，也是力大无穷的大斧兵。当年的罗刹火枪手的近战武器都是大斧，射击的时候，把斧头架在地上当成枪架，把火枪架在上面。敌人靠近的时候，能拿起斧头便战。 后金军追赶过来，他们见到前面逃命的蒙古牧民往另外一群蒙古人那边逃，只是另一批蒙古牧民对这些逃跑的人视而不见，那批在边上牧马的蒙古牧民大约有七十余人。后金壮达判断，这两批人不是一伙的，于是紧追不舍。 等女真哨骑追赶过去，在草原上牧马的那批蒙古牧民突然发难，向他们冲了过来。 “不好！是敌人！”壮达大喊一声。 后金哨骑对这些突然向自己发起袭击的蒙古牧民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他们都是最优秀的白甲兵，不要说区区七十名蒙古人了，哪怕再多一倍的蒙古人都不在话下，即使是来了几百蒙古人，他们都有信心击败对手。 看到蒙古牧民冲了过来，后金哨骑张弓搭箭，一轮箭矢射去，冲在最前面的蒙古牧民每个人身上都扎了好几支箭。可是他们没有落马，反而冲得更快了！ “是精锐甲士！”后金壮达大吃一惊。 后金哨骑连忙收起弓箭，准备换飞斧、流星锤、铁骨朵之类的投掷兵器来对付那些甲兵，弓箭不能破防，还得依靠重兵器。 只是后金兵已经没有机会了，那些伪装成蒙古牧民的夜不收已经抢先一步发起攻击，他们在发起冲锋的时候，飞斧、流星锤、铁骨朵和标枪已经早早的攥在手中。后金兵先射出一轮箭矢，再收起攻击换投掷兵器，时间上就差了一步。 各种投掷兵器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十七名猝不及防的后金兵被打落下马。 幸存的十五名后金兵投出兵器，丧失了先机的后金兵威力已经不足，大部分的投掷兵器不是被打落就是被躲过，只有两名不幸的夜不收中了招。 双方进入了近战，七十多名夜不收围住残存的十五名后金军，韩大山他们也转过头回来，在百余人的围攻之下，十五名后金兵全部被杀，一个都没跑掉。 第307章 再袭科尔沁部 两个月后，崇祯八年五月，坐镇库伦的李国栋得到了夜不收送回的军情：“已经联系上东归的额哲了，他们驻扎在孛儿只斤·额磷臣所在的新秦中草原。” 新秦中草原，就是后来的鄂尔多斯草原，那里距离目前控制在女真人手中的河套很近，所幸的是女真人虽然善战，却不善于在草原上搜索，他们很难发现游走的蒙古人。 “土默特人之中有我们的人暗中给建奴传递假情报，扰乱建奴视听，他们想要找到额哲和囊囊也不是一时半载的事情。但我们必须行动起来了，否则一旦被建奴找到了额哲，拿捏住了察哈尔部，土默特人就只能真的归降建奴了！”李国栋指着地图说道。 三日后，额哲、囊囊和乌云娜被韩大山他们带回到漠北的库伦。 车臣汗硕垒，土谢图汗衮布和札萨克图汗速巴都到了库伦，三位喀尔喀汗坐在金帐内。 “蒙古大汗额哲到！”外面传来一声长喝。 三位喀尔喀汗站起身来，新察哈尔大汗额哲走进金帐，三位喀尔喀汗把右手放在胸口，向额哲大汗行了个礼。事实上三位喀尔喀汗根本就没把额哲这个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小毛孩当回事，只因他是名义上的宗主国大汗，表面上对他尊敬而已。 额哲几乎快哭了：“三位大汗，快救救我们察哈尔部吧！我们的子民躲在额磷臣部，整天东躲西藏的，只怕被女真人抓住。你们要是再不出兵，察哈尔部就完了。” 囊囊和乌云娜也走进金帐，向三名喀尔喀汗苦苦哀求：“三位大汗，请救救我们察哈尔部吧，要不然我们就真的完了。” 三名喀尔喀汗见囊囊和乌云娜长得美貌，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土谢图汗衮布道：“还望大汗放心！察哈尔部有难，我们肯定会出手相助！” 车臣汗硕垒看着李国栋：“李将军，我们三部兵力相加，恐怕也不是女真人的对手啊。虽说我们可以按照李将军的计划，袭击女真人的粮仓，可是我们未必能攻破粮仓。” 速巴道：“我们蒙古人在草原上，我们即便败了，女真人也追不上我们；我们胜了，可以让女真人跑不掉。只是科尔沁人可以追着我们打，可以和我们纠缠；单纯的女真人，我们不怕；单纯的科尔沁人，我们也不怕，可是他们合二为一，我们就很难对付。” “可以巧胜！建奴在草原上的作战能力远比不过你们蒙古人，甚至还不如我的汉家铁骑！他们在草原上的依赖就是科尔沁人，只要我们想办法调开科尔沁人，使得女真人和科尔沁人分开，那么草原就是你们蒙古人的天下！”李国栋指着地图上的科尔沁部位置，“我们可以声东击西，派遣人马奇袭科尔沁部，打了就跑，迫使科尔沁人回兵救援，那样就把科尔沁人和女真人分开了。” “分开之后呢？”硕垒问道。 “只要分开了就好办了，我们负责攻坚，攻打建奴的屯粮大营；你们去切断渡口，袭击建奴运粮队。一旦建奴派兵回头救援，你们利用机动性同建奴周旋，给我们创造攻破建奴屯粮大营的机会。只要烧毁建奴粮食，建奴必然不战自乱，到时候我们就能尽歼多尔衮和岳托部的五万建奴！女真人口少，倘若一下损失五万真奴，他们没有五年六年根本无法恢复元气，若此一来，可保蒙古各部平安。” “袭击科尔沁部，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科尔沁人也是蒙古人，我们不能干林丹汗那样的事情，专门把刀子对准我们蒙古人自己。”硕垒脸色阴晴不定。 李国栋敲了敲桌子上的地图道：“袭击科尔沁部，这事就交给我们汉家铁骑了！科尔沁部两番随建奴入寇劫掠我大明，他们和我们早就是死敌了！我们可以出手收拾他们！还有件事，你们派些人跟在我们后面，我们袭击了科尔沁人，缴获的牛羊无法带走，你们派人带回去就是了，就当成送给你们的礼物。” 衮布突然哈哈大笑：“听说李将军新纳了一个小妾，还是科尔沁人？” “这并不影响我对科尔沁部下手！” 五月八日，李国栋带着他的两千骑兵和两千两百骆驼火器兵离开了库伦，浩浩荡荡向东南的科尔沁草原杀去。 四千二百人马皆一身蒙古人打扮，随身携带干粮水囊，两千骑兵一人双马，两千两百骆驼火器兵一共配备三千骆驼。一百夜不收哨骑在前面负责探路，后面跟着一千骑兵，中间是三千匹骆驼，最后是九百骑兵断后。这支混合编队以每天一百三十里的速度长途奔袭。 火器兵换上了骆驼之后，行动速度也十分迅速，行走速度为每个时辰五十二里，每日可以行军一百三十里，和骑兵长途奔袭的速度相当。骆驼冲刺的速度比骑兵慢，但也能达到瞬间速度四十公里时速。 蒙古马冲刺速度为五十公里时速，乌珠穆沁马和河曲马的瞬间冲刺速度可达六十公里的时速，而阿拉伯温血马最快，冲刺的时候可达七十公里时速的瞬间速度。李国栋的骑兵还是以蒙古马为主，只有二十匹阿拉伯马，二百多匹乌珠穆沁马，一百多匹顿河马和五百多匹河曲马。 行军时用的都是耐力好的蒙古马，速度快的战马只有作战的时候才会用。 经过十五天的长途奔袭，五月二十三日的时候，李国栋的骑兵夜袭了一处科尔沁人营地，纵火烧毁了蒙古包三百多座，斩首一千多级，缴获马匹五千多匹，牛羊不计其数。 有过一次袭击科尔沁部的经验，这次再去，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当天晚上，两千铁骑夜间行军，又袭击了五十里外的另一处科尔沁人营地，斩杀了一千多蒙古人，缴获马匹四千多匹，牛羊不计其数。 两千骑兵和两千两百骆驼火器兵在科尔沁草原上四处袭击，五日下来，连续摧毁了八处科尔沁人营地，杀了一万多人，缴获的马匹牛羊都已经泛滥成灾了。除了一部分牛羊被宰杀了充作军粮，大批牛羊无法带走，只能暂时丢在被毁的蒙古人营地内。 随后就有喀尔喀蒙古人赶来，缴获的牛羊都交给喀尔喀人带回去。 第308章 炮击金帐 六月初一，李国栋的大军抵达了科尔沁贝勒宰桑金帐所在的部落，这是他第二次来到科尔沁部金帐所在部落。 比起五年前那次来科尔沁部，现在的科尔沁金帐所在部落规模比上次更大了。自从上次遭到李国栋袭击后，宰桑回到了科尔沁部，就把金帐附近的几个小部落都合并为一，组成了一个有两万多人的大型营地。 同上次袭击科尔沁部一样，抵达科尔沁金帐所在地附近，李国栋让队伍进入树林休息，他亲自带着韩大山、何兴和张巍等将领登上附近一处小丘陵，远远的眺望蒙古人营地。 只见前方科尔沁人的部落和五年前来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科尔沁金帐所带的部落营地外围拉起一圈木栅栏，就像汉人和女真人的兵营一样，还修建了瞭望塔、箭塔，有木头的营门，看起来就是一座正规的营寨。 骆驼火器队的千总军官张巍还是第一次来到科尔沁金帐所在的部落，上次李国栋千里奔袭，作为一名步兵的他没有跟来，这次见到了科尔沁人金帐所在地，他十分兴奋。 “军门，我们来科尔沁部也七、八日了，每天都看你们骑兵砍杀鞑子，马踏大营，我们火器兵还没发挥过一次用途，今晚该派上用场了吧？”张巍遥指着远方的科尔沁营地问李国栋。 李国栋思索了片刻，上次五年前袭击了一次科尔沁部金帐，这次科尔沁人修建了营寨，李国栋已经没办法再故伎重演，，而且这一次和上次的情况又不一样，上次来袭击科尔沁部是在严寒的冬季，冰封千里，积雪三尺，遭到袭击的科尔沁部落估计连人都活不下去，即便是侥幸活下来，也不可能跑出来报信。可是这次是夏季袭击，难免有漏网之鱼。说不定科尔沁贝勒宰桑早已得知消息，设下一个圈套等着自己也难说，就算没设圈套，就看科尔沁人修建的营寨，就不容易攻入，想要像上次那样马踏金帐估计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李国栋对张巍说道：“今晚就有你们表演的，科尔沁鞑子既然有准备，我们就没办法偷袭了，只能强攻！以炮轰开营寨，我们再攻打进去。” 李国栋判断的一点都没错，之前袭击过的几个部落，都有不少漏网之鱼，宰桑已经知道有人肯定会来袭击他金帐所在的部落，不过科尔沁部能够从军的青壮都跟着大金国出征察哈尔了，留守家里的只有一些妇孺老弱，所以宰桑也没想过在兵营内设伏，给那些可恶的袭击者来一个埋伏，而是下令加强警戒，若是有人来攻，便死守不出，并让人去盛京报信，请求女真兵来救援。 宰桑虽是蒙古人，却也看了一点《三国演义》，知道敌强我弱，只能死守不出。 在兵营内设下埋伏？别闹了，手中只有妇孺老弱，即便设下埋伏又有何用？明显袭击者肯定都是骑兵，宰桑知道一旦被人攻入营寨，放几把火把蒙古包和草料一烧，再呼哨而去，那损失宰桑都承受不起，他又不敢派人追击，只能白白遭到损失。 但宰桑却忘记了一点：这个时代已经和三国时代不一样了，武器发展，火炮诞生，哪怕是坚固的城池都能被火炮轰开，更不要说他这样简陋的营寨了。 是夜，李国栋带着队伍出了树林，来到科尔沁金帐部落的营寨外面。 “把骆驼上的武器卸下来，把炮架起了，所有骆驼蹲下，在外面围成一圈。”骆驼火器兵的千总张巍下了命令。 士卒们从骆驼背上卸下了炮管、炮架和车轮，在驼城内架起炮；九头鸟火铳也被士卒们卸了下来，架在骆驼身上。虎蹲炮、百斤佛郎机炮也被卸下，架了起来。 “把炉子点起来，把炮弹放入炉子烧红，再装填进去，可以引燃鞑子的帐篷和草料堆。”李国栋令人生火点燃炉子。 要给科尔沁人放把火，原本一窝蜂火箭是最好用的武器。可是李国栋要把一窝蜂火箭留着用来对付女真人的粮仓大营，所以对付科尔沁人，就用纵火弹来对付。 六门六磅野战炮，两门十二磅榴弹炮在一里外架好，炮队生火点燃炉子，把实心炮弹放在炉子内加热。八门佛郎机和八门虎蹲炮被推进到科尔沁人营地百步之外，所有的炮口对准了科尔沁人的营地，这些小炮不需要加热炮弹，佛郎机炮的炮弹也不可能加热。 “怎么一里外有人在草原上生火？”站在瞭望塔上的科尔沁蒙古兵发现了黑暗中闪烁的火光，觉得十分诧异，他们观察了许久，火光是红色的，颜色很暗，也没有见到那边有人打出火把，只看到红光一闪一闪的，似乎是炭火燃烧的样子。 还没等到科尔沁人明白过来，就见到前面一里外红光闪烁之处突然闪烁起一道道橘黄色的亮光，接着就听到了滚雷般的轰鸣声，前方草原上就像闪电闪过一样。 只看到一排火雨流星一样的红色火球向自己的营地飞了过来，火球从瞭望塔上方掠过的时候，科尔沁人还听到一阵呼啸声。 烧红的炮弹砸入科尔沁人的大营内，一发十二磅榴弹炮炮弹刚好落在一座蒙古包上方，蒙古包一下就瘪了下去一大块，火红的炮弹很快就引起了火灾，被炮弹击中的蒙古兵顷刻之间燃起熊熊大火。 一颗又一颗红色的火球呼啸而至，有不少蒙古包已经被点燃了，大营内四处起火，从睡梦中惊醒的科尔沁人纷纷冲出蒙古包。 “敌袭！敌袭！” “起火了！” 科尔沁人乱成一团，毕竟留守在部落里的科尔沁人大部分都是妇孺老弱，根本没有任何作战经验，夜间遭到炮击，大营内四处起火，这些蒙古人惊慌失措的乱跑乱窜，黑暗中根本不知道对面到底隐藏着多少敌人。 数发滚烫的炮弹击中了马厩，马槽内的干草燃起大火，受到惊吓的战马挣脱开缰绳，从马厩内冲了出去。 有炮弹落在草料堆上，很快就燃起熊熊烈火。 慌乱失措的蒙古人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大营内乱窜，有人被滚烫的炮弹击中，一下就化为血雨肉沫。 炮弹不断落在大营内，越来越多的蒙古包被点燃，科尔沁人的大营内火光冲天，大火把营地照得白昼一般，逃出蒙古包的蒙古人暴露在明军眼中。整个大营内已经完全乱了，从马厩内冲出来的马匹在大营内横冲直撞，不少蒙古人被撞翻，被踩死。 李国栋一直在观察大营内的动静，他发现蒙古人乱跑乱窜，大营内几乎没有机关陷阱之类的，只有营门内藏了一处陷阱，不过这个陷阱让科尔沁人自己享受了：几名科尔沁人试图冲出大营，却在营门后面一脚踩空，掉进陷阱内。。 三发炮弹依次击中了营门，木栅栏的营门粉身碎骨。还有炮弹击中了营门边上的木栅栏，打开了一个个破洞。 “杀！”李国栋纵身跳上马背，拔出刀往被火炮轰开的大门一指。 两千铁骑涌入了科尔沁大营，李国栋带着骑兵，绕开了陷阱，冲入大营内，如入无人之境，锋利的钢刀上下飞舞，无数科尔沁人被砍下头颅。 第309章 虎入羊群 “大哥，我们杀向金帐，把鞑子头宰桑给宰了吧！”韩大山指了指金帐方向道。 “小心有陷阱！我们把科尔沁人往金帐那边赶！”李国栋道。 小心谨慎的李国栋并没有直接带兵冲击金帐，却是把骑兵放在外围，把大营内哭喊乱窜的科尔沁人往中间的金帐方向驱赶。 马厩早就被人攻入了，明军骑兵解开所有马匹缰绳，把马厩内的马匹全部放了出来，成千上万的战马、驽马、挽马等各种马在科尔沁大营内撒开蹄子尽情狂奔，来不及躲开的科尔沁人不是被撞飞出去，就是被马蹄踩成肉酱。 李国栋手里锋利的虎牙刀，像是猛虎驱赶羊群一样驱赶科尔沁人，把他们往金帐方向赶。其余三面的明军，也都在驱赶科尔沁人，让他们自己去冲击宰桑的卫队。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地面塌陷下了一大块，出现了一口方圆几十丈的大坑，不少被明军骑兵驱赶的科尔沁人掉进了一口巨大的陷阱。 “果然宰桑设了陷阱！”韩大山心中庆幸，“若不是大哥小心，我们恐怕就上当了！” 陷阱内扎了不少顶部削尖的木桩，只要骑兵掉进去，连人带马都会串成糖葫芦。如今宰桑设置的这些陷阱，却变成了大批科尔沁人的葬身地，掉进陷阱的科尔沁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被串成了一串串人肉糖葫芦，陷阱内血肉模糊的一片。 李国栋看着猛然出现的陷阱，心里暗道：宰桑设置了陷阱，科尔沁人应该是知道陷阱位置，平日里他们根本不会掉进陷阱。如今是被我们驱赶，人群乱了，这就掉进陷阱了。 “继续驱赶他们，去冲宰桑的卫队！”李国栋拉开嗓门大喊道。 几名亲兵策马疾驰，把李国栋是命令传给各队。 科尔沁蒙古人的战斗力虽说远不如女真人，甚至不如一般的大明军队，但宰桑的卫队却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老奴和皇太极也曾经给科尔沁人提供了不少精良的兵器铠甲，宰桑自然把这些装备都提供给了他的亲兵侍卫。 金帐外面还有一层木栅栏围住，手持长枪的卫队站在木栅栏后面，后面站着弓箭手。之前被李国栋袭击过一次的宰桑是害怕明军再来一次，现在他把自己的金帐守护得铁桶一般，仅仅凭借李国栋的两千骑兵，很难冲入金帐。 被明军骑兵驱赶的科尔沁牧民涌向金帐，大群恐慌的人们冲到木栅栏跟前，后面的人们又涌了上来，挤得木栅栏摇摇晃晃。 “有胆敢冲撞金帐者，杀无赦！”敖勒布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李国栋当然不会强攻，一方面驱赶科尔沁牧民去冲撞宰桑的金帐，另一方面又令人去火器队传令，让骆驼队准备往前推进，接近金帐之后再架起火炮轰击宰桑卫队。 明军骑兵以一千人驱赶数万几乎是手无寸铁的科尔沁牧民，另外一千人分出去，追杀那些四散逃窜的科尔沁人。骑兵对牧民的屠戮，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有的蒙古人转过头来，以猎弓射了一支箭，箭矢扎在骑兵身上，根本无法穿透。接着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明军的钢刀划过自己的脖子。 除了少数人进行了徒劳的抵抗之外，其余的科尔沁牧民都是没命的逃跑，被骑兵追上，被砍下头颅，又被马蹄践踏而过。一千余骑兵杀得科尔沁牧民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明军骑兵在杀人，科尔沁金帐卫队也在杀人，只不过两边杀的都是科尔沁人。围在金帐木栅栏外围的科尔沁人涌向木栅栏，敖勒布见金帐卫队的喊叫阻止不了那些牧民，于是跺了跺脚，狠了狠心，下令杀人。 木栅栏内刺出一支支长矛，飞蝗般的箭矢射出，围在木栅栏外面的蒙古牧民被一片片的刺成了糖葫芦，被乱箭射成了刺猬。但是后面的人仍然涌来，木栅栏跟前很快就堆积成一座尸体的小山。 “长生天啊！外面都是我科尔沁部的子民啊！”看着自己的卫队屠杀自己的子民，宰桑痛苦的跪在地上，仰面向天，流下眼泪。 骆驼火器队已经推进了上来，六门威力巨大的野战炮和两门榴弹炮被骆驼拉到距离金帐三百步外，炮手们架起大炮，对准金帐点燃了火炮。 炮弹落在木栅栏外的蒙古牧民人群中，卷起了一阵血雨腥风，还有炮弹落入金帐护卫人群中，砸翻了十多名精锐的金帐卫队士兵。其中一发炮弹落在宰桑的金帐跟前，把他吓得逃离了金帐，混入士兵之中。 佛郎机炮、虎蹲炮也被骆驼拉上来，在距离金帐外围的木栅栏百步之外，佛朗机炮和虎蹲炮连连吐出火舌，炮弹砸在木栅栏上，或是从木栅栏的缝隙钻入里面，把后面的金帐卫队士兵打得粉身碎骨。 九头鸟重火铳也加入射击的行列，一杆杆重型火铳不断喷出火光，这种在近距离上甚至可以击穿盾车的重型火铳弹丸，打在无甲的牧民身上，一发弹丸可以带走一条直线的生命，不计其数的蒙古人惨叫着倒下，变成了没有生命的尸体，那算是幸运的，最不幸的是被打断了手脚，一时还死不了，倒在尸体和伤员堆中发出惨叫声。 在明军的炮击之下，宰桑的卫队虽然死伤惨重，但还是有三千多精锐护卫，李国栋看了一下金帐大营内的人数，再看看天色也快亮了，他下令放弃攻击，准备撤退。 “大哥，为何不攻破金帐，把宰桑那帮人全部宰了？”韩大山听说要撤军，急得上来找李国栋问。 “天快亮了，现在是鞑子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一旦天亮，宰桑发现我们人不多，让卫队把外面的牧民都组织起来，我们还真的不好对付。”李国栋解释道。 “可是这些达子妇孺老弱，再多人也不可能是我们对手啊！” “我倒不怕科尔沁鞑子，我只担心被他们纠缠住，我们要脱身就很困难！蒙古鞑子纠缠住我们，再找女真人来追杀我们，那就好出现不必要的损失，所以没必要！今天袭击了宰桑的金帐，科尔沁人肯定会退兵回救！” 李国栋就是不想让宰桑知道自己的虚实，还要隐藏自己的位置。一支不知道人数的军队躲藏在科尔沁草原中，就像是躲藏在暗处的狼群，时不时冒出来咬一口，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一旦实力暴露了，没有了神秘感就不再有威慑力。 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明军连夜撤退，离开了宰桑的金帐所在。这一晚上，虽然未能攻入金帐，俘虏宰桑等一批大鱼，但给科尔沁部造成的损失却极其巨大，科尔沁人在一晚上之内被杀死杀伤的恐怕不下两万人，其中大部分的伤亡不是由金帐卫队造成的，就是科尔沁人自相践踏所致。而明军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只有三名骑兵受伤。 “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天亮之后，暴怒的宰桑令人去查。 “回贝勒爷，是李国栋的明狗！” “李国栋！”宰桑声嘶力竭的吼叫，“我若是不杀你，誓不为人！” 李国栋带着骑兵撤离了科尔沁金帐所在的部落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漠北，而是又在科尔沁草原上骚扰了两日，方才离开科尔沁草原，返回漠北蒙古。 第310章 大金运粮队 接到家中急报，满珠习礼带着科尔沁人撤退了，在新秦中草原上东躲西藏的察哈尔人总算是舒了口气。 科尔沁骑兵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在草原上搜索是他们的拿手本领，这段时间下来，已经有不少察哈尔人被科尔沁人找到。科尔沁人找到察哈尔人后，若是对手人少，便直接上去俘虏了带走；若是看到对手人多，便召来女真人对付察哈尔人。 为了躲避科尔沁人的搜捕，许多察哈尔人甚至逃进了腾格里沙漠。 如今科尔沁主力撤退了，剩下不多的科尔沁斥候哨骑留在新秦中草原继续搜索察哈尔人，可是科尔沁人已经不多了，喀尔喀蒙古斥候骑兵便不再惧怕他们，混杂在额磷臣部中的喀尔喀斥候哨骑展开了对科尔沁斥候哨骑的猎杀，连续十多日下来，科尔沁斥候哨骑几乎被歼灭殆尽。 额哲和囊囊回到了察哈尔部民之中，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蒙古骑兵，联合喀尔喀三部和李国栋的明军，加入到抗金联盟中。 喇嘛湾的黄河北岸，天色逐渐黑暗下来，女真镶红旗牛录额真霸兰奇下令安营扎寨，他迫不及待的卸下身上的铠甲。霸兰奇是负责押送粮食的军官，六月份的河套草原，草原上没有一棵树木，白天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照射在草原上，蒙古草原夏天的气温虽然不高，可是霸兰奇内穿一件锁子甲，外面披着一件镶铁棉甲，被白天的太阳一晒，两层厚甲内变成了闷热的烤炉，汗水不断的流出，身上奇痒难忍。 可是在行军途中，这些女真骑兵却不敢卸掉铠甲，因为这几天老是有喀尔喀蒙古骑兵在骚扰他们的运粮队，那些蒙古人来去自如，失去了科尔沁人相助的女真骑兵根本就无法追上蒙古人。 女真人征服蒙古各部，凭借的就是身上这一身厚甲，蒙古人的弓箭、弯刀在女真人的厚甲面前都是无用之物，而女真人的长弓重箭，虎枪虎牙刀，却能像戳破薄纸一样，刺穿蒙古人的皮甲。 蒙古人惧怕女真人，不敢靠近大金运粮队，只是远远的射箭，射死了几名推车的阿哈。随后女真兵下马以步弓反击，留下了几名蒙古人。 被射死了几名蒙古兵之后，再后来，骚扰运粮队的蒙古人就不敢靠近了，他们惧怕女真人的步弓，女真人的步弓射程比他们远，威力也远胜过蒙古骑弓。不过那些令人讨厌的蒙古人也没有远去，却是远远的跟在金国运粮队后面。 护送粮草的女真骑兵人数远少于蒙古人，他们全凭身上的一身铠甲，才使得蒙古人不敢贸然发起攻击。 所以说，天气再热再难熬，霸兰奇也不敢脱掉身上的厚甲。大太阳下穿着厚甲虽然热，却能保命。脱掉了甲是凉快了，可是大群蒙古人一扑过来，恐怕霸兰奇和他的三百女真骑兵全部要被射成刺猬。 身穿厚甲，在大太阳下晒了一整天的女真骑兵苦不堪言，而那些推车的包衣阿哈们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穿着短卦负责赶车，穿着短卦是凉快了，可是骚扰的蒙古人就跟在他们背后，只要护送的女真兵一个不注意，蒙古人就冲上来射箭。 走了一整天，已经被射倒了五十六名阿哈了，对于一支有两千多阿哈的运粮队来讲，损失了五十六名阿哈不算多。可是从归化到深入新秦中草原的多尔衮大营，辎重车队要行走十五日时间，来回就是一个月，倘若每天死五十多人，一个月来回，两千多阿哈估计死得只剩下不到三成了。相比起女真人来，无甲的包衣更不好受。女真人要承受的至少炎热，而阿哈们要面对的却是失去生命的代价。 天色黑下来，霸兰奇下令安营扎寨。 脱下铠甲，感觉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锁子甲脱下来后，里面的丝绸衣服早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霸兰奇让一名阿哈去把里面的丝绸衣服拿去洗了，把铠甲挂起来晾干。 看到包衣阿哈们从车上搬下木头和帐篷，扎起了营寨，霸兰奇才放下心来。蒙古人的攻坚能力很差，哪怕有一座小小的营寨放在草原上，蒙古人就无法攻破。 “这些卑贱的蒙古人早就衰弱了！他们还以为他们能有成吉思汗时期的辉煌？那时候的蒙古人攻城略地，现在的蒙古人，连最简单的营寨都别想攻进来。”霸兰奇看着立起来的营寨对身边的一名壮达说道。 “大人，那些该死的蒙古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贝勒爷三个月来都清空了河套草原了，这里除了温顺得像绵羊的土默特人就是我们大金国勇士了，怎么会冒出一批令人讨厌的蒙古蛮子？”那名壮达问道。 霸兰奇感叹一声：“这些蒙古人估计都是喀尔喀人！察哈尔人已成丧家犬，我们找了三个月，也没找到额哲，他们极有可能向喀尔喀人求援了。” “蒙古蛮子这样一路骚扰，我们运粮也安心啊！” “无妨，今日他们只不过令我们折损了几十名阿哈，我们不是也把他们留下十几人？而我们大金国勇士无一伤亡！他们根本就不敢靠近我们！至于折损的阿哈嘛，只要天聪汗再入大明一次，还是去朝鲜跑一趟，要多少阿哈就有多少！” 女真人在大营内生火做饭，随军的厨子水平还是很不错的，不一会儿功夫，热气腾腾的酸菜汤、锅包肉、烤羊排、炭火烤鱼等美味佳肴就端了上来。 厨子虽准备了不少好菜，可是霸兰奇等人却只吃酸菜汤和炭火烤鱼，其余的美味佳肴几乎没有动一下筷子，大夏天的穿着厚厚的铠甲在太阳下晒了一整天，每一名女真兵都脱水严重，尽管每走几步路都要喝水，可是夏天热了一整天的人就是没胃口。 “这鱼真好吃，是黄河里的鱼，特别是那种香料，吃到嘴里有点火辣辣的感觉，一下就胃口大开了。”一名壮达夹了一口鱼吃下肚。 霸兰奇道：“若是冬天吃这种东西，那真是好东西啊！用这东西炒的蘑菇炒肉片，坐在冰天雪地里都能吃得满身大汗，真是舒坦！” “这种东西叫辣椒，好像是大德旺商号产的货物。”一名壮达说道。 “听说大德旺商号和李国栋关系复杂，那个明将在大德旺或许还有股份了。” “但我们不能否认大德旺商号的东西真的好啊！还有这香烟，味道比旱烟水烟可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那名壮达从身上摸出一盒烟，打开来，递给霸兰奇一根。 霸兰奇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感觉整个人都清爽多了。 入夜之后，黄河边上凉风习习，没有了身上厚重的铠甲，躺在草地上抽烟，感觉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舒坦。想到第二天又要穿上厚甲晒太阳，霸兰奇就觉得恐怖。 “本来没有那些该死的蒙古蛮子捣乱，运粮也轻松多了，出了蛮子之后，这日子都不好过了许多。”霸兰奇心中诅咒那些喀尔喀蒙古人。 “敌袭！敌袭！”就在此时，突然一名放哨的女真兵大喊起来。 —— 感谢书友白色宇宙风、16031、江南、三环等投出的宝贵月票 第311章 蒙古人夜间骚扰 后金大营外出现了不计其数的蒙古人，人的喊叫声，战马嘶鸣声，各种声音嘈杂，有蒙古人以骑弓吊射轻箭，不断射入大营内，位于军营外围的包衣阿哈营地中箭累累，不少箭矢穿透了帐篷，射入帐内，黑暗中包衣阿哈发出一片惨叫声。 听到喊叫声，霸兰奇带着身边的女真勇士冲出，他们连铠甲都没有披挂，拿起步弓就往外面声音传来的地方射出箭矢。 黑暗中，似乎传来几声蒙古人的惨叫声，随后就有人以蒙古语喊叫：“撤！” 一阵马蹄声过后，外面黑暗的草原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霸兰奇带着士卒回到帐篷内歇息，虽是夏天，草原的夜晚却十分凉爽，若是躺在露天睡觉还会冷。后金兵钻进帐篷，裹上被子睡觉。 躺下来之后，霸兰奇才觉得身上奇痒难忍，那是白天出汗过多，也没有洗澡，汗都干了，身上都是盐分，刚刚吃饭和射箭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躺下来睡觉了，才感觉痒得根本睡不着觉。 霸兰奇翻来覆去，在身上挠痒，他心中暗暗道：明日扎营，一定要先洗个澡再睡，要不然太难受了。想起在辽东的时候，夏天都不热，也就是一个月洗一次澡吧。冬天的时候，一整个冬天都不洗的，身上都发出一股骚味了，也不会觉得痒。 可是到了这里，穿着厚甲被大太阳晒了一整天，感觉就如此难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霸兰奇总算是睡着了，此时外面再次传来喧哗声。 “蒙古蛮子又来了！”有人大喊。 这一次蒙古人又一次过来骚扰，而且射来的不是普通的箭矢，竟然射来一轮火箭！ 几轮火箭射入大营内，箭头缠着棉布，以松脂和桐油浸泡过的棉布点燃，再张弓搭箭射出的火箭扎在大营外层的阿哈帐篷上，立即燃起大火。 睡梦中惊醒过来的阿哈纷纷从起火的帐篷内冲出，提着水桶来回奔跑喊叫。 “起火了！起火了！” 看到营寨起火，霸兰奇愤怒异常：“蒙古蛮子哪里懂得用火箭？肯定是汉人尼堪教的！” 这个时代的蒙古骑兵几乎没有装备步弓，只有骑弓，短而弱的骑弓不可能发射火箭，而且也不可能在马背上射火箭，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站在地面，以步弓射箭，有人专门手持火把点燃每一支火箭。 外面的蒙古人又射来一阵箭矢，正在提着水桶灭火的包衣阿哈倒下了一大片。 等到女真人提着步弓冲出，大营外面的火光熄灭了，黑暗中只听到一阵远去的马蹄声，前来骚扰的蒙古人消失在漆黑的草原上。 霸兰奇看到，瞭望塔下躺着一具女真兵的尸体，咽喉上扎了一支长箭，估计就是刚才蒙古人袭击的时候，女真哨兵被人一箭射死。 其实刚刚射火箭的并非是蒙古骑兵，而是李国栋的骑兵，他们混在喀尔喀人中，同蒙古人一起前来骚扰后金军。抵达后金大营附近，五十名明军骑兵下马，取出步弓，韩大山先是一箭射死了后金哨兵，接着打开火种罐，点燃了火把，然后五十名明军发射三轮火箭。一百五十支火箭射入后金大营内，点燃了不少包衣阿哈居住的帐篷。 之后韩大山他们就熄灭了火把，收起步弓，换上骑弓。 喀尔喀蒙古人也来了，大营内起火，冲出来的包衣阿哈都在蒙古人的眼中看的一清二楚，几轮骑弓吊射，射翻了不少阿哈。 等见到女真人提着步弓从帐篷内出来的时候，韩大山和蒙古人迅速撤离。 霸兰奇又回到帐篷内，躺了下去，裹上被子就睡。过了没多久，他刚刚睡着，又被人吵醒了：“敌袭！敌袭！” 女真人站在四个角落瞭望塔上的哨兵全部被人冷箭射杀了，外面骚扰的蒙古人再次射来几轮火箭，接着又射翻了一批阿哈，还没等女真人冲出来射箭，所有人都跑了。 “该死的蒙古蛮子！不敢和我们大金国勇士面对面交手，就以这样卑鄙的手段！”两次好容易睡着就被吵醒的霸兰奇气得七窍生烟。 “主子，我们埋伏一些人在木栅栏后面，若是蒙古蛮子来了，就射箭，阻止他们射火箭，这样就不会说敌人来了，我们赶出来却来不及。”一名壮达提议道。 后面蒙古人又来了一次，这次却没射火箭，而是在外面喧哗了半天。外面黑暗中，都是蒙古人的喧哗声和马蹄声，而且这次蒙古人没有打出火把，埋伏在木栅栏后面的后金弓箭手只听到声音，看不到人，也不敢暴露自己。 过了丑时，霸兰奇才缓缓睡着。这一睡一直到太阳一人多高了，阳光照射到帐篷中，照在他的脸上，这才醒过来。在此期间，蒙古人也没有再来袭扰后金运粮队营地。 霸兰奇站起身来，哈欠连连，昨晚根本就没睡够，两次都是刚刚睡着被吵醒，再睡着十分困难，身上又奇痒难忍，他翻来覆去不知道多长时间才睡着，睡着的时候，天边都泛起一点白光，天已经快亮了。 “主子，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赶路，否则耽误了军粮，贝勒爷可是会砍我们脑袋的。”一名壮达上来说道。 “简单吃点，立即起营拔寨，准备渡河！”霸兰奇大声喊道。 抬起头来看了看高悬当空的烈日，霸兰奇摇了摇头，无奈的穿上丝绸衣服，再披上锁子甲，然后穿上棉甲。棉甲罩上去之后，整个人都感觉快要窒息了，身上一下就热了，被太阳一晒，红色的棉甲吸收热量很快，整个人感觉置身烤炉一般。 沿着河岸走了一个上午，晌午十分，后金运粮队抵达君子津渡口，君子津河水流速缓慢，运粮队将在这里过河。 霸兰奇带着一百五十名后金兵先渡过黄河，还有一百五十名后金兵留在对岸警戒，包衣阿哈们把大车赶上木筏，开始撑船渡河。看到木筏子来回摆渡，霸兰奇心中紧张，他只怕这个时候要是出现大群蒙古人，恐怕不好对付，他的兵力被黄河隔成两边，倘若此时蒙古人出现了，不知道得死伤多少阿哈。 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蒙古人真的来了！ 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骑兵，不计其数的蒙古兵疾驰而至，看那个架势，人数至少有两千人以上！ 上万只马蹄踩在草原上，发出了击鼓般的轰鸣声，蒙古轻骑兵像海中翻滚的潮水，向河边的后金运粮队涌了过来。 留在对岸的一百五十名女真兵取出步弓，连连射出箭矢，涌过来的蒙古骑兵人群中顿时人仰马翻，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兵纷纷落马。女真人又射出第二轮箭矢，只听到一阵人马的惨叫声。女真兵不过两轮箭雨，就至少射落一百多名蒙古兵。 “放！”分得拨什库一声大吼。 一百五十名女真弓箭手拉开弓弦，手指一松，又一排轻箭飞上天空，蒙古轻骑兵的头顶出现一片乌云落下。骑术高超的蒙古人纷纷施展镫里藏身绝技，箭雨落下，扎在马鞍上和马头上，轻箭无法射穿马鞍，扎在战马头上，战马的头骨坚硬无比，中箭的战马只是受了点轻伤，继续往前狂奔。这次又有五十多名骑术较差的蒙古骑兵落马，其余的蒙古人继续策马疾驰向前冲锋。 第312章 歼灭金军运粮队 镫里藏身的蒙古人躲过女真兵箭雨，随即从马腹下翻身，手里已经出现了骑弓。 一排乱箭向女真兵的阵型飞去，被女真兵放在前面当成移动拒马的马匹纷纷被射得身上扎满了箭支，阵型中的女真兵也被射成刺猬，可是他们身上厚实的铠甲保护了他们，看起来像刺猬一样的女真兵拉开弓弦，一轮重箭直射而出。 再射箭已经来不及了，蒙古骑兵快要冲到跟前了。 霸兰奇发现一件令他惊恐的事情：那些蒙古骑兵已经放弃了弓箭，手里拿着一根木头充当短矛！看来他们是想要凭借战马冲击的速度来破女真人的厚甲！ 女真骑兵人数实在太少了，又是要保护河边的粮草车辆，根本就没有办法策马跑起来，这种情况下，面对蒙古人的高速冲撞，很难以少胜多。 “如果对岸的兄弟们战马能跑起来，还真不怕这区区两千蒙古蛮子！”霸兰奇道。 明显已经太晚了，发现蒙古人冲过来的时候，女真人迟疑了一下，他们要考虑先救粮草还是结阵对敌，因为霸兰奇没在北岸，也没有人可以拿主意的，女真人猛然发现蒙古骑兵，首先想到的并非是骑马对冲，而是以他们最擅长的弓箭射击。这时候蒙古人已经很近了，女真骑兵也已经来不及跑起来了。 “快，把马放在前面，持枪结阵！”一名分得拨什库大喊道。 一百五十名女真骑兵纷纷下马，把战马放在前面，人站在后面，手持虎枪，后面的女真兵取出长弓，跟在虎枪阵后面，枪兵和弓箭手结成阵型。女真人阵型前面放上战马，可以让冲过来的蒙古骑兵迟疑。要知道高速冲过来的战马撞上蹲在地上的马匹，前面的骑兵肯定会摔得人仰马翻，这样就能给女真人机会。 蒙古兵人仰马翻，惨呼遍地，镫里藏身的绝技都救不了他们，后金兵的重箭威力巨大，很多人连马都被射死了，战马摔倒，把镫里藏身的蒙古人甩了出去，一些不幸的蒙古兵直接就被倒下的战马压住，无法动弹。 女真兵再次张弓搭箭，又是一轮重箭射出。 此时双方距离只剩下二十步左右，女真兵的箭矢射得又狠又准，冲过来的蒙古骑兵纷纷连人带马倒下。 前面的三百多蒙古骑兵已经撞上了蹲在地上的后金战马，不少蒙古骑兵马失前蹄，下饺子一样从马背上落下。遭到撞击的后金战马站了起来，迎着蒙古骑兵冲去，双方的马匹狠狠撞在一起，战马翻滚倒下，发出悲戚的嘶鸣声。 喀尔喀蒙古人以前面的四百人马牺牲来开路，后面的战马已经冲入了女真兵阵型中，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纷纷被虎枪刺穿，很多人连人带马都被刺成糖葫芦。已经失去生命的战马倒下的时候，继续往前冲撞，前面的几名后金兵被撞得飞了出去，即便是他们身上披着厚甲，也顶不住战马撞击，三百多斤的战马撞上来，身上多处骨骼断裂。 蒙古人不断的涌入女真人阵型中，毕竟女真人阵型单薄，一百多名女真兵很快就被潮水般的蒙古骑兵吞噬。 解决了女真骑兵之后，对岸的那些阿哈就成为蒙古人的猎物，蒙古骑兵跟在阿哈后面，像是驱赶绵羊一样把他们往河滩上驱赶，接着骑兵冲入阿哈人群中，铁蹄践踏人群，所过之处带起了一阵血花。 见留在对岸的一百五十名精锐骑兵就这样全军覆没，霸兰奇勃然大怒，女真人自从老奴崛起，每次遇上蒙古人都是所向无敌，什么时候吃过那么大的亏？更何况，还有大半粮食还在对岸，不能被蒙古人抢了去！ “儿郎们，随我杀了蒙古蛮子！”霸兰奇拔出刀，向对岸一指。 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渡河去击对手，这是兵家大忌，但眼看着粮食快被抢走的霸兰奇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金军军纪严厉，若是运粮队丢失了粮草，回去之后，多尔衮肯定会一刀斩了他。 一百五十名女真兵骑着马直接登上十五条木筏，四十五名包衣划着木筏，往对岸冲去。 “金狗来了！”对岸的蒙古人发现女真骑兵渡河来击，有人大喊一声。 蒙古骑兵冲到岸边，对着河面上正在渡河的木筏连连射箭，遮天蔽日的箭雨一阵又一阵落在河面上，十多名划木筏的包衣被射成了刺猬。蒙古人的箭矢奈何不了女真兵，但是对那些身上没有任何护甲的包衣，却是箭箭到肉。 “举盾！”霸兰奇冲着划木筏的阿哈大喊。 可是阿哈拿起了盾牌，又无法划船了。霸兰奇情急之下，令女真兵举盾，帮着包衣阿哈挡住了箭矢。 让堂堂的女真人帮着那些下贱的包衣阿哈挡箭，霸兰奇也是无奈之举，若是这些包衣阿哈都死绝了的话，谁来运输粮食？谁来扎营？阿哈辅兵作用极大，没有了阿哈，辽东连种地的人都没有。 阿哈们奋力划着木筏，向对岸冲去。 箭雨一阵又一阵扎落下来，木筏子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芦絮，女真兵和保护包衣的盾牌都被射成了刺猬，战马也被射成刺猬，不过前面的战马都有马甲防护，扎满了箭矢，也没有让马匹受伤。 木筏子全速靠上岸，女真兵纷纷策马直接从木筏跳上岸，霸兰奇一马当先，挺着虎枪向蒙古人冲了过去。 虎枪扎入了一名蒙古人的身躯，霸兰奇挥枪一挑，把那蒙古人挑落马下。接着他冲向第二名蒙古兵，虎枪格开了蒙古弯刀，又是一枪把那蒙古兵刺落下马。 一百五十名女真骑兵在蒙古骑兵的人群中来回冲杀，虎枪、虎牙刀不断收割蒙古轻骑兵的性命，女真铁骑所过之处，蒙古骑兵接连落马。 霸兰奇和他的一百五十名女真骑兵很快就把蒙古人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一百五十女真骑兵无一伤亡。 看到霸兰奇带兵冲了过来，前面的蒙古轻骑兵纷纷让开，根本不敢同女真骑兵硬碰硬。 就在此时，霸兰奇见到前面的蒙古骑兵让开一条道，中间出现了五百多名蒙古骑兵，马蹄声似雷鸣，已经提速的蒙古铁甲骑兵疾驰而来。那是硕垒的汗帐铁骑，是车臣汗部最精锐的骑兵，身上披有护甲，能同女真骑兵一决高低。 霸兰奇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位置极其不利，他们是在河岸边上，对手从高处往下冲，铁甲骑兵借助着坡度，排着密集的阵型，迎着女真骑兵冲来。这种情况下，他手下那一百五十名女真骑兵碰上蒙古精锐铁骑，那简直就是白送死的。 “快走！”霸兰奇大喊一声。 女真兵纷纷调转马头，往河边的木筏方向狂奔。 霸兰奇逃上木筏，仅有三十多骑跟着他逃上了木筏，其余的女真骑兵来不及跑掉，全部被蒙古骑兵撞落下马，被踩成了肉泥。 “快划！”霸兰奇督促包衣阿哈划船离开岸边。这时候他已经是顾不上丢在对岸的粮草了，当务之急是赶快赶去多尔衮的大营，把运粮队遭蒙古人袭击的事情向多尔衮汇报。 第313章 瓜分战利品 霸兰奇丢下运粮队逃过河去，留在对岸的阿哈运粮队惨重蒙古人屠戮，大部分的阿哈被蒙古人砍下脑袋之后，残存的少数阿哈纷纷跪在地上投降。等待他们的，将是被送去漠北蒙古当奴隶的命运，其实也没多大区别，本来他们是女真人的奴隶，现在又变成蒙古人的奴隶，只是去了蒙古人那边就不用种地了。 留在河北岸的女真粮草、马匹和大车，全部落入蒙古人手中。 这一仗近三千蒙古人对上三百女真骑兵，蒙古兵伤亡竟然达到近千人！而且还是三百女真兵被黄河隔成两边的情况下达到的战果！这样的仗，令喀尔喀蒙古人感觉到女真兵的勇猛。不过这一仗收获极大，不仅歼灭了近三百女真兵，而且杀死一千多名阿哈，俘虏三百阿哈，缴获粮食三千多石，缴获精良铠甲兵器近三百件，缴获战马两百多匹，驽马和挽马等牲口一千多匹。 霸兰奇狼狈逃过黄河，河南岸尚有先行渡河的六百多名阿哈和一千多石粮食。 “走，剩下的粮食不能再丢了。”霸兰奇带着残存的三十四名女真骑兵，押着六百多名包衣阿哈，驱赶大车往多尔衮大营方向走去。 女真运粮队走了一个下午，天色即将黑下来的时候，前面草原上又出现了一队骑兵。 “怎么又有骑兵来了？”霸兰奇吓了一大跳。但他看对面骑兵人数不多，大约只有一百余骑，又放下心来，若是一百蒙古骑兵，他根本就不怕。 等到对方近了，霸兰奇才发现，来的是一百余女真骑兵，对面的骑兵身披白色厚甲，头戴高高的避雷针头盔，胯下骑的都是清一色的乌珠穆沁马，打出的旗号是正白旗第六牛录，石尔泰的旗号。 霸兰奇一点都没怀疑对方，因为正白旗第六牛录的牛录额真石尔泰他也认识。 双方逐渐接近，到了喊话可以听得到的时候，对面一名分得拨什库模样的骑兵跑出来，指着霸兰奇厉声喝问道：“霸兰奇，你的运粮队怎么就剩这么几个人了？粮车呢？怎么剩那么点了？” “我们渡河的时候遭了蒙古蛮子袭击！”霸兰奇连忙解释道。 “来了多少蒙古蛮子？” “三千人。” “你们三百大金勇士，居然被三千蒙古蛮子打成这个样子？” 霸兰奇连忙下马，向那名分得拨什库行礼：“还望这位大人在贝勒爷面前美言几句，我军渡河渡了一半遭到蒙古人袭击，我又带兵去对岸救援，结果中了埋伏。” 谁知道对面那分得拨什库见到霸兰奇下马请罪，突然策马冲了过来，还未等霸兰奇明白过来，一柄大斧劈头盖脑劈了下去，把他头顶的避雷针铁盔劈成两半，霸兰奇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当即脑浆迸裂而死。 一百穿着正白旗铠甲的骑兵冲入三十四女真骑兵人群中，狼牙棒、大斧、钉头锤、页锤等重兵器上下舞动，只一会儿功夫，就把三十四名毫无防备的女真骑兵全部打死。 骑术这些穿着正白旗铠甲的骑兵，正是韩大山和一百明军夜不收，他们身上穿着女真人的铠甲，接近了霸兰奇，再出其不意的发起攻击，没等女真人反应过来，就全歼了敌人。 杀了女真骑兵，明军夜不收开始对包衣阿哈大开杀戒，骑兵换上了虎牙刀和顺刀，尽情的收割包衣阿哈的头颅，转眼之间，就斩杀了一百多名阿哈。 “别杀我们，我们投降！”剩下的五百多名包衣阿哈全部跪地投降。 “让俘虏连夜把粮食拉回黄河北岸。”韩大山令人连夜押送粮食。 队伍打出火把，投降的包衣阿哈赶着大车，往君子津渡口方向连夜赶路。次日一早，韩大山带着抢来的粮食抵达黄河岸边。早有从沙背沟城寨出来的船只过来，把粮食运回去。那些包衣阿哈都被李国栋送给蒙古人了，他不敢保证把那些包衣阿哈送去沙背沟城寨，会不会被人逃走，只要有人逃走，向女真人报信，沙背沟城寨的位置就暴露了，今后将会遭到女真人围困攻击。 尽管包衣阿哈大部分都是原汉人，只有少数是朝鲜人，但慈不掌兵，李国栋也不会把那些早已剃发易服，给女真人当了多年奴隶的汉人视为同胞，没有把他们全杀了，而是送给蒙古人当奴隶，已经是够仁慈了。 喀尔喀蒙古三部，牺牲了四百多人，受伤五百多人，但收获不小，他们获得了近三百套精良的铠甲和兵器，缴获粮食三千多石，得到奴隶八百多人。 “那些驽马和挽马，我们也没用，可以送给你们，但你们也得拿东西来换。”硕垒指着缴获的驽马和挽马对李国栋说道。 “这没问题，这是你们缴获的战利品，可以计入我们贸易的清单里面，当然了，因为是我们两军协同作战，你们折价要低一点，按照五折算吧。”李国栋回道。 “五折就五折吧，反正是抢来的。”硕垒答应了李国栋，毕竟汉人的茶叶、盐巴和香料，那可是好东西，蒙古人离不开这些东西。把抢来的牲口折价给汉人，能从汉人手里换回一些自己需要的商品，反正是不要本的，价格低点也不心疼。 李国栋还帮着治疗受伤的蒙古兵，五百多人受伤，除了重伤的一百多人，其余的受伤者李国栋都能治好，一些被女真人箭术射伤的蒙古人，若不是李国栋采取手段治疗，女真人的箭矢可是在粪便里面插过的，箭头带有毒性，轻伤处理不好了会丧命。经过李国栋处理，那些伤兵几天之后又能活蹦乱跳了。 “我们袭击了建奴运粮队的事情，多尔衮那边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根据内线提供的情报，这几日岳托还会再派一支运粮队从归化出发，我们再把那支运粮队劫了，然后就要考虑攻打岳托大营了，把建奴的屯粮点全毁了，多尔衮必然退兵！我们在多尔衮退兵的必经之路设伏，就这里：君子津设伏！给多尔衮来个半渡而击之！必可大获全胜！”李国栋指着君子津渡口说道。 “袭击岳托营地？我们可以攻破他的营地吗？”速巴问道。 “岳托兵力并不足，他从辽东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五千骑兵，其中三百被我们歼灭了，还有三百去了新秦中草原还未回来，过几日又会出动三百押送粮食出发，我们把那三百押送粮食的建奴吃掉，再回头把从新秦中草原出来的，准备回归化的三百建奴也吃掉！那样岳托手头兵力就只剩四千多人，两万包衣阿哈，不能算入兵力，只要我们击败了建奴，那些包衣就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定下了计划，蒙古骑兵和明军骑兵分工，明军骑兵过河在对岸草原等着，蒙古骑兵从后金运粮队出营之后就一路骚扰，最后等他们渡河的时候，半渡而击之。随后埋伏在河对岸的韩大山带着伪装成女真骑兵的明军杀出，全歼了这支运粮队。 对于从新秦中草原回来的运粮队，也是由李国栋来对付。李国栋令五百骑兵穿上两白旗和两红旗的铠甲，利用身上的那身皮接近女真人，一举全歼了准备返回归化的运粮队。 第314章 古禄格大汗 归化城外，岳托大营，岳托身边只剩下四千一百多女真骑兵和一万多包衣阿哈。这几日来，空气紧张到极点，后金大营派出去的暗哨、斥候骑兵时有失踪，但也有不少英勇的女真勇士出去巡逻回来，带回了蒙古人的头颅。 岳托心里明白，肯定是漠北的喀尔喀蒙古人已经带来，女真人同蒙古人之间的斥候哨骑战已经拉开帷幕。 尽管带回的蒙古人首级远多于失踪的女真兵，也就是说在斥候哨骑战中，女真人杀的蒙古人远远多于蒙古人杀的女真人，可是岳托一点不敢怠慢，他这座大营可是多尔衮三万大军的粮草囤积点，这可是事关能否收服察哈尔部，能否让女真统一蒙古的大计。 只要大金能够统一蒙古，必将能入主中原，夺得大明的天下。大金国群臣之中，唯有岳托和多尔衮理解皇太极的远大志向，其余的群臣都只知道偏安一隅，能拥有辽东一地，他们就很满足了。每次岳托想起这件事，总是觉得那些人胸无大志，幸亏老奴的汗位落入皇太极手里，否则女真人几辈子都没有入关的机会。 事关重大，岳托不敢怠慢，他可以肯定的一点，前面出发的一支运粮队肯定已经遭遇了不测。 “贝勒爷，”钮尼雅哈见岳托愁眉不展，于是上前安慰道，“蒙古人攻坚能力很差，我们在这里有一座大营，他们注定无法攻克我军大营！” 岳托长叹一声：“我也知道喀尔喀人无法攻克我军大营！可是我们运粮队肯定已经遭了他们暗算！倘若粮草无法送去新秦中草原，那么十四叔只能撤军，我们大金国收服察哈尔部的计划就将全部落空！只要蒙古人还不服我们，今后我军进入大明抢夺人口，背后就留有后患！这可是关系到我大金国今后百年国运！” “贝勒爷，我军可以全部出发运送粮食给十四贝勒！有四千铁骑，哪怕是几十万蒙古人都不敢觊觎我等！” “我只怕我们的人离开归化，俄木布那首鼠两端的家伙趁机伙同喀尔喀人和明人切断我军退路，那么我三万大军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贝勒爷，那我们有何良策？” “钮尼雅哈，你不用着急，我早有对策！我这里有一封信，你送入归化城内，令古禄格和杭高立即出兵协助我军！”岳托取出一封信，交给钮尼雅哈。 “不用交给俄木布吗？毕竟他才是土默特大汗。” “没必要！天聪汗早就想找人取代此人！只要古禄格和杭高肯出兵相助，大事既成！若是俄木布敢于阻拦，我们不妨让古禄格或杭高取代了他！” “喳！”钮尼雅哈打了个千退下。 半个时辰后，钮尼雅哈带着五百女真兵来到归化城门口，向城头大喊：“开门！吾乃岳托贝勒麾下大将钮尼雅哈！” 大门开了，五百女真兵趾高气扬进入归化城内。虽然只有区区五百人马，土默特人却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城内横冲直撞。 钮尼雅哈见了古禄格之后，古禄格又召来了杭高和托博克，三人同钮尼雅哈商议，决定两日之后出兵协助女真军运送粮食，共同对付喀尔喀蒙古人。 土默特汗王府。 连夜来见俄木布的苏布德跪在地上，苦苦央求：“大汗！女真人派人进城了，他们没来见您，反而去找了古禄格！这说明古禄格和杭高他们根本没把大汗您放在眼里！大汗，我们当早作决断，铲除古禄格、杭高和托博克等内奸！他们早就没把自己当成土默特人了！他们还以为他们是女真人！” “苏布德，我知道汉人对你有救命大恩，你痛恨女真人。可是现在我们得罪不起女真人啊！本汗也知道，古禄格是女真人的细作，可是本汗不敢动他们，要是动了他们，多尔衮的三万大军攻来，归化城又要遭殃。” 苏布德失望的走出王府，走到门口，亲兵陈旭上前来，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大哥，大汗怎么说？” “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之后说。” 苏布德回到自己的府中，把扎木苏、图古齐和陈旭等亲信都召集过来，在后庭密议。扎木苏等人发现，大堂内居然还有一名生面孔！ “大哥，此人是何人？”图古齐问道。 “他就是赵德文，是我苏布德从小大大的兄弟！我还有个汉人名字，叫李宏，我们同李国栋将军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苏布德介绍道。 赵德文向几名蒙古人一拱手：“见过各位安答！” “李国栋的人？”扎木苏问道。 “正是！” “虽然我们曾被李将军俘虏，可是李将军待我们也不薄，被明军关押那段时间，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待，也是对我们有恩了！”扎木苏倒也是个爽快的汉子。 “古禄格他们后日即将出兵协助女真人，让我们去和喀尔喀人拼个你死我活！他们甚至要把我们整个土默特部打包卖给后金！你们答应不答应？”苏布德问道。 “不答应！”扎木苏、图古齐和陈旭等人异口同声道。 “好！那我们今晚行动！杀了古禄格！”苏布德掷地有声道。 扎木苏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苏布德的大院内站着的五十名侍卫都是陌生面孔，其实他们都是赵德文带来的明军精锐夜不收。 天色黑了下来，做着土默特汗美梦的古禄格把杭高、托博克等人招来，在自己府中饮酒。真实历史上，俄木布在投降后金不久，于崇德元年，也就是一六三六年就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被皇太极废除了汗王爵位，由古禄格接替俄木布，当然了土默特汗。 “三位安答，天聪汗和岳托贝勒信任我等，我等可不能辜负了天聪汗和岳托贝勒！如今岳托贝勒遇到了困难，我们必须出手相助！事成之后，天聪汗将会废了俄木布！至于新的土默特汗，将会在我们三人之中产生！”古禄格端起酒碗道。 托博克还是对俄木布有些敬畏，他嘴唇蠕动几下，终于鼓起勇气：“古禄格，你怎么能对大汗如此不敬？” “大汗？哼！”古禄格放下酒碗，冷笑一声，“俄木布优柔寡断，性格怯弱！他根本就没资格当我们土默特人的大汗！” “哎！”托博克摇了摇头，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古禄格得到女真人的支持，就算是要篡夺俄木布的汗王之位，他还能怎么样。 但是古禄格根本不知道在外面的侍卫之中，有人早已把他的话都记下来了。 古禄格府门口，两名卫兵站在门外昏昏欲睡。就在此时，黑暗中突然窜出两条黑影，一人摁住一名古禄格的卫兵，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上！”边上小巷子中出现了十几条人影，有人打了个手势，一人翻过围墙，悄然无声的滑入府内。接着第二个人爬上围墙，一条绳子放了下来，十几条黑影爬上墙跳进府内。 第315章 夜杀古禄格 这十几条人影，正是在苏布德，也就是李宏帮助下，混入归化城的明军夜不收，为首的一人就是赵德文。 赵德文带着十几名夜不收，从侧面围墙直扑向将军府大门，沿途过去，一路上遇上的蒙古人暗哨、巡逻兵全部被他们无声无息的一击杀死。那些蒙古人暗哨布置，对于赵德文这样的夜不收来讲，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更多的夜不收跳进将军府内，外庭的侍卫被一个个消灭。 赵德文带着人冲到门口，几支弓箭射出，在大门内放哨的几名侍卫全部被一箭射中咽喉，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当即毙命。 “打开门！”赵德文向夜不收下令。 将军府大门打开了，早已等候在外面的苏布德带着扎木苏、图古齐和张旭等人，率领三百多名土默特士兵涌入了府内。 “敌袭！”府内顿时大乱，成群的侍卫冲了出来。 苏布德拉开弓，一支重箭射出，对面带头的一名蒙古兵咽喉扎了一支箭，仰面倒下。他连连开弓，每一支箭射出，都有一名侍卫被射倒。 五十名明军夜不收和苏布德的三百多名手下并肩作战，王府内的蒙古侍卫被斩瓜切菜一般砍杀，特别是那五十名明军夜不收，每个都以一敌十，迎面冲上来的蒙古人在他们手下无一合之敌，都是一个照面就被斩杀。 毕竟这些夜不收都是李国栋亲自训练出来的，每天同后金巴牙喇兵打交道，用来对付这些蒙古人，简直就是牛刀杀鸡。 “外面怎么回事？”古禄格站起来。 一名满脸是血的侍卫连滚带爬的冲进内厅，跪在古禄格面前：“主子爷，大事不好了！有人杀进来了！奴才们挡不住他们啊！” “快！让人给岳托大营发信号！”古禄格大喊一声，令人取出一枚烟花火箭。 “喳！”一名侍卫接过烟花信号火箭，谁知道却转身跑去门口。 “你干什么？在这里发信号！”古禄格大喊道。 “大人，没想到你早就背叛了大汗，投靠了女真人了！还企图篡位，当土默特大汗？我不能与你这样的人为伍！”那名侍卫冲出门口，大喊大叫着，“古禄格要篡位！他要向女真人发信号！” 苏布德冲了进来，那名侍卫见到苏布德，双手呈上烟花火箭：“大人，古禄格刚刚在喝酒的时候说他得到女真人重用，女真人会立他当大汗！这是他让小人给女真人发的信号。大人快进去杀了他们！” 其实这么侍卫也是苏布德的人，他潜伏在古禄格的府内已经五年了，今天苏布德杀入古禄格府中，他自然不能让古禄格发出烟花信号。 苏布德带人冲入内厅，里面残存的十多名侍卫全部被杀，杭高和托博克跪地投降。 “苏布德！你竟敢带人杀老子！你不怕女真人把你碎尸万段！”自知末日即将到来的古禄格声嘶力竭的吼叫。 “古禄格！你阴谋谋反！简直是罪不可赦！”苏布德提着刀，一步步走近古禄格。 “你不能杀我！我要去见大汗！”古禄格急得大喊。他知道只要自己到了俄木布面前，就算是他真要谋反，俄木布都不敢杀他，因为他是岳托的人！俄木布敢杀他，就是摆明了要和岳托为敌。 苏布德当然不会给古禄格见到俄木布的机会，他手起刀落，刀光一闪，古禄格这个真实历史上下一任土默特汗的头颅滚落地面。 古禄格还没来得及当上土默特汗，就被苏布德一刀斩了。 至于杭高和托博克，苏布德当然不会杀他们，这两个人是证人，可以证明古禄格想要谋反，篡俄木布的汗位，自己当土默特汗。 古禄格被杀，府内的家眷奴仆一个都没能跑掉，全部被苏布德控制住。 归化城北的城门被人打开，李国栋带着骑兵冲入归化城内，古禄格和杭高等人麾下的部将在第一时间就被他们控制住了。 “大汗！大汗！大事不好了！”一名王府侍卫连滚带爬的闯入汗王金帐，“苏布德将军冲入古禄格府内，古禄格被他杀了！” “古禄格被杀了？”俄木布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心里知道古禄格是什么人，此人对自己一点都不忠心，可是他不敢动这个人啊！明知道这个人想要篡位，他也不敢去动此人，因为这个人是岳托的人。 如今苏布德先斩后奏，一刀杀了古禄格，那岂不是逼着自己同女真人为敌了？ 苏布德带人押着杭高和托博克走进了王府内，他手里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古禄格的首级。 “苏布德！你好大的胆子！”怒容满面的俄木布冲了出来，指着苏布德，“你竟敢擅自斩杀本汗的心腹爱将！” 苏布德冷笑一声：“大汗！您还把古禄格当成心腹爱将？他都准备谋反篡位了！想自己当蒙古大汗，你到现在还信任他？” “谋反？可以证据？” 苏布德转头，令人把从古禄格府中搜出书信呈上去，又令人把杭高和托博克押到俄木布面前，让他们作证，说古禄格早有谋反之意。 “我问你们，你们可要如实回答！古禄格是否有谋反之意？”俄木布问道。 “大汗，我们可以证明！古禄格是想要谋反！他借助女真人的手，想要夺权篡位，自己当土默特汗。”杭高和托博克都证明了古禄格要谋反。 “大汗，我早就说了，古禄格不是我们土默特人，他是女真人！汉人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苏布德道。 人证物证俱全，俄木布就算要给古禄格开脱，也哑口无言。虽然他知道，杀了古禄格，就算逼着他同后金交恶，把他推到了后金的敌人那一边去，可是苏布德先斩后奏，一刀砍了岳托在归化的内应古禄格，人都已经杀了，他还能怎么样？ 俄木布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苏布德！本汗知道古禄格想要谋反，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归化城和土默特要大祸临头啊！女真人一次次的来借粮食，明知道他们有借无还，本汗还是借了！本汗也明知道古禄格早有异心，本汗都故意放纵他，是因为本汗知道我们得罪不起女真人啊！” “大汗莫急！”苏布德走上前安慰道，“女真人没几天好蹦跶了！喀尔喀蒙古五万大军即将抵达归化！岳托不过四千人，如何抵挡得住！” 俄木布却突然大喊一声：“来人啊！把这明国细作给我拿下！” 一群王府侍卫冲过来，俄木布指着苏布德道：“此人便是明国细作！他不叫苏布德，他叫李宏！给我拿下！本汗要拿他的首级向岳托贝勒谢罪！” 侍卫们上前，摁住了李宏。 “大汗，你放开我！如果你杀了我，你在草原上就没有一个盟友了！古禄格已死！大汗你要面对金国的愤怒！若是再杀了我，那就是得罪了大明！那时候就没人帮你了！”李宏大喊道。 俄木布冷笑：“你杀了古禄格，我杀了你给古禄格报仇，天聪汗和岳托都会原谅我的！” 第316章 夜袭岳托大营 “走！”两名武士推着李宏往外走，准备推去外面斩首。 “俄木布！若是我今天死了，今后就没人帮你了！”李宏大喊着挣扎。 “慢着，先把他押下去！打入地牢！”老奸巨猾的俄木布突然喊住了侍卫。他还是没有下决心杀了李宏，因为他知道既然明军的内应会杀了古禄格，俘虏了杭高和托博克，那肯定还有后手准备，或许明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归化城外的女真人。 俄木布打算观望一段时间，倘若明军胜了，他就放了李宏；若明军败了，他就杀了李宏，把首级献给岳托。 归化城外，后金军大营。 一名女真兵斥候跌跌撞撞闯入岳托的中军大帐，跪在地上打了个千：“贝勒爷，大事不好了！外面蒙古人集结，至少有两万人！” “不用怕，蒙古人攻不破我们的大营！”岳托嘴里说着，却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走到大帐外，登上一座瞭望塔。 向大营外面看去，只见金军大营外围连绵数十里都是火把的海洋，从大营外一箭之地外，一直延绵到天边，一望无际，不知道有多少蒙古人。 “岳托快快出来投降！否则攻破大营，格杀勿论！”外面传来了蒙古人的喊叫声。 岳托指挥女真将士布置防御，他的这座大营外墙是以粗大的双层圆木构筑，外面一层长，里面一层短，上面铺设上木板，寨墙就是一座木头的城墙，上面战满了女真勇士和包衣阿哈，女真勇士手持虎枪弓箭，包衣阿哈烧着铁锅，里面的金汁热气腾腾，寨墙上海放着滚木礌石。寨墙后面，每隔二十步立了一座箭塔，每一座箭塔上站着十名精锐弓箭手。缺乏攻城武器的蒙古人若要来攻打，恐怕死伤惨重都难以拿下女真人的城寨。 看到几名包衣阿哈吓得双腿发软，岳托走上前道：“不用担心！蒙古人攻不破我们的城寨！阿哈立下战功者，可以入籍抬旗！旗丁立下大功者，赏半个前程！” 借助着外围火光的照明，岳托发现蒙古骑兵往两边散开，中间走出大批骆驼，足足有数千只之多。那些骆驼在距离女真人的营寨两百步外停止前进，有人从骆驼背上卸下什么东西，只是光线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 李国栋指挥将士们从骆驼背上卸下火炮，从马背上搬下一捆捆一窝蜂火箭。 蒙古人的阵型中间，明军辅兵推出了一辆辆前面有护盾的大型壕桥车和一辆辆前面和顶部都覆盖木板的冲车，一步步向女真人的大营走来。 岳托心中大惊：“蒙古人居然有如此攻城武器？” 还未等岳托明白过来，却见前方二百步外，突然腾起了不计其数的火龙，无数火箭吐着明亮的火舌，带着白烟，呼啸着向女真人的大营飞来，铺天盖地，声势浩大。不计其数的火箭争先恐后扎入女真人大营内，一顶顶帐篷被点燃，不一会儿，草料堆也被火箭点燃了。 “不好！是明狗的火箭！明狗和蒙古狗合作了！”岳托大吃一惊。 明军的一窝蜂火箭准头极差，哪怕是对着密集冲锋的人群发射，造成的威胁都不大。但火箭却是最好的夜袭纵火工具。以前明军的一窝蜂火箭都派不上用场，因为那是进攻武器，而不是防守武器，明军野战被后金压着打，哪里有机会主动进攻后金大营？ “快！让阿哈去灭火！”岳托传令下去。 大营内的包衣阿哈提着水桶来回奔走，不断的把水泼在起火的帐篷上，草料堆上。可是一处火焰刚刚熄灭，另外一处火焰又腾起。明军的一窝蜂火箭不断的射入后金大营内，到处都在起火，阿哈们灭了这边的火，那边又起火，就像是按水中的皮球，这里的皮球按下去了，那边的又浮出水面，回头把那边的按住了，这里手一松，又浮出水面，根本无法扑灭火焰。 女真兵连连向冲过来的壕桥车射出乱箭，可是箭矢扎在壕桥车前面的厚木板上，壕桥车毫发无损。明军的壕桥车推了上来，铺在壕沟上，手持大木盾的辅兵迅速把壕桥车展开，铺过了壕沟。随后冲撞车就跟了上来，过了壕桥，抵近寨墙。 “打开寨门！让我军铁骑冲出去！”岳托焦急的喊叫。 “贝勒爷，我们冲出去了，粮食怎么办？”钮尼雅哈问道。 “粮食顾不上了！我们冲出去，直奔十四叔那，告诉他，蒙古狗断了我们粮道，必须尽快撤军！”岳托大声道。他心里明白，多尔衮撤军，这次西征草原的计划就宣告失败了，可是计划失败也比三万五千大军全部折损在草原上强得多。计划失败了，下次还能再来；若是三万五千女真大军全军覆没，那么大金国将元气大伤，恐怕几年内都不能对蒙古动手了。 明军冲撞车已经冲到后金寨墙下，车内的辅兵推动冲撞车，不断撞击寨墙。城头砸下滚木礌石，射下乱箭，都无法伤及这些坚固的冲车。 后金军寨门突然打开，门内出现了成群结队的后金精锐铁骑，旋风一样向外面冲了出来。 “女真骑兵杀出来了！”外面的蒙古轻骑兵大喊着，迅速向两边散开，露出了中间一圈蹲在地上的骆驼。 只听到“轰轰”两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两发炮弹直射入寨门内，狭窄的寨门内拥挤了一群女真骑兵，三发炮弹过去，几十名女真骑兵血肉横飞，最前面的十多人连人带马都被打成了碎片，后面的女真骑兵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倒下的战马堵住了寨门，但后面的女真骑兵没有犹豫，从己方的人尸马尸和伤兵身上践踏过去。 “快！明狗的大炮发射完了，我们冲过去就赢了！”钮尼雅哈大声喊叫。 女真骑兵踏着同伴的尸体，冲出了寨门，冲过了放下的吊桥。就在此时，又是三发炮弹呼啸而来，女真骑兵的阵型还未来得及散开，又被炮弹击中，当即连人带马倒下了一大片。 不过女真人的阿礼哈超哈营也是最精锐的部队，虽然不如巴牙喇营，但最精锐的重骑兵都属于阿礼哈超哈营。两轮炮击，倒下了百余人，这对于尚有四千余人的女真骑兵来讲，只不过损失了一个零头而已。只要他们冲出去，直扑蒙古人，再多蒙古骑兵都会四散逃窜。 就在此时，又是两声炮声，冲在最前面的女真人只觉得自己的身躯就像是被无数利箭射穿一样，身上出现了几个血洞，纷纷倒下。女真骑兵群中人仰马翻，倒下了一百多骑兵。那是明军两门十二磅榴弹炮射来的榴霰弹，轰入了一百五十步外的后金骑兵人群中，当即就带走了一大片人马。 “冲！继续冲！”钮尼雅哈大喊大叫着。 女真骑兵往前面刚才闪烁火光的地方冲去，那里还有不少人点着火把，肯定是明军的火器兵。他们认为，只要自己冲到跟前，就能斩瓜切菜一样砍杀毫无抵抗能力的明军火器兵了。 第317章 骆驼怼战马 后金重骑兵冲向明军火器队，距离只剩下一百五十步，对于骑兵来讲，只需要十几息时间即可冲到明军跟前。 只见前方明军阵型中火光闪烁，一排震耳欲聋的铳声响起，速度已经提到最高的后金重骑兵就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落马，九头鸟大铳沉重的弹丸打在人身上，击中躯体整个人就炸开了，化为一蓬飞散的血雨肉沫；哪怕是擦了胳膊大腿一下，胳膊大腿立即从身上掉落下来，击中战马，战马发出悲戚的嘶鸣声倒下。弹丸击中人体，洞穿过去之后，还能再击穿第二个、第三个，甚至连续击穿五个人！ 一百杆九头鸟重火铳齐鸣，后金军人尸马尸倒了一地。 距离更近了，又听到鸟铳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千支鸟铳齐鸣，双方距离仅有三十步远，鸟铳弹丸打在身上，双重厚甲都变得纸一样薄弱，被弹丸轻松穿了过去，留下一个小洞。几百名女真兵惊恐的低下头，看着自己鲜血狂飙的身躯，随后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有些女真骑兵被击中头部，头盔上立即破开一个破洞，弹丸钻入颅骨内，连反应都没有就变成尸体。 虎蹲炮、佛郎机也同时发射，成排的霰弹扎入了女真骑兵人群中，又是打翻了一大片。 距离三十步，已经是快到跟前了。女真骑兵冲近明军火器队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排棕黄色的庞然大物，他们胯下的战马发出嘶鸣声，撞上了刚刚站起来的骆驼。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是好生调养的骆驼，战马撞上骆驼，顿时人仰马翻，前面的骑兵成排的倒下。 遭到撞击的骆驼明显是发怒了，撒开蹄子反冲入骑兵之中。 双方距离很近，女真骑兵已经来不及躲开了，被前面的一排骆驼一撞，马背上的骑兵纷纷落马，高速冲击的战马撞上骆驼，战马的骨头折断，马背上的人落地，接着暴怒的骆驼从后金兵身上踩了过去，哪怕是身披厚甲，都挡不住骆驼一脚。 有些骑战水平极高的女真兵手里拿着一根短矛，在撞上骆驼之前，手中短矛刺出，随后便调转马头要跑，但是被刺中的骆驼非但没有倒下，反而暴怒的冲了上来。刚刚调转马头的骑兵速度还没提起来，就被骆驼撞翻。 “放！”李国栋大喊一声。 这个“放”的意思，不是放铳，而是放骆驼。 第二批骆驼又站了起来，被主人驱赶着，往后金骑兵冲去。 战马是有灵性的动物，看到那些庞然大物冲来，马群已经乱了，有些女真兵相互碰撞在一起，纷纷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骑在骆驼背上的明军鸟铳手纷纷扣动扳机，一排铳响，又是一批女真骑兵落马。随后鸟铳手把鸟铳背在背上，从骆驼背上取下长矛，驱赶着骆驼，往女真骑兵人群中冲了进去。 女真骑兵不敢和骆驼兵硬碰硬，纷纷转身就走。 见到曾经不可一世的女真骑兵被明军打得人仰马翻，喀尔喀三汗几乎是同时发出命令：“出击！” 幽暗的月光下，数万蒙古骑兵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蒙古人即将接近女真骑兵之前，却控制住战马，张弓搭箭，连连射出轻箭。蒙古轻骑兵走马灯一样围着女真骑兵转圈子，不让女真人有近身作战的机会，只是远远的射出箭矢，看到女真人策马冲上来，立即转身就走，他们知道自己的轻甲和女真人的重甲硬碰硬根本就碰不过，于是采取了游走射箭的方式。 不少女真骑兵被射成刺猬，但他们身上厚实的厚甲挡住了箭矢，看起来身上挂满了箭，其实并没有受伤，最多只有一点皮外伤。 但是明军骆驼兵又一次折了回来，骆驼背上的鸟铳手端起已经装填完毕的鸟铳，再次喷出了一排火光，打得女真骑兵接二连三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这就是骆驼的好处了，鸟铳手可以骑着骆驼装填火药和弹丸，而骑在马背上是不可能完成装填的。人坐在骆驼的两个驼峰之间，比骑在马背上要稳当得多了，可以在骆驼背上完成鸟铳的装填。虽然不是每一名鸟铳手都能骑在骆驼背上装填子弹，但有三百骑骆驼的鸟铳兵就够用了。 其实就算是两轮骆驼的冲锋挡不住女真重骑兵，被女真重骑兵冲到炮队跟前，李国栋也不担心，因为炮队外围有一圈驼城，骆驼身上绑着一口大木箱，外面还覆盖了厚毛毡，是一座骆驼组成的城池，单纯的骑兵根本不可能冲破骆驼城。真实历史上，噶尔丹的骆驼火器兵把康麻子的八旗骑兵虐出屎来，要不是汉人的火炮，康麻子根本就不可能打的赢噶尔丹。 蒙古骑兵围绕着女真骑兵射箭骚扰，把女真骑兵吸引出来，让他们的阵型变得分散。 后金重骑兵虽然兵器精良，铠甲厚实，可是骑马的技术却不如蒙古人，他们就像铁锤砸蚊子一样，有力用不上。于是不少女真骑兵干脆翻身下马，取出步弓，一轮箭矢射出，不少蒙古骑兵应声落马。一批女真兵下马射箭，另外一批女真兵趁着自己的伙伴以箭矢射乱蒙古人的时候，策马冲杀。精锐的女真骑兵冲到蒙古人跟前，没有一个蒙古人能在女真骑兵手下走上一个回合的。女真骑兵变成弓骑配合，把不少蒙古人从马背上打落下来。 李国栋已经骑上马，他手中马槊往前一指：“杀！” “杀奴！杀奴！”两千明军重骑从蒙古骑兵后面冲出，对女真骑兵发起最后一击。 重骑兵交战，最重要的就是速度。女真重骑兵被蒙古轻骑兵骚扰得早已失去了速度，几乎每一名女真骑兵身边都有三、四名蒙古兵围着他射箭，女真人只能下马射箭，或是骑马追杀蒙古人，冷不防明军重骑兵冲过来。 李国栋一马当先，手中马槊刺入了一名女真骑兵胸口，沉重的槊尖破甲锥在马力的作用下，轻松撕开了女真兵身上的双重铠甲，撞断了肋骨，刺入体内。那名女真骑兵惨叫一声跌落下马。 后面的明军重骑兵潮水般涌来，只听到一阵三眼铳的轰鸣声，近在咫尺的女真骑兵接二连三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明军重骑兵冲向那些下马射箭的女真骑兵，马蹄隆隆，铁甲骑兵距离女真人越来越近。 “快跑！”女真兵纷纷丢下步弓，把战马往明军那边一推，自己撒开双腿就跑。 明军步兵也冲上来了，两名罗刹兵最勇猛，一手提着火绳枪，一手提着大斧，冲在第一个。冲到距离女真兵只剩下五十步的时候，两名罗刹兵把斧头放在地上，把火绳枪架在斧头上，瞄准徒步冲过来的两名后金兵扣动扳机。 两杆罗刹火绳枪和五百多支明军鸟铳同时轰鸣，冲过来的女真兵倒下一片。 打完子弹的罗刹兵收起火绳枪，从地面拔起斧头，那喊一声，像是两只巨大的棕熊，杀入女真人的阵型中。巨斧所过之处，血花四溅，矮壮的女真兵在体型高大的罗刹兵面前，无一回合之敌。 第318章 岳托惨败 俄木布站在归化城头，看着不远处火光冲天的女真大营，只觉得心惊肉跳。他心情十分复杂，他希望明蒙联军能获胜，那样古禄格之死的事情就不会算到他头上；但他又担心岳托被杀，一个几乎不会武艺的岳托，只要没有人保护，哪怕一名小兵都能要了岳托的命。一旦岳托死了，土默特部和归化城将承受不起大金国的怒火。 胜负已经揭晓，明军先以一窝蜂火箭袭击大营，再以火器攻击出寨的女真骑兵，接下去死伤惨重的女真骑兵撞上骆驼群，然后又被蒙古人射杀，最后是明军重骑兵和重步兵齐出。 即便女真骑兵再精锐，也承受不住多兵种联合打击，已经溃败。 “大汗，大金铁骑败了。”一名侍卫在边上道。 “本汗知道，只希望岳托别死在归化。若是岳托贝勒死在归化，那么我们土默特部承受不起女真铁骑的怒火啊！”俄木布轻叹一声，手掌拍在青灰色的城砖上，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对侍卫大喊道，“快，把苏布德放了！” “贝勒爷，快跑啊！”四名忠心耿耿的白甲巴牙喇兵拉开嗓门大喊道。 打着火把的蒙古骑兵和明军骑兵就像是一条条火龙，吞噬了女真骑兵的阵型，草原上，双方交战之处人尸马尸堆积成一座小山，最多的还是蒙古人的尸体，其次是女真人的尸体，明军尸体少得可以忽略不计。李国栋他们身上厚实的铠甲，精良的装备，使得他们在同装备精良的女真骑兵对杀的时候不落下风，更何况还有不计其数的蒙古骑兵相助。 女真人以五百重骑兵避开了明军重骑兵和骆驼兵，向蒙古轻骑兵的阵型冲去，四名忠心耿耿的巴牙喇兵守护在岳托前后左右。 岳托不仅不会武艺，体弱多病的他力气也不大，平日里若是穿上双层铠甲，就会喘不上气来。今天他破天荒的披上了三层铠甲，胯下骑着一匹乌黑的乌珠穆沁马，好马能承受得住人和铠甲的重量，可是岳托却觉得身上压了千斤重担一般，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连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一旦岳托落马，将会连站都站不起来。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不披厚甲，否则蒙古人的箭雨就会把他射成刺猬。 “贝勒爷，坐稳了！奴才们带您冲出去！”一名白甲巴牙喇分得拨什库大喊道。 前面的五十名白甲兵首先冲入蒙古人的阵型中，手中的虎枪左突右刺，沾上的蒙古人非死即伤，纷纷落马。高大的乌珠穆沁马带着强大的冲势，撞上了蒙古人矮小的蒙古马，把蒙古人连人带马撞倒在草原上。后面紧跟的五百女真重骑兵疾驰而至，战马撞击，马蹄践踏，落马的蒙古骑兵肠穿肚烂。 强悍的女真铁骑势不可挡，迎面而来的蒙古骑兵纷纷让开，躲闪到两边，以骑弓射箭。箭矢扎在女真骑兵身上，不痛不痒，只有少许倒霉的女真骑兵战马被射倒，落马之后的女真骑兵翻滚着站起，虽然失去了战马，可是女真骑兵步战仍然勇猛无敌，虎枪、狼牙棒、长柄大斧向蒙古人身上招呼而去，尤其是长柄大斧，蒙古轻骑被撞上一下，人马俱碎。 落马的女真骑兵见蒙古骑兵奔跑射箭，于是干脆取出步弓，射得蒙古骑兵下饺子一样接连落马。随后那些女真骑兵冲上去，夺取蒙古人丢下的战马，跳上马，跟在主力骑兵的后面狂奔。 “贝勒爷，我们进归化城？”一名巴牙喇兵问道。 “别去归化！”岳托连忙大喊道，“传我令下，东归科尔沁草原！” 被俄木布释放的李宏早已守候在城门边上，只等岳托进城，他将会射出冷箭，一箭射杀岳托。只可惜岳托没有进城，却是绕着归化城往东跑了。 等到跑的远了，一名巴牙喇兵问道：“贝勒爷，为何我们不去归化？” “我军同喀尔喀人和明军激战，古禄格未出城助战，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俄木布首鼠两端，他见我军败了，若是我们现在去了，说不定我们的首级就被他们献给了明国了！”岳托道。 钮尼雅哈带着五十名最精锐的巴牙喇兵和三百女真骑兵断后，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蒙古人延绵到天边，女真骑兵冲杀出去，前面的蒙古人倒下一片，后面的蒙古骑兵迅速散开阵型，有的在两翼射箭，有的回身撤退，不时转头射箭，根本不同女真骑兵近距离接触，蒙古人采取了狼群合围战术，挑逗、骚扰、闪避、射箭。小股骑兵一击即退，重甲女真兵就像老虎扑苍蝇，看似在眼前，伸手够不着。 前面和两翼射来漫天箭雨，一路跟着女真兵移动，不时有女真骑兵胯下战马倒下。有些女真兵落马之后，立即取出步弓射杀蒙古人，也有些不幸的女真骑兵落马之后就受伤了，倒在草地上，战马压在身上起不来，直到被蒙古人的马蹄踩死。 蒙古人往两边散开，明军重骑兵再次出现在女真人面前，迎接女真骑兵的是一排三眼铳。 火光迸溅，硝烟弥漫，弹丸打在女真骑兵身上，喷溅起刺眼的血花，女真人身上的厚甲也保不住他们的性命，五十名巴牙喇兵转眼只剩下二十二人，两百余重甲骑兵也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就连钮尼雅哈身上也挨了一颗弹丸，他的三重厚甲没能挡住弹丸，腹部的铠甲破开，肠子流了出来。 明军铁骑旋风一样冲了上来，前面的二十马槊骑兵撞上女真骑兵人群，长槊纷纷扎中女真人，槊杆弯曲，接着又弹直，把女真骑兵从马背上弹落下地。马槊骑兵疾驰而过，后面的明军骑兵抡圆了三眼铳，当明军骑兵同女真骑兵交错而过的时候，三眼铳当成铁锤劈头盖脸砸了过去，被击中的女真骑兵盔甲都救不了他们，不是头盔扁下去，就是铠甲凹陷下去。 李国栋冲在第一个，他手中的马槊左右挥舞，对面冲过去的女真骑兵纷纷落马。即使马槊没有刺中目标，他也没回头再刺，而是向下一个目标刺去，把漏过的女真骑兵交给自己后面的战友。 蒙古人也跟了上来，跟在明军后面痛打落水狗。同明军对冲过去之后，损失惨重的女真骑兵被蒙古人团团围住，蒙古骑兵以四、五个人围住一名女真骑兵，走马灯一样围着女真骑兵转动，转得女真人头晕眼花，手中的弓箭不断射出箭矢，有的蒙古骑兵还趁女真人不注意，突然上前一刀。蒙古人的弯刀无法砍透厚甲，但可以在女真人的战马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刚才对冲过去的明军骑兵又一次折返回来，围绕着女真人转圈子的蒙古骑兵两边散开，让身披厚甲的明军骑兵去撞击女真重骑兵。 最后一轮撞击，李国栋手中马槊刺穿了钮尼雅哈的围脖，扎入咽喉，长槊扬起，一具狗熊一样庞大的尸体被他从马背上挑起。 明军骑兵疾驰而过，残存的女真人全部落马。明军骑兵过去之后，只剩下一群无主的金兵战马。 第319章 俄木布结盟 岳托一行人并没有打出火把撤退，而是趁着黑暗逃走，以月光照明，一路向科尔沁草原狂奔。黑暗中，蒙古人只顾得围歼断后的女真兵，完全没有注意到岳托已经跑了。 “贝勒爷，我们丢下粮草跑了，十四贝勒的三万大军怎么办？”一名白甲贝勒爷分得拨什库担心的问道。 岳托心情沉重的说道：“此番战败，乃我罪责也！我们这点人如何冲破蒙古人的包围向十四叔报信？若要救三万大金勇士，还需科尔沁人出兵！我还得再回辽东一趟，见过天聪汗，再讨要一万大军来打通君子津渡口！明狗和蒙古人必然会在君子津设伏，堵住十四叔的退路！” 残存的三百余女真兵保护着岳托，一路往科尔沁草原逃窜。 天边泛起亮光，天色逐渐亮起。 明军步兵已经攻破了后金军的营寨，被岳托留在大营内的包衣阿哈根本抵挡不住，只有少数人做了徒劳的抵抗，被轻松杀死之外，其余的包衣阿哈全部投降。 蒙古人跟着冲入了大营，俘虏的数千阿哈，缴获堆积如山的粮食，令蒙古人兴奋不已。 李国栋并没有参与打扫战场，他只令人把受伤的和阵亡的明军将士抬回去，并带走八十匹失去主人的乌珠穆沁马，满地女真人的尸体就交给蒙古人来清理，蒙古人把战场打扫得想狗舔过的盘子一样干净，女真人的尸体全部被扒了个精光，盔甲、虎枪、虎牙刀、盾牌、弓箭，身上的碎银子、铜板，一件不少落入蒙古人手中。 “击溃了岳托，歼灭三千六百女真重骑兵，缴获粮食一万石，缴获大车两千辆，俘虏奴隶九千余人……”车臣汗宣布了战果。 李国栋万分遗憾的说了句：“只可惜未能俘虏或杀死岳托，让他给跑了。此人阴险毒辣，留下来是蒙古和大明的心腹大患啊！“ 韩大山道：“大哥，岳托已经跑了，我们追不上了，但多尔衮的三万大军远在新秦中草原，我们把归化城外的建奴粮草大营给攻下了，多尔衮的三万多人断了粮，用不了几天就会大乱，那时候就是我们全歼他们的最好时机！” 李国栋笑着道：“大山，你立即带上一队精锐夜不收，赶去新秦中草原，让察哈尔人这几天躲一躲，千万别让建奴找到了！我们再派人通知额哲，让他回新秦中草原，只要把新秦中草原上的蒙古人都给转移了，三万多建奴没吃的，就只能撤军！他们要撤军，必然途径君子津渡口！我军只要在渡口设伏，不让建奴过河，那么他们只能回头进入陕西北部。” “大哥，你不怕建奴进入大明境内，百姓会遭殃吗？”韩大山问道。 李国栋哈哈大笑：“建奴若要进入陕西北部，那里寸草不生，人都跑光了，他们祸害谁去？陕西北部地区，南有流寇和大明官军，还有一座座坚固的城池，有潼关，东有黄河，建奴若是进入陕西北部，就是死地，用不了多久，他们只能人吃人了。多尔衮想要活命，只能拼死渡过黄河，走草原逃回科尔沁。” 喀尔喀三汗车臣汗、札萨克图汗、土谢图汗等人走上前来，车臣汗硕垒指了指北面的归化城道：“李将军，女真人已经赶走，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入归化？本来我们三汗就是打算同土默特部结盟的，可是我们打了胜仗，俄木布居然也没打开城门欢迎我们！” “我们人太多了，十几万骑兵，俄木布不敢把那么多人都放进城去。不如这样，我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再派人去城门口叫门，让俄木布出城进入我们的大营一聚，他肯定会来。”李国栋微笑道。 “俄木布惧怕女真人，他敢来吗？”衮布问道。 李国栋笑道：“既然他敢收留你们喀尔喀三汗的使者，就是有想要利用你们驱逐女真人的想法。只是岳托这段时间以来长期在归化城外驻扎，他害怕了。现在岳托已经败退了，让他出来结盟，肯定会来。” 喀尔喀三汗立即安排人，前往归化城外，由曾经出使过归化的使者阿木尔、阿尔斯楞和哈丹巴特尔等人在门口叫门。 归化城城门禁闭，城内的土默特人如临大敌，城头站满了弓箭手，警惕的看着城下的喀尔喀人。 “我是车臣汗使者阿木尔！快快开门，就我们几个使者进城。”阿木尔抬起头大喊道。 城门官自然不敢擅自打开城门，于是令人去禀报俄木布。 “是使者要进城？那还不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俄木布命令打开城门。 阿木尔、阿尔斯楞和哈丹巴特尔三人令侍卫在城外等候，就他们三人走进城内。 “大破女真大军，多尔衮三万余人断粮，不日即可一举全歼，岳托已经逃了，还望大汗能出城到我们三汗的大营一聚，共商抗金大业！”三名使者同时向俄木布行礼道。 “可是倘若女真大军再从辽东来，小汗要如何对付？”优柔寡断的俄木布担心的问了句。 “还请大汗前往大营共议！方可抵御金国铁骑。”阿尔斯楞道。 俄木布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答应去城外喀尔喀蒙古大营。 喀尔喀三汗准备了隆重的迎接仪式，一条大红色地毯一直从大营门口铺设到中间的金帐中，俄木布走进营门，就有人给他献上了洁白的哈达。经过了一系列繁琐的仪式，才分主宾在金帐内落座。 “今日邀请大汗前来，是为了我们三部同土默特部正式结盟！”衮布第一个站起来，端起酒杯。 速巴和硕垒也端起酒杯站起来，向俄木布敬酒。 俄木布听说结盟两个字，心惊肉跳：这下可真的把女真人得罪惨了！但是本汗已经上了贼船，还怎么下来？于是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之后又是滴血为盟，最后李国栋取出了大明皇帝颁发的诏书，呈给俄木布：“大汗，这是我们大明诏书，从此喀尔喀三部，土默特部和察哈尔部就是生死同盟的兄弟了！” 俄木布硬着头皮接下了诏书，之后又说出自己的担心：“各位，若是女真人从辽东再发精兵一万，我等非但无法全歼多尔衮部，反而会为其所败啊。李将军的大明铁骑虽然精锐，可是人数太少，又如何抵挡得住大金一万大军？” 李国栋令人取来地图，摊在桌面上，比划着地图道：“多尔衮的三万多人已经断粮，察哈尔人和新秦中草原的蒙古人都会坚壁清野，女真人在草原上连一根羊毛都不可能获得！三万大军只要断粮数日，多尔衮就只能撤军了！我们在君子津渡口拦截多尔衮，即可一举全歼多尔衮的三万大军！只要多尔衮覆灭，我军退入归化城内，只留下轻骑兵同女真人周旋，女真人从辽东调来的一万人马也可以把他们留在归化草原上！这样我们吃掉了皇太极的四万五千大军，后金实力大损，早些年投降了后金的科尔沁部也会人心不稳，然后我们再出手收拾了科尔沁部，失去科尔沁人帮忙，后金孤掌难鸣，大明再趁机出兵，即可平定女真人！“ 第320章 多尔衮渡河（上） 李国栋的设想还是过于美好了一点，深受流贼内乱困扰的大明最终也未能发兵辽东，反而是被流寇攻入京城。 坚壁清野的作战计划被蒙古人坚定的执行下去，新秦中草原上的蒙古人跑得连影子都没了，无论是察哈尔人还是艾马克（鄂尔多斯）人，都跑得不见踪影，多尔衮的三万女真铁骑在蒙古草原上，连一根羊毛都找不到了。 “岳托是怎么回事？令其督运粮草，我军都快断粮了，怎么粮草还没送来？”军中粮食已经不足，还没见到后面的运粮队到来，多尔衮开始着急了。 既无粮草运来，又无探子来报信，多尔衮隐隐感觉到不妙。 从归化到新秦中草原，需要渡过黄河，渡口早就被控制住了，岳托军中往南逃出来的几名骑兵无法渡河去报信，只能望着波涛汹涌的黄河干瞪眼。 多尔衮派去的探子，也被黄河隔断，根本就无法弄清楚归化发生了什么事。更严重的是，明军夜不收在草原上等着他们，多尔衮派出的三批探子均有去无回。 “看来蒙古狗袭击了岳托大营！俄木布根本靠不住！我军即将断粮，此非长久之地，必须撤军。”多尔衮阴沉着脸道。 “贝勒爷，可是我军此番西征察哈尔，无功而返，大汗若是怪罪下来，如何是好？”甲喇额真托波问道。 “若是不撤军，连粮食都没了，儿郎们饿着肚子如何打仗？” “可是这里往南百余里，便是明国境内，我军可以趁机进入明国境内劫掠一番，那不就有粮食了？” “明国境内？去了陕西境内人吃人？恐怕连人肉都没得吃！那里的明国尼堪都跑光了。再往南，势必卷入明军和流贼的战事之中！若是遭遇流贼，我军打还是不打？打了流贼，岂不是我们帮了明国一个大忙？给崇祯喘息机会；若是不打，流贼攻击我军如何是好？”多尔衮冷笑一声，他毕竟是大金国将领中智慧仅次于皇太极和岳托的枭雄人物，对大明的情况十分了解。 “那么我军原路撤军？”托波问道。 多尔衮令人取来地图，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君子津渡口水势平缓，是黄河上最好的渡口之一，可是我们能想到的，蒙古人肯定能想到！更何况我怀疑这次肯定还有明狗从中作梗！君子津附近有个明国卫城遗址，叫东胜卫，若是明狗修缮卫城，在此驻扎，我军如何渡河？一旦无法渡河，三万大军断绝了粮草，都不用人来打，我们自己就乱了！各位，你们看，君子津上游，西北方向百里之外，有一处河流平缓之处，我军可以从那里渡河。只要渡过黄河，即便是蒙古人有百万大军，都无法挡住我大金铁骑的脚步！” 三万女真大军拔寨起营，离开新秦中草原。多尔衮手头还有能吃七日的粮食，若是省点，可以吃半个月。趁着尚有余粮，女真人得赶快撤退。 女真骑兵一人双马，从新秦中草原到君子津渡口大约两百余里，三万女真骑兵只用了一日，上午出发，傍晚便到了。 多尔衮站在黄河边上，只见河面上连一条船，一条木筏都不见了，对岸草原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蒙古骑兵。 “果然不出我所料，漠北的蒙古人来了，首鼠两端的土默特人又与我大金为敌！肯定是俄木布勾结漠北蒙古袭击了归化大营，岳托贝勒肯定已经败了！”多尔衮脸色阴沉得难看，他麾下这三万最精锐的大金国骑兵，在草原上是无敌的象征，可是一条黄河堵住了女真人的去路。 后金女真勇士能征善战，可是他们不擅长渡河作战，女真人中会游泳的人很少，大部分会游泳的都是不久前皇太极才从江边森林里召出的生女真，而多尔衮麾下的阿礼哈超哈营骑兵，大部分都来自海西四部，海西女真出精锐骑兵，却不擅长水战。蒙古人虽然也不善于水战，可是蒙古兵又不需要下水，他们只要站在岸上射箭即可。而女真人要渡河作战，为了保险起见，不可能身披厚甲渡河，否则落进水中，盔甲的重量就会把人带进水底。 “蒙古人若是沿着河骑马奔跑，我们从哪里渡河，他们就在哪里拦截，射箭阻拦我军渡河，那这黄河就真的过不去了！”固山额真喀克笃礼道。 “我们留下一部分人在这里佯攻，大部分兵力从西面上游渡河！”多尔衮下了命令。 “贝勒爷，可是这里连船都没有，我军如何渡河？”托波问道。 “把木栅栏全部扎成木筏！”多尔衮道。 女真人撤军的时候，把木栅栏都拔下来带走了，如今刚好派上了用场。多尔衮军中尚有两千余包衣阿哈，此时就派上了用场。阿哈们把木栅栏拆解开，一根根粗大的圆木被他们扎成了木筏子。 黄河对岸，明蒙联军中军大帐，车臣汗硕垒说道：“女真人在对岸扎木筏子，估计他们准备渡河了。” 李国栋却走出大帐，站在一处高地，手持千里镜眺望对岸。过了片刻，他放下千里镜道：“各位，女真人其实在君子津只不过是佯攻！他们的主力估计会在上游或是下游渡河！你们让斥候骑兵盯着点！一旦发现上游或者下游有女真人，立即调遣骑兵过去堵截！” 手中这副从葡萄牙人手里买回来的千里镜极其好用，对岸的多尔衮分兵之计根本就逃不过李国栋的眼睛。若是没有千里镜，还真的被多尔衮骗了。 蒙古斥候骑兵沿着黄河岸边奔跑，几十名斥候往上游奔跑，另有几十名斥候往下游奔跑。 天色逐渐黑暗下来，蒙古人根据李国栋的建议，在河岸边点燃一堆堆篝火，把黄河岸边照得白昼一般，只要女真人渡河，就能一目了然。天上明月当空，能见度非常高，李国栋估计金军肯定不敢夜间渡河。 次日清晨朝阳升起之时，君子津渡口的女真人开始渡河了。阿哈们抬着忙碌了一夜扎好的木筏往河边奔跑，成群结队的女真骑兵下马，走到河边，等着渡河。对岸的蒙古人不甘示弱，黑压压的蒙古骑兵蹄声隆隆驰骋到渡口边。 —— 今日三更 第321章 多尔衮渡河（中） 第一批过河的女真兵都是身披重甲的死士，尽管水战披挂重甲有落水后必死的结局，而且厚甲还会增加木筏重量，减少搭载人数，但这些冒着箭雨登陆的金国白甲兵仍然披上厚甲，否则在半途中就会被蒙古人射死在木筏上，落不落水的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喀克笃礼站在岸边，目光中隐藏着心疼。这些人都是两白旗最精锐的勇士，上岸后恐怕很难再活着回来，但他别无选择，渡口被蒙古人占了，三万大军缺粮，若是不过河，三万大军不是进入陕西境内吃观音土，就是要在草原上人吃人了。 金兵乘坐的木筏子向北岸靠近，成群结队的蒙古骑兵纷纷下马，靠近岸边向河面上射箭。 号角长鸣，箭如雨下，木筏上的白甲兵接连被射成刺猬，但他们身上的厚甲保住了他们的性命，蒙古人的弓箭无法射穿他们的三层厚甲。女真兵拉开弓，向岸上的蒙古人回击去一轮又一轮长箭，转眼之间就把蒙古人射得尸体堆满河滩。 喀克笃礼突然听到对岸河滩上响起一阵可怕的轰鸣声，火光迸溅，白烟弥漫，暴雨一样的弹丸打在河面上，腾起了无数小水柱。弹丸击中了木筏，满载着白甲兵的木筏上血花四溅，那些凶悍无比的白甲兵就像是暴露在河面上的活靶子一样，被明军一个接一个打得掉进水中。即使没死，身披三层厚甲的白甲兵掉进河中，也无法浮出水面，转眼就被汹涌的河水吞噬，翻滚的浪花卷起了一阵血红。 “明狗火器！”喀克笃礼大惊。 身披厚甲的白甲兵根本不怕蒙古人的弱弓，身上的厚甲却挡不住明军的火器。 “射死明狗！”有人大喊道。 可是明军火器兵躲在大盾后面，女真人的箭矢无法射中他们，身边还有不计其数的蒙古人射来乱箭，尽管蒙古人的弱弓无法射穿白甲兵的厚甲，但可以骚扰女真人，影响他们的注意力，扰乱视野，而且一不小心被射中面门，从木筏上栽进水里，就被身上的厚甲带进水底浮不起来了。 明军使用十二磅榴弹炮，向河面上发射了霰弹，两门火炮喷出火舌，霰弹下雨一样撒在河面上，腾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柱，前面几条木筏子上的后金兵被席卷一空。 君子津渡口这里虽是佯攻，女真人却也打得十分英勇，一批女真兵被打死在河中，又一批女真兵划着木筏子冲来。 李国栋正在指挥作战，有夜不收来报：“将军，上游一百里处，建奴也开始渡河了！蒙古人已经过去了。” “我们也过去！所有的骑兵全部随我过去！仅仅凭借蒙古人，根本挡不住建奴！”李国栋站起身来。 骆驼火器兵和一千重骑兵被留在君子津渡口，配合车臣汗部蒙古人一起阻敌，李国栋则亲自带着一千重骑兵，往上游赶去。 明军重骑赶到上游百里之外，第一批后金白甲兵已经渡过黄河，蒙古人的弱弓根本无法阻止白甲兵上岸。事实上第一批过河的有五百名普通的女真兵和一百五十名白甲兵，五百女真兵在半途中就死了大半，上岸之后又被杀光了，只剩下一百五十名白甲兵活着。 “建奴怎么上岸了？”李国栋问道。 一名蒙古兵回道：“女真人的铠甲太厚了，我们根本射不透他们啊！” 上岸的白甲兵人数虽然不多，只有一百五十余人，而且都是徒步作战，却凶悍无比。其中五十名白甲兵手持弓箭，前面的一百名白甲兵手持虎枪、长柄大斧等长兵器，大喊着向蒙古骑兵冲去。 白甲兵挥舞着虎枪，不断把冲上来的蒙古人挑落下马；手持长柄大斧的白甲兵冲入蒙古兵人群中，手起斧落，蒙古骑兵人马俱碎。后面的白甲兵拉开长弓，把那些围着自己转圈子的蒙古骑射手一个接一个射落下马。 这个时代的后金白甲兵绝对是最优秀的多面手，在马背上的时候他们是最优秀的重骑兵，徒步的时候又是最优秀的重步兵，手持弓箭的时候又是最优秀的弓箭手，区区一百五十名白甲兵，居然在蒙古人控制的河滩上打开了一个缺口，并牢牢控制住这一块据点，掩护后面的女真兵登陆。 蒙古人也没有去同白甲兵纠缠，他们知道只要遇上白甲兵，一个照面就死。 “避开白甲兵，把白甲兵交给明军！我们去射女真人后面的木筏子！”札萨克图汗速巴见到明军重骑赶来，大喊了声。 徒步射箭的蒙古兵纷纷上马，避开了女真白甲兵，冲到河滩上，迅速翻身下马，拉开弓弦，向河面上正在靠近的木筏射出了一轮又一轮箭雨。 第二批渡河的女真兵都是普通的阿礼哈超哈营骑兵，为了减轻负载，他们没有披甲，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就登上木筏。此时女真兵的木筏距离岸边只剩下不到五十步了，蒙古人吊射来一轮又一轮轻箭，木筏上立即扎满了箭矢，毫无护甲的女真兵纷纷惨叫着跌进黄河。 上岸的白甲兵见状，立即提起虎枪、长柄大斧，向蒙古弓箭手冲了过去。 “杀奴！”及时赶来的李国栋一马当先，手中马槊指向前方，后面的一千明军重骑兵策马疾驰，向女真兵冲去。 李国栋前面一名白甲兵挥舞着虎枪，恶狠狠的刺了过来。李国栋略微收住战马，马槊往前狠狠刺出，一丈八尺长的马槊对上长度八尺的虎枪，长了整整一丈，占了长度优势的马槊刺出，白甲兵的虎枪还没刺到，就被马槊扎在身上，整个人撞得倒飞出数丈远。 又是一名白甲兵挥舞着长柄大斧冲了上来，李国栋马槊一抖，槊杆打在斧头杆上，两般兵器碰撞，这时候的李国栋比起五年前来，武功和力量都长进了一大截，槊杆弹在白甲兵的斧头杆上，震得那么女真兵几乎握不住斧头。接着李国栋一槊刺出，刺穿了那名白甲兵的咽喉。 跟在后面的明军骑兵三眼铳齐射，铳声轰鸣，白烟弥漫，白甲兵好像土鸡瓦犬一般被弹丸纷纷撂倒。等到明军铁骑吞噬了白甲兵的时候，那一百五十名白甲兵连一个站着的都没有了。 黄河对岸，多尔衮痛苦的闭上眼睛。 第322章 多尔衮渡河（下） 多尔衮肉痛得嘴角直抽动，一百五十名白甲兵过了河，占住一块河滩阵地，再多蒙古人也难以杀死他们，除非白甲兵累到虚脱才会阵亡，那可得好几千蒙古人拿命来填才能做得到的事情，等到了那时候，后面大群的女真勇士就已经过河了，到了那时，再多蒙古人都是送菜。 谁知道打好的如意算盘，却被一千明军重骑兵给破解了！一百五十名白甲兵转眼全军覆没，一千明军重骑仅仅损失了十多人。 “明狗重骑虽仅千余，可是黄河阻断了我军去路！我军一次只能过河不到千人，一批批过去，就是一批批送死啊。”多尔衮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条可恶的河流堵住了女真重骑兵的去路，心中觉得憋屈得慌。 如果没有黄河阻隔，李国栋那一千骑兵去碰三万女真骑兵，就是鸡蛋碰石头。可是河流阻隔了女真人，那一千骑兵在对岸就是无敌的存在。 “可惜我们木筏子太少了，若有五百条木筏，一次能送过五千强军，对面的明狗和蒙古狗都是土鸡瓦犬！”托波愤愤道。 多尔衮点了点头，这里的木筏子太少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女真大军在君子津佯攻，主力却是在这里渡河。但实施声东击西的计划，却漏了一个关键：大金勇士需要从君子津携带沉重的木筏在草原上走一百余里，才能来到这里。多尔衮只带了一百条木筏过来，一次只能运送一千人过河。第一批过河的其实不止一百五十名白甲兵，还有五百普通金兵，可是那些普通的金兵大部分都在渡河的时候就被蒙古人射死了，残存的上了岸，又被蒙古人杀光了，只剩下一百五十名白甲兵在蒙古人之中杀开一条血路，站稳了河滩阵地，谁知道明军重骑又来了。 多尔衮的后续部队在渡河的时候，遭到蒙古人乱箭射杀，一批批被射落木筏，掉进黄河中，河水都被染红了。 木筏子上的女真兵也以弓箭不断反击，射死了不少蒙古人，只是女真兵一次只能出动一千人渡河，一千副弓箭要同一万多副弓箭对射，怎么可能射得过？好容易又送了五、六百人上岸，又被明军骑兵全部杀死。 多尔衮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里有两万多精锐重骑兵，对手只有一万轻骑和一千重骑，却死伤惨重都无法过河，看着眼中喷出火来。 “贝勒爷，这样打不是办法啊！“托波上前道，”蒙古蛮子和明狗以逸待劳，趁我军只能分批渡河之际，分批击破我军，这样打下去，再有十万人都不够送。“ 多尔衮点了点头，这样的添油战术确实是不能再用了，明蒙联军一万多人集结在河边，大金勇士只能一批批的送上去，上去一批倒下一批，再上去一批，还是送死。按照这样继续打下去，自己的两万五千大军折损完了，也过不了河。 目前多尔衮手中还有两万两千多人，刚刚的三轮渡河战就损失了两千七百多精锐，其中还有一百五十名最精锐的白甲兵。另有五千人由喀克笃礼带队，在君子津渡口佯攻渡河，还不知道现在他们折损了多少人了。 “鸣金收兵！”多尔衮无奈的下了命令。 后金军放弃了无谓的渡河攻击，多尔衮下令派出斥候哨骑，去君子津渡口看一下喀克笃礼那边怎么样了。 到了天黑的时候，斥候哨骑回来了。 “贝勒爷，喀克笃礼大人那也进攻失败了，损失了两千多勇士，连一名勇士都无法上岸，对岸明狗的火器太厉害了。”回来的斥候哨骑禀报道。 多尔衮站起来，焦急的在帐子内转圈子。军中粮草所剩无几，就算每天喝稀的，也只能再支撑十多日。若是不能在三日内渡过黄河，就算是过了河，冲破了蒙古人和明军的堵截，在回科尔沁草原的路上大军就要断粮了，女真大军要回科尔沁部，需要途径张坝草原，如今的张坝草原上已经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放弃渡河，进入大明境内，那是最后的选择。 多尔衮苦思冥想，想办法如何渡河。突然他想到了一个法子，他叫来了麾下众将：“我们可以再分兵，这里只留下五千人佯攻渡河，我们从这里到君子津渡口的中间渡河，两处佯攻，一处夜间偷渡！那就渡过黄河了！” 随后多尔衮派去一名斥候哨骑去君子津渡口，去告诉喀克笃礼，让他那把两百条木筏再分出一半，连夜运往西北方向上游五十里外的河边。 多尔衮大军连夜赶路，只留下五千人马，布置疑兵，等到明日一早同对岸的明蒙联军对峙。 一万七千女真大军连火把都没有打，借助着月光赶路。等到抵达下游五十里外的渡河点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可以看到对岸有蒙古斥候骑兵活动。 “全部躲进草丛埋伏！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有违令者，斩！等到天黑，我们渡河。”多尔衮下了命令。 对岸，明军夜不收和蒙古斥候哨骑沿着河岸来回奔跑，观察对岸动静。 “奇怪了，对岸的草原上没有人，为何飞鸟却不在那边落地？有飞鸟落下的，又被惊起？是不是对岸有人埋伏？”一名明军夜不收发现了情况。 昨日激战的黄河渡口，今日却一片宁静，河岸上只有蒙古人活动，对岸女真大营安静得可怕。李国栋拿起千里镜观察对岸后金大营，发现里面有人活动，就是没有人出来渡河。就在这时候，一名夜不收从下游上来，向李国栋禀报，说发现情况。 李国栋得到夜不收汇报，立即骑马向下游赶去。 “对岸肯定有人埋伏！埋伏的人肯定是建奴！他们白天不敢渡河，想等着晚上偷渡！我们立即让喀尔喀三汗调遣一部分兵力过来这里看着。”李国栋发现对岸情况不对劲，判断后金军是想要晚上偷渡。 又是一天过去了，天色逐渐黑下来。得到李国栋汇报，喀尔喀三汗调遣了一万蒙古骑兵前来此地，李国栋自己也从下游的君子津调来一千骑兵和一千火器兵，准备迎接女真人夜间偷渡。 第323章 夜战黄河滩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借助着西洋的余晖，多尔衮发现了对岸活动的蒙古人越来越多。 “必须果断集中兵力了！放弃左右两翼佯攻，全部击中到中路，一次性渡过河去！敌人已经化整为零，我们该化零为整了！”多尔衮令人去东面的君子津和上游的无名渡口，把两翼兵力全部召来，集中在中路过河。 左右两翼距离多尔衮这不过五十余里，多尔衮派出的传令兵骑着最好的快马，向两翼出发，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赶到了两翼，分别把多尔衮的命令传递给托波和喀克笃礼两人，命令他们立即收拢兵力，放弃佯攻渡河，连夜赶路，务必在两个时辰之内赶到中路同多尔衮会合，三路大军合为一股，连夜渡河强攻。 托波和喀克笃礼接到了多尔衮的令牌，立即放弃了营寨，抛弃了帐篷，驱使包衣赶车，车上载着木筏子，匆匆忙忙往多尔衮的中路赶。 女真骑兵动作十分迅速，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左右两路大军于丑时赶到中路。 “传令下去，给阿哈们一个时辰时间，把所有车辆全部拆了扎成木筏！”多尔衮下令道。 草原上缺乏树林，多尔衮把原本用来修建寨墙的木栅栏全部拆了变成木筏了，还是不够用，这次他让人把粮草辎重车辆全部拆了，也都变成木筏子，用来渡河。即便是无法扎成木筏的车轮、车轴都被阿哈们利用起来。阿哈们把几个车轮和车轴之类的木头捆成了一大捆，放入水中也能用来渡河所用，能载二、三个人过河。 忙碌到寅时，后金军开始渡河。 明月当空，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河面上波动着金色的光芒。黄河南岸的草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埋伏在草地里的女真人纷纷钻了出来，抬起木筏，一步步往河边走去。 虽是皓月当空的月夜，其实能见度也就是近距离看得清楚，远了的目标仍然难以发觉。女真人抵近岸边，对岸的蒙古人仍未有觉察。 “对岸有水声！”李国栋的耳朵非常灵敏，女真人木筏下水的声音淹没在黄河的波涛声中，蒙古人没有听到声音，李国栋却听到了异样，他站起来拉过一名蒙古传令兵吩咐道：“建奴要过河了！准备拦截他们！” 速巴麾下的蒙古兵靠近了河边，探头探脑往对岸张望。借助着月光照明，蒙古人发现对岸隐约有不少人员晃动。 “女真人要来了！准备迎敌！不能让他们过河！”速巴拔出金刀，向黄河一指。 夜战的缘故，多尔衮考虑到蒙古人的视野不是太好，多尔衮并没有让女真兵披上多重厚甲，第一批渡河的每一名女真兵身上就批了一件棉甲，手持一面木盾，这样可以减轻木筏的负载，一次能让更多人过河。为了落水之后能够得到浮力，多尔衮让人把包铁木盾上的铁皮都去掉了，丢弃在草原上。 后金大军这次渡河，一共准备了五百多条木筏，再加上车轮、车轴和包衣阿哈的盾牌捆扎成的渡河装备，一次就可以把六千多人送过河。 河面上传来清晰的划水声，蒙古人已经可以看到月光照耀下的河面上，黑压压的满是木筏子，几乎席卷了这一片河面，正在向自己这边河滩划来。 过了没多时，女真人已经进入蒙古人弓箭射程内了。 “放！”速巴一声大吼。 数千蒙古人上前一步，手中的弓弦几乎同时松开，密集的箭雨一下就覆盖了河面，只听到河面的木筏上响起几声惨叫声，几名倒霉的女真兵中箭掉落河中，转眼就被汹涌的河水卷走。不过大部分的女真人都以盾牌挡住箭矢。 女真人进入蒙古人的射程之内，也是意味着蒙古人也在女真人射程之内，乘坐木筏渡河的女真兵不甘示弱，也向蒙古人的阵型射来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的箭矢掠过河面，扎在北岸草地上，不计其数的蒙古人身上扎着箭杆倒了下去。 李国栋的明军也加入到拦截行列中，一千骑兵下马步战，他的骑兵远程武器有弓箭和三眼铳两种，距离远的就用弓箭，近的用三眼铳。此时女真人还在四十步外，三眼铳在这个距离上毫无精度可言，于是也用弓箭射杀女真人，不过李国栋的明军所用的弓箭比蒙古人的弓箭要好多了，都是缴获后金的上好步弓，射程远，威力大。 女真人乘坐木筏渡河，前面以木盾挡住，若是以重箭直射，反而被木盾挡住，夜间能见度又不是太好，直射反而不容易瞄准，于是一千明军皆以轻箭吊射，密集的箭矢从天而降，虽然女真人有盾牌遮挡，但还是有不少人中箭落水。 后金军下了血本，一次性运送六千多人渡河，以蒙古人的弱弓和轻箭，根本无法阻止女真人上岸。李国栋的一千重骑兵，其实也挡不住那么多后金军。 看到女真兵上了岸，蒙古收起步弓，上马取出骑弓，准备以骑射技术来把女真人赶下河去。蒙古人不擅长步战，若是同女真兵步战，那是以自己的短处去碰女真人的长处。这些女真兵虽然也是骑兵，但他们的步战能力却一点都不差。 越来越多的女真兵爬上岸，先前上岸的女真兵架起木盾牌，后面的兵伸出一支支虎枪，枪兵后面是弓箭手，一千多名女真弓箭手拉开弓，步弓被拉成了满月，手指轻轻一松，一排排重箭带着尖啸声飞出，迎面冲过来射箭的蒙古骑射手接二连三落马。 “建奴最擅长弓箭，果然如此啊！”看着双方对射，蒙古人的伤亡和女真人的伤亡不成比例，李国栋感叹了一声。 蒙古骑兵分成了两批，一批以骑马射箭骚扰结阵的女真兵，另外一批加快了马速，挥舞着弯刀，向女真人的阵型冲去。蒙古人是见女真人刚刚上岸，阵型尚未稳固，固以骑兵冲击，想要把女真人赶下河去。 女真兵阵型虽然未布置稳当，可是他们的战斗力确实十分强悍，第一批冲上来的蒙古骑兵全部被女真人以虎枪刺死，连人带马刺成了糖葫芦，可是女真兵的长枪阵却丝毫不乱！他们挑起蒙古人的尸体，手上用力一抖，尸体掉落地面。即便是战马撞上虎枪，力大无穷的女真兵也能把战马挑翻在地上，不让战马的尸体在惯性作用下撞上自己。 若是明军长枪阵，扎死一批骑兵之后，自己的阵型也会被对手骑兵给撞开，沉重的马尸撞入长枪兵阵型中，能撞翻不少人，明军士卒可没有女真人那么大的力气，能把撞上长枪阵的人尸马尸顶住，让对手无法撞入阵型内。其实这也是女真人并未真正学过明军那种以多层长枪阵抵挡骑兵的办法，后金不缺战马，每次遇上对手骑兵，都是以自己的骑兵硬怼上去，哪有放弃骑兵，以步兵结阵对付骑兵的道理？这次是渡河作战，为了多运送人过河，战马都还在对岸，只能以步战抵挡骑兵。 一批批蒙古骑兵冲上去，都倒在女真人的虎枪之下。接着从女真人阵型内冲出了一批粗壮的白甲兵，挥舞着大斧、狼牙棒等长兵器，迎着冲过来的蒙古骑兵反扑而去，转眼之间就打得蒙古骑兵人仰马翻。两翼骚扰的蒙古轻骑兵走马灯一样转圈子，拼命的射出箭矢，却无法射穿白甲兵的厚甲。 第324章 多尔衮东撤 一百多名凶悍的白甲兵已经夺取了数匹战马，转眼之间，就已经有五十二名白甲兵由步兵变成了骑兵。 骑上马的白甲兵如虎添翼，在蒙古骑兵的阵型中横冲直撞。扑上来的蒙古人遇上白甲兵，就像飞蛾扑火一般，一个照面立即覆灭。 蒙古兵虽多，夺取了马匹的白甲兵只有五十二人，可是白甲兵分成两路，一路正面冲击蒙古骑兵，另一路从侧翼堵截，不让蒙古人施展曼古歹战术。五十二名白甲骑兵就像五十二头杀入狗群的猛虎，老虎对上狗，都是一击秒杀。 于是了硬茬了，蒙古人不会硬碰硬，于是把白甲兵交给明军。 再厉害的白甲兵也是血肉之躯，在人数是他们二十倍，装备了三眼铳的明军铁骑面前，只一会儿功夫就被碾成肉酱，不仅抢到马匹的五十二名白甲兵被明军全部射杀，就连那五十四名没有抢到马匹，徒步作战的白甲兵，也死于明军铁骑之下。 一千余明军重骑兵歼灭了一百多名白甲兵之后，又配合蒙古骑兵，向结阵的五千后金军发起冲击。 上万蒙古骑兵呼哨一声，涌向结阵的五千女真兵，蒙古人不会直接去冲女真人整齐的阵型，那是自杀。他们策马疾驰，即将撞上女真人的虎枪阵时，突然两边散开，游走在后金军阵型外围，不断的以骑弓骚扰。一轮又一轮箭矢落入女真人的阵型中，这些女真兵都未有多重厚甲，身上只有一件棉甲，防御能力很有限。蒙古人的乱箭下雨一样射了下来，不时有女真兵被射倒。不过女真弓箭手的反击更加犀利，中箭的蒙古骑兵接二连三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明军铁骑从中间冲了出来，排列着锥形阵的骑兵杀向女真人，在抵近女真虎枪阵的时候，明军骑兵以三眼铳轰击，撂倒了外围的一圈女真虎枪兵。而女真步弓射来的箭矢，无法射穿明军身上的三重厚甲。 “女真人又上来了！”有人对速巴大喊道。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速巴看到第二批五千女真兵上了岸，过河的后金兵已经接近万人，而河岸上的蒙古人也才万人，他知道打不过，于是下令撤军。 “蒙古人跑了！”韩大山指着绝尘而去的蒙古骑兵，对李国栋道。 李国栋自然不会以一千人单独对抗多尔衮的数万大军，既然蒙古人跑了，那么把女真人堵在对岸的计划也失败了，于是他也下令撤军。 多尔衮总算渡过了黄河，离开了死地，可是他的三万大军损失惨重，从第一次渡河到今天的夜间偷渡成功，多尔衮一共折损了五千三百多精锐骑兵，其中最精锐的白甲兵损失了三百多人。 “贝勒爷，我们终于过河了！”托波激动的说道。 经过一个晚上的渡河，两万五千女真兵全部渡过了黄河。天亮之后，留在对岸的两千包衣阿哈把女真人留在对岸的战马分批运送过河，经过一个上午的渡河运输，六万多匹战马全部过了黄河。 多尔衮虽然渡过了黄河，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两万五千骑兵已经安全，两万五千女真精锐骑兵所剩的粮草已经很少，从君子津回科尔沁部，有三千多里路程，一人双马的女真骑兵回辽东，也需要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多尔衮所剩粮草仅能维持八日，缺少粮草的后金军也不敢再去同蒙古人交战，他们只能一路狼狈逃回辽东，半路上，蒙古人肯定会沿途袭击骚扰，不会让金兵安安稳稳的回辽东。多尔衮不知道，对于他的女真骑兵来讲，最严重的事情是喀尔喀三部十多万蒙古骑兵，察哈尔残部五千精锐蒙古骑兵，土默特部一万蒙古骑兵都已经联手了，李国栋还向关内送去了信，让宣大总督府出兵草原，在半路上层层阻击败退的多尔衮。 激战了一夜的女真兵过河之后，每个人都累得虚脱了。多尔衮下令让将士们就地歇息，等恢复了精力再东撤。 次日一早，朝阳的光辉中，女真人打点行军装备。 自从四月份离开辽东，现在是八月份，女真人离开辽东有四个月了。自大金立国以来，女真勇士连年征战，女真人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但这次与往次不同，以往不管是征朝鲜还是侵大明，大金大军攻城掠地，获取无论财富还是女人都让他们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此次多尔衮大军先是在漠西吹了半年大漠黄沙，也没找到几个察哈尔人，结果得到了断粮的消息，多尔衮被迫撤军。归途中连遭恶战，连粮草也消耗一空。 出征时威风凛凛的女真铁骑，如今是一群垂头丧气的残兵败将。昨晚为了渡河作战，多尔衮把所剩不多的粮食拿出来犒劳大军，消耗了不少，原本还能支撑八日的粮草，看样子维持不了五天了。军中缺粮，人心惶惶，军中颇有怨言，全靠多尔衮的威严压制住，才无人敢闹事。 女真大军沿着黄河东归，八月份的河套草原，气候已经转凉了，可是草原上毫无遮挡，阳光直射在身上，一会儿就感觉热了，身上的锁子甲被太阳一晒，铁特别易热，吸收了阳光的铁甲滚烫得快可以煮熟鸡蛋了。每个人都苦不堪言，幸亏的沿河行军，饮水的补充不成问题。 行走了一个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前面再次出现了蒙古人的影子。 “蒙古蛮子！他们又来了！”金国大军的后军有人惊叫。 “快，披上棉甲！准备迎敌！”多尔衮大喊道。 被太阳照射得滚烫的锁子甲外面，再披上了一层棉甲，热量立即被包裹在厚厚的棉甲里面，那滋味想一下都热。可是交战在即，没有人敢不穿上棉甲。弱弓没有穿棉甲，仅仅凭着一层锁子甲，很容易被弓箭射穿。 从后面跟上来的蒙古大军一眼望不到尽头，绿色的草原上都是黑压压的蒙古骑兵，蒙古人的中间，是一面察哈尔战旗，土默特汗、车臣汗、札萨克图汗、土谢图汗等蒙古各部的旗帜簇拥在额哲身边。 紧跟着女真大军后面的蒙古人冲了上来，急速冲刺到女真队列百步开发，突然驻足，近千支长箭飞上天空落入对面稀疏的女真骑兵中，随后轻骑立刻转向逃之夭夭，在三四里里外停下脚步歇息，恢复体力。 女真人射了几轮箭矢，射落一些倒霉的蒙古人。当女真铁骑追杀而出，蒙古人跑得无影无踪，根本就不给女真人近战的机会。 “缺少粮草，战马都跑步起来了，若是能跑起来，派一支铁骑从右侧迂回过去，堵住蒙古蛮子撤退的道路，正面再以骑兵冲击，再多蒙古蛮子都不怕。”喀克笃礼愤怒的看了一眼远去的蒙古骑兵说道。 连人都快没粮食了，哪里还有豆子喂马？草原上的草是很多，够战马吃的，可是马匹只吃鲜草，不吃干草和豆子，很快就会掉膘，掉了膘的马就跑不快了。现在女真人的战马，就因为缺少干草和粮食而跑不起速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像苍蝇一样讨厌的蒙古人尾随骚扰。 第325章 一路骚扰 “蒙古人又来了！”有人惊恐的大喊。 蒙古骑兵又出现在后金军视野里，不计其数的蒙古人骑着马，放眼望去，草原上黑压压的都是人，连绵到天边，无穷无尽。这一次，蒙古人不再去骚扰后金军后阵的铁甲骑兵，而是从左边的草原上冲了过来，直接对着女真大军中间的阿哈队伍冲去，冲到抵近大金阿哈队伍只剩下不足五十步时，蒙古骑射手张弓搭箭，吊射出遮天蔽日的箭矢。 箭如雨下，遭到攻击的阿哈们身上毫无护甲，被蒙古人的箭矢射中，非死即伤。一轮乱箭落下，阿哈们惨叫着倒下了一大片。运送多尔衮粮食的驮马队遭到箭雨覆盖，驱赶马匹的阿哈倒下不计其数，失去主人的骡马受到惊吓，撅起蹄子乱窜，撞翻了阿哈，相互碰撞在一起的骡马倒了下去，背上的粮袋落在地上，滚落得满地都是。 头尾的女真骑兵立即赶来，驱散正在攻击阿哈的蒙古人。 见女真骑兵赶来，蒙古人拔马就走。女真骑兵身上披着厚甲，也加大了战马负担，几日来没有干草和豆子吃的战马早就提不起速度了，根本无法追上呼哨而去的蒙古轻骑兵。 女真人回到自己的位置，蒙古人又策马杀来。看到女真骑兵转头冲过来，这次蒙古人连箭都没放了，转身就跑。女真人一转头，蒙古人又冲过来。就这样来回几次，女真骑兵人马都累得虚脱，大太阳下，身披双重厚甲的女真骑兵来回奔跑，铠甲里面的内衣早已湿透了，每个人都大汗淋漓，苦不堪言，可是他们又不敢脱下身上的厚甲，只要没了外面的那身甲，他们并不比蒙古骑兵厉害多少，被箭射到也会死。 “贝勒爷，我们的弓箭手射程比蒙古蛮子的要远，再有蛮子杀过来，我们所有人下马射箭。”托波提议道。 多尔衮苦笑一声：“蒙古蛮子根本就不进入弓箭射程内，只在外面转圈子，等我们一个不注意，他们就冲过来了。若不是我们马力不足，何惧这些蛮子？” 蒙古人根本不会去硬冲女真人的阵型，却是像狗比膏药一样粘着女真人。失去干草，缺少粮食，掉了膘的战马，速度提不上来，这时候的女真重骑兵，事实上机动性和步兵也差不多了，面对蒙古人的不断骚扰再骚扰，只能干瞪眼。 烈日当空，阳光照射在身披厚甲的女真人身上，每一名女真骑兵都早已大汗淋漓，每走几步路都要喝掉一水囊的水，两层铠甲里面热得蒸笼一样。胯下的战马也累，走着走着，有女真骑兵胯下的战马突然倒下，口吐白沫；还有的女真人已经虚脱了，一个跟头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而边上骚扰的蒙古人，身上只有一件皮甲，一件单薄的衣服，轻装骑马，来去如风，太阳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马背上的蒙古人渴了就喝一口马奶，饿了就啃一块羊肉，可比女真人轻松多了。多尔衮的女真骑兵走了一整天时间，天还没黑，女真人已经损失了好几百人马，都是累死热死的。这一整天走下来，女真人只走了不到五十里路程，一人双马的精锐骑兵这样的行军速度，还比不上步兵了。当然这都要归功于蒙古人的骚扰。 好容易挨到了天色黑了下来，多尔衮抬起头来，该死的太阳终于下山了，草原上的夜晚有些凉意，河边一阵凉风吹来，整个人感觉舒服多了。 可是夜幕降临之后，河边草原上却比白天更加热闹。 女真大军让战马蹲在地上，围在士卒们外围，围成了一圈，这样既可以抵挡蒙古骑兵突然冲入，又能保护女真兵免遭蒙古人箭矢射杀。至于马匹会不会被射死，多尔衮已经不管了，再这样走下去，女真骑兵得杀马充饥了。 外围的草原上，到处都是战马的嘶鸣声，四面八方的蒙古人都赶了过来集会了，周围的草原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把，犹如满天繁星落地一般。打着火把的蒙古骑兵突然变化了阵型，变成了一字长蛇阵，长串的火把就像是一条绳索，束缚在女真骑兵周围，让残存的女真骑兵动弹不得。 多尔衮心烦意乱，他必须要把这剩下的两万三千多人带回辽东，女真人数稀少，真女真部人只有二十余万人，其中成丁人口只有五万多人，加上其他投降的部落，也就是十万披甲。大金国是依靠这五万多精锐的真女真压制科尔沁蒙古人、包衣阿哈、生女真野人、还有不久前刚刚归附的朝鲜人。如果自己这两万三千多人全部折在河套草原上，那么大金国的实力就会大损，到时候科尔沁人、包衣阿哈、野人、朝鲜人都不会再那么老实了，到时候大金国支离破碎，入主中原就变成了黄粱美梦。 外面的蒙古人一晚上都在叫嚣嘶吼，但蒙古人又不敢攻进来，只是在外面不断的骚扰再骚扰。 “除了放哨的之外，其余的人给本贝勒老老实实的睡觉！都养好精力！否则明天还怎么赶路？”多尔衮令人传令下去。 多尔衮自己裹着一条毯子，却怎么都睡不着。白天蒙古人的骚扰，使得多尔衮被迫披上了厚厚的铠甲，被太阳晒了一整天，天黑之后，衣服就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现在衣服早就晾干了，身上的汗也干了，可是身子黏糊糊的，感觉奇痒难忍。他想要强迫自己睡着，但外面的蒙古人却在拼命的吼叫，还有一阵阵战马的嘶鸣声。迷迷糊糊中，多尔衮眼皮快要合拢了，又被蒙古人的叫嚣声惊醒过来。 其他的女真兵此时也和多尔衮差不多，每个人都在强迫自己一定要睡着，可是怎么都睡不着，除了蒙古人的声音吵得他们难以睡着，身上的痒令人难受之外，他们比多尔衮还多了一个肚子饥饿。大军快断粮了，口粮都是限量供给。多尔衮是高高在上的贝勒爷，自然粮食不会限量，保证他能吃饱。可是一般的士兵，只能严格按照配给供应了，那点口粮根本就吃不饱肚子，白天累了一整天，被太阳晒得严重脱水。晚上躺下去，才感觉肚子咕咕叫，根本无法入眠。 到了下半夜，除了执勤放哨的女真哨兵之外，其余的人终于扛不住眼皮打架，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轰”一声剧烈的轰鸣声惊醒了多尔衮，他一骨碌爬起来，从毯子内钻出。 几乎每一名女真兵都和多尔衮一样的反应，都被刚刚的轰鸣声惊醒了。 只见草原上又是火光一声，接着就听到了炮弹的呼啸声，一发炮弹钻入了女真人的人群中，卷起了一片血雨腥风。 “啊！”多尔衮攥紧了拳头，愤怒的大吼一声，“明狗也来了！” 明军炮击的速度很缓慢，过了许久才发射来一发炮弹。但是每隔几十息时间射来的一发炮弹，却让女真人心惊胆战，他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倒霉者，被炮弹击中，砸成了一堆烂肉。本来蒙古人的骚扰就很难睡着了，明军又调了火炮过来，能在对手的炮击之下还能睡着，那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第326章 艰难东归路 多尔衮出发时带出的六万匹战马，如今还有四万多匹战马，只看数量，两万多女真骑兵仍然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重骑兵。可是如今人困马乏，还能用的战马只剩下不足六千匹，其余的战马已经掉膘，无法冲锋陷阵。于是多尔衮下令，宰杀受伤的和部分已经掉了膘的战马，割下来的马肉放入锅内煮熟，分给每个人随身携带，并让人准备好充足的饮用水，做好突围前最后的准备。 “喀克笃礼！”多尔衮大喝道。 “奴才在！”喀克笃礼站了出来。 多尔衮递上令牌：“喀克笃礼，我把还能用的六千匹战马，还有所有的干草、豆料全部给你，你挑选三千精兵，重组成一支重骑兵，负责冲破蒙古蛮子的骑兵！等本贝勒率领其他人突出重围，你带人断后！” “喳！”喀克笃礼接过令牌，打了个千。 “其余人等，全部当成步兵使用！以弓箭射蒙古人，所有虎枪、长柄大斧等长兵器全部放在前面，徒步冲锋，冲破蒙古蛮子包围！冲出之后，立即往科尔沁草原撤退！” 喀克笃礼领命退下后，立即精心挑选了三千精锐骑兵，以最后的一点干草、豆子喂饱战马，做好出发准备。 天还未亮，多尔衮一声令下，女真人发起了突围战。 低沉的号角声长鸣，一万多女真兵取出弓箭，把轻箭搭在弓弦上，徒步冲了出来。 听到号角声，蒙古骑兵再次冲了过来。他们又要发挥屡试不爽的战术，以弓箭骑兵贴近后散开，以骑弓在五十步内抛射，在二十步内直射的方法骚扰后金军。但这一次，蒙古人却吃了个大亏。女真兵拉满弓弦，箭矢斜对着天空，手指一松，后金复合弓强大的动能把轻箭送上天空，下雨一样扎落在一百五十步外的蒙古骑兵阵型之中。 不少蒙古骑兵中箭落马，但蒙古人仍然继续往前冲，因为宁中十箭不矮一刀，宁挨三刀不中一枪，轻箭的杀伤力极其有限，远距离吊射的轻箭根本就无法阻止蒙古骑兵的冲锋。蒙古骑射手扛着女真兵又一轮箭雨，冲到了五十步之内，骑弓开始猛烈反击，铺天盖地的箭矢吊射到女真弓箭手人群中。不过蒙古人的箭矢同样的对女真人没有造成多大杀伤力，而进入了五十步之内，女真人换上了直射的重箭，却把蒙古兵接二连三射落马下，转眼之间，女真人阵型前就堆满了蒙古人的尸体。 女真人弓箭手突然向两边散开，三千重甲骑兵从阵型内冲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撞向正围绕着女真人射箭的蒙古骑射手。 蒙古人一时看不清楚隐藏在黑暗中的女真人动向，冷不防冲出一队重骑兵，来不及躲闪的蒙古骑兵接二连三被女真重骑撞落下马，又被马蹄踩成了肉泥。 女真铁骑冲入蒙古人的阵型中，虎枪、狼牙棒、大斧等长兵器向手中只有弯刀的蒙古骑兵身上招呼过去，三千重骑就像一台收割机开过了草地，迎面撞上的蒙古骑兵阵型立即出现了一个缺口，女真重骑兵冲过之后，铁蹄之下留下满地残缺不全的尸体。没被撞上的蒙古骑兵纷纷往两翼散开，根本不敢去同女真重骑兵硬碰硬。 “杀！”多尔衮拔出金刀往前一指。 前面的女真人收起弓箭，挺着长柄大斧、虎枪、狼牙棒、铁骨朵等长兵器，徒步杀向蒙古人的阵型。这些女真骑兵虽然没有骑兵，但他们徒步作战，也是最优秀的步兵。 来不及躲开的蒙古骑兵被女真人杀到跟前，女真兵手中长枪挥舞，大斧劈砍，狼牙棒舞动，被撞上的蒙古人接连落马。 见女真人势不可挡，混乱的蒙古骑兵纷纷后撤。此时三千女真骑兵往两翼散开，分成了两路，一路从侧面堵截，不让蒙古人有机会拉开距离，另一路女真骑兵直接冲击蒙古骑兵的正面。 至少有五千多蒙古骑兵被女真骑兵拦了下来，侧翼上来的重骑兵堵截，正面冲击的重骑兵撞击，把这来不及躲开的五千蒙古骑兵大部分都留在这片草原上。 喀尔喀三汗余黑暗中整顿败兵，只是天还未亮，蒙古人看不清楚女真人的动向，他们惧怕女真重骑兵和重磅强弓，也不敢贸然攻击。等到天亮之后，才发现女真人已经撤出了三十多里之外了。 蒙古轻骑兵追赶的速度很快，还没到中午，多尔衮就发现阴魂不散的蒙古人又追了上来，身后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都是蒙古骑兵。 “我们大部分兄弟已经失去了战马，要徒步走回科尔沁草原，我们的两条腿不可能跑得过蒙古骑兵，只能在同蒙古蛮子的缠斗中一步步撤退。”多尔衮把他的部将都召集起来。 “贝勒爷，箭支也不多了。”托波上前禀报道。 “本贝勒知道了，我们每个人都省点箭矢，在必要的试试可以用上。”多尔衮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女真兵以弓箭见长，耗尽箭矢之后，面对蒙古骑射手的不断骚扰，女真兵几乎没有任何反制手段，只能忍着箭雨行军。 托波又道：“蒙古人还不足为惧，若是我军耗尽了箭矢，明狗以火器攻我，恐怕很难抵挡。” 说曹操曹操到，女真人最怕的明军火器兵真的出现了，多尔衮发现，一队骆驼队混杂在蒙古骑兵的阵型中，很明显，那些骆驼背上的骑士都是明军。 若是说蒙古骑兵是软柿子的话，明军火器队就是硬核桃了。明军火器队夹杂在蒙古骑兵之间，女真人去捏软柿子的时候却要捏到硬核桃，结果受伤的是自己。 “卑劣的明狗，居然想出了火器兵骑骆驼追击我们的办法来！实在是可恨！”多尔衮愤怒的攥紧了拳头。 蒙古骑兵还是不断的骚扰，骚扰，再骚扰，让女真人一刻都不敢卸甲，使得他们只能披着厚甲，顶着烈日在草原上行军。很多女真兵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有的女真兵走在半路上，突然一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 下午最热的时候，明军火器兵终于发起了攻击。 骑着骆驼的明军冲了上来，远远的在骆驼背上架起九头鸟重火铳，在百步之外开火，一排轰鸣的铳声，艰难行军的女真兵倒下一片。打完弹丸的明军火器兵连骆驼都没下来，立即驱赶着骆驼离去。然后躲得远远的装填弹药，装填完毕之后，再骑着骆驼回来，向女真人发铳射击。 等喀克笃礼组织骑兵追赶过去，明军以鸟铳手、虎蹲炮、佛郎机、野战炮、野战炮等火器，同重骑兵相互配合，打得喀克笃礼的三千精锐骑兵丢下满地尸体。其实就算没有重骑兵配合，区区三千女真骑兵，连骆驼围起来的活动工事都过不去。 相比起蒙古骑兵的骚扰，明军火器兵才是最致命的威胁，蒙古骑射手的骚扰，并不能杀死女真人，只能累死他们；而明军火器兵是要打死人的。 第327章 固守待援 断后的喀克笃礼身披沉重的三层重甲，带着两千四百精锐铁骑在烈日下阻拦蒙古人，激战了不知道多久了，他连一口水都顾不上喝，原本的三千精锐骑兵，已经折损了六百，女真铁骑前面草原上满地蒙古兵的人尸马尸，其中也夹杂着不少女真兵的尸体。 喀克笃礼热得感觉眼前都要出现幻觉了，但他不敢脱下铠甲，因为蒙古人还在一批又一批的过来。 察哈尔、土默特、札萨克图、车臣、土谢图等各部蒙古人轮番上阵，轻骑人头攒动，长箭漫天飞舞，不给女真疲兵喘息之机。 一身金盔金甲的额哲亲自率领自己最精锐的五百汗帐骑兵，一次又一次向女真骑兵发起攻击。若是能把多尔衮留在这里，额哲将会完成父亲没有完成的遗愿：歼灭一支女真主力，令额哲的威望达到极点。 “杀了多尔衮！杀了多尔衮！”蒙古人吼声冲天。 多尔衮心惊肉跳，自从老奴辽东十三副盔甲起兵以来，何时这样狼狈过？两万多大军缺粮无草，大部分战马都已经倒毙了，残存跟着大军的马匹如今当成走动的军粮用，骑兵变成了步兵，只能依靠两条腿走回辽东。蒙古人全是骑兵，一路骚扰，按这样下去，麾下这两万多人又有多少人可以回到了辽东？带出来的三万大军已经折损了近万人了，如此惨败，前所未有。 蒙古人如跗骨之蛆，无穷无尽，就像是狼群粘着羊群一样始终粘着金军，而那人数不是很多的明军更像是躲在一边的恶虎，瞅准了机会就上来一口，一口就能咬下血淋淋的一大块肉。 断后的喀克笃礼再一次遭到攻击，这次上来的不是蒙古轻骑，而是装备精良的明军！ 已经精疲力尽的女真骑兵连破甲的重兵器都拿不稳了，马力匮乏，也失去了冲刺的能力，这时候的女真重骑兵在李国栋的明军重骑兵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杀奴！杀奴！”两千明军骑兵怒吼着，冲向残存的两千二百女真骑兵。 几近虚脱的喀克笃礼拔出虎牙刀，狠狠一刀扎入战马屁股，吃痛的战马发挥出最后的能量，撒开蹄子狂奔。喀克笃礼抬起酸麻的胳膊，平端着虎枪，向冲来的明军骑兵杀去。后面的十多名白甲兵也纷纷以刀刺入马屁股，榨干战马最后的能量，向明军骑兵发起决死冲锋。 一名明军骑兵被喀克笃礼一枪刺落马下，但迎面一名明军一槊刺了过来，已经失去力气的喀克笃礼未能挡住这一槊，被刺了个对穿。 李国栋一槊刺死对面那名女真将领，又回手一马槊，把一名刚刚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刺死一名明军骑兵的白甲兵挑落下马。 转眼之间，后金军冲在前面的金将和十多名白甲兵全部落马。紧着两千明军铁骑秋风扫落叶般杀入后金骑兵阵型中，人困马乏的后金骑兵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接二连三的被明军马槊和骑枪刺落下马。 双方骑兵一轮对冲过去，两千二百女真骑兵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五百多人，明军骑兵损失微乎其微，只损失了五十多人。 李国栋和他的将士们调转马头，对残存的女真骑兵发起最后一轮冲刺。 困兽犹斗的女真骑兵呐喊着，挥舞着各种兵器，顽强的迎着养足精力的明军骑兵冲来。这一轮对冲，是多尔衮断后部队的最后绝唱，双方战马对冲过去之后，女真骑兵一个都不剩了，明军只损失十多人。 “贝勒爷！喀克笃礼将军全军覆没了！”一名牛录额真急匆匆的来报。 金军最后组织起来的三千精锐骑兵全军覆没，多尔衮剩下的兵马不足两万，虽然马匹还有不少，可是掉了膘的马只能是当军粮，自己这不足两万人的残兵败将，能否冲出这片草原回到辽东呢？ “各位大金国的勇士，我们已经回不去了！蒙古蛮子沿途骚扰，我们不被他们杀死也会累死，军中缺粮，我们只靠两条腿，根本就逃不过蒙古蛮子的追杀！既然我们回不去了，那就不走了，干脆在这里多消耗一些蒙古蛮子！天聪汗会为我们报仇的！”下了狠心的多尔衮站在木箱搭起的高台上，环视一圈大吼道。 多尔衮知道，突围已经没有希望了，如今唯一的办法是固守待援，他相信皇太极肯定会带兵来救自己。就算是最坏的情况，皇太极的救兵到来之前，多尔衮和这支金军全军覆没，他相信以皇太极的才干，肯定能带着大金国走出低谷。大明内乱不断，就算是没有大金国给他的压力，最终大明也会被内乱耗死，到了那时候大金国还有入主中原的机会。多尔衮对明国的情况了如指掌，藩王圈地，土地兼并，士绅不纳税，减少商税增加农税，又遇上天灾，这棵外表光鲜的大树，事实上内部都已经腐朽了，流寇又不成气候，这天下迟早还是大金国的。 “只可惜本贝勒看不到大金国入主中原那一天了！”多尔衮长叹一声站起来。 后金骑兵把战马放在外围，当成一堵围墙，剩余的一万九千多女真兵集中在中间。现在食物是不缺了，掉了膘、失去冲刺能力的战马都是军粮，可是人都已经疲惫不堪，箭矢几乎耗尽，也不知道这支残军还能坚持多久。 “李将军，女真人已经不走了，他们把战马围起来，竖起方盾为阵，正在杀马吃肉。”衮布指着围成一圈的女真人说道。 硕垒哈哈大笑：“我们不用管他们，只要围困他们，不让他们跑出去，他们杀马吃肉能吃多久？” “马肉吃不了太长时间，我们蒙古人知道，马肉有毒，短期吃美食，若是长时间吃，都不用我们打，他们就中毒了。”速巴笑道。 正在说话的时候，额哲走了进来。 “大汗！”喀尔喀三汗纷纷转身向额哲行礼，李国栋却是拱了拱手当做行礼。 额哲走到李国栋面前，眼中带着对胜利的强烈渴望：“李将军，这些女真人已经跑不掉了吧？只要我们围困上他们一个月，恐怕不用我们打，他们自己都死绝了。” “我担心的是，岳托已经跑回辽东了，以皇太极的性格，不可能不带兵来救！如今岳托跑回去已经十多日了，以后金军出兵的速度，恐怕还有十多日时间，皇太极必亲领大军来救多尔衮！”李国栋指了指东面的草原。 “那我们不是就剩下十多日时间？”额哲瞪大眼睛。 “皇太极若来了，我们肯定不是他们对手。”俄木布惊得大叫一声。他被李国栋的话吓到了，若是皇太极带兵来了，漠北的喀尔喀人可以跑回去，额哲和他的察哈尔人也能跑去漠西，李国栋可以逃回大明境内，唯独他的土默特人走不掉。 滴328章 皇太极援军 明军架起六磅野战炮和十二磅榴弹炮，轰击后金军的阵型，架在骆驼背上的虎蹲炮和轻型佛郎机炮抵近后金军阵型，不断发射炮弹，九头鸟重型火铳手也骑着骆驼上前，远远的向后金军的阵型射出弹丸。 无论是战马的肉墙，还是木盾牌，都挡不住火炮轰击，也挡不住九头鸟火铳的弹丸，击穿了木盾牌的九头鸟火铳弹丸，还能再穿透后面的后金军铠甲，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血洞。霰弹落在后金军阵型中，外围蹲在地上的战马纷纷被打成马蜂窝；实心炮弹落地，战马被打成了一堆碎肉。 多尔衮下令，让女真兵冲出去对付李国栋的火器兵。 看到女真人冲杀出来，火器队骑着骆驼且战且退，两翼的重骑兵趁机冲上来，把女真人又给赶了回去。 “我恨骆驼！”多尔衮愤怒的吼叫。 明军炮击，重型火铳射击之后，蒙古骑射手就冲了上去，冲入二十步之内，向女真人射箭。长箭如雨，女真人的阵型内长出了一层又一层芦絮般的箭羽，外围的马匹都被射成刺猬了。 女真人的箭矢所剩无几，多尔衮把剩下不多的羽箭提供给神箭手，让他们务必一箭射杀一敌。女真弓箭手张弓搭箭，向蒙古人反击去淅淅沥沥的箭矢。一边是乱箭横飞，另一边只有寥寥无几的少量羽箭射出，可是蒙古人的损失竟然远大于女真人！ 这个时代的蒙古骑射手几乎没有披甲，射出的箭矢虽多，却不能破甲；吃饱了马肉的女真弓箭手尽可能的节约宝贵的重箭，射出的每一支箭矢几乎都能夺走一条蒙古骑射手的生命。 李国栋下令让火器兵去帮助蒙古人一把。 九头鸟火铳手和佛郎机炮手骑着骆驼上前，在距离百步之外几轮射击，能百步穿杨的后金神箭手被打翻了一大片。 少了步弓手的威胁，蒙古骑射手放心大胆的冲到二十步内，箭矢好像不要钱一样的射出，一点点压缩女真人的阵型。不甘覆灭的多尔衮下令金军徒步杀出，几百名厚甲兵从阵型内冲出，反杀向蒙古骑射手。 几百名来不及跑开的蒙古骑射手被女真兵斩瓜切菜一样斩杀，其余的人呼哨一声迅速撤离，等到女真人退回阵中，蒙古骑射手再次上前，不断射箭骚扰，一点点消耗女真人的体力。 看到女真人一个一个减少，李国栋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皇太极的大军肯定已经在路上了，若是皇太极援军抵达，把多尔衮留在草原上的希望就落空了，五部蒙古人全上都不是后金大军的对手。 若要彻底歼灭被围困的这支后金军，仅仅依靠蒙古人的骑射是不可能的，蒙古人的弓箭无法破防，只有冲破女真人的阵型，才能把他们全部留在这里。 可是五部蒙古骑兵，除了额哲的察哈尔部打得特别卖力之外，其余的四部基本上可以算是出工不出力了，只是远远的围着女真人射箭，根本不敢上前搏杀。李国栋的火器兵对女真人的威胁最大，但两千火器兵连续鏖战数日，火药和弹丸也所剩无几。 草原上这场大战，远在宣大的杨嗣昌也对此感到着急，李国栋已经送回七封战报了，只要再增加一万重甲步兵，就能把多尔衮和他的女真骑兵永远留在河套草原上，可是杨嗣昌现在派不出兵力啊，最精锐的明军都在中原、两淮和渭河一带剿灭贼寇，根本腾不手来收拾建奴。 “报！辽东建奴大军又来了！有八万人马！”活动在草原南部的明军夜不收向宣大报告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整个宣大都震动了，大明军民担心这八万女真兵突然杀入宣大，而此时宣大的主力都被派出去剿贼了，根本无力阻挡后金大军。不过杨嗣昌并不担心，他知道女真大军是去救多尔衮的。 活动在草原上的土默特斥候发现了来袭的后金大军，立即赶回河套草原，向俄木布禀报。 “大汗，女真大军来了！有五万科尔沁骑兵，三万女真骑兵！”土默特斥候连滚带爬的冲入俄木布的汗帐，喘着粗气道。 俄木布大吃一惊，自从古禄格被杀之后，岳托又遭到攻击，他已经被迫同女真人决裂了。这时候蒙古五部同明军联手，正在围攻多尔衮的残部。若是不能吃掉多尔衮残部，女真大军一到，喀尔喀三部和察哈尔部肯定要跑路，到时候丢下土默特人去独自面对皇太极的怒火，那样的后果，俄木布不敢想象。 “把这个消息压下去！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俄木布令人传令下去。 可是纸包不住，其余四部蒙古人也有斥候骑兵在东面草原上活动，女真大军到来，被其余四部的斥候骑兵发现。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蒙古五部，十多万蒙古军每个人都知道了。 “八万女真大军啊！五万科尔沁骑兵还好对付，可是还有三万女真骑兵，简直没法打了。”衮布感叹一声。 “以女真人的行军速度，再有五日就到了！若是这五日不能灭了这里的女真人，我们就只能放弃了。”速巴摇了摇头。 “我们得赶快撤，不然晚了就回不去了。只可惜了，前面的残敌我们只能放弃了。”硕垒痛心疾首的说道。 “我们也得走，尽快渡河去对岸，女真人不敢过河追击我们。”额哲也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俄木布气急败坏的说道：“女真人要到这里，至少还要四日时间！我们应该再攻两日！若是两日内能灭了多尔衮，女真人实力大损，今后他们都不敢染指河套草原！如果你们就这样丢下我们自己走了，我们土默特人只好再次放弃归化。” 额哲同意了俄木布的提议：“好！那就再战两日，若是不能拿下多尔衮，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得走了。” 李国栋自然知道皇太极亲领大军到来的消息，蒙古人还能再战两日。 “我们不要吝啬弹药了，明日一早进攻，把所剩的全部弹药和一窝蜂都给老子打出去！打完了拉倒！看蒙古人的样子，他们五部之间并不团结，除了额哲的察哈尔人之外，其余的四部都在保存实力，都尽可能的看着别人去消耗，自己在边上打酱油。按照这个架势，根本就别想在两日内灭了多尔衮。”李国栋召集了将士们在中军大帐中商议。 “大哥，打酱油什么意思？”韩大山问了句。 “就是围观的意思，那四部蒙古人，一点都不团结，都是看着别人打，自己出工不出力。” 次日一早，明蒙联军再次对多尔衮的残部发起猛烈攻击，李国栋下令把全部的炮弹和火药都打出去，连一窝蜂火箭都射出去。虽然那些粗制滥造的一窝蜂火箭杀伤力很差，但也有一定的杀伤效果，还能惊扰女真人的马群，让外围的战马受惊逃走。 明军开炮猛轰，把所剩无几的炮弹都砸向女真人；三万多支一窝蜂火箭也一股脑全部发射出去，火箭落在女真人阵型外围的战马群中，蹲在地上的马群受到惊扰，纷纷站起来四散逃窜。明军炮击过后，蒙古骑兵再次冲了上去。 第329章 功败垂成 多尔衮坐在草地上，衣甲卸了放在一边，河边凉风吹来，令他感觉清爽了许多。 这两日，明蒙联军发了疯一样猛攻，明军把所有的弹药都打光了，打得后金军死伤惨重。接着蒙古骑射手好像狂涛骇浪一样冲过来，箭如雨下，尽管女真兵身上的厚甲可以挡住箭矢，可是在密集的箭雨中，难免有人被射中面门，铠甲承受的箭矢多了，最终也会被射穿。耗尽箭矢的女真兵没有弓箭反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蒙古人肆无忌惮的接近到二十步外，向自己射箭。 后金军这样被动的挨打，肯定不是办法，于是多尔衮下令女真兵出击，主动向蒙古骑兵冲去。 凶悍的女真勇士呐喊着冲了出去，被他们撞上的蒙古骑射人仰马翻，倒下不少人。可是蒙古人根本就不同后金军缠斗，调转马头，转身就往回跑。 两条腿的步兵自然不可能追上轻骑兵，多尔衮下令收兵，让出击的女真兵回阵。但女真兵刚刚转头回去，蒙古骑射再次杀回，在距离女真人的阵型二十步外不断射箭骚扰，多尔衮只好下令女真兵再次出击，驱赶蒙古人。 身披重甲的女真兵苦不堪言，被蒙古骑射这样放风筝，来来回回折腾，是人总有力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出击，赶跑了蒙古人，准备回身返回己方阵地的时候，一些女真兵终于虚脱了，连跑动的力气都没了，手中兵器都拿不起来。蒙古人趁机杀了个回马枪，直接策马冲了过来，把那些跑不动的女真兵一个个撞翻，以马蹄踩成了肉泥。 蒙古人骚扰了一个上午，李国栋的明军出击了。 火器兵打完弹药，李国栋令鸟铳手放弃鸟铳，每个人举起一杆简陋的长矛，同长枪兵混编，排列着整齐的阵型，在蒙古骑射骚扰过后立即冲向女真人的阵型。 列队的长矛兵就像是一把剃刀，从身穿白色衣甲的女真人的阵型杀入，如同剃刀剃去绿色草原上的白毛，精疲力尽的女真兵根本挡不住长矛阵攻击，被一片片从草原上剃除。 多尔衮下令收缩兵力，集中阵型抵挡明军长矛兵，总算是堵住了长矛兵突入。 蒙古骑射又来了，阵型收缩的女真兵无力出击，只能挤成一团，白白的挨箭矢。 但明军长矛兵损失也不小，女真人阵前躺下数百具明军步兵的尸体。 “顶住！蒙古蛮子和明狗发狂了！他们知道天聪汗援军快到了！只要我们顶住了，我们就胜利了！”多尔衮拉扯着嘶哑的嗓子，声嘶力竭的嘶吼，令已经精疲力尽的女真兵强打起精神拼死抵抗。 困兽犹斗，处于绝境的女真人榨干了自己最后的体能。生死之战，人人舍命搏杀，何人惜命？不战必死，战，尚有一线生机。 比起出工不出力的喀尔喀三部，明军是铆足了劲，李国栋以步兵切入，再以重骑兵组成骑墙突入，不惜代价的猛攻金军，甚至亲自带队冲杀在第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歼灭这支后金军，取下多尔衮的首级，无奈女真人的抵抗过于顽强，明军重骑一直无法杀到多尔衮面前。 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也是拼了命，额哲是为了以歼灭这支女真军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竖立自己的威望，以图统一蒙古；而土默特人是没有退路了，喀尔喀人能跑掉，察哈尔人能跑掉，明军也能跑掉，唯独土默特人跑不掉，皇太极大军到来，他们势必要承受女真人的怒火，只有吃掉多尔衮这一部，让女真人实力大损，无力再顾及河套草原，他们才有机会免遭女真人的疯狂报复。 额哲赌上了血本，把自己最精锐的五百汗帐重骑兵都拿出来了，在轻骑兵的配合下，一次又一次向女真大军发起冲击；俄木布也是豁出去了，不计成本的让土默特轻骑兵冲到女真人跟前，几乎是贴脸射箭，一支又一支箭矢近距离射穿了女真人的面门。当然了，如此近距离的射箭，骑射手也同时受到女真重甲兵的威胁，土默特人刚刚射中一名女真兵的面门，后面就有一名女真兵呐喊着冲上来，一刀把土默特人斩落下马，或是一虎枪从马背上挑了下来。 两日的疯狂进攻过去之后，女真人的阵型周围尸体堆积如山，有蒙古人的尸体，有女真人的尸体，也有明军的尸体，多尔衮残部缩水到不足一万人！他带出来的三万精锐女真铁骑，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二多，这对于整个大金国来讲，都是元气大伤了。 第三日早晨，当阳光照射在河套草原上的时候，喀尔喀人的大营早已空无一人，看来他们是天还未亮的时候就丢下盟友偷偷撤退了。 “八万多喀尔喀人都退了，就剩下我们还留在这里，只要再坚持一日，多尔衮就将授首！可惜他们没坚持下来。”额哲指着喀尔喀人空荡荡的大营，痛心疾首道。 没能歼灭多尔衮，李国栋自然更加痛心。真实历史上，若干年后清军入关，扬州十日，剃发易服，嘉定三屠，南昌大屠杀，广州大屠杀，那都是多尔衮这个屠夫干的。若是能杀死多尔衮，皇太极死后，其他有勇无谋的建奴将领都不足为惧。 “可惜啊可惜！只要再多一日，不，哪怕是半日，都能杀了多尔衮！”李国栋仰天长叹，痛心的下令撤军。 不撤军还能怎么样？自己带出来的四千人马已经折损了近一半，只剩下两千多人，额哲的察哈尔骑兵还剩三千多人，加上土默特人的八千骑兵，要以一万三千人马歼灭多尔衮的一万女真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喀尔喀人没有跑，即便他们出工不出力，只要多几轮轻箭骚扰，都能消耗女真人的体力，让明军、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能全歼女真军。 皇太极最多还有两天就到了，此时不赶紧撤军，那就来不及了。 “可惜了，给这些建奴喘息的机会了。”韩大山心痛的说道。 李国栋安慰道：“无妨，我们已经有了一万五千多颗建奴首级，多尔衮损兵折将，折损了两万多人，加上岳托的五千人，以及损失的包衣阿哈，建奴这次损失三万多人，也是元气大伤，估计几年都不敢入寇我大明。” 喀尔喀人先跑了，额哲也撤了，李国栋也撤了，俄木布不可能单独留下来面对女真人的怒火，他带着土默特人，放弃了归化城，逃过了黄河，进入新秦中草原暂时躲避女真人。 京城，崇祯皇帝得到了八万后金军途径张北草原的消息，他也知道女真人已经倾巢出动，辽东空虚，可是蓟辽总督丁魁楚不敢发兵沈阳，辽东明军畏敌如虎，即便是女真人后防空虚，也不敢趁机出兵抄掉后金军的后路。 “若是毛文龙在，何至于此啊！”崇祯痛心疾首，猛拍龙案。 第330章 多尔衮获救 “敌人终于退兵了！”死里逃生的多尔衮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敌人距离自己最近的时候，只有不到五十步，女真人的阵型几近崩溃，只要今日蒙古人同明军再联手一战，恐怕不消一日，有半日都能攻破。 但是就在这时候，对面的十多万敌军居然撤退了。 “贝勒爷，肯定是大汗带兵来救我们了。”一名巴牙喇壮达说道。 虽然对手已经撤退，但多尔衮还是不敢怠慢，他留下一部分人放哨，其余的人躺在草地上休息。 连日激战的女真人一躺下去就睡着了，一觉就睡到天黑。等天色黑下来后，白天放哨的女真人回阵中睡觉，睡了一日的女真人放哨。这天晚上，多尔衮没有再下令杀马了，只要再忍一晚上，估计次日皇太极的大军就到了。那些掉了膘的战马带回辽东去，好好养一段时间，又能骑出来作战了。 只可惜从辽东出来的时候带出来的六万多匹战马，如今只剩下不足一万，除了作战中被杀的，女真人自己杀了当口粮的，倒毙在路上的，被对手缴获的外，对方在撤军的时候，还顺手牵羊带走了一万多匹女真骑兵的战马。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东面的草原上出现了一支飘扬着科尔沁蒙古旗号的大军，正全速向多尔衮的残部疾驰而来。 阿济格一马当先疾驰而来，冲入了多尔衮残部的阵型中。 “弟弟！”看到多尔衮身上衣甲破烂，浑身是血，脑后的金钱鼠尾辫被凝固的鲜血结成木棍，阿济格翻身下马，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抱住了他的胞弟痛哭流涕。 “哥，大汗可有降罪小弟？”多尔衮问道。 阿济格哭着道：“弟弟，大汗大发雷霆，这次你也败得太惨了吧？三万多人出征，就剩下这点了。” “粮草被断，将士们忍饥挨饿，奋力杀敌，才没全军覆没。岳托是怎么回事？居然被人偷袭了？”多尔衮问道。 “都是岳托看护粮草不利！害得我弟险些丧命！”阿济格怒道。 “哥，这些话在大汗面前可不能乱说，我们遭此惨败，小弟我也不能把责任全推给岳托，那样大汗只会更加愤怒。” 科尔沁蒙古骑兵带来了羊奶、面饼和煮熟的牛羊肉，女真人已经连续吃了数日又酸又臭的马肉了，那东西确实很不好吃，吃了两天后都不敢多吃，此时见到了牛羊肉和面饼，纷纷放开肚皮大吃一顿。 接近中午的时候，皇太极的大耄出现在东面草原上，大金国真正的精锐女真大军终于来了。 中军大帐内，皇太极宽胖的身躯将椅子挤得满满当当的，近些年来他的身体是越来越胖。几年之后，皇太极猝死，多半是心血管之类的毛病，胖的人都有容易犯心血管毛病的危险。 多尔衮跪在地上，光亮的脑袋顶着地面，请罪道：“奴才有负大汗所托，西征军折损过半，请大汗责罚。” “折损过半？折损大半了吧？我女真人丁稀少，这一仗就让你折了旗丁一万多人！占了旗丁三分之一啊！”皇太极只感觉心口一阵绞痛。女真人口稀少，女真八旗人口不过二十余万，从中挑选出能作战的旗丁最多也就五万人，多尔衮这一仗就折了三分之一，还折损了一万多披甲人，这损失也太大了，没有五年时间都难以翻身。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女真人都无法征战了，只有等年幼男子长成人后，才能弥补这次的损失。 当然皇太极还有个快速补充人口的办法，就是把披甲人提升为旗丁，再令人去深山老林内掳生女真充为披甲人，这样能尽快恢复人口。另外皇太极准备建立汉八旗了，把汉军旗两旗扩充为八旗，汉八旗的核心是孔有德的乌真超哈营。 多尔衮连连磕头：“奴才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大汗责罚。” “起来吧！”皇太极虽然愤怒，但他也知道，多尔衮是他们几个兄弟中最有头脑的一个，爱新觉罗家的人，除了皇太极自己，就只有多尔衮和岳托两员智将了，其余的都是有勇无谋之辈。尽管皇太极也知道多尔衮内心深处对自己不满，但是为了大金国入主中原的大业，皇太极从来就没有真正想要惩罚过多尔衮。 皇太极也杀了好几个爱新觉罗家的人，被杀的都是一批有勇无谋之辈，那些家伙有勇无谋，还偏偏野心很大，想要把皇太极拉下来，自己当大汗，那么皇太极自然不会对那些头脑简单的家伙手下留情了。他向来认为，善用计谋，比武力更重要。 多尔衮仍然跪地不起。 岳托站出来请罪：“大汗，此次战败非十四叔之罪，乃奴才之罪！若不是奴才看护粮草不利，也不会遭此惨败。” “尔等两位皆有罪！多尔衮暂时剥夺贝勒，剥夺旗主之职，由阿济格任旗主；岳托暂时剥夺贝勒，戴罪立功。”皇太极语气严厉的说道。 “多谢大汗宽恕！”多尔衮和岳托同时磕头道谢。 皇太极脸色稍微缓和一些，环视了一圈，突然站起来，掷地有声道：“既然十四弟已经获救，那我们就撤军回辽东吧！” “撤军？”所有人都愣住了。 金国这次吃了那么大一个大亏，就这样回去了？就这样放过那些蒙古人？ 阿济格请缨出战：“大汗，奴才愿为先锋，请大汗给奴才五千兵马，奴才率军同科尔沁人共同出战，追杀察哈尔人和喀尔喀人！” 阿敏也站出来：“大汗，蒙古蛮子胆敢聚集冒犯我大金，必须要给予惩戒，若非如此，何以震慑诸部！” 皇太极问道：“各位，我大金已经损失惨重，不应当再把宝贵的兵力浪费在蒙古草原上！而是应该火速回辽东，修生养息，再想办法恢复人口，再图进展。” “难道我们就这样离开这里？”阿济格不甘心的问道。 “察哈尔人逃去漠西，喀尔喀人逃回漠北，我军若是长途跋涉追杀他们，战线过长，后勤辎重受明国威胁，到时候又是一场惨败！还不如就此退兵。即将十四弟获救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皇太极以不容反驳的口气说道。 岳托不敢说话，只是给杜度递了个眼色。 杜度站出来，跪在地上打了个千：“大汗，我军难以追杀喀尔喀人和察哈尔人，可是俄木布不能放过！此人暗中勾结明国和喀尔喀人，造成我军惨重损失，必须生擒俄木布，押回辽东正法！” 皇太极道：“俄木布的事情，等过一段时间让岳托去办。此人首鼠两端，一点不可靠。可是对我们忠心耿耿的古禄格已经死了，在我们找到一个替代俄木布的人之前，暂时还不能动他。只要我们回去恢复元气，再来归化，不怕俄木布不归降。” 第331章 进京 “兄弟，你跟我回大明吧。俄木布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还留在这里很危险。”李国栋劝李宏跟自己一起回去。 “大哥，您交代我的事情还没办完，这次没除掉岳托，致使多尔衮都跑了，这是小弟失职。我必须留在这里，找机会杀了岳托！以我对建奴的判断，岳托肯定还会来归化！只要他来了，我一定一箭射死他！”李宏坚决不肯放弃刺杀岳托的任务。 “兄弟，俄木布已经知道你是我的人了，还留在他身边，你有机会接近岳托吗？这次俄木布也发现了，喀尔喀人和察哈尔人都不可靠，蒙古人的联盟很不可靠，他多半还生了向建奴投降的念头。只要他想要向建奴投降，你就根本没机会接近岳托。” “只要他来，我总有机会下手！岳托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必须除掉他。若大哥硬要小弟回去，小弟就自刎在大哥面前！”李宏拔出刀，放在自己脖子上。 “好兄弟，我们先回大明了，你多保重！”李国栋拍了拍李宏的肩膀。 女真人来了又退了，李宏知道，俄木布绝对不敢在这时候把自己送去辽东交给女真人。但下一次岳托再来的时候，俄木布会不会把自己交给岳托就难说了。李宏知道岳托肯定还会来，等他到来，找机会冒险一搏，射杀岳托。 李国栋率领剩下的两千多人马，带着阵亡战友的遗体，带着一万五千多颗女真人的首级，返回了大明。 “大捷！大捷！建奴西征察哈尔，我宣大明军出击拦截，斩杀建奴一万五千余级！”报捷的信使把捷报送去京城兵部。 之后，一车车以石灰腌过的首级被送到兵部。 “真奴级！”一名兵部小官仔细检查了首级后说道。 “是真奴级！” “还是真奴级！” “一万五千多级，皆真奴级，一无杀良冒功，二无假奴，蒙古鞑子！” “大捷啊！大捷啊！”兵部尚书梁廷栋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崇祯年间的兵部官员不好做，崇祯皇帝换首辅换得勤快，兵部尚书更加不好当，短短八年，兵部尚书已经死了五个了，还有两个被革职被下狱的。宣大有了斩首一万五千级的大捷，梁廷栋知道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当得稳了，就算以后出了事，最多丢官，至少命能保住。 明军大捷的消息，令崇祯皇帝几年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内有流贼，外有建奴，令崇祯每天都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可是自从塞外马贼李老二招安之后，每次总是给崇祯皇帝带来好消息，三次击败建奴，一次剿灭流贼。看着大捷的战报，崇祯皇帝破天荒的让人打开了一坛酒，坐在书房里喝了两大碗。 “皇爷，这李国栋真是我大明栋梁啊！三败建奴，剿灭流贼，为我大明立下大功，却不要我朝廷多少粮饷，只按照首级要饷，从不主动开口要军饷，陛下应当多加封赏。”已经得过李国栋诸多好处的王承恩开口道。 虽然李国栋分出了五千首级的功劳，但他还是有斩首一万的盖世奇功，这实打实的一万建奴首级，可是自从老奴启禀开始，大明同大金的多年战争中从未有过的大捷。袁崇焕吹上天的，所谓的宁远大捷，所斩获的真奴首级不过二百六十九级，只是袁崇焕吹嘘说红夷大炮击伤老奴，致使老奴身亡。而建奴死在李国栋手里的，己巳之变，斩首两千，斩杀一名大贝勒；崇祯七年建奴第二次入寇，李国栋又斩首真奴五千，斩杀一名小贝勒；此次建奴西征察哈尔，虽然李国栋未能斩获一个贝勒，可是斩首一万余级。按照首级来算，死在李国栋手中的建奴已有一万七千余人了。事实上远远不止，河套草原一战，歼敌就有两万多人了。李国栋上报的战报就是歼敌两万五千多人，但是有些尸体被炮打烂了，有些尸体掉进了黄河，还有些尸体被建奴收回去了，所以只得首级一万五千。 “王伴伴，可是李爱卿已经是总兵领辅国将军衔，让朕要如何封赏？”崇祯问道。 “皇爷，先封其为镇国将军吧，待到日后再立大功，不妨再伯、侯、公一级级封赏上去。”王承恩回道。 “曹大伴，你意下如何呢？”崇祯转头看着曹化淳问道。明朝没有子男爵位，镇国将军再上去，就是伯、侯、公的勋爵了，既然这次李国栋的大功可以封镇国将军，今后再立大功，就要封勋爵了，那可不是小事。 “陛下，奴婢觉得，就以王公公的建议，先封镇国将军。”曹化淳回道。王承恩是曹化淳一手提拔上来的，既然王承恩发话了，曹化淳自然没有意见。其实李国栋孝敬王承恩的珠宝，曹化淳也得了不少。 崇祯笑着抚摸着胡子道：“李爱卿为我大明立下赫赫战功，朕却未曾见上一面，当召他进宫面圣。” 宣府大同，杨嗣昌正宴请李国栋。 “李将军，那王全可是你的人吧？”杨嗣昌突然问道。 “正是，杨督臣可有我兄弟的消息了？我已经半年多没有他的消息了。他去了两淮，流寇贼军也刚好杀入两淮之地，也不知道末将那位小兄弟如何了。” 杨嗣昌哈哈大笑：“李将军不必担心，你那小兄弟可是立下大功啊！贼寇攻寨，久攻不下，王千户斩首五千，杀得贼寇尸横遍野，就连贼首张可望都差点被打死。” 听说王全击退了贼寇，自己却安然无恙，李国栋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毕竟在斗湖城寨有他太多东西了，那里可是他今后发展的一个主要基地。 正在说话的时候，京师传来消息，说崇祯皇帝下诏了，封李国栋为镇国将军，并让他进宫面圣。 “杨督臣，这可是末将第一次进京面圣啊。”听说崇祯皇帝要召见自己，李国栋吓了一跳。 杨嗣昌笑道：“李将军，陛下诏书，令李将军进宫面圣，那是好事啊。之前李将军一直受人排挤，屡屡立下大功，却连京师大门都不得入内，如今陛下要见李将军，这是陛下把李将军视为栋梁之才。” 是日，李国栋带上一百名精锐夜不收充当亲卫家丁，启程入京。 十日后，李国栋一行人抵达京城。 到了京城之后，李国栋找了一家客栈暂住一晚，准备次日一早入宫面圣。当晚便有宫中出来的太监来访，向李国栋交代了面圣的注意事项，送来了上朝的官服和笏板，令其次日一早在承天门外等候。 来的太监名叫方正化，也是一名大太监。 李国栋给方正化塞了一大块五十两重的银锭，又给跟随来的两名小太监一人一块五两的银锭，说是请三位公公喝茶。 方正化接过银子，笑得满面春风：“李将军首次入宫，咱家教你一些注意事项。”随后方正化便耐心的对李国栋说了一些入宫的礼仪和注意事项，还有上朝之后站的位置等。不过第二天早上，还会有太监来引他进宫。 次日一早，李国栋赶到了承天门外等候，韩大山等护卫不得入内，李国栋自己一人跟着准备上朝的文武百官站在承天门外等候。 上朝的时间到了，昨日来过的一名小太监走出来，引着第一次上朝的李国栋入宫。文武百官走进奉天门外的广场上，眩目的苎丝服摆云集广场。 第332章 崇祯皇帝 这是李国栋第一次参加朝会，凌晨寅时就起床了，十月份京城已经寒冷，站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时辰，听到三通鼓声，两门打开，外面的文武百官还不能进去，听到钟声才能走进门内。 奉天门上廊内正中设御座，称为金台。台阶左右是钟鼓司的乐队，殿陛门楯间列大汉将军，穿着全服铠甲，御道左右及文武官员身后则各有校尉握刀站立。钟鼓司奏乐，皇帝到达御门，锦衣卫力士撑五伞盖、四团扇，从东西两侧登上丹墀，立于御座后左右。内使两人，一人执伞盖，立于座上，另一人执武备，杂二扇，立于座后正中。 崇祯皇帝座上御座之后，再次鸣鞭，鸿胪寺唱入班，左右文武两班齐头并进步入御道，此时文官北向西上，武官北向东上，行一拜三叩之礼，是为大班。公侯、驸马、伯自成一班，居武官班前而稍离。 辛亏昨日方正化教过自己应该怎么做，今日又有小公公把自己带进去，否则连站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李国栋跟着右边的武将行列，走过了桥，站在武将行列中，他的位置在勋贵的后面。李国栋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前面的勋贵似乎瞧不起他，看到他一脸嫌弃的样子；后面武将又唯恐避之不及，把他当成了异类。 早朝正式开始之后，鸿胪寺官员先出班，对皇帝奏报入京谢恩、离京请辞的官员人数。这些人都是前一天在鸿胪寺报备好的。如果皇帝要召见，那么便先行入殿觐见；如果皇帝不见，则在庭下或午门之外遥行五拜三叩之礼，行礼之后便算完事了。李国栋属于入京谢恩官员，鸿胪寺官员奏报之后，便有人大声喧李国栋进殿。 听到自己的名字，李国栋心中又害怕又激动，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皇帝。走到殿外，行叩拜之礼，听到公公的喊声，才能允许入殿。 走进殿内，李国栋根据昨日方正化的提醒，跪在大殿中间。 “李爱卿平身。”上方传来崇祯的声音。 李国栋趁势站起身来，他悄悄的打量一番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只见皇帝身穿红色龙袍，明朝以红色为尊，红色龙袍等级最高，其次才是黄色龙袍。今天崇祯上朝穿上红色龙袍，说明他心情很好。崇祯皇帝年龄看起来比自己老多了，但他心中很清楚，事实上崇祯皇帝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都是二十五、六岁，可是崇祯皇帝看起来却像是四十五、六岁模样，脸上布满皱纹，金色双龙黑色翼善冠下露出的鬓角斑白，看样子头发都花白了。 崇祯皇帝也在打量李国栋，只见站在面前的是一位青年将军，面白无须，仪表堂堂，但长得虎背熊腰。崇祯皇帝看着李国栋，眼中满是期盼之意：“好一员虎将啊！李爱卿斩杀建奴恐怕过两万了吧？从通州之战始，李爱卿归顺朝廷，便立下赫赫战功，又有宣大之战，更是助杨爱卿联蒙抗金，斩杀建奴万余，真是我大明朝廷之福啊！” 崇祯皇帝心情非常好，后金己巳之变入寇大明，致使大明损失惨重，使得更多军户加入流贼；去年又入寇劫掠一番，宣大损失惨重。但今年却被李国栋联合蒙古杀了个丢盔弃甲，建奴遭到此败，元气大伤，接下来几年内估计都没有力量入寇劫掠了。只要建奴不来，大明就能腾出手来专心剿灭流寇。 李国栋沉声道：“谢陛下厚爱，微臣必不负皇恩，定当死战报国！” “来人，赐蟒袍！”崇祯皇帝转头喊了声。 “臣谢皇恩！定当为朝廷效死！”李国栋没想到崇祯给自己赏赐了蟒袍，连忙跪地叩拜道谢。 不一会儿，便有小太监捧着金带蟒袍上来。李国栋接过赏赐物品后，再次叩拜谢恩。 “李爱卿，你先退下，待到朝会结束，朕再邀你后苑小宴。”崇祯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国栋退下后，朝会进入奏事环节，文官纷纷上奏，对于那些奏报，崇祯皇帝一直沉着脸，总之没有一件好事，不是哪里又有人造反了，就是流寇又流窜到何地，要不然就是哪里又闹灾情了，崇祯刚刚的好心情被一扫而光。 奏事完毕之后，由御史、鸿胪寺先后出班，上奏早朝期间官员失仪情况。 至此，早朝流程也就基本完毕了。鸿胪寺官员唱奏事毕，鸣鞭驾兴，待圣驾退后，文武百官亦退，各回衙门莅事。 但李国栋没有离开皇宫，因为崇祯皇帝要单独见他。站在大殿下等了一会，却见一名大太监打扮的人迈着小碎步向自己走来。李国栋刚才见过这名太监，早朝的时候就是他站在崇祯身边，又见这名太监年龄不大，肯定不是曹化淳，那就是王承恩了。 王承恩走到李国栋面前：“请李将军随咱家来吧。” “多谢王公公。”李国栋把一块十两重的金锭塞到王承恩手中。 王承恩捏了捏手中的物品，感觉是黄金，脸上露出笑容，他带着李国栋来到一间偏殿：“李将军换上蟒袍，再随咱家入园赴宴。” 李国栋换上了蟒袍，由王承恩引着，走过皇宫中轴线边上的一条宫内大道，入后苑花园内。 崇祯皇帝已经换上一套常服，一件青色的窄袖龙袍，头戴黑色翼善冠，常服配的翼善冠上面的盘龙比朝服翼善冠的龙要小许多。李国栋得以近距离观察崇祯皇帝，发现他双鬓花白，额头皱纹密布，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看来崇祯皇帝是为了国家操透了心，只可惜因为能力不足，他做的事情越多，国家就越乱。 李国栋回想起在前世的时候，拿破仑曾经说过的话：人分为聪明的和愚蠢的，勤快的和懒惰的。聪明又勤快的人，聪明又懒惰的人，愚蠢又懒惰的人都能用，唯独愚蠢又勤快的人不可用。 有人说崇祯皇帝因为从小未受过帝王心术训练，只是当成藩王培养的，所以上位之后就力不从心。但李国栋在前世的时候，就和那些人辩论：嘉靖皇帝朱厚熜，也不是从小当藩王培养的？因为正德皇帝朱厚照意外去世，十四岁的朱厚熜入宫当了皇帝，他就能把握很好，这又要如何解释？ 这个问题，崇祯的粉丝只能选择沉默。 所以说，崇祯皇帝并不聪明，能力更是不行，最多只能当一个知府，却让他当皇帝，这江山不败了都奇怪了。 崇祯宴请李国栋，在后苑花园的一张小石桌上摆上了酒菜，桌子上只有很简单的四菜一汤，都是些很普通的家常菜，主食是糙米饭，就这样的御宴，伙食还不如自己平时吃的好了。 李国栋政治斗争水平还算不错，看到崇祯皇帝龙袍下摆露出几个补丁，又见到如此简陋的伙食，当即眼睛发红，哽咽道：“陛下……” 王承恩见状心如刀割，但他也暗暗观察李国栋，发现此人是发自内心的痛惜，于是印象又更好了几分：此人真乃大忠臣啊。 第333章 坤兴公主 事实上李国栋也不完全带有表演的成分，一国之尊，过这样的日子，再联想起那些文官利益集团，他们过的花天酒地的日子，心中自然也有几分悲痛，大明就是被那些贪官忽悠完了。可怜的崇祯省吃俭用，最后落了个挂在煤山歪脖树上的下场。 李国栋自己是能享受的时候，绝对不会亏待自己，他自己也是一个好厨师，懂得做很多种菜。上阵打仗，需要力气，对能量和蛋白质的补充，李国栋不会吝啬。 见李国栋神情，崇祯皇帝轻叹一声：“财政入不敷出，朕不带头节俭，国家何以周转？” “陛下，微臣曾去过江南。江南富甲天下，哪怕是普通百姓，一名织工，家里都能养得起小妾丫鬟。那些江南官员就更不用说了，每天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可是为何朝廷却没有银子？” 崇祯明白李国栋的意思，可是他有能力从江南士绅身上收到税吗？江南那些产业大部分都掌握在士绅手里，根本就没办法从那些人身上收到税收。如今天下糜烂，只有高皇帝那样的狠人才能让士绅老老实实的纳税，可是在文人笔下，高皇帝是何等的暴君，杀人如麻，滥杀无辜。崇祯每次想到要提高商税，增加江南税收，总有一批御史哭天抢地，让陛下勿与民争利。 想到这里，崇祯只能叹息一声。 李国栋知道自己目前的实力还不够，自然不敢劝崇祯把王承恩培养成第二个九千岁，重振厂卫来对付文官集团，这时候若是说出这种话，就算崇祯现在不为难自己，说不定用不了多久，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崇祯问道：“李爱卿除了以贼奴首级领赏之外，未曾从朕这获得一文钱军饷，又是如何养活精锐大军？久闻李爱卿生财有道，不置可否教教朕？” “微臣有自己的商队，以商队养活军队，商队便是其中的生财之道；微臣还有一些文官士绅所说的奇巧yin技，那奇巧yin技又是一条生财之道。士绅说匠户是贱籍，可是正因为有匠人相助，微臣可以拿出一些新鲜事物换取银子。至于朝廷工部为何所造之物质量太差，不堪重用？便是匠人地位太低，连自己一家大小都养不活，又如何造出好的兵器？更有上下贪墨，甚至有窃取国库军械，交于非法奸商卖与建奴！” 崇祯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李爱卿说的，有朝中官员勾结奸商，盗卖物资给建奴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也让锦衣卫彻查，只是晋商八大家如今死的死逃的逃，后面的官员已经无法追查。” 边上的王承恩笑着道：“皇爷，李将军可是生财有道呢，奴婢献于内库，支助朝廷的银子，大半都是李将军所赠。” 李国栋这时才知道，他给王承恩的进贡，有很大一部分都被崇祯皇帝拿走了。不得不说这王承恩还真的是对崇祯皇帝忠心耿耿，王承恩作为一名太监，自然也贪财。太监贪财的事情，崇祯皇帝自然知道，于是王承恩就把收上来的孝敬都会给崇祯一些。只是在李国栋攀上王承恩这条线之前，王承恩每年所得的孝敬银子并不多。而李国栋却出手大方，每年都给王承恩大量珠宝，王承恩把珠宝拿去换成银子，所得的银子大部分都交给了崇祯。 崇祯皇帝笑了：“李爱卿既然生财有道，那今后就多给王伴伴一些银子吧。王伴伴有了银子，朕这也好过许多。” 之后，崇祯皇帝又问起李国栋出使察哈尔和漠北蒙古的事情，再询问了河套草原歼灭建奴的战事。当听到明蒙联军在黄河堵截多尔衮，大量精锐的金军死在黄河里的时候，崇祯皇帝禁不住猛拍桌子，大叫一声：“好！”当听到断绝粮草的多尔衮被围，明蒙联军骚扰攻击的时候，崇祯皇帝紧张得攥紧拳头。最后听到皇太极救走了多尔衮，喀尔喀蒙古和察哈尔人都散了，崇祯脸色沮丧，哀叹一声：“哎！真是功亏一篑啊！” 崇祯皇帝突然站起来，一拍桌子：“张凤翼当斩！” 见李国栋神色愕然，崇祯皇帝解释道：“李爱卿，你有所不知，杨爱卿八百里加急奏报，说李爱卿你联合蒙古人困住了多尔衮，皇太极势必发兵来救，辽东空虚，是趁机出兵辽东的好机会。可是张凤翼却找借口不出兵，致使错失良机啊！” 王承恩劝道：“皇爷息怒，我大明军队屡屡对上建奴，败多胜少，张尚书也是无可奈何了，辽东将领又有谁敢出城迎击建奴？” 崇祯指着李国栋道：“王伴伴，为何李爱卿每一仗都打得那么漂亮？建奴在他手中屡屡吃亏，若多几个李爱卿这样的将领，建奴流寇何愁不灭！” “皇爷，李将军乃孙武白起韩信之类的奇人，不可多得啊。如今我大明能得一位，便是朝廷之福，皇爷之福也。”王承恩道。 崇祯听王承恩说李国栋是孙武白起之才，心中大喜，于是拉着李国栋一直聊到申时才结束。君臣两人从巳时聊到申时，几乎是聊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 时候不早了，王承恩引李国栋准备从北面的玄武门出紫禁城。 横穿过后苑花园，却见几名宫女带着一名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在花园里玩耍。王承恩见到那小姑娘，连忙行了个礼：“公主殿下！” 李国栋悄悄打量一番这位小姑娘，只见她长得粉雕玉琢，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看起来就很机灵的样子，是个小美人胚子，长大以后肯定是个美丽的姑娘。再看她的年龄便知道了，这位小姑娘是坤兴公主。 于是李国栋也行了个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咦？你就是父皇说的李国栋李将军吧？”坤兴公主好奇的瞪大眼睛，打量着李国栋。 “正是微臣。” “好年轻啊，看起来倒像文官。本宫也见过父皇宴请的几位将军，都又黑又凶的。”坤兴公主欢快的笑着。 王承恩行了个礼，以逗小孩子的口吻说道：“殿下，李将军虽然长得不黑也不凶，可是他杀的坏人，比殿下见过的那些将军杀的坏人加起来都多。” “李将军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本宫最喜欢大英雄了！”年幼的坤兴公主惊喜的说道，还像个大人一样，向李国栋福了一福。 “小殿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一名年长的宫女听到坤兴公主说的话，连忙上来拉走公主。 几名宫女带着坤兴公主走了，王承恩也意识到，年幼的公主童言无忌，但说的这些话或许有些不合适，于是拉了一下李国栋：“李将军，我们从玄武门出宫吧，咱家送你到宫门口。刚刚小殿下说的一番话可能不太合适，望李将军也注意一些，以免被御史知道了，让皇爷脸上无光，也给将军惹上祸事。” “小殿下年幼无知，小孩子嘛，哪里懂得什么。那些御史简直都是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东西！”李国栋冷哼一声道。 第334章 轴承和炮车 李国栋刚回到大同，便遇上了已经快一年没见的王全。 王全是带着商队回到北方的，听说女真大军惨败，已经撤回辽东了，商队准备再走一趟归化，然后去喀尔喀蒙古，这样一趟走下来，又能赚到不少银子。 “好兄弟！终于见到你回来了！可想死兄弟了！听说贼寇攻入两淮的消息，可没把兄弟我担心死了。”李国栋走到王全面前，给他来了一个熊抱。 “大哥，那贼首张可望可是围了我们斗湖城寨三个月之久啊！后来还是张献忠来了，说要打庐州，这才放弃了合围。那贼首张可望，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我们还认识他，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还好张献忠还记得我们。“王全回道。 “寨子里的弟兄伤亡情况如何？” “伤亡不大，我们是凭借城寨坚守，寨子内有投石机和守城器械，还有水师在湖面上炮击贼军，贼人又无铠甲，比建奴好打多了。小弟我连建奴都不惧，何惧张可望小贼？”王全很轻松的哈哈大笑。其实斗湖城寨之战打到后面，并不轻松，张可望挟持了十多万流民，不计成本的猛攻，城寨外面尸体都堆积成山了，夏季的两淮之地气候炎热，贼军也没来收尸，城外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不过后面幸亏的张献忠认得王全，认得大德旺商号的旗号，再加上考虑到攻打这座城寨得不偿失，这才强令张可望停止攻击。 后来张献忠问起此事，张定国告诉张献忠说，自己曾经苦劝张可望，可惜张可望不听。于是张献忠对张定国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对张可望的刚愎自用有些不满。 张定国就是李定国，是未来的民族英雄，李国栋有心招揽此人，只是现在还时机还未到。 “大哥，我们前几年种下去的珍珠已经收获了，我给你带回来一批，你看看成色。我看过了，还不错。”王全道。 不过李国栋暂时顾不上珍珠的事情，后金实力大损，一段时间之内无暇顾及入寇，崇祯皇帝已经有意让李国栋去剿贼寇了，而且李国栋也知道，皇太极肯定不会放弃归化和察哈尔人，大明也不能轻易放弃塞北的蒙古人。为了不负皇命，又要顾全大局，李国栋接下来必须分兵两路，他首先想到的是要改进炮车。 这次出征塞外，无论是炮车还是辎重车辆，都暴露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车辆行驶的时候摩擦力太大，车辆寿命太短。要解决这些问题，需要轴承、坚固的车轴和减震装置。 减震装置，无非是弹簧片，橡胶车轮。目前李国栋手下的匠户虽然偶尔能打造出弹簧片，但是这种优质弹簧钢都是偶然碰巧才能得到，数量十分稀少，只要获得合格的弹簧钢片，都被李国栋拿来制造燧发枪和燧发短铳了，根本舍不得拿来制造车辆减震装置。 造一辆炮车的弹簧减震装置，足够制造几十杆燧发枪了，李国栋不可能拿宝贵的钢来造车辆减震装置。 那么要让车辆达到减震的目的，而且这个时代还没有橡胶，要如何做到减轻车辆的震动呢？ 李国栋想了很长时间，想出了一个办法：制造羊皮和牛皮的车轮胎，先把多层羊皮覆盖在车轮上面，外面再包裹上一层牛皮。 至于滚动轴承，以目前的技术，还是一个大难题。事实上欧洲这个年代已经有了滚动轴承了，到了十八世纪的时候，西方的滚动轴承技术已经十分成熟，所以到了十八世纪，西方国家的炮车和四轮马车的技术已经十分完善，战马可以拉着火炮快速机动。 李国栋自己心里清楚，以目前自己的技术，若要少量生产滚动轴承还可以做到，但是没办法做到大批量生产结构复杂的滚动轴承。一种东西哪怕是质量再好，不能大批量生产也就无法普及，所以他放弃了滚动轴承的生产，还是采取滑动轴承。 滑动轴承采用青铜材料来铸造，铸造出来的轴承，对轴瓦和轴颈进行打磨，打磨得十分光滑，轴瓦和轴颈刚好吻合，再把轴颈插入轴瓦之中，另外一端固定好。 第一个滑动轴承制造完工，李国栋把轴颈插入轴瓦内，把车轴插入轴颈中固定好，再把车轮套在车轴末端，然后把牛油涂抹到轴承内。一切完工之后，李国栋转动一下车轮，发现车轮转动不再发出刺耳的木头摩擦声了，而且转动起来省力许多，虽然还不如滚动轴承省力，但比起原来以木头滑动轴承连接的车辆来，省力了十多倍都不止。 第二个轴承完工之后，李国栋把轴承和车轴安装在炮架上，制造出一辆全新的炮车。 这是一辆十二磅野战炮的炮车，把四匹马挂上去，马匹牵引着炮车，奔跑起来十分省力，速度也很快。 “将军，但我们只有一副模具啊，这青铜轴承产量还是不大，一天下来，只能铸造出四副轴承。”匠头林水杰说道。 “暂时不需要那么多轴承，一天四副轴承产量已经够了，先把炮车和弹药车都装上轴承，至于运输车辆，暂时用不上轴承。”李国栋告诉工匠们说。 一天铸造四副轴承，一辆炮车要用掉两副轴承，一辆弹药车又要用掉两副轴承，野战炮的弹药车和炮车是配套的，两辆车可以连接成一辆中间是软连接的四轮马车，所以四副轴承刚好提供一门火炮使用。 目前李国栋的造炮能力，还没办法做到一天铸造一门火炮，这样轴承的产量就高于炮车的需求量，节省下来的轴承可以考虑安装在运粮食的辎重车辆上。 第一辆安装了滑动轴承的炮车和弹药车全部造好，接着工匠们在李国栋指挥下，把羊皮一层层钉在车轮上，柔软的羊皮覆盖好之后，在羊皮的外面覆盖上一层较为坚硬的牛皮，这样这门火炮的炮车和弹药车就全部完工。 “把马匹牵过来，拉着车跑一段路。”李国栋令人牵来马匹。 炮车是十二磅野战炮的炮车，弹药车上装满了石头，用来增加重量。接着李国栋亲自坐在弹药车上，挥动鞭子，驱赶马匹。 四匹马牵着弹药车和炮车，撒开蹄子飞奔起来，跑动的速度极快，和战马冲刺的速度差不多了。马匹牵引着弹药车和炮车在泥土路面上高速疾驰，以皮做成的车轮同地面摩擦，感觉摩擦力小了非常大，而且车辆行走起来，也平稳得多了，李国栋亲自坐在弹药车上驱赶马匹，车辆跑动速度极快，也没原来的炮车那么颠簸了。 李国栋实验过之后，跳下弹药车，让一个炮组的五个人全部坐上弹药车，驱赶马匹牵引车辆。 五个人坐在弹药车上面，马匹奔跑的速度一点不慢，牵引着弹药车和炮车，风驰电挚的奔跑在草原上。 “这炮车跑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啊，还非常平稳，坐在上面几乎没什么颠簸，比起以前乘坐的马车可是平稳多了。” “真的是好车啊！” 炮手们议论纷纷，对这种新式炮车赞不绝口。 弹药车和炮车的牵引试验完成之后，李国栋又令人试射火炮，试验火炮的后坐力是否会震断车轴，或者是对轴承产生致命的伤害。 炮手们装足了了火药，点燃火炮，一发十二磅炮弹呼啸而出，炮车只是剧烈的震动一下。 第335章 珠冠 李国栋检查了刚刚发射完炮弹的火炮和炮车，主要是检查轴瓦和轴颈有没有问题。经过一番检查之后，一切都很好。之后又进行了炮车长途牵引测试，由四匹马牵引着装满了沙袋的弹药车，李国栋亲自赶车，此时弹药车的重量和满载弹药，坐了五个人的战时状态一样，由马匹牵引，从上午卯时一刻出发，一直走到下午申时，走了一整天，马匹拉着炮车走了一百二十里路程。 驱赶马匹进行长途牵引测试的过程中，轴承转动平稳，车辆运行省力，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在晚上到了目的地之后，李国栋发现，车轴似乎有些问题。 “毕竟车轴是木头的，我们也不可能用上好的木料来制作车轴，那样成本过高了。”一名工匠回答道。 上好的木料价格十分昂贵，不仅不容易得到，而且还要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处理才能拿来使用。李国栋想了下后提议道：“车轴是车辆的关键部位，承受车辆的重量，还要转动，能否在车轴外面包上一层铁皮？” 工匠们在车轴外面包裹上一层铁皮之后，车轴就变得更加耐用了。至于为何不用铁管来充当车轴呢？是因为单纯的铁管耐久度未必比得上木头，铁管容易弯曲变形，使用时间更短。若是采用整根铸铁的车轴，重量又要增加许多，所以才去了木头外面包铁皮的办法。 改进了车轴之后的炮车，经过五天的长途跋涉测试，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滑动轴承、轴瓦、轴颈和车轴这些转动部分，使用时间长了，难免会出现磨损，但是这些都是必然存在的问题，即便是后世最先进的滚针轴承、组合式轴承，都存在磨损的问题，轴承是有一定寿命的，使用时间到了更换便是了。而滑动轴承的使用寿命超过滚动轴承。在前世的时候，李国栋自己的自行车使用时间久了，轴承的滚珠都磨得变小了，还有的钢柱已经碎裂，那样轴承就报废了。滑动轴承寿命较长，但即便是注入大量牛油充当润滑油，迟早也会磨得无法吻合，最终报废。 李国栋又对安放轴承的车架部分进行了改进，昂贵的弹簧钢片只能用来制造燧发枪，不可能拿来造车架，他就用熟铁来取代，当然没办法弄成软连接的弹簧减震结构，只能是像后世自行车那样的刚性连接，把轴承安装在以熟铁和粗钢做成的架子上，熟铁和粗钢其实也有一定的弹性，再加上车轮外面包裹的牛羊皮，这样车辆的减震性能就能做到和后世的自行车差不多了。 有了能够直接练出熟铁的新式高炉之后，打造低碳钢的步骤也简单了许多，原本的钢需要千锤百炼，方可百炼成钢。现在铁匠铺的铁匠们只要经过三到四次锻打，就能把熟铁变成粗钢。一天之内，每一名铁匠可以打造出十几条粗钢条，效率提高了许多。 那些粗钢可以用来充当车辆的部将，可以打造铠甲。 过完了崇祯九年的新年，李国栋手下的工匠们已经造好了一千零四十八个轴承，可以打造两百六十二辆新式炮车和弹药车。 有了轴承和新式炮车之后，十二磅野战炮也能跟随骑兵一起活动，以五到六匹马牵引的十二磅野战炮，行军速度和冲刺速度一点都不比骑兵慢，使得这种威力不逊于红夷大炮的重炮，都能跟上骑兵的脚步。 打造新式炮车的同时，火炮也在同时铸造，至此，李国栋的手头已经拥有了十二门十二磅野战铜炮，十八门六磅野战铜炮，六门十二磅榴弹铜炮，十二门三磅铁炮，还铸造了一批百斤佛郎机炮和九头鸟火铳。另外，铁匠们还打造了两百杆燧发枪和两千杆鸟铳。 “这就是王全从南方带回来的珍珠？”李国栋闲下来的时候，去看了王全送来的一批珍珠。 斗湖城寨养殖的珍珠已经收成，河水珍珠的质量自然不如海水珍珠，即便如此，养殖的这一大批珍珠仍然可以卖不少银子。一些品相比较好的，粒大的上等珍珠，都已经被王全拿去卖银子了，卖得了十多万两银子。 剩下交到李国栋手中的珍珠，都是颗粒较小的珍珠。 看着满满一箱子粉红色，黄豆粒大小的珍珠，李国栋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这些珍珠若是单独卖钱，也卖不了多少银子，估计只能卖个二、三万两银子，还不如把珍珠做成珠冠或珍珠裳，这样就能卖出好价格了。 李国栋的妻子何秀英带着姐妹们动手，把这些珍珠做成了十多顶珠冠和六件珍珠裳，其中还特意做了一顶小女孩用的小珠冠。 过完年后，李国栋带着两大一小三顶珠冠，一件珍珠裳去登门拜访王坤。 装着珍珠裳和珠冠的箱子打开后，王坤看得眼都直了，他嘴唇蠕动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李军门，这礼物也太贵重了吧？” “王公公，这件珍珠裳是送给您的。三顶珠冠，还望王公公转交给京师的大王公公。”李国栋交代道。 “没问题没问题！”王坤喜笑颜开连连答应。 正月十四，王坤送入宫中的孝敬到了王承恩手上。 王承恩打开一口精致的檀香木箱子，只见里面放着两大一小三顶珠冠，他拿起珠冠一看，只见这些珠冠都是以同样大小的珍珠和金线编制成的，做工精美，每一粒珍珠大小一模一样，别的不说，就说这几百颗一模一样大小的珍珠，就很难得了。珠冠拿在手中，在烛光照射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好东西啊！王坤这个娃子，还真是孝顺啊！”王承恩笑着道。 突然，王承恩想到，每次王坤上贡的物品之中最好的都是李国栋给的，他就想到了，这三顶珠冠肯定是李国栋给的。 “两顶珠冠送给皇爷，这大的肯定是送给周娘娘，小的肯定是给公主殿下了。”王承恩打定了主意。 “珠冠？呵呵！”崇祯笑了，母仪天下的周皇后跟着他，好日子没过上，反而吃了不少苦，崇祯龙袍上的补丁，都是周皇后亲手一针一线给他补的。 “好漂亮的珠冠啊！”坤兴公主一看到珠冠，一把就抢过来戴在头上。年幼的她不知道，在几年后，周皇后被迫从她这拿走这顶她已经因为年龄增长而戴不下的珠冠，不管坤兴公主如何哭哭啼啼，还是交出了珠冠。这顶珠冠拿去给周国丈卖钱，当成周国丈募捐给朝廷的银子。结果周国丈卖得银子之后，还要从中贪墨了一笔，把剩下的银子“捐”给崇祯。而那件事之后，坤兴公主差点被崇祯斩断胳膊，崇祯也差点去了煤山寻找歪脖树。 第336章 再访漠西 看着周皇后和女儿满脸欢喜的模样，崇祯感叹了一声：“李爱卿是既能打仗，又能赚钱啊，他从朕这就没拿过几回银子，反而给了朕那么多珠宝。” “皇爷，”站在一旁的王承恩道，“此话若是让朝中御史们听到了，恐怕又要弹劾李将军了。” 崇祯恼怒道：“为何朝中言官总是让朕不好过？” 累了一整天的李国栋躺在床上，他只觉得自己过得实在太累了。何秀英又有了身孕，抢来的海兰珠也怀上了，这两个女人这段时间都不能碰了。他在南方收了柳如是这个绝色美女，可是却从没和柳姑娘发生过什么，而且也两年多没见了，柳如是应该已经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只是他根本就没时间再去南方，这时候也只能想一下，柳姑娘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海兰珠在这里过得也不怎么好，城寨里的孩子们看到她，都鞑子女人，鞑子女人的叫。 自己的弟兄们不是没有娶蒙古女人的，王全这次去了一趟归化，也带回了一名蒙古女人，还有其他的兄弟也有不少人娶了蒙古女人，可是他们娶的蒙古女人不是土默特人就是察哈尔人，再不济也是喀尔喀蒙古女人，而海兰珠是科尔沁蒙古女人，投靠了建奴的科尔沁人，被人叫鞑子又有什么错的？ 可是李国栋现在也不能放弃海兰珠，不仅仅是海兰珠有了他的骨肉，更重要的是，海兰珠其实也是一个重要的筹码，皇太极注定活不了几年了，就算是自己改变了历史，肥胖的皇太极因为心血管毛病猝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是皇太极没有按照历史上的时间死掉，李国栋相信自己有办法给他一点刺激，送他一程。 “皇太极在我手里也吃了不少亏了吧？明明他的蒙古战略输得一败涂地，他还得忍着怒火，整天脸上挂着笑容，这累不累啊？”李国栋自言自语道。 李宏办事还是很不错的，成功的利用自己土默特人的身份，在后金也安插了细作，这次岳托和多尔衮惨败，皇太极的表现，都被细作把情况汇报回来。听说皇太极硬忍着怒火，没有真正惩罚多尔衮，李国栋心里就感觉高兴：真实历史上，皇太极的猝死，间接的和多尔衮有关，皇太极一直看多尔衮不顺眼，巴不得致他于死地，可是多尔衮有才干，皇太极又不得不利用多尔衮。明明是怒气冲天，却整天装出一副脸上挂着笑容的样子，那样气长期憋在心底，迟早提起引发心肌梗塞一命呜呼。 所以李国栋判断，这次多尔衮惨败，或许会让皇太极提前几年一命呜呼。 “等有机会，就把海兰珠在这里的事情让大玉儿知道，再传到皇太极耳朵里，看他会有什么反应。”李国栋心里暗暗道。 次日，李国栋一直睡到接近午时才起来。 “将军，蒙古大汗额哲差人送信来，说上次建奴来得太快了，来不及坐下来叙旧。现在建奴已经回了辽东，额哲要您去漠西一会。”有人送来了额哲的信。 “我们也刚好要带商队去一趟漠西蒙古，那就动身吧。”李国栋道。 在真实历史上，林丹汗死后，囊囊等福晋不愿意在天寒地冻，海拔高得连喘气都困难的青海吹冷风，于是纠结了几个不愿归附额哲的妃子，拉了五六千部众以漠西贫瘠为由迁徙到河套草原附近游牧，结果也因为有金国使者的缘故，她们被多尔衮接去了辽东。 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李国栋出使青海，杀了大金使者，迫使察哈尔人只能倒向大明。 额哲刚刚东归的时候威望不足，察哈尔人还遭到多尔衮大军的追杀，他能维持住大多数部众不乱已是幸事，根本无暇对脱离的大部落动手。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李国栋拿着大明皇帝的诏书和国书，尊额哲为蒙古大汗，并集合了蒙古五部，同李国栋的明军一道击退了女真西征军，助额哲获得了蒙古大汗的荣誉。 河套草原黄河以南的新秦中草原上，陆陆续续有散落各地的蒙古部落来投额哲，尊他为大汗。 成吉思汗的子孙，若能为黄金家族牵马，谁又愿意投靠女真人当走狗？ 除了乌云娜带走了一部分察哈尔人去投奔了喀尔喀蒙古之外，其余失散的察哈尔各部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就连一些之前被迫投奔了女真人的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甚至有部分漠东蒙古的人也来投奔刚刚获胜的额哲。 如今的新秦中草原上，察哈尔部逐渐恢复原来的繁荣。 额哲察哈尔部的繁荣对于大德旺商队来讲当然是一件好事，有人的地方商队才有钱赚，没有人的地方，商队的商品卖给谁，又能找谁买东西？年前王全带着商队去了一趟归化城，又跑了一趟喀尔喀蒙古，没时间去察哈尔部，如今的察哈尔人要获得粮食、食盐、铁器、布匹和茶叶等物资，都必须去归化城购买，这就被俄木布从中间狠狠赚了一笔。 崇祯九年三月五日，气候转暖，沙背沟城寨种下了粮食之后，李国栋便亲自带着商队前往新秦中草原，准备同额哲会面。 李国栋的商队从沙背沟城寨出发，带着大批粮食、食盐、棉布、铁箭头、茶叶等货物，浩浩荡荡离开沙背沟城寨，乘坐木筏沿着兔毛川河顺流而下。 这次出发的商队，有骑兵三千余人，骆驼火器兵两千余人，飞骑炮兵五百余人，商队伙计两千余人，大车两千余辆，战马八千匹，骆驼四千头，骡子驽马等牲口四千余匹，带着粮食一万石，铁箭头五十万支，食盐两千担，香料五百担，茶叶五千担，棉布八千匹，丝绸一千匹，棉花一万担，携带四门十二磅野战炮，六门六磅野战炮，两门十二磅榴弹炮，八门三磅野战铁炮，五十名百斤佛郎机等武器，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前往漠西蒙古的征程。 至于为何带那么多兵出来，李国栋一方面是以防万一，只怕在半路上遭遇后金军，另一方面也是怕察哈尔人当中有人对自己不利。毕竟现在额哲的察哈尔部规模扩大了十多倍，有不少人是从漠东女真人控制区域来投的，难保其中有没有女真人的奸细。 ——今日三更，23点还有一更 第337章 大清国 新秦中草原，蒙古大汗金帐，早有斥候骑兵回来禀报，说李国栋即将到来，额哲令人去做准备，准备以盛大的迎接仪式来欢迎李国栋和他的商队到来。 “女真人好像已经改成满洲人了。”一名从辽东来的蒙古人突然提起一件事。 “何时改的？”额哲问道。 “他们去年底败退回到辽东之后，就把女真改成满洲了。” “记住了！不管是女真还是满洲，都是我们察哈尔人的敌人！”额哲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道。 数千里外的盛京，皇宫凤凰楼，皇太极靠在红木大椅上看着案台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心情恶劣到极点。 岳托和多尔衮这一败，不仅是丢掉了近三万女真勇士的性命，而且让皇太极苦心经营的伐明战略计划都出现了极大的漏洞。想要创下大金千秋万代的基业，入主中原，必先征服蒙古，不能征服蒙古，谈何入主中原？ 古禄格被杀，土默特人中亲女真的势力被一网打尽，原本已经归顺了大金的俄木布又背叛了大金，还参与到同喀尔喀人，察哈尔人的反金联盟行列中。多尔衮麾下损失的两万多人，其中至少有四千人是死于土默特人之手。根据多尔衮回来之后描述的事情来看，大金精锐骑兵陷入蒙古人的包围圈之后，喀尔喀三部惧怕女真骑兵凶悍的战斗力，不敢上前近身作战，都是出工不出力，远远的射箭骚扰。而土默特人却像是发疯了一样，同察哈尔人一次次发起猛攻。 皇太极知道是上次岳托入寇大明的时候，把土默特人压榨得太狠了，所以土默特人心生不满。那时候古禄格还在，还能压住俄木布。谁知道古禄格居然被人杀了！ 女真骑兵可以轻轻松松的再次进入河套草原，可是进入河套草原又能怎么样？蒙古人就不和你硬碰硬，女真主力大军来了，蒙古人就跑，等女真骑兵走了，蒙古人又卷土重来。 即使在汉人最强盛的时刻，也无法靠刀剑征服草原的游牧民族，女真还远没有强盛到那种程度。西征失败后，女真大金也处于内外交困中。大金女真兵少，蒙古人和汉人远超过女真人，只有连续的征战胜利才能累积女真人的威望，令蒙古人和汉人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的匍匐在女真人的脚下。大金国这一败，很多蒙古人都已经生出了异心。 去年底，皇太极亲自率兵救回多尔衮之后也不在草原久留，立即回到盛京。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女真改成了满洲，这也是采取了范文程的提议，把女真改成满洲。 按范文程的说法是有两点，第一是为了避免极其汉人对女真的仇恨，因为历史上的金国曾经灭了北宋，女真改成满洲可以淡化仇恨；第二点是，明是火德，而女真是金，火克金，要灭明需要水德，故女真改成满洲。 皇太极心中十分清楚，只是改个名，又不能马上就扭转局面。但是现在，皇太极改国名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下诏，改大金为大清！本汗将登基为帝！”皇太极突然站了起来。 去年年底的时候，女真已经改成满洲了，但还是不满意，满洲是水，可是大金是金，水和金不能相融，而且汉人对大金也深怀敌意，历史上的大金曾经踏平中原，攻克汴梁，俘虏二帝。说到大金，汉人更多的是仇视。 所以必须改国号了，大金国要改成什么好呢？满洲有三点水，那么也要起个有水的国号。 于是皇太极同一帮汉臣商议之后，根据音近的原理，把金改成清。 “从此，女真和大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今后，只有满洲和大清！”皇太极踌躇满志的站起来大声说道。 女真八旗，也随之改为满八旗，蒙古八旗和汉八旗名称不变。 诏书下达之后，整个盛京乃至整个辽东都忙碌起来。皇太极还给漠东蒙古、喀尔喀蒙古、土默特蒙古、察哈尔蒙古和朝鲜都派遣去了使者，向他们送上国书，要求他们向大清国称臣。 漠东蒙古第一时间就称臣了，喀尔喀蒙古和察哈尔蒙古连大金国的国书都没有收到，使者在半路上就被李国栋的明军夜不收截下了，砍下了脑袋拿去宣大请功去了。土默特人收到了大金国改大清的国书，但俄木布没有派人去辽东庆贺，只是装模作样对使者说了几句庆贺的话。而朝鲜那边，使者是到了朝鲜，也见到了朝鲜国王李倧。 只是朝鲜国王李倧的态度十分恶劣，他拒不见大清使者，更不接大清文书，还令人给使者一句话：“大金与朝鲜乃是兄弟之国，这天下皇帝，除了一个大明皇帝之外，就是海对岸的伪帝倭皇，大金岂有称帝之理？原本大金与朝鲜乃兄弟之国，朝鲜岂可称臣？” 大清使者灰溜溜的回到盛京，在回来的路上，朝鲜百姓向大清使者投掷石头、砖块、烂菜叶。 崇祯九年二月，皇太极正式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大清，同时改元年号，天聪改为崇德。 不过很奇怪的是，在皇太极准备登基称帝的前一天，朝鲜居然派遣使者来了！ 皇太极登基为帝这一天，盛京城内外锣鼓喧天，鞭炮轰鸣，漠东蒙古和朝鲜的使者由太监引领，走进盛京皇宫。 崇政殿外的广场上，两侧文武群臣肃立，大批身披黄马甲的大内侍卫站立在群臣身后，皇宫内旌旗招展，热闹非凡。 “哼哼！高丽人不是很硬气吗？还不是老老实实的派了使者来了？高丽人只不过是嘴硬罢了！他们早就被我大金打怕了！”阿济格冷笑一声。 身边的多尔衮纠正道：“是大清，不是大金了。我觉得高丽人有猫腻，等一会儿看高丽人什么表现就知道了。” “胆敢不给我大清国面子，那就把他们拖下去千刀万剐了。”多铎冷哼一声。 时辰到，一番繁琐的仪式过后，皇太极正式登基称帝，大金改国号大清，天聪改元崇德。 随后，漠东蒙古的使者纷纷上来庆贺。 两名朝鲜使者也上来庆贺，他们站在大殿中间，以汉语祝贺皇太极登基为帝。 “藩国使者来我大清上国，为何不跪拜？”皇太极见朝鲜使者不跪地，顿时火冒三丈，厉声喝喝问。 第338章 掳掠生女真 两名朝鲜使者振振有词：“吾朝鲜与大清乃兄弟之国，非藩国，何须跪拜？” 皇太极本来就听说了大清国使者在朝鲜所受的待遇，他派去朝鲜的使者非但连朝鲜国王李倧的面都没见到，还被朝鲜百姓一路上丢果皮、臭鸡蛋、烂菜叶、砖块，丢了一路，搞得狼狈不堪，是灰溜溜的逃回来的，本来就火冒三丈了，又见朝鲜使者当面呛自己，于是站起来气得浑身发抖，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抖动的肉山一般：“朝鲜国主侮辱我大清使者，又令尔等来辱朕？来人，拉下去，押入天牢！” 台下的多尔衮、岳托等人心中大喜：大清国初败，急需一场胜仗来激励士气。宁锦防线这个硬钉子是不能去碰的；绕道入寇大明，原本是个好办法，可是自从出了一个叫李老二的马贼之后，这条路子也不好走了；再去蒙古？蒙古五部已经联手了，去了也是吃力不讨好。现在朝鲜却送上门来，那不是最好的靶子吗？ 想到这里，多尔衮站出来，跪地道：“皇上，今日我大清国立国首日，朝鲜使者却来侮辱我大清国，侮辱皇上您，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大清国当发雄兵十万，以奴才为先锋，征讨朝鲜叛逆之国，以壮我大清国雄威！也给奴才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阿济格、多铎、巴布泰等人纷纷上前跪地请战，汉臣那边，范文程、孔有德、尚可喜、李率泰也纷纷站出来跪地请战。 皇太极心中暗喜，他也早有征战高丽之意，今天他改国号登基为帝第一天，朝鲜使者就当面侮辱大清国，激怒了大清国众将，这不是天赐良机吗？于是皇太极环视一圈，拉开嗓门大声道：“朝鲜藩国首鼠两端，暗中心向敌国，今日又在我大清国立国大典之上侮辱朕，也侮辱了我大清国各位将士，我当出兵讨伐叛逆！各位爱卿，我军初败，若要征战朝鲜，需等秋后粮草收成，再招募新兵，各位都去准备吧！” “喳！”大殿中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地打了个千。 皇太极又转头看着多尔衮：“多尔衮！” “喳！”多尔衮走到大殿中央，跪在地上打了个千：“奴才在！” “多尔衮听命！我军需要招募新兵，人手不足，你亲自带人往那木都鲁、绥芬、宁古塔等地，入山林给朕掳来一批生女真，掳来人之后，全部交由朕处理，朕自会把生女真编入各部！” “喳！” 皇太极又转头看着阿济格、多铎、代善、岳托、豪格、杜度等旗主：“各位爱卿均为我八旗旗主，各位回去后，挑选精锐披甲人编入旗丁，若有阿哈表现好者，亦可抬旗，编入步甲；至于披甲人的减少，待到多尔衮贝勒掳掠生女真来之后，自会给各位补充；阿哈减少，待我军掳得一批朝鲜人，可以弥补减少的阿哈。” “喳！” 大清国立国大典结束后，皇太极又单独把岳托留了下来，令其去凤凰楼单独交谈。 进了凤凰楼，叩拜行礼后，岳托垂目侍立一边，七八年前皇太极还是四大贝勒之一时，他就是态度最恭顺的臣子，而且此人头脑聪明，比起那些有勇无谋的武夫来好用多了，所以皇太极最喜欢的就是岳托。 皇太极翻着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岳托贝勒，西征蒙古失败，你可有不服我大清的蒙古五部可有何看法？” 岳托弯腰恭维道：“大汗英明睿智，必能立下大清不世的基业，征服蒙古！” “征服蒙古可不易。” 岳托斟酌片刻，以迟缓的语气说：“奴才以为征服蒙古的关键全在土默特和察哈尔两部，喀尔喀蒙古并不足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对这两个部都需要以怀柔为主，以军力威胁为辅，令其心甘情愿归附我大清国！土默特与汉人亲密，不得其它蒙古部落认同，俄木布汗一直首鼠两端，可设计分化为我大清所用。只有降服土默特人，让额哲失去希望，才可能让察哈尔归降。额哲乃是黄金家族的嫡系子孙，蒙古世袭大汗，又有蒙元的传国玉玺，若让其逃离，终究是我大清国的隐患！” 皇太极对岳托的回答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岳托贝勒，西征一战，因为你和多尔衮的失误，我军损失甚大，人员损失，粮草损耗皆极其巨大，又无任何缴获，此战得不偿失！如今蒙古五部联手，今年我大清又要东征朝鲜，暂时无力入口大明。待到多尔衮掳掠一批生女真补充旗丁损失之后，朕便拨给你五千精兵，你再去归化，分化蒙古人，离间土默特和汉人。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你计划成功之前，绝不可令对我大清不满的蒙古人越过张坝草原进入科尔沁草原！我们要维护漠东蒙古的利益！” “喳！”岳托打了个千，又站起来问道：“皇上，为何今年不入口大明？六年前，我军首度入口大明，缴获甚丰。虽有损失，可是损失比起收获来微不足道。” “别忘了前年你们第二次入口大明！遭遇明将李老二，你们是如何惨败的！李老二，乃我大清心腹大患！此人倘若不除，我大清国难成基业！”皇太极眼中露出了一丝凶狠的目光。 岳托垂手道：“皇上，此人狡诈异常，屡屡以少胜多击败我军，实在是可恶！” “朕听说明国皇帝把此人比作孙武白起，哼！朕一定要让此人成为岳武穆！令其死在明国自己手里！”皇太极冷哼道。 “皇上可有良策？”岳托大喜。 皇太极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摇了摇头：“朕正在计划之中，等我大清国实力恢复，再入口大明。到时候就有良策，可令崇祯皇帝自己除掉此人。” “皇上英明！”岳托跪地打了个千。 绥芬一带深山老林中，刚满十五岁的猎户西克腾躲在丛林中，他的前面二十步外已经挖好了一口陷阱，要等着猎杀一只猛虎，或者一头棕熊，当然最好还是猛虎。他们这些山林野人部落，男子成年之后都要猎杀一只猛兽来表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若是能猎得熊虎，方可得到部落里年轻姑娘的青睐。 有个姑娘和西克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就是部落里最漂亮的姑娘，名叫乌娜吉。西克腾就准备猎杀一只猛虎，把虎皮献给乌娜吉的父亲，当成定亲礼物。 之前曾有棕熊过去，西克腾忍住了，没有把棕熊诱入陷阱。他要的是虎皮，若是实在没办法，才会考虑棕熊。 听到山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啸，西克腾心中暗喜：“来了！” 一只成年西伯利亚雄虎出现在西克腾的视野中，那是一只漂亮的大老虎，西克腾之前就见过那只老虎，他一心想要捕获这只猛虎，剥下它的皮送给乌娜吉的父亲。 看到老虎走近了，西克腾突然跳出来，张弓搭箭，手中的猎弓射出了一支箭矢，正中三十步外猛虎的眼睛！ 受伤的老虎发狂了，怒吼一声，向西克腾扑来。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老虎掉进陷阱！ 西克腾冲到陷阱跟前，却见那猛虎挣扎着要从陷阱中跳起，他果断的再次射出一支箭矢，射瞎了猛虎的另外一只眼睛。 双目失明的猛虎发出悲戚的吼叫声，试图从陷阱爬起，却一次次滑落下去。 就在西克腾手持猎刀，准备杀死猛虎的时候，突然三名身穿白甲的士兵向他扑了过来，一下把他摁倒。 “不错！确实是一名难得的勇士！”多尔衮满意的看着这名被三名白甲兵死死摁住的少年。 第339章 清国发展 听到身后的虎啸声，多尔衮从一名白甲兵手里拿过虎枪，走到陷阱跟前，只见陷阱内困着一只双眼都被箭射瞎的猛虎，多尔衮伸出虎枪，在老虎面前挑逗几下。 双目已经看不见目标的老虎听到声音，张开大嘴，多尔衮趁着老虎张开嘴巴的一瞬间，一虎枪从老虎嘴中刺入，虎枪深入猛虎咽喉，那只至少六百斤重的庞大老虎挣扎了几下，便断了气。 多尔衮哈哈大笑：“好一张完整无损的虎皮啊！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血污，这虎皮拿回去，可是宝啊。” “我的老虎！那是我的老虎！那是我要送给乌娜吉家的定亲礼物！”西克腾拼命的挣扎着要站起来，三名白甲巴牙喇居然觉得很难摁住他！ “他在说什么？”多尔衮听不懂这位少年的话，于是询问那三名白甲兵。 一名白甲兵转头来道：“贝勒爷，他在说，那是他的老虎。”这名白甲兵说话的时候，手上却一点都不敢松开，被他摁住的这名野人少年力大无穷，两名白甲兵都很难奈何得了他。 “原来是定亲礼物啊，”多尔衮点了点头，“你们问他，他的部落在哪里？我们登门拜访。” 白甲兵问了西克腾，却根本得不到多尔衮想要的答案，这少年闭口不言，只是以愤怒的目光看着他们。 “这是我们的贝勒爷！你别不识抬举！”一名白甲兵怒了，以刀柄在西克腾后脑勺敲了一下，把他打晕过去。 另一名白甲兵道：“贝勒爷，我们人太少了，这些野人对我们还是满怀敌意，若是我们贸然进入我们地形不熟悉的山林，一旦遭到他们袭击，恐怕很难逃出来。” “嗯，那就在附近多转悠转悠，多抓些生女真回去。”多尔衮点了点头。 西克腾被五花大绑了，一名白甲兵又召来了十多名白甲兵，把陷阱里的死老虎拉了上来，剥下一张完整的虎皮，并把虎骨剔了下来，装入一口袋子内一并带走。虎骨可以拿去泡酒，那可是上好的药酒。 多尔衮带着白甲兵在山林中转悠，不多时功夫，又掳掠了六名身强力壮的生女真。沿途中，白甲兵还顺便挖到了一株野山参，还猎杀了一头千斤的大棕熊，熊掌被砍了下来，熊皮也被白甲兵剥下了。棕熊身上的肉被一块块割了下来，准备带回去熬熊油。熊油不仅用来炒菜味道特别香，而且还能入药。 “棕熊掌比不上黑熊掌。”多尔衮说了句。 “贝勒爷，有总比没有好。” 天色即将黑下来，多尔衮和他的十二名白甲兵押着七名俘虏，带着虎皮、熊皮、熊掌、熊肉、野山参等物品，走出山林。 一条小溪边上，清军在溪边扎了一座小军营，分散到四处的清兵陆陆续续回来了，每一队清兵都满载而归，有的人押着生女真俘虏，有的人扛着猎物，陆陆续续回到军营中。 天色已黑，清军营地燃起一堆堆篝火，多尔衮带来的厨子开始忙碌起来，锅内放入熊肉，熬出熊油，接着锅内下了鹿肉，空气中立即飘出了诱人的香味。几名白甲兵和厨子一起动手，把熊掌去了毛，涂抹上酱油、盐、酒等调味品，再以荷叶包裹了，外面包上黄泥，把包裹好的熊掌丢在火堆里面。 几名白甲兵提着渔网从小溪下游的江边走回，篓子内装着一条条肥美的大鱼，有大马哈鱼、鲟鳇鱼、冷水桂鱼等名贵冷水鱼，走回了军营中，把鱼杀了，放入铁锅内烹制。 铁锅里面卤着鹿腱子肉和鹿筋；砂锅内炖着山鸡、裙边、猴头菇；炖着大马哈鱼，蒸笼里蒸着冷水桂鱼，篝火中烤着熊掌。 “贝勒爷，饭菜好了。”一名白甲兵上前道。 多尔衮走了出来，中军大帐中已经摆好了酒桌，几名阿哈来回穿梭，把一盘盘珍贵山珍端上桌。 “把那个抓老虎的少年请进来。”多尔衮道。 不一会儿，西克腾被带进多尔衮的中军大帐中。 “不错，真是一条好汉子！”多尔衮拍了拍西克腾的肩膀，转头对白甲兵道，“还不给他松绑了？” “贝勒爷，这个家伙太厉害了！如果给他松绑了，一不小心就被他跑了啊！我们好容易才抓住他的。” “松开，你们那么多人，还能让他跑了，那也太没用了！”多尔衮大声喝道。他对这名少年十分喜爱，此人身强力壮，力大无穷，箭术又特别准，从他两箭射瞎老虎两只眼睛就能看得出来了，此人只要给他一身好装备，必然是一名最优秀的巴图鲁。 白甲巴牙喇不敢抗命，给西克腾松开绳子。 多尔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名白甲兵把多尔衮的话翻译给西克腾听：“我们贝勒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贝勒爷？贝勒爷是什么东西？”西克腾不解的问道。 “是我们大清国的大官！” “比我们部落首领还大吗？” “当然了！贝勒爷手下有二十五个牛录，每个牛录额真就相当于你们的部落首领了！我们的贝勒爷管的人，就和你们二十五个部落加起来那么多。” “告诉贝勒爷，我叫西克腾。不过希望贝勒爷能答应我一件事。” 白甲兵向多尔衮汇报：“贝勒爷，他叫西克腾，不过他希望我们能答应他一个要求。” “问问他，是什么要求。” 白甲兵问西克腾：“我们贝勒爷问你，是什么要求？” 西克腾道：“那张虎皮是我要送给乌娜吉父亲的礼物，是我和乌娜吉的定亲礼物，希望你们能还给我。” 白甲兵把西克腾的话翻译给多尔衮听，多尔衮听完哈哈大笑：“告诉他，只要他跟了我，就能和你一样成为大清的英雄！他很快就能当上一名牛录额真！牛录额真就和他们的部落首领一样大，等到了那一天，还怕他的乌娜吉不跟他？” 听完白甲兵的翻译，西克腾又问：“贝勒爷，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你们能不能把虎皮送到乌娜吉家里，把乌娜吉也叫过来，我要她和我一起走。” “贝勒爷，他还是要虎皮，让我们把虎皮送到乌娜吉家里当定亲礼物，再把乌娜吉也叫过来，跟他一起走。可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精壮汉子啊，多带上一个女人没用啊。”那名白甲兵对多尔衮说道。 多尔衮略微停顿片刻，果断的说道：“答应他！他是个难得的勇士！能得到这样一位勇士，本贝勒又何惜区区一张虎皮？” 听完白甲兵的话，西克腾连忙跪在地上：“多谢贝勒爷，只要乌娜吉能跟我一起走，我愿为贝勒爷做任何事！” 不久之后，经过训练的西克腾也穿上了三重厚甲，成为一名白甲巴牙喇。 皇太极安排多尔衮去俘获生女真用来补充人口的同时，也督促孔有德等人，铸造新式火炮。 盛京城外的靶场上，摆着两门崇祯三年式铁制三磅野战炮。皇太极指着这两门炮对孔有德、尚可喜等人道：“三位爱卿，这是我大清从明军手里缴获的火炮，他们称之为三磅野战炮，你们可见过这种炮没？” “皇上，”孔有德摇了摇头，“奴才在大明的时候，只见过佛郎机、虎蹲炮、将军炮和红夷大炮，至于什么野战炮，我们还没见过。” “那你们试一下，这种炮比你们的炮如何？”皇太极招呼道。 孔有德上前询问俘虏的明军炮手：“你们试射一下这种炮让我们皇上瞧瞧！若是皇上高兴了，给你抬旗，还赏你半个前程！” “小人愿为大人效力。”几名俘虏连忙跪地道谢。 俘虏炮手把定装药包塞进炮膛内，装填好炮弹，再点燃引药管，只听到一声巨响，一发炮弹飞出三百步外，击中了目标。 第340章 千年棒奴 孔有德带着几名乌真超哈兵直奔炮弹落地点，到了炮弹落地点，观察一番。孔有德跑回炮位，在明军俘虏指导下，亲自动手装填炮弹，他把定装药包装入炮膛，再装入带有软木弹托的炮弹，然后亲自点燃火炮试射一发。 “确实是好炮！只要你们跟着本王好好干，一定不会亏待你们！”孔有德拍了拍一名明军俘虏的肩膀。 “多谢王爷爱戴，奴才们愿意效犬马之劳！”几名俘虏跪地道。 孔有德转头对范文程道：“这几个明国俘虏都交给我，编入乌真超哈营。” “喳！”范文程应道。 孔有德转头跪在皇太极面前打了个千：“皇上，此炮真乃神器也！虽然威力不如红夷大炮，可是轻便，装填弹药快，此乃镇国利器也！” 皇太极道：“朕知道此炮乃镇国利器也，朕需要你们协助大清国铸造此炮！年底东征朝鲜要用！朝鲜军队火器犀利，更甚于明国火器！孔爱卿，你急需扩编乌真超哈营，若是需要工匠需要银子，尽管开口，朕都会满足你！” “喳！奴才愿誓死效忠皇上！”孔有德磕了个头。 皇太极又继续说道：“不仅你们三顺王的乌真超哈营需要扩编，各满汉八旗也要增加火器，朕不缺银子！孔爱卿，你务必在十二月东征朝鲜之前，铸造野战火炮一百门，鸟铳一万，若是不能胜任，朕唯你是问！” “喳！奴才以脑袋担保，一定办到！” 皇太极又转头对范文程和李率泰等人说道：“尔等皆为汉臣，督造火炮火铳之事，尔等各位就协助三顺王！” “喳！” 归化城外，一支明军从西而来。 李国栋再度出使察哈尔部，取得了成功，他带去的七千五百人的“武装商队”也震撼了察哈尔部中一些宵小之辈。 商队返回大明的时候，途径归化回来。 归化城外，明军大营内，李国栋同李宏，以及韩大山等兄弟正在对饮。 “二哥，之前我不知道是大哥派您去土默特充当细作，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二哥见谅。”韩大山端起酒杯向李宏道歉。 “都是自家兄弟，一点小误会，算得了什么。不过大哥这件事也做得太隐秘了，连三弟都不知道啊，哈哈哈！”李宏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来来来，都是自家兄弟，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二弟是冒着掉脑袋的威胁潜伏在土默特人中为我们做事啊！如今古禄格已死，杭高那几个也失去了权势，建奴新败，二弟在归化城也暂时安全。若是岳托再来归化，恐怕二弟也没机会动手了。不过无所谓，只要把建奴的消息及时送过来就好了。”李国栋道。 李宏放下酒杯，正色道：“大哥，小弟获得了最新军情，建奴改国号了！虏酋皇太极居然登基称帝。” “改成什么了？”韩大山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不是改成清国了？”李国栋笑道。 李宏大吃一惊：“大哥消息挺灵通的啊！正是改成清国了！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到，”李国栋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放下酒杯继续说道，“大明是火德，火克金，建奴新败，想要转运，就该水德，以水克火，清是带有水的，音又和金相近，所以我猜到是清了。” “大哥果然英明！”韩大山连忙恭维道。 李宏又道：“不仅是国号改了，建奴连建州女真都给改了，改成满洲。” “这是建奴考虑到，北宋就是被女真灭了，两帝都给女真掳走了，为了避免汉人的仇恨，所以该满洲吧。”李国栋道。 “二哥，今年建奴那边还有会什么动作吗？”韩大山问道。 李宏回道：“今年建奴不会对漠西有所行动了，也不会入寇大明。他们准备东征朝鲜。根据我在建奴那的内应提供的军情，说建奴派遣多尔衮去深山老林掳掠生女真来补充损失的人口，虏酋皇太极还做好出征朝鲜的准备，令孔有德等人监督造炮。看样子，建奴是真准备去朝鲜大干一场了。” 李国栋根据以前的历史知识，知道皇太极改金国为清国之后，因为朝鲜的态度问题，所以在当年的十二月份发动了东征朝鲜之战，这一战是把朝鲜彻底打残了，不仅迫使朝鲜称臣，还获得了朝鲜的造船技术！ 正是获得朝鲜水师和朝鲜造船技术，使得后来明军水师不再拥有渤海湾的制海权。更严重的问题在后面，顺军攻入京城，崇祯去找了煤山的歪脖树之后，清军南下，有了水师的清军才能在两淮之地势如破竹，加上左良玉死后，左梦庚的叛变，致使南明的长江防线形同虚设，弘光政权旋即被灭。 韩大山大笑道：“太好了，建奴一年都不会来骚扰我们，也不会西征蒙古，我们有这一年多的时间可以发展啊。而且建奴不来，大明也有机会剿灭流寇。” 李国栋却并不感到高兴，清国虽然没有在察哈尔人这得到好处，也未能征服蒙古，但大明在这一年之内有机会灭了流贼吗？只要土地兼并的问题，朝廷缺少银子的问题不解决，灭了一个李自成还有王自成、张自成，没有银子，流贼根本就剿不完的。大明缺银子吗？大明根本不缺银子，只是朝廷缺银子，官员士绅每个都富得流油，李自成攻破京城，随便都抄出了七千万两银子！这还只是京师一地，南方那些士绅更是富可敌国。 满清攻打到南方之后，搞出江南三大案，文字狱，砍了一批士绅，获得的银子足够康麻子用到平定三藩了。 崇祯皇帝不能像朱元璋那样挥起屠刀砍向那些贪官，就注定解决不了银子的问题。 想到这里，李国栋说道：“建奴虽然在短期之内不会找我们的茬子，但我们的发展速度能比得过建奴吗？只要他们拿下棒奴，再以棒奴的火器和水师来对付我们大明，他们也征集了足够的人手卷土重来，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能挡得住？就算我们出手相救，蒙古人也挡不住建奴啊！别指望朝廷出兵了，一年内根本不可能灭尽流贼。朝鲜被建奴征服，蒙古被建奴征服，接下来建奴就会窃取中原，他们会让我们每个人都剃发易服的！” “棒奴？什么是棒奴？”李宏问道。 “棒奴就是高丽人，他们叫高丽棒子，是千年奴才，所以叫棒奴。” “大哥，那我们得想个办法阻止建奴征服朝鲜，我们赶快奏报朝廷，让朝廷出兵帮助朝鲜！”韩大山听得心惊胆战，站了起来。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指望朝廷能够出兵帮助朝鲜，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性！若是毛帅还在，还有办法帮一下朝鲜，指望关宁军，根本就不可能！两位兄弟，你们说，我们的骑兵同建奴的骑兵相比如何？“ 韩大山道：“大概能打个五五开吧。” 第341章 借兵救高丽 李国栋眉头微皱，轻轻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对，我们的人和建奴一对一的话，差不多五五开。可是我们的骑兵就三千人，关宁铁骑，能达到我们骑兵水平的也就是三千人，其余的都是不堪一击。而建奴那边，像我们这样精锐的骑兵，至少还有三万之众！更何况他们还有数万科尔沁骑兵！如今又有了原来毛帅麾下的孔有德等人，建奴在火器方面已经不比大明差了！” 韩大山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大哥，我们可以出兵帮朝鲜一把，您上奏朝廷，就说建奴要出兵犯朝鲜，我们去找登州水师相助，让他们把我们送过海去。” 李国栋不相信朝廷肯出手帮助朝鲜：“朝廷如今要剿灭流贼，哪里顾得上朝鲜？若是我们上奏朝廷，朝廷只会把我们拉去剿贼，根本不可能让我们出兵救援朝鲜。” “大哥，我有个办法。”李宏道。 “你说说，你有何良策？” “建奴东征朝鲜，后方兵力必然薄弱，我们可以联合蒙古，以骑兵奇袭科尔沁，再攻入辽东，趁势夺回沈阳、辽阳等地！” “不妥！”李国栋觉得这个办法太冒险了，“建奴东征朝鲜，必然是以步卒和火器兵为主，他们的骑兵主力必然会留守辽东，看着科尔沁草原，更何况我们打了科尔沁两次了，他们也早有准备，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请来建奴骑兵对付我们。我们若是远道而去，岂不是中了他们埋伏？”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建奴灭了朝鲜，再回头对付我们？”韩大山问道。 “我们自己不是有水师？王全那就有一支水师。我们骑兵主力不动，只要少量夜不收加上火器兵，乘坐水师战船沿着运河南下，进入长江，从长江口出海，北上江华岛，即可助棒奴一臂之力。”李国栋道。 数日之后，李国栋带着武装商队回到了沙背沟城寨。 赵峰正好带着商队北上，来沙背沟城寨。 听说李国栋要去斗湖城寨找王全，让水师出海去救朝鲜，赵峰大吃一惊：“将军，若以此计，我军必败！” “这是何解？”李国栋问道。 “长江口我们就出不去啊！”赵峰叹息道，“若是小船出了长江口，根本经不起海上风浪；若是大船，根本就出不了长江口！长江口浅滩暗流多得数不胜数，大船去了长江口，容易触礁搁浅。” 李国栋这时候才知道，当年的长江口航道有多么险恶！ 如今的崇明岛还不是后世那个中国第三大岛，只是一排在长江口的连续沙洲。这些沙洲会突然从海中涨出，也会一夜间坍塌进水中消失不见。长江口暗礁浅滩无数，风向更是琢磨不定，驶进长江实在是太危险了。在元朝和明朝初年，太仓刘家港曾经繁盛一时，成为当时中国最忙碌的海港。但慢慢地，长江的泥沙淤积了刘家港，从无法通行大船到彻底废弃，间隔的时间并不长。 “那上次我们不是向郑芝龙借兵，他的水师又是如何进入长江口的？”李国栋问道。 “郑芝龙派来的都是桨帆船，吃水浅，逆风逆水亦能航行。那些船并不适合在大海航行，郑芝龙令人以大船运输小船去了长江口附近，再把小船放出来，驶入长江口。其实他们帮我们，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长江口风向、水流变化多端，航道每日都在变化，稍有不慎，便是葬身滔滔江水之中。而且我们的水师，说实话船也太小了，大部分都是舢板，根本无法在大海航行。”赵峰回道。 王全组建的水师，还只是一支内河水师，大船无法驶出长江口，出去了也回不来了；小船太小，又是内河小船，到了大海连稍大点的风浪都顶不住。 “看样子，还是只好再找郑芝龙借兵了，借他水师一用。赵峰！”李国栋道。 “在！” “你跑一趟福建，去找郑芝龙，就说借他水师一用。我们先去耽罗岛，再去江华岛。若是建奴攻打朝鲜，我们便把江华岛取了，以此岛为基地，可以联手朝鲜共同对付建奴。” “诺！”赵峰退了下去。 李国栋还令何兴跑了一趟大同，把建奴准备出兵朝鲜一事告诉王坤，又给王坤送了几件礼物，包括两瓶精心包装的香水，两串以大珍珠制成的项链。 何兴呈上礼物，对王坤道：“王公公，我们想借朝廷水师帮我们出海去救朝鲜，还望王公公能把此话带到京城。” “李将军太客气了！何将军，回去转告你们李将军，就说让他放心好了，让咱家带的话，肯定给他带到。”王坤喜笑颜开收下礼物。 离开监军府后，何兴又跑了一趟宣大总督府，把清军要攻打朝鲜这件事也向杨嗣昌汇报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国栋继续督造火炮，制造炮车。 乾清宫内，崇祯皇帝正在听刚刚从宣府回来的陈新甲汇报情况，陈新甲回京，一方面是因为他母亲去世，准备请辞回家守孝，另一方面是回来向崇祯皇帝报告情况，王坤和杨嗣昌把李国栋提供的，建奴准备攻打朝鲜的奏折交给陈新元回京奏报。 “陈爱卿，建奴要打朝鲜，此事是否属实？”崇祯皇帝问道。 “陛下，那李将军曾三番五次向朝廷提供军情，次次属实，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那李将军想要借朝廷水师把他送去朝鲜，助朝鲜抵抗建奴？” “回陛下，那李将军正有此意。” 崇祯皇帝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温体仁：“温爱卿，此事应当如何定夺？” 温体仁上前一步，低头垂手道：“回陛下，自从吴桥兵变后，登州水师皆尽被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员叛将带走，我军已经没有实力渡海保护朝鲜。” 说到这件事，崇祯更是火冒三丈：“袁崇焕就是一个罪人！此人擅杀毛文龙，导致东江军分崩离析！若不是朕失去了毛文龙，岂有孔有德叛乱一事？此番叛乱，令我大明损失惨重啊，新式火器及登州水师，皆尽落入建奴之手！此消彼长，我军实力削弱，建奴却加强了！若是毛文龙在，建奴岂敢入寇我大明，岂敢攻打朝鲜？” 温体仁道：“陛下剐了袁罪督，实在是大快人心！京城百姓纷纷争食袁罪督之肉。” “两位爱卿，虽然袁崇焕已被杀，但他造出的损失已经无可弥补，如今朝鲜再度遭难，我大明却无能为力。”失去了登州水师之后，虽然崇祯又重新组建了登州水师，但规模已经不如以前，连制海权都丢失了。 陈新甲奏报道：“陛下，那李将军有意借福建郑芝龙水师北上，郑芝龙水师强大，若是去了朝鲜，一来助朝鲜一臂之力，必要之际，救出朝鲜国主，二来可灭了建奴水师，三可以威胁建奴老窝。” “朕可以下诏让郑芝龙水师北上，同李国栋配合，灭建奴水师！” 陈新甲却担忧的说道：“陛下，只怕您下诏让郑芝龙北上，朝中言官又有话要说了。” 对此，崇祯皇帝也感觉十分头疼，毕竟郑芝龙是一名招安的海盗，若是委以重任，朝中言官的奏折都要淹死崇祯。若是让温体仁出手，收拾一批言官，崇祯又有些不想这样做，毕竟温体仁被人弹劾太多了，而且因为凤阳被流贼攻克一事，崇祯皇帝事实上在心中对温体仁已经有了意见，他还得留着言官对付温体仁。 第342章 文工团 “早春三月好风景，桃红柳绿闹盈盈，眼前光景看不尽，只欠今生男女情。送郎送到七里亭，手挽手儿说事情。你是堂堂男子汉，莫做无名少性人……”台上一名美貌无比的长裙女子手持桃花扇，站在台上大声唱着，那女子便是柳如是，身边两位丫鬟，正是荷香和墨竹。 李国栋、韩大山、王全等人正坐在台下看着排练。李国栋有意出兵朝鲜，等郑芝龙的答复，故来到王全的斗湖城寨，一旦郑芝龙肯借兵，他们将会赶往莱登，从那里登船去江华岛。这次李国栋来两淮，只带了一百名精锐夜不收，若要出兵，便从王全这出，接下来要打的是水战和夺岛战，骑兵用途反而不大，有一百骑足矣。 台上出现了三位男子，领头一位是身披白色纸质盔甲戏服，另外两位身披红色纸质盔甲戏服。接下来的戏是柳如是和荷香、墨竹恋恋不舍，送情郎去当兵打建奴。 过了一会儿，幕布拉上，随后是那员白盔白甲的小将带着明军，把建奴杀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王全！这戏就是你编的？”李国栋转头问道。 “是啊，是小弟编的，大哥，这出戏可有何问题否？”王全回道。 “不妥，这戏根本就体现不出建奴的可恶来！而且把建奴演得太愚蠢了！都是我们在斩杀建奴，我们的损失微乎其微，观众们还不把这戏当成傻子戏来看？我们现在要给观众看的不是我们如何斩杀建奴，而是建奴对我们的祸害。你最好能编一部新戏，把己巳之变中被掳掠到辽东的汉人女子悲惨的一幕展现给观众看。”李国栋摇了摇头。他的精锐铁骑对上清军，是屡战屡胜，可是这样的戏演出来，和后世那些抗日神剧有何区别？是能激发百姓的愤怒呢，还是能表现出老百姓的悲惨，还是能展现出建奴的罪恶？ 王全问道：“展现出建奴的罪恶？这个好办，一对小情侣，都是京畿一带的人，己巳之变中，建奴打过来了，男的被抓去当了包衣，女的被建奴抓走给建奴当了小妾。” “这就完了？”李国栋还是摇头表示不满意。 “这，还是大哥再指点一下吧。” “还是不够悲惨，军民们看了或许还不会有太大反应，我觉得吧，还是这样：柳姑娘仍然演一位书香门第的富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荷香和墨竹还是她的丫鬟，也是漂亮的姑娘，那三位少年，为首那位公子是一位书生，年纪小小便考中了举人，到了柳姑娘家里提亲。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今后必然是高中进士。所以嘛，两边家里都同意了，另外两位少年是他的小厮，主仆三人，和小姐丫鬟三人好上了，这不是很完美的戏吧？” “对，这样的结局真的令人羡慕。” “然后建奴来了……” 李国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全打断了：“我知道了，建奴来了，小姐主仆三人都被抓去辽东给建奴当妾了，三位少年都被抓去当包衣奴隶了，直到我们救了他们，他们参加了我们的军队，杀建奴报仇。” “应该更惨一些，建奴来了，认为老人对他们来讲没用，他们的父母都被杀了。三位烈女子不远受辱，自尽了，三位少年，两位仆人反抗建奴被杀，读书人被抓去辽东当奴隶，最后在冰天雪地里被活活折磨致死。” “可是这样，”王全犹豫了一下，嘴唇蠕动几下，“这结局也太惨了，作恶多端的建奴又没有得到报应，恐怕军民们会愤怒到极点。” “就是要让军民们愤怒到极点！他们看到罪恶的建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就会纷纷踊跃参军，上了战场更会尽力杀奴！而且我们的文工团不仅要在斗湖城寨演出，也要去我们北方的城寨演出，还要去全国各地演出，让大家都知道建奴的罪恶！” “好吧，你是大哥，都按照你说的来。” 两日之后，准备好了了剧本的王全把文工团的战士们都集合起来，向他们布置了新的排练任务。 文工团那些之前演清兵的演员们一听，都愁眉苦脸的。 前一阵子还被明军打得满地找牙的演员，现在却要演为非作歹，还好好活着的那种角色，实在是令人痛恨。演建奴的演员们议论纷纷。 “长官，如果这样演，我们会被老百姓打死的。” “是啊，之前我们演的建奴，是被人痛快淋漓的斩杀，军民们看得多解恨？恐怕现在这样演，只怕台下控制不住情绪啊。” “长官，我们是来当兵的，是要杀建奴的，不是来演建奴的。” “都安静！”王全拉扯着嗓门大吼道，“我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演建奴，既然你们加入了文工团，你们就是兵！你们是文艺兵，戏台就是你们的战场！当兵的上了战场，临阵脱逃，按军纪论罪，当斩！都听到了没有？” “好，我们演，我们演。” “记住了，激起军民对建奴的仇恨，这就是我们文工团的任务！你们是前线将士们的威力倍增器！有你们的宣传，将士们上了战场，方可舍生忘死，死战不退！”李国栋拉开嗓门大声道。 封建的军队，伤亡两成都会引发溃败。明军是以步兵为主，对阵上骑兵，一旦溃败，那就是被人一路追杀，是一边倒的屠杀。而李国栋需要唤醒民族意识的办法，来把自己的军队变成一支血战到剩下最后一人都能死战不退的近代化军队，就算是剩下最后一人，都能引爆光荣弹同敌人同归于尽。这样的军队，才是最可怕的军队。 改完剧本之后的第一场排练开始了，这场排练并不公开对外演出，只有百户以上军官才有资格观摩演出。 柳如是还是女主角，她扮演一位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官宦之女，名叫刘妍，父亲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县令。男主角名叫赵昊，是县里有名的才子，十五岁便考上了秀才，十六岁便中了举人，扮演赵昊的演员名叫吴彦瑾，原本就是一名戏子，因为贼寇毁了他的家园，沦为难民，为王全所救。 扮演建奴的演员，头上都戴了个特制的，和头皮颜色一样的头套，头套后面留着金钱鼠尾辫，看起来就和真正的金钱鼠尾一样。扮演明军和百姓的几个青年，也戴了头套，头套上有假发，但是根据剧情的要求，清军攻破县城之后，他们将会被剃发易服。 虽然不是正式演出，但是台下坐了一百多名军官。 刘妍和赵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看到赵昊连中秀才举人，台下的军官们都感觉自己入戏了，纷纷大喊：“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好！” 吴彦瑾演技十分出色，柳如是从小就经过训练，演得也十分投入，赢得了军官们一阵又一阵掌声。 两人订了亲，就在成亲那天，建奴来了。 “建奴来了！建奴来了！” 刘妍的父亲立即站起来，大声喊道：“乡亲们，随我登城阻拦建奴！” 大幕拉上，等到大幕再次打开的时候，戏台上出现了一堵城墙，县令带着明军和民壮们站在城头，城下一群建奴兵正在猛攻城头。 第343章 排练 观摩排练演出的军官们都紧张得捏紧了拳头，当看到一名明军倒下的时候，观众台上发出一片叹息声；当看到一名建奴兵倒下的时候，观众台上发出一片叫好声。 突然一名建奴兵拉开弓箭，一箭射中了县令的咽喉，县令摇晃几下，倒了下去。 韩大山站起来，下意识的把手伸到腰间去拔刀，却发现摸了个空，原来是李国栋为了避免看戏的观众情绪激动，所有进入会场的军官们都必须交出武器才能进入会场看戏。 “城破了！”看到建奴兵爬上城墙，除了李国栋和王全，所有人都紧张得站了起来。 韩大山第一个跳起来，试图冲上舞台，被站在舞台下的文工团卫兵拦住：“韩将军，您冷静点，这是演戏。” 城破了，被俘的明军跪在地上，一个穿着黄色建奴铠甲的演员走出来：“吾乃黄台吉，尔等剃发，降了我大金，可饶尔等不死！” 李国栋皱起眉头：“这个皇太极太瘦了吧？得找个胖点的来演。” 戏台上，投降的明军都被剃了发，也有几个人不愿剃发的，都被建奴杀了。 台下的观众们还未从悲痛中反应过来，却听到台下响起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咔！” “长官，这个咔什么意思？”陪在李国栋身边的文工团团长贺勇毅问道。 “就是停的意思！” “停停停！”文工团团长站起来，走上舞台，“都停下来，李将军对你们表现不满意。” “我们哪里演得不好了？”台上的演员们面面相窥，刚刚他们表演出色，台下的军官们情绪都被带动起来了，就连李国栋的心腹爱将韩大山都差点跳上台去。 李国栋站了起来，指着那名演皇太极的演员：“虏酋皇太极可是一个体重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听说近来还越来越胖了，此人喜吃肥肉，站在那就像一座肉山，你们这个皇太极，瘦猴一样，这也太不像了吧？” 贺勇毅愁眉苦脸的说道：“可是我们去哪里找个胖的演员啊？长官您也知道的，来到这里的都是难民，您让小的如何才能从难民中找到一个胖子？” 李国栋想了下后道：“那就减少皇太极的戏份，这里的皇太极换成范文程。” “难道我们永远不要皇太极的戏？” “要，肯定要的，弄个特制的戏服来，瘦的人穿起来都能变胖了！我有个办法，把羊皮缝起来，灌入气，再让人套进去，那样瘦子穿起来都变成胖子了。” 文工团的排练换了一场戏，换成了晋商资敌的戏。这部戏不需要柳如是和那些女演员，于是李国栋交代柳如是等人，让她们动手开始缝制羊皮气囊。 柳如是缝着羊皮气囊，心里却想着很多问题。自从上次李国栋回北方，柳如是已经三年多没有见到李国栋了，三年多过去了，原本十四岁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自从李国栋买下她之后，她已经把自己当成李国栋的人了。可是李国栋买下她之后，把她的裹脚布都给撕掉了，丢进了运河，却把她留在南方的城寨，自己回了北方。 虽说上次这个男人撕掉了自己的裹脚布，因为这件事，一开始自己对他还有些不满意。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柳如是发觉，没了裹脚布，整个人也感觉舒畅了许多，特别是夏天的时候，把光脚丫放在湖水中，那种清凉的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这次再见面，李国栋并没有把柳如是纳了，也没有和她同房，却是和那一帮粗鄙汉子整天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对美貌无比的柳如是仿佛是视而不见一样。 其实并非是李国栋不喜欢柳如是，因为李国栋的缘故，今后秦淮八艳可能只剩下秦淮七艳了，只是在李国栋心里，柳如是还是一个小萝莉，而且她是文工团的女主演，排练什么的都很累，所以才没有对她下手。 自从来到斗湖城寨之后，这里一切都属于王全管辖，柳如是和荷香、墨竹三名女子除了加入文工团演戏之外，还要帮助城寨里的人做点事情，上次张可望攻打城寨，她们几个不仅要负责做饭，给军队提供军粮，还要救治伤员，甚至当几个健妇累得趴下的时候，她们几个弱女子还要牵引投石机去杀伤敌人。 “听说我们李将军，恨不得把女人当成男人用，把男人当成牲口用。”边上的墨竹说了一句。 柳如是心中一震，手指抖动一下，缝衣针刺破了手指，殷红的鲜血滴在洁白的羊皮上。 “柳姑娘，你怎么了？”荷香放下手中的活，凑上来问道。 “没事，手抖了下。” “没事就好，想想我们缝的这羊皮袋子，也不知道陈下次扮演演皇太极的时候穿上这个，肯定很可笑。”荷香想象着文官团里的男演员穿上羊皮气囊，扮演皇太极那种滑稽模样，禁不住笑了。 三日后，羊皮气囊缝制好了，那是一个空心圆筒形的羊皮气囊，李国栋让人往羊皮气囊里面吹气，不一会儿便膨胀起来。 “你，你来穿上这个试一下看看。”李国栋指着一名长得矮壮但相貌猥琐的文工团男演员。 “我？”那人大叫起来，“我不要演皇太极！” “以前排练，不是都是你在演皇太极？”贺勇毅冷哼一声，“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长官饶了我吧，我要是穿上这个，也太难看了。”那人跪在地上哀嚎。 “起来！陈智，你是一个兵！知道我们淮军的军规否？”文工团长贺勇毅大吼道。 “知道，违抗军令，斩。” “知道就好！戏台就是你的战场！临阵退缩，违抗军命者，斩！起来！把这衣服穿上去！” 陈智没有办法，只好穿上了羊皮气囊，穿好之后，外面再套上纸糊的黄色铠甲戏服，戴上纸糊的避雷针头盔，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像皇太极的模样。 “哈哈哈！”看到陈智的模样，众人都笑了，文工团的女兵们更是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这个皇太极，就是长得太凶了点，我见过皇太极，整天脸上挂着笑容，笑里藏刀的样子。”王全道。他是见过皇太极的，他的商队一次去归化的时候，就亲眼见到皇太极了，虽然距离有些远，但还是可以看得到皇太极的表情。皇太极长得并不凶，整天脸上挂着笑容，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凶就凶点，建奴哪个不残暴的？找个长得凶恶点的演皇太极，这才能激起军民愤怒。”李国栋道。 那出被命名为《薄命红颜》的戏，又开始排练了。还是和上次一样，只有军官才能来看排练，每个人进入会场之前，身上的武器都要交出来，以免有人情绪失控打伤了文工团演员。 柳如是和吴彦瑾表演的爱情戏深入人心，可是看到他们即将洞房花烛的时候，建奴却来了，每个人都禁不住叹息。 当演到知县殉国，城破的时候，台下的军官们已经暗流涌动了。 第344章 激发斗志 范文程登场，穿着一身满清官袍，头戴红色顶戴，长相猥琐的范文程走到投降的明军面前，大声喊道：“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狗贼！” “杀了他！” “呸！身为汉人，不知廉耻！” “还号称什么范仲淹后人！” “老子也姓范，我们范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台下骂声一片，就在此时，台下突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样。 “爹！爹！”柳如是扮演的刘妍哭喊着冲了出来，抱住倒在地上的父亲。 “姑娘，快跑啊！”所有人都给刘妍捏一把汗。 只怪柳如是的表演太投入了，她扮演的刘妍，同吴彦瑾扮演的赵昊，两人谱写了一段唯美的爱情故事，郎才女貌，令人羡慕，而且刘妍是一位高雅的书香门第小姐，琴棋书画的精彩表演也引起了观众们的共鸣，之前坐在戏台上弹奏的琴声，犹在韩大山等人耳边回旋。 韩大山急得想要跳起来，把柳如是从台上拉走，却被李国栋和王全拉住了：“兄弟，别冲动！” “我要去救刘姑娘！不能看她就这样被建奴糟蹋了！”韩大山的力气非常大，两人都快拉不住他了。 “哇！好美的尼堪女人啊！我要把你献给贝勒爷！”范文程狞笑着走上前，他背对着观众，脑后的辫子显得格外刺眼。 柳如是扮演的刘妍大叫一声，从城上跳了下来自尽了。 “妍儿！妍儿！”赵昊冲了出来，看着躺在城下的刘妍失声痛哭。 后来赵昊的两位仆人为了救主，被范文程杀了。 至此，台下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人们纷纷站起来，要冲上台去杀范文程，幸亏有李国栋、王全和一批文工团护卫拦住，才没有闹出惨剧。 幕布缓缓拉上，等到幕布再次打开的时候，范文程跪在皇太极面前，炫耀自己这次入关的收获，被五花大绑的赵昊跪在地上，衣服上都是血痕，头上的发髻纶巾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光秃秃的脑袋后面留着一根金钱鼠尾辫。 若不是李国栋等人努力控制住军官们的情绪，恐怕台下的人们早就暴跳而去，冲上台把“范文程”和“皇太极”都给打死了。 最终，以赵昊的死为结束，几名包衣抬着冻死的赵昊，丢在野地里喂狗。 “真他女良的憋屈啊！” “太气人了！建奴和走狗一个都没受到惩罚！” “为什么好人就没有好报，坏人却没有受到惩罚？” “若不是长官拦住我们，我们早就冲上去了！” 看完演出的军官们议论纷纷，每个人心中都愤愤不平。 李国栋走上戏台，拉开嗓门道：“各位弟兄们！这样的演出，才是真实的演出！我大明官兵对上建奴，十战九败！建奴入寇，攻城略地，百姓被劫掠，他们坏事干尽，又有几个建奴真正受到了惩罚？各种真奴，假奴，他们的财富建立在我们汉人的血泪之上！面对如此凶残的建奴，我们应该怎么做？若是被他们窃取了中原，我们每个人都要剃发易服！” “杀奴！杀奴！”人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 李国栋相信，这时候给自己的军官们每个人一枚光荣弹，哪怕战到最后一人，都没有人会后退！即使是败了，也会引爆光荣弹，和建奴同归于尽，而不会把后背留给敌人，让敌人的骑兵白白追杀。 千里之外的辽东，皇太极只觉得自己的耳朵痒了。 “是谁在背后骂朕？”皇太极掏了掏耳朵，自言自语道，“哼哼！骂朕的人多了，不要说漠西蒙古，漠北蒙古和南方的汉人，就说这盛京城内，恐怕都有不少人骂朕吧？” 皇太极突然想到了多尔衮：“老十四这一败，现在还算老实，他以为朕不知道他对大玉儿的非分之想？哼！朕只是看他比别的贝勒有头脑，这才重用他！大清国正是用人之际啊！若他是个有勇无谋的废物，早就让他去死了。也不知道他在生女真部落招人的事情现在办得怎么样了。” 对于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三人，皇太极对他们的表现十分满意，这三个月来，范文程在三顺王配合之下，仿制出崇祯三年式三磅野战炮一百门，佛郎机炮二百门，将军炮一百门，红夷大炮三十门，督造鸟铳五千杆，鲁密铳五百杆，九头鸟重型火铳三百杆，大清军队已经进入了半火器半冷兵器的时代。 清国制造的火器，比大明军队用的火器质量还好，因为大明匠户地位低下，工部上下贪墨，制造出的火器质量粗劣，不堪重用。不过唯独清国仿制的崇祯三年式野战炮，质量比不上缴获的明军火炮，那两门炮都是李国栋亲自督造的，质量自然上乘。 即使没有李国栋这个幺蛾子扇动的蝴蝶翅膀，有了三顺王的归顺，大清国这时候也已经是进入了半火器化的时代，这时候的清军火器比例已经很高了，即使在以弓马谙熟为荣的满八旗军队中，都有不少火器兵，每个牛录皆配备有小炮和鸟铳。 目前唯一让皇太极担心的就是人口问题，今年他顾不上入寇大明劫掠，也不顾上去管不服自己的蒙古人，他要彻底把朝鲜打服了，准备大量招募朝鲜人加入清军。 “或许可以成立朝鲜八旗。”皇太极自言自语道。 不过不管是汉八旗，蒙古八旗，还是准备建立的朝鲜八旗，都不如满洲八旗可靠。满八旗被多尔衮和岳托这两个罪臣在蒙古折损了两万多人，那是惊人的损失，几年都难以恢复元气。 多尔衮劫掠来的生女真，要比汉八旗和蒙古八旗都更可靠得多，虽说生女真一开始不能当旗丁，只能当地位仅高于阿哈的披甲人，可是那些人都是未来满八旗的后备力量。 可是多尔衮前不久得到的生女真野人西克腾，刚加入八旗系统不久，不仅成为一名正式旗丁，还是旗丁中最上等的白甲兵！ 六月份的辽东，山林中气候凉爽，多尔衮带着白甲巴牙喇兵，在山林中抓捕野人，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每天带着人在山林中转悠，有人捕鱼打猎，跟随这支小部队一起出征的包衣厨子每天都会用新鲜的野味做出一道道美味佳肴。 江边山林，风光秀丽，小溪流淌，多尔衮来到这里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远离盛京的烦恼，特别是远离最令他忌惮的皇太极，这点才是最让他感觉舒坦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多尔衮很想一直在这生活，一直生活到皇太极蹬了腿，他再回盛京去夺权。但是皇太极肯定不会允许他这样干的，最迟到十月份，他就必须回去交差了，做好十二月份攻打朝鲜的准备。这次出兵朝鲜，多尔衮必须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以取得皇太极更多的信任。 “西克腾！”多尔衮喊了声。 “奴才在，主子爷有什么吩咐？”西克腾丢下抽了一半的大德旺牌过滤嘴淮烟，走上前来。 第345章 鄂伦春部落 西克腾被绑来编入多尔衮的军队已经三个月了，他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满语。其实西克腾他们自己的鄂温克语，和满语都是同属于通古斯语系，第一次接触到满洲兵的时候，他听不懂多尔衮他们的满语，但通过接触，才发现自己的语言和他们有相近之处，学了三个月，就已经能同多尔衮他们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对于多尔衮这个主子，西克腾还是很感激的，多尔衮不仅把虎皮还给了西克腾，还帮他把虎皮送到乌娜吉家里，又把乌娜吉从山林中接了出来，暂时安置在一座小镇内。 西克腾对多尔衮给他在小镇安排的新家十分满意，条件可比山林里好多了，有自己的院子，还有几名阿哈干家务活，杂活粗活都不需要自己动手，而且院子内还有一名汉人女子当丫鬟，给他照顾乌娜吉。 那汉人丫鬟长得细皮嫩肉的，令西克腾感觉有些动心，只是别人告诉他，那尼堪汉女，是下贱的奴隶，偶尔玩一玩可以，不能娶来为妻。而且西克腾也很爱乌娜吉，所以也没有对那汉人丫鬟下手。 小镇子里的院子已经让西克腾十分满意了，但是多尔衮告诉他，以后回到盛京，那里的房子更大更漂亮，这样的小镇和盛京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这令西克腾十分期待，盛京不知道该有多繁荣。而且多尔衮还答应他，等回到了盛京，会给他更多的阿哈，以后自有阿哈给他种地，给他捕鱼打猎，自己不需要干活，只要每天训练就可以了。 西克腾学会了骑马，虽然他的骑术还不是很精，但他本来就是习武的好苗子，在几名白甲兵的指导下，西克腾骑马的技术进展很快。 “西克腾，在想什么？”看到西克腾走神，多尔衮笑着问道。 “贝勒爷，奴才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盛京？” “哈哈哈！”多尔衮哈哈大笑，“西克腾，你那么急着想回盛京了？只要我们完成了皇上给我们的任务，多召一些像你这样的勇士出山，为我大清国效力，我们很快就能回去。” 西克腾连忙跪地道：“贝勒爷，奴才知道渡过江之后，对面有一座较大的部落，距离江边不远，只要我们过了江，就能找到他们。那个部落至少有五百多青壮。” 多尔衮转过头来，双目放出一道精光：“西克腾，你可知道路？” “知道！奴才知道怎么走！” 多尔衮立即下令，令人扎木筏。次日凌晨，天还没全亮，多尔衮就带着一百多名白甲兵渡过松花江。 白甲兵渡过河，在西克腾的带领下，迅速向距离江边不足两里外的那座部落冲去，很快就包围了这个部落。 部落里的鄂伦春人抵抗了一阵，他们根本不是这些白甲兵的对手，他们的猎弓射程远不如白甲兵的强弓，即便是射中了，也无法射透白甲兵的铠甲，而躲在树林中射箭的白甲兵箭无虚发，每一支箭射出，都能夺走一条人命。 “里面的人听好了，若是向我们投降，我们可以保证不杀你们！”多尔衮令懂得鄂伦春语的西克腾向村子里面喊话。 “长老，我们放弃抵抗吧，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部落里的青年劝部落长老放弃无谓的抵抗。 鄂伦春人丢下武器投降，多尔衮带着白甲兵走进了部落内。 “各位军爷，我们小部落没有得罪你们啊，为何要来攻打我们？”部落长老走出来问道。 “跪下！”两名白甲兵把部落长老摁在地上，“见了我们贝勒爷还不下跪？” “贝勒爷，求求您行行好吧，放过我们部落吧。”长老连连磕头道。 多尔衮冷笑道：“长老，我们准备东征朝鲜，可是之前西征蒙古损失了太多青壮，现在大清国急需人手，希望长老能让部落出一些勇敢的战士帮助我们。” “贝勒爷，打仗不是我们鄂伦春人的长项，我的族人也不想与人争斗，这件事只怕我们无法答应。” “呵呵！”多尔衮笑了，随之脸色阴沉下来，“长老，我们今天来，不是和你商量的，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看到我们后面一百名最精锐的勇士了吗？如果你不答应，我不介意把你们部落的男人全部杀光，女人全部绑走。” 鄂伦春人被白甲兵打怕了，刚刚一仗，对方一个人都没伤亡，自己这边折损了一百多青壮。想到这些白甲兵的厉害，部落长老不得不答应多尔衮：“贝勒爷，那好吧，小人愿意给贝勒爷提供一百青壮从军。” “就一百？太少了！”多尔衮指着部落里还剩下的四百多名青壮说道，“怎么说都得出两百人！我们那么辛苦的渡江过来，只带回去一百人未免也太少了吧？” “那就一百五十人，实在不能再多了，”部落长老愁眉苦脸的跪在地上哀求道，“贝勒爷，如果我们的青去得太多了，就没人干活了，我们的妇孺老弱都别活了啊。” 多尔衮冷笑一声：“今天本贝勒不是来和你讨价还价的！不是还给你们留了两百青壮？若是你不答应，本贝勒立即下令杀光你们的男人！” 最终部落长老只好低头，答应出两百青壮去当兵。 盛京城外，汉八旗旗丁张庆林近来的日子并不好过，上次多尔衮、岳托西征蒙古，征集一批阿哈去充当辅兵。可是征集出征阿哈的时候，女真人首先从汉八旗那征走阿哈，他们女真人自己的阿哈却留着。 谁知道张庆林的阿哈被征去了蒙古，却一个都没回来。 “家里一百多亩地，却只剩下两户能种地的阿哈了，今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张庆林抽着大德旺牌淮烟，唉声叹气道。他老婆又给他生了个女儿，一家六口人要吃喝拉撒，全指望阿哈给自己种地的收获。辽东地广人稀，土地多的是，只是缺少人手。再这样下去，高档的大德旺牌淮烟都要抽不起了，只能抽低档的大德旺牌晋烟，虽然同为大德旺牌香烟，可是两种烟的口感差了好多。 “爹爹，儿子已经长大了，儿子也能种地。”儿子张有福上前道。 这张有福虽然不是张庆林的亲儿子，他买回媳妇的时候，已经有身孕，买回来不久，就生下这个儿子。可是张庆林却把这个儿子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待。虽然张有福才六岁，却长得虎头虎脑，像个小大人一样。 “儿子，你说什么呢？我们是旗人！旗人怎么能种地！种地的活，应该让那些汉人尼堪去干！”张庆林斥责儿子道。 “可是爹爹，我们家里连阿哈都不够了啊，家里那么多地，谁来种呢？” 张庆林抱起儿子：“儿子啊，爹爹快去东征朝鲜了，等爹去了朝鲜，多抓几个朝鲜阿哈来给我们干活！” 现在的张庆林已经是一名精锐的乌真超哈兵了，皇太极准备东征朝鲜，朝鲜地形复杂，最需要的就是使用火器的乌真超哈兵，反而不需要太多骑兵。张庆林相信，自己这次东征朝鲜，肯定能好好的劫掠一番，多抓几个朝鲜人来充入包衣阿哈，给自己种地。 第346章 假烟 李国栋的文工团除了编排出柳如是主演的《红颜薄命》之外，还编排出《卖国奸商》、《辽东汉民》等戏，《卖国奸商》的年份讲的是万历到天启年间的事情，讲的是晋商和辽东奸商相互勾结，出售粮食、铁器等物资给建奴，辽东的杨镐也同奸商勾结，导致萨尔浒之败。后来杨鹤，也就是杨嗣昌的父亲弹劾了杨镐，杨镐最终罪有应得；《辽东汉民》的女主角也是柳如是主演，内容是老奴当年杀无粮的辽东汉人，男主惨遭杀害，女主不愿受辱，毅然自尽的故事。 三出戏相继在斗湖城寨上演，引起了轰动效应，场面几乎失控，演杨镐演员、演皇太极、范文程、老奴的演员都被台下飞上来的石头砸破了脑袋，若不是台下的兵拦住人们，恐怕那几个演员早都被人打死了。 原本李国栋还考虑过排演《东林奸徒》的戏，内容是叶向高包庇王化贞，汪文言设下毒计，借刀杀人，利用魏忠贤的手杀了熊廷弼。后来考虑到东林党势力太大，就没敢排演这场戏，他知道这样的戏一旦上演，恐怕要遭到东林党暗算。至于晋商已经被他弄倒了，朝中都已经知道八大家是卖国奸商，而且崇祯七年建奴入寇一事，宣大很多官员都被崇祯洗了牌，晋商的后台基本上全完了。那出戏上演，朝中一些暗中同晋商有来往的官员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唯独东林党，现在李国栋还没有实力去碰他们。 早在万历年间，杨镐曾在抗日援朝之战中大败，论罪当斩，但时任首辅的赵志皋保住了他。 按照李国栋的计划，这几出戏要在各地演出。 “大哥，郑军门不日将抵达杭州，他希望能同您见一面。”从福建回来的商队掌柜赵峰给李国栋送来一封信。 “好，那我们去一趟杭州。”李国栋准备动身出发前往杭州同郑芝龙见面。 郑芝龙是接到了李国栋的来信，刚好借助船队去杭州采购货物的机会，往杭州跑一趟，同李国栋商议出兵江华岛一事。虽然李国栋也给崇祯皇帝上了奏折，但崇祯最终还是没下决心，下诏让郑芝龙出兵。赵峰告诉李国栋，郑芝龙并未接到朝廷的诏书，那么这次出兵江华岛，无论是李国栋自己还是郑芝龙，都是私下调兵。虽然宫中有人送来信，崇祯皇帝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这种事不能让朝中御史知道，否则崇祯皇帝都会被言官的口水淹死。 这不走兵部，直接出兵的事情，是犯了文官集团的大忌，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文官集团逐渐控制了大明的军权，调动兵马需要经过兵部，否则哪怕有皇帝的诏书都无用，这就是文官集团控制军权的办法。除此之外，皇帝的诏书若是不经过内阁票拟，是中旨。只有中旨，又不经过兵部调兵，那样追究起来可是会掉脑袋的。 李国栋坐船来到淮安，在淮安的大德旺分号暂住一晚，准备次日一早出发，沿运河南下前往杭州。 “卖烟了，上好大德旺牌淮烟，一包仅售十五文。”外面传来了货郎叫卖香烟的声音。 “十五文铜板？”李国栋大吃一惊，他的大德旺商号出品的大德旺牌香烟，淮烟是高档的过滤嘴香烟，出售给批发商的价格都要五十文，在外面的零售价，卖出一钱银子的高价都不足为奇，居然有人叫卖十五文铜板？ 韩大山、张炜等人冲了出来，扭住了那名货郎。 “几位军爷，小人犯了什么罪？”货郎苦苦哀求道。 “你这烟哪来的？怎么才卖十五文铜板？”张炜指着货郎兜售的香烟问道。 “把他带进来。”李国栋道。 两人把货郎押入大德旺商号院子内，经过一番盘问，终于问出了这种假冒伪劣香烟的来源：是有人向货郎提供廉价的假冒大德旺牌，一盒淮烟进货价仅十文钱！ 李国栋拿起一包假冒的大德旺牌淮烟，从外表上看上去，假冒的大德旺牌淮烟和正品区别并不大，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假烟。但是拆开之后，李国栋拿起一根烟，发现假烟的烟卷特别松弛，所用的烟叶也都是劣等烟叶，可能里面还掺杂了什么树叶、杂草，这种烟根本就无法入口。还有另外一种假冒的大德旺牌淮烟，标出来的售价是四十文，质量就好多了，抽在嘴里，虽然还是比不上大德旺牌淮烟，可是口感还不错。 “假冒大德旺牌，呵呵，这件事必须严查！”李国栋愤怒了。他不懂得怎么制造香皂，玻璃到现在也还没烧出来，至于人工养殖珍珠，那只是针对少数有钱人的行业；而纺织业，那是要和东林党分利润的，其实李国栋获利并不很大；同郑芝龙的合作，更多的是为了军工业所需的铜锭，不是为了赚多少钱。真正的赚钱机器，还是他的卷烟厂。有人造假烟，那不是动摇他的钱袋子？ “大哥，我们是不是留在淮安几日，等查处这件事再去杭州？”韩大山问道。 “大山，你回去一趟，找王全，让他负责彻查此事！等我们从杭州回来，刚好查出这件事的结果！”李国栋道。 韩大山带上缴获的假烟，连夜赶回斗湖城寨，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全。次日一早，韩大山又回到淮安。 “大哥，王全已经去查此事了。” “我们出发吧，去见郑芝龙的事情重要。”李国栋道。 李国栋一行人换上了一身百姓装扮，从淮安上船，沿着运河南下扬州，过了长江之后，沿着南运河抵达杭州。 刚刚进入杭州城内，李国栋就发现，市面上有许多假冒的大德旺牌香烟，从高档的淮烟，到中档的晋烟，再到最低档的豫烟都有，最劣质的假烟价格只有真烟的七分之一，甚至八分之一！质量好的假烟，价格大约是真烟的一半。 “李东家来了。”大德旺杭州分号的掌柜赵贤诚走到门口迎接。 李国栋带人走进了商号大院内，寒暄了几句，他劈头盖脸的质问赵贤诚：“赵掌柜，这杭州城内是怎么回事？为何假冒的大德旺香烟如此猖獗？” 赵贤诚愁眉苦脸道：“东家，小人也是没办法啊，明知道假烟横行，小人却无能为力。一些假烟的背后，都是朝中有人啊。” “我知道了。”李国栋像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他心中已经动了杀机，决定查到假烟源头之后，对一部分人必须痛下杀手。那些人的后台李国栋可能还不敢动他们，但是外面的几条走狗，必须打死！不管他后台有多硬，都必须打死。 次日，郑芝龙就登门拜访了。 “国栋兄弟，你给郑某提供的烟价格也太高了吧？这杭州城内，别的商号卖的大德旺香烟，最好的烟价格都只有你的一半。你这让大哥卖去东瀛，利润少了多少？也有别的海商走东瀛的，是从莱登走的东瀛，也卖大德旺香烟，价格低廉。他们好像是莱登水师的人，我们又不好明的截住他们。哎。”两人寒暄了几句，郑芝龙说起假烟的事情。 第347章 渡海计划 “郑大哥，那些都是假烟。”李国栋说着，令人取来一包劣质大德旺牌淮烟。 打开烟盒取出一支烟，这支烟的烟叶质量非常差，抽起来口感也很差，爱抽烟的施福抽了一口，“呸”了出来：“什么破烟？真难抽！” 郑芝龙道：“我知道那些是假烟，可是李军门你也不管一管？这假烟对你对我都是损失。” “还请郑大哥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彻查了，一旦查出结果，不管他后台是谁，我们绝不会姑息！” 李国栋觉得，有必要成立一个自己的特务机构了。目前自己的情报机构还很不完善，除了李宏在归化和辽东的少数情报人员之外，在大明境内也只有大德旺商号的一些伙计兼职情报人员，另外就是通过王坤的关系，获得一些朝廷的消息。如今看来，这样的情报组织还很不完善，是有必要成立一个专门的特务情报机构了。就拿这次假烟事件来讲，估计造假烟的人后台不会小，需要有人出来干脏活，那就要培养一支特务机构，让他们出来办事。 “那就好，有国栋兄弟这句话，郑某就放心了。”郑芝龙脸上露出笑容。 “郑大哥，若是我这堵住了假烟源头，东瀛那有倭人造假烟，郑大哥要如何对付？”李国栋又提出一个问题。 郑芝龙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若有倭人造假，郑某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接下来，两人言归正传。总之郑芝龙首先是一个海盗，其次是一个海商，最后才是一个被朝廷招安的明军水师将领。这次崇祯皇帝没下诏书让郑芝龙来，就算是下了诏书，郑芝龙都未必肯奉诏，或是阳奉阴违。之所以郑芝龙肯来，完全是两人之间的利益关系。对于郑芝龙来讲，李国栋不仅是摇钱树，也给他提高了火炮技术。 对于郑芝龙这样的人来讲，只要有利益可图，什么国家民族都不当回事。真实历史上的郑芝龙后来投靠了满清，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大明已经没有希望了，他想要在海上发展壮大，必须有个强有力的朝廷给他当后盾。 李国栋试探性的问道：“郑大哥，这次小弟让人去找您，是为了借水师一事。” “郑某知道，出兵朝鲜是吧？可是郑某的人都是水师，不善陆战。要借你一支船队，把你们的人送到朝鲜倒是不难，只是国栋兄弟你的陆师又有多少人马可以出动？”郑芝龙反问道。 “人不多，没有朝廷诏书，李某只能出动一百亲兵，再让两千步兵以商队的名义登船出发。” “就两千一百人？这也太少了吧？去了朝鲜，岂不是白白送死？” “陛下让我们见机行事，李某自然不会用这两千一百人去和建奴死拼。” 郑芝龙听到李国栋说起陛下两个字，眼睛一亮：“国栋兄弟可有陛下诏书？” “回大哥，没有诏书，只有王公公送来的口谕。”李国栋道。他心里暗暗责怪崇祯：崇祯啊崇祯，你是皇帝，居然连中旨都不敢下一封，就派个王承恩的干儿子来送口谕。 但李国栋也无能为力，崇祯就是这样的性格，包括真实历史上后来让陈新甲去同建奴和谈一事，也是只有口谕，没有留下任何诏书。崇祯就是担心这只是一旦被文官知道了，言官的口水会把他淹没。正因为没有正式诏书，也没有把和谈的事情公布出去，这才造成了杨嗣昌和卢象升的不合，白白坑了卢象升。若是崇祯早下决心，正式公布同建奴和谈，有言官敢放屁的，除掉几个，耳根子也清静了，也不至于白白坑了卢象升。 “没有诏书，郑某也只能以商队名义出兵了。” “就算有诏书，只要不是经过内阁票拟的中旨也不顶事啊。”李国栋道。 郑芝龙轻轻点了下头：“还是谈一下，国栋兄弟要如何应对建奴入侵朝鲜的事情吧，你具体制定一个出兵的方案出来，郑某可以负责把你的人送过去，时间到了，再把你的人接回来。” 李国栋取出地图，指着上面的江华岛说道：“郑大哥，根据小弟的内线消息，建奴大约会在十二月份入侵朝鲜。到时候朝鲜国主会把君臣家眷都安排道江华岛上。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去江华岛，把朝鲜君臣的家眷接回来就好了。建奴肯定会派遣俘虏的朝鲜水师去江华岛抓人，到时候，就有劳郑大哥您对付朝鲜水师了。至于出兵费用，弹药消耗，水师官兵伤亡，小弟愿意给您出弹药消耗费用，给郑大哥伤亡的兄弟抚恤金。” “银子的事情都好说，我们之间不是有合作生意吗？郑某每年从你们这赚的银子都不少了，哈哈哈。”郑芝龙哈哈大笑。 接下来李国栋又提出一个建议：“还有件事，小弟想要请教大哥。” “何事？” “郑大哥能否从红毛夷那借到夹板战船？不是今年，是以后。若是朝鲜降了建奴，建奴将拥有朝鲜水师，还会有朝鲜的造船匠。我们要把朝鲜人的水师和船厂都给毁了。大哥您的水师虽然强大，船却太小，若是攻打已经投了建奴的朝鲜水师，恐怕自己会有伤亡。若是能借到红毛夷的夹板船，摧毁朝鲜水师势如破竹。” 郑芝龙哈哈大笑：“红毛夷啊？只要有利益，他们就肯做。若是你能出得起他们想要的价格，郑某可以帮你借来红毛夷船。不过对付区区朝鲜水师，又何须借红毛夷船？只要郑某自己的水师，即可让朝鲜水师和船厂全部灰飞烟灭！” 之后李国栋便同郑芝龙定下时间，十一月份的时候，李国栋将会带着“家丁”和“商队护卫”抵达杭州，郑芝龙的船队在杭州等待，李国栋从杭州出海，北上江华岛。这次郑芝龙的任务就是把李国栋的人送上岛，并消灭试图登岛的朝鲜水师，然后把李国栋接回来。 “今日郑大哥前来我杭州分号，我是主人，应该宴请郑大哥，我们去西湖边的酒楼喝几杯吧。”李国栋邀请郑芝龙一起去喝酒。 约定好了出发的时间，郑芝龙在杭州采购了一批货物，就回福建了。李国栋也带着弟兄们回到淮安。 “大哥，假烟案已经有线索了，幕后和漕运总督衙门的漕运参将刘泽清有关系。”王全告诉李国栋调查的结果。 “是刘泽清这个王八蛋！那个混蛋从盐商身上赚得还不够多吗？怎么还把手伸到我们这里来了？”李国栋咬牙切齿的说道。提起这个刘泽清，李国栋十分熟悉这个家伙，这家伙在真实历史上，闯贼大军包围京城的时候，崇祯让刘泽清出兵勤王，但是刘泽清不肯出兵；后来崇祯死后，刘泽清又投降满清当了贰臣。只是没想到，刘泽清这时候就已经把手伸到自己这里来了。 “大哥，卷烟利润其实不亚于盐商，那么大的生意，刘泽清能不眼红吗？” “我们现在还动不了刘泽清，不过对他的那些走狗我们不能放过！必须要铲除！不然对我们影响太大了！” 第348章 特务组织 李国栋相信若是以自己的实力，真要灭了刘泽清，不会有什么困难，刘泽清的兵力虽多，却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此人和左良玉差不多，他们的军队不会比流贼强多少，打仗能力不行，祸害百姓却是好手。若要灭刘泽清，只需要把两千骑兵和三千火器兵调来，相信一个夜袭，就能打得刘泽清丢盔弃甲，斩了刘泽清都不是不可能。只是目前刘泽清是漕运总督衙门下的一名参将，杀了他就是公开造反。腐朽的大明朝灭亡了一点不可惜，只是现在暂时还不能让大明倒下。 还有左良玉，那也是未来的一颗毒瘤，都在李国栋铲除的名单上。 李国栋经决定建立自己的特务机构，他思索了片刻道：“王全兄弟，你抽调一批最可靠的兄弟，组建一个叫亲卫军的组织。怎么说呢，这个机构就和朝廷的锦衣卫相当，对外负责收集建奴、流贼情报；对内，收集贪官污吏，以及和我们作对的人的情报，譬如说刘泽清，左良玉这些人，还有漕运总督也需要暗中调查。“ 王全心头一颤，压低声音道：“大哥，您建立一个类似于锦衣卫的机构，是打算造反？” 李国栋道：“兄弟，我这么跟你说吧，大明国祚已有二百六十八年，传承至今，早已是扶不起的阿斗，迟早会灭亡！文官士绅集团只是其中一颗毒瘤，还有两颗毒瘤：宗室和卫所。宗室就不用说了，朱家对待藩王就像养猪一样，不许藩王为朝廷做任何事情，却给免税的土地，养活他们，老朱传承了两百多年，有多少朱家子孙？那些宗室又占了多少土地？这些土地都是收不上税收的，让流贼去闹腾一下，消灭一批寄生虫也是好事；另外一颗大毒瘤，就是卫所。卫所世袭军官家族既有人继承军职，也有人考科举做文官，同时掌握地方文武大权，形成一个可怕的卫所士绅体系，这些卫所军官家族优免徭役不纳田赋。当年老朱说的建立卫所，养兵百万而不耗百姓一文，至今已经全反过来了，卫所世袭军官侵吞百姓土地，卫所现在烂成什么样子了？兄弟你也看到的，流贼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原卫所的军户！”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兄弟还要给朝廷卖命？” “不是为即将灭亡的大明朝廷卖命，我是为我华夏民族卖命！我不想大明灭亡了，却被鞑子窃取了中华！” 王全单膝跪地，抱拳道：“大哥，只要您要干的事情，我们兄弟自当舍命相随！” 李国栋拍了拍王全的肩膀：“好了，兄弟起来吧，这件事务必办好。” 三个月前，曹文诏阵亡的消息传来之后，李国栋对大明已经彻底失望了。之前他提醒过曹文诏，穷寇勿追，使得曹文诏多活了一年。可是曹文诏还是大意中了埋伏，阵亡于军中。 十七岁的张书恒是北直隶人，五年前因为后金入寇，父母都被建奴抓走了，爷爷奶奶和尚在襁褓中的小弟惨遭建奴杀害，他和年幼的妹妹躲在一口枯井中侥幸逃过一劫。后来他带着妹妹，踏上逃难之路，在半路上快被流民吃掉的时候，是王全救了他。 张书恒知道，自己和妹妹这两条命都是东家王全给的，东家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哪怕是让他去紫禁城刺杀皇帝，他都可以舍得一身剐，毫不犹豫的去做。 去年张可望来攻寨，当时十六岁的张书恒带着一群由半大孩子组成的少年兵，协同城寨内的大人一起守城，一次次击退了张可望流贼的疯狂进攻，当时他还立下大功，得到王全的嘉奖。其实对于多少奖励他都不在乎，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给东家做事，报答东家的活命之恩。 但是在少年卫队之中，有一位名叫王二妞的小姑娘，却让张书恒心动，那小姑娘也是在五年前为王全的商队所救，十五岁的她，也习得了一身武艺，在去年抵御张可望流贼之战中，王二妞表现不俗，亲手斩落六颗贼人首级。 这时候，张书恒正和少年们一起练武，王二妞在练武场中央挥舞着一杆白蜡杆长枪，红色的身影飘舞，长枪发出呼呼风声，五、六名少年都无法接近她。 “各位在练武啊！”正当张书恒同一群少年舞刀弄棍的时候，王全走了进来。 “干爹！”十多名少年纷纷转身行礼。 “张书恒！”王全指着张书恒道。 “爹爹！”张书恒单膝跪地，拱手抱拳行礼。 “你跟我来书房。” “诺！” 张书恒跟着王全走进了他的书房，王全关上门，慎重的问道：“张书恒，你怕不怕死？” “不怕！小子这条命都是父亲给的！小子的妹妹，也是得了父亲活命大恩，没有父亲，我们兄妹俩早被人吃掉了！您就和我们亲爹一样！若是父亲让小子去打建奴，小子二话不说，去把建奴的心肝给父亲挖来！”张书恒掷地有声道。 王全抚摸了一下张书恒的脑袋：“张书恒，少年兵之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头脑聪明，出手果断，是少年兵种最好的种子！现在我要你做一件事。” “父亲，什么事？只要父亲一声令下，哪怕刀山火海，小子都愿为父亲去闯！” “不要你闯刀山火海，我只要你帮我组建一支少年亲卫军，从你们少年之中挑选出一批头脑聪明，机警敏捷，对我绝对忠诚的人来，组织起来，进行特殊的训练。日后可能需要他们潜伏在辽东建奴那收集情报，也可能要混入流贼中，也可能要被卖到官员府中，总之，是不惜一切代价，为我们收集情报；还需要你们来拷问犯人，消灭对我们不利的家伙。” “请父亲放心！小子一定会把这件事做好！” 张书恒在一群少年兵之中极有威望，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办好这件事。那些少年兵，都是王全给了他们活命，每个人都忠心耿耿，是淮军中最忠于王全的一支力量。 王全笑着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本书，递给张书恒：“张书恒，你先看一下这本书，好好研究一下。” 张书恒的父亲是一名秀才，他从小就识字。他双手接过书，只见这本书的封面是一张白纸。其实这本书是李国栋亲手编的，是李国栋把后世诸如克格勃、中央情报局、中央特科、军统等，以及目前的大明锦衣卫等著名特务机构发展史以及组织结构等内容，经过改编之后，编写出来的一本书，说它是书，其实是一本小册子。 翻了几页内容，张书恒眼睛一亮：“父亲，这不就是锦衣卫吗？” “对，是我们自己的锦衣卫！而且比锦衣卫还要更厉害。” “请父亲放心！不管是组建锦衣卫，还是少年亲卫，小子一定会给父亲办好这件事！” 王全笑眯眯的拍了拍张书恒的肩膀：“记住了，这亲卫军组建好了，从此你只对我和李大哥两个人负责！其他任何人都无权管你！还有一点千万记得，不要太嚣张了！万一你以后惹得天怒人怨的话，我也保不住你，我的话你明白么？” “小子明白！请父亲大人放心！” 第349章 孙家三兄弟 李国栋的亲卫军框架很快就拉了起来，统领这支特务组织的特务头子就是王全本人，第一号大特务是张书恒，这个特务组织只对李国栋一人负责，专门执行收集情报、刺杀、保护己方不被渗透，暗中抓人等任务。 也是因为崇祯皇帝削弱了厂卫，锦衣卫的能量已经没有天启年间那么厉害了，崇祯年间的锦衣卫单纯的只是为了崇祯抓人，基本上丧失了收集情报、网络罪名、调查官员等作用，这导致很多该进昭狱的人在外面当官当得好好的，不该进去的人被送了进去。也正是因为现在大明的厂卫被削弱了，李国栋才敢搞自己的特务机构，要不然被锦衣卫查到，那可是谋反大罪。 李国栋在淮安大德旺淮安分号住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内，一方面协助王全创办特务机构的工作，另一方面也做了卷烟和珍珠的市场调查，他也时常回斗湖城寨，去检阅步兵和商队护卫队的操练。 松江嘉定县，孙元化府。 有人走进府内，后面跟着十多名抬着礼物的人。那人走进府内，没多久就灰溜溜的走了出去，抬礼物的人也全部被轰了出去。只听到里面有人破口大骂：“我等兄弟三人不再为朝廷效力，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人正是李国栋的特务头子张书恒，他原本是带人来请孙和鼎、孙和斗、孙和京三兄弟的，谁知道带着厚礼上门，却碰了个钉子。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少年问道。 “怎么办？老大让我们务必把人请来，既然他们不识抬举，那我们三日后行动，水牛，你去准备船只。石头，你把附近的情况都探明了，我们准备一下，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他们都带回去交给老大。”张书恒道。 三日后，天色黑暗下来，五十多名黑衣人悄然无声的接近了孙府，为首的张书恒在路上交代各位兄弟道：“各位兄弟，记住一点，今天我们是来请人的，不是来杀人的，孙家的人，一个都不许杀害！若有反抗，打晕过去便是了。我们有迷药，尽可能把人都麻晕了，捆绑了送上船。” 武侠小说中那种能够令人昏迷的迷香只是一种传说，真要用迷香把人麻翻了，那得需要多少药？所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李国栋让人把药提炼成药汤，使用的时候，把毛巾放在药汤内浸泡过，只要把浸泡过药的毛巾往人脸上一捂，就能让人昏迷。这时候张书恒身上就带了一罐以曼陀罗提炼出来的药汤，等进入孙府之后，就以药汤打湿毛巾，然后开始动手。 张书恒第一个翻过墙，爬进孙府内。 孙元化府规模不小，不过里面居住的人却不是很多，没有几个奴仆，小厮丫鬟极少，偌大的府，就住了孙家三位公子和他们的家人，也就几十口人。 张书恒从里面打开了府门，行动队员们悄然无声的闯入府内。 一名半夜起来的奴仆发现有人，但他还来不及喊叫，就被张书恒捂住嘴巴，一条浸泡过药液的毛巾捂在他脸上，这名奴仆挣扎了几下，便昏迷过去。 亲卫军的特工行动十分顺利，不到一刻钟时间，孙府上下七十三口人，三位公子和他们的家人，府内的奴仆丫鬟，就全部被麻翻了，都被特工们捆绑起来，以布堵住嘴巴。 张书恒他们用的麻药的量不是很大，没多长时间，被麻翻的人都醒来了。孙和鼎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嘴巴里赌上了一块布，想要喊叫却叫不出来。 一名黑衣人走到他身边，摘下蒙在脸上的布：“孙公子，既然您不肯为我们效力，我们就只好用这种办法把你们请走了。” 孙和鼎喊不出声音，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一家主仆全部被押到外面，送上三条船，沿着河流逆流而上。 船队进入长江，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大哥，我们怎么不走运河回去？”水牛看到瓜洲江面已经过去了，不解的问道。 “蠢货！走瓜洲进入运河？那不是找死？进入运河有兵卒拦截，被他们一查，我们就全完了。”张书恒冷哼一声。 亲卫军的船队没走运河，而是去了运河西面的江北岸，于夜间在一处无人之处的江堤上了岸。岸边早有一队车队在等候多时了，张书恒他们上岸之后，被绑架的孙家人就被送上车，送往梧桐山寨。 为了避免走漏消息，张书恒并没有把孙家的人送去斗湖城寨，而是送往原本水匪程继孔留下的梧桐山寨，因为那里是一座湖心岛，这一家人关在湖心岛之后，就不用担心他们会逃走，更不可能走漏消息。 李国栋得到消息，赶回附近的梧桐山寨。 “三位孙先生，很抱歉我的人用这种办法把你们请来这里。”李国栋走进关押孙家三人的山寨，亲自给三人道歉。 见到头戴乌纱帽，身穿蟒袍的李国栋进来，孙和鼎愤怒的看着走进来的这人：“这位官爷，别痴心妄想了，先父被朝廷冤杀之后，我们兄弟三人发誓不再为朝廷做一件事！” 李国栋长叹了一声道：“三位孙公子，对先父被杀一事，李某也是痛心。令尊生前同李某也是好友，只是李某无能，保护不了令尊。” 听说来人是先父生前好友，孙和鼎连忙问道：“你是何人？” “李老二，字国栋，三位公子知道否？” “原来是你啊！”孙和鼎、孙和斗、孙和京三人都站了起来行礼。 孙和斗行了个礼：“家父生前，也曾提起过李将军，李将军为朝廷所铸火炮，更甚于佛郎机人所铸火炮。只是为何李将军要用这种办法把我们请过来？” 李国栋之前问过王全，说是亲卫军的人化装成平民去过孙家，邀请他们三兄弟出来为自己做事，结果被拒绝了，只好采取极端手段，把三家人全部绑架到这座湖心岛来。 “李某差人找过三位公子，欲让三位公子为大明百姓效力，可是你们拒绝了。他们不懂事，便把三位公子绑来了。” 孙和鼎道：“我等三人早已发誓，不再为朝廷效力。” 李国栋长揖及地，向孙家三公子行了个大礼：“三位公子，李某请三位公子来此地，并非是为朝廷效力，而是为拯救大明百姓！” “拯救大明百姓？李将军何出此言？”孙和鼎问道。 “建奴害我大明百姓，他们想要的不仅是入寇劫掠百姓，他们想要的是窃取天下！蒙元灭宋，我汉人已经是亡天下了；李某不愿意看到汉人再一次亡天下！若是不制止建奴，这天下迟早会落入建奴手中！他们的凶残更甚于蒙元，建奴会强迫汉人剃发易服，会屠杀江南百姓，会把天下汉人全部变成他们的奴隶！” 孙和鼎、孙和斗、孙和京三人被李国栋这番骇人听闻的话给震惊了，三人愣了好一会儿，面面相窥。 “大哥，还是你说吧。”孙和斗看着孙和鼎道。 孙和鼎拱了一下手：“李将军，你这番话该不是骗我们三兄弟出来给你做事吧？” 李国栋道：“李某不要求你们马上答应，我可以给你们一段时间考虑。” 第350章 登船出海 李国栋检查了一遍孙家三兄弟居住的地方，发现张书恒他们办的事情很认真，孙家值钱的家具都被搬过来了，孙元化生前所有的书稿，也都被送到了梧桐山寨。 看管孙家三位公子和他们家人的，全部是最忠心耿耿的亲卫军，可以保证不出任何问题。通过刚才同孙和鼎、孙和斗、孙和京的交谈，李国栋观察过他们，知道他们不会有寻短见的想法，于是放心的把这里都交给张书恒的人去看管。 李国栋走出门外，叫过张书恒：“书恒，你们去松江孙府办事，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 “请老大放心，我们做得非常干净，孙府的东西都搬走了，我们还放了一把火，在里面留下几具尸体，伪装成贼人谋财害命的现场，就松江府那些捕快根本就不可能查到我们身上。” “哪弄来的尸体？你们不会是祸害无辜百姓吧？” “不会，都是一些泼皮盐丁之类的，而且不是找的当地的，我们从扬州附近抓来的，打晕了绑到松江。绑了孙家人之后，把这些人渣用麻药麻晕了丢在府内，再一把火烧死，这样即便是宋慈狄仁杰在世，查了尸体，验尸结果也是烧死，不是先杀死再烧的。” 侦破和反侦破，是特工机构的基本技能，这些李国栋都写在册子里面了，张书恒他们熟读了这本特工手册，一切行动都能做到天衣无缝，使得孙家被劫的案子在松江府成为悬案。而孙元化是朝廷的罪臣，无论是崇祯皇帝还是朝中官员都不可能尽心尽力去办此案。亲卫军每一名战士都熟练掌握了伪装、潜伏、刺杀、下毒、审讯等技能，还有专人制作假路引、假印、假腰牌、假文书、假官服等，做出来假的东西能以假乱真，就连锦衣卫都难辨真假。 紫禁城，崇祯看着李国栋再次送上来的奏折，眉头紧锁，奏折上写着：建奴攻下朝鲜，必攻皮岛，东江总兵沈世魁恐怕难以抵挡建奴，皮岛也已经不可能守住。 崇祯抬起头来，对王承恩说道：“毛文龙为罪督袁贼所害之后，皮岛我军军心不稳，若是建奴来攻，恐怕无法抵挡，王伴伴，你说朕该不该发兵去救皮岛？” 王承恩略想了下，按照李国栋派人告诉他的话对崇祯说道：“皇爷，毛将军已经不在了，他麾下的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皆已投敌，我军仍然留在皮岛意义已经不大，还不如都撤回莱登，保存我军实力为妙。” 崇祯道：“朕也有这个意思，毛文龙为袁贼所害，孔有德等人叛国投敌，东江镇已无力牵制建奴，还不如把兵都撤回来。只是朕说的话不算数啊，朝中大臣必然不同意撤军。” 真实历史上的崇祯皇帝，君王死社稷，就是被文官集团害死的。李自成攻破大同后，崇祯皇帝早就想要南下了，只是朝中群臣拦住，不让崇祯南下，最终崇祯皇帝只能选择君王死社稷。其实崇祯的死，才是最坏的结果，若是崇祯不死，洪承畴都不可能尽力帮助满清，他也失去了以为崇祯皇帝报仇的借口收降北方士绅，这样就给满清减了很多分。偏偏崇祯皇帝选择了最坏的结果。 崇祯把是否救援皮岛一事送到朝会上同群臣商议，朝中群臣义愤填膺，坚决要求不得放弃皮岛，要崇祯出兵救援皮岛。最终经过商议，崇祯下旨，令太子少师陈洪范挂平虏将军印，领军八千从莱登出发，登船前往皮岛，增强皮岛防御。 李国栋虽然还未能在朝廷文官集团内安插特务，但他已经攀上王承恩这条线了，崇祯派遣陈洪范出兵皮岛的消息很快就被他知道了。 得知了这个结果，李国栋知道，明年皮岛之战肯定会和真实历史上一样发生。李国栋的出现是削弱了满清骑兵的实力，可是满清火器和步兵的实力却没有被削弱，年底清军攻下朝鲜之后，得到朝鲜水师，皮岛就很难守得住，除非借来的郑芝龙水师有办法把清军水师全部歼灭在海面上。 同郑芝龙约定的时间近了，李国栋亲自带上一百家丁，其实是精锐夜不收，他的军队中不设家丁，每一名骑兵都相当于别的明军的家丁，精锐夜不收的战斗力更强于家丁，甚至在清军白甲兵之上。王全则以商队掌柜的名义，带上两千步兵。两千一百人马从淮安出发，沿着运河南下，前往杭州。 李国栋抵达杭州之后，郑芝龙的船队也到了杭州。 船队停在钱塘江边的码头上，王全的“商队伙计”们抬着一箱箱货物上了船。这些箱子里面的货物还真的是准备送往日本的货物，郑芝龙进来杭州湾的船队都是商船，李国栋他们乘坐的船队出了海之后，将会在舟山群岛海域，同郑芝龙的战船队会合，之后李国栋他们换乘战船前往江华岛，而郑芝龙的商船队将会同战船队分道扬镳，前往日本。 “郑大哥出兵也不忘做生意啊。”李国栋上了商船，见到郑芝龙，笑着道。 郑芝龙哈哈大笑：“你不知道走一趟东瀛，可以赚多少银子！冬季虽然风浪大，可是不会遇上台风，我们都宁可走风高浪急的冬季航线，也不愿走风平浪静的夏季航线。风浪大点没事，遇上台风就全完了。” 潮水涨到最高位，开始退潮的时候，郑家军船队离开码头，顺着水流东下。 冬季的杭州湾，风高浪急，一艘艘满载着货物的大福船在海面上颠簸，抵达舟山群岛海域的时候，风浪尤为巨大，海面上翻滚着两丈多高的大浪，一个浪头打过来，四百多料的大福船整个船头都埋入水中，随后又被风浪高高掀起，船队在海浪中上下颠簸。 李国栋自己还好，前世当兵的时候经过严格训练，不会晕船，但是他麾下那些弟兄们大部分都不适应，即便是王全手下那些人，虽然有许多人本来也是水师官兵，可都是内河水师，何时见过如此巨浪，战士们躺在床上起不来，有的人都吐出胆汁了。 第351章 郑家军船队 船队进入岛群之中，几座岛屿挡住了风浪，这里的风浪小了许多。 “准备换船了！”郑家军的水兵们叫李国栋的人起床。 李国栋终于见到了郑芝龙的座舰，那是一艘福船和西夷夹板船相结合的，中西合璧式的战舰，和西夷巨舰一样有双层炮甲板，船舷两侧密密麻麻开满了炮门，船帆当然还是硬帆，船的船体形状还是福船式样。李国栋估计了一下，这艘座舰大约有五百吨级左右，在那个年代的东亚海域，已经是非常庞大的巨舰了。李国栋估算了一下，那艘郑芝龙最大的座舰每一舷都有二十四个炮门，舷侧炮有四十八门，甲板上面还有一门船艏炮和两门船尾炮，这艘船就有五十一门炮。 郑家军其余的船，最大的也就是四百料的一号大福船，大福船的船头船尾各有一门红夷大炮，两舷各有三门小炮。距离远，李国栋还不知道那种一号大福船使用的火炮规格是什么。二号大福船，大约三百料；三号大福船为二百料；除了福船外，另有广船、沙船、鸟船等各种型号的战船，那些战船都是一百到三百料之间，没有配备红夷大炮，最好的也就只有佛郎机、三磅加农炮之类的小炮，很多船上连小炮都没有配备，只有碗口铳、鸟铳、九头鸟火铳和弓箭。 李国栋登上了郑芝龙的座舰，这才发现，这艘外表看起来火力强大的巨舰，其实在西方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上层炮甲板是露天甲板，船舷两边拉起较高的木板，和城墙的女墙有些像，船板上面开了炮门，炮门后面的火炮都是李国栋熟悉的三磅小炮，这些炮正是李国栋在金门的时候帮郑芝龙铸造的铁炮。 船头的红夷大炮是一门五千斤重炮，可以发射十八磅炮弹，船尾的两门红夷大炮是两门三千斤炮，可以发射十二磅炮弹，这些红夷大炮也是李国栋帮郑芝龙铸造的。 走到下层甲板，他发现下层炮甲板十分低矮，和其他福船的内舱高度差不多，也就一米五左右，官兵们在下层炮甲板内走动时，需要弯腰低头，下层炮甲板内的火炮自然也是李国栋帮郑芝龙铸造的火炮，只是口径也不大，是四磅炮。 “我们的船原本用的是三百斤到五百斤的佛郎机，后来是国栋兄弟帮郑某铸造了新炮，现在都换上新炮了。”郑芝龙向李国栋介绍道。 “下层炮甲板为何不用更重点的大炮？”李国栋很不理解的问道。 郑芝龙苦笑一声：“安装不了更大的大炮，若是用红夷大炮，几轮炮击，火炮把自己的甲板都震断了。这已经比原来的佛郎机要好多了，原本上层甲板的三百斤佛郎机只能发射一斤都不到的炮弹，下层甲板五百斤佛郎机也只能发射不到两斤重的炮弹。” “可是这样的火力和红毛夷的夹板船根本不能比啊。” 郑芝龙突然哈哈大笑：“红毛夷是郑某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的船比不过他们就比不过吧，我们又不会同红毛夷为敌，反而是大佛郎机人，是我们的敌人，也是红毛夷的敌人。” 李国栋知道，从郑芝龙击败了刘香之后，郑芝龙就取代了刘香，成为荷兰人在东亚的合作伙伴。后来郑芝龙投靠了满清，郑成功接替郑芝龙，同荷兰人合作贸易，荷兰人的夹板船还在金厦海域游弋，帮助郑成功击退清军水师。那时候只要有荷兰船在，清军水师根本就无法攻上金厦两岛。 至于后来，郑成功为何会同荷兰人反目为仇，派兵收东番岛，也就是台湾岛，其实都是满清的禁海迁界惹的祸，清廷搞了迁海令之后，郑成功就很难再从沿海搞到粮食，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同荷兰人开战，以获得东番的土地可以种植粮食。 所以说郑成功收复台湾，并非是后来电视上说的那样，为了从洋人手里夺回土地，而是被清廷逼得没办法了。郑成功同荷兰人交恶，其实是埋下祸根，后面荷兰人帮了施琅，导致明郑灭亡。 李国栋有些担心，郑芝龙的舰队那些小炮能否击穿朝鲜水师的龟船。 “高丽人有一种坚固的龟船，好像外层覆盖了铁甲，而且航速也不慢，我们的炮能击穿龟船吗？”李国栋问道。 郑芝龙哈哈大笑：“红夷大炮击穿龟船一点问题都没有，小炮可能难以击穿，但是打在龟船甲板上，也能造成内部木板崩裂，杀伤里面的高丽人。而龟船射程比我们近得多了，我们拉开距离，以三到四艘福船击中火力开炮轰击，就能把龟船打瘫痪了。” 李国栋看着海面上密密麻麻的郑家军水师战舰，数都数不清，于是问道：“郑大哥，这次我们一共有多少战舰？” “我们的大型战舰一条，一号福船十六条，二号福船二十四条，三号福船三十条，鸟船二十条，广船三十六条，沙船四十八条，快蟹一百零八条，共有大小战船二百八十三条，搭载水师官兵一万余人，这次出战的火药消耗，官兵军饷补贴，估计至少得二十万两银子，若是和朝鲜水师开战，花费的银子就更多了，这笔钱可得兄弟你出啊。” 李国栋笑道：“二三十万两银子不是问题，小弟这些银子还是出的起的。只是小弟还有个请求，就是这一战打完了，不知道郑大哥能不能卖几条船给小弟？再给小弟一些水师官兵？” “卖船可不行，郑某若是没有这些船，如何同红毛夷、佛郎机人交易？兄弟你若要组建水师对付建奴，我们倒是可以帮你造战船。” “那就好。”李国栋知道，郑芝龙不可能让自己威胁到他在东亚的海上地位，也就不再提买船一事。 船队通过了长江口海域，这里的风浪更大了，冬季西北来的季风从长江口吹出，刮在海面上，掀起了三丈高的巨浪，郑家军的战舰像是荡秋千一样在海上剧烈颠簸起伏，令人感觉船都快翻了一样。 “这长江口，海船就很难出入，风浪太大，而且江口浅滩众多，即便是红毛夷的夹板船，也容易被浪拍在浅滩上搁浅。”郑芝龙指着长江口方向说道。 第352章 水师总兵黄蜚 李国栋逐渐回忆起前世里看过的一些书，郑成功三次北伐失败，就是和长江口难入有关，因为冬季的长江口风高浪急，长江冲下来的泥沙正在长江口进行剧烈的造陆运动，长江口的沙洲时而会从水中冒出，又会突然坍塌，航道变化不定，大船进入容易搁浅，小船又难以在风高浪急的冬季进入，所以郑成功只好选择冒险在夏天出征。第一次北伐，因为遭遇了大风，小船尚未摸清长江口航道，就得到消息，李率泰来攻击郑成功后路，郑成功不得不回防；第二次北伐，遭遇了台风；第三次北伐，好容易让大船进入长江口，却中了缓兵之计。 清军攻占江南后，志葵、黄斐、荆本彻、沈廷扬、张名振、郑成功，无数明朝将领率军前仆后继冲向崇明，或者遭遇浅滩，或者遭遇飓风，或者登陆后风向突变无法撤走进而被清军屠杀殆尽。东南的明军前前后后在崇明岛长江口葬送了十几万人，数千艘战船，几乎毫无成效。长江口就像一个黑洞般吞噬了无数明军的生命。 李国栋虽然有点了解长江口的险恶，但之前都没亲身经历过。这次亲自乘船经过长江口，确切的体验到了长江口航道的难行。 站在大船舵楼上，远眺左舷远方的长江口，只见白浪滔天，狂风怒吼。长江口，直到清末长江造陆完成，航道稳定，又加上蒸汽船的诞生，这条危险的航线才稳定下来，变成了世界上最繁忙的航线，上海成为了水上十字路口。 郑家军船队过了长江口，前面的海水变成了黄色，长江北面不远，就是黄河入海口。元明两朝，国都都在北方，治理黄河的思路是保北方弃南方，任凭黄河夺淮入海，哪怕是淹了淮扬，也不敢让黄河改回山东。夺淮入海的黄河，不仅仅是占用了原本淮河的主干道，从长江口以北到海州地区，各条入海的小河，都是黄河的下游，每年有巨量的泥沙冲入海中，这一片海域的海水都变成了黄色，后世的黄海，也就因此得名，这个年代叫黄水洋。 黄水洋海域，浅滩密布，近岸的海边航道很浅，中国北方当年的船只都用平底船航行，郑家军的大福船都是尖底海船，根本不敢靠近岸边。 过了海州海域，海水由土黄变成绿色，继续往北航行，淡绿色变成深绿色，又逐渐变成蓝色，这里就是北方的黑水洋。当年的黄海就被划分为黄水洋、青水洋和黑水洋，刚刚经过那一段绿色的海域，就是青水洋。 郑家军船队绕过胶东半岛，进入北洋海域。船队直往皮岛方向航行。 接近登州海域，海面上出现了黑压压的登州水师船队，大约有三十多条沙船和一百多条小船，正排列着整齐的队形，从皮岛方向往莱登方向航行，明军船队，打出了“黄”字旗号。 莱登水师船队见到南方海面上驶来的“郑”字旗号船队，立即摆开阵型，迎着郑家军船队驶来。虽说莱登水师规避远不如郑家军，但真的发生了冲突，郑家军水师也占不到多少便宜，这些莱登水师的官兵，都是同后金交手多年的百战老兵。明军自萨尔浒之战后，遇上后金军是屡战屡败，但在水上却没吃过亏，皮岛的东江军依靠莱登水师配合，多次给后金制造麻烦，每次后金军试图偷袭皮岛，都被莱登水师打得满地找牙。 失败乃成功之母这句话，在军事上却不太合适，一支军队一次两次小失败也就算了，但是失败的次数多了，士气越来越低，将士们的也就越来越没信心；相反的，若是百战百胜，士气和信心都会猛涨，越打越顺手。如今的大明陆师遇上后金军可以说是畏敌如虎。可是水师官兵却屡战屡胜，可以说莱登水师还是一支精锐。 迄今为止，莱登水师遇上最大的一次挫折就是吴桥兵变，被孔有德带走了一部分水师官兵和船只，不过主力尚存，而且莱登水师还数次击败了孔有德水师的进攻。 “郑大哥，我们也是大明水师，他们怎么好像有些不怀好意？”李国栋看到莱登水师摆开了挑衅的阵型，于是问道。 郑芝龙脸色凝重：“在他们的眼里，应该说不怀好意的是我们吧？我们是南方水师，却远道而来，到北方他们管辖的海域，这就属于越界了，我们又没有皇帝的诏书，也没有兵部的出兵文书，擅自来到北方水域，他们肯定会以为我们心怀不轨。”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还没和建奴开打，就莫名其妙的和莱登水师打一仗。” “派人过去，和他们谈一谈。” “派谁去呢？” 郑芝龙转头喊道：“施福！” “末将在！”施福站了出来大声应道。 “你过去和他们谈一谈，就说我们是来帮他们对付建奴的。告诉他们，建奴不日将犯皮岛，我们来对付建奴水师。” “诺！”施福行了个礼退下。 “郑大哥，我也去！我对建奴的动向比较了解，还是我和施将军一起去。” “好！”郑芝龙点了点头，“小兄弟，你小心一些！” 郑家军船队向莱登水师发出了旗语信号，随后就有一条小船把施福和李国栋送往对面的主将座舰。 大明莱登水师总兵官黄蜚的座舰，是一艘五百料的沙船，折合二百五十吨级左右。 见到黄蜚，李国栋心中感慨万分，黄蜚是黄龙外甥，本姓涂。毛文龙被杀之后，又经过吴桥兵变，黄龙接任东江镇总兵。后黄龙在旅顺口之战中壮烈殉国，因为黄龙无子，他便改了母姓，接替舅舅黄龙担任了东江镇总兵，兼领莱登水师总兵。真实历史上，流贼攻破京城，崇祯选择了煤山的歪脖树之后，黄蜚带着他的水师南下，进入长江防御清军渡江。但原本约定的，共同守江的郑芝龙没来，黄蜚水师无法守住长江，被攻破长江防线，弘光朝灭亡。黄蜚坚持抗清，后来兵败被俘，为洪承畴所杀。 在原来那个时空，因为郑芝龙没有进入长江协助防御，导致弘光朝灭亡，黄蜚最后兵败被杀。而在这个时空，在李国栋的撮合下，郑芝龙将和黄蜚一起抗清。 第353章 清军入朝 海面上飘着细小的雪花，北风吹来，湿冷的空气钻入衣领，再厚的衣服也抵御不了这样的严寒。 郑家军水师虽是南方海盗出身，但经常跑日本航线，再加上李国栋发明的羊毛衫能御寒，他们倒也习惯了这北方海域冬季的寒冷。 黄蜚座舰官厅内，地板上摆放着几口炭盆，驱散了寒气，把舱室内烤得温暖如春。李国栋和施福站在黄蜚对面，坐在主座上的黄蜚看着这两员明将打扮的人，开口问道：“这位将军乃南方水师，来我莱登水域意欲何为？还有这位，看来不像是南方人。” 李国栋抱拳道：“黄将军好眼力，李某确实不是南方人，乃北方人也，李某名老二，字国栋也。” 黄蜚愣了下，过了片刻方才惊讶的张大嘴巴，抱拳还礼：“原来是屡败建奴的李将军啊！黄某不知，失敬失敬！” 施福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了上去：“这是我们郑将军给黄将军的信。” 黄蜚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的内容是，郑芝龙前往东瀛从商，李国栋有意出兵助皮岛，遇上顺便捎李国栋一程，固来此地。听说建奴将出兵犯朝鲜，攻皮岛，郑某特来相助。 “都看看吧。”黄蜚把信递给身边的副总兵往王武玮、登镇副总兵戴柱国、辽镇右营游击龙武等人传阅。 王武玮道：“黄将军，末将早有耳闻，这李将军对阵建奴，屡战屡胜，只是出身卑微，为朝中官员所不容。他上奏请求乘坐我莱登水师战船前往皮岛助战，但朝中不允，便让南方的郑将军捎他一程。” 黄蜚点了点头道：“黄某也听说此事了，李将军肯来助我东江镇，乃雪中送炭啊！” 莱登水师将领和东江镇将领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到后面，说到毛文龙被杀一事上来了，众将无不对大明文贵武贱，以文制武的政策极为不满。王武玮道：“袁崇焕就仗着自己是文官，擅杀毛帅！导致孔有德等人叛乱。“ 说到毛文龙被杀的事情，黄蜚心中更是愤慨，正因为孔有德的叛乱，使得后金拥有了先进的火器和水师，这才导致他的舅舅黄龙殉国。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于是黄蜚站起来道：“各位弟兄，罪督袁崇焕也已经得到应有的下场，我等当务之急，是如何抵御建奴。有李将军助战，还有郑将军的水师相助，我军必可破奴！” 李国栋道：“李某在辽东有内线消息，建奴将会于十二月时，虏酋皇太极亲自领兵攻打朝鲜，待到破了朝鲜，二月份攻打皮岛。李某将会先往江华岛，救出朝鲜王室及君臣家眷，再回头救援皮岛。” 黄蜚心中大喜，但有不放心的问道：“李将军，郑将军只是从商路过此地，会愿意助我破建奴水师？” “会，郑将军乃李某大哥，我们又有生意上的往来，李某要出兵，自然郑家军会鼎力相助。” “李将军可有陛下诏书？” “陛下为免给朝中言官留下口实，并未下诏，只有口谕。而李某也非未经朝廷私自调兵，李某只是出动一百家丁，再差遣商队护卫，并未触犯朝廷法纪。” 距离莱登水师海域不远的辽东，张庆林家的院门发出“砰”一声巨响，几名满八旗兵走进门来。 “主子安好。”张庆林连忙迎上去，跪地行礼。他虽然也是旗人，但他在汉人面前，把自己当成了旗人，在满八旗面前，他自己心中还是把自己当成低贱的尼堪。 “张庆林，皇上已经准备御驾亲征了！你们这些抬旗的尼堪，全部编入乌真超哈营，跟随我大清天兵共征朝鲜！”为首那名头戴高高避雷针头盔，身披一身正黄旗铠甲的牛录额真打开了一份文书，大声道。 “奴才遵命！愿为皇上效死！”张庆林跪在雪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大清军浩浩荡荡出击，行走在最前面的是多尔衮的两白旗骑兵，后面跟着的是三顺王的天佑兵、天助兵，再后面是乌真超哈营，无论天佑兵、天助兵还是乌真超哈营，都是清一色的火器兵，装备鸟铳、九头鸟重型火铳、佛郎机炮、将军炮、得胜炮、一窝蜂火箭以及攻城用的红夷大炮。这时候清军的火器兵比例已经不输给明军了。 皇太极亲自带着噶布什贤超哈营的重步兵，最核心是巴牙喇营，两翼是精锐的阿礼哈超哈营骑兵，后军由阿礼哈超哈营骑兵押送由阿哈组成的辎重辅兵营负责运送粮草，驱赶大车。攻入朝鲜之后，阿哈们还将会把劫掠的人口、粮食、财物装上车运回盛京。 跟着清军一起攻打朝鲜的科尔沁蒙古骑兵基本上就是打酱油的角色，朝鲜军溃败的时候，由科尔沁蒙古骑兵追杀；清军攻城略地，科尔沁蒙古骑兵跟着清军一起劫掠，科尔沁人基本上是来打顺风仗和捡漏的，攻打朝鲜的主力还是依靠清军步兵。 出征的清军将领有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豪格、岳托、马塔福、鳌拜、谭泰、巴特玛、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李国翰、金砺、吴守进等，共计十多万精锐大军，可谓是兵强马壮。 济尔哈朗留守盛京，阿巴泰留守辽阳。 “各位爱卿，朝鲜多山，易守难攻，各位爱卿说一下有何破敌良策？”中军大帐中的皇太极环视一圈。 马塔福站出来：“奴才愿意领三百白甲巴牙喇兵，奇袭汉阳城！” 鳌拜也站了出来道：“奴才愿同马塔福将军共往破敌！” “三百骑兵奇袭汉阳城，打朝鲜人一个出其不意！好！朕会令多铎和岳托率五千骑兵接应两位将军！”皇太极大喜。 朝鲜多山，若是清军一路强攻过去，恐怕打一年也打不到汉阳。马塔福和鳌拜率领三百白甲兵，在朝鲜向导的带路下，从小路迂回过去，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攻击效果。 汉阳城是朝鲜王都，城外有四万朝鲜军队负责拱卫汉阳城外围的安全。马塔福和鳌拜，有自信以三百人马击溃这四万朝鲜军队。 三百白甲兵一路疾驰，冬季的朝鲜异常寒冷，河流结冰，这给了清军的奇袭提供了便利，马塔福和鳌拜率军策马疾驰，连续渡过了三条冰封的大河和不计其数的小河，马不停蹄的直奔汉阳城。 马塔福和鳌拜率军抵近汉阳城，他们的目标是突袭城外一座朝鲜人的大营，那座大营内有四万人马，只要偷袭了这座大营，造成朝鲜军队混乱，无论杀敌多少，把朝鲜军赶走，就能让城内的朝鲜守军大乱。接下来，就观察朝鲜军的动向了，若是朝鲜人躲在汉阳城内固守，皇太极会围点打援，围困汉阳城，把赶来支援的朝鲜援军全部在野战中吃掉。若是朝鲜人弃了汉阳城逃走，皇太极会率军追击，一直把朝鲜国王追到一座孤城内围住，迫使他们签城下之盟。 “等到天黑，我们就奇袭这座朝鲜人的兵营。”马塔福对鳌拜说道。 “朝鲜人再多，也不过土鸡瓦犬尔！”鳌拜冷笑道。 第354章 鳌拜夜袭 汉阳城外的夜色下，高丽军营一片漆黑，呼啸的风雪声，更为黑暗的背景增添了一丝恐惧。 一身白甲的鳌拜同雪地浑然一体，他后面紧跟着不久前被多尔衮硬塞进来的新白甲兵西克腾。鳌拜一开始对这名新加入巴牙喇营的鄂伦春新兵很不放心，后来发现此人胆大心细，力大无穷，箭术精准，逐渐对他有了兴趣，便专心培养他，把他培养成一名精锐的满洲战士。 西克腾摸了一下腰间，短刀、标枪、弓箭、绳索都在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上，他心中有几分激动，这还是西克腾第一次上战场，更是第一次准备杀人。以前他也见过血，只不过是动物的血。 鳌拜猫着腰，在雪地上快速穿行，飞快的抵达朝鲜军大营门口，只见大门口两名高丽兵拄着长枪坐在地上打瞌睡。借助着雪地的反光，鳌拜见到大营内塔台上一名高丽兵坐在塔台上，低着头，估计也是睡着了。 “机不可失！”鳌拜取出长弓，转头对西克腾打了个手势。 西克腾从腰间抽出标枪，跟在鳌拜后面，向朝鲜军大营外摸去，距离高丽人只剩下十多步的时候，西克腾长臂一扬，一支标枪带着呼呼风声飞出，拄着长枪坐在地上打瞌睡的高丽兵浑身一震，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发现自己的咽喉扎着一支短标枪，他痛得想要喊叫，却叫不出声来，挣扎了几下，便倒在雪地中。 鳌拜手指一松，一支利箭射出，塔台上的高丽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咽喉上扎了一支长箭，歪倒在塔台上。 西克腾像猫科动物一样，无声无息的向另外一名高丽兵扑去，人还未冲到跟前，腰间短刀就像闪电一样出鞘，刀光一闪，高丽兵的人头滚落在雪地上，鲜血在心脏强大的作用力下，从胸腔喷出，喷得西克腾一身白甲都变成红色。 “第一次杀人，原来是这种感觉，人血还有一丝咸味。”西克腾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喷溅在脸上的鲜血。 “干活！”鳌拜转头打手势让西克腾干活。 两人从腰间取出绳索，往寨门一抛，绳索挂在大营寨门上，随后两人往后退，早有白甲兵骑着马上来，鳌拜和西克腾把绳索挂在马上。 十多名白甲兵骑马牵引着绳索，往后拉动，寨门轰然一声被拉得倒在地上。与此同时，鳌拜连续射出两支羽箭，拴着吊桥的绳索被射断，吊桥轰一声落下。 马塔福大喊道：“全部点燃火把，冲进去放火！” 一支支火把被点燃起来，每一名白甲兵手里都拿着一支火把，准备冲入大营。 朝鲜兵营内，有高丽兵已经惊醒，但如此寒冷的天气，即便是醒过来的高丽人也不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刚刚他们听到外面有声音，没有人相信是清军打过来了，因为根据探子来报，清军不过是三天前才过了鸭绿江，汉阳距离鸭绿江有六百多里路程，清军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三天就打过来，一路上的关隘城池，难道都是摆设不成？ “杀！”鳌拜翻身上马，挥舞着虎牙刀向敞开大门的朝鲜军营一指。 三百白甲兵旋风一样冲入高丽人的兵营内，火把雨点一样飞出，落在高丽人的帐篷上，很快就燃起熊熊烈火。 鳌拜一马当先，手中骑枪挑起了一顶未起火的帐篷，接着他策马直接从暴露在视野中的四名高丽兵身上践踏过去。那四名高丽兵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还没钻出被窝，就被马蹄踩成了一滩烂肉。 西克腾紧随鳌拜身后，他的骑术不精，但他更擅长步战，他手持弓箭，原本在老家的时候使用的猎弓，已经换成了一副清弓，长弓所指之处，匆匆忙忙跑出帐篷的高丽兵一个接一个被射翻。 还有一百名白甲兵是徒步作战，充当弓箭手，西克腾带着弓箭手，杀入朝鲜大营内。借助着火光的照明，他发现一名高丽兵冲到燃烧的帐篷跟前，以火苗点燃火绳，接着端起鸟铳，瞄准一名白甲骑兵正准备扣动扳机。西克腾抢先射出一支利箭，那名高丽兵惨叫一声，胸口扎了一支长箭，仰面向后倒下，鸟铳掉在雪地上。 马蹄声踏步如雷，他们黑压压向前，汇成雷鸣般的整齐轰响。两百白甲骑兵所过之处，马蹄卷起了漫天飞舞的雪花，战马从起火的帐篷边上疾驰而过，急匆匆冲出帐篷的高丽兵被清军白甲兵一刀划过脖子，一颗颗人头滚落在雪地上，喷溅的鲜血把洁白的雪地染成一片血红。白甲兵直接撞上还未被点燃帐篷，把帐篷撞塌，撞飞了冲出来的高丽人，马蹄从他们身上践踏而过。 鳌拜的前面，有十多名高丽兵撒开腿在奔跑，鳌拜策马追了上去，战马撞飞了一名高丽兵，他手里的虎牙刀上下翻飞，一颗接一颗头颅滚落在雪地上，转眼之间，十多名高丽兵全部被鳌拜斩杀。 西克腾带着徒步作战的白甲兵，紧跟在骑兵后面。这时候他们已经放弃了弓箭，西克腾把长弓背在背上，拔出刀，杀向那些躲过清军骑兵冲击高丽鲜兵。 迎面一名高丽兵持长枪反击，这名高丽吧还算是比较胆大，挺着长枪，向西克腾他们刺来。 “死！”西克腾大吼一声，一刀砍去，刀和枪杆碰撞，那名高丽兵震得双臂发麻，长枪几乎握不住。西克腾趁势抓住枪杆一拉，接着一刀斩飞了高丽人的头颅。 有高丽兵点燃火绳，端起鸟铳，匆匆忙忙向策马疾驰的鳌拜开了一铳，可是距离太远了，子弹打在雪地上，喷溅起一阵雪花。鳌拜听到铳响，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那名高丽兵急忙丢下鸟铳转身就跑，却被鳌拜从后面追上，一支标枪借助马力飞出，狠狠撞在高丽兵的后心上，只听到一声惨叫，高丽兵整个人腾空而起，被标枪撞得飞了起来，后护心镜都被击碎了，这名高丽兵再次落在雪地上的时候，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朝鲜军营内，已经全部乱了，虽然这里有四万多人，偷袭的清军不过三百人，但是没有几个高丽人能够组织起反击的，每个人都在拼命的逃跑，他们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跑得比自己的同伴快。雪地中，雪花弥漫，高丽兵撒开两腿狂奔，身后扬起了漫天迷雾，有些高丽人被同伴追上，落在了后面，他们干脆爬在雪地上，手脚并用，拼命的奔跑。 鳌拜已经连续斩落了七十多颗高丽人的头颅了，还用战马撞死踩死了至少五十多名高丽兵。他从一名高丽兵的背后追赶上去，那名连滚带爬的高丽兵眼看自己跑不掉，连忙跪在地上向清军投降。 “死！”鳌拜并没有因为高丽人投降而心慈手软，他策马从那名跪在地上的高丽兵身上直接碾压过去，战马扬起蹄子，一脚踢在高丽人的面门上，那名高丽人头颅碎裂，倒在雪地上，被马蹄踩进了雪中。 西克腾手持抢来的长枪，连连挑翻了三十多名高丽兵。 溃不成军的高丽兵拼命的奔跑，跑不掉的被白甲骑兵杀死，一些聪明点的，往两边奔跑，躲过白甲骑兵正面冲杀的高丽人，都被西克腾和那些徒步的白甲兵杀死。 西克腾面前跪着十多名瑟瑟发抖的高丽兵，他已经杀死多人了，看到那些高丽人，挺着长枪上前，准备把高丽人逐一全部刺死。 “封刀受降！”后面传来了马塔福的声音。 第355章 皮岛 皮岛，这是一座十几平方公里的小岛，岛上白雪皑皑，近岛的海面结了一层冰，郑家水师船队的大船停泊在海面上，李国栋的“家丁”和王全的“商队护卫”乘坐小船登上皮岛。 李国栋坐在东江镇总兵官厅内，他的对面坐着的是朝廷派来皮岛增援的总兵官陈洪范。李国栋知道，陈洪范这个人也是个奇葩，早年的时候张献忠也是大明官军，是王威麾下一员部将，触犯了军法，论罪当斩，但陈洪范见其相貌奇异，于是向王威求情，张献忠被打一百军棍后驱出大营。所以张献忠的军中画有陈洪范的像，称之为再生父母。这只是其中一件事，而另外一件事，是李国栋不能容忍的：崇祯死后，弘光朝廷联虏平寇，陈洪范也是使团成员。出使清国的时候，陈洪范暗中降清，从北方回来后，就成了清廷的内奸。 这时候的陈洪范当然还没成为清廷内奸，但李国栋知道，陈洪范会在即将到来的皮岛之战中丢下士兵夺船逃走。 其实也不指望皮岛士兵能有多大作为，毛文龙死后，东江镇将士军心早散了，再也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仗。清军携朝鲜水师来犯，以朝鲜水师和清军乌真超哈营、天佑军、天助军正面攻击，鳌拜、准塔率领八旗重步兵登岛偷袭，结果明军大败，丢失了皮岛。 皮岛守将沈世魁看着李国栋，欣喜道：“李将军能率兵前来相助，沈某感激不尽，久闻李将军屡败建奴，百战百胜，能有李将军助战，是给了我军破敌致胜的信心啊。” 李国栋拱手回道：“沈将军，李某暂登皮岛，是因为将士们在海上长途颠簸，登岛稍作歇息，数日后将会先往江华岛，救出朝鲜王室和大臣家眷，再回来皮岛协助各位守岛。但真正的守岛主力，还是外面的郑家军船队，只要击败建奴和朝鲜水师，即便八旗铁骑再凶悍，也对皮岛无可奈何。” 一坛坛美酒被“商队伙计”们搬上岛，化装成伙计们的明军士卒们抬着一筐筐冻得坚硬的牛羊肉、鸡鸭猪肉，冰鲜的黄花鱼上岛，把酒肉分享给驻岛明军。 岛上的普通小兵们不知道王全的商队伙计其实也是明军，只知道李国栋的那一百骑兵是杀奴英雄李将军的精锐家丁。 雪地上挖出几个坑，点燃篝火，各种吃食放入锅内，整个岛上顿时弥漫着肉食的香味。 “兄弟们，都来喝酒，我只是商队一名护卫，经常走归化，前几年建奴占了归化，断了我们商路。我们最敬佩的就是杀建奴的官兵了。”张世文打开酒坛，招呼这些守岛的东江镇明军。 “哎，军中有令，不得饮酒。”一名明军小官嗅着美酒的香味，咽下一口口水，狠了狠心道。 “各位好汉，你们长官都在官厅里和李将军喝酒了，来来来，各位也一起喝。” “李将军那是屡败建奴的大英雄，我等哪里敢和李将军比啊？” “哎呀，各位都是当年跟着毛大帅一起打建奴的英雄好汉，我张某最敬佩的就是打建奴的英雄了！来来来，都来喝。” 韩大山招呼东江镇官兵道：“各位都是好汉，我们也是当兵的，不也喝酒了？各位一起来喝几碗吧。” 那名小官大惊道：“你们是李将军麾下的好汉，杀得建奴尸横遍野，简直是大快人心啊！我们这些人何德何能，岂敢同各位好汉共饮？” “各位都是辽东的好汉吧？”韩大山端起酒碗问道。 “当年毛帅在的时候，我们也曾威风过。哎，只可惜毛帅为暗通建奴的贼人所害！毛帅不在了后，我们东江镇失去了主心骨，再也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仗了，还有贼将叛乱投敌，连金州都失守了。” “别说了，老子就是从金州逃出来的，黄将军都殉国了，建奴几乎屠尽了金州军民百姓，几万条人命啊，就这样全没了！老子幸亏精通水性，才游了回来。”一名脸上有一道刀疤的老兵虎目含泪，泣不成声。 “各位兄弟都是杀建奴的好汉！我们虽然是商队伙计，可是也杀过建奴的，来，兄弟，干了这碗！”张世文端起酒碗。 韩大山指着张世文向东江镇的明军介绍道：“这位伙计，也曾斩过五颗建奴首级啊！” “真厉害了！” “一看就知道，是杀建奴的好汉！” “听说这支商队的掌柜，可是李将军的兄弟。李将军的人各个都是英雄！” “就是啊！通州之战，大同之战，塞外之战，斩了数万建奴，大明哪有那么厉害的杀奴将军？” 张世文拱手道：“惭愧惭愧，比起韩将军，张某只是一个小人物啊！韩将军亲手斩杀的建奴，少说也有一百了！他可是我大明最精锐的夜不收长官啊。” “韩将军确实威武！” “就是啊，我们能有韩将军一半厉害那就好了。” “还一半厉害？能有一成都算好了！一成就是斩杀十个建奴，你们谁能行？” 一名明军士卒问道：“韩将军，听说建奴打了朝鲜，就要来攻打我们皮岛了？又没有此事？” 韩大山道：“建奴痛恨你们东江镇已久，皮岛对建奴威胁太大，他们早就想要消灭你们了！只是建奴水师太弱。上次孔有德叛乱，虽然带去水师，但被黄将军打得损失惨重。如今建奴若是得了朝鲜，得到朝鲜水师，必然会来进犯。” “高丽人又有什么好怕的？”张世文冷哼一声。 “高丽人是没什么，可是建奴若是搭乘高丽人的船来呢？” 张世文指着停泊在海面上的郑家军船队道：“不怕，建奴若是乘高丽船只来打，有郑将军的船队，不管高丽人来多少，保证都让他们有来无回！搭乘高丽船的建奴就让他们全部葬身海底！” 距离皮岛不远的汉阳城下，清军已经击溃了城外的四万朝鲜军，有三千多高丽兵被杀，八千多人投降，其余的高丽兵全部吓得逃回了汉阳城内，再也不敢出城。 多铎和岳托的五千骑兵也赶到了，皇太极主力大军未到，城外清军只有这五千多人。可是城内朝鲜军队人数虽多，却根本不敢出城。只是清军毕竟人数少，无法围城，城内的朝鲜国王和官员想要逃走还是有机会的。 汉阳城内，朝鲜仁祖李倧召集文武官员咨询对策。 “陛下，女真人势大，我们根本打不过啊！陛下当往江华岛避难。”金尚贤道。 主和派官员崔鸣吉却道：“陛下，女真人来势汹汹，我们应该同他们和解，不妨承认清国的宗主国地位。” “我朝鲜乃大明藩国，岂可背叛大明，投靠胡虏？女真人乃野蛮人，我们当把陛下和世子，以及各位官员家眷安排去江华岛避难，我等方可安心抗击女真鞑子。”金尚贤道。 吴达济、尹集、洪翼汉等主战派官员也纷纷上奏，说要同女真鞑子血战到底。 最终，李倧下诏，令昭显世子李??同自己一同退往南汉山城，宫中妃子、其余的王子以及各大臣家眷，全部送往江华岛。 因为皇太极主力未到，清军人数太少，无法围城，只能眼睁睁看着高丽人登船出了江口。 第356章 攻打汉阳 七日后，多铎和岳托终于等到了皇太极大军。等到皇太极主力大军到的时候，朝鲜国主和大臣把家眷们都转移了，朝鲜人也退入了南汉山城中，企图凭借易守难攻的山城抵抗到底。可是皇太极的主力大军行军速度其实不算慢了，渡过鸭绿江之后，仅仅用了十二日，便从鸭绿江边到了汉阳，主力大军是以步兵为主，还携带了大批重炮和辎重货物，能日行五十余里已经是很快了。 “皇上，奴才们兵力太少，无法围城，眼睁睁看着高丽人出城。王妃及大臣家眷全去了江华岛，朝鲜国主及世子去了南汉山城。”多铎和岳托等人上前请罪。 皇太极哈哈大笑：“各位爱卿，汝等何罪之有？高丽人虽然跑了，可是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江华岛是不？我们先把汉阳拿下，再去围困南汉山城。至于江华岛，我们可以让投降的朝鲜水师带我们过去。” 清军的天佑兵、天助兵和乌真超哈营，都是火器兵，这时候的清军已经拥有了大量重炮，还有不输于明军和朝鲜军的火器，要攻打汉阳城这种小城，可以说是毫无压力。 汉阳是朝鲜国都，可是城池的规模同大明京师城池根本无法比，拥有重炮的清军乌真超哈营可以轰开汉阳城池。只是皇太极不愿意把宝贵的火药浪费在这些毫无战斗力的高丽人身上。以红夷大炮轰开城池，需要耗费数日至十数日时间，还要耗费大量的火药和炮弹，皇太极盘算了一下，觉得以炮轰开汉阳城不划算。 “多尔衮、多铎！”皇太极喝令道。 “奴才在！” “尔等二人去附近抓高丽人来，尽可能多抓人来，准备二十万个麻包，装入泥土，三日后攻城。” “喳！”多尔衮和多铎退下。 “李国翰、吴守进！” “奴才在！” “尔等二人带上汉军旗，督造盾车、云梯车、壕桥车等攻城武器！务必在三日内造出大型云梯车至少二十，盾车两百，壕桥车二十，另造攻城云梯三千架，壕桥两千！还有冲撞车等攻城武器！” “喳！”李国翰和吴守进两人打了个千退下。 皇太极又转头道：“豪格、岳托！” “儿臣在！” “奴才在！” “尔等二人各领三千骑兵，游走于我军左右两翼，若有少量高丽人来，击溃之！若有大批高丽人来，立即回报朕！” “喳！”豪格和岳托两人领命退下。 “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 “奴才在！” “尔等三人率天助军天佑军，于汉江边布防，若有大批高丽人来救，拦截之！” “喳！” ………… 皇太极做出了一系列布置，做好攻城准备。 汉军旗的清兵驱赶着充当辅兵的包衣阿哈们，去山林中砍伐木头，打造攻城武器。多尔衮和多铎率领骑兵去周围村子里抓人，抓来不少高丽人。抓来的高丽人无论男女，都被押入清军大营内，随后多尔衮和多铎令这些高丽人赶制麻包，做好的麻包里面装填入沙土，做成一个个沙袋。 负责打援任务的豪格、岳托和三顺王在外围布置防御，但他们等了三日，也没有见到一支勤王的朝鲜军队过来。 三日后，清军开始攻城，放在最前面的，是扛着麻包的高丽百姓，后面是持刀的汉军八旗，专门负责监督高丽人。汉军八旗后面是推着盾车的包衣阿哈，乌真超哈营的九头鸟重型火铳兵跟着盾车后面，再后面还有佛郎机、将军炮等中型轻型火炮。 城头的朝鲜军火器也不少，也有不少火炮和鸟铳，但高丽士兵看到清军前面那些被汉八旗胁迫，扛着沙袋准备填壕沟的高丽百姓，他们的手都发抖了，不知道是否要开火射击。 大批高丽百姓在汉八旗的钢刀威迫之下，扛着沙袋走到壕沟跟前，把沙袋丢进壕沟。这条壕沟本来是护城河，冬季河面会结冰，因此朝鲜军队把护城河的水都放光了，变成了一条壕沟，壕沟里面扎着削尖的木头，用来阻拦敌国攻城。 成群结队的高丽百姓不断的把沙袋丢进壕沟中，就在此时，城头的高丽兵终于开火了，佛郎机、鸟铳、九头鸟火铳、虎蹲炮等火器发射的弹丸下雨一样射了下来，城头的高丽弓箭手张弓搭箭，射下飞蝗般的箭矢。 高丽人的人群中血雾狂喷，惨呼连连，大批高丽人惨叫着连人带沙袋跌进了壕沟。 没死的高丽百姓吓得转身就跑，跟在后面那些汉八旗兵手起刀落，一颗颗高丽人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阎大勇挥动钢刀，接连砍落了十几颗高丽人的首级。他原本是辽东的一名包衣阿哈，自从皇太极把汉军两旗扩编成汉八旗之后，阎大勇就因为两次跟随大金军入寇劫掠的功劳，被抬旗成为了一名汉八旗旗丁。 曾经多次跟随大金军队攻打大明的时候，每次攻坚，都是阎大勇这些包衣阿哈们冲在前面当炮灰，身后的蒙八旗和汉军旗的旗丁就是握着刀监督他们这些阿哈的，不知道有多少同伴没有死在明军的炮火之下，却死在蒙八旗和汉军旗的屠刀之下。如今他抬旗成为了一名旗丁，把以前被旗丁威迫攻城的那一切，如今都加在高丽人身上。 “后退者，斩！”阎大勇手里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刀上的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吓住了那些高丽人。 高丽人被迫转身继续去攻城，阎大勇把手中的刀插回刀鞘，从腰间解下一条鞭子握在手中。看到有哪个高丽人动作慢了点的，他挥动鞭子抽打上去，这条鞭子上面还带有铁刺，一鞭抽上去，高丽人身上破烂的棉衣立即破开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 阎大勇非常享受这种抽打高丽人的感觉，以前他也是这样被蒙古人和汉军旗抽打的，现在由奴隶变成了主人，他也要展现一下主人的威风，把鞭子抽打在那些奴隶身上。 其实阎大勇忘记了一点，他虽然已经被抬旗了，成为了一名汉八旗旗丁，可是他仍然不是主人，真正的主人是满八旗。无论蒙古八旗还是汉八旗，都是狗罢了。 后面的盾车缓缓推进上来，乌真超哈兵张庆林把一杆九头鸟重型火铳架在盾车上，盾车遇上了障碍物，停止了前进。前面的高丽人在汉八旗的皮鞭下开始清理障碍。 乌真超哈营开始射击了，首先开火的是各种小炮，盾车后面的小炮喷出了一条条火舌，炮弹砸在城头的城垣女墙上面，砸得城砖一块块的崩裂，躲在后面射击的高丽兵被弹片一样的石头和城砖碎片打翻在城头上。 清军击中猛烈的炮火轰击，成排的炮弹击中女墙，很快就把女墙打得坍塌了一片，使得那一大段的城头变得光秃秃的一片，站在上面的高丽兵失去女墙保护，暴露在清军火力之下。 张庆林轻轻转动九头鸟火铳的铳口，对准了一名高丽鸟铳兵，他扣动扳机，九头鸟火铳猛然一震，一发二两重的弹丸呼啸而出，张庆林亲眼看到被他瞄准的那名高丽兵骤然变成了一蓬飞散的血雾。 第357章 抢光高丽人 大清天军的火力空前凶猛，几百门各种火炮把城头的女墙轰得支离破碎，上万名乌真超哈兵以鸟铳、九头鸟重型火铳猛烈射击，城头朝鲜人根本站不稳脚跟。 汉八旗押着高丽人，很快就填平了一大段壕沟，接着大批包衣扛着云梯向城下奔去。一架架云梯架在城墙上，汉八旗刀牌手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往城墙上开始攀爬。后面还有大批包衣推着大型云梯车缓缓接近，大型云梯车后面跟着身披三重厚甲的白甲兵，只等大型云梯车靠上城墙，白甲兵便登城杀敌。 高丽人在城头拼死抵抗，狼牙拍、夜叉檑、巨石、石灰瓶下雨一样砸了下来，正在攀爬云梯的汉八旗兵下饺子一样不断从云梯上跌落下来，一架接一架云梯折断。城下硝烟弥漫，火光和烟雾连成一片，汉八旗乌真超哈营以各种火器向城头猛烈射击，满洲八旗的噶布什贤超哈兵也趁势抵近城下，腰步下蹲，脚步以八字形分开，弓弦的振动声响成一片，箭矢呼啸如雨，密密麻麻覆盖天空。 清军弓箭手一口气射出二十轮箭矢，每一名弓箭手都拉得手臂酸麻，无法再射箭。但是这二十轮箭雨，却让高丽人损失惨重。噶布什贤超哈的八旗弓箭手都是最精锐的弓箭手，如此近的距离上射箭，箭无虚发，城头长满了芦絮一样的箭羽，也倒下堆积如山的尸体。 高丽弓箭手的反击显得苍白无力，箭矢射中满八旗弓箭手，却无法破开他们身上的厚甲。至于高丽火器兵，是汉八旗火器兵和满八旗弓箭手的首要压制目标，大部分高丽火器手都无法发挥作用，只有少数人射出弹丸，射翻了为数不多的清兵。 包衣阿哈推着大型云梯车往前推进，城头的高丽人不断射出火箭，火箭扎在涂满了淤泥的云梯车上，还有包衣阿哈立即铲起地上的雪，往火苗上浇去，火箭对云梯车的攻击效果微乎其微。 随着云梯车的接近，城头守军冒着暴雨般的弹丸和箭矢，拼死向城下砸下了火油罐，投下火把，云梯车被点燃。 趁着起火的云梯车还未被烧毁的机会，身披三重厚甲的白甲兵跳上起火的云梯车，冒着大火冲上城头，转眼便跳进女墙内。彪悍无比的白甲兵手起刀落，像死神的镰刀一样收割城头的高丽兵。 汉阳城旋即被清军攻破，成群结队的满八旗兵、蒙八旗兵、汉八旗兵、包衣阿哈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涌入城内，汉阳城内火光冲天，清兵的吼叫声和高丽人的哭声混杂成一片。 皇太极对高丽人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他对身边的将领说道：“大清要一统江山，还需要汉人。可是高丽人，他们天生下贱，各位大清的勇士们，尔等无须考虑高丽人的感受，放开手去干活吧！能抢光就全部抢光！看到高丽人，全部抓回去当阿哈！无须和他们客气！” 可以说大清天兵对高丽人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成群结队的清兵涌入了景云宫。 “大人，里面找不到一个宫女太监了！”原本想要杀入朝鲜王宫好好劫掠一番，解救一批朝鲜宫女的清兵，发现里面连一个人影都不见，未免有些失望。 “人都跑了，不是跑去江华岛了，就是跑去南汉山城了。”跟在后面进入景云宫的英俄尔岱道。 虽然人都跑光了，而且仁祖把大部分的金银财宝都搬去了南汉山城，但宫内还是有不少来不及搬走的财物。 清兵在宫内翻箱倒柜，珍贵的景德镇花瓶被他打翻在地上，各种瓷器被砸得稀巴烂，挂在墙上的画也被撕下来，撕得稀巴烂，变成洒落地面的垃圾。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的清兵，没找到多少金银财宝，只搜出不到一万两银子，几百两金子，还有一些珍珠之类的。这点财物，都是仁祖来不及带走的。 “别砸了，这些花瓶可都是朝鲜去大明朝贡的时候带回来的回礼！都是宝物！”英俄尔岱喝住了一名抱起花瓶准备往地面砸的清兵。 “这些花瓶瓷器是宝物？” “对，都是上好的景德镇官窑所制，价值不菲了！全部装箱，运回盛京！” 金光堔象一条打断了脊梁骨的死狗一样，爬在积满血水的雪地里，身边堆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天寒地冻，趴在雪地上的金光堔只觉得身上的棉衣根本抵御不了严寒，雪地上的寒气透过衣服，直钻入他的身子内，寒彻透骨，可是他根本不敢站起来，因为他看到大队的清兵扛着大包小包，押着百姓，从大街上走过。若是他动了一下，被清兵发现，就会被抓起来送到辽东当奴隶。他可是金尚贤的儿子，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怎么能被掳去当奴隶呢？ 更加严重的是，倘若皇太极知道了金光堔的身份，说不定还有一刀把他砍了。 太阳下山了，天气越来越冷，金光堔动了一下，他知道若是这时候不趁着天黑找个屋子躲进去歇脚，他肯定熬不过今夜。 天色完全黑暗下来，金光堔钻出尸体堆，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瘸一拐的往大街尽头走去。路边还有房子起火，借助火光的照明，金光堔看到街道上尽是冻得发硬的死尸、内脏和血肉残块，雪地上沾满了血迹和腥臭的脑浆，踩上去一步三滑，金光堔好几次差点滑倒。 好在没有清兵发现，他很幸运的拐进了一条小胡同。前面是一栋雕梁画壁、气势恢弘的庞大宅院。他知道这里是主和派官员崔鸣吉的府邸，于是想要摸进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崔府大门口，不断有清兵进进出出，手持刀枪的清兵进入府内，抬着一箱箱大箱子走出，有的清兵手里牵着绳索，绳子上串了一大群青年男女，兴高采烈的往外面走。 金光堔哪里敢在这时候贸然进入崔府，于是他躲在一处黑暗的拐角处，借助火光的照明观察崔府动静，只见不断有打着火把的清兵走出，停在外面的大车上很快就装满了货物，带出来的青年男女也越来越少了。大约熬到深夜子时，金光堔再也没看到清兵走出，停在崔府门口的车辆被包衣赶走了，大批打着火把的清兵小跑步从崔府撤离。 “终于走了。”金光堔长舒了一口气，确定没有清兵了，他从黑暗处走出，走到崔府大门口。 轻轻一推朱红油漆的大门，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了。金光堔进入府内，又轻轻关上门。 虽是黑夜，雪地的反光却十分亮堂，金光堔刚刚进入大院内，就见到到处都是散落的家居杂物，还有横七竖八的老人和小孩的尸体，估计府内几乎所有老人和小孩全被杀光了。 金光堔走进了后院，轻轻推开一间房屋的门，里面躺着两具丫鬟的尸体，身上都被扒光了，洁白的肌肤还留下清兵凌辱的痕迹。 江华岛，朝鲜大臣吴达济、尹集和洪翼汉护送后妃、王子和朝中群臣家眷，坐船抵达江华岛。 “船！海面上有船来了！好多大船！”尹集突然指着海面大喊起来。 “不会是建奴的船队吧？”吴达济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洪翼汉仔细看了一下船上的旗号，大喜道：“不是，是大明天军的船队！他们肯定是来救我们的！” “太好了！我们朝鲜有救了！”江华岛上所有的朝鲜人都喜极而泣。 郑家军船队停泊在江华岛附近，李国栋带着他的两千一百兵马，乘坐小船登上江华岛。 第358章 江华岛 见到李国栋，吴达济、尹集和洪翼汉等三人跪在地上，吴达济慷慨激昂道：“我朝鲜世代奉大明为正朔，不意招来胡虏，今曰遭此劫难，还望将军救我朝鲜君臣百姓于水火之中！” “望将军救我朝鲜君臣百姓！”尹集和洪翼汉两人磕头苦苦哀求。 李国栋面有难色：“可惜我军只有两千一百人，又如何抵御建奴十二万大军？” 吴达济面露悲愤之色：“我朝鲜李朝世代奉贡大明上国，为何如今遭难，大明却不出兵来救？” “求求将军了，还望将军奏报大明天子，往大明火速出兵救援我国！”尹集和洪翼汉两人也趴在雪地上，额头磕在雪地上，苦苦央求。 “如今大明内忧外患，朝廷更是缺少银子，连军饷都发不出来了，哪有力量像上次壬辰倭乱那般大举出兵救援？只有李某带了两千一百兵前来相助；另有郑家军水师万余人，以对付建奴水师所用。”李国栋回道。 “两千一百人，能成什么事？难道大明朝廷不能再增兵了？”吴达济不甘心的问道。 李国栋加大嗓门大声道：“两千一百人至少可以保证建奴攻不破江华岛！可以保证王妃王子以及各位大臣家眷安全！有我两千一百精兵，一个建奴都休想踏上江华岛！” “可是我们朝鲜一千万百姓陷于胡虏铁蹄之下，将军难道忍心不救吗？”尹集几乎哭出来了。 “会救，你们朝鲜南部，不是有一座大岛，名曰耽罗？可将军民百姓暂时移居耽罗，躲避胡乱，待到建奴撤走，再回陆地。李某此番请来郑家军水师，除了抗击建奴水师之外，便是协助贵藩撤离军民百姓所用。”从内心的感情来讲，李国栋当然不愿意多救高丽人，他是巴不得高丽棒子被清军杀得越多越好。但这个时候，他又只能尽可能的多带走一些高丽人，免得为建奴所用。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吴达济也知道大明的现状不太乐观，于是向李国栋道谢：“李将军若能多救我朝鲜军民百姓，我等愿为将军建生词，以谢将军救我朝鲜大恩。” “生词就免了，”李国栋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贵藩世子何在？” “世子与国主同去南汉山城了。”尹集回道。 “糊涂啊！”李国栋感叹一声，“贵藩遭此大难，岂可让世子同国主同往一地？倘若汉南山城为建奴所破，岂不是被一锅端了？” 尹集信誓旦旦道：“南汉山城易守难攻，建奴必定无法攻破。我朝鲜数十万勤王大军已经出发，不日即可抵达汉阳。待我朝鲜精锐大军至，必可一举破敌。” 李国栋心中冷笑连连：高丽棒子哪来的勇气说自己可以击破建奴？怕不是梁静茹给的吧？于是他说道：“恐怕各位也没信心挡住建奴吧？若有信心，又何必把王妃王子和家眷安排到江华岛，而不是跟随国主前往南汉山城？” 吴达济、尹集、洪翼文等人哑口无言。 场面一度尴尬许久，洪翼文才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将军可否前往南汉山城，救出世子？” “恐怕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建奴攻破汉阳城后，必然已经围住南汉山城。而且我估计，建奴很快就要来攻打江华岛！我还是先在这里保护各位安全，等击败偷袭江华岛的建奴，再想办法去救出世子。这江华岛距离汉阳太近了，毕竟不是久留之地，我自会想办法把各位送去远离建奴的耽罗岛。” 尹集却担忧的说道：“耽罗虽远离建奴，可是距离倭人太近了，若是倭人登岛，我朝鲜王室官员家眷岂不被人一网打尽？” “放心吧，倭人乃郑将军盟友，有郑将军在，倭人不会对贵藩下手。” 距离江华岛不远处的汉江边，皇太极大营旌旗招展，清军走近海边，远眺距离岸边不远的江华岛。 “多尔衮！”皇太极道。 “奴才在！” “高丽王妃王子，群臣家眷皆已登上江华岛，你速去收编附近高丽水师，令他们带我军登岛！” “喳！” 皇太极又遥指汉南山城方向：“朝鲜国主及世子皆入山城，此城易守难攻，我军不必强攻此城，当以围困为主，围点打援，消灭前来救援的高丽军队！只要多尔衮得手，擒得王妃王子及群臣家眷，高丽人必然斗志尽失，老老实实出城投降！” “皇上英明！”中军大帐内响起一片恭维声。 汉阳城内，已经劫掠了三日的清军大部分都已撤往城外，还有少数人仍然在城内劫掠，不过也实在没什么东西好抢了，除了能够抓到几名幸存的朝鲜百姓之外，那些留在城内的清军并无多少收获。 躲进崔府内躲了一晚上的金光堔除了在厨房里找到一坛泡菜之外，再没有找到任何食物。早已饥肠辘辘的金光堔顾不得那么多了，抓起一把泡菜塞进嘴里，又从地上捧起一把雪，就着雪把泡菜咽下去。一大把泡菜下肚，暂时缓解了一点饥饿感，可是不一会儿功夫，他却觉得肚子更饿了。 金光堔又摸进了一间厢房，这次运气还算不错，他在这间明显是女眷的房中找到了两块打糕，还有一点茶果。 “这应该是崔家小姐的闺房吧。”金光堔吃着吃食，心里暗暗道。崔府中的家眷都已经被送去江华岛了，同行的只有一些贴身丫鬟、亲信小厮之类的高级奴仆，没能走掉的奴仆丫鬟全部遭了难，老人小孩都被清军杀了，年轻男子和年轻女子全部被抓走，等待他们的是悲惨的命运，还有一些丫鬟在府中就直接被清兵折磨致死了。而他本来是带兵守城的，没想到城破得那么快，根本来不及逃去汉南山城，就只好在城内东躲西藏，总算是捡回一条命。 金光堔找来一块府中女眷丢下的丝巾，把两块打糕小心翼翼的包好了。如今城内连一粒粮食都被清兵抢光了，这点食物在关键的时刻可以救自己一条命。 可是就在金光堔走出崔府的时候，却迎面遇见十多名清兵，这次他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被清兵逮个正着。 “我就说了，城内肯定还有人！这不，又抓住了一条精壮汉子，带回去当阿哈，这可是大功劳啊！”一名清兵说道。 “就当我的阿哈好了！老子正缺阿哈！一家大小都等着阿哈种地呢。”说话的正是张庆林。 “慢着！”牛录额真说道，“先核查一下此人身份，可别是高丽人的要犯！” 金光堔被带回清军大营，不久之后，就有人带来了一名投降的朝鲜军官。张庆林问道：“你可认识此人？” “认识！他就是金尚贤的公子！”那降官回答道。 “哈哈哈！太好了！我们立大功了！”牛录额真哈哈大笑，“金尚贤不是一直对我们很强硬吗？号称要抵抗到底，现在好了，他的公子落入我们手里！快，把这条高丽狗送去皇上那请功！” 皇太极听说是金光堔，大喜过望：“金尚贤就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夭，就剩下这一个儿子了，现在落入我们手里，可以让人去劝降。” 第359章 高丽水师 清军把金光堔押到汉南山城下劝降，谁知道金尚贤仍然很硬气，还大声叫嚣：“狗鞑子！任凭尔等斩杀犬子，老夫也不会投降！” 金尚贤此人在朝鲜和韩国两国史书上被称之为朝鲜文天祥，既然号称文天祥，那么他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儿子出卖国家。虽然金尚贤从城头上走下去的时候，心中暗暗落泪，但他见到仁祖之后，仍然苦苦相劝：“陛下，我等绝不可轻言投降！” 多尔衮见金尚贤转身离开城头，勃然大怒，拔出刀要斩了金光堔。 “多尔衮，快快住手！”皇太极喝住了多尔衮。 “皇上，那姓金的如此无礼，就让奴才斩了他儿子！”多尔衮怒容满面道。 “多尔衮，你杀了他儿子也没用啊！我们要的是让高丽人出城投降！若是杀了他儿子，只会更激发高丽人的斗志！不如留着他，金尚贤就那么一个儿子了，在我们手上当人质，高丽人必然军心不稳！” “喳！”多尔衮跪地打了个千，“皇上英明！” 皇太极突然手指往远处海边的江华岛方向一指：“多尔衮，你和多铎二人速去招降朝鲜水师，带着水师登岛！务必俘虏王妃王子和所有臣子家眷！有人质在手，高丽人士气全无，我军可不战而胜。而今手中只有一个金光堔太少了，需要多些人质。” “喳！奴才这就去办！”多尔衮退下。 多尔衮和多铎带着五千清军沿着江往下游搜索过去，可是江边码头上空空荡荡，连一条朝鲜水师的战船都不见了。 “该死！高丽人的船都逃出海了！”多尔衮看着远处海面上的船队气急败坏的骂道。 多铎献策道：“哥，要让高丽人回来简单，他们总不可能一辈子都飘在海上不回来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们靠岸不靠岸。” “小弟，你就是有勇无谋！”多尔衮斥责道，“等他们自己回来？也许三个月，也许一年，那么长时间我们可等不了！说不定他们干脆就不回来了，去投奔了明国，我们怎么办？延误了战机，你就不怕皇上削了我们兄弟几个牛录？” “哥，那我们有何良策能让高丽水师自己回来投降？” “当然有办法了！前面有一座船厂，把船厂夺了，把工匠都抓了，再把附近渔村的人全部抓光了，一个个盘问下去，总有人是高丽水师的家眷！我们把他们的家眷抓在手中，然后找一条小船过去给他们送信，就不怕他们不投降。” “还是哥哥英明！”多铎肃然起敬。 “快去办吧！”多尔衮对多铎的恭维很受用，他确实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并非阿敏、阿巴泰那些有勇无谋之辈，就连一母同胞的阿济格都远不如自己。若不是自己的聪明，在皇太极面前早就混不下去了，还能有今天的地位？ 多铎带着一千多清兵冲入船厂，见人就抓，不过并没有杀老人，毕竟多铎也知道，工匠是越老越值钱。很快就把船厂的造船匠抓光了。抓起来的工匠经过审问，得知其中有些人就是朝鲜水师的家眷。 多尔衮那边也同时行动，附近几座渔村被席卷一空，这次清兵并没有胡乱杀人，而是把所有人都带走了。 经过盘查审问，多尔衮找出了一批朝鲜水师官兵的家眷。随后多尔衮便写了一封信，令一名朝鲜人乘坐一条他们找到的船，去江口的外海给朝鲜水师送信。多尔衮在信中不仅指名道姓写出了被掳为人质的朝鲜水师官兵家眷，还附加上朝鲜水师投降大清国的优厚条件，只要过来投靠大清的，赏银十两；带一条大船过来的，赏银千两；还附加了抬旗，奖赏半个前程等承诺。 得知自己的家人被俘，又看到多尔衮开出丰厚的条件，果然有一大批朝鲜水师官兵选择了向清军投降。三日下来，多尔衮便收集到了大小一百五十多艘战船和八千多朝鲜水师官兵。 但还有不肯投降的朝鲜水师将领，忠清道水使姜晋亲自率领一百多条战船抵近江边，向岸上的清军开炮轰击。多尔衮下令，向江面的朝鲜水师开炮，并派人登上缴获的朝鲜战船，向敢于反抗的朝鲜水师发起攻击。 江面上炮声隆隆，姜晋的朝鲜水师战船一艘接一艘被打得沉入水底。十几名白甲兵乘坐的战船抵近了已经中弹累累的姜晋座舰，一轮乱箭射出，姜晋被射成了刺猬。 朝鲜水师溃败，除了投降的之外，其余的全部散了。 击溃和收编了朝鲜水师之后，多尔衮又亲率五千骑兵，追杀在逃到海边的高丽难民。 甲串金海滩上，挤满了逃难的高丽难民，这些连续跑了几昼夜才来到海边的高丽难民们又饿又冷又累，拥挤在滩头，只等朝鲜水师的船只能来救自己离开。可是水师已经被击败了，残存的少数战船见到岸上人太多，根本就不敢靠近岸边。除了少数水性好的难民不顾一切，跳进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拼命游向海面的船只之外，其余的高丽难民都被留在岸上。 近在咫尺的郑家军水师也没有去救那些高丽难民，一方面是难民太多了，郑芝龙怕自己的船只因为超载而颠覆，另一方面，李国栋也没想过让郑芝龙去救人，反正高丽人多死几个都无所谓。而郑芝龙又是没有好处不会出手的人，自然不会去救了。 “胡虏来了！”突然有人惊恐的大叫了一声。 不远处的雪地上，出现了黑压压的清军重骑兵。身披厚甲的两白旗骑兵策马冲向海滩。 马群铁蹄践踏地面的声音传来，令人窒息的恐惧感笼罩在高丽难民的头顶。 “杀！”多铎策马疾驰，冲在第一个。五千八旗铁骑涌入人群中，转眼之间，滩头顿成人间地狱，铁蹄残踏，刀砍，枪刺。逃难的高丽难民或被八旗军抢掠为奴，或被杀死，或投海自尽。 大获全胜的多尔衮押着一串串被劫掠的高丽人，兴高采烈的返回皇太极的中军大营请功去了。 也就在多尔衮招降朝鲜水师的时候，皇太极的中军渡过汉江，猛攻郭山城。 清军以火炮轰击之后，汉八旗军就把简易云梯架在城头，大批汉八旗肉搏兵争先恐后往城头爬去，城上的高丽兵砸下滚木礌石，释放鸟铳小炮反击，打死不少汉八旗兵。清军汉八旗乌真超哈营在城下以各种火铳和小炮猛烈射击城头，随后满八旗噶布什贤超哈营的重甲步兵爬上城头。 朝鲜军队的肉搏能力极差，一批满八旗重步兵爬上城头之后，就像斩瓜切菜一样砍杀高丽人，不过一日时间，郭山城便失守。 清兵在不大的郭山城内大肆屠城，这座城内的两万多高丽人除了十多人逃走之外，其余的不是被屠杀就是被掳走。 驻守定州和安州两地的高丽守军被清军吓破了胆，不战而降，主动打开了城门，向清军投降。清军并没有因为高丽人的投降而放过他们，而是对两城进行了洗劫，没用的老人小孩都被砍了，反抗的人也砍了，青年男女全部被掳走。 攻克了三城，清军切断了南汉山城所有的退路，对南汉山城形成了合围之势。 第360章 雇佣军（上） 汉江口海面上，炮声隆隆，郑家军水师同高丽水师的船队开练了。海面上不时腾起一道道冲天水柱，不断有高丽水师的小船中弹，船上木板碎裂，血肉横飞，惨呼连连。 “打！给老子狠狠打！王大掌柜说过了，打沉一条高丽船，赏银三百两！弟兄们，好好打！拿到赏银，大家都有份！”郑芝龙座舰上，站在炮位后面的施福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高丽水师水兵划着小舢板冲过来，一艘小舢板距离一艘郑家军的大福船近了，只见大福船右侧闪过一排火光，三门佛郎机、十几杆鸟铳和六杆九头鸟火铳齐射，霰弹弹丸下雨般扫过这艘小舢板，小舢板上的高丽水兵顿时被席卷一空。不过大福船似乎还不肯放过这艘已经空无一人的高丽水师小舢板，这条大福船直接冲过去，把已经无人操纵的小舢板直接碾压到水底。 “好！又是三百两银子到手了！”船上的郑家军水兵欢呼雀跃。 只见又是一条小舢板冲到一艘郑家军大福船附近百步之外，大福船以舷侧佛郎机连续发射两轮炮弹，小舢板被六发实心炮弹击穿，转瞬之间就从水面上消失。 反正是击沉一条敌船三两银子的赏格，郑家军水师有意放过大船，专挑小船先打。 李国栋看到一条又一条高丽水师的小船沉入水中，急得对王全大叫：“这样的小船打沉一条，也给他们三百两？造一条这样的小舢板，不知道要不要一百两银子？打沉了就给三百？” 王全一脸委屈：“小弟怎么知道郑家军的人那么狡猾，专打高丽棒子的小船？” 其实王全根本就不懂海战，也没有去计算高丽水师有多少大船小船，也懒得仔细计算，于是就按照击沉一条多少的赏格报给郑芝龙。击沉一条三百两银子的赏格，郑芝龙欣然接受，结果就有了今天的事情。 李国栋估算了一下，水面上至少有一千多条小舢板，若是郑家军把那些小舢板全部击沉了，自己也快破产了，按照王全给出的赏格，那可是三十多万两银子啊！自己雇佣郑家军来打这一战，出十几万两，二十万两银子，还是出得起的。可是按照赏格来算，一千多条小船，加上弹药消耗，郑家军出兵费用，加起来就要快五十万两了！这就超出他的能力承受范围。 不过好在高丽人的大船上来了，三艘龟船升起满帆，两舷伸出的船桨飞快的在水面上划着，虽然船上覆盖了铁甲，可是桨帆并用的龟船速度比大福船还快。龟船长十一丈八尺，宽三丈五尺，两舷设桨二十，船壳外围覆盖了一层铁皮，可以挡住箭矢鸟铳，可以防火攻，船内分为二十六个舱室，船头的龙头内有一门天字铳重炮，船尾有两门玄字铳中型火炮，两舷各有九门胜字铳轻型火炮，船舱内还有三十名弓箭手，可以发射火箭。 “高丽人的龟甲船来了，此船外敷铁甲，请问郑军门可有破敌之策？”王全问道。 郑芝龙哈哈大笑：“龟甲船虽有铁甲，却只能抵御鸟铳箭矢，我军水师有数百红夷大炮，何惧之有？王掌柜无需焦急，且看我如何破敌。” 郑家军中军座舰上旗帜摇动，其余各船见到旗帜信号，立即变化阵型。 十二条蜈蚣船迅速从中军阵型中冲出，迎着高丽水师的龟甲船冲了过去。蜈蚣船也是桨帆船，船长十丈，宽四尺，两舷设桨四十，船头船尾各有一门六磅炮，两舷各有两门三磅炮和十四杆百斤佛郎机， 高丽水师的龟甲船是海上活动城堡，鸟铳和箭矢对它毫无效果，在梁露海战中，打得以接舷战为主的倭人水师苦不堪言。但郑家军水师却不是倭人水师，郑家军蜈蚣船上的六磅炮和三磅炮都是李国栋给铸造的新式舰炮，丝毫不逊于红毛夷的舰炮，只是口径小了点。不要说六磅炮了，三磅炮都能击穿龟船的龟甲。 郑芝龙指了指像狼群一样围上去的蜈蚣船，又指着三条高丽人的大龟船道：“王掌柜，若是击沉这种大船，一条还三百两银子，是不是太少了点？” “这……”向来能言善辩的王全毕竟不懂海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站在一旁的李国栋道：“郑大哥，我雇佣你们帮我打高丽棒子，你们也不能漫天开价啊！我那小兄弟是不懂海战，一条船报价三百，这三百是不分大小吧？郑大哥，刚刚你们也击沉一百多条小船了，弹药费和出兵费不算，赏格都快五万了，那些小船哪里值五万？这三条大船总不能再加价吧？” 郑芝龙哈哈大笑：“大船小船一样价也说不过去，这样吧，王全小兄弟不知道行情，我来出个价，一条龟甲船一千两。” “太多了，最多只能给五百。” “五百太少了，折中一下，七百。” “六百吧！不能再多了。” “成交！”郑芝龙伸出手来，“六百就六百！记下了，龟船三条，一千八百银子。” “还没开打呢，就已经算击沉了？” “击沉是肯定的！”郑芝龙哈哈大笑。 十二条蜈蚣船像是嗜血的狼群，从四面八方围了上去，利用自己灵活快速的优势，不断的绕到龟船屁股后面，以船头船尾的六磅炮对准龟船尾部开火。 龟船尾部是最脆弱之处，蜈蚣船就像群狼猎杀公牛一样，专门绕后攻击，又像鬣狗咬公牛下部一样，不断的绕到后面，船身一阵，火光之中，一发炮弹带着硝烟喷出，打在龟船两边海中，腾起了一道道冲天水柱。不时有一发炮弹击中了龟船尾部，炮弹破开船板，钻入船内。从船尾钻入的炮弹可以贯穿整条船，从尾部打到头部，给船内造成巨大的伤亡。 不时从龟船尾部扎入的炮弹贯穿了全船，薄弱的隔壁根本挡不住炮弹，船舱内木板横飞，血花四溅，舱内的高丽水兵被炮弹擦身而过，手脚折断，有的人直接被炮弹击穿，粉身碎骨，还有的人被木板碎片扎成了马蜂窝。 高丽人的龟船也用船上的火炮反击，炮弹打在蜈蚣船两边水中，腾起一道道冲天水柱。 蜈蚣船船身窄，是以船头船尾对准龟船，受弹面积小，而且船速极快，龟船很难击中蜈蚣船，九成以上的炮弹都落在海中，只有少数炮弹击中了蜈蚣船。 高丽龟船尾部的炮是高丽人的玄字铳，玄字铳重一百九十斤，长度三尺，口径两寸，可以发射一斤多的炮弹，还能很神奇的发射火箭，各位没有看错，发射的是火箭！高丽人会想出把火箭放在炮筒里面发射，这也是一种奇葩，发射的火箭重七斤，但是射程就惨不忍睹了，只有二十到三十步，发射炮弹的时候，可以发射两百步。 即便是龟船船头龙头内的天字铳重型火炮，其实也远远落后于郑家军的火炮，天字铳重五百斤，可以发射三斤重的炮弹，但更多时候是用来发射一种三十三斤重的火箭，发射炮弹的时候射程可达五百步以上，发射火箭，射程也就百步左右。 按照后世韩国电影里面演的，把梁露海战吹得神乎其神的，还有神机箭简直就是导弹了。其实高丽水师武器极其落后，实际上他们的战斗力还不如孔有德的水师。 第361章 雇佣军（下） 韩国后世的电影电视上，把他们的造船技术和水师吹得神乎其神的，其实除了和明军一样的鸟铳、九头鸟大铳之外，高丽人在火炮方面的技术十分落后，玄字铳击中了两百步外的蜈蚣船，就像是挠痒痒一样，能量几乎耗尽的炮弹毫无效果。 就算是蜈蚣船停在两百步外不动，当成靶子让三条龟船上那些小炮打上一整天，估计都无法击沉。 玄字铳不要说同郑家军的六磅炮相比，就算是同三磅炮比，都比不上。六磅炮射程可达二里，有效射程至少也有五百步；三磅炮最大射程六百步，有效射程三百步，玄字铳只能把一斤多重的炮弹打出两百步，从数据上看就知道，高丽水师的火器有多落后了。高丽水师比较先进的火器就是和明军一样的鸟铳、九头鸟之类的，但那些火器对付战船效果极差。 十二条比龟船小得多的蜈蚣船像是狼群撕咬龟船一样，不断的把炮弹送到龟船上，打得三条龟船伤痕累累，船内尸体横陈血流成河，龟船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每一条长十多丈的龟船上，拥挤了一百二十多名高丽水兵，每一发炮弹从尾部钻入，贯穿了全船，都能带走一大片高丽人的生命。蜈蚣船的六磅炮几轮炮击之后，龟船内死伤惨重，根本无力反击了。 随后郑家军的大福船靠近上去，以红夷大炮对准龟船水线部分猛烈炮击，几轮炮弹呼啸着砸了过去，三艘龟船水线部位出现了几个破洞。炮弹不断砸上去，更多的破洞出现，第一艘龟船开始下沉。接着第二艘、第三艘龟船也开始下沉。一刻钟之后，三艘龟船只剩下露出海面的桅杆，船身已经全部没在水中了。 落水的高丽水师官兵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浮浮沉沉，努力挣扎。但没有得到郑芝龙命令的郑家军水师根本没派小船去捞人，反正高丽人不值钱，朝鲜也太穷了，救上来也拿不到几分银子的赎金，李国栋又不需要这些高丽人，所以干脆不管了，任凭他们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挣扎，直到最后活活冻死。 高丽水师除了被他们视为宝贝的龟船之外，其余的战船都是仿制大明北方水师的沙船之类的战船，船上安装了仿制的佛郎机炮，主要还是依靠近距离上，以鸟铳和弓箭作战，之后跳帮夺船，远落后于郑家军水师。 三艘龟船被击沉之后，高丽人其余的战船根本不是对手，被打得损失惨重。残存的高丽水师无心恋战，从汉江口逃了回去。 “没想到高丽棒子的水师那么不经打，梁露海战，他们怎么能把倭人打得那么惨？”李国栋觉得很不可思议。 郑芝龙哈哈大笑：“高丽人能打得过倭人？别听他们瞎吹了！倭人的安宅船一点不比我们的一号大福船差，就连关船和板屋船，都不是高丽人能对付得了的。倭人只是火炮不如我大明，若是有强一点的火炮，大明水师都难以占到倭人水师便宜。高丽人？要不是我大明，他们早就被倭人灭了。” 李国栋回想了一下前世里看过的一些资料，觉得郑芝龙说得很有道理，高丽水师是吹出来的。其实消灭倭人水师的是大明，高丽水师就是被倭人水师按在地上摩擦的份。至于为何后来梁露海战的史料会变成朝鲜水师是主力？是因为明朝灭亡，清朝修改的明史，自然是要贬低大明；而高丽棒子也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把有利于大明的史料都改了，把功劳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总之这个宇宙第一大国不要脸到极致，反正李国栋对高丽棒子毫无好感。 “郑大哥，还得帮我一个忙。”李国栋突然想到一件事。 “只要有银子，什么忙我都可以帮。”郑芝龙说话倒是直截了当。 “当然了，你们现在是雇佣军，让你们办事当然会给银子的。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就是把高丽人的船场全毁了。” “好！没问题，毁掉一座船场给五千银子！” “太贵了吧？” “不贵了，这个价格很公道啊。”郑芝龙捻着胡子笑道。 李国栋心里暗暗道：难怪崇祯时期，建奴得到朝鲜水师之后，崇祯皇帝都没有调强大的郑家军水师北上去灭了朝鲜水师和造船场，郑芝龙这种人根本不会去做对他来讲没有任何利益的事情，崇祯皇帝也根本出不起请郑家军水师北上的费用。若是强行下旨让郑芝龙北上，郑芝龙肯定会以军饷不到为借口拖拖拉拉，而且朝中言官的口水也会把崇祯皇帝淹死。 “可以，我可以给银子，郑大哥你去把高丽棒子的船厂全部毁了。等到天黑，我带人上岸，去把高丽人的水师给烧了。我烧了高丽棒子的水师之后，我们明日一早出发，把从汉江到鸭绿江的高丽船厂全毁了。”李国栋道。 “行，你把时间定好，你们上岸去烧高丽水师的船，我们会在海边接你们。趁着现在还未天黑，西北三十里外有一座船场，我们先过去把船场毁了。”郑芝龙哈哈大笑。 郑芝龙所说的那座造船场，在汉江入海口西北三十里处，距离江华岛也很近。郑芝龙留下水师所有大船，由施福率领，在江华岛附近一带巡弋，用来防止清军偷渡江华岛，去俘虏朝鲜王妃王子和群臣家眷。全部的小船往那座造船场方向驶去。 郑家军水师小船往高丽人的船场驶去，已经取得了制海权的郑家军水师，哪怕只有一条小舢板靠近岸边，也没有一条船会来阻拦。 由蜈蚣船、三号福船、小舢板等小型船只组成的船队抵近了船场，李国栋发现，这座船场明显是被清军洗劫过，岸上空无一人，船场岸边停着十多条造了一半的船只，岸上还有堆积如山的木料、硬帆、缆绳、铁锚等造船材料，还有一些绞车、推车、锯床、刨床等造船工具和设备。 郑家军水师小船靠上岸，大批水师官兵登上岸，把高丽人用来造船的木料全部搬走了，搬下来的木料被装上推车推进水中，之后把那些木料全部扎成木排，困在船后面，准备以船拖走。至于半成品的船，能下水的就给推下水带走，还无法下水的，被郑家军一把火点燃全部烧掉了，还有其他的造船材料和设备，能带走的全部被郑芝龙带走，无法带走的都烧掉。 “建奴来了！”登陆的郑家军水兵正在忙碌的时候，突然有人汇报，说发现一支清军正在赶来。 “来不及把东西都搬走了，全部浇上油，一把火给老子全烧了。”郑芝龙下了命令。 一队大约三百人的清军骑兵向船场方向疾驰而来，发现船场内的动静，为首一员清将大喊道：“快去拦住明狗！别让他们搬走东西！” 清军骑兵还未进入船场，却见郑家军撤离船场，登上小船撤退。最后撤退的几个人手里拿着火把，点燃了来不及带走的货物。 “他们在烧船场！快冲过去灭火！”带队的甲喇额真焦急的大叫起来。 第362章 摧毁高丽船场 三百清军八旗骑兵冲入船场，那些停在岸上的半成品船上，突然喷出了一条条火舌，爆豆子般的铳声响起，弥漫的硝烟袅绕腾起。双方距离不到五十步，一排铳响，便有六十多名清军骑兵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有明狗埋伏！”甲喇额真大叫起来。 话声未落，一支长箭从这名甲喇额真张大的嘴巴钻入，带着污血和脑浆的箭镞从后脑勺钻出，这名甲喇额真跌落马背，嘴里扎了一支箭，仰面朝天躺在淤泥中，当场气绝。 十多支箭矢射出，射箭的人每个都是高手，每一支箭矢不是射中清兵没有防护的面门，就是薄弱的顿项射入，当即又有十多名清军骑兵翻身落马。 李国栋转眼之间就射出了六支箭，每一支箭都带走一条人命。 遭到伏击的清军骑兵取出骑弓，向躲在半成品船上的明军吊射轻箭，但明军身上皆身披厚甲，清军的轻箭杀伤效果极差。明军躲在船上，清军骑兵又无法借用战马的力量来砍杀躲在高处的明军，以骑弓同步弓对射，又是吃大亏的事情。 躲在船上的两百明军火铳手装填完毕，再次伸出铳管，又是一轮爆豆子般的铳声，弥漫的硝烟从船上腾起，清军骑兵人群中血花四溅，清兵接二连三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吃了个大亏的清兵纷纷下马，让战马蹲在前面充当沙袋，清兵取出步弓，躲在战马后面向埋伏在船上的明军射箭。 清军步弓重箭，使得明军出现了伤亡。这些清兵箭术极准，能把箭矢从战船舷侧的射击孔射入，有明军鸟铳手伸出鸟铳射击，却被清兵一箭射来，射中面门，惨叫着倒下。 不断有箭矢从射击孔钻入，看到弟兄们接连倒下，王全骂了句：“好厉害的鞑子！他们每个人都射得那么准！” 清兵步弓射出的重箭又准又狠，占了地利，而且有障碍物防护的明军鸟铳手同清兵对射，居然不占上风，双方损失相当。不过很快，明军的九头鸟重型火铳和虎蹲炮就教那些清军神箭手怎么做人了。 射程超过步弓的九头鸟火铳射出的弹丸撞击在清兵的厚甲上，双层三层厚甲都变成和纸糊的一样，纷纷被击穿，弹丸从前面钻进去是一个鹅蛋般大的血洞，从后背钻出是碗口般大的血洞，内脏组织全部碎裂，有的清兵甚至直接就被打成了血肉碎块。弹丸击中了蹲在地上的战马，濒死的马匹一下就跳了起来，前蹄指向天空，悲戚的长鸣一声，接着就倒地毙命。击穿了战马的重型弹丸又继续击穿了后面的清兵。 虎蹲炮射程并不远，可是能够发射霰弹，一排弹雨喷射到清兵人群中，清兵当即惨叫着倒下一片。 “杀奴！杀奴！”李国栋站了起来，手中重剑指向前方。 躲在半成品战船上的明军纷纷跳了起来，手持各种重兵器，呐喊着向清兵冲了过去。 韩大山第一个冲入清兵人群中，在冲锋的过程中，他中了两支箭，但身上厚实的三层铠甲挡住了重箭，韩大山身上两层铁甲一层棉甲，最里面是一件锁子甲，中间一层棉甲，最外面又穿了一件明光甲，脸上还戴着铁制假面，整个人防护得就像是铁甲车一样。清军射来的箭矢大部分都被弹开，只有两支箭矢从外层明光甲薄弱处扎入，但又被里面的棉甲和锁子甲挡住。 人形坦克一样的韩大山冲入清兵人群中，手中大斧劈头盖脸向一名清兵头顶砍下，那名清兵整个人被从中间劈成了两片。 手持长柄铁锤、钉头锤、页锤、大斧、狼牙棒、铁骨朵，重剑等重兵器的明军杀入清兵人群中，任凭那些清兵身上披着再厚的铠甲，遇上重兵器也是被打得颅骨碎裂，肋骨折断，脑浆迸溅，内脏粉碎。 有清兵急匆匆的骑上马，想要拉开距离，再回头策马冲击，可是在泥泞的海边，战马还未提起速度，就被明军追上，被人从马背上拉下来，一通重兵器乱砸，被砸成了肉泥。 几名幸运的清兵侥幸没被明军抓住，骑上马拉开距离，但是看到半成品战船上黑洞洞的铳口，他们不敢回头冲锋，而是策马逃去。 三百名清军骑兵被杀了二百六十七人，只有三十三人逃走。 “建奴大队人马很快就会杀来的，赶快点火，把所有的东西全部烧了！”李国栋下了命令。 几乎快完工的战船已经都被郑家军拖下水带走了，船场大部分的木料、帆布、缆绳之类的造船材料也被郑家军带走了，剩下来不及带走的木料、帆布、缆绳、造船工具设备，都被付之一炬。 李国栋带着弟兄们乘坐小船，登上了郑家军的大船。 “我记得，往南走一百里，还有一座船场，我们过去那里，把船场也给毁了。刚刚毁掉的这座船场，我记好账了，五千两银子。”郑芝龙看到李国栋上了船，哈哈大笑着迎了上来。 “郑大哥，这都要五千两银子啊？快完工的船，还有木料和造船材料都被你们拿走了，最后烧掉船场的还是我们自己干的，就这样还要拿我五千两，太黑了吧？” “哈哈哈，没我们的船，你们如何去毁高丽人的船场？不还价，一座船场五千两，要干现在就出发；不干的话，那这座船场就当老哥免费帮你了。” “当然要干了！干嘛要给高丽人留着船场？把他们所有的船场全毁了！”李国栋还是决定出这笔银子。 郑芝龙道哈哈大笑：“汉江往南一百里外的船场，可能建奴还没打到那边，我们去把高丽人的船场毁了，造船工匠全部掳走，不肯走的一刀砍了就是。” 郑家军船队往南航行了四个时辰，抵达京畿道南端的平泽海域，已经是凌晨了。 “看，那里就有一座船场，建奴还未到此地，我们可以上岸好好抢一把。”郑芝龙指了指不远处岸边的一片造船场说道。 明军登陆，郑家军水兵上岸后，占领了造船场，开始着手破坏船场，他们把能够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一把火烧了。李国栋的人上岸之后，迅速包围了船场附近的一座小镇和一座村子。 李国栋没有和高丽人客气，下令把所有人都从屋内押了出来。 八千多名高丽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被押到海边一块空旷地上。 “船场！他们在破坏我们的船场！”有高丽人看到冒起滚滚浓烟的船场，失声大叫起来。 “完了完了！我们的船场啊！”不少高丽人抱头痛哭。 “你们谁是这里能够说上话的头人？”李国栋问道。 “老夫便是！”一名身穿丝绸服饰看起来像是士绅模样的人站了出来，“你们明军为何来到此地？为何要烧毁我们的船场？” “建奴快来这里了，你们难道不知道？”李国栋问道。 那人回道：“鞑子入侵朝鲜，我们当然知道，只是他们还没来这里，我们为什么要跑？反而是你们，虽是明军，却与海盗倭寇无异！为何要烧掉我们的船场？” “不烧掉船场，难道留给建奴造船来对付我们大明？”李国栋冷笑一声。 第363章 夜袭水师大营（上） 李国栋经过盘问，得知了哪些人是造船工匠。他下令，把所有工匠全部带走。 “求求军爷，小人的家在这里啊，小人不想走。”一名工匠跪在地上苦苦央求。 “不走，留下来帮建奴？”李国栋冷笑道。 “不敢不敢！”那人连连磕头，“小人只是舍不得离开……” 话声未落，刀光一闪，工匠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韩大山弯下腰来，以高丽造船工匠尸体上的衣服擦了一下刀上的血。 “看都没有？不肯走的，就是这个下场！”李国栋指着那名工匠无头的尸体大喊道。 见到高丽人脸上愤怒的样子，李国栋拉开嗓门大声道：“各位别怪某无情！某把各位带走，是不想让各位成为帮助建奴的帮凶！” 有人说道：“这位将军，我们朝鲜心向大明，鞑子来欺负我们，你们不去打鞑子，却来欺负我们？你们大明上国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李国栋哈哈大笑：“若不是我们大明，你们高丽人早就被倭人灭了！如今鞑子来对付你们，你们的军队不堪一击！如今大明内忧外患，暂时顾不上帮你们驱逐鞑子，不过我李某人可以保证，不久的将来，我们肯定会打回来，把鞑子驱赶出去！” 血淋淋的无头尸体，令高丽人内心的怯弱完全表现出来，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于说个不字，都老老实实的坐上郑家军的小船离开此地。 郑芝龙见到李国栋带回来六百多名高丽造船工匠，上前问道：“带回那么多高丽人啊？这些人兄弟准备带去哪？” “准备带回我们那去，郑大哥您也知道，我们那是湖边水寨，也需要造船工匠，我们不能把这些人留给建奴。” “六百人，粮食、船运费，一共是八千两银子。”郑芝龙笑着道。 “又要算钱啊？大哥，我雇佣您的船，租金都给了，带人回去怎么还要另外算银子？”李国栋心里暗骂黑心的郑芝龙。 “哈哈哈，你雇佣我的水师，只是帮你打仗，运你们的人，这下多了六百多人，吃喝拉撒都是我船上的东西，当然要另外算银子了。”郑芝龙一副奸商嘴脸，斤斤计较。 “那也太贵了吧？” “不贵，最后算总账的时候，看在兄弟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李国栋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一趟打下来，至少得给郑芝龙五十万两银子！这笔买卖是亏大了！之前打建奴，哪次不是赚钱的？在草原上打建奴不用说了，每次都有极大的收获，还能顺便打通同蒙古人贸易的商路，每次都赚得钵满盆满；即便是在京畿和山西打仗，也没亏本，缴获所得不仅能抵掉消耗，还有赚头。可是跑了高丽这一趟，缴获所得被郑芝龙拿走了，出兵费用还要自己掏钱，确实是太亏了。 是谁说过买船不如租船的？这么算下来，租金比买船还贵了。 一条一号大福船，购买的价格也就五千两银子，五十万两银子，足够买一百条一号大福船了。只是水师官兵不容易培养，李国栋目前买了船也没用啊。这次得了高丽六百多名造船工匠，这些工匠今后还是有用得上的地方。 郑芝龙的船队往汉江口方向航行，航行了一个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船队抵达汉江口，同在那边巡弋的施福率领的船队会合。 见到了施福，李国栋得知了一件事：昨晚清军乘坐高丽水师的船队企图偷袭江华岛，被施福所退，清军没有得逞。 “留着高丽水师终究是个祸害，必须尽早灭了他们。”李国栋对郑芝龙说道。 “江面有些地方都结冰了，江中可能还有拦江索和水下暗桩，我们外来的船队不容易进去，要毁掉高丽水师，我们只能把你们送上岸，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郑芝龙回道。 接下来的几日，郑芝龙的船队在海边巡弋，还派遣小船靠近岸边刺探敌情。因为多尔衮的清军一直跟着高丽水师，李国栋也一时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五日后，机会终于来了，岸边活动的小船回来禀报：多尔衮的清军离开高丽水师，去增援岳托那边去了。 “应该是高丽人的勤王大军到了，而高丽人的水师这几日也没机会出海偷袭，多尔衮赶去增援岳托那边了。”李国栋判断道。 但向来行事稳重的李国栋并不会只把判断当成军情，他令韩大山带着十多名夜不收上岸刺探敌情。 韩大山带上十多名夜不收，乘坐小船登陆。上岸之后换上八旗军的军服，伪装成清军斥候哨骑，前往高丽水师大营和清军大营附近刺探军情。 当日下午，韩大山回来，向李国栋禀报了军情：“虏酋多尔衮确实去增援岳托了，高丽水师全部龟缩在江中。”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今晚动手！”李国栋果断的下了命令。 韩大山把高丽水师大营的布置图以及江边船只停泊的位置图全部都画下来了，这些精锐夜不收可是同精锐的建奴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对付高丽人简直就是武装到牙齿的彪形大汉欺负婴儿了。 天色黑下来后，郑芝龙船队派遣运输船，带着李国栋、一百精锐夜不收和两千步兵在汉江口以南十里外登陆。 到了夜晚，距离海滩近的海水都结冰了，小船抵近岸边，郑家军水兵凿开冰层，让小船能够靠上岸。不过汉江口附近海域冬季冰层不厚，毕竟不像鸭绿江口那般寒冷，打头阵的小船很快就破开了一条航道，把李国栋等人送上岸。 “李将军保重了，我们就送你们到这里，明日一早，我们会在这里接你们。”负责送李国栋上岸的郑彩拱手向李国栋道别。 李国栋向郑彩告辞之后，带着兵踏上铺满厚厚积雪的岸上。放眼望去，银装素裹，虽是夜晚，能见度却很高，附近的丘陵原野尽收李国栋等人眼帘之中。 韩大山早已绘制了通往高丽水师大营的道路，根据地图上的路走，此去高丽水师大营大约有十五里路。李国栋一行人身上白盔白甲，身上还披着白色披风，同雪地浑然一体，就连清军斥候哨骑都难以发现他们，更不要说警惕性极差的高丽人了。 高丽人四万大军被马塔福三百人偷袭，就能打得惨败，那还是陆师。李国栋的两千一百人，战斗力不逊于清军，比不上白甲巴牙喇兵，但不会输给普通的清兵。 两千一百余人在雪地中行走了一个半时辰，于深夜子时抵达高丽水师大营外。 前几日吃了两场败仗的高丽水师全部窝在大营内，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人登陆偷袭他们，而且偷袭他们的还是明军。 高丽水师大营内，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着了，帐篷内点着火盆，烤得帐中温暖如春。中军大帐，几名高丽军官正就着热气腾腾的狗肉饮酒。 “鞑子来了，我们吃狗肉都得偷偷摸摸的，要是让鞑子看到了，说不定还要杀人的。”一名军官抱怨道。 “听说狗救了老奴一条命，所以那些建州女真人都不吃狗肉。”另外一名军官道。 第364章 夜袭水师大营（下） 那个年代的人普遍都有夜盲症，穷得吃泡菜为生的高丽人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对于李国栋的精锐来讲，夜盲症是不存在的，一百精锐夜不收生活在草原边缘，牛羊肉是家常便饭，即便是南方来的两千步兵，也因为生活在湖边，鱼虾吃多了，夜间视力极好。 “嗖嗖”两声利箭破空声，坐在大营门口昏昏欲睡的两名高丽水师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脖子上扎着长箭，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又是两支利箭分别射向营门内两座塔台上，两名坐在木塔上睡觉的高丽兵在睡梦中去见了阎王。 韩大山飞出一根爪钩，勾住吊桥，拉住绳子一个漂亮的翻身，人就跃上吊桥。他从背上取下大斧，左右劈砍，吊桥绳索断了，“轰”的一声巨响，吊桥落了下来。韩大山一个箭步冲到营门跟前，手起斧落，寨门碎成了一堆木片。 “杀！”李国栋马槊往前一指。 一百精锐夜不收策马冲入了高丽人的大营，跟在后面的步兵打开火种罐，点燃火把，呐喊着冲入高丽水师大营内。 冲锋的骑兵撞上帐篷，踩踏了帐篷，来不及跑出来的高丽人被活活踩死在帐篷内。李国栋一马当先，冲到一顶帐篷跟前，长槊一挑，那顶帐篷被掀开，里面几名刚刚钻出被窝的高丽兵还来不及穿上衣服，就被李国栋一槊一个刺死。 后面的步兵呐喊着冲进来，一顶顶帐篷燃起大火。 慌乱中冲出帐篷的高丽水师官兵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四面八方都是身披大清天兵铠甲的人，正在挥刀砍杀自己。这些高丽人就不明白了，为何自己都已经向大清投降了，大清天兵还要向自己挥起屠刀？ “敌袭！敌袭！”正在中军大帐中吃狗肉喝酒的高丽军官听到外面的喧哗声，丢下啃了一半的狗肉，丢下酒碗，匆匆忙忙披挂上铠甲，从兵器架上取下兵器，便冲出了帐篷。 高丽水师大营内杀声震天，到处都燃起熊熊烈火，衣甲不整的高丽兵就像是一群被狼群追赶的绵羊一样四下里乱窜，后面追击的明军骑兵步兵真正的是虎入羊群，被追上的高丽兵一个接一个被砍翻。 “把亲兵组织起来，挡住清军，别乱了阵脚！”高丽水师军官大喊道。 看到高丽水师的数百名亲兵结成了阵型，李国栋下令，让骑兵无须再砍杀高丽人，只需要驱赶他们，让高丽人自己去冲他们的阵型。 明军骑兵从两翼包抄，把高丽人往中间驱赶，步兵紧跟在屁股后面追击，人数众多的高丽兵被挤压成一团，若是从高空望下去，可以看到明军就像是揉面团一样，任意决定高丽人队形的方圆，黑压压的高丽兵被驱赶着，冲撞他们自己长官精锐亲兵结成的阵型。 “不许冲撞阵型，否则杀无赦！”高丽军官声色俱厉的大喊大叫。 可是人群混乱，高丽军官根本就喝不住，乱哄哄的高丽兵还是向他们的中军阵型冲撞过来。 “放箭！”高丽军官一声大吼。 亲兵阵型中射出一排排乱箭，冲过来的高丽水兵身上连衣甲都没有，很多人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棉衣，被箭矢射中，一下就射透了。成片的高丽兵被射成刺猬倒下，但后面的人继续冲了过来。溃败的兵，不知道要往哪里逃才安全，他们看到中军旗号，都以为只要逃到中军那边自己就安全了，殊不知冲撞了中军阵型，会把最后一点反败为胜的希望都给冲散了。 李国栋亲自率领一百骑兵和一千五百步兵驱赶高丽人，他让王全率五百步兵去烧船。 高丽水师的战船都停止岸边，船上留守的高丽水兵人数不多，大部分人都在岸上的大营内。遭到明军夜袭，有少数慌不择路的高丽兵逃上了大船，可是后面的王全很快就跟了上来。 乱箭齐射，火铳轰鸣，逃上船的高丽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上，烧了高丽船！”王全大喊道。 步兵跳上跳板，冲上战船，手中的火把往折叠的风帆伸了过去，点燃船帆。还有的兵一脚踢翻了船上的火药桶，把火药撒在甲板上，随后拉着一条导火索，丢在火药上面，最后点燃导火索，迅速逃离。 导火索缩短到火药中，露天没有密封的火药不会爆炸，但被火点燃，一下就“呼”一声腾起冲天烈焰，撒满了火药的船只立即被点燃成一条熊熊燃烧的火船。 留守在船上的高丽水师官兵有人负隅顽抗，可是他们哪里是精锐的明军对手？王全带着人跳上船，连续砍杀了一批敢于反抗的高丽人，剩下的都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投降，还有的高丽人不顾一切的跳进冰冷刺骨的江水中。 岸上的大营已经烧得火光冲天，变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停泊在江边的船只也一艘接一艘被点燃，江面上烧得一片通红，冲天大火照亮了整个天空。 江中的船只熊熊燃烧，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不时夹杂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那是船上的火药桶被点燃了，发生了爆炸。一艘熊熊燃烧的大龟船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整艘船被炸成了两截，很快就被汹涌的江水吞噬，江面上只剩下折断的桅杆。 相比之下，小舢板反而不太容易点燃，小舢板船身矮，船体过于潮湿，除非有足够的火油，否则还很难点燃它们。不过王全也没有刻意去照顾那些小舢板，只是把缆绳解开了，把小舢板往江中推去。不久之后，江水就会把小舢板送入大海。至于没有被江水冲走的小舢板，夹杂在起火的大船之间，木板被烤干，迟早也会被烧毁。 “船，我们的船！”岸上的高丽水兵跪在地上，面向火光冲天的江面失声痛哭。 李国栋带着明军驱赶着高丽水兵，让他们自相践踏。不少高丽兵被驱赶到火光冲天的江边，很多人不顾一切的跳进江中。很多人被烧死在江面上，还有的人拼命的划着水，脱离了火场，可是离开火场之后，又被冰冷刺骨的江水吸收了身上的热量，很快就冻死了。 没死的高丽人已经全无斗志，纷纷跪在地上投降。 “这些高丽人首鼠两端，决不纳降！”李国栋以满语大喝道。 几名汉八旗打扮的明军军官以汉语大喊道：“高丽人首鼠两端，我等决不纳降，杀光他们！” 即便是跪在地上投降的高丽人，也没能活下来，明军冲入高丽人的人群中，像是狼群屠杀绵羊一样砍杀高丽人。 距离高丽水师大营二十里外的清军大营，皇太极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高丽水师大营那边起火了！” 皇太极急忙爬起床，走出中军大帐，只见西面汉江下游一片红光，整个天边都被染红了，明显是那边的高丽水师出事了。 “佟养甲！”皇太极转头大喝道。 “奴才在！” “你速率汉八旗兵马，往下游水师大营去看看怎么回事！” “喳！”佟养甲退了下去。 佟养甲带着五千汉八旗步兵和火器兵，赶往汉江下游的高丽水师大营。这队清兵沿着汉江往下游奔跑，走到半路上，就看到下游江面上火光冲天，大火把黑夜都照成了白昼。 “有人袭击水师大营！我们赶快赶去救援！”佟养甲大喊道。 正在痛快淋漓屠杀高丽水师的李国栋接到了他放在外面放哨的夜不收禀报：“一支大约五千人的汉八旗清军正在向我们这赶来，打出的旗号是佟字。” “五千汉八旗？”李国栋不想同五千汉八旗硬拼，汉八旗是冷热兵器对半的军队，自己的两千步兵对上汉八旗，讨不到好处。于是他下令道：“撤退，往西面海边撤退！” 佟养甲率领五千汉八旗抵达高丽水师大营，发现江面上的大小战船都已经被人点燃了，几百条战船在江面上熊熊燃烧，根本无法灭火。他下令收拢高丽败兵，再对高丽人进行审讯，询问情况。 第365章 水师全灭 高丽水兵原本把兵器都丢光了，跪在地上等着“大清天兵”的屠杀，却发现“大清天兵”突然撤退了。没死的高丽人大喜，纷纷拿起兵器，赶去抢救还未被烧毁的船只。 “狗鞑子又来了！”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弟兄们，我们投降了，鞑子也要杀光我们，还不如和他们拼了！”人群中有人大喊道。 “对，拼了我们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丢掉兵器就是被他们白白屠杀！” 一万多高丽水师官兵，刚才被李国栋他们一通屠杀，其实杀了不到一半人，还有六千多高丽水师官兵。这些高丽水师官兵已经披上铠甲，拿起兵器。看到佟养甲的汉八旗军冲过来，高丽兵突然挥舞着兵器，向他们冲了过来。 “高丽水师反叛了！难怪他们把船都烧掉了！”佟养甲见怯弱的高丽人竟敢挥舞着兵器向自己冲来，一声令下：“杀！” 汉八旗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最前面是精锐的重装刀牌手，后面跟着长枪兵，鸟铳兵押后，杀气腾腾的向高丽水师官兵杀了过去。 “砰砰砰”鸟铳喷出火舌，弥漫的白烟腾起，冲过来的高丽人身上喷出刺眼的血红，倒下一大片。 前面的刀牌手迎着高丽人冲了上去，高丽水师官兵也有鸟铳手，铳声大作，高丽鸟铳手开火了，十多名汉八旗兵倒下。虽然高丽水师鸟铳手人数不少，但没有结成密集的火力，效果并不怎么样，毕竟他们是水师，不懂得在陆战中密集结阵开铳射击，自然鸟铳发挥的威力远不如汉八旗兵。 只倒下了几十名汉八旗刀牌手，其余的刀牌手就已经冲到高丽人跟前。 高丽人鸟铳手后退，手持肉搏兵器的高丽兵上前，同汉八旗肉搏兵碰撞在一起。双方士兵碰撞在一起，展开了激烈的近身肉搏战。不过高丽人被激发出的血性并未给他们的战斗力加分，垃圾终归还是垃圾，双方一个照面，血肉横飞，残肢和人头掉落在雪地上，大部分都是是高丽兵的，汉八旗损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刀牌手后面的汉八旗长枪兵推进上前，砍刀和长枪长短配合，汉八旗军就像是一台推进的收割机一样往前推进，迎面遇上的高丽兵被一片片的割倒在地上。跟在肉搏兵后面的汉八旗鸟铳手完成了装填，在十多步的近距离上输出火力，一排紧接一排铳声响起，十多步外的高丽水师士兵一片又一片倒下。 这时候有佟养甲的亲兵发现不对劲：“大人，我们来之前，高丽人的大营好像遭到人袭击啊，您看，地上已经有不少尸体了。” 佟养甲不假思索的说道：“肯定是他们起了内讧了，有的人想要反叛，有的人还想忠于我大清，结果他们就自相残杀了。不过看来，是反叛的人打赢了，毕竟高丽人忠于我大清的还是人少啊。” 高丽人这次倒是表现得非常勇敢，没有人投降，都是死拼到底，只是被人实力碾压，他们只剩下勇敢，别的方面都是垃圾。 六千多高丽水兵，除了几十人逃走之外，其余的全部倒在血泊中。 佟养甲损失了两百多名汉八旗兵，恼怒之下，佟养甲下令对倒在血泊中的，还有一口气的高丽水兵进行了屠杀。最后，所有高丽人的首级都被清兵割了，包括被李国栋他们杀死的四千余高丽水兵，脑袋也被清兵割走请功了。 “皇上！”得胜归来的佟养甲跪在皇太极面前，“高丽水师叛变，奴才带人扑灭了叛乱，把他们全杀了。” “好好好！佟爱卿干得很好！这件事，再赏你半个前程！”皇太极脸上挂着笑容，心中却暗骂：愚蠢的狗奴才！你把高丽水师都杀光了，我们还怎么渡海俘虏高丽王妃王子和群臣家眷？ 皇太极想了下，又觉得很不对劲：高丽人如此怯弱，怎么可能降而复叛？于是他让人把岳托召回来，令他去彻查此事。 不久之后，岳托就查到了此事：“皇上，有明军穿着我们的铠甲，打着我军旗号，袭击了高丽水师大营，致使高丽水师叛变。另外，明军还袭击了两座船场，把工匠都抓走了，船场也烧毁了。高丽人和我们都中计了，导致高丽人与佟养甲自相残杀。” “好毒的计啊！是哪些明军干的？你可查明了没有？”皇太极心中大惊，闭上眼睛思索此事。 “回皇上，是南方来的郑芝龙干的。” “郑芝龙？他怎么会来到北方掺和这件事？” “皇上，奴才也在奇怪此事，奴才盘问了残存的高丽水师士兵，听说袭击者袭击他们的时候，嘴里喊的正是我们的满语。” “满语？”皇太极恍然大悟的睁开眼睛，突然大叫一声，“肯定是明国北军干的事情！南人岂会满语？不是辽军，便是宣大军！会有如此眼光，直接摧毁高丽船场，灭高丽水师，又能出此毒计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 “是他？他来高丽了？”岳托也是大吃了一惊，毕竟岳托在李国栋手下惨败过，差点连命都没了，听到那个令他恐惧的名字，岳托睡梦中都会惊醒。 “从这一系列手段来看，除了此人，他人根本就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朝鲜乃明国藩国，明军若是到来，理当助高丽军一臂之力当是。可是此人却对高丽军痛下杀手！手段如此狠辣，试问明国有何人能做到？”皇太极分析道。 “此人真乃我大清头号大敌啊！皇上，我等必须尽快收买明国文官，除去此人。” “此时交给范文程去做吧。” 李国栋早已撤回到海面的郑家军船队中，见到李国栋完好无损的回来，郑芝龙喜笑颜开迎上前，半开玩笑式的说道：“哈哈哈！兄弟你安全回来了啊！你就带那么点人上岸烧高丽水师，可把老哥担心死了！你出了事没事，可是我的银子谁给？” “哈哈哈！”李国栋哈哈大笑，“小弟我命大福大，死不了的！若是对付那些垃圾的高丽人还能出事的话，那我这二十多年岂不是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哈哈哈！”郑芝龙哈哈大笑，“兄弟，你下一步怎么办？” “上江华岛，把那些棒子王妃王子和朝臣家眷都接走，送去耽罗岛丢那。我们再顺便把高丽人的船场全毁了。”李国栋道。 “好！都依你的，反正你出银子！今日你是雇主，我是给你做事的。”郑芝龙大笑道。他心中也在默默算了一笔账：郑家军水师平日里日进千两银子，一年毛收入也就三十多万两银子。这次当雇佣兵，李国栋少说也得给五十万两银子，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最多两个月，五十万两银子就到手了，这生意划算。扣除了粮食消耗，官兵军饷，火药消耗，修理船只费用，少说还能赚二十万两。更何况，还赚到了一批木料、战船，仅仅是缴获的物品，都值不少银子。到了朝鲜南部，没有岸上清军威胁，还能上岸去抢高丽人一把。 第366章 分期付款 李国栋刚刚踏上江华岛，吴达济、尹集和洪翼汉三人便前来兴师问罪。 “李将军，你口口声声说是来帮我们朝鲜的，可是为何你要尽毁我朝鲜水师，毁我船场？”吴达济上前质问道。 “朝鲜水师？”李国栋冷笑一声，“他们已经投降鞑子了，还能算你们朝鲜水师？既然投降鞑子了，那李某肯定要尽毁之！若是不除掉这些背叛了朝鲜的叛徒，他们将会带着建奴登上江华岛，把你们全部俘虏！我这是为了救你们，没想到却救了一群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你！你！你！”吴达济气得说不出话来来，只是手指着李国栋。 “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很想去京城告我？告诉你，告到陛下面前也不怕你们！陛下若是知道朝鲜水师已为建奴所用，肯定会说我为大明，为朝鲜干了一件好事！”李国栋趁机接着说道。 三名朝鲜官员哑口无言，也只能把水师被毁的怨恨埋在心底。 “江华岛距离岸边太近了，迟早会被建奴登陆，各位还是准备一下，准备去耽罗，我们大明船队会把你们送过去的。”李国栋道。 “还望李将军大发慈悲，救我朝鲜国主世子！他们被困南汉山城，城内守军稀少粮草不足，恐怕坚持不了几日。”吴达济、尹集和洪翼汉三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李国栋冷哼道：“我军人少，去了还不是白白送死？哼！白白送死的事情，李某绝不会做的！你们若是不肯走那就算了，我把你们送上对岸交给建奴好了！” 吴达济等人虽是忠臣，可是他们也不想死，他们三人是朝鲜群臣之中最坚决的主战派，若是落入清军手里必然没有好下场。所以李国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不走也得走，于是答应去耽罗岛。 十七岁的仁祖次子李淏也被安排在郑芝龙的座舰上，舰艉官厅内点燃了火盆，炭火把官厅内烤得温暖如春。 李淏坐在下席，李国栋坐在对面。 “李将军可是要把我们都送去耽罗岛？”李淏问道。 “对，江华岛距离岸边太近了，我担心我们走了以后，建奴扎几条木筏就能渡海过来了，所以得把你们送去更安全的耽罗岛。” “可是我父王和大哥他们怎么办？他们还被围困在南汉山城。” “二王子，你就放心好了，建奴不会杀他们的！建奴还要他们继续当朝鲜国主！我只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当然了，若是他们投降了建奴，李某可以回去让大明皇帝下诏，宣布原来的赏赐的朝鲜国印作废，另外制作新印送来，到时候你就是朝鲜国主了。” 听了李国栋的话，李淏心情十分复杂，他出生于朝鲜王室，自己能够成为世子国主，自然是件好事，出生于王室家庭，虽然不如汉人的帝王之家那般无情，可也好不了多少，每个王子都想当世子，想当国主。只是李淏年仅十七岁，还没丧尽天良到希望父亲哥哥都去死的地步。 李淏没有再开口说话，李国栋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反正朝鲜都已经被清军打成这个样子了，大明也自身难保，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的摧毁朝鲜的水师和船场，消灭隐患。 船队抵达耽罗岛，郑芝龙的座舰还未靠上码头，李淏远远看到码头上停泊的几条安宅船，吓得脸色苍白，失声大叫起来：“倭人！倭人！那是倭人的船！” 被安排在其余几条船上的朝鲜王妃、王子、大臣家眷和三位大臣也都全部脸色发白，吓得腿都软了。 “郑将军，倭人怎么到这里了？”李淏冲到郑芝龙面前质问道。 “倭人水师强大，肯定是倭人听说我大明藩国落难，来捡便宜的吧。”郑芝龙捻着胡子道。 “郑将军，怎么办？倭人来了，我们要怎么办？”李淏急得快哭出来了。 “放心吧，有我大明天军在此，倭人岂敢放肆！郑将军一定会帮我大明藩国驱逐倭人！”李国栋信心满满道。他当然知道，倭人肯定是郑芝龙请来的，是演戏给朝鲜人看的罢了。 郑芝龙请来的倭人水师登陆了耽罗岛，岛上的高丽人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就全部投降了，如今这座岛已经落入倭人手中。不过对于郑芝龙来讲，耽罗岛落入倭人手里，和落入他的手中是一样的。 “你们真能赶走倭人？”李淏担心的问道。 “这就请二王子放心好了，倭人惧怕我大明水师，如老鼠见到猫，我们来了，他们自然就会跑了。”郑芝龙哈哈大笑。反正到时候借口赶走倭人，很干脆的耽罗岛收入囊中，再卖给李国栋。郑芝龙对耽罗岛并没有多少兴趣，但李国栋希望得到这座岛。 郑家军船队摆开了攻击的架势，升起战旗，拉开阵型，装模作样的要对倭人水师发起攻击。 倭人也纷纷登船，双方在远距离上一通火炮对轰，打得好不热闹。虽然炮声隆隆，听声音打得十分激烈，其实双方都不伤筋骨，只是远远的放炮听个响，图个热闹。一番装模作样的炮战，一艘安宅船中弹，船帆落了下来，倭人水师最终不敌，十多条安宅船带着百余条小船从耽罗退走。 “看到了没有？倭人哪里是我大明天军对手？他们败走了。”李国栋指着“狼狈逃窜”的倭人水师，笑着对李淏道。 “感谢大明天军助我朝鲜驱逐倭人。”李淏连连道谢。 其实郑芝龙和倭人的表演十分拙劣，若是当过兵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偏偏那些王妃王子，群臣家眷和三大忠臣，都是锦衣玉食的家伙，哪里看得出其中门道。 李国栋转过头去，却见郑芝龙似笑非笑的站在自己的身后，还向自己使了个眼色。 等到李淏走得远了，郑芝龙才伸出一个手掌：“兄弟，郑某请了倭人来配合演了一场戏，现在耽罗岛已经是我们的了，价格嘛，不高，五万两银子买一座岛，如何？” “五万两？大哥您还不如去抢了！” 郑芝龙哈哈大笑：“这五万两我又得不到多少，大半要分给倭人。而且又不要你拿出现银出来，倭人不缺银子，你拿实物来折算银子，我好提供给倭人。” “需要什么实物？” “最好是粮食，倭人极缺粮食。” “粮食？不可能！我们自己也缺粮食啊！若是要茶叶、卷烟、羊毛衫，我还能提供，粮食就难办了。” “可以！你回去就给我准备好价值五十五万两银子的货物，就当成这次你雇佣我们郑家军的出兵费用了。”郑芝龙心情大好。 “分期付款吧，那么多货物，我在一年内也还不起，要不然这样，分十年还如何？每年还五万五千两银子的货物。” “不行，要就是五年！若是分期付款，还要算上利息。我们是兄弟，是合作伙伴，利息就不收你太高，三分吧。五十五万给你打个折，一年十六万两利息，五年总共八十万两利息，加上本金五十五万两，也给你打个折，算五十万两，一共一百三十万两，五年，你一年还我价值二十六万两的货物。” “利息太高了吧？”李国栋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样的分期付款，还不如不分期了。 第367章 双簧大戏 郑芝龙就是一个无利不早起，丝毫没有国家民族观念，没有忠义的老海盗。满清如果能给他更多利益，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投靠了满清。同这样的人合作，纯属是利益关系。 李国栋咬咬牙：“五十万两银子，给！一次性给，回去之后就给！” “哈哈哈！这才是兄弟嘛！”郑芝龙拍了拍李国栋的肩膀。 “郑大哥，把高丽人送上岛后，我们就回师吧，反正此行目的也达到了。”李国栋提议道。他已经不敢再同郑芝龙合作下去了，同这样的人合作，白白耗费太多银子不说，而且简直就是与虎谋皮啊！再和这样的人共事下去，倘若皇太极出了高价买自己的脑袋，此人说不定都会把自己献给皇太极，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五十万两银子，那就先给郑芝龙，等以后实力强大了，再让他连本带利全部吐出来。 登上耽罗岛，李国栋发现，被倭人洗劫过的耽罗岛，比狗舔过还干净，岛上所有的房屋都被洗劫一空，金银财宝和粮食全部被抢光了，大部分高丽人都被倭人抓走当奴隶，老人、小孩和反抗的高丽人全部被倭人杀光了，岛上居民区内空无一人，随处可见的是满地尸体，连尸体上的衣服都被扒走了，这说明倭人有多穷了。 很多倭人武士并不富裕，倭国人口密度大，土地少。这个年代倭国人口两千多万，土地贫瘠，其中倭国武士数量达到了三十多万，加上家眷什么的，武士家族人口至少有两三百万人，而这些日本武士不从事生产，全靠剩下的一千八百多万人养活。以一千八百多万人养活三百多万不从事生产的人口，这状况有多糟糕就知道了。 倭国虽有金矿银矿，可是黄金白银不能当饭吃啊，若是粮食布匹都依靠海贸获得的话，价格有多贵都不知道了，黄金白银换回的只能是奢侈品和铁器，奢侈品提供给幕府和各藩主过奢侈腐化的生活，铁器用来打造兵器。普通的武士，还是只能依靠农民养活。 一个倭国下等武士家庭，一年幕府或藩主给的费用是一千多斤到两千斤糙米，一名武士要养活一家大小。还有一些武士，因为他们的藩主打仗打输了，连粮食都给不起了，那些武士就穷得只剩下一把刀一条命。 正因为穷，所以倭人劫掠起高丽人来，比满清更狠。清军至少还能给高丽人留下一条底裤，倭人是连高丽人的衣服都扒了。 耽罗岛上的居住区中，还有随处可见的女尸，无论年龄大小，都可以看得出来她们生前遭受过凌辱。 李淏、吴达济、尹集和洪翼汉等人见到耽罗岛上的惨状，无不失声大哭。 “猪狗不如的倭奴！竟然如此对待我们朝鲜人！简直是丧尽天良！比满清鞑子还坏！”吴达济哭着骂道。 “各位不要哭了，我们当务之急，是尽快修复岛上房屋，让更多的人登岛，完成岛上建设。”李国栋假惺惺的安慰道，还挤出了几滴鳄鱼眼泪。 “可以在耽罗岛设补给站，今后红毛夷、佛郎机人的船队经过此地，也能提供淡水和食物补给。”郑芝龙很快就做出了安排。 “主公，可是我们人手不足啊，要如何在这里立足？”施福问道。 “我们可以招募一批海盗，把他们全部送上岛。”郑芝龙哈哈大笑。 所谓的招募海盗，其实就是派几条船过去，把别的海盗窝洗了，负隅顽抗的杀了，其余的人一股脑送到耽罗岛来。郑芝龙这样一安排，耽罗岛就被他完全控制住了。 耽罗岛是一座面积接近两千平方公里的大岛，岛上有大片的草原，特别适合放牧牛羊。郑芝龙引来倭人，屠了这座岛，结果后来登岛的高丽人还得感谢郑芝龙帮他们驱逐了倭人。 李国栋乘坐郑家军船队，踏上了归途。回来的路上，把途径的三座高丽船场全部付之一炬，造船匠也皆尽掳走，不肯走的全部一刀砍了。郑芝龙也没有闲着，趁机上岸洗劫了高丽南部地区，劫掠了一大批金银财宝、粮食和牲口，满载而归。劫掠途中，还顺手杀了不少反抗的高丽人。 穿着八旗军服的郑家军在高丽的土地上少杀劫掠，抢得不亦乐乎，更有郑芝龙向李国栋借来的，懂得满语的夜不收伪装成八旗将领，嘴里吆喝着满语，指手画脚，这样的表演就更像了。 伪装成八旗军的郑家军以抢东西和杀人为主，抢得差不多了，一批穿着明军军服的郑家军官兵赶来。 双方打得十分热闹，一阵刀光剑影，两边都有不少人身上喷出血花倒下。随后穿着明军军服的郑家军驱赶了穿着八旗军服的郑家军，把得救的高丽人带上船，送往耽罗岛。 等到高丽人被带走后，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双方士兵纷纷站了起来，抹掉身上血迹，前往岸边乘船离开。 “这些金银财宝、粮食、牲口，我们不拿走，反正也是被建奴掳走，还不如我们先一步拿走。还是兄弟你的妙计管用啊！这样我们抢光了那些高丽人，他们还要感谢我们的救命大恩！”坐在返航的船上，郑芝龙哈哈大笑。 “对对！郑大哥高明！”李国栋嘴里应着，心里却暗暗道：什么叫我们拿走？还不是被你一个人独吞了？那些财物哪有我的份？不过劫掠高丽人，杀了一批人，那可是好事。尽管是郑芝龙的私心，但无形中他这次是做了件好事。 郑芝龙同倭人表演了一场大戏，使得耽罗岛也落入郑芝龙手中，这座面积接近两千平方公里的大岛，不仅是未来郑家军商队的补给地点，也是重要的基地，拉近了郑家同倭国的距离。 郑家军出征这一趟，可谓是满载而归，通过在高丽南部地区的大肆劫掠，郑芝龙前后抢到了二十多万两银子，五千多两黄金，还有珠宝、人参、貂皮等财物，抢得粮食三万多石，一万多头牲口。不过这高丽也是穷，把整个南部地区都几乎抢光了，才二十多万两银子。更多的也抢不到了，高丽人的财产除了泡菜还是泡菜。 相比起郑芝龙的满载而归，李国栋这次出兵可是赔本买卖。 “大哥，我们哪次打建奴不是满载而归？这次是亏出血本了！”韩大山抱怨道。 李国栋无奈的笑了一声：“罢了，这次算我们免费帮大明干一件好事吧！” “免费？真的免费还好了！我们可是亏大了。” “说实话，我不仅仅是为了大明，更是为了我汉人今后几百年的国祚！我不想看着汉人再次亡了天下！”李国栋站起来，拉开了嗓门，大声说道。与此同时，他在心里暗暗道：如果这一次我们亡了天下，会比蒙元灭南宋还要更惨！建奴会强迫我们每个人都剃发易服，用以愚昧落后来统治我们，会禁止任何人出海贸易，会直接打断我们汉人文明的进程！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第368章 各方反应 皇太极率军包围南汉山城，以部分蒙汉八旗围困城池，再以岳托、豪格和三顺王阻击可能到来的高丽援军。 三顺王强大的火器同满八旗精锐铁骑配合默契，屡败高丽援军。围城清军伐木列栅，把南汉山城围得铁桶一般，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困守孤城的仁祖和世子粮草断绝，高丽人不得不杀马充饥。 崇德二年正月，高丽援军从全罗道、忠清道赶来，同清军展开了血战。这一场战役是清军入朝以来打得最惨列的一场战役，高丽人以火器兵和弓箭手进攻配合步骑进攻。清军将领扬古利、达兰、僧锡、鄂海，特穆尔，弼雅达、阿纽、都敏等人阵亡，三顺王的火器军也遭到了不小的损失，可是高丽人最终未能挽回败局，被清军击溃。 获胜的清军趁机追杀高丽人，把整个半岛南部都洗劫了一番，掳到人口三十余万人，但是金银财宝、粮食牲口却极少，因为早被郑芝龙洗劫过一番了，清军只能捡一点郑家军漏下的东西，数量不多，缴获少之又少。 “得黄金一千两，白银三万两，珠宝三箱，粮食六千石，牲口八千头……”岳托手里拿着清单，向皇太极禀报南下清军劫掠所得。 皇太极眉头拧成一团：这个什么国家啊，也穷得太不像话了吧？前几年岳托和多尔衮入宣大劫掠，宣大已经是够穷了，而且大明还早就处心积虑做了准备，仅仅大同一带劫得的金银财宝就比朝鲜整个国家都要多得多。 “皇上，高丽确实太穷了。”岳托念完清单，低声补充了一句。 皇太极笑了：“掳得三十万人口，便是最大收获！这些人带回辽东，全部充为阿哈。只要有人，还怕什么东西造不出来？有了人，就有粮食，有武器，有火药。” 被困汉南山城的仁祖见到援军被击败，被迫派人出城求和。 数日之后，仁祖率全城军民投降。 至此，朝鲜彻底沦为大清藩国。 崇德二年二月，大获全胜的皇太极带着十二万清军班师回朝，带回了俘虏三十万人，劫掠的金银财宝、牛马猪等牲口，浩浩荡荡离开朝鲜返回盛京。 不过同真实历史上相比，大明的危机减少了不少，高丽水师被全灭，所有船场都被摧毁，清军已经无力攻击皮岛。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王妃、王子、群臣家眷都被接去了耽罗岛。 尽管知道朝鲜王妃、王子和群臣家眷都被人接到了耽罗岛，可是大清已无水师可用，无法登陆远离陆地，海面又不会结冰的耽罗岛。多尔衮等人提议，要让仁祖交出人来，但是皇太极又不敢把仁祖威迫太紧了，只能提出让世子去盛京为质，并令仁祖交出坚决抗清的尹集、吴达济和洪翼汉三人，把这三人押往盛京处死。同时，皇太极还把坚决反清的金尚贤和主张议和的崔鸣吉都给押到盛京关押。 由于次子李淏未落入后金手里，这时候大明其实还有机会，当宣布仁祖交给满清的国印作废，令赐国印给李淏，以耽罗岛当成朝鲜的反清基地。事实上朝鲜虽然被迫投降，但是军民的心还是在大明这边，只要崇祯敢于废仁祖，立李淏，高丽人自己都不会认同仁祖为正统，只会认大明皇帝册封的李淏。 紫禁城，朝堂上正为了是否废除仁祖国主，废世子，立李淏为国主一事争论不休。 次辅钱士升道：“陛下，朝鲜国主已经投降建奴，背叛我大明，把我大明赐予的国印都交给了建奴！陛下当昭告天下，宣称原有的朝鲜国印作废，新赐国印给次子李淏。” 翰林侍读学士黄道周却站出来反对道：“陛下，万万不可！若我大明立李淏为朝鲜国主，建奴必杀仁祖极世子！朝鲜乃心向我大明，伪清帝皇太极登基，朝鲜遣使怒斥虏酋皇太极，方遭此大难。大明岂可让忠于我大明的藩国国主惨遭建奴毒手？” “臣附议！”东阁大学士张至发站出来表示赞同黄道周的意见。 礼部尚书贺逢圣也站出来：“臣附议！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岂可让忠于我大明的藩主为我大明遭难？若是仁祖因此遭难，从此还有哪个藩国敢心向大明？皆因此事投靠建奴。望陛下三思，不可因小失大啊。” 首辅温体仁站出来，赞同钱士升的奏报：“陛下，仁祖已经降奴，已非我大明藩国国主，大明当废其藩主，立次子李淏为国主！否则朝鲜为建奴所用，后患无穷啊！” 只可惜这时候温体仁这个内阁首辅已经开始失势了，崇祯皇帝对他已经心有不满，而钱士升是温体仁的人。更加上一群朝中文官和言官纷纷上奏，同意黄道周和贺逢圣的提议，所以最终，崇祯皇帝还是没有采纳钱士升正确的意见，未能及时赐予李淏国印，封其为国主，致使大明错过了利用耽罗岛给朝鲜制造反击的机会。 其实崇祯内心也知道，废仁祖和世子，立李淏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他不能做出这个选择，否则会被言官的口水淹死。 就在王承恩准备宣布退朝的时候，御史陈演又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事启奏！” “准奏。”崇祯道。 陈演伏地磕头道：“陛下，臣请诛杀李国栋！” “陈爱卿，这是为何？”崇祯大惊。 陈演满脸正气，义正辞严道：“李国栋拥兵自重，不听朝廷号令，又未经兵部擅自出兵，已与谋反无异，论罪当诛三族！” 还是刚刚赶回京城上任的兵部尚书杨嗣昌出来讲话：“陛下，李国栋并未私自出兵，他只是同郑芝龙有生意往来，碰巧路过朝鲜而已。” 陈演道：“生意往来？路过？路过带了数千兵马？不仅擅自出兵，还唆使郑芝龙残害藩国百姓，屠尽藩国水师，烧毁藩国船场，此乃败坏我大明形象，若是我大明军队如此，与建奴何异？” 杨嗣昌道：“李国栋并未带兵马出征，只是带了一百家丁，大明有那条法律不允许武将出门带家丁？至于郑芝龙也是生意路过，而朝鲜水师已经背叛大明，投靠了建奴，实为建奴水师，杀之何罪之有？至于陈御史你说的数千兵马，那是商号伙计，并非官兵。” 一群言官纷纷上奏，说李国栋飞扬跋扈，拥兵自重，残害藩国百姓，纷纷请奏要杀李国栋。 王承恩见杨嗣昌孤掌难鸣，崇祯皇帝快被言官们口水淹没了，于是在边上轻声道：“皇爷，该退朝了。” “王伴伴，可是这朕怎么退啊？”崇祯无奈的轻声道。 最后还是曹化淳帮崇祯皇帝解了围：“陛下，李国栋有功于大明，斩杀建奴无数，若是次等人才因为这点小事擅自斩杀，那我大明大祸将至啊。” 杨嗣昌奏报道：“陛下，大明同漠北蒙古、土默特蒙古及察哈尔蒙古结盟，击败建奴，皆此人功劳。若是擅杀此人，蒙古必反！望陛下三思。” 上奏的一名言官心中大惊：我收了皇太极的银子，要搞死李国栋，只是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关系到蒙古结盟，崇祯那个昏君肯定不会杀此人了！留着此人，是大清的心腹大患啊。 崇祯本来就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杀李国栋，因此他趁机退朝。 第369章 左家匪兵（上） 淮安城内，大德旺商号面向运河的一处小阁楼内，炉火熊熊，阁楼内温暖如春。 李国栋舒舒服服坐在躺椅上，柳如是的一对纤纤小手正温柔的捏着他的后颈，墨竹和荷香两位丫头给他轻轻捶腿。不久前内线获得消息，朝中有言官想要害自己，宫内也有消息传出，崇祯还是想要重用自己，还有王承恩、曹化淳、杨嗣昌帮自己说话，那些人不会得逞。 就在刚才，亲卫军首领张书恒获得了一个更加骇人听闻的消息：朝中有御史收了建奴好处，想要铲除自己。只是目前他的特务机构还未查明是哪个人干的。 就算是崇祯真的听了那些御史的话，要派锦衣卫缇骑来捉拿自己，李国栋也不怕，真的崇祯那么昏庸，那就大不了打起反旗，率军投奔李自成或张献忠，到时候那些逼反了自己的言官不被崇祯杀得人头滚滚才怪了。 目前既然崇祯没听那些人的话，还打算重用自己，那就暂时没必要打出反旗，投奔李自成或张献忠不是一个好办法，那些流寇鼠目寸光，加入他们只能祸害百姓，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在蒙古那边的结盟都将作废，一切只能重头开始。所以说，没到迫不得已，李国栋是不会举起反旗的。 当晚，李国栋把柳如是留在自己房中，得到柳如是已经四年了，原本十四岁的小姑娘，如今是十八岁的少女。在这个年代，女孩子十八岁还未出嫁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所以李国栋今晚要给她一个名分。 十二日后，张书恒向李国栋密报：“主公，已经查出来是谁了！两个都是东林党的！一个叫沈维炳，一个叫房可壮。” 李国栋回想起这两个名字，这两个家伙后来都投降了满清，成为贰臣。他回想起前世的时候，曾经在论坛和贴吧和人争论过，有人说，建奴收买东林党一些人陷害熊廷弼；但还有人说，东林党除了水太凉，还有谁投降建奴了？ 东林党虽然投降满清的人不多，但有不少小人物投降了满清，暗中给敌人做事，只是那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史料里也不可能多说。很多事情，若不是李国栋这次成立了自己的特务机构，还真的没办法了解到，仅仅依靠前世里的历史知识已经是不够用了。 “主公，怎么样？是不是干掉这些建奴奸细？”王全问道。 “我们目前不好在京城动手，动手了你们的人也跑不掉，我不想为了这些垃圾牺牲兄弟的生命。”李国栋回道。 “可是我们把情报提供给锦衣卫，他们会相信我们吗？就算是相信了，他们会奇怪，我们如何得知这些机密情报？若是被锦衣卫查到我们有自己的情报系统，那就我们就只能造反了。”王全为难的说道。 “我们暂时不用自己去动这些人，只需要顺便把情况向王公公那边透露一下，至于怎么做，就看皇帝他自己了，他能不能建奴奸细，就看他锦衣卫的本事了。我们还是考虑一下，先对那些造假烟的家伙动手吧，假烟对我们的财路构成威胁，没有银子我们如何养兵？” “诺！” 两日后，张书恒递上了官员参与制造假烟的名单。李国栋一眼就看到，制造假烟的名单上有李国英和柏永馥这两个名字。其中李国英是左良玉的人，柏永馥是刘良佐的人。 李国英和柏永馥这两个家伙，目前只是小小的千总，但李国栋知道，这两个人物是后来大清明将，特别是李国英，后来跟着左梦庚投降满清之后，成为了川陕总督。而柏永馥跟随刘良佐降清之后，最后成为陕西总督。 李国栋指着名单上的这两个名字：“这两个人，务必除掉！事情办得干净点！” “请主公放心！卑职一定会帮主公干干净净的除掉这两个家伙！”张书恒大声回道。 “若是能有机会把左良玉和刘良佐都除掉，那是最好的！没办法做到的话，那就暂时饶了他们一条狗命。” 左良玉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拥兵自重，军纪败坏，他们是剿灭贼寇的官兵，可是他们做到事情比贼寇还要更坏。 舒城，左良玉大营。 “呸，让我们出兵进潜山剿贼？流贼熟悉山中地形，老子去个屁！”左良玉骂骂咧咧的撕掉了应天巡抚张国维发给他出兵剿贼的檄文。 这是张国维第三次让左良玉出兵了，可是左良玉坚决不肯出兵。 “父亲大人，这毕竟是朝廷命令，我们不去，朝廷若是降罪下来，我们怎么办？”左梦庚问道。 “老子在六安破贼立下大功，而且我们现在手头有十多万大军，朝廷还不是要依靠我们？哼谅他崇祯皇帝都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左良玉冷哼一声道。 舒城城门打开，一队身穿鸳鸯战袄，头戴红缨笠帽，相貌凶悍的家伙乱哄哄的从城内走出，这些人中，一部分是老兵油子，还有一些是左良玉从各地招来的地痞无赖，还有的是收编的贼寇，如今他们都有个共同的名字：官兵，严格来说，是左家军。这些人根本谈不上效忠朝廷，爱护百姓，他们比匪徒贼寇还要更坏上百倍。 “他女良的，前天才抓来的几个女人，弟兄们还没开荤呢，都被军门要走了。”为首的一名满脸大胡子的军官愤愤不平的说道。 “长官，我们现在再去抓几个女人。” “还抓个屁啊！”那军官道，“附近的女人听说我们来了，早都跑了，还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让我们抓？” “长官，我们走远点，卑职知道，这山里面的路怎么走。那山里的女人漂亮呢，这里山清水秀的，女人也和水一样。”一名兵痞说道。 路过一座小村子，村子内的百姓远远的看到这些打着“左”字旗号的官兵，就乱成一团。小村子内鸡飞狗跳，无数的百姓卷起包裹就逃入山中，女人还用锅底灰把脸给抹黑了，穿上男人的衣服。其实这里有几分姿色的女孩，早都被官兵掳走了，剩下不是丑的就是老的，但她们害怕饥不择食的左军官兵把自己掳了去。 老百姓知道，这些官兵比贼匪还要可恶，贼过如梳，兵过如篦，一支没有纪律约束，祸害百姓的军队，是比贼寇更可恶的恶贼。 看到那些百姓惊恐的四散逃窜，左军官兵反而兴奋的狂呼嚎叫，得到一种发泄的感觉。 “长官，那些泥腿子跑了，我们进去找找看，说不定还有留下来的东西。”一名小兵提议道。 “蠢驴！我们都来过几次了，他们家里还能有什么东西？还是赶快去山里找女人！”军官骂了一句。 这群匪兵大摇大摆的往山里面走去，附近的村子早在前几日都被他们洗劫过了，既没有女人也没有粮食财物，能抢的早就抢光了。所以今天他们要辛苦一点，多跑点路，去远一点的地方劫掠。 山区女孩山桃背着一口竹篓，在山里挖山笋。她拉开嗓子，放声唱一首山歌。水牛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这时候她心爱的水牛哥正在前面不远处打猎， “长官，抽根烟吧。”一名小兵拆开烟。 小军官看了一眼：“抽我的吧，我那是正宗的大德旺，你这个太难抽了。” 第370章 左家匪兵（中） 小军官从怀里摸出一包烟，打开来，给几名抽烟的兵一人发了一根。 小兵接过烟，抽了一口，只觉得这正品味道醇正得多了，自己兜里那包假冒大德旺烟，比起来简直可以扔掉了。 “好烟啊好烟！”小兵惬意的吐出一口烟圈。 “当然是好烟了，”军官道，“这烟一包要五钱银子呢，而且有钱还买不到。左将军让我们首先得买假的，这真烟都被左将军拿去了，换了个包装卖高价呢。” “对了，城里卖的一种烟，据说是卖给江南士绅的，一包要一两银子，叫什么运河牌，那就是我们左将军换的包装吧？”另一名小兵问道。 那军官道：“是左将军在卖的，但不是他一家，还有漕运总督衙门的人也在从事这生意。我们左将军还指望这个给我们发军饷呢，朝廷给的军饷实在太少了，哪里够我们弟兄们用的？” “漕运总督衙门？他们每年卖盐引，抄没私盐当官盐卖都赚多少银子？还盯着这点小钱？” “你们不知道，这东西利润可不比卖盐差！” 几名小兵倒抽了一口冷气，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名小兵道：“长官，那我们也搞些假烟来卖如何？” “别做梦了，要是没点门路，将军才不会把这东西交给我们卖！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去哪里找几个漂亮娘们给将军献上！” “长官，我好像听到有女人的声音，是在唱歌。”一名小兵突然喊道。 一群匪兵乱哄哄的往歌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山区地形复杂，已经可以清晰听到声音了，这群匪徒却跑了一个时辰还没找到人。 歌声停了，匪兵找不到方向。 “长官，我知道前面有一座山村，我带路往那去。”一名小兵道。 又跑了一刻钟时间，终于看到前面的山村。 淳朴的山村村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大明官兵是一群畜生，他们见到突然冲进来的一群兵，虽然心中有些害怕，却没有人想过逃跑。 转眼之间，小村子就成了人间地狱，匪兵冲入百姓家中，翻箱倒柜，抢走老百姓仅有的一点铜板，抢走粮食财物，稍有反抗的，都被他们一刀砍了，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暴）妇女。 赵二柱家里，他媳妇快生了。 “大妹子，用力啊，孩子快出来了。”稳婆已经抓住婴儿的脑袋。 “嘭嘭嘭”外面有人撞门。 “谁啊？”稳婆问道。 “左良玉的兵来了，在村子里烧杀掳掠，你们快逃吧！”外面传来赵鹏的声音。 “孩子快生出来了，再等等吧。”稳婆回道。 外面的赵鹏急得大喊：“不行啊，来不及了！左良玉的匪兵到处在抓女人！赵鹏他爹在外面拦着，被那些畜生杀了！赵鹏他娘都被那些畜生强（暴）了！” “爹！娘！”赵二柱媳妇惨叫一声，昏迷过去。 赵鹏还想喊叫，可是外面几名左家军匪兵向他这里跑来，他只好拔腿就跑。 “大妹子，快醒醒！孩子快出来了！”稳婆急得大喊大叫。 赵二柱媳妇苏醒过来，焦急的一用力，只听到“哇”一声哭声，孩子终于生下来了。可是孩子的哭声却引来了匪兵。 “有女人！进去！”为首一名匪兵喊道。 匪兵冲入院子，稳婆只顾忙着给婴儿剪断脐带，去锅里打来热水，准备给孩子冲洗。这时候匪兵冲到屋子内。一名匪兵踹了她一脚，稳婆摔在地上，手里的热水打翻了，放在木盆里的婴儿被烫得撕心裂肺的大哭。 稳婆爬上前，抱住了婴儿。 一名匪兵手中长枪刺去，把稳婆和婴儿一起钉在地上。 “女人！哈哈哈！”几名狞笑的匪兵扑了上去，掀开赵二柱媳妇的被子。 一群匪兵狞笑着围了上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刚刚生下孩子的女人终于承受不住，气绝身亡。 “哇，好俊的小娘们！”几名匪兵冲入山桃家中，见到这名山村少女，眼睛都发直了。 山桃穿着一身粗布半旧衣裳，可是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衣裳掩盖不住她那窈窕的身材，洗得干干净净的脸蛋皮肤虽然微黑，却黑里透红的，一对眼睛水灵灵的。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山桃被这些匪兵吓坏了，吓得连连后退。 “小娘们，跟我们走吧，去了舒城，若是被我们大帅看上了，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为首一名匪兵狞笑着走上前。 “这位大哥，那么俊的小娘们我们自己不用了，还带回去交给大帅？多可惜啊。” “放你女良的狗屁！这么俊的小娘们不是我们自己能用的，先回去交给大帅，村子里其他的女人，我们可以随便用！”一名脸上有一道刀疤的老兵骂道。 山桃反应了过来，她转身往山林中跑去。 后面的两名匪兵追赶上来，谁知道这山村女孩跑起来飞快，一时间匪兵竟然无法追上。 “水牛哥，快救我啊！”山桃奔跑着，嘴里拼命的大喊大叫。 “小美人儿！回来！如果你不想你爹娘死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回来！”后面传来匪兵的喊叫声。 “爹，娘？”山桃大吃一惊，她转过头去，远远望去，只见村子里面已经起火了，匪兵把村民们押到打谷场上。 “畜生！一群畜生！”打猎归来的水牛和赵二柱从山林中走出来，猛然村子起火了，还有人在追赶山桃，水牛气得大骂。 “水牛哥，快回去救爹娘！”山桃迎着心上人跑上去。 两名匪兵看到山林中出来两名青壮汉子，提着刀就要上去杀人。 “嗖嗖”两支羽箭准确的射穿了那两名匪兵的咽喉。 “走，我们回去救人！”水牛提着猎弓喊道。 “水牛兄弟，我们人太少了，回去是白白送死啊！”赵二柱劝阻道。 “二柱哥！你还是人不！你爹娘也在村里，你媳妇要生了！” “可是他们人多，我们就两个人，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啊，还连累了山桃妹子。” “你不去我去！”水牛的牛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 “水牛哥，我跟你一起去！”山桃勇敢的站出来，“二柱哥，你不去，把弓给我！我也能射杀几个匪兵！” 赵二柱听说山桃一个弱女子也要去杀敌，脸一下就红了：“走，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得把爹娘和媳妇就出来！” 三人正要往村里走，却见前方树丛中钻出了几条身上披着树枝草叶的人影，拦住了他们去路。 “三位，你们别去白白送死了！”为首一人拦住了水牛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水牛问道。 “我们是淮军，王千总麾下，我叫张书恒。”为首那人回答道。 水牛虽然看不清楚浑身被树枝草叶遮得严严实实的之那人的模样，但可以看到他一对眼睛很有神。 “我们爹娘都在那，二柱哥的媳妇快生了，也在村里，我们得回去救人。”水牛答道。 “你们别去白白送死！左良玉违抗上官命令，拒不出兵剿匪，却在舒城祸害百姓，已经是人神共愤，我们自然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们没必要去白白送死。”张书恒苦苦相劝道。 第371章 左家匪兵（下） “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亲人遭难而不顾！”水牛抛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张书恒看着水牛等人的背影愣住了，突然他果断的一声令下：“弟兄们，跟上去！杀了那些祸害百姓的匪兵！” “大哥，别忘记了我们的任务，我们是来联系山中义军，拦截李国英的货物，这里的事情不该我们管。”一名亲卫军的士兵说道。 另一名士兵也劝告道：“大哥，我们只效忠于主公，主公让我们做什么事，我们就做什么事。主公没有交代的，我们决不能多管闲事。” 张书恒怒道：“这叫多管闲事吗？左家匪兵正在祸害百姓，我们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他环视了一圈，又拉开嗓门继续道：“各位兄弟，你们难道忘记了主公怎么经常和我们说的？我们是兵，我们来自哪里？” “我们来自百姓！” “是谁养活了我们？” “是百姓！” “我们的父母兄弟，我们的父老乡亲是什么人？” “是百姓！” 张书恒大声道：“这就对了！我们的亲人都是老百姓，老百姓养育了我们，又养活了我们，当我们的亲人受到欺凌的时候，难道我们能够袖手旁观？” “不能！” “既然不能，那就随我杀贼！左家匪兵，虽是官兵，却比贼寇更凶残！我们杀光他们！”张书恒拔出刀，带队冲下山去。 左家匪兵有七十八人，张书恒率领的亲卫军只有二十四人，不过他有信心以自己的二十四人击败这一群只懂得祸害百姓的垃圾。 山下，惨遭左家匪兵蹂躏的村子中，村民们被押到打谷场上，山桃的父母已经被匪兵揪了出来，那是有怕死的村民禁不住匪兵的盘问，指出了村里最漂亮姑娘的父母。 小军官满脸****，看着山桃的母亲：“不错啊，是个大美人啊，难怪女儿是个小美人，哈哈哈！” “你们？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女人吓得连连后退。 “别碰我老婆！你们这群畜生，有什么都冲老子来！”男人急得大喊。 几名匪兵扑了上去，把女人摁倒在地上，开始动手撕扯衣服。女人拼命的哭喊挣扎，可是她哪里是几个大男人的对手？女人泪流满面，凄凉的哭喊着：“老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男人就像一只发狂的狮子，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一脚踢翻了一名匪兵，要救自己的老婆。 “找死！”军官拔出刀，手起刀落，男人的头颅滚落在地上，鲜血从胸腔喷出，喷了军官一脸一身。男人的头颅落在地上，一双眼睛还不甘心的睁着。 “爹！娘！”从山上跑下来的山桃哭喊着冲上去。 “哈哈！小美人回来了！上！抓住她，回头献给大帅！”军官大喊道。 两名匪兵冲上去，准备抓住山桃，就在此时，两支羽箭呼啸而至，两名匪兵咽喉中箭，仰面倒下。 “快，射箭！”军官大惊，他没想到有人敢反抗。 十多名匪兵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了山上冲下来的水牛和赵二柱。 水牛和赵二柱手中的猎弓远不如匪兵手里的强弓射程远，眼看两人就要被射成刺猬。 只听到一阵羽箭破空的呼啸声，十多支羽箭从树林中飞了出来，左家匪军的弓箭手一个接一个被射中咽喉倒下。射箭人箭术极准，每一支箭都射中了左家军弓箭手的咽喉。 “有人袭击我们！快举盾！”小军官大喊道。 左军刀牌手立即上前，举起盾牌，剩下的左家军士兵围成一团，结成阵型。 张书恒从树林中冲出来，他已经把弓箭收回去，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呐喊着杀入左军阵型中。后面的亲卫军士兵也跟着杀入阵型。李国栋的亲卫军人数虽少，却勇猛无敌，张书恒身后两名刀牌手从腰间标枪袋里取出标枪，飞掷而出，只听到两声惨叫声，标枪刺穿了两名匪兵的鸳鸯战袄，把他们钉在地上。 “死！”张书恒冲到匪兵阵型跟前，以盾牌猛烈撞击前面的盾牌阵。他力大无穷，就像一辆战车撞上阵型，挡在前面的两面盾牌往后倒飞了出去。 后面跟上来的亲卫军士兵手中的飞斧、标枪、铁骨朵下雨一样射入匪兵人群中，一下就把匪兵阵型打得七零八落。 “快跑！”那些左军匪兵不知道来的这些精锐明军是什么人，只见那些人每个人都人高马大，身上穿着精良的铠甲，头戴六磅尖顶红缨铁盔，那是最精锐的明军的标准装备，一般只有家丁才有。 虽然左军还有四十多人，对手只有二十多人，但左军的士兵很清楚，自己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杀光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张书恒大喊道。 亲卫军跟在后面追了出去，一些没能跑掉的左家匪兵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别杀我们，我们也是官兵。大家都是兄弟，手下留情。” 张书恒不可能对这些祸害百姓的畜生手下留情，回答他们的，是大刀和长枪。跪地求饶的匪兵被砍下头颅，被长枪刺穿咽喉。 还有一些自持悍勇的匪兵眼见逃不掉，求饶也无用，他们狠下心回头同亲卫军搏斗，但哪是对手？这些匪兵被张书恒他们斩瓜切菜一样全部杀死。 从大路逃跑的匪兵根本就跑不掉，他们哪里跑得过最精锐的亲卫军官兵？那些匪兵被一个接一个追上，追上的全部被杀。 有部分匪兵钻入山林中，亲卫军士兵一时还很难追上他们。 “各位军爷，我帮你们带路，杀了那些畜生！”水牛站了出来，给张书恒他们带路。 最后，匪兵一个都没跑掉，全部伏诛。 虽然匪兵被杀光了，可是他们对这座小山村已经造出了不可弥补的伤害，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遇难，有的一家大小全部被匪兵杀绝了，遇难百姓的尸体被一具具的抬出来，总数达到了五十六人，这座小村子一共也才两百多口人，就有四分之一遇难。 山桃抱着父亲的尸体失声痛哭，赵二柱更惨，父母、媳妇和刚出生的儿子全部遭了难，一家人只剩下他一个还活着。 “乡亲们，你们跟我们走吧，若是左良玉知道了他的兵被杀了，肯定会来报复你们的！”张书恒站在打谷场上，拉开嗓门大声道。 村民们拖家带口，带着幸存的亲人，恋恋不舍离开了家乡。中国人的乡土观念很重，若不是被逼到没办法的份上，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哪怕家乡再穷再苦，也不愿意背井离乡啊。但是他们知道张书恒说得有道理，左良玉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兵被人杀了，肯定是会派人来报复。 淮安大德旺商号分号阁楼内，张书恒跪在李国栋面前：“主公，卑职擅作主张，未能完成使命，还望主公惩罚卑职。” 听张书恒说了他的事情，李国栋道：“起来吧！张书恒，你做得没有错！一支军队不能保护百姓，还要这样的军队做什么？” “主公，可是这次我们和左良玉接下梁子了，卑职只怕左贼会对主公不利！” 李国栋冷哼一声：“左贼违抗军令，论罪当斩！他只是拥兵自重，朝廷没人敢动他！若是他真敢来找李某麻烦，那李某倒想看看，他那些乌合之众又很能耐！” 第372章 山林贼窝 李国栋伸手拍了拍张书恒的肩膀：“小兄弟，但你要记住一点，你们是我的耳目，这次你们救下百姓，这件事做得没错。但在今后，再遇上这样的事情你们要随机应变，不要人没救下来，把自己搭了进去！你们每个人都是我的精锐，是我的耳目，是我的刀剑，做这一行，更需要的是灵活的头脑。” “主公，卑职知错了。”张书恒连忙跪下磕了个头。 “起来吧，”李国栋伸出手，扶起张书恒，“这世界上的对与错并非绝对。你坐下来，我慢慢和你谈论这个问题。” 张书恒坐了下来，李国栋让人端来两杯茶水，再让下人退了下去，方才缓缓道来：“就说事情对错，人的好坏，并没有绝对的。东林党和阉党，你说他们谁对谁错？” “卑职虽然才疏学浅，但也听过阉党飞扬跋扈，残害忠良；东林党刚直不阿。东林六君子为斗阉党，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既然阉党是奸佞，东林党是正人君子，那为何阉党把持朝政时，朝廷尚为稳固，既无建奴入寇，又无流民造反。反而是东林党把持朝政之后，朝廷状况却山河日下？” “是阉党留下的遗祸吧？”张书恒不解的问道。 “错！阉党虽然不是好东西，可是他们对大明皇帝忠心耿耿，有他们在，至少税收还能收得上来，朝廷还能发得起军饷，还能有点银子赈灾，安抚灾民。可是东林党把持朝政之后，朝廷连税收都收不上来了，陛下穷得龙袍都打补丁了，却还是发不起军饷，没有银子赈灾。这又是为何呢？” “卑职不知。” “东林党所谓的抗争，是为了给扶植自己的江南商人减税。既然富可敌国的商人减了税，那么税收就只能加派到原本就贫穷的农民身上，这岂不是把农民逼反了？” 张书恒道：“既然如此，为何东林党名声那么好？” “笔在他们手里，还不是他们想要怎么写就怎么写？不可否认，东林党中是有不少正人君子，阉党中也有不少贪官污吏，可是东林党毕竟是为了江南富商说话的，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文官集团逐渐掌握朝政，控制了兵权。他们需要有钱人的支持，而支持他们的正是富商。所以他们上位之后，一边从富商手里捞到好处，一边又千方百计的帮富商减免税收。这样国家的财政收入就少了，而他们自己的私囊就饱满了。” “卑职明白了，对与错不是绝对的。” 李国栋点了点头道：“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以后行事，随机应变，多动动头脑。什么情况下什么事可以做，什么情况下什么事不能做，这些不用我手把手教你，你自己有头脑，自己考虑。” 潜山山区，这里属于大别山脉。长江中下游平原上，绵延的围剿战略，又有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个牛人，流寇大败，张献忠也被击败，险些丧生，所幸得到张可望相救才捡回一条命。 张献忠同张可望逃往湖北，张定国、张文秀和张能奇率领残部留在大别山区。 张书恒的小队伍也不知道翻过了几个山头，穿过几片丛林。 “请问来的是哪家的兄弟？”路边一块山石上突然跳出了一名小喽啰。 张书恒打量一番周围，突然喝令道：“拿下！” 几名亲卫军士兵手持刀枪围上来，把那名小喽啰拿下，捆成粽子一般。 “你们为什么抓我？”那小喽啰急得大喊大叫。 “我们是大德旺做生意的伙计，你们是贼，我怕你们报信。”张书恒冷哼道。 “快放了我！要不然张小将军带人来，你们都没命了！”小喽啰喊道。 几名亲卫军士兵搜了小喽啰的身，找出了张献忠军队的腰牌和其他物品，证明了这个小喽啰是张定国的人。 张书恒轻轻点了点头：“还真的是张小将军的人，放了他。” 一名亲卫军士兵挥刀割断了绳索，那小喽啰问道：“你们真的是大德旺的人？” “当然真的。”张书恒递上了大德旺商号为商号伙计去官府开来的路引。 小喽啰接过路引看了几眼。见他将信将疑的样子，张书恒又掏出自己的百户腰牌递上去。 “还真的是王掌柜的人，那您跟我们来吧。”小喽啰看完腰牌后才点头答应，把张书恒他们送到张定国那边。 走在路上，小喽啰问道：“张百户，您做事也太小心了吧？一开始还信不过兄弟我啊？” “现在朝廷调集重兵围剿你们，我们做事肯定要谨慎，若是让人抓住什么把柄，我死了没事，连累了王掌柜可不好了。但是这位小兄弟，你也很谨慎啊。” “当然了，我们也怕官兵的奸细混进来。” 山谷中，清脆的山泉从山顶流下，张定国、张文秀和张能奇带着一群老兵在山谷中升起篝火做饭。锅里烧着热水，兵卒们把挖来的野菜、野蘑菇、野山笋和小溪里吊来的小鱼一起下锅，还放入一些野生姜和野葱，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锅里发出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张定国舀了一碗汤喝了一口，这种野菜炖鱼汤闻起来非常香，野蘑菇和野山笋也够鲜的，但是野菜、野葱、野山笋却有一种浓郁的苦味，入口非常苦。 “弟兄们喝吧，这汤鲜着呢，我们在北方的时候哪里喝得上那么鲜美的汤？”张定国招呼道。 第373章 杯水车薪 张定国和一群贼寇们正在吃饭的时候，外面有斥候来报：“二公子，小黄带了一支商队来了，是大德旺商队的人。” “走，我们去看看！”张定国站了起来。 几个人踏上高处一块大石头，只见一支大约五十余人的商队正在向自己藏身的山谷走来。张定国当机立断下令道：“老营的人跟我来，把他们迎进来。” 站在树林口放哨的老营兵拦下带路的小喽啰和张书恒他们，仔细检查了路引、腰牌和商队旗号。又翻开毛驴背上的箩筐，仔细检查了商队送来的货物。 “各位请把兵器交出来吧。”放哨的老营兵道。 张书恒他们交出兵器，就在此时，张定国已经带着一批亲兵迎了出来。 “小张将军，我们又见面了！”张书恒向张定国拱了下手。之前他跟着王全跑河曲的时候，曾经见过张定国，两人认识。 张定国满脸笑容，大步流星迎了上前：“小张掌柜，又是你啊？王大掌柜呢？” “义父他忙着呢，今天就派我们过来了。”张书恒拱了下手回道。 “哈哈，你们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张定国看着商队带来的二十多头毛驴，拱手还礼，笑着问。 “有粮食和食盐。” “快，里面请。”张定国做了个请的手势。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又穿过了一片幽静的竹林，来到张定国他们藏身的山谷中。刚刚走进山谷，张书恒感叹一声：“好地方啊！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张定国笑道：“谈何世外桃源？每天挖苦菜，好长时间没有粮食了，吃得肚子都不舒服。” “文秀，能奇！” “在，二哥有何吩咐？” “带几个人，去给客人打几只野味过来。” “诺！” 等到张文秀和张能奇带人下去了，张定国才对张书恒道：“小张掌柜，上次我大哥不听劝阻，攻打了你们的城寨，我也劝不住他，实在是很抱歉，我替大哥向你们说声对不起了。” “小张将军，这不怪你，义父和主公，都把你们当成我们的朋友。只是张可望可能年幼不懂吧，攻打了我们，可是他损失比我们还大。我们当时也是没办法，若是被他攻破了，我们的妇孺老弱恐怕要遭殃啊。” “其实我们也没多少损失，只是折损了一些裹挟的流民罢了。只是没想到，王掌柜和小张掌柜不计前嫌，还给我们送货来了。” “我们是朋友，又是合作伙伴，你们有困难，给你们送货也是应该的。” “我们是反贼，你们是官兵，难得李将军和王掌柜还能想到我们。” “我们主公常说，你们也是被朝廷逼得活不下去了，迫不得已才造反的，这罪不在你们，在那些贪官污吏身上。” “是啊，他们逼得我们活不下去了，若不是义父，我早就饿死了。”张定国原名李定国，出生在陕北一户贫苦农民家庭，天灾人祸，西北农民都活不下去了，李定国快饿死的时候，被张献忠收为义子，改为张定国。 “我们主公说了，大家都是穷苦人，大明朝廷真正的敌人是外面的建奴和朝中的贪官污吏，那些敌人，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张书恒拱了一下手道。他和张定国年龄相当，都是十七岁的少年。 张定国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们李将军和王掌柜不和我们一起造反？” “其实我们不造反，对你们不是更有利？若是我们也反了，现在也不可能给你们送来粮食和盐了。” “有道理！”张定国哈哈大笑。 接着，张书恒又和张定国聊了些别的事情，张定国饶有兴趣的说起自己率兵同官兵交战，从河南打到湖北，又进入皖西山区。后来东有左良玉、刘良佐等大军围剿，北有孙传庭、卢象升，张献忠抵挡不住，被打散了。为了保存实力，张献忠率部进入鄂东山区，而张定国就在皖西山区。其实张献忠部距离这里也很近，不过几百里山路。 张书恒只是经常听李国栋说起张定国，听主公说对此人很欣赏，他知道主公有心招募这员白袍小将。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在若干年后，恢复本名李定国的白袍小将，真的被李国栋招安了，成为淮军反清的先锋猛将。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张文秀和张能奇等人提着山鸡、野兔等野味回来了。 “小张掌柜，今天是沾了你的光啊，我们才有野味吃。平日里，二哥不让我们多打野味。”张文秀笑着道。 张定国道：“我们有两万多张嘴，若是每天射杀野味下肚，这山里的野味早让吃光了，留着它们，到了冬季食物少的时候才不会饿着。” “哈哈哈！小张将军还有这般眼光，今后必然是大将之材啊。”张书恒道。 老营兵把刚刚猎得的野味拔毛，开膛破肚，然后抹上盐，放在火上烤。不一会儿，香喷喷的考野味就做好了。 张书恒令人取出美酒，双方的人坐在一起就着烤好的野味饮酒。 几碗酒下肚，张书恒方才开口道：“小张将军，有件事我们需要同你们合作。” “什么事？” “我们的收入来源有很大一部分依靠卷烟，可是左良玉和刘良佐这两个贼子勾结士绅，纵容手下仿制假烟，使得我们的销路大受影响。我们已经查到了制造假烟的名单，也已经查到了他们的发货路线。只是我们不方便自己动手劫走他们的货，需要你们帮我们这个忙。截得的货物，都归你们自己。” “左良玉，刘良佐！哼！”张定国冷哼一声，“他们可是我们的仇人！小张掌柜，其实不用你们说，我们也会找他们麻烦。” “那就太好了！”张书恒从怀里摸出了一卷白纸，把白纸放在火上烤了一会，白纸上出现了字和图样，“这是他们造假烟的作坊，还有他们的发货线路。外面的事情交给你们了，至于李国英和柏永馥那两个狗贼，我们自己会出手收拾他们。他们住在城内，若是他们不出来，你们不方便去城里动手，那我们自己去干。若是你们劫了他们的货，他们出城了，那就麻烦你们顺便动手灭了他们。至于他们的动向，我们都会向你们提供。” 张定国接过写有情报的纸张，看了一会儿，已经有了计划。 酒饱饭足，张书恒把提供给张定国的货物留了下来，虽然因为山路难行，而且大别山区四面八方都处于明军包围之中，不可能带来太多的货物，所以粮食和食盐不多，但有这点东西，对于张定国他们来讲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粮食四十石，食盐一百斤，东西不多，我们也没办法提供更多了。”张书恒道。 “这已经是雪中送炭了，我们断粮一个多月了。有了这些粮食，我们省点吃，能解决很多问题啊。这一个月来，我粒米未进，每天吃苦菜，吃得难受死了。”张定国笑着道。 四十石粮食确实是杯水车薪，这点粮食分配给近两万人，每个人就三两左右。就算是吃再省，喝那种稀得可以照出倒影的米汤，也支撑不了几天。不过对于已经吃了一个月野菜的胃来讲，能吃一两天粮食，能让人体力恢复过来。 第374章 假烟换粮食 李国栋给张定国的粮食是不多，只有四十石，但他令张书恒送上的一份情报却比粮食贵重百倍：左良玉麾下的李国英五日后将会送出一批假烟和从老百姓手里抢来的金银财宝，由舒城出发，送往梁县巢湖边交易，换和粮食。情报上面还清清楚楚写着假烟的数量，多达一万箱，金银财宝估计价值十多万两。 张定国算了下假烟的价格，一包十文铜板，一箱一千五百包，就是三十贯铜板，折合约三十两银子，一万箱，就是三十万两银子。其中大部分银子都会被李国英换成粮食。 李国栋的亲卫军情报十分准确，张书恒在舒城已经成功安插了内线。左良玉这种军纪比流寇还差的贼将军，军中保密制度也不很严，被张书恒他们轻而易举的获得情报。原本左良玉被朝廷封为平贼将军，老百姓因为痛恨左良玉，干脆把“平”字去掉了，于是左良玉就变成了老百姓口中的贼将军。 “干！必须干这一票！把这批货劫了！”张定国下了决心。他现在就是缺少粮食，可以等李国英回来的途中把货截下来。 左良玉是总兵官，可是他麾下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十多万人之众。一名总兵官按照朝廷拨发粮饷的话，也就是按照一万人来算，左良玉剿贼有功，多报了人数上去，朝廷能按照三万人拨发粮饷就已经是崇祯大发善心了，那么剩下的七万多张嘴巴怎么办？左良玉自己想办法啊。 所以说左良玉的军队军纪败坏，没办法啊，那么多人要吃饭，朝廷给的粮饷不足，只能抢了。可是抢来的金银财宝和粮食不足，要养活那么多人，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依靠斩获“贼人”首级报功，也是杯水车薪。其实被左良玉送上去的所谓“贼人”首级，有许多都是被左贼军杀良冒功的无辜百姓。 后来左良玉发现李国栋的烟草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是个暴利行业，于是他也让人做起烟草生意。可是左良玉造出的卷烟，无论是质量还是口感，都远不如李国栋的大德旺牌，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秘方。 左良玉的烟根本就卖不上价格，于是他想到一个办法：假冒大德旺牌，从此开始做假烟。 舒城通往巢湖的杭埠河上，一队打着左军旗号的船队正沿着杭埠河顺流而下。一艘艘小船上满载着一箱箱假冒大德旺卷烟。这支左军共有两千多人，驱逐一千多名船工驾船送货。 左良玉的部将郝晓忠负责押送假烟，他的任务是把假烟送到巢湖边上的凤洲圩，从湖广来的粮商将会在那里接走假烟和金银财宝，把粮食卖给郝效忠。完成交易之后，郝晓忠只需要再押送粮食回舒城就可以了。 河边树林中，几条身穿明军军服的人影正藏身树林内，观察河面动静。 “二哥，贼将军的人是乘船东下，他们运送粮食回来想必也会乘船回来，我们船只太少，如何动手？”张文秀轻声问道。 这些穿着明军军服的人，正是张定国他们伪装的。 张定国道：“他们走水路，肯定是要去凤洲圩交易，我们干脆去凤洲圩动手。” “为何大哥如此肯定他们会在凤洲圩交易？”张能奇问道。 “很简单，杭埠河太小了，粮食的大船无法进入，只能到湖边的凤洲圩。三弟、四弟，你们回去召集老营骑兵，我继续盯着他们。”张定国对张文秀和张能奇下了命令。 张文秀和张能奇带着几名斥候哨骑离开了，张定国带着十多名亲兵，很干脆的从树林中出来，骑着马沿着杭埠河往下游行走。即便是遇上官兵盘问他也不怕，张书恒他们早就帮他准备好了假腰牌和假文书。弄个以假乱真的假身份，对于张书恒他们来讲是小事一桩。 凤洲圩，是杭埠河流入巢湖的入口处，此处设有河堤和船闸。郝效忠的船队抵达凤洲圩，守卫河堤的官兵打开船闸，让郝效忠的船队进入巢湖。 船队进入巢湖，并未驶入巢湖深处，而是停泊在凤洲圩湖边一处码头上，郝效忠在这里等候粮商的船队到来。 傍晚，湖面上出现了一支船队，缓缓驶入凤洲圩港区。 “程掌柜，您怎么亲自来了？”见到一艘大船上走下来的程量入，郝效忠连忙迎接上去。 程量入可不是普通人，是明末清初两淮最大的淮安运河商人，是盐商和粮商，能在运河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家伙，背后的后台不小，漕运总督衙门、南直隶、应天府、各处军队都有关系。这个家伙后来在明亡之后，满清统治者来了，他一样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因为清军入关以后，这些没有下限的商人一转头就投靠了清军，给清军提供粮食。 假烟的生意，也有程量入的一份，虽然他自己不参与生产假烟，但他通过从刘良佐和左良玉手中提货，再转手高价贩卖出去，从中获利可是比那两个生产者的利润还高，而他以物易物，用粮食向左良玉换假烟，粮食的价格自然也是高出市价。 程量入走了上前，拱了一下手道：“郝千总，你们要的粮食我们已经给送来了，一共是十万石。我要看看你们的货物。” “十万石？我们的货加上现银，总价四十万两银子啊！你们居然只给十万石？这价格是不是太黑了？”郝效忠惊得张大嘴巴。 崇祯末年的粮食价格高涨，但是再黑的粮商，售价能到三两银子一石，已经是非常黑心了，程量入卖给左良玉的粮食，居然敢卖到四两银子一石的超高价！ “哈哈哈！”程量入哈哈大笑，“这个价格正常，若是正常的渠道，最多也就一石粮食三两银子。可是你们是以物易物，而且你们的烟是假货，当然要多算点折扣了。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金银财宝哪里来的，还不是抢来的？我不给你们提供粮食，看看别的粮商，听到左军门的名字都不敢来，也就只有我程某人，有胆子来你们这做生意。” 郝效忠也不敢得罪程量入，就连左良玉都不敢得罪他，毕竟此人后台很硬，来头太大了，若是一刀砍了程量入，那就只剩下举旗造反一条路可以走了。左良玉可以拥兵自重，可以不听朝廷号令，但让他们举旗造反，他们还是没这个胆子。现在左良玉披着官军的皮，可以为非作歹，祸害百姓。一旦举旗造反，那将面临朝廷重兵围剿。造反的人过得怎么样，左良玉是最清楚的，现在那些贼军遭到四面围剿，只能躲在山里面啃树皮草根了，左良玉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郝效忠递上清单：“程掌柜，这是清单，请过目。” 程量入接过来，打开清单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白银六万两，黄金两千两，珠宝三箱，上等好烟五百箱，中等烟三千五百箱，低档烟六千箱。 “走，去几个人验货。”程量入挥了下手。 几名伙计走上郝效忠的船，打开箱子，一箱箱的检查货物。 过了半个时辰，那几名伙计回来：“启禀掌柜，货物没有问题，金银财宝也没问题。” “好，那把粮食搬过去吧。” 第375章 张定国劫粮 “程掌柜，天色已晚，不妨留下来过夜吧？郝某今晚斗胆替左军门做东，宴请掌柜？”郝效忠道。 程量入笑道：“程某生意繁忙，先行离去，改日再登门拜访左军门。”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程掌柜请慢走。”郝效忠做了个请的手势。 目送着程量入的船队帆影小时在湖面，郝效忠心中感慨万分。他也知道，自己军中那些劣酒粗食，程掌柜这样的人哪里能够看得上眼？程掌柜可是淮安首富，富可敌国，在淮安，在扬州都有他的豪宅，家中娇妻美妾成群，什么样的山珍海味程掌柜没有吃过？听说吃羊只吃羊唇，还有各种说不出名的山珍海味，就连左良玉都没见过，更不要说他了。 郝效忠军中那些食物，对于程量入这样的人来讲，简直是与猪食无异。 “千总，我们现在启航回去吗？”一名士兵上前问道。 “回个屁！”郝效忠吼道，“好容易出来一趟，就这样回去？今晚就在这里过一夜，明日一早回。你们几个，去附近村子找几个娘们来！今晚弟兄们几个乐呵乐呵！” “可是千总，”那名兵犹豫了一下，“庐州舒城附近的有点姿色小娘们早被我们抓完了，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 “废物！”郝效忠吼道，“肯定还有我们人来了就躲起来的，你们换上百姓衣服去附近找找，那样她们就不会躲起来了。找到了，立即亮出腰牌，把人带走！若雨不从，以通贼之罪斩她家人！” “还是千总英明！”那小兵翘起大拇指。 “快去办！” “诺！” 天色黑了下来，郝效忠的中军大营内灯火通明，郝效忠和几名军官正在饮酒作乐，每个人还搂着一名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妙龄女子。 郝效忠心情非常好，这次不仅以物易物，换回左良玉军中急需的粮食，还拿到了程量入给了自己两千两银子的回扣。 “小美人儿，跟着老子吃香的喝辣的，别皱着眉头，像是死了爹娘一样！”郝效忠狠狠的在女子身上捏了一把。 少女吃痛，却不敢喊叫，只能强忍着眼泪，强作欢颜，任凭郝效忠那双脏手在自己身上乱摸。 郝效忠带着几名军官，在中军大帐内大吃大喝，一碗接一碗酒下肚。有人好心提醒道：“长官，我们少喝点，万一有贼人来劫粮，出了点什么事，我们可担不起罪责。” “来个屁！”喝得有些多的郝效忠粗涨着脖子吼道，“老子有两千精兵，有哪个不开眼的蟊贼敢来找老子麻烦？” 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 郝效忠站起来，冲着外面大吼：“何人喧哗，竟敢惊扰老子？” 外面一名兵连滚带爬的跑来：“长官，长官！大事不好了！贼人来了！来了好多贼人啊！” “什么？”郝效忠大叫了一声，“来人，给老子披挂上，老子要去杀贼！” 郝效忠的大营内已经乱成了一团糟，和明军一样身穿鸳鸯战袄，头戴鹅黄红缨笠帽的张定国老营兵正在郝效忠的营寨内左右冲杀，一身白盔白甲的张定国一马当先，帐篷纷纷被撞翻，从营帐内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左军士兵被张定国连挑了十多人。跟着后面的老营兵也是各个以一敌十，见人就砍。 左家军士卒连铠甲都来不及披上，慌慌张张冲出帐篷，结果空中落下一排箭矢，身上没有披甲的左军士兵倒下一片。 张定国的老营兵杀到跟前，左家军这些兵根本抵挡不住，基本上一个照面就被人一刀砍死，或是一枪戳死。 “杀官狗子！”张定国挥舞着长枪，嘴里大喊着，只要迎面遇上的敌人，无一合之敌。左右各有十多名亲兵骑着马紧紧跟随，不过三十余骑，就像是一台铁甲战车在大营中推进，后面跟着精锐的老营步兵。 张定国已经看到灯火辉煌的中军大帐了，他策马疾驰，向郝效忠的中军大帐冲去。 郝效忠刚刚披上铠甲，提着长枪从大帐中走出，却见几十骑向自己疾驰而来。郝效忠连忙以长枪去刺，后面的亲兵也纷纷挺着长枪，指向冲来的张定国骑兵。 “开！”张定国还未冲入对手长枪阵内，他手中的白蜡杆长枪挥舞，荡开了一排左军的长枪。后面的老营骑兵纷纷取出标枪，借助战马的冲势，一排标枪向郝效忠他们投掷而去。 张文秀投出一支标枪，标枪扎入了一名左军胸膛，枪头破开铠甲，深深扎入胸部，那么左军士兵仰面向后倒下，扎在身上的枪杆仍然在不住晃动。 一排标枪飞出，几十名左军士兵被钉在地上。 白盔白甲白马的张定国像是一道白色闪电，转瞬便至郝效忠面前。他见一面身穿山文甲，头戴六瓣尖顶红缨铁盔的家伙，见他身上铠甲精良，便知道那个家伙必然是领头的军官。于是张定国闪电一样刺出一枪。 郝效忠以长枪招架，却被张定国一下荡开了长枪，接着白蜡杆的枪杆当成软棍使，狠狠打在郝效忠身上，把他打得倒飞出去。还未等郝效忠从地上爬起来，张定国已经策马从他身上践踏而过。郝效忠，这个未来的绿营总兵，大汉奸，就这样提前被杀了，他再也没有机会投靠满清屠杀汉人了。 主将被杀，残存的左家军士兵早就失去斗志，纷纷放弃抵抗，转身就跑。张定国带兵紧随其后，一路追杀，杀得左军尸横遍野。 两千多左家军官兵都被杀散了，十万石的粮食落入张定国手中，被郝效忠掳掠来的十一名妙龄女子也被救出。 “姑娘，你们家在哪里？我们送你们回家。”张定国毕竟只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年，他哪里知道，这种可怜的女孩若是回去了，迟早也会在家人和族人的白眼之下活不下去，最终寻了短见。 “将军，我们不走了，我们愿意跟着将军回去。”获救女子纷纷跪地。 张定国苦笑一声：“姑娘，我们是流贼，你们若是跟了我们，居无定所，随时可能还没命的。” “姐妹们，既然将军不肯收留我们，我们回去也是死，不如就此了断。”一名女子喊了声。其余十名女子纷纷果断响应，她们义无反顾的一个接一个跳进湖中。 张定国连忙下令救人，转眼之间就有几十名兵跳下水中，投水自尽的女子旋即被人救了上来。 “将军，我们劫得的粮食要如何送回去？若是从这里走，势必经过舒城贼将军的老巢。”张文秀上来问道。 “问那些船工，此地处长江北岸，河流纵横，总是有地方能够回去的。”张定国令人去询问船工。 刚刚张定国带兵袭营的时候，不少船工都吓跑了。所幸跑的不远，不多时就被张定国的人把大部分逃散的船工都收了回来。 张定国令人询问船工：“可有水路不经过舒城、庐州等城池可有进入山区？” 船工答曰：“无路可走。” 张定国果断的下令：“放弃水路，以车拉粮食回去，带不走的全部一把火烧了。” 第376章 水匪劫船 夜幕下的巢湖湖面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往东南方向航行。这支船队便是淮安第一富商程量入的船队。船队将会在巢湖东面进入西濠河，由西濠河一路往东即可进入长江。船队正中间的一艘类似于画舫的大船上，程量入坐在二楼的酒桌上，桌子上摆满各种山珍海味，他的左右还各有两名娇美的侍女在伺候。 淮安第一富商的名声可不是白给的，无论在何时何地，程量入总是想尽一切办法享受人生，确切的说应该是极尽奢侈。他的家产据说至少有两千万以上。而大明朝廷崇祯年间的财政收入才四百万两，程量入的家产可以抵上大明朝廷好几年的财政收入了。当然了，他的开销也是不小的，除了奢侈挥霍之外，各种上下打点也是少不了的事情，无论是漕运总督衙门，还是北直隶衙门、南直隶衙门、顺天府、应天府、运河两岸的各巡抚衙门、知府衙门，都需要打点到位啊。除此之外，程量入还和当年大部分商人一样，很大方的拿出银子供应书香弟子读书。 明朝的读书费用耗资极大，一般寒门根本就供养不起，所以很多读书人都是商人供养出来。那些人一旦金榜题名，入朝为官之后，自然是要报答供养他们的商人，要想尽办法减免商税。东林党，就是商人供养出来的读书人。 漆黑的湖面上，一支没有打出任何灯火的船队突然出现在程家船队前方，把船工门吓了一大跳：“干什么的？夜间行船也不点灯？突然从前面冒出来，差点撞船了！” 那支突如其来的船队几乎都是小舢板，可是数量极多。小舢板船队没有打出火把，连灯笼都没有点，完全就是抹黑在湖面航行。不对啊，明显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没点灯火，而自己的船队灯火辉煌的，怎么可能撞上自己的船队？ 想到这一点，程量入吓出一身冷汗：“不好！来的肯定是水匪！” 小舢板上，张书恒向他的亲卫军兄弟们递了个眼色，随后下令下去：“准备攻击，记住了，不要杀了程量入，此人留着尚有用。” 张书恒是按照李国栋的要求，不能杀掉程量入，因为这次杀了他，也就是抢到十多万两银子，而程量入的家产至少有两千万两银子以上，为了区区十多万两银子杀了他，那就是杀鸡取卵。不如先留住他一条命，等今后再找机会满满的敲诈出来。这次张书恒是打算绑架了程量入，让他家里出个一百万银子的赎金。 袭击程家船队的不仅有张书恒的亲卫军，还有李国栋收编的水匪两千多人。这些生活在江河湖泊的水匪，熟悉长江北岸皖北水上地形，在这一带活动对他们来讲简直就是轻车熟路。按照张书恒和水匪们的约定，抓住了程量入之后，由水匪把人带走，敲诈勒索赎金。得到赎金之后，水匪要把七成分给亲卫军，自己留下三成。 水匪头目名叫郭泽富，本来他是巢湖水匪，后来被王全的水师击败后，接受了招安，暗中成为王全水师的官兵，但在明面上，他们还是横行巢湖的水匪。 郭泽富他们原本的武器非常差，自从被王全招安之后，他们的兵器得到更新，换上精良的刀枪，配备上木头、竹子制造的水军铠甲，还有少数人装备上六磅尖顶红缨铁盔，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一块头巾裹着脑袋。 “上！杀光所有伙计护卫！”郭泽富拉开嗓门大喊道。 大船上的程量入已经方寸大乱了，其实他在少年的时候，也不止一次遇上水匪马贼之类的，每一次他都应付自如。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享乐惯了的程量入早已不比当年了，他吓得不知所措。 “老爷，快躲一躲吧。”忠心耿耿的老奴上来道。 已经是来不及了，几百名黑衣人从小舢板跳上了程家商队的大船，这些黑衣人身形敏捷，明显都是好手。冲在前面的每一名黑衣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强弩，手持弓弩的黑衣人蹲下，一百多把弩机轮番射出箭矢，这些弩手箭术十分精准，每一支箭矢飞出，都有一名程家商队的伙计或护卫被箭矢钉在船上。 射出弩箭的弩手没有再装填，只是把弩机一丢，拔出刀就往大船上冲杀。 前面的黑衣人杀上大船，后面还有几名身穿黑衣的神箭手，他们使用的是弓，而不是弩。弓的射速比弩机快多了，射完一支，张弓搭箭又能射出一支箭。八名弓手跟在几百名刀手后面，不断的射出冷箭，把那些程家商队武功最高的护卫一个一个射翻。 很快，程量入的这条大船就被黑衣人完全控制住了。 郭泽富大摇大摆的走上大船，看着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的俘虏，他大声喝问：“那个是程量入？若是不说，老子把抓来的人全杀了！到时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换上护卫服装，多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的程量入听到这句话，他浑身激灵了一下，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他知道，那个水匪头目说的话肯定只是吓唬自己罢了，匪徒需要人质，需要绑票，才能勒索到更多钱财。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肯定是为了绑票来的。所以说水匪不可能把所有人全部杀了。若是自己被抓了出来，那么其他人就真会被全部杀了。 虽然程量入只是轻微抖动一下，却被混在人群中的张书恒看在眼里。 脸上蒙着黑布的张书恒走到郭泽富跟前，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郭泽富一边听着一边点头，随后突然手指着人群中的一个人，突的一声大吼：“来人！把那个家伙给老子拉出来！” 见到匪首手指着自己，程量入一下就吓得软瘫在甲板上，裤子下面湿了一片。 两名水匪走上来，从人群中拖出了昏迷过去的程量入，把他拖到外面，丢在郭泽富脚下。 “别伤害我们老爷！”忠心耿耿的老奴冲了出来，却被几名水匪刀枪拦住。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们老爷，你们要杀就杀了我好了。”那老奴前进不得，急得跪在地上，向郭泽富磕头哀求。 郭泽富看着软瘫在自己脚边的程量入，冷笑一声道：“此人细皮嫩肉的，还伪装成家丁奴仆？哼！怎么看都不像！来人啊！把这个家伙带下去，好吃好喝的招待，不能让他死了！其他的人，除了这个忠心耿耿的奴仆和那几名丫鬟美婢，所有人全部砍了！” 老奴被拉到一边，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同程量入一起被蒙上眼睛，带上小船。郭泽富打算把俘获的八名女子分几个给张书恒，却被张书恒骂了回去：“这些女人我们拿了也没用，还是郭大当家的全部带回去吧。” “多谢张百户！” 张书恒扫视了一圈缴获的船只道：“其中有些俘虏已经见过我的样子了，这些人一个不能留。你一会儿把他们押入底舱，再把船烧掉。” “诺！” “还有，假烟也不能留，全部烧了。” 第377章 百万赎金 程量入是不能杀的，毕竟那是一张活银票，也是走动的银库，等以后控制住了两淮之地后，再把这些商人的家全部抄了。 可是那些商队护卫和伙计，张书恒却没有一丝怜悯，他打算把那些人全部杀了，也不会有一点心慈手软的感觉。毕竟那些人当中有人见过他们的样子，不能留下来。 以程量入的罪行，早就该杀了，他不仅勾结贪官污吏，而且亲卫军还调查到，此人向晋商提供粮食，那些粮食都被卖出关外。事实上程量入早就知道那些粮食是卖给建奴的，但他还是贪图暴利，变相把粮食卖给了建奴。真实历史上后来的程量入，清军入关之后，就开始直接向清军卖粮食了，为多铎攻扬州、破金陵立下汗马功劳。 只是李国栋现在还暂时不想要他的命，他让张书恒向向程量入家里交出一笔赎金，就把他放回去。 其余的船只也全部落入亲卫军和水匪手里，连一条船都没跑掉。 “把人都捆了，暂时留着他们性命，让他们回去程家报信，假烟连同一部分船一起烧掉！金银财宝我们带走。”张书恒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伪装成水匪的亲卫军官兵和被招安的郭泽富水匪，把被五花大绑的船工、伙计和商队护卫都押到船只底舱，把每个人都捆结实了，把舱盖口盖好，然后把这些船只解开缆绳，任凭它们顺流而下。等有人发现了那些船，自然会有人来救下船工和伙计。张书恒又把一条条假烟从箱子内取出，散了开来，丢在船甲板上，浇上火油。 几名水匪把火把往浇上火油的假烟堆里一丢，一艘艘船只立即燃起熊熊大火。 共计一万箱假烟，连同五十二条船只，被张书恒毫不留情的付之一炬。剩下的四十八条船被解开缆绳，那些船内关押着俘虏，张书恒把俘虏释放的同时，也让他们去报信，拿一百万赎金来救程量入！ “我们走！”张书恒和郭泽富带着水匪和亲卫军的弟兄们，乘坐小船离开了巢湖。长江北岸的安庆庐州一带，水网纵横，河流线路复杂，湖泊星罗棋布，长江和湖泊上岛屿众多，那些水匪随便找一座岛洲充当山寨，官兵都拿他们毫无办法。 程量入被押到了升金湖一带，当年的湖泊比后世要大得多了，这座大湖内有多座岛屿，其中最大的就是蜈蚣山，那座湖心岛山，被改成了水匪的山寨，同时也是李国栋的亲卫军活动地点。 山寨中张灯结彩，得胜归来的水匪同亲卫军官兵们联欢，掳来的女子也成为了山寨几位当家们的侍妾。 张书恒并没有喝太多酒，他喝了一碗，便找个借口走出聚义堂。 一名亲卫军士兵上前，站在张书恒身边，失望的说道：“大哥，这群人毕竟是一群水匪，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这些家伙在我们帮助下打了一场小胜仗，就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好了，老六，不用说了，我们也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只有郭泽富知道，就连他们的二当家和三当家都不知道。”张书恒道。李国栋让人创办的特务组织，必然是淮军的核心机密所在，自己军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张书恒从事的工作其实是特务，他们都以为张书恒是一名普通的军官。 淮安城，程府内已经乱成一锅粥，程量入的妻妾们抱头痛哭。 “哎，老爷被人抓走了，怎么办啊？贼人索要一百万两银子的赎金呢，我们哪里给得起那么多银子啊？”正妻哭得几乎昏厥过去。程家虽然有钱，可是大部分的银子都被程量入藏在妻妾根本不知道的地方，她们哪里知道程量入有多少钱？毕竟贼人开出了一百万两银子的巨额赎金，她们都只知道自己出不起钱啊。 “一百万啊，我们哪里去弄一百万两银子？”第八房小妾装模作样的掏出手帕擦着眼泪。其实她心里早就巴不得程量入快点蹬腿了，只要程量入蹬腿了，她就可以带着程量入送她的一盒金银财宝离开程府，去外面找个小白脸好好的过一辈子。反正他是妾，还是老爷从什么媚香楼买来的妾，这样的女人，为老爷守节，大好年华去当一辈子寡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生孩子的小妾，都巴不得程量入早点死了，她们还年轻漂亮，又有老爷送给她们的私人财产，出去之后完全可以过上好日子。 而那些已经生了孩子的小妾，就有想法了，都想着利用儿子来帮自己捞一笔财富。即便是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的小妾，也得想方设法利用给女儿筹嫁妆的名义准备捞钱。总之，除了正妻关心老爷的生死之外，其余的小妾就没几个担心老爷不能回来。 即使不希望老爷活着回来，可也得挤出几滴眼泪是不？这些小妾们个个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救！必须救老爷！”正妻突然大喊道，“我们可以卖了田产，卖了店铺，如果还不够的话，各位妹妹，我记得老爷送给你们的金银首饰也能换不少银子吧？你们把金银首饰都交给我，我去折成现银救老爷！” 一听说要打自己私房小金库的主意，小妾们都嚎啕大哭，这次可是出自内心的真哭了，而且哭得特别伤心。 不管怎么说，家里老爷不在，正妻有绝对的权威，这府中的一切都是她做主，那些小妾哪里敢说个不字？若是忤逆了正妻，正妻让人把犯事的拖下去打死，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最终程量入家里拿出了一百万两银子，接下来问题又来了，李国栋并没有给程量入家人准确的交易地址和交易时间，只是让他们准备好了银子之后，派人去巢湖通知当地水匪一声就是了。 “书恒，你确定他们不会耍诈？这年头，儿子巴不得劫匪撕票的事情多的是，那些小妾们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一个真心的。若是他们耍了诈，我们可得损失惨重啊。”李国栋问道。 张书恒慎重的一拱手：“主公，卑职这段时间都有人在查他们，程府中妻妾都在准备银子，他们变卖了金银财宝，变卖了田地和店铺，好容易才凑起来的。” “这个姓程的不是富可敌国？他家里可是有几千万两银子啊，怎么会连一百万两都要东拼西凑？”李国栋问道。 “程府是有钱，但大部分的银子都是在外面，还有大批现银都被程量入藏起来了，藏到哪里都不知道，他妻妾子女也不知道，所以他们要凑出一百万两都难。” “哈哈哈！”李国栋大笑起来，“还好这次歪打正着，没向程府索要更多赎金，否则就算他本人愿意给，他府中也拿不出来呢。” 程家派来的人来到巢湖，发现了程家旗号，立即有船只靠上来，询问道：“各位可是程府的人？” “正是。” “银子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 “好，那你们就跟我们来吧。” 第378章 吴三桂进货 郭泽富领到了一百万两银子的赎金，他根据张书恒的命令，把程量入给放了。经过一番周折，程量入回到扬州。对于自己被绑票一事，程量入异常愤怒，他找了漕运总督衙门的人，希望能够严查此事。但最后的结果却不了了之，因为漕运总督衙门和南直隶衙门调查的结果是，张献忠进入皖北之后，当地水匪纷纷投奔张献忠，他们连左良玉的粮草都劫了，不要说绑架程量入这样的事情了，这种事对那些巨寇们来讲，不过是小事一桩。 受到一次绑架之后的程量入，也受到了惊吓，今后他再也不敢离开运河沿岸地区，不敢离开漕运水师保护的范围活动。 淮安大德旺分号阁楼上，李国栋和王全谈论这笔赎金要如何用的事情。 李国栋打开一口箱子，取出一块银锭，翻转了几下，仔细看了看，发现银锭上有漕运总督衙门的印，还有编号。于是他说道：“一百万两赎金都是官银，是漕运总督发的官银，这银子我们不能直接拿来用出去，否则很快就会追查到我们头上。” 王全思索了片刻，回道：“这银子我们除非是给融了再铸成银锭才能用，只是融了再铸，损耗不小。我们还有个办法，把银锭拿给郑芝龙，让他帮我们从安南等地购回粮食。” “此官银乃漕运总督收入银子，程量入这贼子怎么会有官银？”韩大山问道。 王全回道：“程量入的家人变卖了一部分家产，那些家产就被衙门里的人买回去了，所以就得到了许多官银。他们家里自己库存的银子，大部分也是官银。” 韩大山不解道：“民间存官银不是非法的？” 李国栋冷哼一声：“非法又如何？程量入干的那件事是合法的？他又受到了什么惩罚没？” 韩大山感叹了一声：“大哥也是仁心宅厚，我们拿到赎金了，为何不把程量入这种狗贼给一刀砍了，省得留下后患。” 李国栋笑道：“你觉得他是后患，我觉得他是走动的银库，是活的银库。今后我们有需要的时候，就从他那敲诈一点回来。等以后有机会，直接把他家给抄了，那些银子不都是我们的？” 王全也道：“这程量入罪恶满盈，论罪早就该死了！我们是暂时放他一条狗命！” 淮安城下的运河上，从北方驶来一支船队，船队在淮安码头上停靠下来，为首一艘大船上走下了一名年约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公子，此人长得白净面皮，浓眉大眼，虽然身穿公子文士的服饰，但伪装成脚夫、船工的亲卫军探子一眼就看出来了，此人是一员武将！他身边的那些家丁也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张书恒很快就查出结果来了：关宁军锦州总兵吴襄的二公子吴三桂来了。 “吴三桂？”听到张书恒的禀报，李国栋眉头拧成一团，“这小子来淮安干什么？” “卑职正在盯着此人，有什么动向立即向主公禀报。” 两日下来，张书恒的人对吴三桂进行跟踪，发现吴三桂是来淮安进卷烟的，他们从漕运总督衙门庇护的几处假烟店铺进了三万箱假烟。虽然左良玉那边的假烟被郭泽富的人劫了，连烟带船都烧掉了，但是刘泽清的假烟烟厂就在淮安附近，就地生产，又有漕运总督庇护，生产的假烟大有把真烟逐出淮安市场的趋势，这就是假货驱逐真货。 但是在三日之后，吴三桂却自己走进了大德旺商号的大门。 张书恒还来不及汇报说吴三桂要来大德旺，结果吴三桂就径直走进了大德旺商号的大门。 “这位公子，您来看货的？”王全之前通过张书恒提供的画像，已经知道来的人是吴三桂，他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很热情的迎上去，“我们商号虽小，却南北货物应有尽有，无论是蒙古产的驼峰，辽东产的熊掌，东珠，高丽的人参，还是泰西的透明琉璃，东瀛的银器，我们这里都能供货。” 吴三桂笑道：“我来你们商号，无须什么金银珠宝，只要能从你们这购得五千箱大德旺卷烟带回去。” 既然是有生意送上门来，王全自然不会拒绝，他立即根据吴三桂的要求，给提供了五千箱档次不同的卷烟。吴三桂付了银子，带着家丁兴高采烈的把卷烟搬上船，离开了淮安。 “主公，这些烟比我们前两日买的可是贵得多了，您为何不都买那些便宜的烟，还要白花更多的银子买这五千箱烟？”一名家丁问道。 吴三桂打开一箱真烟，从里面取出一条，拆开包装，取出一包烟来，拆开烟盒给十多名家丁一人分了一根；最后又打开一箱假烟，又从里面取出一包，分了下去：“你们对比一下，两种烟的口感有何区别？” 十多名抽烟的家丁分别吸了两种烟，经过对比，他们发觉，两种烟口感相差很多。 “主公，真烟味道好抽多了，先抽了真烟，再抽了假烟，发觉假烟简直就是难以入口。”一名家丁说道。 “这就对了，”吴三桂点了点头道，“我们进两种货，假烟是当成低档品卖，卖给边军普通的小兵，以及建奴那的包衣；要卖给百户以上军官，建奴的牛录额真以上的，这些假烟就太低档了，还是得真烟对他们有吸引力，他们不缺银子。所以说，我进的大德旺真烟，都是高档品，低档品和中档品就以假烟来取代。” 吴三桂这番话，都逃不过张书恒的耳目，船上的一名船工，就是亲卫军的暗探。吴三桂的这番话，很快就传到王全的耳中。 淮安大德旺商号内厅，张书恒跪在王全面前请罪。 “看看！你们看看！若是你们能及时处理了那些假货，这次吴三桂就不会去买那三万箱假烟了！假烟猖獗，我们的中档烟和低档烟都销售不出，全被假烟占领了市场！”王全把一份情报丢在张书恒面前。 “义父，孩儿知道错了！再给孩儿五日时间，一定把淮安附近的假烟厂全毁了。”张书恒磕了个头道。 淮安烟厂，就是生产假烟的最大烟厂，他的后台很硬，有漕运总督，有漕运总兵刘泽清，还有一些淮安的盐商。这家烟厂位于距离淮安三十里外的安东县。之所以张书恒一直没对这家假烟厂动手，是考虑到后台太大了，若是这家烟厂被烧毁，恐怕漕运总督都会下令彻查此事，到时候大德旺商号都有可能被漕运总督衙门抄查了。 王全道：“我也知道各位难处，要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仅仅依靠我们自己的人还是不够的，得利用那些水匪。所以说，你说的五日之内，有些太急了，我们要先考虑好怎么做，才不会把祸事引到我们自己身上来。” “孩儿明白！孩儿这就去找他们。” “去吧！一定要做得干净！” “诺！” 等到张书恒退下，王全心里盘算着，找水匪收拾了假烟烟厂是一方面的事情，另外一方面，还得打通漕运总督这条线，给漕运总督衙门的孝敬银子是少不了的。 第379章 塞北战事再起 原明初设立的东胜卫城，这座建立于洪武四年的塞外卫所，后来因为执行巩固收缩内线防御的计划，明军撤回长城内，东胜卫城就被废弃，最绝的是，明军后撤时，连墙砖都带走了，只剩下干干净净、光秃秃的土墙；更干净的是，城墙上没有马面的痕迹，也没有城楼、女墙的遗迹，能拆的东西都被拆走了。 如今的东胜卫城，成为李国栋在塞外的一处观察哨，在这里布置了五百骑兵。这里是扼守杀胡口到归化商路的要道，李国栋的精锐骑兵在河里轮流驻守，每十日换防一轮，看守了十日的骑兵回沙背沟城寨，换上新的一批人来驻守。东胜卫城如今不仅仅是观察哨，李国栋的骑兵还在这座被大明废弃的卫城内开垦了荒地，卫城面积不小，种下番薯之类的高产作物，足够几千人用了。而番薯叶还能喂牲畜，这里不仅养了牛羊，还养了猪。 卫城内，被李国栋修缮的营房马厩，骑兵们正在喂养战马，健硕的战马在马槽跟前整整齐齐站成一排，兵卒们把干草、鲜草混合的草料，加上黑豆、黄豆饼、玉米粒、麦麸等混合成的精良饲料一起喂养战马。 这些战马，一部分是缴获的乌珠穆沁马，还有一部分是从察哈尔人那换来的河曲马，甚至当中还有西域来的上品大宛马和山丹马，这些好马可不能只吃草料，还要增加饲料，以增加它们的蛋白质。 五百骑兵，每人一匹好马，另有一千匹换乘的蒙古马，那些蒙古马就没有那么讲究了，都放在卫城外面吃草。 原大明山西兵张凤奇正往马槽内倒饲料，他原本是太原人，己巳之变的时候，山西军进京勤王，谁知道朝廷没发粮饷，山西兵闹饷，一仗未打就逃回了山西，结果是山西巡抚耿如杞、总兵张鸿功被崇祯皇帝下狱问斩。得到巡抚和总兵都被朝廷处死的消息，那些逃回山西的兵卒后来叛乱，准备去投奔贼军，后来被李国栋即使收编，才没有从贼。 这五百重骑兵，大部分都是原张鸿功麾下将士。他们的装备和李国栋的重骑兵一样，每人一副六瓣红缨尖顶铁盔，一副明光铠，内还有一件棉甲和一件锁子甲，是真正的三层铠甲，那些乌珠穆沁马、河曲马之类的优良战马，皆有马铠，是真正的重骑兵。骑兵的武器是一柄从后金军手里缴获的顺刀，一杆三眼铳，还有一副小稍弓。若是集群冲阵的时候，前排兵每个人额外配备上一根一次性使用的骑矛，撞上对方骑兵之后，骑矛就丢掉的，骑矛只是一根一端削尖的木棍，反正是一次性兵器，不需要讲究。 张凤奇喂完了他的战马，又挑着一箩筐番薯叶，去了猪圈喂猪，喂完猪后，他走进自己的营房内。 多年的好友刘一鹏提着一罐酒，一大块卤羊肉走了进来：“老哥们，来来来，我们喝几碗。” 刘一鹏是刚刚从沙背沟城寨过来准备换防，换防的五百人到了，明日一早，张凤奇他们就要回沙背沟了。 两人坐了下来，刘一鹏的手掌有几道烧伤的痕迹，那是在马背上使用三眼铳的时候被火绳烫伤或是被火药气体灼伤的痕迹。张凤奇伸出粗糙的大手，他的手上布满老茧，那是长时间使用长柄钉头锤磨炼出来的，张凤奇不爱用三眼铳，他觉得那种兵器射程太近，所以他还是宁可在远距离上使用小稍弓，靠近了使用他的钉头锤。 “好酒！”张凤奇喝了一口酒，连连叫好，“好长时间没有喝到这样的好酒了。” 以往还有大德旺的商队经常给将士们捎带一些好酒，可是这两年因为后金，现在已经是满清了，在归化一带的活动，蒙古人又在去年才同女真人打了一场大战，商队的日子也不好过，自然不可能给他们带来好酒。 刘一鹏道：“是主公从大明回来了，给我们带来了好酒。” “主公回来了？他回大明境内享福了一年了，这才想起兄弟们？”张凤奇冷哼一声。 刘一鹏听这话觉得不对劲，连忙道：“主公也是为了兄弟们的将来了。说实话，若是没有主公，我们早就成为流贼了，说不定早就被官兵剿灭了，连尸体都被野狗啃干净了。凭良心说，我们跟了主公之后，日子比以前难道不是好多了？以前我们在太原的时候，多长时间都见不到军饷？每天吃的什么东西？比猪食都不如！来到这里，我们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还经常有肉吃。” “兄弟，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们生活是比以前好过了！可是你还知不知道有句话，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们都是大明人，可是有家回不去，每天在塞外吹风吃沙子。这样的日子再好，也不如回大明吃糠咽菜。主公每次回明，都是只带自己的家丁。上次回宣府救大明，也是带上老兵，没带我们这些人。五年了，离开大明已经五年了，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才到头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年跟随了闯军多好，就算死，也死在大明境内。” “快了，主公这次来，就是打算带我们回大明。” 张凤奇感叹了一句：“罢了罢了，我也知道主公有难处，不是主公不带我们回去，是朝廷那一关过不去！我们原本的长官张鸿功将军怎么没的？还不是被昏君不分青红皂白一刀砍了？” “兄弟，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大明的万岁爷？” “说他是昏君又怎么样？”喝多了酒的张凤奇脸色通红，“当年天启爷在的时候，我们日子虽然不好过，但也不会连军饷都不给吧？更不会让建奴入寇吧？换上昏君上了，我们在山西没有军饷，出来勤王，连粮饷都没有！这也难怪弟兄们会造反！” “兄弟，可是那些造反跟了闯贼的弟兄，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听说闯贼连败。从贼毕竟不是好事啊。” 张凤奇突然问道：“兄弟，这大明已经是无可救药了。若是有朝一日，主公起兵造反，你会不会听从主公号令，攻入京师？” “当然听主公的！”刘一鹏站起来猛一拍桌子。 “这就对了！也许将来我们回去，就是回去造反的！”张凤奇哈哈大笑。 次日一早，被换下来的张凤奇跟着骑兵返回到沙背沟城寨。 李国栋已经回到沙背沟城寨，至于两淮一带处理假烟的事情，就全权交给王全和张书恒他们了，他相信他们会把这件事处理得干净利落。而自己返回沙背沟，是因为有重要军情从塞外传来：岳托和多尔衮又来归化了！ “建奴攻打高丽大获全胜，获得了几十万奴隶；又从山中掳掠了生女真入旗，如今建奴的实力比起以前只有更强！”李国栋看着李宏送回的情报，对聚集在一起的部将们说道。 何兴拍案而起：“岳托和多尔衮又去归化了，俄木布根本就抵挡不住建奴，看来，我们还得采取行动了。” 李国栋问道：“我们通知了额哲了没？” “末将这就差人去漠西找额哲。”韩大山站了出来。 第380章 清军西征 崇祯十年十一月，塞外天气寒冷，天降大雪。原本应该在两年前就应该征服蒙古的清军，被李国栋这只蝴蝶的翅膀扇动，未能征服蒙古。但是不甘心的皇太极在取得对朝鲜的胜利之后，再次发兵蒙古，以求一举征服土默特人，消灭察哈尔部，让整个蒙古臣服在大清脚下。 如果不能征服蒙古，大清要再次入寇大明，背后就有后顾之忧，一个同大明结盟的蒙古始终是大清的后患，今后大清入寇大明的时候，倘若蒙古人从背后出兵，清军将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 归化城，离开了两年多的岳托和多尔衮再次到来，这次他们回来，带来的军队已经不叫后金军了，而是大清军队，女真八旗从此也是个历史名称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洲八旗。 五千两白旗和五千两红旗，共计一万满八旗重骑兵，带着一万科尔沁蒙古八旗兵，五千汉八旗乌真超哈兵和五千阿哈辅兵，共计三万清军浩浩荡荡来到归化城东一百里外的草原上。 包衣阿哈们从辎重车辆上卸下木栅栏和帐篷，开始安营扎寨。 夜幕降临，清军大营内燃起一堆堆篝火，营区外围，也有不少手持火把的蒙八旗和汉八旗兵在巡逻，以防有人偷袭，警戒范围一直扩张到距离大营两百步之外，三百步外的草丛中，还布置了由科尔沁人组成的暗哨。 清军中军大帐中，灯火通明，火盆内燃着木炭。 多尔衮和岳托坐在中军大帐中，多尔衮的身边还有一名面庞清秀，衣衫单薄的汉人女子。 岳托饮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面向多尔衮道：“十四叔，上次我们败给了蒙古人，主要是有汉狗李老二的火器兵和重骑兵，否则再多的蒙古人也不是我们满洲勇士的对手！” 多尔衮仰面灌下一大碗酒，又伸手在身边的汉女身上狠狠捏了一把，那女子满脸恐惧，却不敢叫喊，只是逆来顺受的给多尔衮和岳托分别倒上酒。 “岳托贤侄，这次我们可不一样了。上次我军战败，不仅是汉人火器和重骑帮了蒙古人一把，而且天时人和皆不利于我大清。你想想，上次交战，气候炎热，我军将士身披厚甲，多有累垮，在大热天的战斗力难以发挥；更加上蒙古人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而这一次嘛，我军冬季出战，有利于我厚甲重骑发挥；我有满蒙汉三旗大军，更有乌真超哈火器兵。再看蒙古人那边，他们毫无准备，一盘散沙，此战我军必胜，必能降服土默特人，俘虏伪蒙古大汗额哲！” 多尔衮伸手抓起一块带骨的羊肉，啃了一口，又把油腻的手往汉女脖子上一擦。 岳托自告奋勇道：“十四叔所言极是！我军明日一早拔营，明日下午务必赶到归化！至归化前，还让小侄先行一步，进入归化城内劝导俄木布。” 多尔衮劝道：“岳托贤侄不必亲身冒险！归化城内早有明狗细作，你不值得亲身冒险。贤侄啊，你我虽为叔侄，却是好友，你我二人更是皇上的左右臂！若是贤侄你有什么闪失，我大清无异于折损一臂啊！明日一早，你令一心腹之人先行进入归化城，先向俄木布传递我军的善意，告诉他，只要他真心归降，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俄木布纵容明人杀害我大清内应一事不追究。若是他一意孤行，哼！那就等着我们大清的铁骑踏平他归化城！本贝勒已经烧过归化一次了，不介意再烧他一次！” 次日一早，岳托的心腹绰和诺率先率领一百白甲兵，先于大军启程，一人三马，往归化城疾驰而去。 归化城，俄木布王宫。 “大汗！大汗！大事不好了！女真人又来了！”一名斥候骑兵连滚带爬的闯入宫内，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向俄木布禀报。 “完了，完了！”俄木布听到这个消息，唉声叹气，一屁股瘫坐在座椅上。 这两年多来，女真人没来归化，土默特人的日子过得不要太好，大明的商队源源不断来到归化城，在这里卸下货物，归化城的商队又把货物送去漠北蒙古，送去漠西蒙古。俄木布的土默特部甚至不需要放牧，不需要种植粮食，仅仅依靠转手贸易，都能赚得钵满盆满的。更何况还有河套的耕地，两年来都大丰收了，辛勤的汉人牧奴在河套耕种土地，收入颇丰。还有土默特的牧民们辛勤劳动，牛羊卖给了汉人商队，换取了粮食、食盐、铁器等重要生活用品，还赚到黄金白银。原本被蒙古人和汉人都视为无用之物的羊毛和骆驼毛，如今都成为汉商竞相采购的宝物，能在汉人手里织成羊绒布羊毛衫，还有更加昂贵的骆驼绒衣服。 土默特人有了钱，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过得红火。 可是女真强盗马上就要来了，女真强盗一来，土默特人的好生活就结束了！ “强盗！女真人就是一群无耻的强盗！”回过神来的俄木布破口大骂。 “大汗！”杭高劝道，“虽然女真人是强盗，可是以我们土默特人的实力，能挡住女真人吗？” 杭高之前曾经沦为阶下囚，但后来因为古禄格被杀，杭高只是被古禄格拖下水的，既然首恶古禄格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心慈手软的俄木布又把杭高给放出来了。其实也不是俄木布心软，而是土默特缺少人才，既然杭高已经对自己没有威胁了，俄木布自然舍不得斩杀这样一员大将。 李宏劝道：“大汗，我们可以凭借着归化城池固守！若是让女真人进城，我们这两年来积累的财富就要化为乌有！” “苏布德，你确定能守住归化城吗？”俄木布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李宏献策道：“大汗，你火速带上主力离开归化，分别前往漠北和漠西求救！卑职愿意带上三千精兵驻守归化城拒敌！卑职可以保证，一定拖住女真人一个月时间！” “卑职也愿意留下来守城！”杭高也行礼道。自从古禄格被杀之后，杭高知道女真人那边的路子已经断了，他已经铁了心要和女真人对抗到底，那才是他唯一的出路。而且这两年来，土默特人的生活得到改善，他的日子也水涨船高。女真人一来，这一切都要被破坏了。 俄木布犹豫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好，本汗带兵出城，去漠北和漠西求援！你们二位，给本汗守好归化！” 绰和诺的一百白甲铁骑马不停蹄，直奔归化城而来。沿途过来，所经过的土默特部落，共计一万多土默特牧民纷纷逃难。能歌善舞的土默特人吓得不再唱歌，马儿狂躁不安的撒开蹄子飞奔，土默特人赶着牛羊，往西撤离。 “主子，土默特人好像很怕我们。”一名白甲兵对绰和诺道。 “他们上一次做过亏心事，自然是害怕。”绰和诺冷笑一声道。 “主子，我们是不是追上去，杀一批不听话的人？” “不必了！”绰和诺摇了摇头，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旗主教过我们，要征服蒙古人，并不在于屠杀多少人，而是要从这里去征服他们，让他们彻底的心服口服！” 第381章 奉命降请 清军还未抵达归化，数名蒙古牧民打扮的骑士来到归化城外。 “开门！我们是苏布德的人。”城下的骑士抬起头来，看着城头大喊道。 李宏闻讯赶来，站在城楼上往下望去，只见城下叫门的是张炜，其余的几人也都是自己的熟人，于是喝令道：“开门，让他们进来。” 张炜带着八名亲兵，近了城内。 苏布德府上，李宏书房内，张炜递上一封李国栋给他的信。 “什么？让我降清？”李宏只是简单的看了一遍，看到中间让他降清那一行字，他大吃一惊。 “二哥，你急什么？又不是让你真降，此乃诈降也。”张炜笑眯眯的说道。 李宏心情沉重的皱起眉头，过了片刻，他斩钉截铁道：“既然是大哥让我诈降，那就依大哥的。若是诈降能够杀了岳托，不要说剃发了，我愿意舍了这一百多斤，帮大哥斩了岳托！只是有点不太明白，为何大哥让我不必着急动手斩岳托？还有什么，今后建奴入寇，让我洗劫什么衍圣公府？这我就看不懂了。” 张炜笑道：“大哥神机妙算，自然是会算到建奴还会入寇劫掠。今后建奴必然会进入山东一带劫掠，洗劫了衍圣公府，那样今后建奴若是窃取中原，必然会遭到天下士绅强烈反弹！更何况，那衍圣公府占据良田数十万顷，又不给朝廷纳税，乃是天下毒瘤也！可以借助建奴的手帮大明铲除了这个毒瘤，又给建奴留下后患。这是长远布局。” 山东曲阜的衍圣公，反正是毫无节操，历史上从宋朝开始封的衍圣公历经改朝换代，衍圣公都不受影响，这也就算了。可是衍圣公是女真鞑子来了投女真鞑子，蒙古鞑子来了投蒙古鞑子，明朝建立之后，又享受大明两百多年恩泽，最后又投靠了满清鞑子。对于这个毒瘤，李国栋早就想要铲除了，只是自己不方便动手，最好是借助满清鞑子的手来除掉他们。 “既然是大哥交代的，当兄弟的自然竭力而为之。” “大哥要你尽力保住自己的命，今后降了建奴，可以适当的干一些坏事以取得他们信任。是否杀岳托还是杀哪个贝勒，看机会了，若是能脱身，就杀；若是不能脱身，就算了。能给建奴埋下祸根，能给我们提供情报，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还有，到时候我们会有人同你联系，一些为富不仁的士绅，都会让你借助满清鞑子的手除掉他们，也当成你送给鞑子的投名状。” “请你回去之后转告大哥，让他放心！我李某自然不会滥杀无辜，但只要你们给上名单，我会毫不犹豫的铲除。”李宏站起来道。 “好，那我就先回了。”张炜站起来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来报：“将军，大事不好了！建奴到了！” “快，传我令下，组织兄弟们，把这几位兄弟送出去！”李宏下了命令。 “慢！”张炜制止了李宏，“我和你们并肩作战，等坚守一个月，你开城投降的时候，我跟着你们一起诈降，再找机会跑回来便是。” “好！”李宏点了点头。 绰和诺的一百白甲兵已经抵达归化城下，却见城门紧闭，任凭清兵在城下如何喊叫，城头守军就是不开门。 “城头的人听着！别以为一座小小的城池便能挡住我大清铁骑！若是不开门，待我大清乌真超哈营一到，将会以大炮轰开城池！”绰和诺令人向城头大声喊话。 一身蒙古人打扮的张炜对着城下，以蒙语大喊：“要打便打！我们蒙古汉子是不会怕死的！” 绰和诺手中虽有一百名最精锐的白甲兵，可是他们没有攻城武器，面对不高的归化城，也只能干瞪眼。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白甲兵问道。 “还能怎么样？等呗，等贝勒大军一到，攻城便是了！”绰和诺怒道，“攻下城，屠城！” 绰和诺在城外等候，城内虽有三千土默特兵，但是李宏和张炜都知道要凭借三千蒙古人出城打个反击，虽然可以灭掉这一百白甲兵，可是蒙古兵也会损失惨重，或许会折损一半人都有可能，那样再守城就难守了。 城外的清军一直等到下午申时，岳托和多尔衮的大军终于到了，不过先行到来的是科尔沁蒙古骑兵和满八旗重骑兵。 “主子爷，”绰和诺上前跪在岳托面前道，“奴才无能，方才抵达城下，城内的蒙古蛮子就是不肯开门，奴才无法进城。” 岳托道：“起来吧，这不怪你。” “多谢主子爷！”卓和诺站了起来。 岳托和多尔衮对视一眼，多尔衮道：“我军乌真超哈营重炮行动缓慢，还需明日才能抵达，我军就地扎营，歇息一晚！” 清军就地扎营，包衣阿哈们把捆扎好的木栅栏从大车上搬下来，选择在归化城外以南一里之外安营扎寨，先是围绕一圈，把长木栅栏钉入草地中，再把短木栅栏钉在内圈，然后铺上木板，围成一圈木头围墙，再在外围挖掘壕沟，留下南北两个营寨大门。营寨内，兵营帐篷，马厩、粮草堆放堆等各种布置井井有条。 傍晚的草原，一支汉八旗大军正拖着重炮，气喘吁吁的往归化城方向移动。 “快点！”张庆林挥动鞭子，一鞭子抽在一名推着红夷大炮炮车的包衣阿哈身上。 此时的张庆林，因为在对高丽人的作战之中立下大功，他的铳法极准，曾连续击毙了十多名高丽人，又在劫掠高丽城镇村庄的时候立下大功，劫得大批粮食金银财宝，结果从朝鲜回来之后，就升为一名乌真超哈营的催领，相当于满八旗的分得拨什库。 那名推车的阿哈不是汉人，是一名朝鲜人。本来张庆林对汉人都心狠手辣，不要说对朝鲜人了。 重达五千斤的红夷大炮放在一辆大车上，四匹马匹在前面牵引，若是在平地上行走，还能比较轻松的走动。可是经过一段上坡，四匹马都拉不动了，还需要包衣阿哈帮忙推车，都很难上坡。 草原上下了雪，白天在太阳照射下，山坡上的雪化了，又凝结成冰，阳面的上坡路非常难走。 “不好！”突然有人大叫一声。 张庆林抬头望去，只见前面一辆载着红夷大炮的大车从山坡上滑了下来，拉车的四匹马都被拖得东倒西歪的，推车的十多名阿哈全部被撞倒在地上，车轮从阿哈们身上碾压过去，在雪地上留下两道血痕，被碾过的七名阿哈全部被碾成了肉泥。 大车翻在一边，五千斤重的红夷大炮从车上滚落下来，撞翻了三名来不及躲开的阿哈，沉重的炮身从一名阿哈身上碾压，把那名阿哈碾成了人形肉饼。 “快点干活！”张庆林急得大喊道。 “前面怎么回事？”身后传来孔有德的声音。 张庆林心里猛然抽了一下，连忙转头，跪在孔有德面前：“大人，前面的阿哈偷懒，导致炮车翻了……” “啪”孔有德手中的马鞭抽打在张庆林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只听到孔有德涨红了脸大吼：“你这个没用的奴才！阿哈偷懒，你不会用皮鞭和刀子让他们明白？” 第382章 乌真超哈兵（一） 呸！什么恭顺王！不过明狗的叛将而已，来辽东没多久就起到我们这些老人的头上了！张庆林心中暗暗骂道。当然这些话他可不敢当着孔有德的面骂出声来，毕竟孔有德是皇太极去年称帝的时候册封的汉人王爷，被他听到自己骂人的话，一刀砍了自己都是活该。虽然张庆林把自己已经当成女真人了，错了，现在是满人了，可是他的真实身份还是一个汉八旗，满人把他们当奴才。而三顺王这样的汉八旗王爷，甚至有权斩杀犯了军纪的满人，斩杀一个汉八旗的奴才又算什么？ 远处雪地上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骑兵疾驰而至，在乌真超哈营跟前停下马。 “恭顺王爷！贝勒爷让您动作快点，明日晌午前必须赶到归化城！”为首一名骑士翻身下马，在孔有德面前拱手道。 按道理，一个小小的壮达见到王爷当叩拜行礼，但那名骑士是一名满八旗，能下马向孔有德拱手行礼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孔有德毕恭毕敬的抱拳还礼：“请这位大人回去转告贝勒爷，奴才们连夜赶路，一定在明日晌午前抵达归化！” 那名骑士转头看到翻在雪地上的炮车和红夷大炮，顿时脸色大变，很不恭敬的以马鞭指着孔有德：“恭顺王爷，您解释一下，那是怎么一回事？” 孔有德连忙恭维的弯腰作揖道：“这位大人，都是奴才这边那些阿哈不小心弄翻了。请大人放心好了，奴才一定让阿哈们处理好此事。” 那骑士冷笑一声：“哼！恭顺王爷，别看您是王爷，要是耽误了大事，贝勒爷一样可以砍你脑袋！” “请大人放心，耽误不了！”孔有德把腰弯得脑袋都快垂到地上了。 那骑士哼了一声，纵身上马离去。 孔有德摘下避雷针头盔，伸手在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上抹了一把，虽然是大冷天，可是他头顶已经渗出了冷汗。他知道自己这个王爷，其实地位还不如那些贝勒高。多尔衮虽然在蒙古一败，被削去了贝勒勋爵，但他从朝鲜征战回来，因为有功，有恢复了贝勒勋爵。若是这次西征蒙古再立大功，那么多尔衮很快就是亲王了，那可是满八旗的亲王，又是皇室亲王，地位可比自己这些汉八旗异姓王高得多了。 “你们这些狗奴才！都看到了没？要是主子爷生气了，你们的脑袋都别想保住！”孔有德转过头来，冲着那些乌真超哈兵和包衣阿哈们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 几十名阿哈上来，大伙们齐心协力，终于把那门翻在雪地中的红夷大炮抬了起来，重新放在大车上。 汉八旗乌真超哈兵和天佑兵们手中的鞭子挥得噼里啪啦的，推着炮车的包衣身上没有少挨鞭子。 “全部上去！推过这段坡就好了！”孔有德拉开嗓门吼道。 “喳！”汉八旗兵应了声。 大群汉八旗兵也加入了推炮车的行列，一直在心底把自己当成满人的张庆林，也跟着其他人一起推车。 真的好重啊！这雪地又滑，上坡真的很难。张庆林气喘吁吁推着车，心中暗暗道。 “你们这些奴才，你们也下来推车！还骑在马上？”孔有德策马冲过，手中马鞭指着几名骑着马的汉八旗军官大吼道。 “喳！”那几名汉八旗军官纷纷翻身下马，跪在雪地上打了个千，随后便加入了推车的行列。 身穿破烂棉袄的包衣阿哈们和身披整齐铠甲的汉八旗官兵们，嘴里喊着“嗨哟嗨哟”的劳动号子，气喘吁吁推着红夷大炮往山坡上爬去，前面拉车的马匹累得大口喘着粗气，还不时打一声响鼻。红夷大炮一点点的往坡顶挪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 即便是汉八旗兵都在帮忙推车了，那些阿哈们也不敢放松神经，因为孔有德带着自己的亲兵就跟在后面，每一名亲兵手里都拿着刀子，若是再有怠慢，落在身上的就不是鞭子了，而是刀子。 远处雪地中，一队浑身白盔白甲，披着白色披风，连战马身上都披着白布的骑兵疾驰而过。那队骑兵发现远处的动静，停了下来，为首一人拿起千里镜，向清军乌真超哈营这边看过来。 “是建奴的火器营！”那名拿着千里镜的人张望了片刻，便把千里镜递给身边另外一人。 这队骑兵，正是李国栋的夜不收小队，带队的是他的大舅子何兴。刚刚何兴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清军人数和火炮数量，便把千里镜交给副队长周涛。 周涛接过千里镜往对面眺望一阵，心中默默计算对手的人数、马匹数量、火炮数量。 “老周，数好了没？数好了给我。”赵武有些焦急的问道。 “好了，”周涛把千里镜递给赵武，“你也数一数。” 赵武接过千里镜，观察了片刻。 最后是队长何兴和两名副队长共同把数字写在纸条上，拿出来对照。 何兴看了另两人的纸条，笑道：“差不离，汉八旗假鞑子兵大约有五千人，包衣奴才有两千人，马匹六千，各种车辆一千多辆，其中红夷大炮有三十门，将军炮五十门，佛郎机一百门，还有野战炮二百门！火铳兵三千人，鞑子的火器营还真是强大啊。”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率领大军藏身于三十里外的老虎沟中的李国栋就得到了夜不收送回的情报。 “建奴的火器营相当强悍，我们得毁了建奴的红夷大炮，否则归化城墙根本就经不起炮击，”李国栋手中的小木棍在地图上比划着。“建奴火器营距离归化还有八十余里，他们连夜赶路，恐怕就是为了明日晌午前能够赶到。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至少得把红夷大炮毁了，至于其余的小炮，我相信二弟有办法应付。” 何兴道：“建奴火器厉害，我军火炮不方便机动奔袭，若是以骑兵去硬冲建奴的火器营，恐怕我军会损失很大。毕竟建奴的火器营可不比大明的火器营。” 同样是鸟铳，清军的鸟铳可以放心使用，朝鲜人的鸟铳可以放心使用，郑芝龙的鸟铳也能放心使用，唯独大明神机营的鸟铳，放铳的时候要担心炸膛伤了自己，不知道是用来杀人还是杀自己。而且清军的鸟铳手可以把对手放到很近才会开火，不像明军，远远的就乱放铳。李国栋若是以重骑兵直接冲清军的乌真超哈营，己方必然会损失惨重。 周涛道：“可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建奴把红夷大炮送到归化啊。” 李国栋站起身来：“何兴，周涛，赵武，你们三个带上夜不收，我要亲自跑一趟，查看一下地形。” “诺！”三人站起来道。 李国栋亲自带着一百精锐夜不收出发，前往清军乌真超哈营的必经之路前方，去查看地形。他要精心选择一处伏击地点，既能更好的消灭敌人，又能尽可能的减少己方损失。 夜不收队刚刚出发不到十里，前面就有埋伏的暗哨回来禀报：“主公，刚刚发现建奴斥候哨骑过去！” 第383章 乌真超哈兵（二） 李国栋问道：“有多少建奴斥候哨骑？” 暗哨答曰：“距离我们最近的有三十余奴骑，东侧五里外尚有三十余奴骑，西侧三里外亦有三十余奴骑，共计三队，每队各有十名真奴，二十余科尔沁鞑子。” 李国栋冷笑道：“我军有一百，且兵力集中；奴骑九十余，且兵力分散，还有什么好说的？揍他女良的就是了！” 反正敌人有三队斥候哨骑，看那个架势，是想要把战场屏蔽死，不让对手把军情送出去。若是普通的明军夜不收哨骑，遇上分散的三队清军斥候哨骑，不要说主动迎上去作战了，能逃过清军追杀，都算是精锐了。也只有李国栋训练出来的夜不收哨骑是当今最精锐的侦察兵部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敢主动攻击清军斥候。 即便是如此精锐的夜不收哨骑，几年战争生涯走过来，也死伤了不少兄弟。身边几乎每一位夜不收，都有好兄弟好战友战死沙场，有些小组，一组十人只存活下来一两人，其余的兄弟都牺牲了。 此时的李国栋他们，都是一身蒙古牧民打扮，头上戴着一顶皮帽子，身上穿着羊皮袄子或破烂棉大衣，但是皮帽子内却藏着一顶六瓣尖顶红缨铁盔，羊皮袄子或破棉衣内藏着镶铁棉甲，里面还有一层锁子甲。携带的兵器，除了各人顺手的近战兵器之外，还有劲弩，强弓，弩机是脚蹬上弦的强弩，虽然短，但威力极大，发射的弩箭一两多重，可以在二十步内破清军的双重铠甲。此外，还根据个人喜好，配备了流星锤、铁骨朵、飞斧、标枪之类的投掷兵器。 很明显，清军三队斥候哨骑的任务就是保护乌真超哈营，防止有人偷袭他们行军中的火器兵。所以说要歼灭清军斥候哨骑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不让清军斥候哨骑发出信号，提醒乌真超哈营引起注意。 一旦清军乌真超哈兵做好了准备，李国栋的重骑兵想要再发起攻击，那么损失就大了。 李国栋对那名暗哨道：“铁锤，你再去探一探，建奴的斥候哨骑动向，有发现就地休息的立即来报。” “诺！”外号叫铁锤的暗哨退了下去。 铁锤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和追踪，他的伪装术好到能够让五步之外的敌人都无法发现自己，而他追踪一支敌军，既能盯住敌军不放，又能很好的掩盖自己的行踪。铁锤没有骑马，而是踩着滑雪板就出去了。他双脚下各有一块滑雪板，双手持铁杖，能在雪地上疾走如风，即便是骑兵都难以追上他。 过了半个时辰，铁锤回来了，向李国栋禀报：“主公，东侧的建奴三十余人，在一处背风的山坡下休息了，我们可以去偷袭他们。” “走，我们出发！”李国栋大手一扬，“铁锤你在前面带路。” 铁锤也骑上一匹战马。滑雪板速度虽比骑马快，但以滑雪板机动的时候就无法使用远程武器。铁锤的两根铁杖也是兵器，滑雪的时候可以近距离杀敌，却无法使用弓箭或投掷兵器，而且骑马可以节省体力，为了一会儿能有力气杀敌。 清军斥候哨骑在一处山坡背风处歇息，十名满八旗兵和二十名蒙八旗兵围成三个圆圈，中间点燃了篝火，清兵围住篝火烤火取暖，他们身边一条小河的河面冰层被凿开一个洞，有人从冰洞里捞出鱼来，拎着鱼回到篝火边烤鱼，不一会儿，空气中传来烤鱼的香味。 一名壮达取出身上的小布囊，小心翼翼的打开，从里面抓出一小把辣椒粉，撒在烤鱼上。 “有这好东西，烤鱼吃起来香多了。”那名壮达说道。 这包烧烤用的辣椒粉，里面不仅仅有辣椒粉，还有姜粉、葱粉、八角粉、桂皮粉等各种香料，是大德旺商号调制好的烧烤专用辣椒粉，有些货物卖到宁锦明军手中，明军中有些军官有同清军做生意，这些货物便流入辽东。不过这种烧烤专用辣椒粉价格十分昂贵，一般的满八旗兵和蒙八旗兵都消费不起，能有钱买这东西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汉人的鲜血，抢了多少银子才能供给自己大吃大喝。 几名满八旗兵一人拿了一条烤鱼，抓在手中美滋滋的吃着，嘴里赞口不绝：“好香啊！有这东西，无论是烤鱼，还是烤羊肉，都好吃得多了啊。” 另外一边，科尔沁蒙古人不爱吃鱼，他们在烤羊肉。 “主子爷，您那还有辣椒粉吗？”一名科尔沁人走上来问道。 “去去去！”那名壮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没了！” 科尔沁人明明看到那家伙的小布囊里还有不少辣椒粉，却小气巴巴的不肯拿出来，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他知道那东西价值不菲，主子爷不肯赏赐给奴才也是正常。 清军哨骑一点都没有发觉，危险正在接近他们。 李国栋带着一百名夜不收哨骑，悄然无声的接近坐在河谷边上烤火的清军哨骑。此地属于塞北草原，除了有坡度不陡的丘陵外，四下里看不到一棵树木，又因为是冬季，没有草，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雪原。清兵是围成一圈圈坐的，想要悄然无声的靠近他们不被发现，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幸的是夜间，李国栋他们距离清兵还有五十步的时候，清兵还未发觉。以一百人要消灭这三十名清兵简直不要太轻松，而且其中二十人还不是真奴，是战斗力很差的科尔沁人。但问题是，不能让清兵发出报警信号，这才是关键。 李国栋的一百人分成两队，由李国栋亲自带一队人骑马在外围等候，用来捕杀漏网之鱼；另一队在何兴带领下，蹑手蹑脚的徒步向清军斥候哨骑走去。 铁锤却别出心裁的带着三名夜不收暗哨单独行动，他们三人下马之后，爬上清军斥候哨骑身后的坡顶，穿上滑雪板，取出强弓在手，随后便顺着山坡往下滑，滑行到半山腰的时候，三人张弓搭箭。 “嗖嗖嗖”三支利箭借助着从山坡上冲下来的速度，向清军人群中射去。 与此同时，徒步攻击的何兴他们五十人也射出一支支利箭，四面八方都是弓弦的响声，强弓、强弩射出的箭矢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覆盖在清兵头顶。最倒霉的当那些几乎没有披甲的科尔沁人了，每一支重箭射中蒙古人，都是箭箭到肉，惨叫声此起彼伏，二十余名科尔沁蒙古人转瞬之间就全部被射成刺猬。 身上披着厚甲的满八旗兵稍好一些，厚实的铠甲帮他们挡住箭矢，只有几名倒霉的家伙被射翻。对满洲八旗来讲，幸亏是冬天，他们歇息的时候也没有卸甲，这才暂时保住一条命，不过只是暂时，因为夜不收们很快就冲到他们面前了。 铁锤第一个冲到满八旗清兵跟前，他手中的强弓已经收回背上，双手各拿着一杆铁杖，圆头铁杖既可以用来滑雪，也是威力极大的近战重兵器。铁锤冲到第一名清兵跟前，手起杖落，那名清兵来不及躲闪，更来不及拿起兵器招架，就被铁锤重重一铁杖打在头盔上，一颗硕大的头颅像烂西瓜一样碎裂，脑浆迸溅。 第384章 乌真超哈兵（三） 一名反应十分迅速的清兵拔出虎牙刀，迎着冲来的铁锤一刀砍去。 铁锤刚刚打死右侧的一名清兵，冷不防左侧砍来一柄钢刀，他左手挥起铁杖，一杖迎上去，虎牙刀撞上铁杖，火星迸溅，虎牙刀的刀刃被撞出一个缺口。铁锤右手一杖抡圆了砸下去，结结实实砸在那名清兵身上，顿时肋骨碎裂，那清兵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下。 边上一名巴牙喇壮达倒是十分凶悍，铁锤冲过来，连杀了两名满八旗兵的时候，这名壮达抡圆了狼牙棒，狠狠一棒打了过来。 铁锤手中的铁杖下意识的遮挡一下，两般兵器相碰，一声巨响，铁锤只觉得自己虎口破裂，手中铁杖把持不稳，“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壮达又是重重一棒打了过来，铁锤举起左手铁杖格挡，却没有挡住这奋力一击，杖杆都被大弯了，狼牙棒重重撞在他身上，身上铠甲都凹陷下去，铁锤吐出一口鲜血，连连后退数步。 “狗蛮子，去死吧！”壮达抡圆了狼牙棒，向铁锤头顶劈头盖脑的砸将下来。 及时赶到的另一面夜不收借助着滑雪板的冲势，手中滑雪杖向壮达狠狠撞了过去。那壮达回身一棒，把夜不收手中的滑雪杖打飞出去，随后狼牙棒重重一棒打在那夜不收的头上，皮帽子连同铁盔一起凹陷下去，这名夜不收在到底之前，手中另外一根滑雪杖脱手飞出，撞在壮达的胸口。 “啊！”壮达像是受伤的老虎一样大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狗鞑子，去死吧！”得救的铁锤眼看自己的战友阵亡，他双脚一踢，两副滑雪板依次飞出，那壮达挥动狼牙棒，打飞了滑雪板。但他还来不及收回狼牙棒，铁锤已经从地上拾起一柄长柄大斧，劈头盖脑一斧劈落，把那名壮达劈成两半。 何兴带的五十名夜不收全部赶到了，斧头劈，狼牙棒打，钉头锤砸，转瞬之间就把残存的八名清兵全部打成一地尸体。 “兄弟！好兄弟！”铁锤抱住阵亡夜不收的遗体失声痛哭。 夜不收们对倒地受伤的满八旗兵和科尔沁人逐个补刀，无论是还能不能喘气的，是否还动弹的，都先戳一枪，再割下脑袋，只留下三名受伤的科尔沁人准备审问。其中有两名装死的科尔沁人突然跑出去，跳上马要跑，被埋伏在附近的李国栋他们射成刺猬。 “告诉我们，你们一共还有几对哨骑，分别在什么地方活动？”李国栋操着一口流利的蒙语亲自审问一名科尔沁人。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科尔沁人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这名满脸杀气，会说一口流利蒙语的人。 “是我问你问题，没让你说无关紧要的话！”李国栋把科尔沁人的手摁在一块大石头上，抡圆了一块鹅卵石重重砸在小拇指手指头上。 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科尔沁人的指甲盖碎裂，小拇指顿时鲜血淋漓。 “说吧！”李国栋冷笑道。 “不！我们不能背叛大清国。” “好！”李国栋又抡起鹅卵石砸在科尔沁人的无名指上，砸得指甲盖和无名指粉碎。 “求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自然会给你个痛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经过拷问，李国栋把清军今晚安排的斥候哨骑有几队，各自的活动范围，每一班的换班时间，今天晚上的口令等，都给审问出来。 过了一会儿，分头审问另外两名科尔沁人的何兴和赵武也问出来了，三人的审问结果经过对比，发现俘虏交代的都是实情。对上号的情报被抄在一张纸张上，让每一名夜不收都熟记在心。 “有了他们的活动路径和口令，接下来我们就好办了。把那三个家伙拖下去，给他们一个痛快。”李国栋道。 三名俘虏跪在雪地上，跪成一排，明军夜不收手起刀落，三颗头颅落地。 获得了情报之后，得知还有五队清军斥候哨骑，李国栋下令，先打扫战场，把尸体藏好，再让夜不收们把外面的蒙古服装换了，换成清军的军服，去接近距离这里最近的一队清军斥候哨骑。 李国栋三十名穿着清军军服的夜不收，接近距离最近的一队哨骑；其余的七十名夜不收从后面迂回过去，堵住清军退路。 双方碰面了，对面询问口令，李国栋以满语对答如流的回答。双方骑着马，缓缓走近。李国栋打着手势以哑语告诉自己的弟兄们，一个人对付一个，做好了安排。走到清军斥候哨骑跟前，李国栋和三十名夜不收突然爆发，每个人对付一名清军斥候哨骑。 突如其来的攻击，即便是再精锐的巴牙喇兵也措手不及。李国栋亲自对付那名最粗壮的壮达，突然飞出的短斧，一下就劈飞了那名壮达的天灵盖。其余的弟兄们也同时动手，对面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眨眼之间就全部被杀，而且他们死得很不值得，全都无声无息的被杀死，没有伤到一名明军，也没有发出一点信号。 经过两个时辰的猎杀行动，共计五队清军斥候哨骑全部被杀光。连夜赶路的乌真超哈营失去了斥候哨骑的保护，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的少女面对一群饿狼。 能够准确利用情报，无声无息的消灭五队清军斥候哨骑，这只有李国栋的夜不收才能做到的事情。 现在李国栋可以从容布置设伏计划了，不用担心有人会给乌真超哈营报信。 “这里是建奴火器营的必经之路，”李国栋蹲在雪地上，以树枝划出了一张草图，树枝停留在阳坡的位置，“这是一段上坡，建奴火器营只要上了这段坡，前面一直到归化都是平地了，我们要在这里挡住他们，至少把红夷大炮都毁了，或者让红夷大炮过不去。” 李国栋带着夜不收回到了自己的三千精锐重骑兵藏身地点，把人带了出来。 三千铁骑在雪地中往阳坡方向缓缓行走，这时候，清军乌真超哈营还在半路上慢吞吞的挪动，沉重的红夷大炮移动起来实在不方便，五千斤重的炮管，加上炮架，再加上炮车，全重达到六千多斤了，以四匹马牵引，遇上上坡就是寸步难行。 归化城以东的蒙古草原并非是一马平川的平地，多有起伏的丘陵，虽然幅度不大，对于骑兵来讲可以说是一马平川了，可是对于运送红夷大炮的乌真超哈营和阿哈们来讲，每一段小坡都是艰难痛苦的折磨。 重炮上到坡顶之后，并不等于成功了，下坡的时候，还得有人在后面拉着，以免炮车滑动太快，把前面的马匹撞翻，导致翻车。 孔有德的鞭子早就抽断好几根了，他的亲兵手中的鞭子都黏上了皮肉。虽然有人“怠慢”是可以砍脑袋的，但是孔有德还是忍住了，只杀了三个“偷懒”的家伙后，就没有再杀人。本来行军就困难，再多砍掉几颗阿哈的脑袋，还怎么把大炮送到归化城下？ 第385章 乌真超哈兵（四） 三千明军重骑兵已经赶到阳坡附近，李国栋迅速做出安排。 “何兴，你带五百人，于半坡之处挖几个深三尺方圆一丈的坑，记住了，是挖到雪下面，泥土层挖开三尺。挖好之后，上面覆盖好积雪，然后弃马在坡顶埋伏，一旦建奴重炮陷入雪坑内，立即冲杀出来，居高临下徒步发起攻击。” “诺！” “周涛，你带五百骑，于坡底左侧埋伏，一旦建奴阵型混乱，立即从左侧杀出，尽可能的砍杀炮手，毁坏火炮！” “诺！” “赵武！你率一千人，弃马协助何兴他们挖坑，完工后，于半坡右侧埋伏，见到建奴炮车陷入坑内，立即以步弓射之。” “诺！” 李国栋最后对其余的弟兄们说道：“各位，你们跟我在东面建奴背后埋伏，前面打起来，我们就冲出去杀奴！” 安排好之后，李国栋亲自带着一千重骑兵在东面大道的侧面埋伏下来。 何兴和赵武均放弃了战马，当成步兵使用，所有的战马全部集中给李国栋和周涛两队人使用。何兴带人爬上半坡之后，立即根据李国栋的命令，在雪地上挖坑。 官兵们一铲一铲的掀起积雪，挖掉了外层的雪层，露出雪下的泥土，又继续往下挖掘，在土层之下挖出三尺深的坑，然后把泥土运走，再把积雪搅拌得松软，然后把雪铲入坑内，很快就把坑填平了。这样的雪坑外表看起来和雪地上一模一样，但是沉重的马匹和车辆走上去，立即就会掉进坑内，特别是沉重的红夷大炮，一进坑就翻了。 要打一场成功的伏击战，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要清理完对方的斥候哨骑，再选择有利地形进行布置，时间上还要计算好，这才能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为了迷惑孔有德，李国栋还派出几十名穿着清军军服的夜不收，不时在清军乌真超哈营行军的路上出现，露一下面，以证明前面的道路十分安全，让孔有德的乌真超哈兵放心大胆往前走。 何兴那边一切已经布置妥当了，何兴带着人上了坡顶；赵武带人埋伏在半坡侧翼。 将士们把整个人埋在雪地中，他们身上的三重铠甲，其中的棉甲就有御寒作用，外面还有一件棉衣，锁子甲里面套着羊毛衫，最里面还有一件棉布内衣，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埋在冰冷的雪地中，虽有一丝凉意，但不会感觉太冷。 李国栋可是知道长津湖战役的深刻教训，埋伏的志愿军因为缺少寒衣导致大量非战斗减员，冻死冻伤减员达到三分之一！致使伏击战未能达到预期效果。所以李国栋的军队特别注重御寒，尽可能的避免非战斗减员。 埋伏在雪地里的何兴已经看到前面坡下出现的清军乌真超哈营了，将士们屏住呼吸，四下里一片安静，每个人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坡下是一片平地，乌真超哈营的重炮由四匹马牵引，在平地上行走速度还算较快，不久之后，清军就开始爬坡了。 “都上来帮忙，把炮推上去！”孔有德拉开嗓门大吼大叫。 埋伏在雪地里的何兴拿起望远镜，往山坡下观察，比较令人失望的是，清军首先爬坡的并非是沉重的红夷大炮，而是一些轻型火炮。马拉着车，打着响鼻，往坡上缓缓爬上去，后面的包衣和清兵一起推着车。 埋伏在坡顶的何兴和埋伏在半坡的赵武等人一动不动，耐心的等候。 清军爬坡速度十分缓慢，走了半刻钟时间，还未爬到半坡，令埋伏的明军既焦急又紧张，感觉心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六门大将军炮，这种炮也没有野战炮那样的专用炮车，而是放在木制四轮车上，四轮车也是炮架，再把整个炮架放在一辆大车上。抵达目的地之后，需要把大将军炮从大车上卸下来，架在地面才能使用。 大将军炮的炮管也有一千多斤重，加上炮架和大车，全重接近两千斤，由两匹马牵引。平地上走的时候尚轻松，一旦爬坡，两匹蒙古马根本就不可能把近两千斤的重物拉上坡顶，需要包衣阿哈和汉八旗兵一起推车，步履艰难的往坡顶一点点的挪动。 拉车的两匹蒙古马打着响鼻，一步一步艰难前行，突然只听到“轰”一声巨响，前面的两匹马掉进坑内，沉重的炮车也跟着滑落坑内，大车翻在一边，炮管从炮架上掉落下来，沿着山坡往下滚落。与此同时，同那门大将军炮并行的另外一辆炮车也落入雪坑，推车的阿哈和汉八旗兵惨叫着倒下一片。 “攻！”赵武一声大吼。 埋伏在半坡的千余明军突然从雪地中钻出，打开包裹在强弓外面的油纸，油纸是用来防止弓弦沾上雪，导致受潮而让弓弦失去作用。 “放！”赵武第一个拉开弓弦，伴随着弓弦颤抖的声音，一支重箭呼啸而出，一名正在推车的阿哈被射穿了脖子，箭从右侧脖子射入，从左侧穿出，那名阿哈连惨叫声都无法发出，便倒在雪地上。 无数箭矢下雨一样飞了出来，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箭头入肉声，气喘吁吁推车的阿哈和汉八旗兵纷纷被射成刺猬。最前面那辆红夷大炮炮车周边的阿哈和汉八旗兵受到特殊照顾，很快就把推车的所有阿哈和汉八旗兵全部射成刺猬。仅仅依靠四匹蒙古马，已经无法拉得住全重六千多斤的重炮。四匹马被沉重的火炮拉得抬起前蹄，马匹整个站立起来。 “杀！”坡顶的何兴带着五百战士，从坡上往下冲。 从高处往下冲，速度极快，何兴很快就冲到第一门红夷大炮跟前。他大喊道：“弟兄们，快把炮车横过来，往坡下推下去！” 十多名官兵一起动手，把红夷大炮炮车转过来，随后用力一推，红夷大炮炮车对准了坡下侧翻，五千多斤重的粗大炮管从炮架上掉落下来，往坡下滚落。 沉重的炮管就像是一根滚木，翻滚着滚下坡，碾过一片来不及跑开的阿哈和汉八旗兵，把他们碾成了肉泥。 埋伏在半坡的弓箭手向后面的清军火铳兵射出一轮又一轮箭矢，射翻了不少清兵。 四门将军炮和两门红夷大炮又被从坡顶推了下去，骨碌碌的往坡下滚落，顿时半坡上的清军人群大乱，看到滚下来的炮管，清兵纷纷四散逃开，以免自己被滚下来的炮管碾死。 何兴等人已经杀入清军人群中，他第一个带着亲兵，向一门红夷大炮杀去，连续砍翻了十多名阿哈和三名汉八旗兵。 “快杀上去，杀光袭击者！”孔有德焦急的喊叫，下令让人发起攻击。 清兵纷纷取下鸟铳，向半坡射去一排弹丸。不过距离太远了，清军的鸟铳并未给明军造成损失。 何兴带着弟兄们，在几乎没有近战能力的包衣和汉八旗火器兵人群中来回砍杀，所到之处，人头落地，鲜血狂飙。 山坡下，埋伏在左侧的周涛突然带着骑兵杀出，马群冲入清军群中，撞翻撞飞踩死了不计其数。 清军背后的李国栋也开始活动了，他率领一千骑兵，从清军的背后发起攻击。 第386章 击溃乌真超哈营 乌真超哈营遭到突如其来的袭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乱成一团。 “稳住阵型，不要轻举妄动！”孔有德大喊道。 几名亲兵奔跑传令：“列阵拒敌！擅自退却者，斩！” 行军之中遭到袭击的乌真超哈营所有的大炮都在行军状态，根本来不及架炮反击，只能依靠步兵结阵阻拦李国栋的明军铁骑。 这一次李国栋并没有冲在第一个，毕竟对手是火器兵，冲在第一个岂不是成为清军鸟铳兵的活靶子？他前面有一批手持厚盾的死士，左手持厚厚的包铁圆盾，右手吃一根投掷兵器，冲在前面，后面跟着手持三眼铳的重骑兵，李国栋跟着三眼铳队之后。 清军乌真超哈营鸟铳手倒也沉得住气，李国栋的重骑兵冲过来的时候，他们一直沉住气，手中的鸟铳一弹未发。 “放！”赵武焦急的大喊。 一千下马充当步弓手的明军骑兵操弓取箭在手，腰步下蹲，脚步以八字形分开，箭头斜指向天空，向乌真超哈营火器兵发起远距离抛射。 弓弦的振动声响成一片，箭矢呼啸如雨，密密麻麻覆盖天空。 第一排箭矢尚未落地，第二排箭矢又飞上天空，赵武的弓箭手拼命的拉动弓弦进行连续急射。 弓箭手连射三轮，三千多支羽箭密密麻麻覆盖了乌真超哈营火器兵，无数清兵身上中箭，只是从百步外吊射来的轻箭更多的是骚扰和吓唬作用，对上身披铠甲的汉军旗鸟铳手，事实上杀伤力并不大，除了少数倒霉的清兵被射中面门之外，大部分身上被射成刺猬一样的清兵鸟铳手都安然无恙。 可是弓箭的骚扰作用，使得乌真超哈营无法再沉住气，明军重骑兵还未进入五十步内，他们就急匆匆的开铳射击了。 乌真超哈营鸟铳手扣动扳机，铳口喷出火光，“砰砰砰”的铳声此起彼伏，弥漫的白烟腾起，冲在前面的明军骑兵人群中响起几声惨叫声，几十名骑兵不是被击穿了盾牌，就是胯下的战马被打翻在雪地上，中弹的骑兵从马背上掉落，中弹的战马倒在雪地上，把马背上的骑士掀落下马。 “还是火器厉害！建奴的火器质量可比大明的好。”李国栋心里暗暗道。 一个照面，就损失了几十名精锐，这可是李国栋首次遭到如此损失。不过他相信，乌真超哈营的鸟铳装填速度没有那么快，只要冲近了，汉八旗鸟铳手就没有机会了。 前排的鸟铳手退后装填，后排的鸟铳手再次扣动扳机，这次又打翻了李国栋的几十名骑兵。 与此同时，已经冲入清军人群的周涛骑兵也受到了阻拦，乌真超哈营汉军旗长枪兵结成阵型，挡住了五百骑兵的冲击，周涛麾下的五百人已经折损了三十多人，还有四百七十余骑。 “投！”周涛一声怒吼。 四百七十骑纷纷抛出飞斧、标枪、铁骨朵，砸入清军乌真超哈营火铳兵人群中，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清兵身上喷出血雾，被这些重型投掷兵器击穿了铠甲，惨叫着倒下，洁白的雪地被染红了一大片。 李国栋的重骑兵也接近了乌真超哈营，前面的重骑兵纷纷投出标枪、飞斧、铁骨朵、流星锤等投掷兵器，打翻了最前排的一片长枪兵，随后骑兵向两边散开，露出后面的三眼铳骑兵。 骑兵左手的握住三眼铳，对准目标，右手拿着挂在脖子上的火绳，往三眼铳的火门内捅了进去，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铳声，弥漫的白烟从战马群中腾起，前面二十步外的清军汉军旗兵倒下一大片。 完成装填的乌真超哈兵开铳射击，在二十步的近距离上，鸟铳威力极大，至少有百余名骑兵中弹落马。 徒步作战的赵武等人，也带着将士们冲了过来，进入五十步内，步弓直射出一排又一排重箭，射出一轮箭矢，步弓手往前奔跑两步，再次张弓搭箭，又是一轮箭矢飞出。五十步内近射的重箭威力极大，射翻不少乌真超哈兵。也有汉军旗鸟铳手回身向冲来的步弓手开铳射击，打翻了十多名明军步弓手。 “损失有点大了，至此已经损失超过两百人了！汉八旗乌真超哈兵，比真满鞑子还厉害啊！”李国栋心中暗暗道。 之前多次同后金军交手，对付女真人，从来都没有在那么短是时间内遭受如此重大损失，这次对上汉军旗，还是半路设伏，使得清军的火炮无法发挥威力，居然一个照面就损失了两百多人，这说明汉军旗的战斗力其实相当强悍，并不输给满八旗兵。 只是让人想不通，那些汉人怎么在明军那边，战斗力就那么差，加入了清军之后，战斗力是成倍飙升？ 汉军旗的战斗力远超过后来的绿营清军，事实上不会比满八旗差多少。 所幸的是，汉八旗的火器兵装填速度缓慢，给明军造成的重大损失也就到此结束，距离拉近了后，明军打完三眼铳，就以骑弓在近距离上射杀乌真超哈营长枪兵，等到把汉八旗长枪兵阵型射乱了，再以铁骑冲入破阵。与此同时，徒步作战的明军纷纷收起弓箭，拔出各种兵器杀入敌军人群中。 “胜了？” 李国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阵型已经混乱的清军，明军骑兵和徒步作战的骑兵跟在清军后面砍杀。清军鸟铳手已经溃不成军，无法装填弹药再次射击，手中的鸟铳成为烧火棍。清军长枪兵和刀牌手阵型溃散，没有结阵的步兵根本挡不住骑兵的冲杀。更何况还有徒步作战的明军骑兵，挥舞着各种兵器在清军人群中大杀特杀。 “胜了！胜了！”明军兴奋的大喊。 “抓住孔有德！死活都可以！”李国栋大声喝令道。 乌真超哈营惨败，孔有德在一百多名亲兵的保护下撤退。 “王爷，您快走吧，奴才们带人在后面断后！”一名亲兵队长说道。 孔有德带着十多名亲兵骑着马逃走，其余的一百多名亲兵留在后面负隅顽抗。 “有一百多假建奴骑兵！结成锥形阵，冲过去！”李国栋一声令下。 千余铁骑结成锥形阵，向一百余汉八旗骑兵冲了过去，明军重骑兵马蹄声如鼓槌撞击地面，成排的骑兵似乎一堵移动的墙壁，向残存的清军骑兵和步兵压了上来。转眼之间，明军就冲入清军阵型中，一百多名汉八旗骑兵纷纷落马，被踩得肠穿肚烂；被战马撞飞的清军步兵又被马蹄踩过，踩成雪地中的一滩滩肉泥。 就在明军骑兵痛快淋漓的追杀乌真超哈营和包衣阿哈的时候，远处突然升起一枚红色的烟花火箭，在夜空中绽开。 “不好！建奴骑兵要来了！”李国栋叫了声。 那枚烟花火箭是外围巡弋的夜不收放出的，提醒李国栋清军主力骑兵赶来了。 “一炷香时间打扫战场！把红夷大炮全部毁了！把鸟铳和其他兵器带走。其余的火炮暂时不管了。”李国栋下了命令。 第387章 孔有德 八十里外的岳托大营，清军斥候哨骑的换防时间到了，派出去的一百五十名斥候哨骑一个都没回来，这引起岳托怀疑，于是岳托命令胡什布和图尔坤率领三千满八旗骑兵和五千科尔沁骑兵去接应乌真超哈营。 明军夜不收发现到来的大批清军骑兵，立即放出了烟花火箭。 胡什布和图尔坤带着骑兵连夜赶路，策马疾驰直奔阳坡，即将接近阳坡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接着就是一连串爆炸声，整个大地都剧烈的摇晃起来。 “不好！乌真超哈营遇袭了！快，赶过去救人！”图尔坤焦急的喊道。 清军骑兵快马加鞭，赶到阳坡，却只发现满地都是被扒光的尸体，袭击者把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鸟铳、刀枪、盾牌和铠甲等兵器都被人带走了，带不走的大炮都遭到破坏，所有的红夷大炮全部被炸成一堆扭曲变形的废铁，其余的火炮都翻滚在雪地中，炮车摔得支离破碎，雪地上留下几个爆炸后的大坑。除了用来引爆红夷大炮的火药之外，其余的火药也被人全部带走。 李国栋在撤退的时候，令人把大量火药灌入红夷大炮的炮膛内，几乎把炮管全装满了，再把木板塞进去，再把炮弹放入堵住炮口，接上一条导火索，点燃之后撤走。过了一会儿，放入超量火药的炮管爆炸，这样就把红夷大炮全炸毁了。 “我们来晚了一步！”看着满地被炸毁的红夷大炮，胡什布阴沉着脸道。 不过清军骑兵来得不算太晚，要是再晚一步的话，李国栋估计已经追上孔有德了。 孔有德已经逃出了二十余里，听到身后传来的爆炸声，再回头看看，没有人追赶自己，于是他带着十余名亲兵回头。沿途中，孔有德收拢了溃兵和阿哈，经过清点人数，这一战清军损失了汉八旗兵两千余人，损失包衣阿哈一千余人，被炸毁三十余门，其余的火炮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多半是最容易被毁坏的车辆被毁。 “孔有德！你还有脸回来！”胡什布骑在马上，马鞭指着孔有德，气急败坏的大吼。 虽然说胡什布只是一名三等轻车都尉，而孔有德是王爷，可是胡什布是满人，满人再低级也是主子爷，知道犯下大错的孔有德连忙跪地，双手抱拳道：“主子爷，奴才虽罪该万死，可是奴才乃皇上封的王爷，还需主帅方可给奴才定罪。” 胡什布可不敢一刀砍了孔有德，好歹也是个王爷。于是他说道：“好！罪将孔有德，你跟随我等去归化，等见到了主子爷再决定！” 孔有德站起身来，转头向汉八旗和阿哈下令：“修复车辆，把火炮搬上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归化！” “喳！”跪了一地的汉八旗和阿哈们纷纷磕头应道。 图尔坤带着两千满八旗兵和三千科尔沁蒙古兵，留下来监督乌真超哈营和阿哈，胡什布押着孔有德前往归化去见多尔衮。 说起来多尔衮还真的有权决定孔有德的生死，虽然目前多尔衮还是贝勒，但他的和硕亲王的爵位已经是铁板上的铁钉，铁定了的。若不是因为李国栋这个幺蛾子的缘故，让多尔衮和岳托在河套草原吃了个大败仗，皇太极称帝的时候，多尔衮已被封为和硕睿亲王，而岳托怎么说也会被封为郡王。 岳托前一段时间也是倒霉，虽然征朝鲜立下大功，可是又因为硕讬的事情受到牵连，被降为贝子。 硕讬犯了罪，皇太极打算严惩，岳托出面求情，被其他诸王和贝勒扣上一顶包庇硕讬的帽子。毕竟岳托的三弟萨哈廉已经被李国栋所杀，所以经历过亲人生离死别的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二弟，结果引起诸王和贝勒们愤怒。原本诸王和贝勒强烈要求处死岳托，可是皇太极舍不得处死岳托，又因为众怒难犯，只好把岳托降为贝子。 多尔衮就不一样了，除了河套草原一败，令皇太极愤怒之外，就没有犯其他的错误，皇太极有意让多尔衮当亲王。和硕睿亲王的位置就给多尔衮留着，只等着多尔衮再立战功，就封为亲王。 孔有德被押进多尔衮的中军大帐中，一见到多尔衮，孔有德跪在地上：“奴才叩见主子爷！” 多尔衮放下手中的《三国演义》，看着跪在面前的孔有德：“孔有德！你可知罪？” 孔有德连连磕头：“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奴才不慎遭到蒙古蛮子偷袭，折损了红夷大炮，奴才罪该万死！” 多尔衮脸色一变，冷哼连连：“好你个孔有德，居然连是什么人袭击了你都没搞清楚，你狗奴才确实是罪该万死！” “主子爷恕罪，奴才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孔有德，你可知道是何人袭击了你？你不知道是吧？本贝勒告诉你，袭击你的人是明狗！而且这件事，岳托贝子其实也有罪责，他的斥候哨骑被明狗杀了居然都不知道！这才导致孔有德将军你的乌真超哈营被明狗袭击！”多尔衮道。他信里面早就清楚，能够杀光清军斥候哨骑，却不走漏一点消息的人还能是谁？蒙古人肯定没这个实力，其他的明军更不可能，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李国栋的夜不收哨骑了。 孔有德是有罪，可是多尔衮现在还不能杀孔有德，因为胡什布审问过几名汉八旗兵，听了交战经过，发现汉八旗对袭击自己的明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胡什布照实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多尔衮，多尔衮心里明白，汉八旗乌真超哈营确实能打。若不是遭到偷袭，那些明军骑兵硬碰硬的上去，估计会被乌真超哈营打得很惨。 多尔衮不会盲目的相信骑射无敌，他知道火器的厉害。而乌真超哈营的火器，都是大清国严格监督打造出来的精良火器，可靠性比明军火器要好多了。 将来攻城略地，少不了孔有德的火器兵，尤其是可以轰开城墙的红夷大炮。 这一仗孔有德损失虽大，但很多熟练的炮手却活了下来。明军开始袭击之后，首当其冲遭到攻击的是红夷大炮，慌乱中无法使用火炮，那些炮手第一时间都跑光了，因此没有受到损失。天佑军的炮手，很多都是经过葡萄牙人训练的原精锐明军炮手，只要那些人还在，孔有德对大清来讲价值就非常重要，有着无可取代的作用。 孔有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才多谢主子爷开恩。” 多尔衮轻轻点了点头：“孔有德将军，虽然红夷大炮被毁，但还有其他炮，等火炮运来，你来指挥乌真超哈营发炮攻城！” “喳！”孔有德打了个千。 次日晌午，携带着大将军炮、佛郎机、虎蹲炮和野战炮的乌真超哈营终于赶到归化。乌真超哈营和协助乌真超哈兵的包衣到了之后，多尔衮便下令，让阿哈们打造攻城武器，准备明日一早开始攻城。 第388章 清军攻归化 蒙古人并不擅长守城，但守卫归化城的主将苏布德，也就是李宏，算是半个汉人了，他麾下的三千守军，其中两千五百人是汉人牧奴。折些汉人牧奴，绝大多数都是原陕北大明边军，因为遭了旱灾，一部分不愿意从贼的卫所边军逃出塞外，投奔了土默特人，成为牧奴。李宏从牧奴中挑选出一批军户来，加入土默特军队，这次守城，这些汉人就派上了用场。 李宏曾经得到李国栋传授的守城技术，早在这几日之内，他已经下令打造好各种守城武器。 归化城头，点燃一堆堆篝火，上面架着铁锅，里面熬着滚烫的金汁；城头摆上了绞车，绞车上挂着夜叉檑、狼牙拍等守城器械；地面摆放着火油罐和石灰瓶；几处城门附近的垛口后面架着虎蹲炮、佛郎机等火炮。为了加强防御，城头立着一面面大木盾，城墙上还布置了用来预防万一的刀车。在城门上方，布置了沉重的巨石，可以用来摧毁攻城冲车。 当然，比起李国栋的守城器械来，李宏守归化城，还少了不少重型守城武器，譬如说投石机、重型火炮之类的武器，也没有设置棱堡，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蒙古人本来就不善于守城，归化城地处草原，缺乏木头和石头，也缺少火药和重炮，李宏无法造出更多守城武器。仅有的八门虎蹲炮和四门轻型佛郎机，还是军户逃难出塞的时候带出来的火器，土默特人不懂铸炮，也没有那么多铁能用来铸炮。幸亏归化城只有南北两个门，每个城门处放置四门虎蹲炮和两门佛郎机。 李宏的亲信千户曾涛站在城头，看着城外的清军大营，他知道，今日一早，清军就会开始攻城了。曾涛原本是榆林卫的一名明军军户，后来跟着一群逃出关外的军户来到这里，被李宏收为麾下，又因为他懂得指挥作战，因此被李宏提拔成为一名土默特部的汉部千户。他麾下有两百多名汉人兵手里拿着三眼铳，那都是逃亡军户带出来的火器。 百户陈旭站在曾涛身后，看着城外连绵成片的清军大营，他有些担心，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归化城。他和来到归化的每一名汉人牧奴一样，都不愿看到建奴攻破归化城。汉人来到土默特部，还能保留网巾束发，汉人服饰。若是归化城被攻破，他们被迫投降建奴，那他们将会被迫剃发易服，剃成建奴的金钱鼠尾，穿上建奴的衣服。这是建奴要求投降的必要条件。 早上辰时一刻，曾涛听到清军大营内响起了锣鼓声和号角声，接着就看到寨门打开，一门门火炮被乌真超哈兵推了出来，接着包衣阿哈们推着一辆辆盾车往城下缓缓推进，盾车后面跟着乌真超哈火铳兵和满八旗弓箭手，科尔沁蒙古骑兵骑在马上，手持骑弓。虽然科尔沁人的骑弓射程很近，但他们可以骑着马快速冲近城墙，向城头抛射出一轮轻箭，再迅速策马离开。 说实话，土默特人的装备非常差，城头的守军，除了李宏和几名军官有厚甲之外，其余的蒙古人和汉人大部分都没有披甲，条件好点的也只有一件皮甲。对付这样装备的守军，蒙古骑射借助战马的冲势对城头抛射，可以造成守军极大的伤亡。 “建奴要开炮了，注意藏好自己！”曾涛大喊道。 城头小旗摇动，各总旗小旗军官提醒守城士卒们注意躲避清军炮击。 清军阵地中腾起了一团团白烟，轰鸣的炮声响起，归化城的南部城墙立即笼罩在清军炮火之下。 从城楼看下去，黑压压的攻城清军，似乎蔓延到天边的尽头。从陈旭这边看去，整个归化城南的正面，一直到城东城西的拐角视线，到处是奔跑呼啸的科尔沁蒙古骑兵。 清军火炮数量之多，出乎李宏的意料，他早就知道李国栋回配合自己，在半途中偷袭乌真超哈营，摧毁一部分清军火炮。可是被清军带到归化城下的火炮，仍然多达两百多门！其中大将军炮二十六门，野战炮一百三十一门，佛郎机七十三门。这不能怪李国栋，李国栋的袭击已经摧毁了清军全部的三十门红夷大炮，以及一半的将军炮和近半野战炮，还顺带毁掉了二十七门佛郎机。若不是岳托及时派人救援，李国栋是可以把清军乌真超哈营的炮队全毁了。 而归化城的火炮只有可怜的十二门，李宏让炮手们不得轻举妄动，以免没有发挥最大威力就被清军炮火摧毁。 清军两百多门火炮轰鸣，每一轮就是两百多个大小不一的实心铁球呼啸而来，气势磅礴，震撼人心。 即便是经过李宏改造的归化城坚实，高约两丈的城墙全部包了大青砖。不过城墙被这些实心铁球轰击，激起的砖石乱溅，也要让人担心城墙到底会不会被清军轰跨。 猛烈的炮火下，垛口处几乎不能站人，城南不少官兵被密集火炮打在城墙垛墙处激起的碎石带伤。城上炮兵根本不敢开火反击，只要他们胆敢把炮架出来，立即就会被清军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 守军人数只有区区三千，在火炮这种武器发明之后，攻城守城的伤亡比大幅度下降，守城变得越来越困难。李宏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按照李国栋的要求守住归化一个月时间。守住一个月的必要的，一个月之后，漠北蒙古、察哈尔蒙古和李国栋的明军都联手了，就有办法对付清军。 躲在城墙后面的杭高瑟瑟发抖，嘴里不断念着“佛祖保佑”，看到走过的李宏，杭高拉住他：“苏布德兄弟，我们能守得住吗？女真人的炮火太凶猛了啊。” “能守多久算多久吧，尽力帮大汗拖住女真人，若是实在守不住了，我们就向大清投降。”李宏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杭高大惊：“我没听错吧？苏布德兄弟，你不是最恨女真人的？怎么会想到投降了？” 李宏哈哈大笑：“人活着总比死了好，反正我们能守多久算多久，也算是对得起大汗了。实在守不住了，就投降。相信大清皇帝皇太极要招揽我们蒙古人，我们投降了，他们也不会为难我们。” 杭高眼中出现一丝希望：“好，那到时候苏布德兄弟您决定开城投降的时候，别拉下兄弟我了，我跟您一起去投皇太极。” “可是我们不能现在就开城投降！至少要帮大汗拖延时间，让他能够安全去漠北。若是我们现在开城降了，我们的大汗，喀尔喀人和察哈尔人都会被我们害了！这点忠诚，我们还是要有的。所以我把城门全部堵死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想打开城门。” 南北两个城门洞内，都在后面镇上长条石，再后面堵上一堵砖墙，就算是有人想要串通清军开城投降，都不可能打得开城门，除非砸掉砖墙才能搬走长条石，那就发出动静引起城内注意了。 清军猛烈的炮火，把南城城墙上的女墙垛口都打得歪歪扭扭好像狗啃的一样，不少地方的女墙已经塌了，露出后面的城头。 第389章 归化攻防 归化城下，壕沟和城墙之间密密麻麻挤满了沙丁鱼罐头一样的人群。 一架架云梯被包衣阿哈们架了起来，前面登城的是蒙古人和包衣阿哈，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面木盾；手持包铁盾牌，身披厚甲的满八旗死士紧随其后。 城头一排排羽箭射了下去，包衣阿哈们和蒙古人下意识的举起盾牌，各人的盾牌刹那间扎满了各种箭矢。一些没被盾牌挡住的阿哈和蒙古人惨叫着倒下，阿哈身上没有披甲，蒙古人身上也只有一件薄薄的皮甲。 “上！上！”举着包铁盾牌，手持虎牙刀的精锐满八旗死士大吼大叫着，督促当炮灰的蒙古人和阿哈把云梯架上城墙。 一队队精通骑射，马术极佳的蒙古人策马冲到壕沟外围，张弓搭箭，向城头抛射一排箭矢。铺天盖地的轻箭划出一条条弧线，扎上城头。不过因为仰射的缘故，而且壕沟距离城墙还有十多步，蒙古骑射手射出的大部分箭矢都扎在城墙上，只有少数箭矢射上城头，也被盾牌挡住，并未起到多大的杀伤效果。 对守军来讲，威胁最大的还是盾车后面的乌真超哈兵和满八旗弓箭手，弹丸箭矢下雨一样射上了城头，不时有露头射击的守军和牧奴中弹中箭，惨叫着倒在城头。 “石灰瓶，投！”陈旭大喊了声。 协助守军一起手持的汉人牧奴们把烧开的水灌入石灰瓶内，再以软木塞塞住瓶口。随后用力一抛，石灰瓶往城下砸了下去。 密密麻麻的石灰瓶下冰雹一般落下，生石灰遇水发热，石灰瓶落在地面，就像是土炸弹一样纷纷炸开，陶罐碎片带着滚烫的石灰和热水四射迸溅，被碎片打到的人就像是被弹片击中一样，顿时血流如注，有的倒霉的家伙被碎片射穿了咽喉，倒在血泊中挣扎；滚烫的热水和石灰喷溅在人脸上手上，烫得那些炮灰们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托叉，推杆，撞！”曾涛一声令下。 前面的几名身强力壮的牧奴手持守城托叉，死死顶住了即将架上城头的云梯，因为云梯的头部带有钩子，被架上城头就很难推倒。后面的牧奴们几个人合抱一根推杆，吆喝着号子，一次次奋力往云梯上撞击。只听到轰的一声，这架云梯翻倒在城下，摔得四分五裂。 但是更多的云梯架上了城头，云梯头部有钩子，一旦被架上城头，就无法推开。 “上！上！”满八旗勇士大呼小叫。 一队队蒙古人哈啊哈炮灰不断的爬上云梯，奋力向城头攀爬。 城头上浇下了滚烫的金汁，城下顿时恶臭冲天，正在攀爬城墙的清军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个接一个嚎叫着从城上滚落下去。 包裹了牛粪和破棉絮的稻草捆被点燃之后，一捆捆的丢到城下，城下顿时火光冲天，弥漫的浓烟腾起，清兵被熏得咳嗽不止，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有些人被浓烟熏倒，一头倒在火堆里，就像是弹簧一样一下被烫得弹了起来，嘴里发出瘆人的惨叫声。 “快推过来！”曾涛大喊一声。 几名牧奴推着绞车，往一处架起云梯的城头推了过来，绞车推到对准云梯的地方停下，十多名牧奴奋力抬起夜叉檑，往下一抛。夜叉檑沿着绞车上的两根滑道滚出城外，沿着云梯往下滑落。长满了粗铁钉的夜叉檑沿着云梯滚下，一长串的清兵纷纷从云梯上掉落下来，倒在城下哀嚎，每个人身上都被扎满了血洞，鲜血狂飙，云梯也随之折断，倒在城下。 牧奴们吆喝着劳动号子，转动绞车，把砸下的夜叉檑回收到绞车上，然后再推着绞车去下一个目标点投放夜叉檑。 除了滚动的夜叉檑，还有大如方桌的狼牙拍，那东西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苍蝇拍，由厚厚的榆木所制成，有一尺多厚，厚木板下面扎着几百颗两尺长的粗铁钉，从城头拍落下来，威力更胜于夜叉檑，一排的清兵不仅是身上扎满了血窟窿，而且被拍在地上，就像是拍苍蝇一样被拍扁了，云梯也随之被砸断。 汉人牧奴们拉起狼牙拍，再推着绞车，根据号令，在目的地停下，再次投下狼牙拍。 城下也不时有弹丸箭矢射来，手持盾牌的土默特人架起盾牌，保护住守城的牧奴和汉人兵。 杭高也登上城头了，见到李宏指挥调度，打得攻城的清兵死伤惨重，他感叹道：“苏布德将军真乃神人也，我们蒙古人就是不懂得攻城和守城，苏布德将军从小跟着汉人一起长大，果然学到了汉人的阴毒啊！” “对建奴，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李宏冷哼一声，转头又向汉人士兵和汉人牧奴下令：“火油罐！” 灌满猛火油的火油罐接二连三从城头砸了下来，火油罐砸在地面破裂开来，城头随后射下一排排火箭，点燃了到处流动的火油，顿时城下烧成了一片火海。 有些火油罐落地后未破裂，被大火一烧，火油罐炸开，火焰冲起足有数人高，被火焰烧着的人似乎怎么样也不能让身上的火拍去，不知多少人浑身着火，或是惨叫着在地上翻滚，或是带着火到处乱冲，引起更大的混乱。 那些着火的人跑着跑着就仆倒在地，在火中挣扎，显是被活活烧死，空气中弥漫着烧烤的味道，闻之令人作呕。 威力巨大的火油罐砸下去后，就连跑得慢的满八旗死士也被点燃，身上厚实的铠甲也保不住他们的性命，几十名被全身起火的满八旗厚甲死士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拼命的往后奔跑，有的人反应比较快的，一边跑动一边除去外面的棉甲。可是在一时间，身上起火的棉甲怎么都卸不下来，最终被活活烧死。有些人反应敏捷的，除掉了外面的棉甲，就被城头射下的箭矢射成刺猬。 土默特人的火油都是李宏暗中搞来的，陕西北部有一种从地下流出来的油，被李国栋收集起来，制作成猛火油。 “鸣金收兵！”多尔衮阴沉着脸下了命令。 攻城的清军像是退潮的潮水般退了下去，在城下留下了满地尸体和残破不堪的攻城武器。 攻城首日，清军折损了一千多阿哈，六百多科尔沁人，两百多乌真超哈和一百多满八旗兵，折损总数达到两千余人。虽然真满八旗损失不大，可是阿哈、科尔沁人和乌真超哈兵，也是大清国的力量，那些人都死光了，就只凭借人口只有二十多万的满八旗，想要撼动蒙古和大明，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岳托贝子，不是说蒙古人不擅长守城吗？怎么这归化城的蒙古蛮子如此善守？”多尔衮叫来岳托。 岳托回道：“十四叔，城内定然有不少汉人牧奴。土默特部的汉人，大部分都是明国边军出身，自然懂得守城。” “难道我们要放弃攻城？”多尔衮问道。 “不可！”岳托连忙制止道，“归化的汉人牧奴虽然善守，可是土默特部缺少木材、铁器和火药，攻城器械必然不足。只要我军连续数日进攻，必可耗尽守军守城器械，一句破城。” 第390章 逃亡的土默特人 新秦中草原察哈尔人的放牧地，额哲大汗远眺东方。他们察哈尔人原本的放牧草原是在遥远东面的张北草原，可是父汗被女真人一路驱赶，先是逃到了归化，又被女真人追杀渡过黄河，逃往漠西，最后父汗死在青海。 如今察哈尔人东归，即便是东归，也不敢越过黄河进入河套草原，他们是被女真人打怕了。即便是上次在李国栋帮助下，取得河套大捷，但察哈尔人还是不敢越过河套草原以东。额哲这个蒙古大汗倘若遇上大金，那就是被人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只是额哲不知道，大金现在已经改名为大清了，女真也改成了满洲，当然了，人还是那些人。 额哲渴望回到张北草原，更渴望能够得到那座草原明珠般的城市，归化城是座贯通东西南北的要地，东来西往，南下北上的商队都要经过归化城。而最令额哲心动的是，大德旺商号通过漠北蒙古人同罗刹国建立了联系，从大明来的瓷器、丝绸可以通过漠北蒙古，运送到罗刹人手中，罗刹人也是色目人，只要这些珍贵的货物到了色目人手中，遥远的西方那些色目人都能获得这些货物。要知道瓷器、丝绸去了色目人那边可是堪比黄金啊！这难道不是一条新的丝绸之路吗？ 回想起当年蒙古帝国最强悍的时候，大批色目人来到中原，获得了中国的丝绸和陶瓷，当年有陆上和海上两条丝绸之路，大批中国的货物运往遥远的泰西之地，那里的色目人特别喜欢陶瓷和丝绸，换回了大量的金银财宝。 可惜后来大元灭亡，蒙古帝国也随着奥斯曼帝国的崛起而衰弱，奥斯曼帝国断绝了路上丝绸之路，连同海上丝绸之路也中断了，这才迫使泰西人另辟航路，走海路来到东方。 若是通过罗刹人重开丝绸之路，那么归化城的意义就更大了。恢复黄金家族当年的辉煌，统一蒙古这样的想法，额哲已经不敢有了，尽管上次蒙古联军在明军帮助下击败了女真人，可是漠北三汗并没有真正的把额哲当回事，让漠北三汗乖乖听话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额哲一直想要完成父汗留下的遗愿，夺了归化城。 若是归化城能够拿到手中，既可以利用城池之利阻拦女真人的进攻，又能控制新丝绸之路，控制住这个交通要道之后，漠北三汗想要发财，就必须乖乖的听自己的号令。 只是额哲并不知道，目前的李国栋暂时还没办法去开辟这条新丝绸之路，因为归化和通往漠北蒙古的道路都随时受到清军威胁，不能把满清的势力完全驱逐出河套草原，那么新丝绸之路就很不安全。 “大汗，明国使者来访！”就在额哲想着要如何夺取归化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 “快让他们进来！”额哲下令道。 到来的使者正是韩大山一行人，他们是奉了李国栋之令，来联系额哲，要求再来一次蒙古四部联手，加上李国栋的明军，共抗清军。 “女真人又去归化了？”听韩大山说了这个消息，额哲大吃一惊。 “对，俄木布已经逃往漠北了，他去联合漠北三汗抗击女真人。我来这里，是希望大汗能够和上次一样出兵，我们五部联合，再创一次击败女真人的奇迹！”韩大山道。 “请韩将军放心！抗击女真乃我蒙古大汗的职责所在！土默特人再次受到女真人威胁，我必须出手！不过上次出兵，指挥者是你们大明，这一次要以本汗为主，蒙古四部连同你们大明一部，都要听我号令。” “不仅仅是为了土默特人，也是为了大汗您！女真人再次来袭，其根本目标还是为了对付大汗您！您是黄金家族的传人，传国玉玺又在大汗您的手里，女真人若是能够俘虏或者杀死大汗，那就意味着女真人统一了蒙古！” 额哲拔出刀，“咣当”一声，一刀斩落桌角：“女真人想要本汗！他们做梦！” “大汗，若是把五部指挥权交给您，大汗您能保证击败女真人否？” “这……”额哲对自己的指挥能力确实没有多少信心。 韩大山继续道：“这次女真人卷土重来，不仅带来了一万重骑兵，还有一万轻骑兵和五千火器兵！真奴的兵力虽不如上次，可是联合兵种作战，战斗力只会比上次更强悍！” 额哲苦苦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道：“要不然这样，出谋划策可以让你们来，但是发号施令，还是让本汗来吧，本汗需要威望。也就只有如此，击败了女真人，本汗才能让漠北三汗心服口服。” “可以，我们出谋划策，只要你按照我们的计划发号施令即可。” “好！那本来出兵归化便是。只是不知道何时出兵？” “等待时机，我们主公几日也会到来！” 归化城北面的草原上，土默特汗俄木布带着土默特人，犹如丧家之犬，一路往北逃亡。他不敢往西去察哈尔人那，因为他知道，察哈尔人的实力实在是太弱鸡了，若是自己逃往漠西，清军跟着屁股追过来，其结果是，土默特部和察哈尔部被一锅端了。 跟随俄木布北上的是他的贴身卫队以及土默特骑兵，而那些拖家带口赶着牛羊的牧民们，则往西逃窜。驱赶牛羊的牧民们不敢往北，担心牛羊冻死在半途中。 “也不知道苏布德能挡住女真人几天时间？”俄木布回过头，往南望了一眼，心里暗暗道。 越往北，气候越发严寒。但是地面的积雪却逐渐减少，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的戈壁滩。进入喀尔喀蒙古的地盘时，这里是一片干旱的戈壁荒漠，因为降水量极少，所以连积雪都看不到。 继续往北行走，接近北海的时候，空气又变得湿润起来，前方是一片白雪皑皑的雪原。见到了雪原，俄木布知道，快要到喀尔喀人的地盘了。 “大汗，后面有一支骑兵在追赶我们！”有斥候骑兵回来禀报。 “是谁的骑兵？”俄木布吓了一跳，几乎肝胆俱碎。 “小的不敢靠得太近，那骑兵速度非常快。” “贪生怕死！你给我再探！”俄木布痛骂这名胆小的斥候哨骑。 “是！小的这就去！” 过了没多久，那名斥候哨骑带着一群人来了。 那些骑兵靠近了，俄木布定睛一看，惊喜的大叫一声：“原来是李将军啊！” 李国栋策马疾驰上来，到了俄木布跟前，翻身下马，右手放在胸口，向俄木布微微弯了一下腰行礼道：“大明招抚使，镇国将军李老二见过土默特汗！” 俄木布哈哈大笑：“李将军，你的人来得那么快，差点吓死本汗了！本汗还以为是女真人追赶上来了呢，吓死人了！” 李国栋的人不很多，只有百余骑，轻装出行，一人三马，而且全部是耐力不逊于蒙古马，速度又快的乌珠穆沁马，就连换乘的备用马也都是乌珠穆沁马，这样的骑兵速度岂能不快？ “我是怕大汗去了漠北，不知道如何同漠北三汗说起此事，所以特意追赶大汗，让我们一起去见漠北三汗。” “实在是感谢李将军，那我们就一起走吧。这里已经快到了。” 第391章 忽悠罗刹人 李国栋跟着俄木布的队伍，一路往北，来到喀尔喀蒙古人冬季驻扎的北海一带。 北海，也就是后来的贝加尔湖，这里是车臣汗部蒙古人放牧的地点。寒冷的冬季，浩瀚的北海冰封千里，湖面都结冰了。 “没想到这极北之地，还有这样一片海子啊。”何兴感叹了一句。 “如果是夏天，这里风景优美，水草丰富，是一个好地方啊。当年的苏武牧羊，就是在这里。”李国栋道。其实苏武牧羊的北海，在后世争议很大，有人说是已经干枯的白亭湖，也有人说是贝加尔湖，但李国栋更倾向于贝加尔湖。 何兴遥指冰封的湖面：“冬季也很美，只是这里的喀尔喀人冬季不知道怎么生活。” 到了漠北，还未见到喀尔喀三汗，喀尔喀部蒙古人暂时先把李国栋他们安排在自己的营地外面，划了一块地让他们扎营。在这里的喀尔喀蒙古人没有房屋，都是住在蒙古包里面。 这次再到漠北，李国栋发现，这里的色目人多了不少。对于这一点，俄木布也发现了，因为在他们营地外面放哨的就是几名罗刹兵。 “怎么喀尔喀部多出那么多色目人？”俄木布指着几名手持火枪，人高马大的罗刹人询问一名喀尔喀牧民。 那牧民回答道：“他们是泰西之地来的色目人，自称是什么罗斯国人，我们称之为罗刹人。” 李国栋见到一名军官模样的罗刹人，上前以一口流利的俄语问道：“这位先生，请问如何称呼？”前世里他是一名优秀的军人，军队经常痛俄罗斯联合演习，因此他懂得不少俄语。 那罗刹人吃惊的瞪大眼睛，过了半晌才回道：“你好，我叫格里戈里·米哈伊诺维奇·库利克。鞑靼人，你怎么懂得俄语？” “我的军队里就有两名你们国家的人，不过你好长的名字，实在不好记。”李国栋笑了笑道。 库利克道：“你可以叫我库利克，既然你懂得俄语，那我愿意和你这个鞑靼人交朋友。” “对不起，我不是鞑靼人，我是明国人。” “原来是契丹人啊，请问如何称呼？”库利克问道。在俄语中，中国人就被他们叫成契丹人。 李国栋心里暗暗腹诽道：毛子还真是一群野蛮人，对我们中国人的称呼都是那么野蛮的名字。不过他没有再次纠正，而是道：“我叫李国栋，请问库利克先生，你怎么会跑来这里的？还给那些蒙古人放哨？” 库利克回道：“我们是护送远东探险队去远东寻找出海口，我们几个人水土不服，就暂时留在这里了。列伯罗夫则率领探险队已经去了远东地区，听说找到入海口了，还和当地的鞑靼人发生了冲突，不过鞑靼人不是我们的对手。” 李国栋知道这个时代俄国人已经抵达黑龙江流域了，当地的生女真根本打不过俄国探险队。而满清政府一心想着吞并大明，所以没有专门派人去对付俄国人，导致大片的土地落入俄国人手里。其实一开始俄国人来到远东，初衷并非是为了寻找出海口，而是为了占领土地以及皮毛贸易，还有挖掘黄金，说白了就是为了发财而来的。 想到这里，李国栋问道：“库利克先生，你想不想发大财？” “发财？”听到发财，库利克的眼睛都发亮了。 “对，发财！你们可以从我这里运送陶瓷、丝绸回欧洲，那些货物送到欧洲之后，利润有多高，库利克先生你应该知道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做这个生意。” 库利克的眼睛都发光了，要知道丝绸和陶瓷这些货物在欧洲可是奢侈品啊！前一段时间听说契丹国的什么西北商人（其实是晋商）干过这一行，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商队就像是人间蒸发（其实是被李国栋消灭了）一样消失了，俄国人断绝了丝绸和陶瓷来源。现在有人要再开这条路，还打算给自己代理权，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请问李先生，您是打算把丝绸和陶瓷运到这里，然后卖给我们吗？”库利克连忙问道。 李国栋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想法，只是目前我们的商路正受到鞑靼人的威胁，货物难以送到这里。若是库利克先生愿意的话，可以先给我当雇佣兵，我雇佣你们击败鞑靼人，打开了商路之后，我就可以稳定的向你们提供货物了。” “是这样啊，如果是为了打开商路，我们可以帮你们打仗！”库利克满口答应下来。反正俄国人为了钱可以不要命。当年一批俄国人远离了温暖的欧洲，不远万里来到西伯利亚，就是为了发财。打仗对于这些俄国人来讲，更是家常便饭了。 李国栋又问：“库利克先生，你那能帮我出多少人马？” “我这有一百火枪手，还有一百哥萨克骑兵，都可以为你们服务。” 李国栋又让最早跟了自己的瓦连京和佛拉基米尔两人出来，同库利克见面：“库利克，这就是我们军队中两位你们罗斯国的同胞，现在他们是我们军队中的精锐侦察兵。” 两名俄国人见到了自己的同胞，心情十分激动，三人聊了一会儿。随后库利克便把自己的人带了过来。 一百名俄国火枪手，使用的都是俄制火绳枪，李国栋拿过一杆罗刹火绳枪，在手中翻看了几眼，发现这种火绳枪比明军的鸟铳要重一些，枪管壁比较厚，口径也较大，枪管很长，看起来有效射程要比鸟铳远不少，虽然没有九头鸟火铳的威力大，但重量比九头鸟轻得多了，装填速度也比九头鸟火铳快。 二十多斤重的九头鸟火铳，也叫斑鸠脚铳，只能架在地上射击，无法手持射击。罗刹火绳枪配有一柄大斧，斧头可以当成枪架，可以架在斧头上面射击。 之前谢廖夫和瓦列里跟了李国栋的时候，他们也携带了罗刹火绳枪过来，他们的火绳枪比较老式，重量较重，所以谢廖夫和瓦列里成为明军夜不收之后就舍弃了他们的火绳枪了，只携带大斧和标枪。 “这位是我们的骑兵中尉，名叫格里格列。“库利克指着一名壮士得像狗熊的哥萨克骑兵军官说道。 李国栋看着罗刹兵是看中他们的强壮和他们的新式火绳枪，这个年代燧发枪还很稀罕，李国栋自己又难以造出优质的弹簧钢片大规模换装燧发枪，所以远程武器还是以火绳枪为主，罗刹人的火绳枪质量就比明军的鸟铳好多了，比鲁密铳都厉害。而他看中哥萨克骑兵，看中的是他们的战马，那是一种优秀的战马，顿河马，那是西洋高头大马和蒙古马的混血战马，既有蒙古马的耐力，又有西洋马的速度和体型，而且对饲料也不挑剔，远不如阿拉伯温血马那么挑剔，也比河曲马和乌珠穆沁马好养得多了。 哥萨克骑兵的主要兵器是哥萨克弯刀和长矛，有部分人有远程武器，有的人使用一柄燧发短枪，有的人使用弓箭。但是这种骑兵有个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几乎没有防护力，他们几乎没有盔甲，最多只有一顶铁盔。因为哥萨克骑兵的对手是欧洲的火器兵，他们以袭击和骚扰为主。为此，李国栋需要给这些雇佣兵配备上盔甲。 第392章 争取时间 冬季北海的早上，天亮得非常晚。上午巳时，天空泛出一丝光亮。 “李将军，我们三位大汗邀请您和土默特汗前往汗帐。”一名蒙古人进入李国栋的大帐。 前几日，喀尔喀三汗尚未聚集一起，李国栋只见过车臣汗硕垒，简单的提了一下土默特部遭到攻击，以及自己商队同罗刹人贸易一事。硕垒答应把三部纠集一起，共商抗清大业。 号角长鸣，锣鼓喧天，大红色地毯从金帐内一直铺到大营外，两边站着身披铠甲的精锐武士，后面站着身穿红色盛装的汉子，手持牛角，发出低沉的长鸣声。李国栋和俄木布走进寨门，外面迎出了身着盛装的美丽姑娘，给尊敬的客人献上哈达。李国栋和俄木布肩并肩，走向前面的金帐，喀尔喀三汗早已迎接出来。 “欢迎来自远方的客人！”喀尔喀三汗迎上去，右手放在胸口，行了个礼。 俄木布还了礼，愁容满面的说道：“土默特汗俄木布在此恳求各位大汗，救救我们土默特人吧！若是各位不出手，归化将为女真人所得，土默特部将论文女真人的奴隶！” 土谢图汗衮布道：“土默特人也是我们蒙古的兄弟，岂能容许女真人攻破归化？向来只有女真人给蒙古人当奴隶的，哪里有蒙古人给女真人当奴隶？” 札萨克图汗速巴也义愤填膺的说道：“既然我们上次齐心协力击败女真人，这次也一样！我们蒙古人真的要团结起来了！汉人有句话，叫唇亡齿寒，若是土默特部亡了，我们三部灭亡还远吗？” 唇亡齿寒这句话是上次李国栋对喀尔喀三汗说过的，如今三汗铭记在心。他们知道女真人的野心，吞并了土默特部后，下一步计划就是把喀尔喀三部也纳入囊中。 主人硕垒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大汗，尊敬的大明使者李将军，我们里面请吧，到金帐里面谈吧。” 一行人进入金帐内，分主宾做好，硕垒坐在主座上，左边坐着土谢图汗和札萨克图汗，右边是俄木布和李国栋。 喀尔喀三汗肯定会出兵救援土默特部，也会帮助察哈尔部。不过李国栋还是有必要再给火上加一把柴薪：“三位大汗，归化乃汉人通往漠北的商路所在，若是归化被女真人占领了，今后汉商的铁器、食盐、粮食也无法运到漠北，三部只能高价从女真人手里购买这些货物。另外还有件事，我已经同罗刹人谈好了，今后商队可以运送陶瓷和丝绸给罗刹人，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丝绸之路各位知道吧？” “知道。”三汗同时点了点头。 “只有击败女真人，才能重开丝路。若是丝路开通，我想三位大汗应该知道其中利润？” 喀尔喀三汗都在心里盘算着，倘若新的丝路开通，那可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啊！但他们哪里想得到，这都是李国栋的大忽悠罢了。如今的大明朝不保夕，北方满清的势力越来越大。李国栋也只是尽可能的拖延满清吞并蒙古的时间，他不可能完全阻止女真人吞并蒙古，因为曾经最强大的察哈尔部已经弱不禁风，以额哲现在的实力，不要说满八旗了，就算是科尔沁人他都打不过。 李国栋现在最担心的还不是归化城能不能坚持住一个月的问题，反正李宏要奉命降清的，迟几天早几天都无所谓了，他最担心的是科尔沁部会不会派遣轻骑兵前往新秦中草原找察哈尔人的麻烦。如今的察哈尔部控弦之士不到万人，已经投靠了满清的、包括科尔沁人在内的漠东蒙古各部，集结起一支五万人的大军都不成问题。 被李国栋派去出使察哈尔部的韩大山部，只有两百骑兵！虽说重骑兵对轻骑兵有压制性的克制，但两百人对上数万科尔沁大军，似乎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可是李国栋最担心的事情，即将在新秦中草原发生！ 科尔沁多罗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正率领一支三万人的蒙八旗大军，已经在赶往归化的路上。这支大军的到来，是因为多尔衮的满八旗和汉八旗大军被牵制在归化城下，于是岳托派人送信回盛京，请示皇太极拿主意。 皇太极接到信后，给科尔沁多罗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下诏书，让他集结漠东蒙古各部，准备出兵漠西。 归化城下，清军大营，已经攻城十二日的多尔衮心情十分不好，清军攻城十二日，没有任何进展，反而在城下丢下了六千多具尸体。三日之前，清军曾经爬上城头。当时多尔衮大喜，立即命令满八旗死士趁机登城！结果满八旗死士爬上城头，却被城头的火器打得七零八落，厚实的铠甲挡不住火器近距离射击，哪怕是最简陋的三眼铳，在十步之内破开三层厚甲不要太轻松。 登上城头的满八旗死士成为送死队，包括一百多名白甲兵在内的一千多名满八旗死士在城头死伤惨重。城内守军再次抛出火油罐，还往城下丢下了万人敌，炸断烧断云梯，使得后面的满八旗死士无法登上城头。结果上了城的一千多满八旗死士全部被杀死在城头。 “贝勒爷，科尔沁郡王来了。”一名白甲兵走进帐中，跪地向多尔衮禀报。 “好！太好了！快让他进来吧！” “喳！” 不一会儿，蒙古郡王满珠习礼带着忽毕尔图、卓里克图、拉木希喜等蒙古贝勒走进大帐内。 “小王见过贝勒爷！” “奴才见过贝勒爷！” 满珠习礼自称小王还不算太奴颜婢膝，可是忽毕尔图那几个人也是贝勒，多尔衮目前只是贝勒，贝勒见了贝勒居然自称奴才。 “各位快快请起！”多尔衮伸出手来需扶了一下。 满珠习礼等人顺势起身，毕竟蒙古郡王和贝勒向满八旗的贝勒下跪，多少心里有些疙瘩。虽然他们也知道多尔衮迟早是满八旗亲王，可是这不，他还没被封为亲王吗？ “各位请入座。”多尔衮招呼道。 一行蒙古人坐在两旁，满珠习礼向主座上的多尔衮拱了拱手：“贝勒爷，皇上下旨，令我等各位火速前往漠西。汉人有句话，叫擒贼先擒王！额哲虽然已经是没牙的老虎，可是他毕竟是蒙古大汗，他手中还有传国玉玺。若是能擒获额哲，不愁土默特部和喀尔喀三部不归降我大清！” “对！”多尔衮点了点头，“本贝勒也正有此意！攻城不是尔等长项，科尔沁人应该在草原上发挥你们追踪的特长！俄木布肯定已经前往漠北求救兵了！他们故意留下归化城守军牵制我军，以给他们争取时间！本贝勒观察过，驻守归化城的大部分是汉人！汉人善于守城。俄木布想要牵制我军，争取时间。那么我们就要抢时间，在喀尔喀三部到来之前，生擒额哲！迫使喀尔喀三部归降我大清！” 满珠习礼问道：“贝勒爷，若是额哲不肯投降，那要如何？” 多尔衮哈哈大笑：“若是额哲不肯投降，不妨杀了他！只要抓住囊囊和林丹汗的小儿子即可！额哲死了，我们可以扶植囊囊的儿子当新的蒙古大汗。” 第393章 蒙八旗渡河 韩大山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看起来就是一个粗鄙汉子，实际上却心细如丝。他去新秦中草原找额哲的时候带了两百人去新秦中草原，在半途中的时候，他想起一件事，于是派人回沙背沟城寨，又拉了一队大约一百人的夜不收出来，守在君子津渡口附近一带，用来监视清军动向。 河套草原，黄河南岸。天降大雪后的河套草原，白茫茫的一片，黄河河面都已经结冰了。明军夜不收小队长许清亮身穿一身白色盔甲，披着白色披风，躲藏在雪地中。他不时拿起望远镜，远远的观察对岸动静。为了避免清军过河之后发现动静，这些夜不收的马匹都由专门的人看管，放在比较远的没有积雪的草原上，许清亮他们都携带了滑雪板。 黄河河面结冰，这就不利于察哈尔人躲过清军搜索，清军随时可以渡过结冰的黄河。原本能够渡河的渡口不多，现在河面结冰了，清军可以从任意一个地点渡河，这就增加了夜不收的监视难度。 看着冰封的河面，许清亮是恨不得自己能有孙悟空的本事，吹一口气能让冰封的黄河立即解冻，好像错了，应该是红孩儿才有这样的本事，一口三昧真火，河面冰层立即烧化。但要有这样的本事，还用得着那么费劲打仗干什么？直接烧光建奴不就好了？ “火？”想到这里，许清亮脑中有了一个想法。 河套草原往西，有一段气候干燥的草原，在那里看不到一片雪花。秋季的时候草都枯死了，放眼望去，一大片枯黄的草原。 “只要我们在西北上风位，然后放火，即可火烧草原，看这把火能烧死多少满鞑子。”许清亮心里暗暗道。 “小吴，你速速去向韩将军禀报，就说我已有破敌良策！若是发现敌军过河，我自会火速令人回报。”许清亮叫来了吴昊天。 吴昊天离去之后，许清亮继续带人在黄河南岸监视清军动向。 许清亮和夜不收们随时带着可以食用一个月的干粮，渴了就着雪啃一口干粮，困了就裹着棉大衣躺在背风处的雪窝子里睡一会。为了避免暴露自己，他们已经连续十多日没有生过火了，吃的是干冷坚硬的干粮，喝的是水是地面的积雪。监视的夜不收分成三班，平均四个时辰一班，昼夜监视黄河北岸。 三日后，许清亮刚刚睡着，就被一名兄弟叫醒：“长官，发现建奴了！是假奴！都是蒙古鞑子！在黄河对岸！” 许清亮惊醒过来，立即翻身起来，走到观察位置处，从轮班的兄弟手中接过千里镜，往对岸望去，只见黑压压的都是骑兵。从千里镜中可以发现，对面过来的都是八旗骑兵，他们头盔顶上带着一根长长的缨枪，身上披着棉甲。没有看到铁甲。若是仔细看，他们只有棉甲，没有配备铁甲，骑着的全部是矮小的蒙古马，很明显，那是蒙八旗。 皇太极称帝之后，无论是蒙八旗还是汉八旗，都配备了清一色的棉甲，但是蒙八旗和汉八旗的铠甲同满八旗的铠甲还是有区别的，有经验的夜不收一眼就能看出来，满八旗和汉八旗的铠甲没有那么坚固，穿在身上比较瘦弱，因为里面并没有配备多重铠甲，头上的头盔也不是铁制头盔，而是皮质头盔。 许清亮观察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有满八旗骑兵，都是清一色的蒙八旗骑兵。 “是科尔沁鞑子，人数至少有两万多人到三万人之间。”许清亮默默数着敌人的数量，自言自语道。 “鞑子势大，看来他们要去对付察哈尔人了。”身边一名夜不收道。 “轻声点，鞑子准备渡河了。”许清亮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对岸的蒙八旗清兵在河岸边停了下来，几名清兵下了马，小心翼翼的走上冰面，每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在冰面上捅几下，然后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往前试探过去。 探路的清兵过了河，取出小旗，向对岸发出信号。 对岸又有蒙八旗清兵牵着马，手里拄着棍子，小心翼翼的牵着马走过冰面。 过了片刻，一批蒙八旗清兵过了河，在过河的时候，冰面上出现了几个冰窟窿，但因为他们早有准备，并未见到有人马掉进冰窟窿。 蒙八旗骑兵小心翼翼的渡河，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已有一千多人过了河。 “这过河速度太慢了吧？”骑在马上满珠习礼有些不满的说道，“按这样的速度过河，我们三万多人，到天黑才能全部过去。” “王爷，”边上骑在马上的忽毕尔图道，“这里不是辽东，冰面怕不结实，还是小心一些，否则若是出现一个大裂缝，一批兄弟掉进去的话，身上穿着棉衣和棉甲，人就沉到水底去了。” “言之有理，没必要让儿郎们白白做无谓的牺牲。”满珠习礼点了点头。 满八旗骑兵全部下马，牵着马过河，而且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分得较散，这样一来可以避免冰面承受的压力过大，二来可以避免万一出现了裂缝，一大群人掉进去的现象。 “队长，我们是否派人去报信？”一名夜不收压低了声音，在许清亮耳边轻声问道。 许清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轻声道：“暂时不必，他们这样的速度，今天晚上只能在岸边扎营了。我们等到天黑下来，再派人回去报信，那样我们就不会暴露自己。” 蒙八旗骑兵又过了五千人，此时一队斥候哨骑被放了出来，在周围巡逻放哨。 藏在雪堆里面的许清亮心里暗道：还好刚刚没有派人回去报信，否则雪地上留下马蹄印就被达子发现了！ 明军夜不收把自己隐蔽得严严实实的，士卒们身上都穿着白色的衣服，他们在观察点的雪地里挖出坑，人就躲在雪坑内，上面又覆盖了一层雪，即便是清兵走到跟前，也无法发现隐藏的夜不收。更何况，观察点的位置不会距离河岸太近，有千里镜，夜不收们可以藏身在一里之外远远的观察对手。 不过清军斥候哨骑放出去的范围也非常远，他们搜索了距离河岸十里之内区域，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这里有马蹄印！”一名斥候哨骑发现了雪地上的马蹄印，立即召来同伴，往马蹄印方向过来。 几名蒙八旗斥候骑兵翻身下马，检查地面的马蹄印。一名斥候哨骑蹲在雪地上观察了一会儿，抬起头道：“这是三日前留下的马蹄印，看样子附近没有人。” 另外几名蒙八旗斥候哨骑拿着扫把，在雪地上清理出一块空地，露出了积雪下面的泥土和枯草，随后就有一名斥候哨骑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听着地面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那名斥候哨骑站起来道：“大人，没有听到马蹄声。” “好，回去告诉王爷他们，今晚可以在这里放心的安营扎寨。”清军斥候哨骑头目点了点头。 第394章 火烧草原（一） 天色黑暗下来，全部过了河的蒙八旗骑兵在黄河南岸安营扎寨。蒙八旗骑兵虽然也是蒙古人，可是他们跟着女真人打的仗多了，安营扎寨基本上按照女真人的那一套，不过只能说是基本上，因为他们的营寨远不如女真人布置的营寨那么复杂，营寨的寨墙不是用双层木栅栏，只是单层木栅栏，也没有设那么多的哨塔箭塔，只有两座营门，两座营门内各设了两座哨塔。 蒙八旗出兵并未带包衣，安营扎寨这样的活都得自己动手。 “王爷，这样扎营，也太耗费时间了吧？我们还得用战马驼运木料。想当年我们蒙古大军远征西域的时候，哪有那么复杂的？那时候我们蒙古大军累了就把战马往外面一围，中间就是兵营。”卓里克图看着忙碌的蒙古兵说道。 “今非昔比了，我们现在的实力和当年的蒙古帝国能比吗？当年蒙古大军随便一扎营，战马在外围一圈，放上几名怯薛军，有哪个不开眼的胆敢来夜袭？现在我们要是还有这个实力，我们还犯得着投靠女真人吗？”满珠习礼冷哼一声。 科尔沁人深埋在内心深处一些记忆不愿意回忆起来，他们投靠女真人，可不是一开始就自愿投靠啊，当年老奴十三副盔甲起兵，叶赫部和漠东蒙古都受到海西女真的威胁，他们联手起来一起对抗海西女真，谁知道遭到了惨败，科尔沁部没有少死人。后来老奴提出联姻，被打怕了的科尔沁人只好投靠海西女真。这说起来完全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夜深了，清军大营内燃起一堆堆篝火，斥候哨骑也收缩回到两百步之内活动。 埋伏在雪地中的许清亮等人纷纷从雪地里钻了出来，许清亮叫来铁锤：“铁锤，你速去韩将军那报信！” “诺！” 铁锤踩着滑雪板，在雪地上疾走如风，连夜赶路，往察哈尔人放牧和过冬的新秦中草原去了。 许清亮等人在夜间活动，把附近埋伏在其他地方黄河岸边的夜不收全部收拢了，继续监视清军的动向，同时也做好了猎杀清军斥候哨骑的准备。天亮之后，就将会有斥候哨骑战发生。 “长官，我们为何不夜袭鞑子营地？这些科尔沁鞑子，可比建奴差多了。”一名夜不收问道。 许清亮摇了摇头：“他们夜间防范不比真奴差多少，而且我们人实在太少了，若是我们夜间偷营，恐怕非但没有效果，还要白白折损兄弟。得不偿失的事情我们不能干。” 目前许清亮这里的一百名夜不收，加上韩大山那边的两百精锐骑兵，明军能抽出手来对付蒙八旗的只有三百骑兵，这三百人骑兵若是硬扛三万蒙八旗，毫无胜算。所以三百精锐骑兵只能在察哈尔骑兵的配合下，才有机会获胜。 次日天亮之后，满八旗清军终于发现了在附近活动的明军夜不收，于是一场奇异的斥候哨骑战拉开了帷幕。 明军夜不收哨骑没有骑马，只有脚下的两根滑雪板，可是移动速度比蒙古骑兵还快。 “明狗没有骑马，怎能跑得如此之快？”满八旗斥候骑兵见到雪地上飞一样疾驰的明军夜不收，一时间愣住了。 双方距离较远，清军又没有望远镜，看不清楚明军是怎么一回事，只能看到明军夜不收在雪地上飞一样奔跑，身后留下飞扬的雪雾。 “不管这些明狗有何妖孽，我们追上去杀光他们！”蒙八旗牛录额真道。 蒙古骑兵策马在雪地上疾驰，马蹄扬起了一阵阵弥漫的血雾，就像是翻滚的雪浪向明军夜不收推进上去。 许清亮踩着滑雪板，双手紧握着滑雪杖，飞快的在雪地上撑着，滑雪板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飞一般向远方冲去。后面的蒙古骑兵紧追不舍。 “我们上坡！”许清亮指了指一处凸起的斜坡。 一百余明军夜不收撑着滑雪杖，冲上坡顶。 蒙古骑兵追赶过来，许清亮以滑雪杖打着手语：“取出弩箭，往坡下滑！” 夜不收们把滑雪杖背在背上，取下弩机，双脚踩着滑雪板，沿着斜坡往下滑了下去。 “追上去，杀光南蛮子！”科尔沁蒙古人大喊大叫着，紧追不舍，不少蒙古人已经取出了骑弓，准备接近之后放箭。 顺着坡度往下滑，手中不需要滑雪杖了，夜不收们刚好腾出手，端着弩机，转身往后射箭。 许清亮转身瞄准了一名追赶在第一个的蒙古骑兵，手指轻轻压下悬刀，只听到一声弓弦绷动的声响，一支弩箭呼啸而出。背后五十步外追赶的蒙古骑兵刚好撞在弩箭上，威力强大的弩箭一下射透了蒙古人单薄的棉甲，箭矢从前面扎入，带血的箭镞从背后刺出，那名蒙古骑兵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夜不收们纷纷射出弩箭，箭无虚发，每一声弓弦颤动的声音响起，都有一名蒙古骑兵落马。 许清亮射出箭矢之后，立即拉开弓弦，重新给弩机上箭。这种强弩原本是要脚蹬上弦，但是对于这些精锐的夜不收来讲，根本不需要用到脚蹬上弦，以臂力就能拉开弓弦，把箭矢装填好。 滑雪板已经冲下坡底，前面又是一面上坡。夜不收们不管弩机是否已经完成装填，纷纷把弩机放回背上，从背上取下滑雪杖，继续撑着滑雪杖往坡顶冲了上去。 不一会儿，又是从坡上往下滑，完成装填的夜不收向后面发射弩箭，又是一排蒙古骑兵应声落马。 蒙古人紧追不舍，可是他们悲哀的发现，怎么都无法追上对手！而对手不时回身射箭，总是会给己方造成惨重的损失。蒙古骑兵连续追过了三道斜坡。每次下坡的时候都被射得人仰马翻。 看着对手人数越来越少，许清亮也知道若是再不尽歼敌人，一直这样跑路下去，迟早他们会耗尽体力。于是他们再次上了一面斜坡后，许清亮停止了滑动，回过头来。所有的夜不收也纷纷回头，他们收起弩机，准备向蒙古人发起冲锋。 “那些明狗蛮子停下来了。”追到坡下的一面蒙古斥候哨骑指着坡顶不动的明军夜不收道。 蒙古牛录额真道：“蛮子跑了那么久，我们是骑马的，他们体力也快耗尽了吧？我们追上去杀光他们！” “换马，准备冲杀！” 前面的蒙古斥候哨骑从骑行的战马背上跳到备用的站马背上，纷纷拔出弯刀，后面的仍然手持骑弓。 看到蒙古人灵活的换马，许清亮心中感叹蒙古斥候哨骑骑术的高潮之处，他们不需要下马，可以直接从这匹马的马背跳到那匹马的马背上，如此骑术确实是蒙古人的拿手绝活。 “杀！”完成了换马的蒙古人吼叫着，驱赶着战马，往山坡上冲去。 许清亮他们取出弩机，对准冲过来的蒙古骑兵射出了一轮箭矢，随着一阵弓弦的颤动声，几十名蒙古斥候哨骑跌落马背。 夜不收们把射完箭矢的弩箭往雪地中一丢，撑着滑雪杖，从高处往山坡下冲了下去。 第395章 火烧草原（二） 蒙八旗牛录额真没想到一群“步兵”竟然敢向自己的骑兵发起冲锋！还未等蒙古人反应过来，一排弩箭就已经把三十多名蒙古骑兵从马背上射落下来。 被明军夜不收的弩箭射了一阵，原本阵型密集的蒙八旗斥候哨骑阵型一下疏散了许多，原本尚有七十余名斥候哨骑，一下就被扫荡去了一小半，只剩下四十余人。 许清亮的夜不收分散出去了二十多人，尚有八十余人。 科尔沁蒙古人并没有退却，他们认为自己还有四十余骑兵，对付八十余步兵根本就不成问题。 双方对冲，即将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却见每一名明军夜不收手里都拿着两根类似于短矛的兵器。这时候蒙古人感觉到恐惧，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许清亮右手一抛，胳膊划出了一道弧线，一根滑雪杖借助的冲势，脱手而出，撞击在一名科尔沁骑兵的胸口，把那名骑兵打得从马背上倒飞了出去，滚落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便不再动弹。许清亮闪电一样把左手的滑雪杖交到右手，对着已经冲到自己跟前三步外的一名科尔沁蒙古骑兵狠狠扎了上去。长五尺的滑雪杖比蒙古人的弯刀要长，战马还未撞上自己，滑雪杖就把那名蒙古骑兵从马背上捅了下去。 每一名明军夜不收都趁着从坡上滑下来的速度发力，由下往上冲的蒙古骑兵纷纷被打落下马。 只剩下后排的二十名蒙古人了，他们以骑弓吊射出一轮轻箭，箭矢扎在许清亮他们身上，却毫无效果。 “快走！”仅剩的二十名蒙古人见败局已定，纷纷调转马头想要离去。 已经来不及了，从山坡上滑下来的夜不收速度极快，完全超过了蒙古马的最快速度。一根根滑雪杖撞在蒙古人身上，抽打在蒙古人背上，转眼之间，二十名蒙古骑兵就全部落马。 “共计一百二十名蒙古鞑子哨骑，已经全部被我们杀了！我们骑上他们的马，立即撤离。”许清亮果断下令。 明军夜不收连战场都没有打扫，反正蒙古兵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是骑上那些无主的战马，迅速离去。 两日后，枯黄的草原上，一万余察哈尔骑兵同三万科尔沁骑兵对峙。 科尔沁大军中军，拉木希喜道：“王爷，我们人多势众，只要一个冲锋，即可击溃察哈尔人。接下来，我们跟踪追击便是了。” 满珠习礼点了点头道：“准备吹突击号角！” 一排蒙古人举起长长的牛角，发出低沉的长鸣声，蒙八旗阵型中旗帜摇动，三万余科尔沁蒙古人分为三队，左右两军向两边散开，对察哈尔人形成了包抄之势，中路往前推进，以锥形阵向察哈尔人的阵型涌去。 “敌众我寡，不可恋战，后撤！”额哲喝令道。 人数只有科尔沁人三分之一的察哈尔蒙古人调转马头，撒开蹄子就跑。 “察哈尔人不堪一击，我们一进攻，他们就跑了？”忽毕尔图楞了一下，随即下令：“追上去！生擒额哲！” 中路的满珠习礼见察哈尔人撤退，大喜道：“儿郎们，追上去！生擒额哲者，赏银三千两！斩杀额哲者，赏银千两！” 三万科尔沁骑兵快马加鞭，疯狂的追赶上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科尔沁骑兵一个跑得比一个快，纷纷策马疾驰，简直不像是在打仗，就像是在草原上赛马一般，你追我赶的，都想要超过自己的战友，拿下生擒额哲天大的功劳。 科尔沁人追赶了一阵，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前面那些察哈尔骑兵的骑术和骑射技术都远在自己智商！ 策马飞奔，貌似逃命的察哈尔骑兵不时转过头来，回身射出一支箭。从后面追赶的科尔沁骑兵人群中看过去，只见前方不时飞出了一片箭雨，每一轮箭矢扎落下来，都有一批科尔沁蒙八旗骑兵中箭落马！ 科尔沁人也取出骑弓，向前面“逃命”的察哈尔人射出箭矢，但是他们射出的箭矢，往往都是落在察哈尔人的马屁股后面，扎在枯黄的草地上。几轮对射过后，除了极少数几个极其倒霉的察哈尔人被射落下马之外，蒙八旗射出的箭矢大部分都落了空。反观科尔沁人这边，至少已有五百多人被射落马下。 “曼古歹战术！”满珠习礼大叫了一声。 “王爷，我们还追吗？”身边一名亲兵问道。 “追，怎么不追？他们能跑到哪里去？等他们马力耗得差不多了，就用不了曼古歹战术了！”满珠习礼咬咬牙道。继续这样追赶下去，恐怕科尔沁人要折损上三、四千人才能追上对手。但若是能够生擒额哲，就算再多损失翻个倍，也是非常划算的事情。 双方都是一样的蒙古轻骑兵，速度是一样的，科尔沁人紧跟在察哈尔人后面紧追不舍。察哈尔人每一次回身射出箭矢，都能射落不少科尔沁人，科尔沁人反击的箭矢射程反而较近，只能射落寥寥几个察哈尔人。但随着察哈尔人马力的消耗，双方距离逐渐拉近，从三十步拉近到二十步之内，察哈尔人的损失开始加大了。 科尔沁人眼看就要追上对手的时候，却见到前面的察哈尔人突然往两边散开，露出了中间的铁骑。 “重骑兵！”科尔沁人愣了下。 只见前方的骑兵人和马皆身披重甲，明晃晃的铁甲在阳光下放射出耀眼的光芒，每一名骑兵脸上都戴着狰狞的铁制假面，战马的头上也罩着厚厚的皮甲，人和马看起来就像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一般。重骑兵共有五百人马，其中两百是韩大山的精锐铁骑，一百是许清亮的精锐夜不收，另外两百是察哈尔人的汗帐铁骑。 科尔沁蒙八旗骑兵正在拼命的追杀察哈尔人，马速已经提升到最高，根本无法放缓下来，冷不防对面的五百重骑兵迎面冲了过来，躲都没地方可躲。 五百铁骑排列着密集的阵型，似一堵密不透风的铁墙，向科尔沁骑兵压了上来，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已经平端起马槊。 转眼之间，明军重骑兵已经冲入蒙八旗的阵型中，前排的一百杆马槊狠狠的扎入科尔骑兵人群马群之中，最前面两排的蒙古骑兵被撞得倒飞出去，连战马都被长槊捅穿，不是被带着向后飞出，就是重重摔在草地上。 重骑兵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踏着那些倒地的蒙古战马和蒙古兵的身体向前冲去。 马蹄之下，肠穿肚烂，一片血花。 科尔沁人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几乎在眨眼间，明军的重骑便向前冲了三、四十步，地上满是被踏得变了形的人马尸首。 后面的蒙古兵见了重骑兵如此厉害，无不胆寒万分，手慌脚乱的取出弓箭来，想射死那些冲过来的重骑。可是箭矢射在重骑兵身上，却如碰到石头一样纷纷弹落在地。 “快散开！散开！不要硬拼，消耗他们的马力！”满珠习礼焦急的大喊道。 几名科尔沁亲兵打出旗号，指挥蒙八旗骑兵往两翼散开，企图以挪腾迂回战术消耗重骑兵的马力。只要重骑兵失去马力，那就算待宰的羔羊了。 第396章 火烧草原（三） 正面的蒙古人立即散开，往后移动，两翼的蒙古骑兵冲了上来，走马灯一样围绕着重骑兵转圈子，下雨一样的箭矢射在重骑兵身上，纷纷被弹落在枯黄的草地上。虽说骑射伤不了重骑，但蒙古骑兵这一招是消耗重骑兵的体力，几百年前，蒙古骑兵横扫欧亚大陆，就是以这一招耗尽对手重骑兵的马力，再以自己的重骑兵冲击，一举拿下对手。 现在的科尔沁蒙古骑兵虽然没有重骑兵，但明军重骑一旦耗尽了马力，蒙古人只要轻骑兵带上骑矛，借助战马的冲击力，就能屠杀已经不能动弹的重骑兵。 明军重骑兵和察哈尔重骑兵并没有被科尔沁轻骑兵白白射箭，察哈尔重骑兵皆携带强弓，不时以弓箭反击，周围走马灯一样围着自己的蒙古人纷纷被射落马下。明军重骑兵中的夜不收弓箭手和三眼铳重骑也不时反击，硝烟弥漫，箭矢弹丸横飞，科尔沁人接连落马。 可是满珠习礼发现，前面的明军重骑兵马力还很充足的情况下，居然放弃了进攻，转身向后撤退。 察哈尔轻骑兵转身冲了过来，一轮紧接一轮箭雨，逼退了两翼的科尔沁轻骑兵，使得明军重骑兵和察哈尔重骑兵能够同敌方脱离。 “快，换马！”韩大山大喊一声。 明军重骑兵也是一人三马，交战的时候骑的是河曲马、乌珠穆沁马、大宛马、阿拉伯马，行军的时候骑蒙古马。重骑兵脱离了清军之后，立即下马，换上了备用的蒙古马。只剩下马甲的大型战马减轻了负重，速度骤然加快；换了马的重骑兵骑在矮小的蒙古马上，重兵器都放在另外一匹蒙古马背上，分摊了重量的重骑兵撤退的速度不比轻骑兵慢。 “下令我们的人脱离！”额哲令亲兵传令下去。 旌旗招展，各种颜色的旗帜舞动，以骑射逼退科尔沁人的察哈尔骑兵立即转身退去。 察哈尔人的撤退有条不紊，刚刚在重骑兵掩护下完成了换马的察哈尔轻骑兵，马力充足，策马飞奔的同时，还不时向后射出箭矢，让追赶自己的科尔沁人不断投入长生天的怀抱。 “王爷，我们已经折损了两千多人了，还追不追？”忽毕尔图上前问道。 “追！当然要追了！否则我科尔沁人折损的两千多勇士，岂不是都白白牺牲了？只要抓住或杀了额哲，哪怕再折损五千人都划算！”满珠习礼大声吼道。 若能一战灭了察哈尔部，科尔沁人的损失都无所谓了，皇太极肯定会给科尔沁部补充人手，到时候察哈尔俘虏、土默特俘虏，都会被划归到科尔沁部，还能获得大批金银财宝、牛羊牲口、奴隶和女人。 尽管一路追击，不断有人被察哈尔人以曼古歹战术射落下马，可是立功心切的科尔沁人紧追不舍，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紧紧粘着察哈尔人不放。 “那是额哲的中军大旗！往那边追！”有人大喊道。 “追上去！生擒额哲！”满珠习礼的手往前面金色大旗大喊道。 科尔沁蒙古人快马加鞭奋力追击，追过一处枯黄的草原，没有人注意到，地面有一堆堆的草堆。 在察哈尔人掩护下，事先撤退到放火位置的韩大山等人已经下马。看着不远处黑压压涌过来的蒙八旗骑兵，韩大山令人打开火种罐，吹了一口气，火苗燃了起来。 “点火！”韩大山一声令下。 一百多名夜不收手持弓箭，几名士卒手里拿着火把，点燃火箭。 夜不收手指一松，火箭如火雨流星，扎落在草原上堆起来的一堆堆干草堆上，还没等清兵反应过来，几十处火焰已经腾地烧了起来。正是西北风季节，明军位于上风位放出火箭，风助火势，几乎在眨眼间，一条火龙便昂着狰狞的热焰出现在科尔沁人眼前，张牙舞爪的游动着身子，如滚雪球般，火龙的身子越来越长，张牙舞爪，扑向追赶过来的科尔沁人。 大自然的力量，可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看到眼前的草原突然腾起大火，数万科尔沁人一下就全部乱成一团，纷纷调转马头，转身就往回跑。 时值隆冬季节的蒙古草原，因为南有黄土高原以及海拔两千多米的六盘山、白于山、唠山、子午岭、黄龙山等山脉挡住了东南沿海来的东南风，北面是一马平川的草原，从西伯利亚来的西北风长驱直入，所以冬季的蒙古草原风向十分稳定，很少存在风向变化的情况，明军在上风处放火，位于下风处的科尔沁人只剩下逃命一条路。 西北风风势正强，大风吹过，大火蔓延的速度比战马奔跑的速度还快，落在后面的五百余科尔沁人转眼便被火焰追上，被大火吞噬。 熊熊烈火中，被大火追上的科尔沁人绝望的哭泣，满地的打滚，可是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很快他们就连人带马都被烧死。 “撤！快撤！”满珠习礼焦急的喊叫。 这时候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别说抓什么额哲了，自己的三万人能跑多少出去吧，别把自己这条命也搭在这里。 满珠习礼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挥动马鞭，拼命的抽打在马屁股上，把他胯下战马的能量全部压榨出来。一边跑着还不时转头看看，看看火焰距离自己还有多远，就算头盔跑掉了，也不敢下马去捡，只怕自己动作一慢，就会被大火追上。 “科尔沁人败了！科尔沁人败了！”察哈尔骑兵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如雷般的欢呼声。 “杀！”额哲拔出金刀，向前面火焰腾起的地方一指。 察哈尔人跟在大火的后面，追杀前面的科尔沁人。大火烧过之后，留下满地漆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烧的。数万马蹄践踏在高温尚未消退，冒着热气的土地上，跟在大火后面，向败退的科尔沁人发起追击。 风势减弱了一些，火焰追赶的速度略微慢了点，这使得狂奔的满珠习礼和科尔沁人喘了一口气。 “王爷，风是从西北方向来的，察哈尔人在我们的西面放火，我们可以往北跑，北面也是上风处，往北跑过黄河我们就安全了。”拉木希喜上前献策道。 满珠习礼点了点头，转头对亲兵下令道：“传令下去，立即往北撤退！” 蒙八旗骑兵拼命的往北奔跑，但是大火是从西面过来的，往北奔跑，刚好是同大火形成了一个直角，若是不能赶在大火吞噬自己之前跑到黄河岸边，就会被火焰无情的吞噬。 科尔沁人拼命奔跑，侧面追赶上来的烈焰不断的吞噬了位于火场边缘的八旗兵。那大火就好像浪潮一般，由远及近，从侧面扑了上来，不露一寸空隙，只要被火焰吞噬，就没有人可以从火中找出一条活路。 滚滚浓烟顺着风势吹了过来，浓烟的危险性一点不比烈焰低，已经有不少科尔沁人被烟熏得落马，有的人直接就被熏死了，还有的人战马被熏倒之后，就被火海淹没。 第397章 火烧草原（四） 黄河边，岸边冰封的河水中，一株株干枯的芦苇被冰冻在冰层上，枯黄的芦苇延绵到岸上，同枯黄的蒿草混杂在一起。 岸边冒出了两千多人，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捆干草，有的人把干草丢在河面上，有的人把干草丢在岸边的芦苇丛中。这些人不过是普通的察哈尔牧民，如今担负起在北面放火的任务。他们要把这把火烧得更大，把企图追杀自己的科尔沁人全部烧死在火海中。还有人在冰面上开凿出裂缝，这样只要大火一点燃起来，冰面就会融化，这一带的黄河将拦住南岸逃上来的科尔沁人。 不必担心来年没有牧草可以提供给牛羊牲口食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冬季烧过的草原，来年一开春，又会长出一片新绿。 “点火！”为首一人喊道。 一根根火把被点燃起来，牧民们手持火把，点燃了一堆堆捆扎成捆的干草。 火焰很快燃烧起来，一堆堆的干草冒起了火苗，很快就变成冲天大火，岸边的芦苇丛被点燃了，铺设在河面的干草也被点燃了，大火在西北风的作用下，飞快的向南蔓延，整个黄河南岸立即变成了一片火海。 放火的察哈尔牧民骑上马，穿过冰面，飞快的向西北逃窜。 在察哈尔牧民放火点的下游，还有一队雪橇车队正沿着黄河放火，那是韩大山以飞鸽传书从沙背沟城寨调出来的雪橇车队。点燃了岸边草地之后，雪橇车便在冰面上往下游疾驰。下游的岸边是雪地，无法放火点燃，这支雪橇车队将会在北岸阻挡科尔沁人的退路。 科尔沁蒙八旗骑兵正在往北逃窜，还未抵达黄河岸边，却见到前方浓烟滚滚，西北风带着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该死，前面怎么也起火了？”付出了折损三千多人的代价，即将冲到黄河边了，却发现前面被火场堵住了去路，满珠习礼已经感觉到了绝望。 话声未落，大火裹着浓烟扑面而来，因为急于逃命而冲在最前面的蒙古人，距离火海只剩下二十多步，炙人的火焰四面八方向圈中烧来，蒙古人无处可去，把心一横眼睛一闭，纵马便往火中冲去，怎奈战马到了那火前却是不敢往前一步，任凭马上蒙古人如何抽打，都不肯挪动一步。 “快，往东跑！”有人大喊。 科尔沁人拼命的抽打战马，一路往东狂奔，可是东面的河岸边也燃起了熊熊烈火，挡住了科尔沁人的去路。 有人狠狠心，干脆弃了战马，裹紧了棉甲和棉衣，狠下心来往火海里面钻，想要冲过这一片范围不宽的火场，只要冲到河边就安全了。可是这些往火海里冲的人大部分都没有成功，棉甲和棉衣暂时挡住了火焰，却被烟熏倒在火海中，很快身上就起火了，那些被熏倒的蒙古人被高温烫醒，在大火中挣扎呼喊，却一切都无济于事，很快就被烧死。 只有少数人侥幸冲过了火场，冲到河边。见到冰面，被烧得头发胡子眉毛都烧光的科尔沁人争先恐后的往冰面上跑去。没有人注意到，冰面上有火烧过的痕迹， 突然，冰面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冰层碎裂声，拥挤在冰面上的科尔沁人接二连三陷入冰缝中，掉进冰冷刺骨的水中。身上的棉衣和棉甲吸足了水分，很快就沉入水底。 后面的人不知道情况，还在往前涌，把前面的人挤落下水。已经裂开的冰面承受不住越来越多的人，终于一大块冰块带着上面的蒙古人沉入水中。 反正往北的退路已经被堵住了，科尔沁人无法渡河北上，就只能继续往东逃窜。往东逃的话，大火从西面追过来，追着他们的屁股紧追不舍，不时有人被火焰追上，被火海吞噬，在火焰之中挣扎哭喊，直到无力的倒在火场之中。 从高空望去，但见遍野都是狂奔的科尔沁骑兵，旗帜兵甲丢了一路，一条长达数里的火龙在身后紧追不舍。 察哈尔人尾随着大火，拼命的追赶逃窜的科尔沁骑兵。冲得距离火场近的察哈尔人自己也受到影响，一些立功心切的察哈尔人追到熊熊燃烧的火海跟前，突然风向猛的一变，虽然只是短暂的变了风向，但是火苗向自己扑面而来，那些冲到距离火场剩下不足二十步的察哈尔人被烧掉了眉毛胡须，有些人身上也起火了，显得十分狼狈。但更多的人是趁热打铁，趁机穷追不舍。他们知道，再往东追赶一段路，就会进入一片雪地。到了那里，就没有火可以助战了，需要自己动手杀敌。 逃命的科尔沁人拼命的往东奔跑，地面开始出现了零零星星的积雪。越是往东跑，雪越来越多，终于可以看到了前面厚厚的积雪，已经人困马乏的科尔沁人看到积雪，纷纷下马，坐在雪地上抱头痛哭。 “谢天谢地，总算是逃出火海啊！”满珠习礼失魂落魄的坐在雪地上，他身上的棉甲已经被烧出多处破洞，头盔早已不知去向，后脑勺的头发都被烧光了，坐骑也是狼狈不堪，马尾巴的毛也被烧光了，尾部上光秃秃的，不仅战马后半部的毛被烧掉了，连后颈的鬃毛也被烧了不少， 满珠习礼身边的蒙八旗兵也是个个狼狈不堪，每个人都满脸黑灰，身上的棉甲破烂不堪，布满了破洞，很多人头盔都丢了，有的人头发烧没了，有的人胡子没了，有的人眉毛被烧掉了，脸上都是血泡。 “啊！”一名蒙古人突然跪在地上，把被烧得满是血泡的手和脸埋入雪地中，一种冰凉的感觉传来，减弱了那灼热的疼痛感。 不少受伤的蒙古兵也纷纷学那人的样子，把烧伤的部位埋在雪里。 一直紧跟在科尔沁人后面追赶的大火逐渐熄灭，能烧的东西都被烧光了，大火蔓延到雪地，就无法再烧过去了，逐渐熄灭。毕竟草原不像森林，森林一旦起火，几天几夜甚至一两个月都不会熄灭，而草燃烧的速度快多了，烧完就没了。肆虐的大火烧光了西面的草原，蔓延到了雪地，便自己熄灭了，西面的草原上空弥漫着滚滚浓烟。 大火灭了，但是科尔沁蒙八旗的噩运却再次将领。透过弥漫的烟雾，蒙古人惊恐的发现，西面出现了一队骑兵，马蹄踩过滚烫的地面，向自己这边冲来。 “察哈尔人来了！” “快跑啊！” 损失惨重的科尔沁人已经无心恋战，见到察哈尔人追赶过来，纷纷跨上马四散逃命。 察哈尔人从后面追赶上来，这时候的察哈尔人马力充沛，他们一人三马，追赶的过程中，就在马背上跳到另外一匹马上，完成了换马。而科尔沁人却人困马乏，虽然他们也是三马，可是被大火追赶的时候，很多马匹不是跑丢了就是被烧死了，现在的科尔沁人连一人双马都不可能了，基本上是一人只有一马，想要逃过察哈尔人的追杀，并非一件易事。 额哲率领一万大军，穷追猛打，一直把满珠习礼追过了黄河，方才放弃追击。 第398章 蒙八旗惨败 科尔沁蒙古人从君子津一带渡河，渡河的时候，又遭到了明军车营的阻力。 三千车营官兵凭借着一千辆雪橇车为依托，在黄河北岸结成了车营城墙，各种火炮、九头鸟火铳、鸟铳打得过河的蒙古骑兵人仰马翻，威力强大的十二磅野战炮炮弹砸在冰面上，冰面上立即出现了一道裂痕。坚硬而光滑的冰面，极大程度的加大了炮弹的威力：炮弹不仅弹跳，而且弹跳得更欢了，每一发炮弹落地，都能在冰面上弹跳十多次，动能才会消失。被弹跳的炮弹撞上，人马俱碎。 前有堵截，后又追兵，满珠习礼不顾一切的下令蒙古骑兵渡河。 被炮弹砸得裂痕累累的冰面上挤满了人群，突然只听到“咔嚓”一声巨响，裂痕累累的冰面破开一个大洞，拥挤在冰面上的蒙古骑兵纷纷惨叫着跌落水中。 前面过了河的蒙古人也不敢去冲车阵，破车阵这种事情只有女真重步兵才能做得到，以蒙古轻骑兵去强冲车阵，无异于自寻死路。 车阵内的火铳不断射出弹丸，绕过车阵跑的蒙古骑兵只要靠得近了点的，都被打落下马。 只可惜王全没办法全歼这股科尔沁蒙八旗骑兵，因为有夜不收来报，说真奴到了。 清斥候哨骑之前来的黄河边，见到明军车阵，立即回去禀报。于是多尔衮下令，出动两千满八旗、三千蒙八旗和一千汉八旗兵赶来河边。清军势大，王全不敢恋战，提起下令雪橇车撤退。 一辆辆雪橇车沿着河边往东撤退，清军满八旗重骑兵不一会儿就赶到了。 在雪地上疾走如风的雪橇车，每一辆雪橇车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城堡，清军重骑兵是不敢硬往车阵上冲撞的，撞上去无异于自杀。欲破车阵，只能是乌真超哈营炮轰，再以重步兵进攻，方可破开。可是雪橇车移动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就连骑兵都难以追上，更别说步兵了。 “快，架好炮！轰击车阵！”孔有德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 等到乌真超哈营好容易架起了火炮，雪橇车营已经跑出很远了，清军射出的炮弹都远远的落在车营后面。 “追！”清军将领石尔泰喊了声。 两千满八旗骑兵和三千蒙八旗骑兵快马加鞭，向正在撤退的雪橇车队追去。 撤退的雪橇车后面突然喷出火舌，弥漫的硝烟腾起，铳声轰鸣。坐在车上的明军相继架着九头鸟重型火铳，扣动扳机，火绳压入药池内，发出震耳欲聋的铳声。这种重型火铳打到百步的距离上还有很高的精度。冲在最前面的满洲八旗重骑兵身上纷纷喷起血雾，三层厚甲在九头鸟火铳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这种火铳在近距离上甚至可以击穿粗糙的盾车，更不要说三层铠甲了。有清兵拿起盾牌遮挡，却无济于事，四两重的弹丸打在盾牌上，盾牌立即化为碎木片，击碎了盾牌的弹丸继续贯穿了人体。 除了九头鸟重火铳之外，明军车营还有轻型佛郎机火炮，发射的弹丸和九头鸟重型火铳的弹丸差不多大小，但佛郎机射速极快。 轻型佛郎机同九头鸟火铳相比，缺点就是重量大，发射同样重量的弹丸，九头鸟火铳只有二十斤重，轻型佛郎机接近百斤了。但是对于车营来讲，重量较大不成问题。 撤退的车营不断向后面射出弹丸，追击的满八旗重骑兵被连续打落了几十人。 满八旗重骑兵想要迂回，从前面堵住车营的退路，可是他们发现，对方撤退的速度极快，根本无法迂回包抄。于是清军命令蒙八旗轻骑兵从侧翼绕过去，企图堵住车营退路。 蒙古人从侧面迂回包抄上来，却没有捞到一点便宜，反而在车营猛烈的火力下接连被射落马下。 对付几乎没有披甲的蒙八旗骑兵，车营射出的弓箭和弩箭，远远的就能把蒙古人打得下饺子一样落马。 蒙八旗骑兵追了一段路，发现吃了大亏，也不敢再追，只能眼睁睁看着车营冲入黄河，沿着冰面快速撤走。 撤回到归化后，满珠习礼下令清点一下损失结果，发现三万蒙八旗骑兵只回来了不到一万人，有两万多人被丢在黄河南岸。损失的人马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杀死，要不就是被俘了。这一仗，科尔沁部损失太惨重了。 “明狗实在是可恶！天热出兵，我们的勇士热得苦不堪言；冬季出兵，他们又搞出了这种雪地车！”之前在通州一带吃过车营亏的多尔衮听了回来的石尔泰禀报，气得掀翻了桌子。 “主子爷，我们是不是放弃归化，共同向漠西进军？唯有此举，方可一举擒获额哲！”穆尔泰献策道。 “你是猪脑子吧？”多尔衮踹了穆尔泰一脚，“归化乃我军粮草运输必经之路，若是不拿下归化，贸然向漠西进军，敌军切断我军粮草辎重，该如何是好？” 两年前那一仗，大金国败得太惨了，都是因为岳托没能守住粮草，导致大批忠勇的女真勇士白白折损在草原上。 多尔衮传令下去：“加紧攻城！务必在十日内拿下归化！” 清军又一次开始猛攻归化城，半个多月前，接到多尔衮报信的皇太极，又往归化派遣了五千乌真超哈兵和一万阿哈，由智顺王尚可喜率领大军前往增援，皇太极还给尚可喜一封圣旨，令他交给多尔衮，圣旨上命令多尔衮务必在一个月内拿下归化。 多尔衮下令加大攻城力度，尚可喜到来的时候，为了轻装前进，能尽早赶到归化，并未携带红夷大炮，但携带了不少佛郎机和野战炮。城外的清军架起各种小型火炮，不分昼夜的猛攻归化。 天黑之后，城头城下点燃了火把，双方兵卒连夜挑灯鏖战。 守军打得十分顽强，以包衣阿哈和汉八旗攻城的清军，在城下留下了满地尸体。归化城又是位于草原中央，附近没有树林可以提供给清军打造大型攻城武器，这样一座小小的城池，清军居然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每当清军的炮火把城墙轰得坑坑洼洼的，李宏就下令在夜间打水浇灌城墙。冬季的归化滴水成冰，从城头浇下的水很快就结冰了，在城墙外围形成了一层冰层的防护层，不仅可以减少炮弹对城墙的损害，还能使得城墙变得更加光滑，加大清军攻城难度。 甚至在清军攻城的时候，城头还浇下了一桶桶水，水浇在攻城清兵身上，渗透了棉甲，打湿了里面的棉衣，冻得清兵瑟瑟发抖，有的清兵直接就在城下被冻僵了，又被劈头盖脑淋下的水浇在身上，被冻成冰柱。 清军的冲撞车冲到城门下，奋力撞击城门。城头砸下了三百多斤重的巨石，这些巨石都是以铁链拴住，可以重复使用。巨石一下一下的砸下来，把冲撞车都给砸扁了。 见归化城久攻不下，尚可喜献上一计：“主子爷，奴才有个妙计，必可攻破归化。” “什么妙计？”多尔衮大喜。 尚可喜道：“既然守军能用水来加固城墙，我们也能一用水结冰的办法来修筑鱼梁道。” “尚将军赶快说来听听，如何修筑？”多尔衮大喜道。 第399章 鱼梁道 鱼梁道，是一种攻城的手段，就是在城外进行土木施工，修筑成一条斜坡，斜坡的末端和城头齐平。这样攻城部队的步兵和骑兵就能直接冲上斜坡，直奔城内。只是鱼梁道工程浩大，修筑鱼梁道的辅兵要冒着城头守军的火力进行施工，这样的工程没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难以完工，所以一开始就没在多尔衮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尚可喜却从守军以冰水守城之术，想到了可以用冰水来修筑鱼梁道的办法。 “主子爷，我们可以在城下堆积麻包，堆积起来之后，往上面浇水，等到坚固了，再堆上麻包，再往上面浇水。这样反复，无须十日，即可建好通往城头的鱼梁道。”尚可喜道。 “好主意！”多尔衮大喜，立即站起来，下令让包衣阿哈们去准备盾车和麻包。 经过一日准备，天色黑下来后，清军再次开始进攻。 包衣阿哈们推着满载麻包的盾车缓缓推进，准备借助夜幕的掩护，在城外修建鱼梁道。但是冬季雪地，能见度很高，城头守军发现了城下忙碌的清军包衣阿哈。 “将军，今天一日建奴没有攻城，今晚建奴在城下有动作了。”曾涛叫醒了已经睡下的李宏。 李宏从床上爬了起来：“走，我们去城头看看去。” 一行人上了城头，夜间值守的士卒们纷纷向李宏行礼：“万户好。” 李宏站在城头，借助着雪地里的亮光，他发现清军阿哈们在城下一里外的空地上忙碌着，以大车运送沙袋，铺在地上。等到沙袋堆积起来到一人高的时候，阿哈们提着水桶，把一桶桶水往沙袋上面浇灌。 “将军，建奴在忙碌什么？”陈旭问道。 “不好！他们在修筑鱼梁道！”深得李国栋攻防真传的李宏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鱼梁道？什么东西？”边上的人们都愣住了。 “就是一道斜坡，从城外一里外开始修建，一直延伸到城头。等到建奴的鱼梁道修好，他们的骑兵就能直接冲上来了！盾车也能推上城头，那样我们就麻烦了。”军户出身的曾涛知道这个东西，他替李宏回答。 “那我们要如何破敌？” “不能让建奴把鱼梁道修好！我们出城反击！” “我们人少，不能出城，还是等建奴修得近了，城头火器都往下招呼！” “那也阻止不了啊，建奴最多死一些阿哈，就能修好鱼梁道了。” “等他们修好，我们就麻烦了。” 城头众人议论纷纷。 李宏却把曾涛叫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把城内担任协助守城的民壮都组织起来……” 次日天一亮，距离城外三百步外可以看到一堵长二十丈，末端高一丈的斜坡，斜坡宽度四丈，这就是清军鱼梁道的初段。天亮之后，清军仍然在忙碌着，包衣阿哈们推着车，不断的把麻包运送过来，放在地面上，后面的阿哈提着水桶，往上面浇水。 更远的地方，包衣阿哈们推着车去不远处的小黑河，一些阿哈们在河面上忙碌着，凿开冰层，从河里打出一桶桶水，再把水放在车上，上面盖上盖子，以免在运输过程中水桶里的水冻住了。运水的车辆运到城外工地上，阿哈们提起水桶，往沙袋上面浇灌下去。李宏再往远处观察，只见一些阿哈们拿着空的麻包，去附近雪地上，把一铲铲的冰雪装入麻包内，很快就做成了一个个鼓鼓囊囊的麻包。做好的麻包被人缝好口子，放上大车，运送到施工工地上，随后阿哈们就把麻包丢在地上堆积起来。 “以积雪填充麻包，再以冰水浇灌。建奴以这样的速度施工，恐怕不消七日，鱼梁道即可完工！”李宏大惊，他心中默默祈祷着，指望曾涛的速度能比清军快一步。 随着阿哈的施工，鱼梁道缓缓向前推进。三日后，鱼梁道的施工地点已经进入到城头守军的射程之内了。 施工的包衣阿哈们给大车安装上木盾，变成了一辆辆盾车。汉八旗兵、满八旗兵和蒙八旗兵也开始忙碌起来，清兵手持皮鞭和钢刀，站在包衣阿哈们的身后，若是有人消极怠工的，立即一鞭子抽打下去。一旦遭到城头射击，有人退却的，就会当场被斩首。 乌真超哈营架好火炮，乌真超哈营鸟铳手和满八旗弓箭手站在盾车后面，前面的阿哈推着车，一步步的往城下推进上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城头城下开始打起来了。 清军攻城的火力压制方式还是老套路，乌真超哈营的鸟铳手和满八旗弓箭手向城头射击，保护阿哈们把一个个麻包丢在地上。城头的守军以弓箭、鸟铳、虎蹲炮和佛朗机炮向城下猛烈射击，打得正在施工的阿哈纷纷倒下。有阿哈转身想跑的，立即被后面的八旗兵一刀砍下了脑袋，血淋淋的头颅提在手上，威慑其他的阿哈。 城下射上的弹丸羽箭，也给城头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虽然攻城方的伤亡远大于守军，可是攻城方伤亡的大部分都是阿哈，满八旗兵的损失微乎其微，就连汉八旗兵也没有遭到什么损失。 城头的李宏，深得李国栋真传，在救治伤员方面也很有一套。 从城头抬下去的伤兵，都经过伤口消毒处理，李宏让人以烈酒清洗伤口，对中箭中弹的伤兵进行手术，挖出弹丸和箭头，手术用的小刀都以沸水煮过，最后包扎伤口的纱布，也是在沸水里煮过的。有着良好的救治手段，李宏救回了不少守军的性命。 随着鱼梁道的推进，城头城下的交战进入到白热化。 包衣阿哈们已经进入到城头狼牙拍、夜叉檑、石灰瓶、火油罐的攻击范围之内。城头射下的弹丸箭矢之中，夹杂着石灰瓶、石头，不时还有夜叉檑和狼牙拍砸下，滚烫的金汁从城头上倒了下来。 鱼梁道最后一段施工的时候，城头守军投下火油罐，随后射下火箭，把城下点燃成一片火海，装满积雪的麻包被烧化了，里面的积雪冰块预热融化成冰水流走，鼓鼓囊囊的麻包立即瘪了下去。 砸下的火油罐熊熊燃烧，几辆来不及撤走的盾车也被烧毁了。 城头还有的守军抛出了爪钩，拉住盾车护盾，用力一拉，把护盾拉掉，随后城头的箭矢弹丸就像下雨一样往那些身上没有披甲的阿哈们身上招呼了下去。 “都是一群猪！”多尔衮气得咆哮，“为了偷懒，最后一段还用冰雪填充麻包？传令下去，最后一段以泥土砂石填充麻包，若是有阿哈奴才敢偷懒的，定斩不饶！” 冬季挖掘泥土砂石不容易，掀开冰雪之后，地面冻得生铁一般坚硬，阿哈们废了很大的劲才挖出泥土装入麻包。不过这些麻包就不怕被火烧化了。在八旗兵的监督之下，阿哈们推着盾车抵近城下，把装满泥土的麻包丢在地上，堆积起来。 越是接近城墙，包衣阿哈的伤亡就越大。不过这点伤亡都在多尔衮的承受范围之内。 七日后，以阿哈用生命为代价铺设的鱼梁道终于完工了！从清军大营一直通到城墙边上，虽然距离城墙还有一顶的缝隙，但这点缝隙可以让人和马跳过去。 “可以发动总攻了！以盾车掩护重甲死士在前面，后面跟上火器兵和弓箭手，骑兵也准备冲上城头！”多尔衮下了一系列命令。 第400章 劝降 看着黑压压的清军涌上鱼梁道，前面三十辆盾车拥挤在四丈宽的鱼梁道路面上，后面跟着鸟铳手、轻型佛郎机炮手、虎蹲炮手、弓箭手，身披三重厚甲的死士手持铁盾钢刀，再后面是随时准备跳进城头的骑兵，城头的守军都已经感觉窒息得快无法呼吸了，每个人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原本以三千弱旅加上五千民壮守城，完全凭借城墙之利。如今大清的鱼梁道已经完工，失去了城墙之利，这些乌合之众又要如何同清军对抗？ 李宏看着涌上鱼梁道的清军，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鄙夷和不屑，他早已胸有成竹，这批精锐清兵足足有一千多人，都将会成为牺牲品。之前守了二十多日，虽然守军杀敌已经达到七千多人，可是杀死的几乎都是不值钱的包衣阿哈和蒙八旗兵，杀死的满八旗和汉八旗精锐清兵还不到千人。而这次踏上鱼梁道的一千六百人，除去推车的六百阿哈，其余一千人都是满八旗汉八旗精锐！ “曾千户，你那可以动手了！”李宏喊来了曾涛。 “诺！”曾涛退下。 清军盾车沿着斜坡缓缓往前推进，李宏把所有的火炮全部集中起来，对着盾车阵猛烈轰击。炮弹不断的撞上了精良的包铁盾车，一发，两发，三发，终于一辆盾车像粗制滥造的玩具般四分五裂，后面的阿哈也被炮弹扫翻了一片。接着又是第二辆盾车被摧毁，木板横飞，包衣阿哈惨叫着倒下一片。 守军火炮对清军的盾车阵起到了一定的迟滞效果，迫使清军盾车不得不停顿下来，后面的乌真超哈兵架起小炮，对准城头猛烈轰击。 炮弹打在覆盖了厚厚冰层的城墙上，弹跳起来，又被后面的沙袋吸收了能量，当然也造成守军的伤亡，只是伤亡不大。 随着盾车阵的推进，城头守军的火力变得更加凶猛，弓箭、弩箭、鸟铳、霰弹、火箭下雨一样打了过来，火油罐也被人丢了出来，落在盾车前方，腾起熊熊烈火。 城头不时有人抛出爪钩，铁链拴住的爪钩勾出了盾车，城头守军以绞车拉动，把盾车护板拉开，后面露出的阿哈立即成为火力集中的打击目标，箭矢弹丸扫来，阿哈被打翻了一大片。 清军也在用鸟铳、虎蹲炮、佛郎机、弓箭反击，此时双方处于同样高度的平面上，失去了城墙高度优势的守军在对射中并不占优，遭到清军远程火力攻击，伤亡极大。 多尔衮看着盾车一点点的向城头推进上去，再有三十步，盾车就能顶上城墙，到了那时候，跟在盾车后面那些身披重甲的满八旗精锐肉搏兵就能跳进女墙后面，像杀鸡宰羊一样屠杀守军了。 “主子爷，我军胜利在望了！”尚可喜上前，脸上带着谄谀的笑容道。 “嗯，智顺王果然对得起你这封号！”多尔衮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多尔衮突然见到前面的鱼梁道骤然之间陷入了一片纷纷飞扬的冰凌雪花之中，大地就像发生地震一样猛然一震，随后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传来。 鱼梁道轰然塌陷，从中间断成两截，前半部分全部陷入地里，后面的也像是突然失去支撑物一样轰然倒塌，就像是发生雪崩一样，白色的冰花和雪花漫天飞扬，哗啦啦的从高坡上面滑落下来，鱼梁道上拥挤的盾车、火炮、重甲步兵、重骑兵纷纷碰撞在一起，又从高处跌落下来，沉重的盾车滑落下来，压在清兵身上。无论是重甲步兵、重骑兵、乌真超哈兵还是无甲的阿哈，被盾车碾压上去，效果都一样，都是被压成了人形肉饼。 破碎的盾车护板砸了下来，砸在重甲步兵脑袋上，铁制头盔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凹了下去，脑浆像豆腐脑一样喷出。雪崩的鱼梁道上的重骑兵也纷纷掉落在地面，人落地，战马压在人身上，身上的厚甲也保不住这些满八旗兵的性命。还有的马匹落地未死，吃痛跳了起来，在人群和马群中践踏，又踩死无数人。 “完了！一千多精锐，就这样完了！”多尔衮痛苦的闭上眼睛。这其中还有两百多名最精锐的白甲兵，不死也是残了。 原来，在清军修建鱼梁道的时候，李宏针锋相对，从城内挖掘出一条地道，挖到鱼梁道下方，地道里面以木桩支撑柱顶部，使得地道能够承受得住鱼梁道的重量。等到清军攻城大军踏上鱼梁道的时候，李宏命令曾涛带人去地道内放火，烧断了木桩，薄薄的地道顶部支撑不住鱼梁道的重量，便轰然倒塌，冰雪制成的鱼梁道好像雪崩一样塌了，葬送了一千多清兵。 这个原理，就和穴攻的攻城愿意一样，所谓的穴攻，就是挖掘地道到城墙下面，再挖掘一条横的地道，同城墙平行，地道顶部以木桩支撑住之后，再进行扩大，最后烧掉木桩，那么地道就在城墙的重量作用下轰然倒塌。 清军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和时间修建的鱼梁道攻城之计失败了，前面那座不高的城池，不知道又要耗费多长时间，牺牲多少人才能攻破。即便是再用阿哈去当炮灰消耗守军守城武器和兵力，多尔衮也觉得承受不起，阿哈死几个倒还无所谓，可是时间他耗不起。 “贝勒爷，若是我军长时间耗在归化，让察哈尔人、土默特人和喀尔喀人再度联手起来，仗又要难打了。”满珠习礼上前道。 “额驸，你有何妙计可以破城？”多尔衮问道。 “贝勒爷，还是派人劝降吧，毕竟这是蒙古人的城池，城内主将也是蒙古人，只要我们好言相劝，小王料定，城内的人必然会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 “好！本贝勒这就令人进城劝降！”多尔衮点了点头。 多尔衮之前一直没有想过劝降的办法，因为他觉得一座小小的归化城，城不高，护城壕沟又不深，还有乌真超哈营的大炮，拿下这样一座小城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谁知道被硬生生的堵了二十多日！ 如今是各种办法都用尽了，多尔衮终于想到，劝降或许是好办法。只要保证，城内的蒙古人和汉人投降了，保留他们的官职，只要他们打开城门，向清军归降，从此效忠大清，之前杀害八旗勇士的罪行既往不咎。 半个时辰后，一队清军打着白旗，向城墙走了过去，还有几名大嗓门的清兵向城头大声喊话：“城头的人别开铳射箭！我们是来进城同城内主官和谈的！” “长官，建奴派人来和谈了，我们打不打？”曾涛问道。 “不要打，我们听听他们想要说什么！放下吊篮，让他们进城吧。”李宏道。 城头守军放下吊篮，让多尔衮派遣的使者进入城内。 多尔衮派来的使者是一名蒙古人，李宏把使者请入自己的府内。 “小人名叫布日固德，我们贝勒爷久闻苏布德将军大名，对将军的忠勇赞叹不已，多尔衮贝勒爷特此令小人前来同将军和谈。”那使者开门见山道。 第401章 降清条件 “哈哈哈”李宏哈哈大笑，笑得布日固德心惊肉跳，“布日固德，是岳托小儿让你来劝降某的吧？说得比唱得好听，什么和谈？哼！” 布日固德连忙站起来：“苏布德将军，多尔衮贝勒和岳托贝子两位主子爷很欣赏将军您，希望您能够识大局，为我大清国效力。” 李宏站起来，伸出手摁住布日固德的肩膀，把他摁回到椅子上：“坐下来说！老子不习惯有人站得高高的和老子说话！我苏布德乃土默特汗的人，岂可背叛主公？还有，你们口口声声说让我给大清国效力，可是你们一点诚意都没有。布日固德，你空着手来归化，还好意思说让我为大清国效力？” 布日固德听李宏这么说话，感觉有戏，于是回道：“苏布德将军，两位主子爷不是让小的来试试将军您的口风吗？只要您愿意为我大清国效力，金银财宝都可以给您。” “就这样？” “哪里哪里，若是苏布德将军还要别的条件，只要小人回去和贝勒爷一说，贝勒爷都能答应。” 李宏感叹了一声：“我想要升官发财，只要你们能答应，我可以考虑归顺你们。可是我杀了岳托处心积虑布置在归化的内应古禄格，若是我现在打开城门，向你们归顺了，说不定岳托那小儿趁机一刀把我的脑袋砍了，给古禄格报仇，那我岂不是自寻死路？我若是不开城归顺，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布日固德连忙解释道：“请苏布德将军放心好了，岳托主子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只要将军您愿意为我大清效力，过去的事情，我们主子爷肯定会既往不咎。” 李宏哈哈大笑：“可是你一个奴才，错了，你不过是科尔沁人，只是女真人的一条狗罢了，你说了能算数？那古禄格也是女真人，我不过一个蒙古人，杀了女真人，你们还能给我好果子吃？” 布日固德也不顾李宏话里骂他，连忙拱手道：“苏布德将军，小人可以把您的话带给多尔衮和岳托两位主子爷。小人相信，主子爷十分爱惜人才，只要您愿意归顺大清，主子爷肯定会同意您的要求。” 李宏冷笑一声：“只是口头上承诺，让你这个狗奴才带话那可不算数，我要的是白纸黑字写下来，我才能相信你们！” “好！小人这就回去禀报两位主子爷。”布日固德站起身来。 李宏道：“来人，送客！” 布日固德出了府外，被守军送到城头，又以吊篮送下城去。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布日固德偷偷观察了一下守军的情况，他发现守军身强力壮，士气高昂，若是清军继续攻城，恐怕强攻很难破城，唯有围困才是办法。只是还不知道城内还有多少粮草。就算是城内的粮草不是很多了，多尔衮和岳托也等不起。 李宏叫来了杭高，对他说：“杭高将军，我们已经守了归化城快一个月了，现在女真人派人进城和我们谈条件，若是条件令人满意的话，我们可以献出归化城，给女真人效力。” 杭高大喜：“苏布德将军，卑职也正有此意。不过苏布德将军您不是向来痛恨女真人？为何今日却想要答应他们？” “今非昔比啊！大汗已经走了一个月了，还未回来。归化城内粮食还能支撑多久？虽然我破了他们的鱼梁道，可是他们再用别的攻城方法的话，我们就很难应付了。说不定我不开城的话，他们会运来红夷大炮攻城，到时候我军根本守不住了。与其到时候被他们屠城，还不如趁着他们招揽我们的机会，我们借坡下驴，给我们争取更好的条件。” “好！”杭高点了点头，“若是将军要开门迎接大金国天军，我杭高第一个支持你！” “已经不是大金国了，是大清国。” “管他什么大金国还是大清国，还不是原来那些人？只要他们肯给我们更好的条件，我们何必死守这孤城？”杭高笑着道。 布日固德出了城，立即回到中军大帐，向多尔衮和岳托禀报了谈判结果。 “只要苏布德有意归顺大清，那就是好事！他提出条件，我们可以答应他！就算我们不能做主，我们可以启禀皇上，让皇上定夺！”多尔衮大喜道。 布日固德道：“只是有一件事，苏布德将军放心不下，因为他杀了古禄格将军，为这件事，他只担心岳托主子爷不肯放过他，毕竟古禄格将军是我们安插在归化的内应，岳托主子爷为了收买古禄格，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和银子啊。” 岳托哈哈大笑：“苏布德还担心本贝子会害他？我岳托可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知道我们大清国为什么会走到今天？不完全依靠武力，更重要的是人心！苏布德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将才，若是能够得到他，我岳托如虎添翼啊！古禄格死了就死了，失去了古禄格，我岳托不过是失去一条土狗罢了！得到苏布德，我岳托得到了一只雄鹰啊！” “只是苏布德还要求，希望两位主子爷能白纸黑字写下来，不然他不敢开城归顺。” “还要让我们白纸黑字写下来？简直是欺人太甚！”多尔衮气得一拍桌子，“他怎敢如此不相信我们？自从天聪汗登基以来，我们何时杀过降将？” 岳托笑着道：“十四叔，给他写吧，毕竟古禄格的事情，让他感觉害怕。我们应该让他放心归顺我们。还有，立即派人八百里加急往盛京送信，就说苏布德将军归顺之后的安置问题。” 多尔衮对足智多谋的岳托一直是言听计从，听了岳托的话，多尔衮消了气：“好！来人啊！取纸笔来，我和岳托贝子给他写信！” 次日一早，布日固德再次来到归化，这次他是带了满满的一箱金银财宝，以及多尔衮的亲笔信，上面还有岳托的签字，保证苏布德归顺大清之后，不但能安全，还能官升三级。现在苏布德是万户军官，归顺大清之后，可以封为蒙古一等台吉！若是俄木布不听话的话，甚至可以废掉俄木布，让苏布德当土默特汗！ 李宏打开多尔衮的信一看，哈哈大笑：“条件确实不错！只是黄台吉能答应吗？” “这就请将军放心，多尔衮和岳托两位主子的话，还是很管用的。” “还有一件事，若是归顺了你们大清，我们要和他们一样剃发留辫？” “若是将军入旗，那是必须剃发了。但你们的人若是不入旗的，自然可以保留蒙古人的发型服饰。” 李宏为了打消不固定的疑虑，狠了狠心道：“我可以入旗，但我麾下的将士，就随他们自愿了，若是愿意入旗的便入旗，若是不愿意入旗的，就仍然保持他们蒙古人或者牧奴的身份。” “好，我可以把将军的这些话带到。将军您说一下，你们何时开城归顺？” “等你回来，若是你们能满足我的条件，自然可以开城归顺。若是不能满足我的条件，就算我肯了，我麾下的将士们也不肯啊。” 第402章 大军集结漠西 喀尔喀三汗已经出兵了，漠北蒙古出动了十多万大军，向漠西草原开拔。喀尔喀三汗不得不出兵，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懂，一旦额哲被俘或者被杀，那么距离喀尔喀三汗的灭亡也不远了。 李国栋带着一百精锐夜不收先行一步，一百精锐夜不收一人三马，马不停蹄，以日行一百八十里的速度往漠西草原察哈尔部赶去。 早有韩大山派遣的夜不收在黄河北岸巡逻，遇上了李国栋，许清亮派铁锤回去报信，自己在乌梁素海同李国栋会面。 “小许，建奴可有派兵攻打漠西察哈尔部？”一见到许清亮，李国栋开口便问。他最关心的就是察哈尔部的情况，就凭借额哲麾下那一万多人，外加自己支援给额哲的三百骑兵，能否挡住清军？察哈尔部人数太少了，哪怕只来了两万科尔沁人都抵挡不住。 “回主公！我军已经击败科尔沁鞑子！”许清亮拱手回道。虽然他脸色严肃，李国栋却见他脸上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于是便知道，额哲在韩大山配合下，肯定是胜了。 “科尔沁鞑子来了多少人？你们如何击败他们的？” “来了三万多人，我们把他们引入没有积雪的干枯草原，一把火烧了他们至少一半人，他们逃回去的不足三分之一。” 李国栋大喜：“这不是又灭了两万多科尔沁鞑子？好！太好了！善用兵者，大自然的一切皆可为兵，水、火、地形、天气，都是取胜关键。以火攻灭了科尔沁鞑子，确实打得漂亮！” “主公，此战科尔沁鞑子元气大伤，暂时无力进攻察哈尔部。卑职担心的是，李宏将军那不知道能顶住多久？若是归化失守，建奴同科尔沁鞑子，还有汉人假奴联手进攻察哈尔部，恐怕我们再如何相助，也无力回天。” “喀尔喀三汗已经出兵了，我再令人回沙背沟调出车营和步兵，我们再来一次五部联手，必可破敌。” 李国栋跟着许清亮他们渡过了结冰的黄河，来到察哈尔部。 事先得知李国栋到来的额哲，带着察哈尔汗帐骑兵，在大营外迎接。 “李将军再次前来我部，欢迎欢迎！”额哲迎了上去，“此番女真人再犯察哈尔部，若不是李将军派遣精锐将士出手相救，恐怕我额哲现在已经被押往辽东了。” 李国栋知道真实历史上的额哲，在被押往辽东之后，皇太极为了笼络人心，还把自己的十二岁的次女固伦温庄公主马喀塔嫁给额哲，不过额哲没多久就死了，死的时候才二十岁。额哲死后，他的同父异母弟弟，林丹汗的遗腹子阿布奈被大清封为蒙古大汗，但后来，阿布奈又被大清找了个借口绞死。 至于土默特汗俄木布在真实历史上也没有好下场，降清之后，不久也被削掉爵位，由女真人古禄格接替了土默特汗。总之，除了早期归降女真的漠东蒙古之外，察哈尔部和土默特部最终都下场凄凉。而喀尔喀蒙古，因为满清的手伸不了那么长，所以控制力很弱，这才没有遭殃。 走进金帐中，一行人分主宾入座后，李国栋安慰额哲道：“额哲大汗，你不必着急，喀尔喀三汗已经出兵，土默特汗也会带兵来救。这次你就放心好了，我们还能像上次那样合作，齐心协力共同击败建奴！” 额哲担心的问道：“李将军，上次我们联军击败建奴，是有长生天相助。因为气候炎热，女真人重甲骑兵炎热难忍，战斗力下降，而我军轻甲却刚好发挥作用，更加上有贵部相助，截断女真人粮道，这才侥幸获胜。如今天气寒冷，正是有利于女真重甲骑兵发挥，更有满八旗火器兵配合作战，有科尔沁叛徒协助女真人，我们五部联军还有机会获胜吗？” “天气热有天气热的打法，气候寒冷有气候寒冷的打法。天寒地冻，白雪皑皑，我们自有办法可以破敌。”李国栋端起酒杯。 所谓的气候冷的打法，就是李国栋的车营，清一色的雪橇车，可以在冰天雪地里疾走如风。而且雪橇车载重量大，大批步兵和火器兵可以跟随车营一起行动，这就是冬季作战有利的方面。 李国栋派回去调车营的何兴已经带着车营从沙背沟出发了，雪橇车营出了城寨，沿着冰冻的河流往西走。战马牵引着雪橇，在冰面上疾走如风，很快就从兔毛川进入黄河，沿着冰封的河面过了黄河，来到河套草原黄河南岸，之后车营就穿过雪地，往西北方向走。前面有一段路没有积雪的，车营需要进入黄河，走冰面去漠西草原。 喀尔喀三汗发出的十万援军，以及土默特部一万骑兵，也正从漠北往回赶，已经走过大半路程了，再有五日时间，即可同察哈尔部会合。 与此同时，归化城内。 李宏把准备开城归顺大清国的事情公布了后，大部分的人都沉默不语，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没有多少民族意识，投降什么人，都不关他们的事情，这里的守军大部分都是汉人牧奴，原本都是在陕北活不下去的汉人，因为老家遭了灾，被迫逃亡塞外，为土默特部所收留，成为一名牧奴，又被李宏看中，招募入伍，成为一名土默特士兵。 但也有不少人反对投降清国，那些不肯投降清国的人议论纷纷。 “将军，我们打得好好的，为何要向建奴投降？” “要投降你们投降去，老子反正不投降建奴！” “听说投降建奴要剃发易服的！老子不愿意剃发！” “对啊，蒙古人都没让我们剃发易服，凭什么建奴就要我们剃发了？” 李宏拉开嗓门道：“各位，请安静一下，听我说完。” 毕竟李宏在汉人牧奴之中威望很高，他一开口，议论纷纷的人们安静下来。 “各位弟兄们，我们抗击了建奴快一个月了，城中粮草已经不足，若是再抗击下去，恐怕城破之后，清军会屠城。我归顺大清，也是为了给各位一条活路。至于剃发的问题，只要你们不愿意入旗的，能以土默特部的身份，跟随我苏布德迁往朵颜草原，只要不入旗，可以不必剃发留辫。而我苏布德，必须入旗剃发留辫，这才能保证各位的安全。” 李宏的这番话，又让人们议论纷纷，这一次，反对的声音就更少了。李宏是不可能告诉大家，说自己是诈降。 混在人群中的张炜道：“各位兄弟们，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汉人，我们可以不入旗，以土默特部的身份，跟随苏布德将军迁往朵颜草原，若是有人今后想要回家，我们再找机会偷偷溜了就是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还是先活下来再说吧。” 跟随张炜一起来的亲卫军特工黑石却说道：“我愿意跟随苏布德将军入旗，入了旗，我们地位就高了。剃发易服又怎么样？你们不愿意，可是我们兄弟几个愿意。” 作为一名特工人员，什么样的委屈都必须承受得起，剃发对他们来讲根本就无所谓了，他们的任务是混入敌营，获取情报，施反间计，搞各种破坏活动，为了做到这些，就必须忍辱负重。 第403章 归化降清 “主公，恕我不能同你降建奴！”陈旭突然大吼一声，从刀鞘中拔出刀。 李宏的几名亲兵连忙拔刀，却见刀光一闪，陈旭手中的刀闪电一样往自己的脖子划过，鲜血喷溅，强壮的身躯轰然倒下。 “兄弟！”李宏推开身边亲兵，飞扑到陈旭跟前，蹲下身来，抱住尚有一口呼吸的陈旭，在他耳边以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轻声道，“好兄弟，我是诈降，只是我不能告诉各位兄弟。为了主公的大业，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牺牲……” 陈旭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双目缓缓闭上。 李宏站起来：“他是一位勇士，给他厚葬了。” “大哥，我们还敬你是盖世英雄！没想到你却是这样一个人！你出卖了大汗，出卖了兄弟，出卖了我们土默特人，出卖了整个归化！只为了自己给女真人当狗！”图古齐和几名热血汉子拔出刀冲了上来，却被亲兵拦住。 “把他们绑了！”李宏狠狠心下了命令。 归化城门大开，清军涌入城内。 李宏、杭高等将领带着一群蒙古人和汉人跪在大街两旁，迎接无敌的大清天兵进城。 多尔衮和岳托骑在高头大马上，趾高气昂的率领清兵进入归化城内。 “归化城必须归大清，你们归顺的土默特部族人以及牧奴，给一个牛录的入旗名额，入旗必须剃发留辫；无论是否入旗，归顺我大清的土默特人全部东迁，前往朵颜草原，这样同科尔沁部方可相互照应。不入旗的部民，可以不剃发留辫，保留蒙古人发式，但也必须东迁。”多尔衮坐在原俄木布的王宫大殿上，看着站在台下的李宏等人道。 李宏和杭高等降将站在下面，听了多尔衮的话，李宏站出来，把右手放在胸口，微微一弯腰行礼道：“诺！末将多谢贝勒爷知遇之恩！” “苏布德，你要入旗了，你的礼节得修改一下，”多尔衮笑着道，“满珠习礼！” “喳！奴才在！”满珠习礼站了出来。 多尔衮指了指李宏，对满珠习礼道：“满珠习礼，你教一教苏布德将军，既然入旗了，规矩就要按照我们的来！” 满珠习礼走到苏布德面前：“苏布德将军，今后你也入旗了，见到满洲的贝勒爷和王爷，要自称奴才，主子爷交代我们的事情，我们应下来的时候，要跪地打千，要喊一声‘嗻’，这都是规矩。不会打千啊？我可以教你！” “一开始你可能不习惯，但你要明白，自称奴才，那是主子爷对我们的赏赐！多少人想当我们大清的奴才还当不上呢！只有旗人才能资格自称奴才，那些没有入旗的，还是按照原来的称呼。但是旗人地位比不入旗的可是高多了！那些不入旗的人，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汉人，都是我们这些奴才的奴隶。”满珠习礼继续说道。 李宏听得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蒙古人虽然也等级分明，也有奴隶制，可是没有一个蒙古将领会在大汗面前自称奴才的，奴才不是只有阉人才能自称吗？其实大明也有奴隶，家中的丫鬟家丁都是奴籍，这些人自称奴婢或奴才，哪有听说一个地位高高在上的勋爵自称奴才？也就只有这大清国才有这样的规矩。 “喳，奴才明白。”李宏强忍着屈辱，打了个千回道。 多尔衮从宝座上站起，走下台阶，走到李宏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苏布德将军真乃盖世勇将也！这次本贝勒西征蒙古，或许数日后将同俄木布开战，若是到时候苏布德将军不方便的话，那可以暂时规避一下，不必参战。” 李宏当然知道多尔衮是在试探自己，于是往地上磕了个头道：“请贝勒爷放心，奴才已经不是俄木布的人了！若是遇上土默特军队，奴才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好！苏布德将军，快快请起！”多尔衮伸出手，虚扶了一下。 李宏趁势站起，向多尔衮道了谢，退回行列中。 漠西草原，喀尔喀三汗率领十多万喀尔喀蒙古大军和土默特汗率领的一万土默特骑兵抵达察哈尔部，李国栋的车营和步兵也赶到了，共有一千辆雪橇车，三千车营兵和五千步兵，加上李国栋自己的两千骑兵，也有一万人马。李国栋的重骑兵都是一匹马一匹骆驼，平时行军的时候骑骆驼，作战的时候骑马。 “这是什么车？怎么没有车轮？”硕垒吃惊的看着那些没有车轮，却能在雪地上飞奔的车辆。 “是雪橇车，在雪地和冰面上都能行走。”李国栋回道 “可是这东西冰雪融化之后，就一点用都没了。”硕垒失望的摇了摇头。 接着大伙们便集结在额哲的金帐中，商议如何对付清军入侵一事。 “首先我要说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我们的夜不收哨骑来报，归化城已经失守了。”李国栋开口说出了一个令俄木布震惊的消息。 “苏布德这个叛徒！竟然把本汗的归化都丢了！”俄木布情绪几乎失控。 “行了，大汗，你也别责怪苏布德将军，归化这样一座小城，能扛着建奴一个月已经是很不错了！若是没有苏布德，恐怕建奴来的时候，俄木布大汗您还不是丢弃了归化跑路了？” 俄木布无力的一屁股坐了下来，嘴里直唉声叹息。 “好了，”李国栋令人取来地图，“现在别说那些没用的，我们还是商议一下，如何击败建奴吧。只有打退了建奴，俄木布大汗你才能夺回你的归化。” “本汗只怕建奴撤军的时候，又把归化一把火烧了。”俄木布叹了一口气道。 “不会的，我们探子回报，说苏布德是在实在守不住的情况下开城投降，既然是投降，我相信他能把握分寸，不会让建奴烧了归化。” 地图取来了，李国栋令人把地图摊在桌子上，他比划着地图：“从河套到漠西，中间有一段是没有积雪的荒地，我的车营根本就无法进入那种地方，我们要抗击建奴，只能是我军主动出击，在河套草原黄河以南阻拦建奴！” 硕垒道：“李将军，冬季作战，虽然你的车营能发挥威力，但女真人可以披着厚甲作战，不像夏季作战，他们披着厚甲根本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这一点对于我们蒙古人来讲很不利。” 衮布也说道：“李将军，你的重甲铁骑虽然厉害，但是遇上女真人的火器兵，恐怕也会损失惨重吧？这次女真人可是把汉人的火器兵都带了过来，形势很不乐观啊。” 对于李国栋来讲，最大的心腹大患不是满八旗重骑兵，而是孔有德和尚可喜的火器兵，清军的火器可不是大明军队那些工部上下贪墨，粗制滥造的破烂垃圾，每一件都是严格督造出来的精良火器。李国栋军中也有缴获的清军鸟铳、九头鸟火铳和佛朗机炮，那些武器质量和自己打造的不相上下，比大明军队用的质量要好多了。 “对付所谓的天佑兵、天助兵，还是得依靠我们相互配合，你们远远的骚扰，但不要冲太近，消耗他们的弹药，我们的人自然会发炮轰击他们的阵型，别忘了，我的车营也是火器兵，而且车营是移动的堡垒。” 第404章 神战士 接下来，额哲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各位，卫拉特部也出兵了！固始汗亲率五万大军来帮助我们！“ 五日之后，卫拉特蒙古人率领五万骑兵来到察哈尔部金帐所在的营地，这五万精锐蒙古骑兵，令李国栋眼前一亮：五万卫拉特部蒙古人居然有很多是火枪骑兵！装备罗刹火枪，五万人马，一人一匹战马和一匹骆驼，有不少骆驼背上，还驮着一门罗刹产的四磅炮。 在真实历史上，因为额哲向大金国投降之后，蒙古人更是无法统一，喀尔喀蒙古趁机攻打卫拉特部，所以皇太极称帝之后，固始汗也因此向后金效忠。 现在因为李国栋这个幺蛾子扇动蝴蝶翅膀的缘故，额哲直到现在还未归顺大清，这使得喀尔喀人和卫拉特人都奉额哲为蒙古大汗，所以彼此之间少了很多内战。接到了额哲的求援，固始汗也亲自率兵前来救援。 卫拉特部，就是后来准噶尔汗国的前身，这些蒙古人多同罗刹人有交集，所以大量使用火器。 李国栋还发现，到来的五万卫拉特蒙古军之中，居然还有不少头戴白帽子的神族兵！都是一群突厥兵。 “请问这些兵是哪里来的？”李国栋问道。 固始汗满脸得意的样子：“他们是叶尔羌汗国的兵，每个人都相信真神，可以说是悍不畏死。” 通过固始汗的介绍，李国栋才明白，这时候的叶尔羌汗国突厥人其实并不多，就连首都喀什和重要城市和田，大部分也还是信仰喇嘛教的蒙古人，信仰天方教的突厥人毕竟是少数。那个年代的天方教突厥人还不懂得利用生育武器来扩充自己的人口，就算人多了，也会被蒙古人屠杀。 “信仰真神的战士啊？”李国栋有了一个坏主意，“我们这里有一批光荣弹，可以给这些信仰真神的战士装备上，让他们冲入敌群，引爆光荣弹，这样把敌人送入地狱的同时，这些真神的战士就能去了流着奶和蜜的天堂了，他们去了天堂，还能取到七十二名处女。” “还有这种事？”固始汗瞪大眼睛。 “大汗不信？您可以亲口问问那些突厥战士，若是他们把异教徒送入地狱，他们自己是不是上天堂？”李国栋相信，有了那些悍不畏死的天方教真神战士，这次击败清军的胜率又大大的迈进了一大步！到时候大清神勇无敌的重甲天兵冲过来的时候，有几名真神战士冲入大清天兵人群中点燃光荣弹，轰一声之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固始汗真的去问那些突厥人，得到的回答和李国栋告诉他的果然一样！ “各位，你们都是信仰真神的战士。就在现在，我们对面有一批最凶恶的异教徒，他们以最恶毒的语言辱骂先知！他们竟然说，伟大的先知是猪，所以你们才不吃猪肉！”一名阿红站在突厥神战士面前，按照固始汗教他的话发表演讲。其实这些话，也是李国栋对固始汗说的，固始汗就趁机对已经被他收买的阿红说。 果然，这番话一出口，那些神战士们各个义愤填膺，其实每个人都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只要他们一上战场，情绪马上就会爆发出来。 阿红继续道：“对付那样的邪魔，你们要怎么做？” “送他们下地狱！送他们下地狱！” “杀光他们！” 神战士的人群中发出了如雷般的吼声。 “好！”阿红点了点头，“我这里有特制的铠甲，只要你们穿上它们，冲入敌群之中，点燃导火索，铠甲就会发生爆炸，会把万恶的、辱骂先知的敌人送入地狱！你在把他们送入地狱的同时，你们的灵魂将会升华进入天堂！” 为了让谎言变成真实，李国栋也悄悄派遣一名剃发留辫的亲卫军特务，伪装成清兵，暗中联系了诈降的李宏，要求他配合自己行事，准备一些能让神战士愤怒的物品。 次日，车营也到了。刚刚抵达漠西的车营，歇息了一晚上，又被拉了出来，沿着冰封的黄河顺流而下，抵达下游的君子津渡口一带。这时候的河套草原黄河全部冰封，十多日前一段被战火烧化的冰面也凝固了，又冻得厚厚的一层，人马车辆都可以在上面行走。 蒙古大军、明军铁骑以及突厥神战士也同时出发了，共计十七万大军，浩浩荡荡向东面河套的君子津渡口一带开去。 车营速度非常快，十二月十四从漠西出发，只用了六日时间，便抵达了下游河套草原君子津渡口南岸。而在此时，同时出发的，而且还是走近路的蒙古骑兵还要一日才能到达。 河套草原怎么说都比漠西暖和多了，夺取了归化的多尔衮和岳托并不急着发兵漠西，而是先稳固住地盘。清军西征的心腹大患无非是横在交通要道上的归化，如今归化城已经拿下了，而且喀尔喀的援军也已经到了漠西，多尔衮不愿意这时候急着出兵。其实这一切，都是岳托给多尔衮献的计策。 “十四叔，归化在手，我军粮草运输已经不受威胁，明军不敢出塞袭击我军辎重运粮队，我军粮草运输高枕无忧。但攻了归化近一个月，粮草消耗甚大，还需等下一批粮草运到，再谋求攻打察哈尔人。”岳托献策道。 “岳托贝子，我只担心夜长梦多。” “十四叔，不必担心，其实时间拖得越久，反而是对我军越有利。蒙古五部之间彼此不合，是我们的进攻才把他们撮合在一起。若是我军等待一段时间，他们自己内部矛盾凸显，到时候可以不攻自破。” 多尔衮感叹一声：“岳托贝子，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我们现在主力撤回辽东，只留下精锐兵马驻守归化，不久之后蒙古人自己都会自相残杀了。只是皇上催得紧，若是不能尽早解决蒙古人的问题，我军要如何入口大明？若是我军撤回辽东，蒙古人内乱还需多久？一年？两年？我们都等不起啊。我们远征，每日粮草消耗甚大，时间长了我们也拖不起。” “十四叔，小侄也知道我们等不起，我们只消拖延一个月，蒙古人见我军不向他们发起进攻，好容易提起的士气必然跌落，到时候我军再发起进攻，岂不是手到擒来？此外，我军初得归化，还需对归顺我军的土默特人进行改编。” 最终，多尔衮同意了岳托的提议，毕竟足智多谋的岳托很少犯错误。 几日后，皇太极的圣旨到了，皇太极很大方的封了李宏，应该说是苏布德为土默特台吉，并把入旗人数从一个牛录扩大为两个牛录。当然了，从考验苏布德的忠心的角度出发，皇太极并没有立即让苏布德带着部民前往朵颜草原接收科尔沁人的监视，而是命令他带兵跟随大清天兵并肩作战，最好要看到苏布德亲手杀几个土默特人，给大清献上投名状。 苏布德已经剃发留辫，换上了清军的棉甲和避雷针头盔，同样的，他的亲信曾涛以及亲卫军特务黑石，也剃发留辫，穿上了清军的棉甲，戴上避雷针头盔。黑石还不时摘下头盔，伸手摸了摸自己前面的光头，又摸了摸脑后的小辫。每一个刚刚剃头的人，都会有这个动作。 其实自愿入旗的两个牛录六百人中，已经混入了不少李国栋的特工人员。 李国栋派来的特务联系上李宏，听说了神战士的事情，李宏便准备了几匹布，在布上画了猪，再画一个人，骑在猪背上，当然还有一系列文字说明，然后准备让这些东西给神战士缴获。 第405章 神兵对天兵（一） 李国栋取出了一套“大神兵铠甲”令人套在一根木桩上，这套“大神兵铠甲”是以缴获的劣质棉甲制成的，在两件破损得几乎没有修复价值的劣质棉甲中间，压入了大量火药，足足有十多斤火药，火药中间还掺杂了铁珠，自然两层棉甲之间的缝隙以厚棉布缝死，还要以厚纸皮进行多层密封。最后在两件劣质棉甲外面包裹上一层较厚的铁皮。铁皮里面留了火绳和导火索。这样一套“大神兵铠甲”重量有五十多斤，可以说是刀枪不入。 使用的时候，只要把暗燃的火绳对准导火索一碰，那就能听到“轰”一声，“大神兵铠甲”就带着神兵上了有七十二名处女的天堂，同时把周围的清兵送入地狱。 当然了，为了让穿着“大神兵铠甲”的神兵能够冲入对手人群中，李国栋还需要给神兵配备上用来冲锋的骆驼。到时候连同骆驼一起炸死了，骆驼肉也能拿来供人食用。 还有一种是“小神兵铠甲”，是提供给肉搏兵用的，“小神兵铠甲”同样是由快报废的劣质棉甲制成，两件劣质棉甲内有一个火药包，身上还挂着火绳和火种竹管，平时交战的时候不用这个东西，一旦战败了，留下断后的神兵就会取出火种竹管，点燃火绳，等到追兵靠近了，往火药包的导火索一碰，一切就结束了。 买买提是一名叶尔羌汗国的突厥人，在一次叶尔羌汗国同卫拉特蒙古人的战争中，大批神兵变成了蒙古人的俘虏。这些神兵被俘之后，蒙古人并没有强迫他们信仰喇嘛教，还是尊重他们原来的信仰，并把俘虏的阿红也配备给神兵。 “各位看好了，那根木桩，就代表你们的尖刀神兵，周围的草人草马，就代表那些辱骂先知的异教徒。”李国栋指着那根套上了“大神兵铠甲”的木桩和周围的一圈草人草马说道。 一名明军夜不收点燃拉长的导火索，迅速撤离。 过了十几息时间，只听到“轰”一声巨响，木桩和“大神兵铠甲”粉身碎骨，周围的草人草马纷纷飞了出去。 待到硝烟散去，买买提和一群神兵走近到跟前，只见木桩已经荡然无存，周围倒飞出去的草人和草马也被炸得支离破碎，那些草人和草马身上扎着不计其数的铁珠和破碎的铁片。 “好强的威力啊！”买买提感叹了一声，“若是我能穿上这套大神兵铠甲，那么一下就能把几十名敌人送入地狱！” 阿红上前道：“买买提，你是一名肉搏兵，这种铠甲不是给你传的，是我们精心挑选出来的神战士穿的，你穿另外一种铠甲。切记，只有战败的时候，留下来断后的人才能使用里面的火药包。” 接着，军官就取来一套“小神兵铠甲”，给这些神战士发了下去。 买买提看着发给自己的铠甲，只见这套铠甲外面也是包着铁皮，里面是双层棉甲，双层棉甲中间有一个火药包，导火索连接到领口位置，脖子上缠绕着一根火绳，铁皮里面还有挂着一个火种竹管。 军官说道：“让若战败，留下断后的战士就取出火种竹管，点燃火绳，等到敌人靠近了，把火绳往导火索上一碰就可以了。” 其实李国栋也知道，这种神战士，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杀敌，也会伤害自己。虽然可以训练一批这样的人用到战场上杀敌，可是那样的人若是多了，说不定自己都会反受其害。所以神战士的使用，只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联军已经全部抵达河套草原君子津渡口黄河南岸一带，发现清军没来进攻，李国栋建议联军渡河，主动挑衅清军。 额哲大惊：“我军只能自保，若是主动进攻，能打得过女真人吗？” 李国栋面带自信的笑容：“本来我还有所顾虑，如今有了一万神兵，何惧女真人！” 大清天兵，再厉害也是封建军队，能承受多少的伤亡？若是遇上一群悍不畏死的疯子，能拼到最后一人，满八旗兵都会感到恐惧，必可一举击溃清军。接下来，他们看到神战士远远的骑着骆驼过来，都不敢以骑兵和肉搏兵上前，只能凭借汉八旗的远程火器兵远远的打。那样效果就差多了。而李国栋自己的车营，可以用来压制汉八旗的火器兵。 多尔衮中军大帐，有清军斥候哨骑飞马回来，急匆匆从闯入多尔衮的中军大帐：“贝勒爷，蒙古人渡过了君子津渡口，正在向我军这边进犯了！” “有多少人马”“多尔衮问道。 “大约十八万人马。” “哈哈哈！”多尔衮把笔丢在地上，站起身来，“额哲啊额哲，我们不去找你们麻烦，你们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传我令下，满汉蒙三军出击！此乃天赐良机，必须一举歼灭察哈尔部！” 岳托也说道：“太好了，我军一直想要找蒙古人决战，正苦于没有时机，如今他们却自己送上门来，此乃天佑我大清也！” 次日，清军和蒙古大军在河套草原上对峙。 一身白盔白甲的多尔衮远眺前方蒙古人的阵型，转头对岳托道：“岳托贝子，上次我军遭败，除了粮道被断之外，还有气候炎热，缺少科尔沁骑兵的配合，对面那些卑鄙的蒙古人借助天气炎热，不利于我重甲骑兵作战的特点，不断骚扰再骚扰，我军方遭惨败。如今完全不一样了，天气寒冷，适合我重甲骑兵出战，我军又有蒙八旗的轻骑兵和汉八旗的火器兵配合！此战必破额哲！” 过了片刻，只听到对面战鼓隆隆，一根根牛角发出低沉的号声，蒙古骑兵开始动起来了，首先活动的是喀尔喀三汗蒙古骑兵，成群结队的蒙古轻骑兵策马向清军阵型冲了过来。 “他们又要用冲到跟前，两翼散开这一招了！命令乌真超哈营准备射击！科尔沁八旗兵两翼分开，堵住蒙古蛮子的退路！我军重骑兵做好准备！一旦蒙古蛮子冲到跟前，重骑兵立即杀出！有两翼的科尔沁八旗兵堵住他们迂回之路，他们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重骑兵碾压他们！”多尔衮下了一系列命令。 这就是清军的轻骑、重骑、步兵和火器兵的多兵种配合作战，倘若蒙古人只有轻骑兵，遇上清军这种多兵种配合作战的战术，蒙古人必然会遭到一场惨败。 数万蒙古轻骑兵速度已经提升起来，疾驰在雪原上，扬起了一阵阵弥漫的雪花，十多万马蹄践踏在雪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看着远处的雪浪翻滚着向自己的阵型扑来，多尔衮命令身边的巴牙喇兵发出旗号：“乌真超哈营准备！” 孔有德、尚可喜的天佑军和天助军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一门门仿制的崇祯三年式野战炮被架好了，这种炮在清国这里，被命名为天聪六年式野战炮。除了野战炮外，清军还有将军炮、佛郎机、虎蹲炮等小炮，大批九头鸟火铳手把重型火铳架在雪地上，火绳已经点燃，只等蒙古骑兵进入百步之内便开火射击。 第406章 神兵对天兵（二） 蒙古轻骑兵很快就冲到了距离清军三百步之内，弥漫的雪花飞扬，雪浪翻滚着接近清军阵型。 “放！”孔有德一声令下。 一门门三磅野战炮吐出火舌，白色的硝烟袅绕腾起。几十发炮弹呼啸着落在前面的雪浪中，至少有一百多名蒙古轻骑兵被炮弹击中，连人带马被砸成了血肉碎块。所幸的是雪地缓解了炮弹的能量，落地之后的炮弹不会再弹跳，减缓了火炮的杀伤力。 这点损失，对于数万冲锋的蒙古骑兵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没有中弹的蒙古骑兵继续策马疾驰，往清军阵型发起冲锋。当然了，蒙古骑兵不可能去正面冲阵，只要他们冲入到二十步之内，就会往两边散开，以骑弓射击，不管能否穿透铠甲，都能起到骚扰对手的作用。 蒙古人冲到距离清军大阵尚有一百五十步的时候，满八旗弓箭手纷纷拉开弓箭，以四十五度角斜对着天空，吊射出了一轮又一轮轻箭。 满八旗的强弓直射距离虽然只有五十步远，但在吊射轻箭的时候，射程可以达到惊人的一百五十步！这些轻箭对于拥有厚甲的军队来讲当然是毫无作用，可是蒙古轻骑兵几乎没有什么披甲，一轮又一轮箭雨落下，冲锋的蒙古轻骑兵接二连三被射落马。 蒙古人继续往前冲锋，就在此时，清军乌真超哈营的九头鸟火铳和轻型佛郎机打响了，铳声轰鸣，硝烟弥漫，涌过来的蒙古骑兵人群中腾起了一阵阵血雾，至少有数百人被乌真超哈营打下马来，有的人甚至连人带马都被打死了。 乌真超哈营开火的同时，科尔沁蒙古骑兵往两翼散开，以钳形之势，迂回到蒙古骑兵的侧后。这样蒙古轻骑兵就无法使用他们擅长的迂回袭扰战术，一旦往两翼散开，就会撞上科尔沁骑兵，之后他们就会承受乌真超哈营和满八旗弓箭手的攻击。 但多尔衮并不满足于只击溃蒙古骑兵，他要的是尽可能的多歼灭蒙古人，只要喀尔喀三汗的蒙古人损失过大，自然就会在这个脆弱的同盟之间引起矛盾，到时候蒙古人的同盟不攻自破，那么额哲就只剩下向大清投降一条路。 “阿礼哈超哈营，准备出击！”多尔衮身边的巴牙喇兵摇动大旗。 多尔衮和岳托中军大旗两翼，一队队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人马俱批重甲的重骑兵严阵以待，只等一声令下，立即冲出去。只要重骑兵冲入轻骑兵阵型中，就能像杀鸡屠狗一样屠杀蒙古轻骑兵。 双方距离只剩下五十步了，蒙古轻骑兵已经取出骑弓，弓箭对准天空，以四十五度角吊射出一排轻箭。 数万蒙古轻骑兵吊射出的箭矢密密麻麻，如同满天飞蝗一样，向乌真超哈营头顶扎了下去。 “举盾！”孔有德大喊道。 一排排盾牌举起，蒙古人射来的箭矢落下，大部分都被盾牌挡住了，只有少数箭矢扎在乌真超哈兵身上。不过汉八旗兵也是同样身披厚甲，尽管铠甲不如满八旗，可是挡住蒙古人的轻箭还是不成问题。只有少数倒霉者被射中面门，惨叫着倒下。而乌真超哈营后面的阿哈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箭矢落下，从盾牌缝隙之间穿过，只要射中阿哈，中箭的阿哈立即发出惨叫声倒下。 从五十步到二十步，对于轻骑兵来讲，不过几息时间，蒙古人吊射出一轮轻箭之后，手里已经换上了重箭。 弓弦绷动的声音不断响起，一支接一支直射的羽箭扎入乌真超哈营阵型中，蒙古人的箭射得非常准，不少箭矢从盾牌缝隙间穿过，射中了乌真超哈兵的面门，只听到一排惨叫声，不少清兵捂住脸倒下。 清军的鸟铳开火反击了，铳声轰鸣，蒙古人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散开！”各百户千户大吼道。 蒙古骑兵往两边散开，露出后面的骑射手，羽箭一排排扎入清军阵型内，乌真超哈营的损失骤然加大。 乌真超哈营以鸟铳反击，装填了霰弹的九头鸟火铳、虎蹲炮和佛郎机炮喷出火舌，不计其数的蒙古骑兵应声落马。在这弓箭和火器的对射之中，有盾牌和护甲的清军明显是大占便宜。 不过清军没有想到，蒙古轻骑兵的冲锋，后面却留有后手。 蒙古轻骑兵后面，跟着突厥骆驼神族骑兵，这才是蒙古人的杀手锏。 往两边散开的蒙古轻骑兵遭遇了两翼包抄上来的科尔沁骑兵，双方在马背上以骑弓对射，弓弦声不断响起，双方的士兵接连落马。射出箭矢的蒙古人拔出弯刀，向对手冲去，两支骑兵碰撞在一起，双方都有不少人跌落马下。 “阿礼哈超哈营，出击！”多尔衮一声大吼。 “杀！”早已严阵以待的清军满八旗重骑兵齐声大吼，策马冲出。 这些最精锐的阿礼哈超哈营重骑兵，每个人都身披三重厚甲，战马身上也有马甲防护，所骑的战马都是上好的乌珠穆沁马或金州马。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满八旗重骑兵缓缓从阵型中冲出，迎着蒙古人冲去，战马的速度逐渐提升。 正在迂回射箭的蒙古轻骑兵被科尔沁骑兵挡住去路，一时间无法回旋，位于中间的蒙古骑兵根本无法散开，见到迎面冲来的清军重骑，蒙古人纷纷以骑弓射出箭矢，可是箭矢撞上了重骑兵，就像撞上石头一样纷纷被弹落在地上。重骑兵视若无物，继续向蒙古人冲过来。战马速度很快就提了上去，撞入了蒙古轻骑兵的阵型中，就像是一柄巨大的铁锤砸向鸡蛋，被撞上的蒙古轻骑兵接二连三的从马背上跌落，又被踩成了肉泥。 满八旗重骑兵阵型密集，并排的战马和战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缝隙，就像是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碾压过来，蒙古人无可躲避，一时间被撞得倒飞出去，被踩成了肉泥。矮小的蒙古马倒在地上，高大的乌珠穆沁马直接从倒地的蒙古马身上践踏过去，把蒙古人连人带马都踩成了肉泥。 有蒙古人放弃弓箭，拔出弯刀向冲过来的女真重骑兵砍去。就在自己被撞飞之前，蒙古人手中的弯刀砍在重骑兵身上，却只见弯刀在重甲上砍出火星，接着蒙古人就被撞得倒飞了出去，毫发无损的满八旗重骑兵继续前进。 一时间，蒙古轻骑兵的阵型大乱，纷纷四散逃窜。 就在蒙古轻骑兵的阵型散开后，清军重骑兵发现后面出现了几匹骆驼，骑在骆驼背上的骑士驱赶着骆驼，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带队的一名清军牛录额真冷笑连连：“就凭借区区几匹骆驼，还想阻拦我八旗重骑兵的前进？” 几匹骆驼撞过来，或许会撞倒几匹战马，但是重骑兵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最多损失几名骑兵，就能把对手的骆驼兵全部淹没！ 就在此时，那些清兵只听到对面的骆驼兵大喊：“安啦，阿虎，啊可巴……” “他们在喊什么？”一名满八旗兵感觉到有些异样。 “管他们在喊什么！只要我们继续前进，他们就会被碾成肉泥！” 第407章 神兵对天兵（三） 话音未落，大清铁骑就已经撞上了第一匹骆驼，为首的一匹战马被撞翻的同时，并排的和后面的战马继续前进，硬生生的把那匹骆驼也撞得翻在地上。骆驼背上的那名骑兵腾空飞起，在惯性作用下，飞入清军铁骑中间的上空。就在此时，只听到“轰”一声巨响，在半空中飞行的那名骑士突然变成了一团火球，铁皮碎片和棉甲内的铁珠下雨般射出，神勇无敌的大清重骑兵当即摔倒了一大片。 与此同时，摔倒在地上的骆驼也发生了爆炸，前面的一群清兵被炸得人仰马翻。 第二匹骆驼又撞入到清军重骑兵人群中，腾空而起的骑士在半空中爆炸，横飞的碎片和铁珠扫翻了一大片清军重骑兵。接着又是第三匹、第四匹、第五匹骆驼撞入了清军重骑兵人群中，接二连三发生爆炸。 清军重骑兵的速度已经提升到最快，第一匹骆驼撞上爆炸的时候，感觉不对劲的清军根本没机会转头避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后面的自爆骆驼兵一匹接一匹撞入骑兵阵型中。 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这些经过训练的战马虽然可以承受铳炮迎面轰击，但无法接受在自己面前的爆炸。几匹自爆骆驼爆炸之后，清军重骑兵的战马受了惊，骑兵惊群！ 八里桥之战，清军八旗骑兵的主要损失就是康格里夫火箭导致战马惊群而产生的。如今惊群的是披着重甲，排列密集的重骑兵，战马惊群之后，立即乱蹦乱窜，相互碰撞。任凭马背上的骑士如何控制战马，都无法拉住受惊的战马。重骑兵和重骑兵彼此碰撞在一起，马背上的骑兵纷纷落马，又被战马践踏而过，即便是身上的厚甲，也无法救他们的命，被马蹄踩过的重骑兵被踩得只剩下外面的铠甲，里面的肌肉内脏已经全部被踩烂了。 乱成一团的重骑兵相互碰撞，就在此时，卫拉特蒙古火枪骑兵冲了过来，对着乱成一团的清军重骑兵射出密集的子弹。 铳声轰鸣，已经失去了冲撞能力的重骑兵接二连三落马。 卫拉特蒙古火枪骑兵发射完弹丸之后，立即转身撤离。后面的察哈尔骑兵冲出，虽然只是轻骑兵，但每个人手中拿着一根骑矛，速度提升到极点的轻骑兵，凭借着骑矛，可以把失去速度的重骑兵撞落下马。 第一排察哈尔轻骑兵撞上了清军重骑兵，骑矛在战马速度的作用下，狠狠撞上了清军重骑兵的身躯，只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矛杆纷纷折断，蒙古人松开了骑矛，剩下的半截骑矛带着清军重骑兵的身躯从马背上滚落下去。 “快走！”见到败局已定，一名清军牛录额真喊了声。 混乱的清军重骑兵纷纷转过头去，往回奔跑。 紧跟在察哈尔轻骑兵后面的一大片骆驼骑兵冲了出来，前面的骆驼兵排列着分散的队形，跟在溃败的清军重骑兵后面，直冲清军火器兵。 乌真超哈营的射界被己方的重骑兵挡住，一时间无法射击。等到清军重骑兵往两边散开之后，前面的几匹骆驼已经出现在清军乌真超哈营的前面。 飞奔的骆驼撞上了拒马，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以极速飞奔的骆驼倒下后，骆驼背上的骑兵腾空而起，飞到乌真超哈营的阵型上空，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在半空中爆炸的自爆骆驼兵就像是后世的延时引信炮弹一样，凌空炸开，碎片和铁珠无任何死角，向地面撒落，成片的乌真超哈兵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与此同时，撞上拒马倒下的骆驼也爆炸了，成排的拒马被炸得粉碎，给骆驼兵前面开辟出一条通道。 后面又是一匹骆驼冲过来，冲过被炸开的缺口，直接冲入到乌真超哈兵人群中，火光一闪，随着一声巨响，骆驼骑兵连人带骆驼一起粉身碎骨，化为一蓬血雾，周围的乌真超哈兵也倒下了一大片。后面的骆驼一匹接一匹冲入乌真超哈营人群中，不断的爆炸。 “疯子！一群疯子！”看到后面疾驰而来的骆驼，孔有德大叫起来。 其实自爆骆驼神战士无论是对清军重骑兵还是对乌真超哈兵自爆直接造成的伤害都不是很大，前后也就只炸死了几十名骑兵和几十名乌真超哈兵，可是遇上这些亡命之徒，任凭是谁都会感觉害怕。有句话叫狠的怕不要命的，对上一般的明军的时候，清军是属于狠的；可是对上不要命的神战士，再狠再横的人都会感觉恐惧。 乌真超哈营溃败了，清兵纷纷丢下鸟铳、九头鸟重火铳，丢下大小火炮，转身就跑。 自爆骆驼兵后面的神战士骑兵呐喊着，跟在清军后面杀入敌群中，那些普通的神战士虽然身上也有一个自爆药包，但是他们不是专门的自爆兵，而是普通的重骑兵，身上的自爆药包，只有大军溃败，他们留下来断后，被人追上的时候，才会引爆火药包，炸死追兵。如今是他们在追杀敌人，根本用不上那种东西。 神兵杀入八旗天兵人群中，乌真超哈兵的两条腿如何跑得过神战士骑兵的战马？不断有清兵被神战士追上，一刀斩落头颅。 喀尔喀蒙古骑兵同科尔沁蒙古骑兵的交战也分出胜负，见到天下无敌的满八旗铁骑被打得溃败，科尔沁人无心恋战，纷纷调转马头就跑。喀尔喀蒙古骑兵趁机在后面追杀，不断的以骑弓把科尔沁人射落下马，或是追上对手，以弯刀收割对手的头颅。 “败了！败了！我军败了！”诈降的李宏的人分散在清军后面，有人拉开嗓门大喊。 清军已经全面溃败，再听到后面的喊叫声，局面更加混乱。 数万清军乱成一锅粥，就像是退潮的海水一样，疯狂的往后逃跑。 “上，擅自退却者，杀无赦！”多尔衮拔出金刀往前一指。 两百余白甲巴牙喇兵从中军阵型中冲了出来，往前顶了上去，巴牙喇兵不断手起刀落，连连砍翻了不少逃跑的清兵。无论是汉八旗还是蒙八旗，甚至是满洲八旗，只要敢于冲撞多尔衮中军大阵的，白甲兵都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斩落头颅。 几十名身披厚甲的满八旗骑兵慌不择路，往多尔衮的中军阵型冲了过来。那些白甲兵毫不犹豫，取出长柄大斧、狼牙棒、长柄钉锤，往那些溃兵招呼过去。只听到一片惨叫声，溃败的满八旗骑兵纷纷被打得脑浆迸裂，铠甲凹陷，倒下了一批。 没死的满八旗骑兵见状，连忙回头去挡住冲过来的神骑兵。 神骑兵冲入满八旗阵型中，看到满八旗兵的长柄重兵器往自己的身上招呼过来，神战士毫不畏惧，不躲不闪，直接迎着满八旗骑兵冲了上去，以长柄重兵器借助马力撞击上去。还有的神战士已经取出火种管，点燃了挂在脖子上的火绳，直接冲入八旗军人群中。等到八旗兵的兵器砸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神骑兵的手抓住火绳，往导火索上一碰。 “轰”八旗骑兵人群中响起一声巨响，十多名八旗骑兵横飞出去。 第408章 神兵对天兵（四） 神兵的疯狂，令那些满八旗骑兵感到恐惧，他们宁可往回跑，被巴牙喇兵砍下脑袋，也不愿意被那些疯子炸得尸骨无存。 “疯子？”连白甲巴牙喇兵都愣住了。 还没等白甲兵回过神来，一匹骆驼已经冲入到白甲兵阵型之中，只听到“轰”一声巨响，周围五名白甲兵连人带马都被炸得飞了出去。 西克腾被自己战友人群中发出的爆炸声吓了一大跳，只见身边弥漫起白色的硝烟，弥漫的血雾腾起，一块物体喷溅到他脸上。西克腾伸手摸了一下，发现一块碎肉黏在他的脸上。 “疯子！真的是疯子！”西克腾还未回过神来，又见到一匹骆驼向他冲来。 “不好！”西克腾可不想死，他现在已经不是山林中的野人了，是一名高贵的白甲巴牙喇壮达，家里除了有妻子乌娜吉等着他回去，还有三名漂亮的汉女侍妾。 只见骆驼背上的骑士伸手摸出一个物体，那个物体冒出火星，骆驼身上也喷出烟雾。 “嗖嗖嗖”白甲兵射出一排箭矢，利箭扎在神兵身上和骆驼身上，都被铠甲挡住。 西克腾吓得转身就跑，留下三名巴牙喇兵来不及跑开，那名神战士已经冲到三名巴牙喇兵中间，神战士把火绳往导火索上一碰，只见耀眼的火光一闪，神战士和三名巴牙喇兵同时化为纷飞的血雨肉沫。 强大的冲击波带着铁板碎片和铁珠打了过来，西克腾翻身下马，就地一滚。他只觉得肩头像是被沉重的物体刺了一下，伸手一摸，铠甲的肩膀上出现一个破洞，血流不止。而他的那匹战马发出悲戚的嘶鸣声，被打成了马蜂窝，重重摔在雪地上。 二十多名骑着马的神战士冲了过来，看到那些神战士，白甲兵就像是看到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一样，纷纷调转马头，没命的逃窜。 西克腾抡起大斧，飞了出去，把一名神战士从马背上打落下来，随后他纵身一跃，抢过那匹高大的河曲马，跳上马背，猛的抽动鞭子，奋力策马疾驰。 身后的神战士紧追不舍，西克腾转身射出箭矢，一支利箭从一名神战士铁制假面的眼睛扎入，那名神战士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疯子！不要命的疯子！”这一下连多尔衮都感到恐惧，被那些不要命的，敢于自爆的疯子冲过来，还有命吗？多尔衮吓得转身，带着中军往后撤退。 连白甲兵都败了，谁还能挡得住那些疯子？除非是乌真超哈兵能远距离射杀那些疯子。可是这时候的乌真超哈兵在战场上四散逃窜，根本无法结成阵型，神战士和蒙古骑兵跟在乌真超哈兵后面紧追不舍，把追上的乌真超哈兵一个个给斩落头颅。 多尔衮的中军大旗往后移动，又有李宏的人和李国栋的内应在人群中大喊大叫，所有的清军都明白，此战已败。 “撤！”李宏喊了一声，调转马头，往归化城方向奔跑。 “走了！”几名李国栋的内应也骑着马，跟着李宏往归化城方向奔跑，在撤退的时候，他们丢下了一些兵器、银两和布匹。 不久之后神战士就追赶过来，有人见到地面的银两、兵器和布匹，大喊道：“这里有东西。” 神战士下马，捡起了银子、兵器和布匹。这时候，有人发现，布匹上面画着一幅画，他们对满文只能略懂一点，不过对画上的那个动物，还是看懂了。满文是回鹘式蒙古文改进而来的，事实上突厥人也能看得懂满文，但这些神战士都没有读过书，都不识字。 “竟然用这种肮脏的动物来侮辱我们！”神战士们发怒了。 神战士们连忙把这些不干净的布匹都给丢弃了，但是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很多这种布匹。不久之后，这些布匹便被送到了阿红面前。 “这就是他们侮辱我们真神的证据！”阿红解释了布匹上的文字。 原本就已经异常愤怒的神战士们，这一下彻底爆发了，所有的神战士都义愤填膺的怒吼，要求加入敢死队，杀光那些侮辱真神的家伙，要把他们送入地狱。 这一战清军大败，满八旗蒙八旗均遭到不小的损失，尤其是汉八旗乌真超哈营，被神战士和蒙古骑兵砍杀得七零八落，大批火器被卫拉特蒙古军队缴获，乌真超哈营损失了四千多人，丢失火炮两百多门，孔有德和尚可喜把他们的重武器几乎丢光了。 科尔沁蒙八旗的损失也不小，本来他们人数就比蒙古联军人数少。科尔沁人打仗的水平也很一般，本来他们就是配合满八旗作战的，平日里同明军作战，都是属于那种捡便宜的角色，明军败退了，科尔沁人在后面追击。同蒙古人交战的时候，科尔沁人也是负责包抄和追击的任务。结果这一仗，满八旗骑兵被神战士击败，科尔沁人对上喀尔喀蒙古联军，就是一场惨败。 结果满八旗败退之后，科尔沁人独对喀尔喀蒙古联军，被杀了三千多人，被俘了五千多人。如此惨重的损失，给原本就在火烧草原中损失了三分之二人马的漠东蒙古再次一击重创。 漠东蒙古人数不少，比女真人要多很多，但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这样的损失啊，这样的败仗再来三次，科尔沁人就没法再拉出青壮年来当兵了。 其实这几年来，大金国东征西战，科尔沁人损失可不小，每次出战，科尔沁人几乎就是充当炮灰的份，多年征战下来，科尔沁部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妇孺老弱了，再遭惨败，他们已经对清国有了抵触，不愿意再出人来当炮灰。更加严重的问题在于，再败下去，他们会勾起以前他们和建州女真曾经的仇恨。 打仗就是这样，胜仗打多了，士气高昂，缴获甚丰，越打军队就越精锐。若是一次次惨败，士气打没了，各种矛盾都会出来了。 “废物！酒囊饭袋！若不是你们败了，科尔沁人和我们的中军岂能遭此惨败？”多尔衮冲着跪在地上的孔有德、尚可喜、觉罗白奇、马尔图等人怒吼道。 战败的责任，首先是觉罗白奇和马尔图这几名满洲八旗将领，是他们的重骑兵战败，导致乌真超哈营也遭到了神骑兵的冲击，结果导致了全线溃败。当然了，多尔衮不能只责怪满洲人，吃了败仗的汉八旗肯定也要担当责任。 孔有德也明白这一点，他当然明白，若不是败退的满八旗重骑兵挡住了自己的天佑军射界，说不定那些神战士冲到自己面前之前，都能把他们射杀在半路上，但是这些话他不能说，他必须帮助主子爷担当罪责。于是孔有德跪在地上以膝盖往前挪动几步，磕着头道：“主子爷，奴才罪该万死！全怪罪臣治军不严，见到敌人冲入我军阵型中自爆，将士们便慌了手脚，致使今日惨败。” 马尔图也上前磕头道：“主子爷，奴才已经尽力了，可是奴才们确实没有见过这样的亡命徒啊！哪里想到他们冲过来，二话不说，就自己爆炸了？这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军队？冲上来就是同归于尽的？” 第409章 岳托的计划 多尔衮的贴身侍卫西克腾道：“贝勒爷，蒙古蛮子的死士确实十分厉害，不仅悍不畏死，而且人人身披厚甲，若是骑兵，人马俱披甲；骆驼兵也是人骆驼俱披甲，弓箭根本无法伤及。” 岳托道：“十四叔，还是查一下那些是什么人吧。我军暂时不进攻，以归化城池为依托固守。” “归化小城，我们那么多人如何进得去？”多尔衮问道。 “不必全部进城，乌真超哈营炮手以及满洲八旗弓箭手进城，可居高临下攻击敌人；其余的兵力围绕城外修建工事，不可轻易出战。” “好，也暂时只能如此了，”多尔衮点了下头，“没想到我大清天兵神勇无敌，自父汗十三副盔甲起兵迄今已二十有一年，野外浪战向来无敌，今日却要当缩头乌龟缩在城内固守。” “十四叔，话不能这样说，这是有进有退，如今蒙古联军势大，我军当暂避其锋芒。蒙古联军内部并不合，时间拖延下去，反而是对我军有利。” “若是蒙古蛮子长时间不退兵呢？我们就在归化和他们这样耗着？” “非也，若是蒙古蛮子长期不退兵，那就我们退兵！蒙古人的联盟极其松散，只要我军退走，他们内部矛盾激化，必然会自相残杀！” “退兵？”多尔衮冷哼一声，“数万大军自辽东出征，不远千里来到此地，就这样无功而返？” “当然不能无功而返！”岳托笑着指了指南面，“蒙古蛮子这里压力大，我们就不和他们死拼了，我们可以去南面，再次入口大明，夺得人口物资返回辽东。” “进入宣大一带，恐怕也没什么东西好抢了吧？”多尔衮疑惑道。如今的宣大，已经失势的张家口晋商都跑路了，扬州淮安的晋商可是几年都没有回山西一趟的，陕西遭灾，流贼进入山西洗劫了一番，官兵镇压又洗劫了一番，前几年金军入寇又洗劫了一番，如今的山西可以说是穷得叮当响，老百姓把树皮都啃光了，哪有什么东西好抢的？ 岳托道：“十四叔，人口才是最重要的，皇上为何屡次入明劫掠？劫得粮食财物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人口，只要有了人，什么东西不能生产出来？” 多尔衮喝退了左右，只留下岳托。 岳托打开地图，在地图上比划着道：“十四叔，我军可从张家口入明，一路向东洗劫，至大安口出关。小侄我就留在张家口守住，以防蒙古蛮子尾随追击。待到一个月后，小侄也撤军回辽东。” 多尔衮大喜：“那我军何时进击张家口？” “不急，若是此时出兵张家口，蒙古联军必然尾随追击。我们先在归化城外布防，待到时机成熟，往南突围，八旗铁骑和汉八旗先走，小侄亲率科尔沁八旗断后。” “好，那一切都依你的。” 清军退回归化城，乌真超哈营炮队和满八旗的神箭手都退入城内，自然了，多尔衮和岳托也带着贴身卫队退回城内。其余的清军都驻扎在城外一圈，背靠归化城墙为依托，在城外拉起一圈木栅栏，前面还挖掘了一条壕沟，数万大军以及包衣阿哈们驻守在木栅栏后面。多尔衮还让人传令下去：“坚守不出！有擅自出战者，斩！” 蒙古联军抵达归化城下，只见清军龟缩在城寨之内，任凭额哲如何在外面叫阵，清军也没有出来迎战。 额哲下令强攻，结果不善于攻坚的蒙古人连城墙都没有摸到，在清军木栅栏外围留下了几百具尸体，败退了下去。 这时候神战士的自爆骆驼兵也不管用了，根本就无法接近木栅栏，城头的火炮火铳打过来，神战士在半途中就被打爆了。 急于夺回归化城的土默特人也发起了几轮进攻，结果被清军的火炮火铳弓箭射了回去，留下两百多具尸体。其中一队土默特人进攻的时候发现他们进攻方向上驻守的清军将领竟然是苏布德！已经降清的苏布德并没有对昔日的同袍手下留情，而是下令以火铳、火炮和弓箭猛烈射击，打得进攻的土默特人纷纷倒地。 “苏布德！你这首鼠两端的叛徒！”俄木布气得大骂，“都是你丢掉了本汗的归化城！这还不算，你竟然还杀害我们土默特同胞！你是铁了心给女真人当狗了？” 李国栋劝道：“大汗不要骂了，苏布德坚守了归化小城一个月，也是不容易。既然他降了建奴，总不能把你们放进去吧？他总得让女真人对他放心，才能保住脑袋。” “哼！贪生怕死之徒！”俄木布抛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蒙古人的攻坚能力实在太差，李国栋的兵力又太少，自然无法攻城，于是双方在归化城下对峙。 岳托一点都不着急，清军带来了足够的粮食，归化城外还有一条小黑河，也在清军控制之中，粮食和水源都有，清军镇定自如的布置防御，把沙袋堆积起来，浇上水，冻成了冰之后，归化外围的土城就变得坚不可摧。事实上，这也是岳托迷惑蒙古人的计策，他做出了长时间防御的架势，事实上却已经做好往南突围，再长途奔袭张家口的准备。 “孔有德、尚可喜！”岳托来到孔有德和尚可喜的中军大帐。 “主子爷！”两人连忙起身行礼。 “你们两位可知道明将李国栋制造的雪地车吗？”岳托问道。 “知道，可以在雪地上寄走如飞。”孔有德回答道。 “能否仿制出来？” “奴才令那些阿哈们试一试吧。” 孔有德和尚可喜命令阿哈们，把他们的辎重车辆改成雪橇车。其实雪橇车原理十分简单，只要看过的人都懂了。数千包衣阿哈们经过十多日的紧张改造，他们把辎重车辆的轮子卸掉，再从归化城内拆除房屋，把木梁拆下，刨成支柱和木板，然后把支柱钉在车底，再把木板钉在支柱上。 第一辆仿制的雪橇车完工，岳托下令，让孔有德试车。 一门轻型佛郎机炮被放在车上，三名乌真超哈兵上了车，还有五名阿哈也上了车。随后套上两匹战马的雪橇车在雪地上缓缓加速，很快速度就提升到最高。几名清军骑兵感觉好奇，骑着马追赶雪橇车，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此车速度极快，即便是战马也难以追上啊！”岳托感叹道。 孔有德指着雪地上的痕迹对岳托解释道：“主子爷，您看雪地车的马蹄印，在雪地上很浅，战马身上没有负重，跑起来可是轻松多了。再看这雪地车的滑板同雪地的痕迹，也是很浅，这样战马的负载其实比骑兵要轻得多，所以速度比骑兵还快。” 其实还有一点孔有德不知道，因为当年的普通车辆轴承滑动摩擦力太大，路面又不平，车轮和地面的滚动摩擦力也极大，所以普通的两轮马车无论是速度还是灵活性都远不如骑兵。但是雪橇车却不存在摩擦力和机动性的问题，速度比马车快多了，甚至比骑兵还快。 第410章 清军突围（上） “清军突围了！往南突围！”一名侍卫跌跌撞撞闯入额哲的中军大帐，禀报了这个消息。 毕竟敢于同大清天兵面对面正面交锋的神战士太少了，因此蒙古人把神骑兵和骆驼神骑兵都放在东面，以防清军突围逃回辽东，谁知道清军往南突围，这个消息令额哲措手不及。 不过幸好，李国栋得到苏布德的情报，于是调拨了两千车营和两千在南面防御，清军要通过车营的位置突出，也要丢下不少人。只是李国栋没有把全部的车营和步兵全部调往南线防御，他担心万一情报不准，所以留了一千车营和一千步兵在西线以备万一。 冲在最前面的，是尚可喜的汉八旗重步兵，后面紧跟着孔有德的汉八旗车营。清军车营以一百多门火炮猛烈轰击，炮弹砸在明军车营前面的冰制土城上，激起的冰凌四溅喷射，炮弹钻入了冰层内，冰层内是填充了雪的麻包，炮弹打在麻包上，松软的雪吸收了炮弹能量，减轻了后面车营的损失。 也有不少炮弹掠过冰制土城，击中了后面明军的雪橇车，炮弹击中战车，木板碎裂，木屑横飞，不少明军士兵惨叫着倒下。 “开炮！”何兴一声令下。 明军车营的一门门火炮也开火了，威力最大的十二磅青铜野战炮吐出一条条火舌，炮弹砸入了汉八旗人群中，前面手持盾牌的汉八旗兵盾牌粉碎，人体和兵器的碎片飞上天空，每一发炮弹都至少贯穿了十多具人体之后，才一头扎落在雪地上，能量被雪地吸收。若不是地面积雪，使得炮弹无法弹跳，这种十二磅炮弹，一发炮弹差不多就能贯穿一百人！虽然威力被雪地减弱了不少，但六门十二磅野战炮的轰击，一轮炮击也带走了至少一百多名汉八旗兵的生命。 发射完炮弹的十二磅青铜野战炮炮手立即清理炮膛，以湿拖把给炮膛降温，随后装填了榴霰弹。 六磅炮开火了，成排的炮弹扎入清军人群中，汉八旗兵又被撂倒了两百多人，人群中弥漫起血红色的雾障，残肢断腿和兵器碎片横飞。 汉八旗兵后面有雪地盾车，那是岳托根据雪橇车的原理，把盾车的轮子拆除下来，换上滑雪板，改成雪地盾车。但其实是两用盾车，车上放着备用的车轮，遇上没有积雪的地面，随时可以把车轮安装上去。有前面的汉八旗当炮灰，明军炮弹未能摧毁雪地盾车。之所以把雪地盾车放在汉八旗后面，是因为岳托知道，盾车扛不住炮击，前面有人挡了一下，又有积雪能够防止炮弹弹跳，这样他们可以把盾车推进到明军车营跟前，再让满八旗重甲步兵杀入明军阵型。 双方的炮手素质都差不多，清军的炮手是原跟随孔有德投后金的明军炮手，都是经过孙元化的葡萄牙教官培训出来的精锐炮手；而李国栋的炮手，是他根据后世经验训练的炮手，双方水平旗鼓相当，明军炮手有土城防御，而清军火炮多于明军。 “幸亏我们把孔有德的红夷大炮都搞掉了，要不然，今天这一战，我们损失就大了。”李国栋看着前方硝烟弥漫的清军炮兵阵地说道。 “建奴攻势太猛了，我们只有一千车营在此守着，能挡住吗？”何兴担心的问。 雪地作战，严重削弱了实心炮弹的威力，潮水一般涌来的汉八旗清军已经进入到一百五十步之内了。 “放！”何兴大喊道。 一门门十二磅青铜野战炮、十二磅青铜榴弹炮和六磅青铜野战炮吐出了火舌，榴霰弹飞出炮口，飞行了一百步之后，木头弹托燃烧殆尽，在火药气体的作用之下，炮弹的弹体爆开，无数碎片和铁珠下雨一样向密密麻麻的清军阵型中撒了下去，只听到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成片的汉八旗兵倒在血泊中，喷涌而去的血雾呈一团团的喷射，整片的雪地都被染成了血红。 “快冲上去！明狗装填炮弹没那么快！”各汉八旗小军官大吼大叫着。 汉八旗清兵不要命的往前冲了上来，冲入到距离明军车营只剩下一百步的时候，明军大阵中的九头鸟重型火铳、轻型佛郎机炮、虎蹲炮一齐发出怒吼声，各种弹丸扎入了清军人群中，成片的汉八旗兵被打得翻滚了出去，倒在雪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随着距离的拉近，明军的鸟铳发出了成排的轰鸣声，前方立即腾起了一阵弥漫的血雾。但是与此同时，清军阵型中也响起了一排爆豆子般的铳声，汉八旗兵鸟铳齐射，子弹打在战车挡板上，打得噼里啪啦作响。还有的子弹击中了露头射击的明军鸟铳手，有不少鸟铳手被清兵打得从车上滚落下去。 推着雪橇炮车的清兵也顶了上来，虎蹲炮、轻型佛郎机对准车营方向一阵猛烈轰击，炮弹下雨一样飞了过来，有多辆雪橇车被打得木板碎裂，后面的士兵倒在血泊中。 明军车营的火炮向清军炮队发起了反击，炮弹落在清军雪橇炮车阵型中，打翻了不少雪橇炮车，至少百余名清军炮手被撂倒在雪地中。 “死攻不退！退却者，斩！”孔有德拔出皇太极赏赐的金刀，往前一指大吼道。 前面的汉八旗刀牌手手持盾牌，呐喊着往前冲锋，冲到前面的冰制土城跟前，这堵土城只有八尺多高，清兵纷纷往上爬，但是爬上土城之后，却成为车营明军的靶子，被一片片的打得从土城上跌落下来。 这堵不高的土城，不仅挡住了汉八旗步兵，也挡住了后面的满八旗盾车。清军在冰制土城跟前停了下来，包衣阿哈们上前，拼命的挖掘，凿开外面的冰层，挖开里面填充了积雪的麻包。毕竟清军人多，不多时就挖开了冰制土城，成群结队的清兵涌了过来。就在此时，已经装填完毕的火炮喷出火舌，霰弹撒向涌过来的清军人群。 雪地上已经躺满了横七竖八的清军尸体，但是后面的清兵前仆后继，不断的涌过来。汉八旗的九头鸟火铳、虎蹲炮、轻型佛郎机也推过了土城，向明军车营猛烈射击。 明军损失骤然增大，两千人的车营，已经倒下近三分之一了。眼看着清军快要冲到车营跟前，后面的两千肉搏兵做好了迎敌准备。 李国栋不想把这一千老兵都折在这里，于是命令一名亲兵去找额哲，让蒙古人出兵来协助堵路。 额哲下令，派遣五千察哈尔骑兵前来救援。 “大汗，五千骑兵人手不够啊。”巴达西上前道。 “本汗当然知道不过，巴达西寨桑，你跑一趟喀尔喀人那边，让他的人也动起来，别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女真人跑了！”额哲道。 “是！”巴达西退了下去。 可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喀尔喀三汗的骑兵却没有动静，这令额哲火冒三丈，于是他决定亲自去看看喀尔喀人到底在干什么。 “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你们三汗的十万大军都在干什么？”一见到喀尔喀三汗，额哲愤怒的咆哮质问。 第411章 清军突围（下） “大汗，女真人势大，他们重骑犀利，火器凶猛，我们上去只能平白无故的增添损失啊。”硕垒苍白无力的辩解道。 虽然额哲是名义上的蒙古大汗，可是喀尔喀人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此时清军已经攻入车阵了，前面的汉八旗步兵不断的爬过雪橇车，跳进车阵内。 前面的鸟铳手、九头鸟火铳手、轻型佛郎机炮手扛起他们的武器往后撤，何兴亲自带着肉搏兵上前。 李国栋的肉搏兵并非都是清一色的长枪兵，其实结阵的长枪兵主要是对付骑兵，若是用来对付重装步兵，其实刀牌手很容易破开长枪阵。成排的刀牌手并排推进上前，长枪刺不穿盾牌，刀牌手用力往前撞击，撞开长枪，再杀到跟前，长枪兵就无法抵挡，另外，长枪能否破开清军八旗兵的厚甲都是一个问题。更何况，现在的的激战是在车阵后面展开，双方都无法结阵，只能以命相搏。 何兴率领的肉搏兵，主要是一个个长短兵器结合的鸳鸯阵。 “死！”何兴冲在第一个，手起斧落，迎面一面盾牌被他像是劈柴一样劈开，大斧重重的劈在清兵的避雷针头盔上，头盔分成两半，脑浆混着鲜血喷溅在雪地上。 不断翻过雪橇车的汉八旗清兵撞上了鸳鸯阵，就像是担雪填井，只要撞上鸳鸯阵，就被不断的杀死在雪地上。为了能够破甲，李国栋对鸳鸯阵进行了一定的改进，普通的长枪换成了重型长枪，枪头是一根破甲锥，能破开清兵的重甲。不过鸳鸯阵要对付重甲步兵，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主要的火力输出还是依靠后面的鸟铳手和三眼铳手。 鸳鸯阵中的，镗钯手挡住清兵，后面的鸟铳手和三眼铳手趁机输出火力。更有游走在鸳鸯阵之中的重步兵，身披厚甲，手持各种重兵器，把一个个清兵打翻在雪地中。 “真奴上来了！”有人大喊了一声。 李国栋亲自带着一队手持重兵器的重步兵，向清军涌入的方向冲去。 重步兵刀枪不入，手中又有破甲的长柄铁锤、钉头锤、大斧、重剑之类的重兵器，就是专门给满八旗重甲步兵量身打造的。 “杀！”李国栋手持长柄钉头锤，向一名满八旗兵头上砸了下去。 那名清兵以虎枪来挑，可是他没能挡住力大无穷的李国栋，钉头锤拨开虎枪，又顺势砸在清兵的肩膀上，只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清兵的肩胛骨和锁骨全部碎裂，接着李国栋一锤结束了这名清兵的性命。 满八旗清兵杀入鸳鸯阵中，布置鸳鸯阵的明军以长枪和镗钯抵住清兵手中的兵器，使用重兵器的杀手队杀出，大斧劈砍、狼牙棒和铁锤砸，把那些陷入阵内的八旗兵一个个打翻在地上。 额哲的五千察哈尔蒙古骑兵和俄木布的五千土默特骑兵赶来增援，蒙古人以骑弓不断的向后面涌入的清兵射出乱箭，骚扰乌真超哈兵，使得他们的装填受到影响。察哈尔汗帐骑兵还冲过了被清兵推倒的雪橇车，一次次向清军发起冲锋，撞翻了不少汉八旗兵。 满八旗兵涌入车阵内，明军损失加大，但没有得到撤退的命令，每个人都死战不退。 清军中军大阵中，岳托远远的观察蒙古人的动静，他发现，虽然明军同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联手，正在同清军展开激烈的血战，可是喀尔喀人却根本没动，他心中大喜，转头对多尔衮道：“十四叔，我就知道，只要我们拖延蒙古蛮子一段时间，他们内部毕生不合。十四叔您现在也看到了吧？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倒是挺积极的，他们担心我们抢走他们的地盘。可是喀尔喀人却按兵不动，因为我们没有威胁到喀尔喀人的，他们要保存实力。” 多尔衮点了点头道：“岳托贤侄确实高明！”说完，多尔衮转头传令下去：“传我令下，所有满汉八旗全力攻击！” 察哈尔汗帐骑兵已经斩下了一千多颗乌真超哈兵的头颅，但乌真超哈兵以火铳射击，长枪突刺，也把不少察哈尔汗帐骑兵留在雪地中。土默特骑兵远远的以骑弓抛射乌真超哈兵的阵型，射翻了不少汉八旗兵。 汉八旗兵后面的火器兵和满八旗弓箭手射出了密集的弹丸箭矢，不少土默特骑兵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 涌入缺口内的清兵越来越多，成排的雪橇车被清军推翻，满八旗汉八旗兵不断涌入，明军、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苦苦支撑，缺口处双方士兵的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奋力抵挡的明军、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越来越少。 就在此时，清兵突然听到令人恐惧的“安啦虎啊可巴”的喊叫声。 “不好！疯子又来了！”深受其害的满八旗兵吓得腿都软了。 十几匹骆驼在雪地上疾驰而至，此时乌真超哈兵手中的鸟铳刚刚发射完一轮，满八旗弓箭手的箭矢又无法破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疯子冲入汉八旗兵的长枪阵中，骆驼倒下的同时，腾空而起的神战士在空中爆炸，一大片汉八旗长枪兵被席卷一空。 “死士，攻！”多尔衮传令下去。 巴牙喇兵摇晃中军大旗，几名满八旗死士从阵型中冲出，快马加鞭，义无反顾的冲向后面的骆驼。 一名八旗重骑兵直冲一匹骆驼，手中骑枪借助着战马的冲势，刺入了神战士的身躯，把神战士从骆驼背上挑落。与此同时，只听到一声巨响，神战士粉身碎骨的同时，那名满八旗死士也被炸成碎片。 十多名满八旗死士骑兵全部阵亡，但是他们挡住了十几名骑着骆驼的神战士，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砰砰砰”乌真超哈兵手中的鸟铳响了，残存的几名神战士还没能来得及冲到跟前，就全部在半途中被打成了马蜂窝。 “哼！只以为你们蒙古蛮子有死士，就不许我大清有死士？”多尔衮冷哼一声道。 清军的攻势越来越猛，喀尔喀三汗的大军还在壁上观望，而卫拉特蒙古人的五万人马在北面布防，距离太远，一时又无法赶来。 “额哲大汗，我们撤吧！再打下去，我们的人都损失完了，喀尔喀人就更不听话了。”李国栋砸死了一名满八旗兵，转身跑到刚刚劈死一名汉八旗兵的额真跟前，大声喊道。 “撤！”额哲咬了咬牙下了命令。他实在是不甘心，这一战若是打好了，可以把清军困死在归化城内，等到清军粮草耗尽，都得饿死在里面。若是清军到时候再突围，保证可以让他们在突围的过程中损失惨重，再以蒙古轻骑兵在背后追杀，可以留下大半清军。可是没想到喀尔喀人居然如此不配合，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清军冲出重围。 明军、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让开一条通道，打头阵的汉八旗冲出重围，后面紧跟着满八旗重步兵，接着满八旗重骑兵、乌真超哈车营也相继冲出了包围圈，最后杀出来的是科尔沁蒙古骑兵。 第412章 清军逃亡之路 喀尔喀蒙古人出工不出力，李国栋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兄弟给蒙古人当炮灰，于是他也让开一条路，放清军从缺口突出。 明军把十二磅野战炮、榴弹炮和六磅野战炮全部带走了，损坏的雪橇车、被击毁的佛朗机炮、虎蹲炮都留在那里。那些破烂即便是留给清军也无所谓了，他们拿走也没有什么用途。 “明狗和蒙古蛮子让开一条路了！我们冲过去！”多尔衮骑在一匹白马上，挥动金刀往前一指。 “十四叔，科尔沁人断后不太放心，我们把车营放在后面，配合科尔沁人一起断后。”岳托献策道。 “妙计啊！”多尔衮大笑道，“明狗车营屡次给我军追击造成重大伤亡，这次我们也用车营对付捡便宜的喀尔喀人！” 狡诈的多尔衮自然知道，明军和察哈尔人、土默特人共同血战清军的时候，喀尔喀人没来帮忙，一旦清军杀出重围往东撤退的时候，喀尔喀人必然会来捡便宜，跟在后面追杀。只凭科尔沁人断后，必然会损失惨重，有乌真超哈兵的车营在后面帮忙，必然可以给追击清军的喀尔喀人造成重大伤亡。 “女真人败退了！我们追！”发现清军从缺口处杀出，车臣汗硕垒大喜，拔出弯刀往前一指，“成吉思汗的子孙们，追！” “追！”土谢图汗和札萨克图汗也拔出刀，下令全军追击。刚才明、察哈尔、土默特联军血战的时候，喀尔喀人坐山观虎斗，如今清军杀出重围，正在逃命，此时不去占便宜还更待何时？ “一帮孙子！”额哲见到此时喀尔喀人追全军出击，去追赶女真人，企图捡便宜，气得骂了一句，“硬仗他们就躲避，捡便宜的事情，上得比谁都快！” 李国栋冷笑一声道：“大汗，让他们去追吧！我相信他们讨不了好处，还会吃个大亏！” 清军汉八旗已经仿制出了雪橇车，喀尔喀人还去追赶，岂不是自讨苦吃？ 清军已经全部冲出了重围，李宏被多尔衮安排留在后面配合科尔沁人和汉八旗一起断后。李宏麾下的汉人，也都是骑兵，他们被编入的是蒙八旗，而不是汉八旗，大部分没有入旗的汉人和土默特人，都编入归顺大清的土默特东部落，将会前往朵颜草原，接受科尔沁人的监视。 “二哥，建奴让我们断后，我和几名兄弟得找个机会逃走。”一身蒙古人打扮的张炜策马来到李宏跟前轻声道。 “现在你们也来不及回去了，等去了朵颜草原，你们再找个机会离开吧。”李宏压低声音道。 张炜和一批明军探子因为是被李宏编入了土默特东部，而不是入旗，所以没有剃发易服，只是现在张炜他们都把头发披散了，扎成了蒙古人的发式。回去之后，只要拆开辫子束发又能恢复汉人发式。不过张炜他们毕竟是假冒蒙古人，不可能在朵颜草原多逗留，等回去之后，他们就得找机会溜走。 “好像有消息，建奴要入寇大明。若是他们让我们跟着入寇大明，到时候要抢劫同胞的时候，我们怎么办？”张炜问道。 “到时候看着办吧，”李宏无奈道，“完全不给他们干事也不可能，他们会怀疑。我们尽可能的手下留情就好了，当然了，可以趁机抄查那些官绅的家！把他们抢光了！反正主公不喜欢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抢来的东西，你们回去的时候带回去一些。” “明白！我们撤吧。”张炜道。 李宏带着自己的两个牛录，以及“归顺”大清的土默特东部蒙古人和汉人，加入到撤退的行列中，他们的军队放在最后面，同科尔沁人一起撤退。 “你们干什么？拖拖拉拉的？还想逃回去？”满珠习礼的几名汗帐骑兵来了，见到土默特人动作缓慢，一名蒙八旗骑兵挥动鞭子，抽打在一名土默特人脸上。 “各位主子爷息怒！”李宏强压着怒火上前，“有些人可能是不愿意离开家乡吧，奴才会督促他们快点的。” 蒙八旗兵冷哼了一声：“哼！苏布德，别以为你也入旗了，尾巴就翘上天了！你要记住，你们还没资格当女真人的狗，你们只是我们科尔沁人的狗罢了！” “奴才明白。”李宏强压着满腔怒火毕恭毕敬的回道。 等到蒙八旗兵远去了，张炜才在李宏耳边轻声道：“在建奴那当内应，也真憋屈了。难怪主公那么痛恨建奴。” “将军，不好了，喀尔喀人追上来了！”杭高策马疾驰而来禀报。 “走，我们往汉八旗车营那靠拢！”李宏下令道。 喀尔喀骑兵追赶上来，李宏和张炜等人纷纷回身射箭，他们使用的骑弓都是特制的强弓，虽是短小的骑弓，可是弓力达到了一石以上，可以把重箭射出五十步之外，也能轻松把轻箭吊射到两百步外。每一支箭矢射出，后面追击的察哈尔人都有一人惨叫着落马。 李宏和张炜箭无虚发，每支箭都能夺取一条人命，他们不仅仅是要给清兵献投名状，而且他们心里对喀尔喀人也有气，刚刚喀尔喀人出工不出力，保存实力，使得蒙古联军错过了歼灭多尔衮和岳托的机会，这个锅是要喀尔喀人背。 喀尔喀骑兵追赶上来，一排排箭雨从天而降，落在后面的科尔沁人不时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翻滚在雪地中。有的科尔沁人战马被射翻，马背上的骑士落马，被追上的喀尔钦人踩成肉泥。 “喀尔喀人太多了，我们往车营那靠。”李宏喊道。 土默特人和汉人牧奴策马疾驰，超过了科尔沁蒙八旗骑兵，往汉八旗雪橇车营那边靠拢。 喀尔喀骑兵追赶上来，已经看到汉八旗车营的背影了。 “追上去！别让女真人的辎重车辆跑了！”硕垒兴奋的大喊道。他看到前面雪地上疾驰的雪橇车，就像是看到成堆的金银财宝，他把这些战车当成是运输物资的辎重车辆了。 朔风呼啸而过，草原上下起了暴风雪，很快地面的积雪就变得更厚了，喀尔喀骑兵追赶的脚步变得步履艰难，马蹄踩在雪地中，留下深深的马蹄印。前面的车营狂奔，留下两道痕迹。雪橇车速度极快，但急于捡便宜的喀尔喀人紧追不舍，不断的把落在后面的科尔沁蒙古骑兵射落下马。 “轰轰轰”雪橇车上喷出了一条条火舌，弥漫的硝烟在雪雾中腾起，暴雨般的弹丸钻入追击的喀尔喀骑兵人群中，只听到一片惨叫声，血花四溅，追击的喀尔喀骑兵纷纷惨叫着落马。 “打！打得漂亮！”孔有德兴奋的大喊大叫着。 清军雪橇车不断的射出佛郎机炮弹、九头鸟火铳子弹，打得后面追赶的喀尔喀蒙古人接二连三落马。 雪橇车的速度比骑兵快，很快孔有德和尚可喜的车营就把科尔沁骑兵远远的泡在后面，结果落后的科尔沁骑兵被喀尔喀人杀得死伤惨重。 第413章 清军入寇（上） 喀尔喀人追击了一阵，杀了不少科尔沁蒙八旗骑兵，但自己的损失也不小，这一战对于喀尔喀人来讲得不偿失。 清军一路狂奔，先往南再往东逃窜，路过大同，因为大同城池坚固，清军并没有攻击大同，而是路过，又继续往东逃窜。 夜幕降临，清军中军大营。 多尔衮的中军大帐中灯火辉煌，炭盆熊熊燃烧，中军大帐内温暖如春。 “岳托贝子，本贝勒未能完成皇上的嘱托，征服蒙古，却就这样离开了，实在是不甘心啊。”多尔衮痛心疾首的说道。 岳托道：“十四叔，其实我们并没有失败。您也看到了，我们猛攻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的时候，喀尔喀人站在一边看戏呢！蒙古人之间的联盟注定是松散的，我们把他们逼得太紧了，反而会让他们团结起来。若是我们退兵了，不久之后他们必生内乱！到时候我们再发兵归化，岂不是把他们一网打尽？所以说，有时候不能一味的进攻，以退为进，不失一个好办法。还记得《三国演义》里的孙刘结盟吧？后汉出兵汉中，东吴出兵合肥，曹魏局势一时岌岌可危，难以抵挡孙刘联军。这时候曹操是怎么做的？他没有一味进攻，而是后退一步，孙刘之间有荆州的坎过不去。曹操先后退一步，再利用孙刘矛盾，略胜小计，使得孙刘矛盾扩大，结果就有了吕蒙袭荆州，孙刘相残。虽然最后天下为司马家所得，可是胜利的基础是曹操奠定的。我们也一样，只要我们以退为进，我再略施小计，离间蒙古人，必然会令他们起内乱。” “岳托贝子，你头脑聪明，主意多，汉人的《三国演义》你都倒背如流。这方面，你比我强啊。” “十四叔过奖了！” 多尔衮半眯着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睛，看着岳托问道：“岳托贝子，你觉得苏布德此人如何？” 岳托不假思索的回道：“此人足智多谋，而且我都已经查清楚了，他还有个汉人的名字，叫李宏。此人虽是土默特人，但他是一个孤儿，自幼位李老二的父亲把他抚养成人。所以我觉得，他并非真心归顺我们，甚至是别有用心而来。” “那岳托贝子为何不除掉此人？” “若是我们擅自杀降将，岂不是违背了皇上要我们善待蒙古降人的圣旨？我们杀了此人，今后还有谁敢向我们投降？所以不管是否真心归降我军，此人都不能杀。更何况这个人对我们还有用，而且大有用途。十四叔，赤壁之战，曹操不是让蒋干去刺探东吴军情？结果周瑜反施反间计，令曹操自己除掉了蔡瑁和张允两员水师大将？”岳托面带笑容道。 “利用此人巧施反间计？”多尔衮大喜道，“贤侄有何妙计？” “天机不可泄露！本贝子到时候自然会让蒙古人自相残杀。”岳托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道。 多尔衮也是极其狡诈之人，只是计谋比不上岳托。他想了想后道：“其实贤侄也还未想好如何施计，是否？“ 岳托笑道：“十四叔果然聪明过人！我这都瞒不住您。确实是还未想好，不过只要此人在我们控制之中，还有他带出来的土默特人，我们把他们化为土默特东部，可以由此施展计划，利用土默特人和察哈尔人之间的矛盾。十四叔，当年孙刘之间的矛盾不就是荆州吗？而土默特人和察哈尔人之间的矛盾就是归化城。察哈尔人一心想要占领归化，土默特人自然不肯想让！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 “果然妙计！”多尔衮站起来哈哈大笑，“贤侄足智多谋，难怪以晚辈身份，却能深得皇上喜爱。” 岳托和多尔衮是皇太极的左右臂，这一点没错，而且皇太极更喜欢岳托。从大金国开始，很多战略计划都是岳托制定的，岳托的计谋，连皇太极都言听计从。而所有贝勒之中，岳托是几乎不会武功的人，力气也很小，还体弱多病，武力最差。这样的人能深得皇太极喜爱，就是他的智商。 吃了亏的喀尔喀蒙古人没有再追赶清军，多尔衮率领清军，过了大同，向张家口方向进击。这次清军西征，未能完成征服蒙古的战略计划，为了弥补损失，多尔衮和岳托决定再次入寇大明，在蒙古那边遭受的损失，从大明身上弥补回来。 “恭顺王、智顺王！”多尔衮站在中军大帐中，大声喝令。 “奴才在！”孔有德和尚可喜站了出来。 “如今我军攻打张家口，需要两位王爷的乌真超哈兵相助！攻克宣府，所掠得的汉人充当包衣，可躲分配给两位王爷！俘获汉人官兵，都交由两位王爷充入军中，以弥补两位王爷此番出征损失！” “多谢主子爷！奴才们当誓死效忠主子爷，为主子爷攻城略地！” 多尔衮又笑着道：“还有个好消息，怀顺王两日之后将会携红夷大炮抵达宣府长城外！本贝勒已经差人回去奏报皇上了！皇上令怀顺王打造五十辆雪地战车，携带红夷大炮来助我军攻打宣府！” 自从多尔衮命令孔有德和尚可喜仿制雪橇车之后，就连皇太极都发现雪橇车确实是好东西，以雪橇车运输红夷大炮，简直不要太轻松，载着红夷大炮的雪橇车在雪地上运行，就像是陆地上的战舰一样，速度快，运输量大，沉重的红夷大炮运输速度都快比得上骑兵了。 两日之后，怀顺王耿仲明率领三千汉八旗火器营和两千包衣阿哈来援，共携带了雪橇车五百辆，红夷大炮五十门，其余各种火炮两百多门，火铳手两千人，还带了数万斤火药和一千石粮食。 如今的大清，自从火器兵在攻打朝鲜之战中大显身手，皇太极越来越器重汉八旗火器兵。既然多尔衮改变计划，入寇大明，那就火器营多多益善，又有雪橇车的运输便利，皇太极把乌真超哈营几乎全部押宝出去了。 寒冷的张家口清晨，长城城墙上登高远望的边军突然爆发出惊恐的喊叫：“建奴！建奴来了！” 长城外的清兵铺天盖地，犹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而此时宣大明军兵力不足，宣大明军主力都被刚刚上任不久的宣大总督卢象升带去中原剿灭贼寇了，要应对清军入寇，只有依靠坚固的城墙防御。 可是清军有了三顺王的重炮，即便是经过卢象升加固的城墙，也已经阻拦不在清军的进攻。 三顺王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纷纷跳下雪橇车，指挥几名由葡萄牙人训练出的炮兵技术人员，以望远镜观察测量距离，并以三角板直尺在纸张上计算。这些炮兵技术人员都是孙元化一手训练出来的炮术高手，如今却成为帮助清军攻打大明的炮手。 “把炮从车上搬下来，挖掘地基，准备架好大炮攻城！”孔有德大喊道。 清军炮手忙碌着，测量距离，计算火炮诸元，把红夷大炮从雪橇车上搬下来，扫开一段雪地，挖开地面，把炮架上的驻锄钉入地下。 城头的明军远远看着清军炮手的专业表演，早都吓得魂不附体。 第415章 回援救大明 李国栋得到了清军入寇的消息，异常吃惊：按照原本的历史趋势，清军的去年入寇大明，但现在变化有些大，皇太极未能征服蒙古，清军去年也没有入寇大明；今年再来西征蒙古，又被击败之后，就干脆途径大明境内回辽东！ “建奴简直是把我们大明当成自己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不，被我们击败了，退回辽东，还要顺路经过大明！”韩大山听说了这个消息，愤怒的说道，“大明的军队也实在是烂得无可救药了！” “不仅是军队烂了，整个政局都烂了，已经烂到根子里去了，除非太祖再世，杀一批贪官污吏，杀一批勋贵，废掉一批藩王，把土地分给农民，征收商税，减轻农税，否则诸葛孔明来了都没办法救。”李国栋冷笑道。 “若不是小弟我也去过江南，真想不到西北百姓民不聊生，江南却是歌舞升平的繁荣盛世啊！” 何兴问道：“大哥，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回大明吧，我倒是想会会贼寇嘴里的卢阎王，不管怎么说，先把建奴驱出大明再说吧。”李国栋道。 喀尔喀人已经指望不上了，清军退了之后，喀尔喀人回了漠北，卫拉特人也回了漠西，带上他们大部分的神战士一起回去了，不过李国栋还是花了一万两银子，向卫拉特人买下了五百名神战士。如今只剩下俄木布的土默特人和额哲的察哈尔人还在河套草原上。于是李国栋去了额哲的金帐。 走进蒙古大汗的金帐内，土默特汗俄木布也在里面。 李国栋行了个礼道：“建奴入寇大明，还望两位大汗能出兵救援大明！” 俄木布问道：“出兵对我们又有何好处？” “两位大汗，建奴入寇大明，威胁京畿地区，倘若大明亡了，你们蒙古人还能在建奴的威胁下幸存吗？唇亡齿寒，两位大汗应该明白。” 俄木布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李将军，感谢你帮我们夺回了归化，可是我们土默特人太少了，若是随将军你入明抗击女真人，只怕损失多了，等到女真人再回来，我们归化不保啊。” 额哲冷笑道：“俄木布，你以为女真人倘若杀了回马枪回来，归化还能守得住？你不出兵，我额哲愿意出兵！我察哈尔人虽只剩一万控弦之士，但大明有难，我们察哈尔人还是当出手相助！” “好！”李国栋拱了一下手，“大汗肯出兵相助，李某自然会向朝廷讨要给大汗的封赏。出兵之前，待我先向朝廷禀报，就说蒙古大汗将带兵来救援。” 李国栋派遣了信使，回大明境内前往京师送信，同时还派人去找卢象升，说自己已经说服了察哈尔人，蒙古大汗额哲将会率领一万蒙古骑兵，跟在自己后面，进入大明境内驱赶清军。察哈尔蒙古人虽然战斗力远不如满八旗和汉八旗，但收拾蒙八旗还是不在话下。 送到京师的信没有得到回信，得知蒙古骑兵愿意入大明境内助战，朝廷之上争吵不休，有的人反对，有的人赞成，争吵了半天，也没有争论出一个什么结果出来。倒是卢象升那边很快就回信了，卢象升表示说，让李国栋带蒙古人回明救援，至于朝廷那边，出了什么事，卢象升可以担着，之上有一点，要李国栋监督察哈尔人，不得在大明境内劫掠。 李国栋拿着卢象升的回信去找了额哲，额哲看了信后道：“请李将军放心，本汗会约束手下，不会让他们在大明劫掠。” “其实宣大也没什么好抢了，遭遇天灾，本来就穷得叮当响了，流寇又抢过一次，建奴来抢了两次，还能抢到什么东西？” “既然没什么金银财宝，女真人为何还要劫掠宣大？” “为了人口！他们需要掳掠汉人冲入阿哈，给他们种植粮食，生产兵器，打造火器，制造火药！另一方面，是为了让已经奄奄一息的贼寇有喘息的机会，这样可以利用贼寇灭了大明，他们趁机从中渔利，窃取整个天下！” “嗞——”额哲倒抽了一口冷气，“皇太极好深的心机啊！” 李国栋的明军和额哲的蒙古人准备发兵救援大明，大军做好出征之前的准备。蒙古人牛羊肉干和乳酪，明军携带炊饼和卤肉块，所有的食物全部随身携带，每个人带上七天的口粮。 这时候出兵回去救援大明，完全来得及，额哲的一万人马全部是骑兵，李国栋把车营送回了城寨，带着三千骑兵和三千骑骆驼的步兵，以及从卫拉特人手里买来的五百神战士，离开归化启程前往大忙。从归化回到张家口，只需要四日时间，最多五日即可到底。按照李国栋的要求，必须在四日之内回到大明境内，只要回去之后，粮草的补给就从清军那缴获就是了。 之所有没有带运输量大的车营，是因为宣大一带地形复杂，多山地丘陵，不利于雪橇车活动，而且宣大一带气候也比塞外热，又比较干燥，很多地方估计都没有积雪。 走在路上，额哲有些担心的问道：“李将军，这次我们只带了七日的口粮，而从归化到张家口，就要四日时间。也就是说，等我们进入大明境内，只剩下三日口粮了，李将军你有办法获得粮草？” “建奴入明劫掠，兵力分散。而且建奴不像你们蒙古人，他们的满八旗和汉八旗，都需要携带粮草辎重。我们找个机会袭击了包衣阿哈的辎重队，就能抢到粮食了。”李国栋回道。从大明官员那获得粮食，想都不要想了，到达一座城池，指望城内的官员把粮草送来？当年己巳之变的时候，大明那些官员都敢克扣勤王大军的粮食，更何况这次清兵还没到京畿，上门讨要粮食，只能吃一个闭门羹。因此李国栋决定，没有吃没有穿，敌人给我们送。 这一次入寇大明，清军兵力本来就不多，李国栋率军来到张家口，清军居然没有派兵驻守张家口，李国栋和额哲的一万六千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轻松松的进入关内。 清军入寇之后，进入宣大劫掠，但是进入宣大后，清军的雪橇车也不能用了，干燥的宣大地区，积雪极少。孔有德等人只能在雪橇车上装上车轮，恢复成大车使用，但这样汉八旗军的行军速度就缓慢多了。 但李国栋没有想去找孔有德他们麻烦，毕竟他同大金到大清鏖战多年，遭遇最大的损失都是汉八旗所造成的，李国栋自然不会去碰汉八旗这个硬钉子，而是打算去袭击清军的粮草辎重物资存放地。 战场情报系统，既有夜不收送来的情报，也有亲卫军特工系统送来的情报。很快李国栋就得知了清军的粮草都囤在镇安卫城一带。那座原属于明军边军的卫城，在清军的进攻之下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攻破了，卫城内的五百明军阵亡了三十六人，其余的就全部投降了。清军占领了镇安卫，把俘虏的边军编入汉八旗，分配给了三顺王，青壮年男女和小孩都给掳走，送去辽东，没用的老人一刀砍了。 第416章 蒙八旗汉八旗 李国栋的任务是奇袭镇安堡，抢夺清军放置在堡内的粮食辎重。虽然清军大部分的粮食放在他们攻克的赤城堡内，这里只是清军的一部分了粮食存放地，但李国栋若是抢到手了，至少解决了自己的六千人马和额哲的一万骑兵粮食问题。 赤城堡是宣镇北路万全都指挥司所在地，堡垒固若金汤，易守难攻，李国栋自然不会去碰那个硬钉子。至于赤城堡又是如何被清军攻破的？自然是乌真超哈营放了几炮之后，堡内边军便开城投降了。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他们也是来者不拒，投降的边军全部编入汉八旗，其余人等尽数送往辽东充当阿哈。 额哲的察哈尔骑兵被安排去对付科尔沁蒙八旗骑兵，如今清军入寇劫掠，兵力分散，额哲他们只要不贪胜，只揍蒙八旗，于是满八旗和汉八旗立即跑路，利用蒙古轻骑兵速度的优势避开满八旗和汉八旗，察哈尔人就绝对不会吃亏。 察哈尔骑兵同李国栋分开之后，四面八方分散了出去。果然没过多长时间，斥候哨骑就发现了一队只有一千人的科尔沁蒙八旗骑兵。此时蒙八旗兵正在附近几座村子劫掠，尽管粮食没抢到多少，却掳掠了不少人口，还抢到了牛、骡子、驴、羊、猪等大量牲口。此时科尔沁人正驱赶着掳掠来的汉人和牲口，大摇大摆的往东行走。虽然说科尔沁人不需要掳掠汉人当奴隶，若是按照他们的性格，绝对是杀光汉人。可是上面有令，抓住的汉人送给满洲太君，可以获得银两奖赏，所以他们就以掳掠人口为主。 其实从己巳之变开始，皇太极就对蒙八旗有要有，掳掠的汉人不得杀害，若有擅自杀害掳掠的汉人，轻则罚银两牛羊，重则斩首。要知道掳掠来的汉人都是准备充入包衣阿哈的，甚至可能抬旗入籍，就算是清国人了，自然不许随意杀害。 “吃掉这个软柿子！”听说发现科尔沁骑兵的消息，额哲当机立断要一口吃掉这股敌人。 察哈尔斥候哨骑很快就解决了科尔沁斥候哨骑，使得这一千科尔沁蒙八旗变成瞎子。等到科尔沁人发现察哈尔骑兵，双方距离只剩下不足一里路了。 “察哈尔人来了！快跑！”一名蒙八旗兵惊叫起来。 “快走！”蒙八旗贝子喊道。 “主子爷，这些汉狗尼堪怎么办？”有人问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把汉狗尼堪放到后面，挡住察哈尔人，我们走！” 科尔沁蒙龙麾下的火铳兵，因为仗打多了，使用九头鸟重型火铳能在百步之内百发百中。可是这样的技能在大明却一文不值，不要说他们这些大头兵了，就连他们的总兵官毛文龙，袁崇焕一个文官想杀就杀了。后来他跟着孔有德去了山东之后，因为有人偷了一只鸡，引发了吴桥兵变。他跟随孔有德去投了建奴，谁知道到了建奴那，他得到了在大明那得不到的东西。 田地、银子、奴仆、女人，一切都有了，还得到了官职，可是正经的八旗牛录额真，虽然是汉八旗，可是汉八旗的地位也不低了，仅次于满八旗，和蒙八旗相当。即便是满八旗中的披甲人、阿哈，地位都不如汉八旗。 虽说张二狗在满人面前是奴才，但是他在军中，他是主子爷，走在街上，那些汉人商人都要叫他主子爷，在家里，家里的奴仆也要叫他主子爷。 以前在大明的时候，张二狗的地位连一名百无一用的秀才都不如，见到举人老爷都得下跪。可是现在，他跟随大清天兵入寇劫掠，刚刚抄了一名举人老爷的家，那名举人老爷以后就是他的包衣阿哈了，看到举人老爷跪在自己面前自称奴才，称自己为主子爷，张二狗心里有一种特别爽快的感觉。 吴桥兵变怎么引起的？还不是那些士绅老爷们看不起他们这些大头兵？如今看到把士绅老爷踩在脚下，让他们当自己的奴才，这感觉是多么令人泄恨。 “大快人心啊！”张二狗想起了这些事，傻笑起来。 “别说话了，列阵！”孔有德亲自带人跑过来。 察哈尔蒙古骑兵越来越近，孔有德大喊道：“沉住气，不要乱开铳！” 看到察哈尔骑兵距离汉八旗前面的长枪兵只剩下二十步了，孔有德才一声令下：“开铳！” 身边亲兵摇动红旗，看到开火的命令，张二狗第一个扣动扳机，九头鸟重型火铳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阵型中所有的火铳齐射，铳声堪比红夷大炮的射击声，冲过来的察哈尔骑兵一片片的被打落马下。 第417章 奔袭镇安堡 冲到跟前的察哈尔骑兵也不敢硬冲汉八旗长枪阵，于是取出骑弓吊射出一排排轻箭，大部分的箭矢都被清军盾牌挡住，只射倒了少数汉八旗长枪兵。就在此时，装填完毕的汉八旗清兵再次射出弹丸，又是一排察哈尔骑兵应声落马。 “同样是火器，怎么在女真人手里，就比明军手里厉害多了？”吃了亏的额哲大吃一惊。刚才他也是见到清军没有火炮，才想着让骑兵去占便宜，谁知道便宜没占到，反而吃了个亏。 察哈尔人根本就不知道，明军的火器质量低劣，大多数都容易炸膛，所以使用的时候，士兵根本不敢用足药量；另外明军火器兵往往都是距离很远就开火了，结果只能起到吓唬人的作用。而清军的火器，都是严格督造出来的精良火器，一旦出现火器在使用寿命内炸膛的现象，那可是有人要掉脑袋的，不仅是工匠要掉脑袋，监督的官员也要倒霉，所以辽东的火器工场内不会出现层层贪污克扣，以次充好的现象。 额哲想起了李国栋向他交代过的，遇上满八旗和汉八旗不要硬拼，立即走人的话，他大喊道：“撤！” 察哈尔骑兵像是来的时候一样，又闪电一样快速离去。 额哲先胜后败，吸取了教训的察哈尔人只要遇见满八旗和汉八旗，远远的拔马便跑了，遇上蒙八旗或者阿哈辎重队，便上去咬一口就走。这样一路下来，察哈尔人也斩获了科尔沁蒙八旗兵首级一千余级，包衣阿哈首级六百余级。 李国栋同额哲分手之后，率领三千铁骑和三千骆驼火器兵，直奔镇安堡而去。沿途过去，明军夜不收消灭了路上遇上的清军斥候哨骑，共计斩获真奴首级一百余级，但是李国栋的精锐夜不收也付出了牺牲三十七人的重大代价。 六千明军直奔被清军占领的镇安堡而去，时值十二月份，正是骆驼发[情]的时机，这时候的骆驼奔跑速度极快，跑起来比上好的战马都要快得多了。三千骆驼火器兵和一人三骑的骑兵同时出发，却比骑兵先到。 这次李国栋奇袭清军屯粮地点，五百神战士只带出十多人，并没有全带出来，因为李国栋根本就没有打算同满八旗汉八旗清兵硬碰硬，而是采取打了就跑的办法。清军入寇劫掠，兵力分散，可以出奇制胜，吃掉几股小股的清军。李国栋的军队都是快速的骑兵，骆驼火器兵，虽然是步兵，但在骆驼发[情]的季节，这种骑骆驼的步兵机动性比骑兵还高。 只是骆驼火器兵无法携带十二磅野战炮，为了速度，甚至连六磅野战炮也没有带来，只带了轻便的十二磅榴弹炮、百斤轻型佛郎机和九头鸟火铳这些重型的武器，其余的都是鸟铳。 别小看鸟铳，李国栋的鸟铳质量都非常好，他所用的鸟铳，不是自造的就是从清军手里缴获的，绝对不是大明炸膛铳那些破烂货。 李国栋是兵贵神速，直奔镇安堡而去。而清军大营内，多尔衮和岳托被察哈尔人进入大明境内，不断出击，到处袭击蒙八旗的消息搞得晕头转向。 “察哈尔人竟然进入明国境内了？这明国朝廷，能让蒙古骑兵入境？”听到这个消息，岳托在中军大营内来回走动，嘴里自言自语。 “岳托贝子，此事还需要让范永斗去查一下。”多尔衮恼怒道。 “此事日后再查，当务之急是，先令科尔沁人不得单独活动，若要劫掠明国百姓，当有满汉八旗相助。” 单独的蒙八旗根本不是察哈尔人的对手，可是一旦有了满汉八旗配合，察哈尔人就变得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候，岳托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十四叔，那李老二应该也回明国境内了，可是我们没有他的消息，此人到底去哪里了？几路斥候都没有回报，也是奇怪了。” “我会让人去查的。”多尔衮道。 过了不久，多尔衮就查到了：几路斥候都有回来，唯独通往赤城堡路上的几支斥候哨骑全部失踪了。 “坏了！明狗肯定要袭击赤城堡！”多尔衮大吃一惊。 “不对，以李老二的实力，他应该打不下赤城堡，他应该会攻打较弱的镇安堡！”岳托分析道。 多尔衮立即站起来，喝令道：“来人！令诸将来我大帐集合！” 人都到齐之后，多尔衮下令让苏纳、塔喜喇和佟寿年立即率领三千满八旗骑兵赶往镇安堡，并命令满珠习礼率五千蒙八旗兵助战，令三顺王率五千汉八旗兵，跟在后面赶去。若是满蒙八旗兵能把李国栋堵住，便让汉八旗兵上来歼灭李国栋部。 清军出动的时候，李国栋的三千重骑兵已经抵达镇安堡。 镇安堡内，只有汉八旗一个牛录、五百明军降卒和五百包衣阿哈驻守。 李国栋能攻善守，攻击一座小小的镇安堡，根本不在话下。李国栋抵达镇安堡不久，额哲的九千余察哈尔骑兵也到了。 “额哲大汗，你就看我攻城即可。”李国栋知道蒙古人不擅长攻城。 额哲道：“本汗可以让骑射配合你们攻城。” “好，我军登城之际，大汗您的人马围着城射箭。” 李国栋下令攻城，首先以六门十二磅榴弹炮对准城头轰击。 炮管重只有两百多斤的十二磅榴弹炮膛压低，适合发射榴霰弹和霰弹，但并不代表不能发射实心炮弹攻城。镇安堡城墙常年失修，这些大明边军的堡垒已经都很烂了，以十二磅榴弹炮可以撕开缺口。 “轰轰轰”炮声隆隆，六门十二磅榴弹炮依次吐出火舌，炮弹划出了弧线，一个个人黑色的铁球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砸在城墙上面，女墙垛口轰然崩裂，城头被打得根本站不住人。 炮弹砸在城头，女墙垛口崩裂，城头的夜叉檑、狼牙拍被炮弹击中，化为纷飞的碎木片。炮弹砸中了篝火堆，架在上面的铁锅粉身碎骨，锋利的碎片带着滚烫的金汁四射喷溅，周围的清兵惨叫着倒下一片。 经过一刻钟的炮击，李国栋下令蚁附攻城。 三千骆驼火器兵骑着骆驼冲到城下，在城下使用鸟铳、九头鸟重火铳和轻型佛朗机炮对准城头，压制得城头守军根本无法抬头。因为攻城处的女墙垛口都被榴弹炮打崩了，城头清军失去掩护物体，被城下明军猛烈的火力打得根本不敢靠近城墙边缘。 担负攻城的是下了马的重骑兵，李国栋的重骑兵下马之后就是重步兵。城头的守城武器都被炮兵摧毁了，精锐的重装步兵手持铁盾，爬上简易云梯，往城头爬去。与此同时，额哲的察哈尔骑兵也围绕着城墙，不断向城头吊射出一支支轻箭；明军的火器兵持续提供火力掩护，打得城头的清兵接二连三倒在城头，或是从城头一个倒栽葱跌落下来。 还是有清兵打响了火铳，正在攀爬城墙的明军有人中弹，惨叫着从云梯上滚落下来。 虽然出现了伤亡，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打仗总是有伤亡。 第418章 投奔卢象升 除了留守的一百多汉八旗还能抵挡一阵之外，其余的清军都是明军降军，在明军火器和察哈尔人的弓箭压制之下死伤惨重。任凭汉八旗清兵如何弹压，降军还是抵挡不住，被李国栋的铁甲兵爬上城头。 铁甲兵身披三重厚甲，登上城头之后，便如斩瓜切菜一般砍杀清兵，很快那一百多名汉八旗兵全部被杀，明军降卒被杀了六十多人，其余的全部投降，包衣阿哈被杀了一百多人，其余的投降。 “缴获粮食一千石，鸟铳三百杆，九头鸟火铳五十杆，各种刀剑长枪弓箭等兵器一千多件，盔甲三百多套，火药一万多斤，俘虏明军降卒四百余人，包衣奴才三百余人，救出被掳的大明百姓两千余人。”韩大山向李国栋禀报了战果。 “把粮食分了，我们带走一部分，给额哲和他的察哈尔骑兵留下一部分。”李国栋下了命令。 缴获的鸟铳和九头鸟重型火铳有大明生产的和清国生产的两种，李国栋下令把缴获的火器全部带回去，到时候经过鉴别，若是大明产的火器将会回炉重新打造，清军的火器可以留下来使用。缴获的刀剑兵器也有明国产的和清军的，大明降卒那些兵器破烂不堪，刀枪都生锈了，缴获的弓箭，有些弓弦已经软化了，有些弓开裂了，还有的木头都烂掉了，那些破烂也被李国栋带走，生锈的刀枪可以回炉，损坏的弓可以修复之后使用。 打开镇安堡的兵器库，映入眼帘的都是破烂不堪的兵器，那些兵器比起从明军降卒手里缴获的兵器更加不堪，刀枪之类的已经完成锈了，几乎都腐朽了，一碰就烂了，比废铁还不如，盾牌、矛杆都腐烂发霉了，弓箭都已经不能用了，也没有修复的价值了，简直就是满满一仓库的垃圾。 “大明卫所军户已经腐朽到如此地步，难怪抵挡不住建奴。”韩大山感叹道。 一名从榆林军户出身的士卒道：“韩将军，卑职在榆林卫的时候也是如此，军户已经完全成为农夫，兵器全腐烂了，士卒没有铠甲，上面克扣军饷不说，我们还得种地养活那些百户千户。军户们是能逃的就逃，还有几个人愿意留下来？又遭遇西北大旱，流贼来了，不知道有多少军户从了贼啊。” 可是那些破烂垃圾，却让额哲的察哈尔人心动，察哈尔人兴奋的在垃圾之中翻找，一些破烂布匹都被他们带走，还有一些箭头都已经生锈的箭支，也被他们当成了宝贝带走。 “这些东西还能用吗？”李国栋问道。 额哲苦笑一声：“自从父汗败后，我们察哈尔部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作战中消耗的箭矢都无处补充，这些箭矢虽然锈了，但拿回去磨一下还勉强能用。布匹拿回去洗一下，也还能做成衣服穿。” “救出来的百姓都送走，交给额哲，让他把百姓送去京畿一带，顺便可以拿建奴的首级领赏。这次建奴入寇，他们准备不足，不会进犯京畿一带，送到那边就安全了。我们这里不能久留，建奴很快就会过来。我军都是骑兵，只要我们走另外一条小道南下，建奴就无法找到我们。”李国栋下了一系列命令。 “俘虏怎么办？”韩大山问道。 “所有的包衣阿哈全砍了，明军降卒若是愿意加入我军的，我们带走；不愿意加入我军的，编入难民之中，交给额哲带去京畿。” “我们去哪里？” “去羊房堡，同卢督师的天雄军会师，仅凭我军六千人无法驱逐建奴，还需同天雄军会合方可破敌。” 俘虏的四百多名明军降卒，其中有两百多人愿意加入李国栋的军队，其余的人不愿意加入，他们宁可当难民，找个机会逃脱，也不愿意再当兵了。毕竟本来这些人都是军户出身，军户的苦，可以说是刻骨铭心，有机会逃走，为何还要当兵？这些军户对李国栋的军队并不了解，只知道宁可逃亡，以后从贼，也不肯再当兵。 “将军，好铁不打订，好男不当兵，我等实在不愿意再当兵了。”不愿意加入李国栋军队的一名明军降卒站出来道。 “各位，你们若是不跟我们走，你们已经被迫剃发了，再回大明还有出路吗？若是遇上别的明军，还不把你们一刀砍了，拿着首级去朝领赏？”何兴问道。 明军杀良冒功的事情常有，每次建奴入寇，都有明军杀害无辜百姓，再把人头上的头发剃了，冒充建奴送去领赏。而这些明军降卒，本来就被建奴剃头留辫，再回到京畿去，那不是刚好送上门的功劳？急着杀良冒功的明军还不把他们都杀了去领赏？ “罢了，我等也无路可去，还是跟随将军！”那些不肯走的明军也纷纷跪在地上，表示愿意加入。 多出了四百多降卒，不过李国栋反正不缺战马，他的三千骑兵都是一人三马，多了四百多人，仍然是一人双马还有多。打扫完战场，瓜分了战利品之后，李国栋同额哲分道扬镳，他带人走另外一条小路，直奔晋中方向的羊房堡。 等到清军赶来镇安堡，只剩下一座空城，李国栋早已不知去向。 李国栋的六千人马往东南方向行军，过了雁门关，进入山西中部的汾河谷地，再折向西南行军。沿途过去，道路空旷，不见行人，村落沉寂，不见炊烟。 被清军洗劫过的村子，人都被抓光了。未被清军洗劫过的村子，老百姓们也闻风而逃。当年的山西，原本就穷，先遭旱灾，又连续遭遇流贼、建奴，早已是十室九空。 走在路上的时候，韩大山见这凄惨的场景，担心的问道：“大哥，您说建奴这次会退兵吗？” 李国栋道：“建奴已经达成目的了，既把卢督师的剿贼主力调回山西，又劫掠了人口，他们还留在宣大干嘛？留在这里吃观音土？肯定是带着劫掠的人口回辽东，等到产出粮食，练出更多精兵，才会再次入寇大明。恐怕他们下一次来，将倾尽举国之力来犯大明，到时候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方才的攻打镇安堡之战，明军折损了五十多人，都是汉八旗的火器所造成的。 李国栋心里十分清楚，目前对他威胁最大的并非是满八旗重骑兵和重步兵，而是乌真超哈营和三顺王的天佑兵天助兵，那些火器兵可以轻松破开自己重骑兵和重步兵的铠甲，而且清军已经有了大量红夷大炮，哪怕是固守城池也难以守住。 如果还是满八旗的骑射打天下，李国栋还真的不怕满八旗，对付满八旗的重骑兵和重步兵，只要自己发展火器兵和重骑兵，可以破解清军的重骑兵和重步兵，所以他最忌惮的是汉八旗的火器兵。 这次去见了卢象升之后，若是不出意外，他在塞外的弟兄们都可以回明了。唯一的担心就是，倘若三年后清军入寇大明，卢象升同杨嗣昌和高起潜有矛盾，他率兵去巨鹿，自己要不要跟去的问题。若是去了，能否击败多尔衮？ 第419章 便宜大舅子 尽管李国栋的夜不收极尽全力清理清军斥候哨骑，可是他的行踪还是被发现了。 “报！”一名清军斥候进入中军大帐，“发现李老二的行踪，大约三千骑兵正往代州方向逃窜。” 多尔衮问道：“察哈尔人呢？” “那些蒙古蛮子同南蛮子分开了，只有李老二的三千南蛮子。” 李国栋的足智多谋，使得多尔衮也怕中计，他下令道：“不用管他，穷寇勿追，此人既然已经跑了，我们只管把掳来的汉狗尼堪送回辽东便是了。” “主子爷！小王愿意率本部兵马去追！”满珠习礼站出来请缨出战。 “满珠习礼兄弟，此人诡计多端，不可贸然追击！小心上了他的恶当啊！” “此人勾结察哈尔人，害死我两位兄弟，此仇不报，小王咽不下这口恶气！如今此人败退，正是我军追击的好时机！今日我誓报此仇！”满珠习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的哥哥吴克善和弟弟索诺木都是因为李国栋，落入林丹汗手里沦为人质，后来败退到青海的林丹汗气不过，把吴克善和索诺木都给砍了，把首级送去科尔沁草原。 “本贝勒只怕此人又使诈，你若是去追了，就怕中了埋伏啊！” 满珠习礼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王一定会小心的！小王会令斥候全部在前面探路，主力跟在回明追击！若是主子爷不答应小王，小王今天长跪不起！还望主子爷恩准！” 多尔衮熬不过满珠习礼，只好答应他：“好！本贝勒再拨给你一千精兵！你的本部兵马不必全部去，带上四千人去追，其余的留下来用来牵制其他明狗！” 科尔沁骑兵对于多尔衮来讲还是很有用的，若是清军遭遇明军，在野战中击败明军，追击明军的主要就是依靠蒙古轻骑兵，以轻骑兵的速度和耐力，明军步兵就不用说了，哪怕是骑兵都跑不掉，最后会被全部追上。所以明军每次战败，都是几乎全军覆没，这件事上科尔沁蒙八旗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多尔衮拨给满珠习礼一千重骑兵，就是担心他的轻骑兵打不过李国栋的重骑。 “多谢主子爷！”满珠习礼道谢之后，接过令箭，转身退下。 李国栋正率军撤退，因为十二月份是骆驼的发[情]期，结果骆驼火器兵的速度比他一人双马的骑兵还快。大军刚刚撤出不到五十里，后面就有夜不收哨骑来报：“将军，建奴追来了！有四千假奴和一千真奴！前面有两百余斥候哨骑探路，我军伤亡了十多名兄弟，就连卑职都差点回不来。” “鞑子追过来了，四千蒙古鞑子轻骑兵和一千建奴，若是我们不管不顾的话，只怕被蒙古鞑子尾随追击很不舒服。”李国栋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科尔沁轻骑兵的特点就是速度快耐力好，倘若被追上，他们远远跟着自己射箭骚扰，你回头去打，他们就跑；不管他们的话，他们不停的射箭骚扰，自己的重骑兵虽然有厚甲，可是备用的战马没有披甲，只要备用的战马都倒下了，重骑兵无马可换，行军速度甚至还不如步兵了，那样一旦被清军包围，自己就危险了。 “鞑子敢追我们，还不是山西干燥，没有积雪？若是车营在，他们哪里敢追？”韩大山道了句。 “车营？让骆驼兵回来断后！我亲自指挥骆驼兵！”李国栋下了命令。他的车营和骆驼兵其实是随时可以转化的，天降大雪的时候，骆驼兵就变成雪橇车营了。山西境内无雪，所以火器兵改骑骆驼。 重骑兵速度比十二月份的骆驼跑得慢，李国栋令人轻骑去前面传令，命令骆驼兵回头。 李国栋并没有打算全部吃掉这股科尔沁轻骑兵，没有轻骑兵配合，很难全歼满珠习礼的轻骑兵，若是绕开斥候哨骑设伏，像上次后金入寇宣大，自己打的那场胜仗一样先歼灭蒙八旗再灭女真八旗，那需要耗费太多时间，还需要有合理的地形，还有周围有大批友军。如今的条件根本不允许，所以只求以骆驼兵断后，击退满珠习礼即可。 不久之后，骆驼火器兵就回头了。 李国栋下令道：“我亲自率一百善于骑射的骑兵留下来，配合骆驼兵一起断后。” “大哥，我也留下来一起。”韩大山道。 “还有我，我也留下来和大哥一起！”同样善于骑马射箭的铁锤道。铁锤虽然善于滑雪作战，但他骑马射箭的能力也非常强悍。 一百余精锐骑兵留下来，配合骆驼兵一起作战。这一百精锐重骑兵都身披厚甲，而且擅长骑弓，所用的骑弓都是八力以上的强骑弓，足以克制没有披甲的蒙古骑兵。 清军斥候哨骑追赶上来，前面的明军夜不收哨骑远远看到清军斥候哨骑过来，拔马就跑。 “汉狗蛮子根本不敢与我决战，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一名清军巴牙喇壮达指着绝尘而去的明军哨骑哈哈大笑。 “我们只要留意，两边有无汉狗埋伏即可！”巴牙喇分得拨什库说道。 清军斥候哨骑又追击了一段路，发现前面大群明军骆驼正在不快不慢的走动，骆驼队的后面还有大约一百余人的重骑兵。 “是明狗主力！他们路上没有埋伏，我们赶快回去禀报！”巴牙喇分得拨什库喊道。 李国栋骑马走在最后，他转头看到一名清军斥候哨骑距离自己只有百步，于是取出自己的一石骑弓，张弓搭箭，回头突然射出一箭。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声，飞出百步的重箭扎入那名清军斥候的面门，箭镞从鼻梁上方扎入，射穿了颅骨，那名清兵惨叫声，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快走！敌人箭术太好了！”百余名清军斥候哨骑转身就跑。 李国栋没去追击，他知道清军斥候哨骑回去之后，不用多久四千蒙八旗和一千满八旗骑兵就会上来。 斥候哨骑回去禀报：“发现明狗主力，有三千骆驼兵，百余骑兵。” 满珠习礼接到斥候哨骑回报，他大喊道：“儿郎们，南蛮子没有埋伏！这正是我军歼灭蛮子，给我科尔沁人报仇雪恨的好机会！” “冲，杀光蛮子！”一群蒙古人兴奋的驱赶战马，向明军撤退的方向追赶过去。 满蒙八旗追赶了大约半个时辰，前面看到了正在撤退的明军。报仇心切的满珠习礼大吼道：“儿郎们，随我上！杀光蛮子！” “杀！”四千蒙古轻骑兵策马疾驰，快速追赶上来。 “哈哈！是我那便宜大舅子来了，大家可得好好招呼他！”李国栋哈哈大笑。因为海兰珠是小妾，满珠习礼就算是他的大舅子了。 百余明军骑兵从背上取下骑弓，从箭壶中取出轻箭，做好准备。骆驼兵也纷纷点燃火绳，只等清军靠近便开火射击。 李国栋第一个转身，一支轻箭飞上天空，向密集的清军人群中扎落而下。韩大山、铁锤等人也纷纷射出箭矢。 一百多支轻箭飞上天空，准确的扎落在蒙八旗人群中，顿时只听到一片惨叫声，冲在前面的满八旗骑兵人仰马翻，倒下一大片。 李国栋转眼之间，连续射出五支箭，他箭无虚发，每一声弓弦声响起，都有一支箭矢都能射落一名清兵。 第420章 卢象升 “好厉害的骑射功夫！”满珠习礼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前面的明军重骑兵居然每个都是最精锐的骑射手！而且每个都是使用强弓的神射手！骑在马背上能够拉开强弓的人极少，就算是科尔沁部那么多人，都难以找出一百名如此精锐的骑射手。李国栋和那几名将领厉害，他自然知道，可是能有一百名神骑射，那就不可思议了。 满珠习礼根本就不知道，大德旺商号大掌柜王全也是一名优秀的骑射手，他帮李国栋练了一批骑射手。几年前，王全偶遇骑射天下无双的通州十二勇士之一的一名勇士，得到他的指点，李国栋的精锐骑射手技术进一步提高。那些精锐骑射手大半都是跟随了李国栋十多年的老马贼了，李国栋从小就对他们进行严格训练，练臂力，练耐力，残酷的训练使得他们每个人都力大无穷，这种专业训练出的骑射手，可不是科尔沁骑射能比的。其余的骑射手，也是王全精心挑选，训练处的精锐商队护卫。 汉人人口众多，即使是一千个人中挑选出一名好苗子，进行严格训练培养成一名精锐，也能组建起一支几十万人的精锐军队。所以王全从流民中选出底子好的几十人进行严格训练，也就很容易获得一支四十余人的精锐骑射。 人口众多的汉人若要组建一支几十万人的精锐，完全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只可惜从宋朝开始，重文轻武，从此有了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邪说；到了明末，更是政治腐败，党争不断，武将被文官压制，明朝的军队也就烂到根子里去了。更何况朝廷没有钱，连军饷都发不下去，还有谁愿意给朝廷卖命？ “我们人多，他们就一百精锐骑兵，其余的都是骆驼兵！我们冲上去就赢了！”一名牛录额真喊道。 四千蒙古骑兵呐喊着追赶上去，李国栋等人不断回头射箭，转眼之间一百余骑兵就已经射出了一千多支箭矢！射翻了三百多蒙古人。损失了三百多人的蒙八旗终于靠近明军，进入到射程之内，蒙古人纷纷张弓搭箭，吊射出一排轻箭。只是轻箭对李国栋的重骑兵毫无效果，反而被回身射箭的明军又射落了一百多人。 已经点燃火绳的骆驼兵纷纷转身，一杆杆鸟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身后三十步外的清军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的落马。 骆驼兵就在骆驼背上开始装填子弹，骆驼跑起来比马平稳多了，人又是骑在两个驼峰中间，坐得也比骑马要稳当，鸟铳兵把鸟铳立起来，铳托钉在骆驼右边挂着的一个架子上，从身上摸出一枚纸质弹壳定装子弹，咬开尾部，先把火药倒进去，再把子弹连同纸质弹壳一起塞进铳管，以通条压实，拔掉通条，插回到铳管下部，然后拿起鸟铳，再摘下尖嘴引药壶，打开药池盖，挤入一点引药，关闭药池盖，从脖子上取下火绳，挂在挂钩上，这就完成了装填。 在马背上装填鸟铳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骆驼背上可以完成。 完成了装填的骆驼兵再次转身，又是一排子弹射出，蒙八旗骑兵纷纷落马，追赶上来的满八旗骑兵也被射落了不少人。 毕竟鸟铳的射程超过蒙古骑射的骑弓射程，只有少数精锐弓箭手能在马背上开得了强弓，普通的骑射手一般来讲轻箭可以吊射出五十到七十步，但是轻箭对付披甲目标毫无杀伤力；骑弓直射的重箭也就只有二十到三十步的射程，追击之中对前面的骑兵射箭，射程更近。 骆驼鸟铳兵不断开铳射击，打得满珠习礼心惊胆战。 无论清军如何追击，他们悲哀的发现，前面的骆驼兵就是同自己保持距离，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 漠东蒙古人没有骆驼，他们不知道每年十二月份的时候，骆驼跑起来的速度有多快，还以为那种笨重的牲口速度慢，结果追赶了半天，才发现原来对手是故意吊着自己放风筝！ “别追了，我们根本追不上！”满珠习礼下令撤退。 李国栋见到清军退走，他令人大喊：“大舅子慢走不送！” “可恶的蛮子！”满珠习礼气得差点一口鲜血喷出。 “大哥，我们刚刚至少杀了几十名真奴和一千多鞑子，那么多首级没人割，实在可惜了。”韩大山有些心疼的说道。 “不管了，我们现在也不能回去割首级。”李国栋回道。他心里想着，今后自己的军队能自立之后，以首级计算军功的方式得改变了，应当更换计算军功方式。只是目前他还需要向朝廷请功，所以能收割的首级都尽量收割。 满珠习礼带人撤退，他下令把阵亡的尸体都搬上马背带回去。 李国栋击退了满珠习礼，继续往代州方向行军。抵达代州城下，他让人叫门，试图从代州获得一些补给，谁知道城门紧闭，吊桥高高拉起，城头明军如临大敌，根本就不愿意开门放他们进城。 “我们走，不用管他们，尽快抵达羊房堡，同卢督师的天雄军会师。”李国栋道。 三千重骑兵和三千骆驼兵过了代州之后，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由原来的往东南方向行走变成往西南方向行军。沿途过去，途经州县都是城门紧闭，没有人给李国栋他们提供一粒粮食的补给，更没有人放他们进城。 走了六日，李国栋他们终于遇上了一队明军夜不收。 “前方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前面的夜不收见到对面来了一支打着明军旗号，一人双马，还有骆驼的精锐骑兵，便停下马来喝问。 “镇国将军、榆林总兵，察哈尔招讨使李国栋。”李国栋令人回道。 “请问李将军往何处去？” “往羊房堡，听候卢督师调遣！” “请将军稍候，卑职去向督师禀报即回。” 听到了夜不收的禀报，卢象升大喜：“老夫在襄陵一带调遣了一队精兵，这支兵马人数虽不多，又是半军半民的屯兵，却能征善战。不过听说那队精兵的正主却是留守塞外东胜卫的李国栋，此人屡立战功，只可惜老夫上任之后，流贼猖獗，未能出塞拜访。既然他来了，赶快让他们来。不，老夫亲自去迎接这些大明忠义之士！” 卢象升亲自带着卢象同、杨陆凯等人，带上一队亲兵除了羊房堡，前去迎接李国栋。 远远的见到前面来了一队打着“卢”字大旗的兵马，距离自己还有三百步的时候，李国栋令人下马，亲自飞奔而去。 李国栋到了那队人马跟前，早有人大吼道：“督师亲自出城迎接！来者何人？胆敢冲撞督师？” “末将李老二参见卢督师！”李国栋单膝跪地，抱拳拱手道。他暗暗观察卢象升，只见此人身形高大，面白少须，温文儒雅，但身上却有一股武人的气息。 “原来汝乃李国栋，”卢象升做了个虚扶的动作，”快快请起！” “末将特来参见卢督师，愿两军合一，共同驱逐建奴！” “好！好一员猛将啊！快领老夫去见各位将士！” “诺！”李国栋转身带着卢象升一行人，往自己的军中走去。 所有骑兵下马，骆驼兵下了骆驼，队伍排列道路两旁，见到卢象升骑马过来，将士们纷纷纷纷行礼：“参加卢督师！” 第421章 天雄军 李国栋跟着卢象升走进羊房堡，在城池外的时候，他见到了一支与众不同的明军，那不是宣大各边军、募兵还是关宁军，而是卢象升自己组建的天雄军！这支军队精神面貌远胜于其他的明军，装备虽然不是特别好，可是将士们士气高昂，精神抖擞。 普通的天雄军士兵每人一件红色棉包铁罩甲，头戴六瓣尖顶红缨铁盔，这样的装备比起一般的明军边军、募兵来，算是好得多了，这可是卢象升自己出资组建的私人军队啊。李国栋了解一些天雄军的历史，这支军队有点像清末的湘军，都是兄弟、发小、好友、亲戚组成，往往一人战死，就会引发大部分人的愤怒。天雄军主要远程武器是弩，火器倒是比较缺。 卢象升的天雄军士兵，有不少是击溃了贼军之后，收编的被裹挟的流民，卢象升从流民中精心挑选，从身强力壮的精壮汉子之中挑选出有亲朋好友关系的人编入天雄军，其余的人安置荒地，让他们屯田。这一点和孙传庭的秦军做法有些相像，流贼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土地荒芜，空出的大量无主之地刚好用来屯军，有了一口饭吃的流民经过训练，士气高昂。 汉人百姓无非就是为了一口饭吃，快饿死了，肯定会揭竿而起，反正不造反就饿死，与其饿死不如造反还有一条活路。但凡能有一口饭吃，谁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造反？ 李国栋在打量天雄军的时候，天雄军将士们也在打量这支塞外归来的精锐明军。 等到卢象升带着李国栋和一群将领进去了之后，天雄军将士们议论纷纷。 “他们人人身披重甲，骑兵都是上好战马，还是一人双马，真是精锐啊！” “他们火器兵也很厉害，每个人都骑那么大的牲口，那是什么东西？” “没见识，那叫骆驼，西域很多这牲口呢！” “骆驼？比战马可是大得多了，发起冲锋肯定能把骑兵都冲垮了！” “听说他们的铠甲多半都是建奴手里缴获的。” “真厉害啊！听说他们对上建奴，从未败过一仗！” “有如此强军配合，必可驱逐建奴？” 走进了卢象升的中军大帐内，卢象升下令士卒们去备下酒宴。 “左右，暂且退下，本督同李将军有话讲。”卢象升挥了一下手，周围将士纷纷退下。 李国栋的人也知趣的退下，偌大的中军大帐内就剩下卢象升和李国栋两人。 “末将参见卢督师。”李国栋再次单膝跪地行礼。 “起来吧，”卢象升伸手扶起李国栋，“现在就你我二人，有些话我想问李将军。” “不知督师想问何事？” “李将军自幼生于塞外之地，并非陕西遭灾军民逃离大明投奔鞑靼人。既生于塞外之地，沦为马贼，劫掠商队，此事本督可以理解。再说那逃往塞外的军民，也是迫于生计，李将军能收编了为国效力，此乃善举也。建奴屡次入寇，李将军发兵击之，此乃忠心报国也！” “末将虽然生于塞外，但末将时刻记得，李某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李某所作所为无不为大明着想，对汉人之心天地可鉴！”李国栋热血沸腾，慷慨激昂道。 卢象升微微一笑：“李将军，有件事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本督！听闻李将军同献贼多有联系？当年献贼困于河曲，贼军多人饿毙，后有人提供粮食换取献贼所掠金银，这件事似乎和李将军有关！” 李国栋大惊，没想到这件事他做得如此隐秘，就连锦衣卫都没有查出来，卢象升居然知道！他哪里知道，卢象升自从在宣大上任后，早就注意到自己了，只是流贼肆虐，卢象升一直没时间来找自己，但自己当年给河曲的贼军提供粮食一事，卢象升都查得一清二楚。虽说粮食是大德旺商号卖的，但卢象升怎么会不知道大德旺商号就是李国栋的产业？ “百姓造反，也是为了一口饭。献贼虽是祸首，可是他手下大部分百姓都是无辜的，只是为贼军所裹挟。上天有好生之德，末将又需要金银打造强军，这便两拍既合，高价提供贼军少许粮草，替朝廷夺回贼人所掠财物，也是为了打造灭贼抗虏强军所需。” “本督念在李将军屡败建奴，斩杀多名虏酋，又曾率军击贼，毙贼首王自用的份上，此事便不再追究了！李将军切记，对贼寇切勿有妇人之仁！贼人裹挟百姓虽然无辜，但你给了他们粮食，无异于给了贼首粮食！” “多谢卢督师！”李国栋再次行了个礼。他知道卢象升可是流贼口中的卢阎王，杀伐果断，镇压贼寇毫不手软。只是李国栋目前一些真实想法当然不能告诉卢象升，在大路上抗击清军到了最后的，真是那些被朝廷视为贼寇的农民军。 其实若不是朝廷没有银子赈灾，那些贼人何至于被招安之后又反？ 只要有银子，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完全可以招安李自成张献忠他们去对付清军，但崇祯给得起银子吗？ 虽然崇祯皇帝克勤克俭，可是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皇帝。魏忠贤当然不是什么好人，阉党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东林党就好了？东林党排除异己，控制了朝廷，皇帝越是不喜欢的，他们就越要做，这才导致万历三十年不上朝，因为他懒得听那些文官絮絮叨叨；后来的天启就干脆用魏忠贤对付东林党，这都是被那些文官逼出来的。魏忠贤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压制了东林党的嚣张气焰，使得朝廷能够勉强收上税收，还不至于局面彻底崩溃。 那些号称正人君子的东林清流，若是追查下去，又有几个清白的？盐税就把持在他们手里，每年盐税一块获利至少千万两银子，可是朝廷能够得到的不过两百多万两，甚至只有一百多万两，大部分的银子都被贪墨了。 卢象升又缓缓道：“李将军一心报国，虽久居塞外，却为大明抗敌，受朝廷号令，联络蒙古各部，屡败建奴，按理说，应当留在塞外对我大明更有用途。” “蒙古内部已经不合，建奴此番在草原上战败之后入寇大明，喀尔喀人只顾自己跑了，土默特人也不敢追击建奴，唯有额哲前来助战。若是半年后建奴再去蒙古，蒙古人必败，末将觉得，已经无力再整合蒙古人，还是回到大明，为大明朝廷效力，为皇帝陛下效力，为督师效力！”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大明吧，襄陵屯田兵营乃李将军你所设，你就暂时留守襄陵，南下可剿贼，背上可抗建奴！” 李国栋又问：“卢督师，不知道额哲带着建奴首级去了京畿，能否得到大明朝廷封赏？” “这个老夫也没有办法做主，但察哈尔人为我大明效力，老夫自然会尽力为他们争取到他们应得的利益。还有，杀胡口的商号商路，老夫也会尽力帮你。记住了，回明之后，必当尽力效忠朝廷！” 第422章 分功 李国栋同天雄军会合之后，两军合一，卢象升下令会师北上驱逐鞑子。沿途过去，杨国柱、虎大威、王朴等各路明军纷纷打开城门，出城同天雄军会合，合成一股十多万人的大军，号称三十万，挥师北上，直逼近清军。 清军在大明境内原本就是劫掠一番就走，听说明军三十万赶来要同自己决战，多尔衮知道自己敌不过，下令撤军，命令汉八旗和包衣阿哈先行一步，带着掳掠来的十多万汉人从大安口出关回辽东。 “贝勒爷，明狗蛮子大军前来，为何我军不趁机同蛮子决战，吃掉卢象升的这支大军？”伊尔登不服气的问道。 “东有额哲的蒙古蛮子，南有卢象升的数万蛮子大军，尚有李老二的精锐，我军如何能胜？”多尔衮道。 “即便明狗蛮子再多，在我眼里也不过一群羔羊！” “李老二呢？”多尔衮哼了声，“难道他在你眼里也是羔羊？” 伊尔登一时语塞，毕竟李国栋给清军的影响太大了，从后金时期对上这个对手，就没有胜过一场。但他还是不服气的说道：“此人不过诡计多端，从不与我家决战，都是埋伏、守城、偷袭我家落单的孤军，哪次是正大光明赢的？” “诡计多端也是他的本事，若是给你一万人，你能保证不中他诡计？” 伊尔登无话可说，只好退下。 清军开始撤军，汉八旗和包衣阿哈押着十多万劫掠来的大明百姓，沿着长城以南往东行军，沿途过去，明军都躲在城内不敢出城拦截。清军反而攻破了几座卫所，又俘虏了千余明军，掳得万余百姓，大摇大摆的从大安口出了长城，返回辽东去了。 “贼奴大军已退，老夫当进京面圣，自然会为各位讨功！”卢象升站在中军大帐中，环视一圈道。 李国栋不知道杨国柱、虎大威和王朴等人有何功劳？之前清军在关内劫掠的时候，他们三人数万大军都不敢出城拦截。后来卢象升的天雄军过来，他们才出兵会合。清军是自己退兵的，就连天雄军都没有斩获首级，更别说杨国柱他们了。想到这里，李国栋心里想：该不会是让我把首级润出去吧？ 这次李国栋在张坝草原歼灭了满八旗斥候哨骑一百余人，汉八旗和包衣阿哈一千三百余人，其中斩获满八旗首级一百余，汉八旗和包衣阿哈首级五百余级；在河套草原以西，歼灭蒙八旗两万余，斩获首级五千余，其余的尸体都被烧得变形了，自然没有首级可拿；在归化附近，配合蒙古联军，又歼灭了清军满八旗五百余人，汉八旗两千余，蒙八旗千余人，斩获满八旗首级三百，汉蒙八旗首级一千五百，再加上回到大明境内斩获了一百余满八旗首级，六百蒙八旗首级和五百汉八旗首级，攻击斩获首级八千六百余级，这个功劳可以说令多少人眼红啊。 果然，卢象升点道了李国栋的名字：“李国栋将军！” “末将在！”李国栋连忙站出来。 “各路大军共同驱逐建奴，但只有李将军你有斩获，且斩获甚多，还望李将军能理解本督，润些首级给其他兄弟。” 李国栋道：“卢督师，末将共计斩获真假奴级八千六百余级，除了一千二百级是在大明境内斩获，其余的都是在塞外斩获。末将只能拿出六百首级分给各位，其余的恕我不能让。” 卢象升之前同李国栋交谈，也知道李国栋在塞北的时候，奇袭乌真超哈营，火烧草原，歼灭清军两万余人，又联合蒙古联军，歼灭了数千清军，让他把在塞外的功劳也让出来确实说不过去，但是在大明境内斩获的一千二百清军首级只拿出一半，卢象升觉得还是少了，李国栋既然都有在塞外斩获的七千余首级，已经是盖世奇功了，足以功高震主，当然，这个主不是指卢象升，是指崇祯皇帝，他还舍不得把一千二百首级都分了，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卢象升道：“李将军，你拿着八千首级请功，只怕功劳太大，朝中大臣对你不满，也会引起天子忌惮，还不如把塞内斩获的一千二百首级都分了，又不至于功高震主，又能让各位将士感激你李将军。” “末将最多只能再拿出两百首级，这些斩获，都是弟兄们浴血奋战，牺牲生命所得，末将必须为弟兄们请功！恕我不能多让！” 最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李国栋拿出了九百首级给分了，其中卢象升获得四百五十首级，杨国柱、虎大威各得二百首级，王朴只得了五十首级。这也是根据李国栋的要求，给王朴只有五十首级。因为王朴是名逃跑将军，后来的卢象升被围巨鹿，杨国柱和虎大威倒是血战到底，王朴却跑了，导致卢象升殉国；松山之战，又是王朴第一个跑，造成吴三桂也跟着逃跑，接着唐通、马科、白广恩、李辅明等人也跑了，导致曹变蛟被杀，洪承畴被俘。 能给王朴五十首级，已经是李国栋给足他面子了，按照他原来的意思，是一个首级都不愿意给王朴。 王朴明显对李国栋的偏心有意见，等到众人离开中军大帐，王朴直接找了李国栋：“李将军为何对王某如此偏心？” “王将军，李某途径贵部驻守的大同各州县，只为进城讨要一点军粮，为何你们的人不开门？”李国栋反问道。 王朴满头大汗：“李将军，当时情况紧急，王某不敢开门，只怕有建奴混入其中。” “你就不会看旗号？再不行，让我们进来一两个人先，看人也认得。” “建奴入寇劫掠，王某实在是不敢丢失城池。” 王朴的解释苍白无力，但李国栋也不愿意同他多计较，转身离去。 卢象升回到京师，给李国栋、杨国柱、虎大威和王朴请功了。到了京城的时候，发现额哲的一万蒙古人还没走。 “为何额哲还没离开京城？”卢象升回到兵部，向人询问。 有人告诉他：“卢督师，因为额哲没有拿到赏银，就赖在京师不肯走了、” “额哲对我们大明也算立下大功，又是带着建奴首级来的，为何朝廷不给赏银？” “卢督师，您有所不懂，陛下原本要给额哲赏银，都是朝中大臣阻拦啊，大臣们说额哲未经朝廷允许擅自入明，岂能再给赏银？倘若这次破例了，今后蒙古人岂不是可以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都是本督邀请额哲来的！老夫这就上奏天子！”卢象升心中悲愤又无奈，额哲对大明有功，为何不能奖赏？而且他也知道那些蒙古人非常固执，若是不给奖赏，他们就会赖在京城不走，甚至会顺手牵羊抢劫百姓。 留在大同等候圣旨的李国栋听说额哲还未离开京城的消息，他愤怒得当场爆发了：“额哲对大明有功，为何朝廷不给额哲奖赏？若是没有额哲，我李某人也不可能连败建奴，立下大功！朝廷这样做，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第423章 大搬家（上） 额哲带着一万察哈尔骑兵离京了，准备从大同出关回漠西。 大同明军大营，额哲见到了李国栋。 “李将军，本汗帮你驱逐女真人，可是你们朝廷的赏赐也太小气了吧？本汗带着儿郎们打生打死，斩获首级两千余，你们朝廷才给了一万两封赏！这是打发叫花子吗？”额哲怒气冲冲的对李国栋吼道。 问明了情况李国栋才知道，朝廷原本一个铜板都不想给，借口额哲未经大明朝廷允许擅自入关。后来卢象升回去面圣，说服了朝中大臣，这才勉强拿出一万两银子赏给额哲，然后再给了额哲一个毫无用途的口头封赏。 额哲拿着一万两银子去购买粮食，谁知道京师的粮价已经高涨到快三两银子一石了，一万两银子拿出去，只换回不到四千石粮食。 “额哲大汗，朝廷的事情，李某也不能左右。但我们可以补偿您，卢督师保留了杀胡口商路，我可以低价给您提供粮食。” “哈哈哈！”额哲气极反笑，“杀胡口商路又如何？还不是给归化的土默特人赚了？俄木布首鼠两端，本汗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李将军，你是个汉人，今后草原上的事你就不要管了！通过此事，本汗已经看透了，无论是土默特人，还是喀尔喀人，还有你们汉人，就没有一个是可靠的！我们察哈尔人还得靠我们自己！对你们汉人的大明朝廷，本汗也看透了！” 额哲马鞭往北一指：“儿郎们，随我回草原！” 看着额哲绝尘而去的背影，李国栋心中感觉一阵悲凉，自从己巳之变至今已经七年了，七年来，他极力把蒙古人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建奴，可是大明朝廷却一点不配合，外面又有岳托的阴谋诡计，七年之功毁于一旦啊！蒙古逐部注定还要分裂，最终被满清各个击破，李国栋对此只能无能为力。 “塞外放弃吧，我们都回大明。”李国栋传令下去。 “大哥，就这样放弃了？”韩大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在塞外精心布局了七年，已经取得巨大成果，斩杀建奴无数，可是如今却要这样放弃了，岂不可惜？” “七年之功毁于一旦，我难道不痛心吗？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朝廷没钱，连该给额哲的都给不了。我还审讯过俘虏的降军士卒，他们在大明这边，穿着破破烂烂，脏得已经看不穿颜色的鸳鸯战袄，上面克扣军饷，连饭都吃不上，就连一个小小的秀才都能欺负他们！孔有德叛乱，就是手下的兵偷了鸡，结果打了八十军棍，插箭游营，受尽侮辱。可是他们投降了建奴，建奴给了他们田地，送了银子，分了奴隶，还给了女人。这就是为什么同样一个人，在大明这里毫无战斗力可言，去了建奴那，一下就变了个人的缘故。” 并非是大明的兵真的那么垃圾，可以试想一下，一个人每个人就只能拿二两银子就要给朝廷卖命，而且这二两银子还要七扣八扣的，剩下的有一两都不错了，这一两除了养家糊口，还要买军服盔甲兵器，还能剩下多少？为了一两银子卖命？命也太不值钱了吧？可是投靠了满清之后，待遇比在大明这里强了百倍都不止。 这个年代的人们又没有民族观念，至于剃发易服？普通的兵根本就不在乎剃发留辫，他们只要吃饱肚子，娶个媳妇就好了。真正拒绝剃发易服的是江南士绅。可是那些江南士绅在目前这个时代，他们还没看到满清会吞了大明，仍然侵吞国家的财富来养肥自己。等到以后，满清的屠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卢象升不久之后就回大同了，他给李国栋带来了朝廷的诏书和封赏，崇祯诏令李国栋回塞内，驻扎襄陵一带，封为襄陵总兵，原本李国栋认为，凭借自己的功劳，封个伯之类的都不过分，但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爵位。 这时候崇祯还没有开始大肆封爵，真实历史上崇祯皇帝是到了崇祯十七年三月份，李自成大军接近京城的时候，才开始大肆批发爵位，吴三桂、左良玉、刘泽清、唐通，黄得功，一个个都封了伯，只希望他们能够进京勤王，可是没有一个人进京勤王，黄得功和左良玉距离太远也就算了，距离最近的唐通投了贼，吴三桂和刘泽清拖拖拉拉就是不进京勤王，导致崇祯去找了煤山歪脖树。 有没有封爵，李国栋也无所谓了，这时候的爵位还很值钱，估计等崇祯能给自己封爵的时候，爵位已经开始泛滥了。 “弟兄们，准备回去了，过完年放弃塞外，全部搬家回大明！”韩大山拉开嗓门大喊道。 “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大明了！”不少已经跟随了李国栋七年的老兵热泪盈眶，他们当中有些人是己巳之变之后被李国栋所救，带出塞外的，还有些人是陕北活不下去的灾民和军户，也跟了李国栋。虽然跟着李国栋去了塞外，肚子可以吃饱了，生活也好过了许多，可是毕竟汉人恋家，外面的世界再好也不如贫穷的大明啊，毕竟是自己的家。 三千重骑兵和三千骆驼火器兵浩浩荡荡出关，这次出去是最后一次回斗湖城寨了，过完年，外面的城寨和卫所全部放弃，李国栋的一万人马，两千匠人和两万余家眷要全部搬回大明，驻扎太原以南的襄陵，随时听候宣大总督卢象升调遣。 清军回了辽东，恢复了蒙古名苏布德的李宏带着投降的汉人牧奴和土默特人，跟随清军去了朵颜草原，脱离了土默特部，建立了新的土默特东部。这里紧挨着科尔沁部，事实上是让他们接受蒙八旗的监督。李宏带着六百人入了旗，成为蒙八旗，有不少亲卫军特工也跟着李宏入了蒙八旗，成为李国栋在大清的内应。 等到清军都回了辽东，科尔沁蒙八旗也回了自己的部落，大清国的满蒙汉旗人准备过新年的时候，科尔沁蒙八旗放松了对李宏的土默特东部的箭矢，张炜提出要趁机逃回去：“二哥，快过年了，建奴对我们的监视松了，我们兄弟几个得回去了。” 李宏点了点头道：“六弟，你和我不一样，我已经和蒙古人女真人混迹了快七年了，早已习惯了同他们接触，而你应该是冲锋陷阵的战将，你留在这里也没有用，等到天黑，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几个赶紧偷了马回去吧。” 天气寒冷，朵颜草原天寒地冻千里冰封，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死忠于大清的科尔沁人觉得在这种天气下，归顺的土默特部也不会给他们搞出什么幺蛾子，于是放松了警惕。但是考虑到归顺满清的土默特东部之中有杭高和他的亲信，他们可是真心归顺大清国的，张炜他们几个要逃回去，还是小心为妙，得避开那帮人的耳目。 天色黑下来后，张炜带着几十名弟兄，悄悄的出了帐篷，悄然无声的摸向马厩。不多时，他们就牵了一百多匹马，离开土默特东部，踏上了回大明的道路。 第434章 大搬家（下） 新年到来之前，张炜带着几十名弟兄从朵颜草原回来了。 从小年开始，沙背沟城寨开始忙碌，这是他们在这里的最后一次新年了，城寨内杀猪宰羊，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新年。 大明迎来了崇祯十年的新年，新年刚过没多久，李国栋在塞外的两座城寨就开始搬家了，虽说回归大明，众人归心似箭，可是要离开他们亲手建造的，已经居住了七年的“家”，心中居然有几分不舍。 冬小麦在秋天的时候已经种下了，目前暂时不用管它们，等到开春之后，李国栋会让一部分人回来管理小麦，等到小麦收成之后，这里的田地就几乎完全放弃了，只留下哨兵兼职种植一些番薯玉米之类的高产植物。 “高炉拆了运回去，地窝子就不用管了，回到大明，我们可以住更好的房子。”韩大山指挥官兵、工匠和家眷，拆除高炉。 每个人都紧张的忙碌着，收拾家当，瓶瓶罐罐都给搬上了雪橇车。来到这里的老百姓这几年来日子过得都还算不错，但汉人百姓节俭惯了，就算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的破烂罐子都舍不得丢掉，全部装上车带走。 塞外积了厚厚的积雪，雪橇车可以行驶到杀胡口，这也就给李国栋的大搬家提供了许多便利。雪橇车队到了杀胡口之后，百姓们的家当被装上大车，再先到镇安堡休息，然后运去襄陵。 家眷们行走的速度十分缓慢，老老少少的走起来本来就不快，又带着瓶瓶罐罐，从正月十六开始，整整搬了一个多月，才算是把所有人全部安置到了襄陵兵营。 原本襄陵大营内安置了三万流民，李国栋把两万多流民安排给了王全，送去较湿润的江淮一带，那里土地肥沃，气候比西北要温暖多了，农作物产量高，同样的土地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腾出襄陵大营的地盘，刚好安置从塞外撤回的官兵、匠户和家眷。 襄陵大营开始了大建设，原本只有一座不高的土城，上面是一圈木栅栏，现在开始加高土城。不仅如此，李国栋还对城墙进行加固。周围的砖窑不断冒烟，源源不断的烧出青砖，烧出来坚硬的青砖冷却之后，就被覆盖在夯土外面，成为坚固的城池。只是这座城池还是比较怪，城墙长宽各一里，开了四座城门，每一座城门两边都有凸出外面的空心堡垒，堡垒外面开有射击孔，火铳手可以躲在里面向外面射击；堡垒上方是女墙垛口，弓箭手可以在上面居高临下射箭。城墙的四个角上，也各有一座棱堡，和城门两侧的棱堡一样，都是空心堡垒。城墙上方，后面还有一堵城墙，两堵城墙成阶梯状，构成了立体火力防御。 因为城池是依托地形修建，内高外低，形成了多重居高临下的火力。城内还留有多条可以突出城外的地下通道。如此浩大的工程，施工难度却不是非常大，因为这里的土质和黄土高原一样，泥土粘性好，容易挖掘，气候又干燥，便于施工。更加上李国栋烧制出一种特殊的建筑材料，晾干之后就变得和石头一样坚硬。 城内，一座座房子拔地而起，按照各种功能，分为家眷和匠户住宅区，军官府邸，士兵居住区、食堂、浴室、仓库、铁厂、商铺等建筑，布置得井井有条。城池面积虽然不大，但都修建三层到四层的楼房，所以这座不大的城池内可以容纳三万多人，而且每一栋建筑物都坚固无比，那些房屋只要略加改造，就能成为一座座堡垒。即便是敌人破了城墙攻入城内，也得面临惨烈的巷战。 能够那么快建成坚固的楼房，都要归功于李国栋烧制出的那种特殊的建筑材料。此外，黄土地中砂石粘土多，普通的粘土少，而李国栋想出的砂石粘土烧砖法，以砂石粘土、页岩和煤灰混合了烧砖，烧制出来的青砖坚硬异常。 “这砖真硬啊，简直就和石头一样坚硬。”工匠们需要把大砖块敲打成小砖块的时候才发现，这种青砖坚硬异常，砸了半天才能砸下来一块，以这种砖块混合上新式建筑材料造成的房子和城墙，简直就是铜墙铁壁。 其实按照李国栋的计划，今后他的防御重点是在江淮一带的斗湖城寨。为了应对将来的清军入关，他的战略思想是守住两淮之地，方可保证长江防线。即使是江北四镇都丢掉了，他也能在清军背后插入一颗拔不掉的钉子！特别是在洪泽湖的上方修建的城寨，随时可以炸开高家堰，水淹淮扬，切断运河交通。 但山西的防御也不能放松，山西是华北平原的屋脊，只要山西在汉人手里，无论是在大明手中，还是在闯军手里，都能让占领了华北平原的清军惶惶不安。 下一步计划是在山东各丘陵地区修建城寨，山东和山西夹击华北平原，在战略上对入关的清军形成包围之势。 目前的襄陵大营，也是最重要的兵器生产基地，山西煤多，李国栋麾下的匠户们已经在他的提示之下，摸索出了炼焦技术，有了炼焦技术之后，就能以焦炭来生产钢铁，成本远低于木炭炼铁。有了低成本的炼铁技术，李国栋就能考虑生产铁丝网了。有了铁丝网，就能阻挡清军骑兵的冲击。 至于如何对付乌真超哈兵、天佑兵、天助军之类的清军火器兵，李国栋只能考虑以超过清军火力的火器来压制。今后的战事，汉八旗火器兵必然是李国栋最大的敌人。 襄陵这块地方是好地方，煤炭资源丰富，又有汾河流过，打造了一批水车，就能灌溉农田。此地原本被流贼洗劫过，大批的土地都成为无主之地，李国栋在此地屯军，卢象升也有在汾河谷地屯军。而孙传庭则是在渭河谷地屯军。 李国栋还有一个打算，就是在襄陵城池完工之后，他想要带人去一趟巨鹿，准备在那里挖掘几条地道，再修建一座仓库，为迎接崇祯十一年清军入寇提前做好准备，他要在巨鹿先勘察好地形。等到清军入寇的时候，将会把大批铁丝网运往巨鹿。 也就在李国栋大力兴建襄陵大营的时候，驻守在洪泽湖上游的王全也在大兴土木，扩大他的城寨。从表面上看，王全有他自己的职务，因为屡立战功，他这个买来的千户已经升为卫指挥使司，属于军户编制，不属于募兵。而李国栋的军队属于募兵，两人分属两个系统。当然了，王全真正的上级长官可不是都司，而是李国栋，只是外面的人不知道罢了。 斗湖城寨经过六年多的苦心经营，已经成为一座方圆六里的大型城池，偌大的城池，是在原来的土城基础上扩建起来的，不过并非是一座单独的城池，而是由八座长宽各二里的城池组合而成，每座城池之间有城墙和壕沟连接，可以相互联系、相互呼应，每一座城池内，都盖了坚固的石头房子，每一座房子都是御敌的堡垒。 第435章 卢象升来访 崇祯十年八月，金秋八月，是收成的季节。 李国栋正在指挥屯兵组织秋收，却听说卢象升来了。 卢象升向来勤勉，上任之后，就很少留在阳和卫的总督府（卢象升总督府设在阳和卫，而不是在宣府），却经常在他治下的宣府、大同和山西两镇一省跑动，把治下各城各卫各营跑了个遍。 这次卢象升先去了太原，下一站就是襄陵的李国栋晋阳军大营。这晋阳军的大旗，还是卢象升向朝廷讨要的，皇帝陛下赐给李国栋晋阳军的大旗，这支军队这才有了正式名称。 刚到大营门口，卢象升就被迎接出来的士卒震惊了：只见站在路口两旁的卫兵站得笔直，像雕像一般纹丝不动，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废话，李国栋的训练，那可是697，别的明军精锐，五日一操都算是精锐了，哪怕是那些当家奴的精锐家丁，也不过三日一操，而李国栋的晋阳军是每日一操，而且都是早上六点就出操了，晚上六点吃饭，吃完饭还要一个半时辰的文化教育。这697的工作制度，比后世某些黑心老板还心黑了。 如果是一般的大明军队这样训练，无论是军户还是募兵，早就辞职不干了，或者干脆当了流贼。但在李国栋麾下当兵，每日米饭馒头管饱，每顿饭三菜一汤，每三日可以吃到一次大鱼大肉。另外两日，虽然没有鱼肉，但也有肉沫烧豆腐、土豆炖茄子之类的菜，还有鸡蛋豆腐汤、蔬菜豆腐汤之类的，伙食条件比起普通的明军好多了，达到了别人家丁的水平，而且他们还是普通的兵，并非卖身为奴的家丁。 李国栋早已在大门口迎接，见到卢象升，他单膝跪地，行了个礼：“末将恭迎卢督师！” “快快起来吧！”卢象升伸出手，虚扶了一下，“李将军，你练的好兵啊！” 跟随卢象升一起来的王朴道：“李将军，这些都是你的家丁吧？” “这些都是普通兵，只有我的两百精锐夜不收和三千重骑兵，算是家丁吧。”李国栋微笑着道。 “三千二百家丁！好厉害！”王朴倒抽了一口冷气。 大明军事制度到了之后，军户制早就烂了，就连募兵也烂了。所以各级将领都养家丁，想要成为家丁，首先要卖身为奴，把自己卖给主将建立当家奴，才能成为家丁。各级将军贪污军饷，就是用来养活家丁。 当家奴很丢人吗？虽然家奴地位低，可是当了家奴，吃喝穿住不用发愁了，娶媳妇不用发愁了，所以无论是当兵的，还是普通老百姓，都把自己能够当上家奴看着是幸运，哪怕是女孩子当一名粗使丫鬟，都比一般人过得要好。虽然家奴不能参与科举制度，可是普通老百姓有几个人能有资格考科举的？所以能不能参与科举都无所谓了。 对那些卖身为奴的家丁，各将领自然要给他们最好的兵器，上好的铠甲，每天的伙食都是最好的。 而李国栋那些兵，却没有一个是家丁。士兵能够为主公效死，仅仅是主公而已，不是家主。所以说夜不收和重骑兵，也不是卖身为奴的家丁，只是李国栋没必要对王朴说实话。 在仔细看过襄陵大营营内营外，军营校场，屯田各地后，卢象升久久不语，他身旁各随从官员则是露出赞赏感叹的神情。 卢象升上任后，大力督促各地操练兵马，督理屯粮，取得了颇为不错的成绩。不过看过晋阳军大营后，才发现这边力度更大。士兵每天天刚亮就起来操练了，在校场上站得整整齐齐；各屯开垦几十万亩田地，还尽数打上灌井水车，这种气魄气象，让人耳目一新。更为难得的是，当地军民生活安定，屯军大营十分洁净，流民皆有救济，众人都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再看那外围的城墙城门，皆是他从未见过的怪异形状，城墙上有一块块凸起的堡垒，堡垒上开了无数射击孔。虽然卢象升从未见过棱堡，但他一看就明白了，这样的城堡，可以对攻城方形成多重交叉火力，使得进攻方三面受攻。 再看李国栋的兵，马厩内拴着一匹匹高头大马，牲口栏内拴着骆驼、驽马，重骑兵人人身披厚甲；步兵脚上绑着沙袋在校场上跑步。这支军队的重骑兵精良，步兵同样也精良，火器极多，即便是冷兵器的步兵，也都是重铁甲步兵。 走进将军府大厅内，卢象升并没有坐下，而是心情激动的在大厅内走来走去，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屯田操练，纵观大明，能像李将军这般的独一无二！即便是本督也自叹不如啊。可是本督有一事不明，屯田操练，修建城池，建造兵营，打造兵器，想必耗费钱粮不少。你是如何筹措的，可否告知本督？” 卢象升善以治军屯田，上任来，也取得了很好的成果，不过卢象升还不满意，认为没达到心中所想。主要是钱粮不足，没有粮饷，如何练兵，士兵也要吃饱了才能操练不是特别现在的大明营兵都是兵油子。不见粮饷根本不动，自己只得激劝再三，时时激以忠义，并与部下同甘共苦，日日下来，卢象升感觉自己心力交瘁。 看到李国栋的数万人马皆是彪悍无比，卢象升只能摇头叹气，这些屯兵朝廷都是不管粮饷的。需要各屯军将领自给自足，卢象升如此，孙传庭也是如此，都是自备钱粮。可是李国栋却能操练如此。 李国栋足智多谋，多次以少胜多击败建奴，这件事卢象升心中很清楚，可是他在管理经济上面也能做得井井有条，这他是如何做到，卢象升想要借鉴，毕竟为了自己的天雄军，卢象升身心憔悴，天雄军虽然士气高昂，可是吃得不好，武器装备也不怎么样。 “回督师，末将有商号赚钱，救济流民，再以流民修建城池，打造兵器，这又省下银子了。”李国栋回道。 “区区一支商队利润足以养活一支精兵？”卢象升觉得不可思议。 卢象升是江南人，也是东林党的一员，从商的利润有多高他当然知道，但如今天下，除了海商郑芝龙，江南东林党扶植的那些商号，却没有一个能够养得起一支军队的。从商利润虽高，但军队日耗千金，更别说是李国栋的这种强军了，恐怕江南那是富商，仅凭一家都养不起三千精锐骑兵。 “卑职商号有盐引和茶引，又有奇货可居的珍品，自然是日进斗金。” 卢象升脸色一变：“你卖粮食给流寇，确实是日进斗金！你别告诉本督是不忍心看着流民饿死才卖粮食给流寇！” “卑职也是没有办法，当年张献忠在河曲，坐拥金山银山却无粮食。卑职只是卖点粮食，把他手里劫来的金银赚过来，用来报效朝廷。” 卢象升感叹一声：“国栋虽然从商，却以所赚之钱补贴军队，造福百姓，终归是为国为民，天下诸将，能做到你这般为国为民，也是绝无仅有。郑芝龙虽然也是以商养军，可是他又为朝廷做过什么事？再说辽东诸将，也多有人同建奴交易。” 第436章 襄陵大营发展 李国栋笑着回道：“其实末将也有同建奴交易，只是末将从来不给建奴提供粮食、铁器、棉花等重要物资，末将卖给建奴的不过是奢侈品、烟草和茶叶。而那些晋商和辽东同建奴交易的官员将领，简直就是资敌行为！” “你卖粮食给张献忠，难道不是资敌？”卢象升冷笑一声。 “流贼终究是流贼，永远不会做大；建奴方才是我大明心腹大患！掳掠汉人为包衣奴才，所掳汉人被迫剃发易服，毁我华夏衣钵，蒙元当年都没那么干过！末将知道，皇太极狼子野心，一心想要吞并大明！他常说，大明是一棵大树，欲伐大树，先砍其枝叶，再徐徐图之！建奴的野心是想要灭亡我华夏！” “区区建奴，岂能亡我华夏！”卢象升虽然比一般大明官员要强一些，可是他毕竟是那个时代的人，哪里能知道后来满清窃取华夏？ “督师有所不知，建奴屡屡入寇劫掠，就是为了给我大明放血！掳掠的人口，又增加了他们辽东的人口，再收编大明降军，迟早有一日他们会正式窃取中原，以大明降军为先锋，攻我城池。” “一群降军，何惧之有？” “督师此言差矣，末将不惧真奴，唯独忌惮汉八旗假奴！假奴火器精良，末将的精兵对手真奴，屡战屡胜；可是对上假奴，却不占便宜！末将损失最大的几场战役，都是假奴所制。” 卢象升吃惊的问道：“假奴原本也乃我大明官兵，为何在大明，他们毫无战力可言，可是投奔了建奴，却变得凶悍无比？” 李国栋咳嗽一声，缓缓道：“回督师，我大明官兵，原本在大明的时候，军饷拿不到手，连肚子都吃不饱，还有何心思打仗？吴桥兵变，不过是火器营的小兵饿得受不了，偷了一只鸡，却被穿箭游营！孔有德因此而反。可是这些兵投奔了建奴之后，建奴直接给他们入旗，还分给他们田地，奴才，赏了女人。那些兵在建奴那可是直接入旗啊！而范文程之类的文官投奔了建奴，却是从包衣阿哈做起。要知道满清从包衣阿哈到亲王，共有二十四个等级，最低级的是包衣阿哈，再上去是披甲人，再往上才是旗丁。每升一级，都要真材实料的功劳，有功必升，有过必罚。那些明军降清之后，一下就是比包衣阿哈高了两等，他们只要多立战功，都有机会升到亲王。” “哈哈哈！”卢象升哈哈大笑，“原来范文程那些叛贼，居然只是包衣阿哈！” “非但是包衣阿哈，范文程的老婆，多铎想要就要了，范文程头上绿油油的一片，不觉得耻辱，反而觉得自己的老婆伺候了多铎，还沾沾自喜呢！多铎乃正白旗旗主，可以点名任何一名正白旗阿哈的老婆伺候自己，而范文程是正白旗的包衣阿哈，所以从理论上来讲，多铎随时可以要范文程的老婆伺候他！而那些投降了建奴的明军士卒，一过去就是旗丁了，从理论上来讲，多铎无权要求他们的老婆伺候自己。” “原来如此！”卢象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所以同一个人，投靠了建奴之后，就从废物变成悍勇之卒！” “建奴竟然如此对待读书人？那范文程居然还给建奴卖命，简直是丢尽了祖宗的脸！不过建奴也是，读书人去了居然是最低等的阿哈，一个大明混不下去的小兵去了，就是旗丁了，简直有辱斯文！”卢象升虽然能文能武，能带兵打仗，但他毕竟是读书人出身，听李国栋说清国羞辱读书人，也是怒不可遏。 “卢督师，建奴贼子野心，想要吞并大明，自然要强化武力。他们需要一群狗给他们卖命，汉八旗就是他们的狗。既然要让狗卖命，肯定要给狗吃好，不然狗可能卖命吗？” “说的也是！无论汉八旗还是范文程和那些投靠建奴的读书人，他们都是建奴的狗！” “所以末将誓死抗击建奴，以免建奴毁我华夏衣冠！” 卢象升又问：“国栋啊，你麾下差不多有一万兵，仅仅是军饷开销，恐怕一个月就得两万银子了吧？如此庞大的开销，你的商队能承受得起吗？” “除了三千重骑兵和两百夜不收，我的步兵军饷很少，一个月就一两银子；辅兵不发军饷。” “如此之少的银子，还有不发银子的，他们肯为将军死战？”卢象升的弟弟卢象同问道。 李国栋笑着道：“我给兵发田地，军饷虽少，但如今粮价一再高涨，屯军所得粮食全部归兵卒所得，再以功劳发放饷银，朝廷发的奖赏，我一文钱也不贪墨，尽数发给他们。我这里还有军功升级制度，有功必赏，又错必罚，又从流民中挑选女子与他们为妻，如此这般，他们自然愿意死战。另外，卑职还令人编排了宣扬建奴罪恶的戏，望督师和各位共同前往观看。” 自从放弃塞外回到关内之后，由柳如是担任女主的文工团也来到了襄陵，连续数日都在上演《薄命红颜》，《旅顺口之战》等戏，《旅顺口之战》演的是男女主角都是辽东金州人，黄龙在旅顺口兵败自尽，男女主角都成了后金的俘虏，被抓去当了包衣阿哈。后来女主不堪受辱，毅然自尽，男主逃回大明，在同后金的激战中壮烈殉国。 几部戏在襄陵大营内和晋阳附近各府、州、县上演，每一场演出都挤满了人，演出效果非常好。 今天是卢象升下来视察，李国栋让文工团回襄陵大营演出。 卢象升观摩了演出，虽然知道是戏，但他看得十分投入，这也是因为演员演得太好了，当看到明军屡屡惨败，卢象升浑身发抖，当看到女主受辱自尽时，卢象升几乎要爆发了，不过他毕竟是一名封疆大吏，很快就平静下来，知道这只是戏罢了。 “杀了范文程！杀了建奴！”台下早已是乱成一片，若不是有人拦着，恐怕早有人跳上台，演皇太极、范文程的演员们都要倒霉了。 卢象升抚摸着胡子，微微点头笑道：“国栋能以此法激励士气，确实是高明啊！” 接下来，李国栋又带着卢象升在襄陵已经周围他控制的卫所军营参观，不过即便是对卢象升，李国栋也还是隐瞒了最核心的枪炮工厂和火药作坊，那是核心机密，即便是大明官员也必须隐瞒，只让卢象升参观了鸟铳、九头鸟火铳和三磅炮的生产过程，其余的没让看。 此时的枪炮厂，可以生产六磅野战炮、十二磅野战炮、十二磅榴弹炮和六十四磅臼炮，那些都是机密，不允许任何人看到。 至于线膛枪，其实李国栋的工厂已经可以造出少量燧发线膛枪，但是那东西自己生产的产量太低，首先是要获得合格的弹簧钢片，就是很困难的事情，其次是枪管质量，要求拉出膛线的枪管能可靠，所以造价高昂。李国栋宁可选择去葡萄牙人那购买来复枪，也没有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自己制造线膛枪。 目前军中只有二十支来复枪，当成狙杀重要目标使用。 第437章 黑煤矿黑老板 卢象升参观到一家铁厂，他看到熔化的铁丝流出来之后，冷却到变成红火的铁片，随后铁片就被人送到一台特殊的机器上，有人转动手柄，一条红色的铁线通过水槽，遇水冷却后的铁丝被拉了出来。 生产出来的铁丝被运到另外一间车间，之后有人把三股铁丝拧成一股，每隔一段距离，上面放入一根短铁丝，形成了铁刺。一捆捆带刺的铁丝就做成了，放在车间地面上。做好的带刺铁丝，被人装上车运进仓库。 “国栋，你造那么多带刺铁丝有何用？”卢象升不解的问道。 “回督师，打仗的时候，这些铁丝能以木桩拉起来，组成铁丝网，能阻拦骑兵的进攻。”李国栋回道。 铁丝网可是阻拦骑兵进攻的极佳防御武器，只要在壕沟后面拉起铁丝网，后面有各种远程火力，对手就很难冲过来。 “这铁丝网，确实比绊马索好用，绊马索拉上一层，建奴冲过来，能绊倒前面几匹马就断了，铁丝不会断。只是这铁丝价格昂贵啊，国栋你造那么多铁丝网，要耗费多少银子？”卢象升见到堆积如山的带刺铁丝，好奇的问道。 李国栋轻轻咳了一声，回道：“铁都是卑职自己炼的，不远的平阳府翼城线便有铁矿石，卑职令人以五万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铁矿山，这样获取铁矿石就不要再花一文银子了，只需要让人运来即可。” “炼那么多铁，又要耗费多少木炭？” “回督师，不需要木炭，卑职令人花三万两银子买下平阳府一块地，挖出煤来，再把煤练成焦炭，即可炼铁，也花费不了多少成本。” 李国栋的襄陵大营位置极佳，地处平阳府，平阳府附近既有铁矿又有煤矿，李国栋把铁矿山和煤矿地都给买了下来。临汾煤矿的煤层浅，开采简单，又有汾河运输的便利，这就节省了许多成本。 卢象升又提出，去煤矿和铁矿参观。 首先赶到三十里外的翼城铁矿，一路过去，只见襄陵通往翼城的道路都是整洁的硬路面，路面宽两丈，十分坚硬，又平整光滑，马车行走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一丝震动。 “这路面是如何修的？得耗费多少银子啊？”卢象升吃惊的问道。 “路面是以卑职所创的新式石灰所制，那种石灰干了之后，就和石头一样坚硬，而且比石头光滑，几乎没有坑坑洼洼。”李国栋回道。 其实修建这种路面，就是李国栋烧制出来的那种新式建筑材料所铺设。路基挖好之后，两边的地面放上木板，再把碎石头、黄沙和这种新式建筑材料混合搅拌，倒入木板内，等到晾干之后，就变成了坚硬的硬质马路，车辆行走在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震动，行驶起来十分平稳，这样就极大增加了马车的运输能力。 等到了铁矿山，卢象升这才发现，从山上到山下，铺设了一种木制滑轨，一辆辆满载着铁矿山的车辆从山上滑了下来，卸下铁矿石之后，再由工人把空车推上山。 “如此细的滑轨，车轮怎么不会掉出来？”卢象升很奇怪的走上前，弯下腰来，仔细看车轮和轨道，他发现，车轮居然是铁制的，车轮内部有一块凸起之处，刚好卡在轨道内侧，两边车辆都有凸起处，刚好卡住，这样车辆在轨道上行走，就不会脱轨。制造滑轨的木头都是坚硬的黄杨木，可以承受沉重的铁矿车行走。 卢象升沉默不语，但边上的卢象同却惊叹道：“巧夺天工啊！如此绝佳之计，是何人所创？” “是卑职麾下的工匠所创。”李国栋并没有说是自己，而是推给工匠。 “本督看这里的匠户，人人精神抖擞，干活卖力，不知道国栋你每个月给他们多少银子？”卢象升问道。 “回督师，末将向来以为，没有匠人便没有如今的一切，盖房子要匠人，修路要匠人，打造兵器也要匠人。为了能够造出更精良的武器对付建奴，末将向来善待匠人。在这里干活的工匠，都按照手艺的等级发给饷银，最高等级的匠户，每个月可以拿到十六两银子；最低等级的匠户，每个月只管吃住，不发一文铜板。” “十六两银子一个月？”卢象升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收入很高了，当年的县令一个月才不到八石粮食的俸禄，按照二两银子一石粮食算，县令一个月才十五两银子的收入，还不如这里的高级匠户了。 “那只限于最高级的匠户，那样的匠户非常少，所以末将还能承受得起。在这里干活的矿工，每个月都只有半两银子的收入，另外给他们一口饭吃。” 参观了铁矿山，卢象升又让李国栋带着他们去参观煤矿。 沿着原路回到襄陵，李国栋带着卢象升等人乘坐小船，沿着汾河逆流而上，抵达平阳府城外的一处小山。 这座小山下的地面都是黑的，满地煤灰，和铁矿山一样的轨道进入山中，沿着轨道边上往山中行走了一小段路，就能看到煤矿洞了，浑身漆黑的流民推着车，从矿洞内推出，随后装满煤的车辆便沿着轨道滑到山下，再装上船，就能顺流而下运送到襄陵大营。 卢象同看着那些辛勤劳作的矿工，只见他们浑身上下都是黑的，气喘吁吁推着车的矿工留下汗水，滴下来的汗水被脸上脖子上的煤灰染黑了，流入脖子中，可以想象得到那种感觉多不是滋味。 “这些人如此卖命，李将军你一个月给他们多少银子？”卢象同问道。 “半两银子，但末将给他们和家眷一口饭吃。” “他们每日工作多长时间？” “每日寅时（六点）开工，至戌时（二十点）收工。每个月可以休息一日。”李国栋回道。 若是在后世，李国栋就是小煤矿的黑心矿主，心比煤炭还黑。矿工们的工作制度是687，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而且工资极低！只是矿工的伙食还不错，不仅矿工自己，他们的家眷也可以在食堂免费吃饭。 可是在这个时代，那些遭了流寇，已经无家可归的流民们，他们有一口饭吃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不是李国栋收留了他们，这些流民不是成了饿莩倒在路边，就是被人吃掉了。 这个时代人命不值钱，还不如一条野狗！流民们能够活下去就已经很知足了，还能有什么更高的要求？原本他们家乡还未遭贼的时候，朝廷一再加派辽饷，各种苛捐杂税压迫得他们都快活不下去了。流寇大军一到，寸草不生，他们也被裹挟到流贼大军之中，成为贼军的炮灰，冲在前面送死。 对于无家可归的流民来讲，能够活下去就是奢望。而李国栋不仅让他们活下去，还让他们的老婆孩子，兄弟姐妹都能活下去，这样的黑心老板，简直就是救命恩人啊！ 至于说黑心？那也没办法啊，李国栋不是郑芝龙那样的富商，郑芝龙在福建确实造福了福建百姓。李国栋没有郑芝龙那么有钱，又要发展军工业，就只能拼了命的压榨流民。不过他的压榨，至少可以让流民们吃饱肚子，不至于饿死。 第438章 巨鹿难民营 一支打着大德旺商号的商队抵达巨鹿，领队的却是穿着领队衣服的张世文，而真正的掌柜王全则穿着三品卫指挥使司的官袍，带着二十多名家丁跟着商队一起前来。同来的还有大德旺杭州分号的掌柜赵贤诚，因为赵有南京国子监监生的身份，有个读书人的身份，办起事情来也方便多了，一旦有地方官来询问，有个读书人在边上也方便多了。 “东家，老大也会来吗？”张世文问道。 “会，是大哥让我来这里等他的。”王全回道。 先到巨鹿的王全让商队在李国栋选好的位置安营扎寨，随后开始设粥棚招募流民。 当年大明朝廷对中原的控制力还是比较强的，熊文灿担任五省总理之后，明军连打胜仗，李自成等贼军遭到洪承畴和孙传庭的围攻，损失惨重，熊文灿采取了围剿和招抚双管齐下的办法，刘国能、张天琳、张献忠、罗汝才等先后投降大明，只剩下李自成率领残部龟缩在川陕交界的山区苟延残喘。 因为张献忠接受了朝廷招安，卢象升对李国栋之前暗中帮助过张献忠的事情就再也没有追究。 虽然中原贼寇消失不见，巨鹿一带又在大明朝廷控制之中，可是流贼留下了痕迹短时间内无法抹去，沿途过去，赤地千里，饿殍遍地，除了几座未被流贼攻破过的城池之外，原本应该是收成的农田变成了荒地，庄稼颗粒无收，沿途过去遇上的小村子更是十室九空。商队从淮安出发，渡过黄河之后，一路沿着黄河北岸往西行走，还未到巨鹿，就已经收留了五千多难民。 “到了，就到这里，大伙们可以在这里安家了。”到了李国栋给王全指定的贾庄位置，王全让商队和流民们停止前进。 同秋后出征的原理相同，王全带着商队出来修建巨鹿工事，也是秋后出发，秋后有足够的粮食，可以提供给沿途得救的难民。 队伍停下来后，商队伙计们在流民帮助下，砍伐木头，收集干草，一座座草棚被人搭了起来，以石头在地面堆起炉灶。商队伙计们从大车上搬下铁锅和粮食。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王全才发现要做饭却少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水。 华北大旱，河流都干枯了，流民和商队伙计们在附近数里跑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水源。 “看来，只能先打井才能获得水源。”张世文道。 说动工就动工，流民和伙计们简简单单的啃了几口干粮，就开始打井了。 打井需要几日时间，这几天内，王全派人去数十里外的蒿水河边取水。因为路途遥远，取来的水仅能提供基本的饮用，无法用来熬粥。这几日下来，所有人只能啃干粮充饥。 众人拾柴火焰高，大伙们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打出了五口可以出水的水井。水桶放入井中，一桶桶冰被提了上来。 有了水源，铁锅架在炉灶上，一座座粥棚内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粥，是以大米、小米、玉米粉、番薯等粮食混合熬成的，分为稀粥和插筷不倒的浓粥。有新来投奔的流民，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先以稀粥灌入，再以浓粥喂食，至少有一半人可以救活；快饿倒的流民可以全救。 王全根本不了解为何李国栋要在巨鹿救治流民，他认为是李国栋不想那些流民饿死，或者落草为寇。若是这些流民没有人救助，他们只能沦落到人吃人的地步，到了最后，侥幸活下来的汉子，都会变成流贼的兵源，成为贼寇炮灰。 其实李国栋在巨鹿贾庄准备修建一座城寨，目的并非是为了不让流民沦为流贼，主要目的是为了对付清军！ 陆陆续续有流民前来投奔，有些人是真正遭到流寇祸害的难民，其中也混入了一些流寇大军失散的贼兵。自从贼军被打散之后，一部分贼兵同流贼大军失散了，他们在附近当起草寇。可是周围的村子已经几乎没什么东西好抢了，此地距离大名府并不远，散落的流贼又不敢做得太过了，于是便混入了饥民队伍。 哪怕是贼兵，王全也照单全收，把他们编入流民队伍。自然也斩了几个不老实的，同妇孺老弱抢食的贼兵，剩下的贼兵见王全的家丁和商队护卫兵强马壮，都是百战精兵，也不敢再有别的什么念头。 西北方向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大哥！是大哥来了！”王全看到那支百余人的小队伍打出的旗号，心中一喜。 来的正是李国栋，他只带着一百夜不收赶来帮忙。目前李国栋的屯军驻地在襄陵，没有朝廷命令，不许私自调遣兵马，所以只能带上一百夜不收离开驻地。这一百夜不收对朝廷上报的是家丁，带着一定数量的家丁出行，不违反朝廷法纪。 李国栋赶来后，立即开始亲自指挥流民，准备修建他们新的家园。 “各位父老乡亲们，本官前来此地，是为了让你们修建你们自己的家！各位努力干活吧，首先你们要修建你们自己的房子。”李国栋站在台上，拉开嗓门向众人宣布。 “多谢将军！” “我等感谢将军的大恩大德！” 既然是修建自己的窝，流民们干活都十分卖力。在李国栋的亲自指挥之下，流民们开始挖掘地基，随后把石头填入地基。也就在挖掘地基的同时，周围修建起一座座砖窑。建好的砖窑没日没夜的冒着烟，一炉又一炉的青砖从砖窑里送了出来。 几日后，又有一队车队来到巨鹿，从车上卸下一袋袋厚皮油纸包，这些纸包看起来十分沉重。 “这些是建筑材料，是新式的石灰，晾干之后，和石头一样硬。”李国栋向流民们介绍此物的作用。 纸包打开后，同黄土砂石混合，搅拌均匀，用此物把青砖一块块粘合起来，最后在砖墙外面涂抹上一层。数日后，新式石灰晾干了，人们发现，墙壁变得和石头一般坚硬！ 很奇怪的是，砖墙是双层的，外面一层坚硬的青砖墙壁，中间填入泥土，内层又是一层青砖墙壁，这种房屋的墙壁非常厚，而且和城墙一样结实，四面皆有窗户，只是除了南面的窗户较大之外，东西北三面的窗户非常小，与其说是窗户，不如说是射击孔。 这些房屋的屋顶，不是用传统的木梁瓦片建造，而是修建成平顶房屋。四面外墙立好之后，在李国栋的指挥下，人们在屋顶上钉上了一层木板，底下以木柱子支撑，最后在屋顶的木板上面安放了一根根铁条，然后把新式石灰和黄土砂石加了水的混合物内放入碎石块，再浇灌在屋顶上，等到晾干之后，屋顶就大功告成了。 “外层的房屋，是单层的平房；里面一层造成两层楼；最中间的修成三层楼。”李国栋指挥流民们修建房子。 所有修建房子所需的泥土，都是从外围挖来的，根据李国栋的要求，居民区外围挖掘出三道壕沟，挖出来的泥土用来建造房屋。 第439章 高阳孙府 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难民营，这些无家可归的老百姓只求能有一处安身之处，能填饱肚子，让自己活下去。 随着难民的增多，一座城寨式难民营逐渐形成了规模，但这座城寨外围却没有城墙，只有壕沟，只要越过壕沟，里面就是房屋了。最外围的房屋都是小窗户朝外，事实上那些房屋都是一座座坚固的堡垒。 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寨，可以麻痹清军，能让多尔衮向贾庄发起攻击。到时候李国栋会带着军队来增加贾庄城寨防御，还会把铁丝网也带来，这样李国栋就有机会救下卢象升和他的天雄军，让清军在这座没有城墙的城寨面前损失惨重。 新来的难民都得到了安置，李国栋并没有让这些难民去山西他的黑煤矿还是黑铁矿去挖矿，而是对难民们进行妥善安置之后，就开始从难民中挑选出精壮汉子，然后对这些汉子进行军事训练。 巨鹿难民营内新练的难民兵，只有火铳手和长枪兵，没有弓箭手，没有刀牌手，也没有炮手，更没有骑兵。因为弓箭手的训练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培养一名合格的弓箭手至少需要三年，留给这些流民的时间只有一年多了，李国栋必须让让他们在一年之内能够投入战斗，到时候天雄军来到贾庄，这些流民兵就能派上用场。 而一名长枪兵的训练时间也远远短于刀牌手，训练一名刀牌手需要两年左右，一柄好的刀造价远超过一杆普通的长枪。 至于把流民培养成炮手，那也是短时间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炮手的军饷可是和骑兵差不多，培养一名优秀的炮手，难度不逊于一名优秀的骑兵。所以李国栋从数万流民中挑选出的八千精壮汉子，将会全部是长枪兵和火铳兵。到时候清军包围天雄军的时候，李国栋的炮兵、九头鸟重火铳兵、刀牌手和骑兵自然也会过去助战。 有了一口饭吃的流民们卖力的干活，李国栋把注意事项都交代给王全了，他自己却带上一百夜不收跑一趟高阳县城。 高阳县城，城门口的卫兵见到来了一队鲜衣怒马的队伍，守门的卫兵不敢怠慢，有人上前询问：“来者何人？” 韩大山策马上前，从腰间解下腰牌递上去：“镇国将军李国栋麾下，特此前来拜访前阁老孙凯阳先生。” 李国栋上前，递上玉质腰牌：“本将便是李老二，这是某的腰牌，请过目！” 士兵们也都听说过李国栋的事情，见他身上蟒袍玉带，头戴乌纱帽，胯下一批高头大马，再看他的那一百家丁，人人身穿锦衣，骑着上好的战马，城门官连忙让开一条路：“李将军请。” 李国栋拱了一下手，转头下令道：“各位下马，牵着马进城，切勿扰民！” 等到李国栋他们进了城，一名小兵不解的问城门官：“长官，李国栋乃晋军，来我北直隶所辖县城，带了那么多兵来，这是否算是私自调兵？不合朝廷法纪？” 城门官眼珠子一瞪：“李将军那是镇国将军，麾下一百余精锐家丁，堂堂镇国将军带着百余家丁出门，怎么能算私自调兵！” 李国栋带着韩大山和夜不收进入城内，很快就问到了孙府。 虽然孙承宗是前阁老，但孙府门口仍然有侍卫站岗。见到一群人来到孙府，侍卫拦下李国栋一行人：“来者何人？” 李国栋走上前，递上腰牌：“镇国将军李老二前来拜访孙先生，还望兄弟通报一声。” 侍卫接过腰牌看了一眼，向李国栋抱拳行礼：“请李将军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向孙先生禀报。” 过了没多久，侍卫就出来了，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李将军跟小的来，孙先生在书房等候。” 李国栋让韩大山带着夜不收在府外等候，自己跟着侍卫进入府内。 走进孙府内，穿过了前厅，来到后院，却见到孙承宗在一名小丫鬟的搀扶下走出书房，迎接李国栋。 “末将见过孙老先生！”李国栋单膝跪地行了个礼。若是当年他带人回大明助战的时候，没有孙承宗的话，他连报效大明的机会都没有，至今还是一名塞外流贼。正因为有孙承宗给他争取到了一个合法身份，这才能使得李国栋的队伍迅速壮大，有了今天的成绩。 可以说没有孙承宗的话，也不会有后来一次次辉煌的战功。当然了，杨嗣昌对李国栋的帮助也不小。所以在修建巨鹿贾庄城寨的时候，李国栋心中还有几分犹豫，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是对是错。 李国栋在外人眼里，是杨嗣昌的人。明年的清军入寇，杨嗣昌要同清国议和，其实要和也是崇祯的意思，而卢象升主战，这就造成了杨嗣昌和卢象升政见不合，高起潜也是主和派，结果就按兵不动，不给粮草，害死了卢象升。从民族大义的角度来看，李国栋肯定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卢象升战死巨鹿。 孙承宗连忙上前一步，扶起了李国栋：“李将军多礼了！老夫乃告老还乡的前阁老，而国栋你如今可是朝廷栋梁啊！” 走进书房内，分主宾坐下，李国栋方才说明了来意：“孙老先生，末将前来拜访，除了感谢孙阁老当年提携之恩，还有一事，是末将在建奴的内应传来消息，明年建奴将会入寇大明北直隶和山东两地，建奴深恨孙老先生，必然会来攻打高阳县城！末将来此地，是为了帮助高阳县城加强城防，以免孙老先生及高阳百姓惨遭建奴毒手！” “此事当真？”孙承宗大吃一惊。 “末将所言句句属实！” “那要如何救我高阳百姓？”孙承宗问道。 李国栋道：“末将还需巡视高阳城墙，画下增强城防的图纸，然后再交给孙先生对城墙进行改造，即可加强防御。” “如此甚好，老夫虽以告老还乡，但要发动高阳百姓修建城墙，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正在说话的时候，刚刚扶着孙承宗出门的小丫鬟进门给添加茶水：“老爷，时候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孙承宗正在听李国栋说事，猛然一愣，转头看着小丫鬟。 李国栋完全没有注意到小丫鬟进门，待见到孙承宗看着小丫鬟发愣的时候，方才转过头去，正好和那丫鬟四目相对，只见这小丫鬟大约十五、六岁模样，长得眉清目秀，娇俏可人。 小丫鬟被李国栋看的脸红了，茶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这还不算，滚烫的热水喷溅到李国栋的裤子上，李国栋被烫得一阵痛疼。 “啊！”小丫鬟惊叫一声，转身跑出书房。 李国栋心里暗暗道：这小丫鬟，估计要倒霉了。 但看孙承宗脸上的表情，虽然恼火，却又有几分不舍的样子。李国栋心想：难道这小丫鬟是孙老头子的通房丫鬟？ 孙承宗见李国栋吃惊的样子，尴尬的笑了笑：“次女乃老夫孙女，只怪老夫平日里太宠了，缺少管教，还望李将军莫怪罪！” 李国栋心里暗道：原来是孙承宗的孙女啊！若是明年建奴攻城，孙承宗一家殉国，这样的小姑娘不知道会落得何等凄惨的下场！如果不想受尽凌辱，估计就是自尽了。 第440章 修缮高阳城墙（上） 李国栋离开孙府，在城内寻了一家客栈，和弟兄们住进去。 次日一早，孙承宗的次子孙鉁便登门来找李国栋了。 听到敲门声，李国栋打开房门。 却见孙鉁站在门口，见到门开了，他一拱手道：“李将军，家父特让学生前来找您，陪同将军登城巡视。” 孙鉁是举人，有举人的身份在县里很好用，可以随便进出县衙，更何况他的父亲就是前阁老，就连县令见了孙鉁都得毕恭毕敬。 李国栋跟着孙鉁，先去一趟县衙。县令听说孙承宗的二儿子孙举人来了，连忙亲自走出县衙大门迎接。孙鉁说明了来意，县令立即让典史陪同李国栋和孙举人一起登城巡视。 走上高阳城头，李国栋发现这座县城的城墙破旧不堪，一看就是多年失修的样子。当年高阳县城的官员百姓都没有想到清军会有一天深入北直隶，攻破高阳县城，致使清军杀害了孙承宗一家，又屠了高阳城。 “孙举人，建奴深恨令尊，必然会攻打高阳县城！此城破旧不堪，又如何挡得住建奴？还需重新修缮。”李国栋站在城头，指指点点道。 “学生为了家父，一定会组织百姓修缮城墙！”孙鉁道。 “不仅是为了令尊，也为了你自己，为了高阳百姓！” 李国栋在孙鉁和典史带领下，在城头走了一圈，城防图就已经记在他心中。他前世是一名工兵，对于布置防御工事，正是他的强项。李国栋从城头下来之后，立即带着图纸来到孙府。 “在城墙外围设置凸出的空心堡？”孙承宗看到李国栋在图纸上画出的凸角堡，问道。 “有这种凸出的角堡，凸角堡高出城墙一丈，内部空心，城头的火铳兵可以进入城堡内部，从射击孔向外面发射弹丸，这样就能对进攻的建奴形成三面射击，令建奴腹背受敌。”李国栋道。 孙承宗摇了摇头：“空心堡需要耗费多少糯米？需要大量糯米制成米浆，还需要劳民伤财搬运巨石来建造如此堡垒，耗费钱粮甚多，恐怕高阳县城承受不起啊。” 李国栋笑道：“只需青砖即可建成。” “青砖？”孙承宗摇了摇头，“建奴已有红夷大炮，青砖所制空心堡，如何承受得起建奴炮击？” “末将手里有一种新式建筑材料，完全可以用来取代糯米浆，而且晾干之后，堡垒的坚硬程度堪比石头！” 按照李国栋的设计，四座城门外面各增加了凸出的瓮城，瓮城的结构十分复杂，外城呈阶梯型布置，前面一堵城墙，城墙后面还有一堵八尺高的城墙，即便清军攻上城头，也会遭到后面城墙的火力打击；瓮城城墙个角上，还各有一座空心圆形堡，高过城头一丈，这两座圆形空心堡其实也是凸角堡；距离瓮城两边百步之外，还各有两座空心棱堡；城墙的四个角上，各有一座凸起的空心堡垒。 “如此城池，简直就是劳民伤财啊。”孙承宗感叹连连。这样的城池一旦完工，简直比辽东那些城池更加坚固。 “末将可以帮孙老先生出一部分人手，助高阳县城修建城墙。” “可是还有个问题，如此城池，是否僭越了？此城已经超过府城，若是朝廷追究起来，说是谋反都可以。”孙承宗担忧的说道。 李国栋知道，孙承宗担心的是县城的城墙超标了，当年的等级制度极其严格，府城不得超越京城，州城县城不得超越府城。当然也有几个例外的，譬如说山海关城、襄阳坚城，这些城池的高度和规格就能达到京城标准。只不过那些是战略要地，超标了也没什么。 但高阳县城算什么？根本没有理由超标。 “孙老先生，我们不增加城墙高度，就不会僭越，关键是在城墙外围增加一些瓮城和堡垒。”李国栋回道。 “老夫孙府上下，最多只能出三万两银子，再多也不可能了。整个高阳县城，老夫想办法沟通一下，还能获得募捐银子二万两左右，这已经是我们县的极限了。”孙承宗估算了一下道。 “孙老先生能出五万两足矣，不够的末将愿意补上。”李国栋笑道。五万两银子，修缮这座县城够用了，那些孙承宗看起来劳民伤财的棱堡角堡之类的，因为有李国栋发明的新式建筑材料，可以减少不少成本。至于灌入混泥土墙内的铁芯，李国栋自己炼的铁成本也不高。 修缮城池所耗费的银子，主要是新式建筑材料的运输费用，采集石头的费用，烧制砖块的费用和民工的伙食费用。 半个月后，秋收完成，冬小麦种下之后，进入了农闲季节。孙鉁便组织人手，招募民夫，准备进行高阳城墙的修缮工作。 这几日，李国栋几乎每天都见到那个小姑娘，当年富家小姐的闺名是秘密，李国栋只知道她是孙鉁的小女儿，其余的一概不知。虽然李国栋感觉这小姑娘似乎对自己有兴趣，但他却不敢有非分之想，毕竟她是孙承宗的孙女，李国栋已有妻子，还有五名小妾，孙承宗肯定不可能把孙女给自己当小的。 李国栋和孙鉁负责指挥民夫，城外搭起了一座座砖窑，挖来的粘土被送入砖窑内，李国栋让人运来的煤炭放入砖窑，开始点火烧砖。每天砖窑都喷着浓烟，一炉一炉的砖块被送了出来。 数日后，一队车队来到高阳城外，民夫们从车上卸下一袋袋硬质油纸的纸包。 “这便是新式材料，暂时放入仓库，我们的人懂得使用。”李国栋交代道。王全已经准备拉一批招募的流民来高阳了，李国栋估计再有两三天时间，流民就能抵达高阳。那些流民懂得新式建筑材料的使用方法，有他们来帮忙，很快就能修好城堡。 一辆辆大车从西面山边的采石场拉着满满一车车的石头回来，既有大块的石头，也有碎石头。采石场的活，都是让流民去做的，能吃上饱饭的流民们干活十分卖力，而李国栋要付出的成本，仅仅是提供给他们足够的粮食。 王全在巨鹿贾庄等候，不久之后，从斗湖城寨运来的粮食送到了，大部分的粮食都被存入仓库中，小部分粮食拿出来，提供给流民。 粮食到了后，王全就带上一批充当建筑工的流民出发了。 十日后，高阳城外，来了一队衣衫褴褛的流民。城门口的卫兵见到流民，还以为是流贼来了，正要喝令关闭城门，却被李国栋制止：“他们便是本官请来的工匠，来协助修城。” 充当建筑工的流民抵达高阳之后，立即开始修缮城墙。 城墙外面那些原本已经破烂不堪的旧城砖被一块块的挖了出来，露出里面的夯土。随后流民们就把新式建筑材料同沙土和水混合，搅拌成灰色的泥浆，再把坚硬的青砖一块块的糊在夯土上面。 高阳城外，工棚已经搭好了，流民们就住在工棚内，每日粮食管饱。主食是以玉米粉、小米、大米和番薯粒混合熬成的粥，还有用玉米粉和番薯粉混合蒸成的饼子。 第441章 修缮高阳城墙（下） 高阳城外粥棚里散发出的香味，还吸引来不少流落在高阳附近的流民，甚至保定府附近的流民也慕名而来，他们只为了一口饭吃，能让自己和家人可以活下去。 孙承宗亲自来到工地，只见大部分的城砖都已经修好了，但是有些地方的城砖未敷设，孙承宗也没有说什么，他就是一名修堡垒专家，知道那些尚未敷设城砖的地方是准备修建棱堡的位置。 在李国栋指挥下，民夫们先在修建棱堡的位置周围挖了地基，挖出来的泥土堆积在圆圈中间，一直堆到同城墙一样高，再以铁铲拍打泥土，压实之后就变成夯土。随后民夫们把大石头放入地基中，再把石头堆上地面，围绕着夯土堆高，形成了石头外墙。 当棱堡的石头城墙修到和城墙一样高之后，民夫们又在李国栋指挥下，在夯土顶部铺设上青色地砖。这就形成了棱堡的底座，这种棱堡底座是实心的，高出城墙部分是空心的。 “在上面铺设木板。”李国栋指挥流民们在棱堡上半部铺设起木板，两层木板形成了空心的夹层。 “以木板造堡垒？建奴恐怕都不用红夷大炮了，只要火箭，即可毁掉空心堡啊。”孙承宗十分失望的摇了摇头。 但接下来的事情让孙承宗吃惊：只见民夫们把一根根以铁丝捆扎的铁条插入木板夹层中间。 “木板内有铁条？这能挡住红夷大炮吗？”孙承宗问道。 李国栋神秘的笑了笑：“孙老先生，过几日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民壮们忙忙碌碌，把一袋袋厚纸皮袋子拆开，从里面倒出了灰色的粉末，倒在碎石头、黄土和河沙上面，再加水，把碎石头、灰色粉末、黄土和河沙搅拌均匀。 更令孙承宗大开眼界的是，一头被蒙住眼睛的驴拉着一个碾盘一样的东西，围着一台机器转圈子，那台机器通过齿轮连杆，带动一副滚筒不断的滚动，那些由碎石头、黄土、河沙和灰色粉末的混合物就被倒入滚筒内，不久之后，混合物从滚筒中倒出，倒在大铁桶中，再被人以独轮车推到棱堡工地上。 绞车拉着铁桶缓缓升高到最高点，几名民夫把铁桶内的混合物倒入夹层。 木板夹层也不是完全一体，上面留有一圈小孔，那是预留的射击孔。 “这些湿漉漉的泥土碎石混合物倒进去，能起到什么作用？”在孙承宗眼里，李国栋的这种施工方式简直就是豆腐渣工程。 别人修建城墙，粘合石头和城砖的都用糯米浆，李国栋他倒好，用一种灰色的石灰取代；而且他居然还把这种灰色的石灰同碎石头、沙子之类的混合了之后，直接倒进木板夹层里面，连砖都舍不得用，更不要说石头了，这种软绵绵的东西有用吗？恐怕建奴都不用红夷大炮了，佛郎机炮就能轰塌这种棱堡吧。 数日后，准备拆开木板了，李国栋跑进城内，准备把孙承宗叫出来看。 “孙老先生！”李国栋跑进孙府，一路奔向书房。 孙府的家丁和奴仆都认得他了，自然不会阻拦。 李国栋穿过院子，谁知道侧门有一条娇小的身影冷不防冲出，同李国栋撞在一起，刚好撞了个满怀，那条人影“啊”了惊叫一声。李国栋只觉得一阵淡淡的香风扑面而来，那人惊叫着推开李国栋，转身就跑。 “是孙小姐？”李国栋这才回过神来，刚刚撞上他的人正是孙承宗的孙女。 孙承宗听到李国栋叫唤自己的声音，从书房走了出来，却刚好看到自己的孙女撞上李国栋，又捂着脸跑了，他摇了摇头，走到李国栋跟前：“国栋，孙女顽皮，撞上贤侄了，还望贤侄莫怪。” “孙老先生，都怪晚辈跑得急了，不慎撞上小姐。” 孙承宗及时转移了话题：“国栋贤侄，你急匆匆的找老夫，可是为城墙之事？” “正是，请老先生快随晚辈去看看，保证能让你惊喜。” 孙承宗连忙下令备轿，毕竟他是七十五岁的老人了。 当孙承宗跟着李国栋来到城外，只见棱堡底座上部的木板已经被拆除了，露出了灰色的墙体，有许多人围绕着棱堡指指点点，还有人怀疑那灰色的物体是否不结实。 李国栋走到跟前，对那名高阳的衙役道：“这位小兄弟，你若是怀疑不结实，可以拿一把大铁锤来砸看看。” “就怕砸倒了。” “砸倒了那就是质量不过关，质量不过关倒了就倒了，再重建便是。” 那名衙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一柄大铁锤，他看着那似乎很不坚固的物体，只用了一半的力气抡起铁锤砸在上面，可是只听到一声很响的声音，铁锤就像是砸在石头上一样，喷溅出火星！ “那么硬？”衙役这次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抡圆了铁锤，狠狠的一锤砸在灰色的墙体上，谁知道火星四溅，铁锤却反弹回来，墙体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真的好坚固！”那衙役感叹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浇灌进去的时候，黏糊糊软绵绵的，干了之后居然比石头还硬！” 李国栋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道：“这便是本官的新式建筑材料，应该是是新式石灰吧，和石灰一样，也是烧出来的。” 目瞪口呆的孙承宗愣了半晌，等他回过神来，才抚摸着胡子，微笑着摇头晃脑：“确实是好东西啊！有此物，修建城池也方便多了。”突然孙承宗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变得有些失神落魄的样子，嘴里喃喃道：“若是当年修筑辽东堡垒时有此物就好了！老夫早就把堡垒线一路修到沈阳了！早把建奴赶出去了！” 随后，孙承宗推开了搀扶他的奴仆，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走到棱堡跟前，伸出手来，在棱堡上面轻轻抚摸着，只感觉墙体冰凉坚硬，一种异常坚固的质感传入手心。想起辽东的失败，孙承宗老泪纵横，他从后面的门走进空心堡垒内，只见墙壁上一圈射击孔，从射击孔可以看到外面的城下，几乎没有死角。 棱堡的最上方，是一圈女墙垛口，女墙是以坚硬的青砖砌成，这棱堡上方也等于是城墙，上面是站弓箭手的平台，而下层的空心堡内是火铳手的藏身地。 火铳手从射击孔内向外射击，可以避免遭到清军弓箭和鸟铳的射击，这种空心堡很好的保护了鸟铳手。 第一座棱堡大功告成，孙承宗心情大好，令人在孙府大摆酒宴，宴请李国栋和韩大山等人。 半个月之后，一座座棱堡拔地而起。瓮城的施工也在大张旗鼓的进行之中，城门外围，民夫们挖掘了地基，堆起泥土，把泥土以铁铲拍打，以木槌击打，变成坚硬的夯土，然后在外面铺设城砖。 瓮城的箭楼也是特殊的箭楼，结构和棱堡一样，也是内置铁条，浇灌入以新是建筑材料和沙子、碎石头的混合物，箭楼的屋顶也是用新式建筑材料浇灌出来的，箭楼完工之后，墙体涂上鹅黄的颜料，屋顶涂上红色颜料。 第442章 俄木布嫁女 一只浑身洁白的海东青从草原上空飞来，飞抵襄陵上空，在空中久久盘旋。 张书恒听到海东青的叫声，从大营内走出，钻入山中，抬起头来对着空中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海东青从高空俯冲而下，稳稳的落在张书恒跟前。 “小白，你来了。”张书恒抚摸着海东青洁白的羽毛。他发现，海东青的腿上挂着一个铁环，他解下铁环，拆开来，里面藏着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岳托将借助土默特部和札萨克图汗部联姻的机会，杀死札萨克图汗和他儿子，杀死喀尔喀使团。 情报自然是李宏送来的，之所以用昂贵的海东青送情报，是因为他在朵颜草原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科尔沁人的监视，若是在科尔沁人眼皮底下养信鸽，自然会引起清军的怀疑，所以他干脆训练海东青送信。 蒙古人和满人都有养鹰的习惯，养一只海东青，不会引起怀疑。这只海东青李宏已经养了五年了，是捡来的小鹰养大的，这只浑身洁白的海东青被起名为小白。海东青当然也可以送信，海东青是一种非常聪明的鹰，只要经过训练，就能送信。后世某些犯罪集团，就训练过鹰来运送违禁物品，一只鹰的负载能力可是比鸽子强大得多了。 次日一早，一张纸条递交到正在高阳县筑城的李国栋手里。 “岳托去归化了？看来，俄木布快完了。”李国栋看完纸条，把纸条丢进火堆。 “主公，我们怎么办？”张书恒问道。 李国栋眉头紧皱，略微思索片刻，方才开口道：“立即给李宏回信，告诉他见机行事。我们已经无法阻止建奴了！让他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刺杀岳托！这个时候，他应当帮岳托出手，拿下土默特部！我希望我的兄弟能够当上土默特汗！只有李宏成为土默特汗，才是对我们大明最大的帮助！” 一个月后，汉人即将迎来新年，千里之外的归化城，蒙古人也即将迎来他们最盛大的节日白节，其实白节就是和春节同一天。 天色渐渐黑下来，归化城内灯火辉煌，城头插着一支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城内所有房屋灯光通明，王府内热闹非凡，除了额哲之外，漠北蒙古各中小部落首领在王府周围，载歌载舞，畅饮美酒。 喀尔喀札萨克图汗都到了，今天是土默特人同喀尔喀蒙古联姻的日子，俄木布的女儿将会嫁给札萨克图汗儿子诺尔布的大喜日子。车臣汗和土谢图汗虽然没有来，但他们派了使团前来庆贺，给土默特部献上厚礼。 王府宴会厅内，漠北蒙古的四十多名部落首领和车臣汗、土谢图汗的使团二十多人坐在大厅内，这些人出口不逊，说话放肆，行为粗鲁。自从土默特汗被迫同扎萨克图汗联姻之后，扎萨克图汗部的蒙古人就把归化当成了自己家一样。 俄木布和速巴并肩走到前面，两人共同举起酒杯，高喊道：“今日乃是土默特部和札萨克图汗部结为秦晋之好的大喜日子！各位请尽情畅饮美酒！等各位尽兴了，美丽的公主和健壮的王子将会与各位敬酒！” 台下的喀尔喀各部落头领发出一片欢呼声。 “恭贺土默特部同札萨克图汗部结为姻亲，从此以后，喀尔喀的勇士将为土默特而战，土默特的财富也将为喀尔喀人所有！”速巴的右手拉住俄木布汗的左手举起高呼。 俄木布汗脸色苍白，感觉手腕像被一道铁箍套住一般根本挣脱不开。什么土默特的财富将会为喀尔喀人所有，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抢劫！俄木布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其实喀尔喀人和女真人一样，都是一群不要脸的强盗！ “恭贺大汗！”宴会厅内响起参差不齐的回应，各部落头领迫不及待欢呼起来。他们知道，从此以后，土默特部就被他们征服了，富饶的河套草原，堆满金山银山的归化城，那都将成为喀尔喀人的财产！ 年轻美丽的姑娘像是穿花蝴蝶一般，端着盘子进入宴会厅内，在桌子上放上一盘盘美味佳肴。 门口传来一声长喝：“王子公主到！” 宴会厅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翘首以盼。不一会儿，札萨克图汗的儿子诺尔布牵着土默特公主的手，缓缓走入宴会厅。 司仪大喊：“给札萨克图汗敬酒！” 一对新人走到札萨克图汗速巴的跟前，双双鞠躬，从两名少女托盘上取下酒杯，一饮而尽。 “给土默特汗敬酒！” 一对新人又走到俄木布面前，双双鞠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厅内的气氛高涨到极点，喀尔喀各部首领和两汗的使团欢呼叫嚣，这场婚礼木已成舟，从此他们可以自由的来归化，归化的财富将会同喀尔喀人分享！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侍女端着一道新的菜走进宴会厅内，这道菜放在桌子上，只见色泽明亮半透明，散发着一股令人垂涎的香味。 “这是什么菜？真好吃！”一名喀尔喀部的小部落首领刚刚用刀子叉起了一块肉送入嘴里，他发现这种肉入口即化，味道鲜美，是他们蒙古人从来没有吃过的菜肴。 “这是女真人送来的礼物，名叫熊掌，这道菜的做法是在熊掌上涂上香料、盐巴，料酒和酱料，再以竹叶包裹，外面涂抹上泥土，再放入火堆烤两个时辰方才做好，熊掌焖得酥软，入口即化，食物的香味都被包裹着竹叶里面，加上竹叶的清香，简直是人间美味啊！”一条人也从后面走了出来。 只见此人身穿制作精良的红色铠甲，头上带着高高的避雷针头盔，腰间挂着一柄金刀。 “女真人？”宴会厅内所有的蒙古人大吃一惊。 俄木布见到此人，突然脸色大变，吼叫着扑了上去：“苏布德！你这个叛徒！你投靠了女真人，居然还有脸回来！” 来的这名身穿八旗铠甲的人，正是李宏，蒙古名字苏布德，俄木布见到他自然是异常愤怒。 李宏哈哈大笑：“我还要什么脸？我原本是蒙古人，却先在汉人那干事，之后又背主投靠了你，然后又一次背主再投大清国，算起来算是三姓家奴了，我已经不要脸了，还谈何厚脸皮？” 这就叫，李国栋经常说的，人至贱无敌！反正已经是三姓家奴了，早就无脸无皮，还说什么厚脸皮？ 俄木布扑上去，想要去掐李宏的脖子，却被边上两名白甲兵轻轻推开。 “来人！”俄木布大喊一声。 一名白甲兵冷冷道：“谁敢动我们苏布德将军，今日我大清勇士将踏平归化！” 李宏面带微笑：“大汗，今天是我们蒙古人的盛大节日，又是您嫁女儿的大好日子，我苏布德受了皇上和岳托王爷之命特此前来庆贺，难道您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俄木布怒火中烧，却不敢把苏布德怎么样，就像以前，明明他知道古禄格是大金在土默特的内奸，他却不敢把古禄格怎么样。 苏布德和清兵的嚣张气焰，激起了蒙古人的愤怒。 第443章 札萨克图汗之死 “杀了他们！”宴会厅内的喀尔喀人暴跳如雷，纷纷跳起来，拔出兵器。 俄木布并没有阻止那些喀尔喀人，他自己是不敢杀苏布德，但是让喀尔喀人杀了苏布德，无论这个苏布德到底是岳托的人还是大明的人，无论那一边来责怪自己，都可以推脱到喀尔喀人身上。 “找死！”李宏冷笑一声，金刀已经出鞘。 这柄金刀乃皇太极的御赐金刀，所谓的金刀，并非整柄刀都是黄金打造，只是刀鞘是金黄色的，刀鞘和刀柄上面镶嵌着红蓝宝石，金刀刷的一声拔出，寒光闪闪，一看就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 “有找死的尽管上来！”李宏嚣张的大吼，“不是我苏布德先惹你们，而是你们不敬客人！” 一名蒙古小部落首领的侍卫早已酒精上了头，见到苏布德如此嚣张，他大叫一声，拔出腰间弯刀，向苏布德，也就是李宏砍去。 “死！”李宏手起刀落，白虹一闪，锋利无比的金刀划过了那名侍卫的脖子，一颗头颅落地。 “杀了他们！”见到自己人被杀，喀尔喀人一拥而上。 李宏一步步后退，两名白甲兵且战且退，一时间宴会厅内桌椅翻倒，碟子碗筷横飞，桌上的美味佳肴纷纷打翻在地上。冲在前面的那些蒙古人撞上两名白甲兵，就像是潮水遇上了礁石，被碰得粉碎，礁石却巍然不动。转眼之间，两名白甲兵跟前就倒下了十多具尸体。 就在此时，宴会厅外面突然射来了一排羽箭，箭如雨下，宴会厅内的蒙古人接二连三被射成了刺猬。 宴会厅外面的广场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批身披八旗厚甲的弓箭手，箭矢不断射入宴会厅内，中箭的蒙古人纷纷惨叫着倒地。 李宏大喊道：“不要伤了俄木布和公主，其他人全部杀光！” 说完，李宏收起金刀，摘下弓箭，张弓搭箭，箭头对准札萨克图汗的儿子诺尔布。他的手指轻轻一松，一支利箭呼啸而出，诺尔布的咽喉扎入了一支长箭，鲜血从口中流出。 诺尔布想要喊叫，却根本喊不出来，他捂住咽喉，重重的倒在大厅中。 速巴发出愤怒而悲凉的咆哮声，喀尔喀各部首领伤亡惨重，就连他的儿子也被苏布德一箭射死，他没想到事情居然落到了如此地步。女真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肯定是俄木布暗中勾结女真人！总之，俄木布这个家伙首鼠两端，很不可靠！ 土默特公主见到自己的新婚丈夫倒在血泊中，她一下失去控制，抱住尸体失声痛哭。 李宏冲出去，一把拉起公主，大声道：“公主殿下，喀尔喀人根本就配不上您！只有岳托郡王才能配得上公主殿下！” “岳托？”听到这两个字，俄木布心头一震。 “对！就是本王！”一身蟒袍的岳托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身边跟着八名白甲巴牙喇。 李宏把土默特公主拉到岳托跟前，跪在地上打了个千：“主子爷，奴才不辱使命，把土默特公主交给您了。” “苏布德将军，你做得很好！”岳托面带微笑，轻轻拍了拍李宏的肩膀，“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奴才知道！”李宏转过头去，“把除了俄木布之外，大厅里所有的男人全部杀光！” 俄木布回过神来，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走到岳托面前，跪在地上打了个千：“小汗见过岳托王爷！” “俄木布，你可愿意归顺我大清国？”岳托脸上挂着笑容。 “愿意！小汗愿意率土默特部归顺大清国！只要岳托王爷您交代的，小汗一定办到！” “起来吧！”岳托伸出手，扶起俄木布，仍然是面带微笑，“你的手上，也得沾点喀尔喀人的鲜血，否则皇上信不过你的！” “小汗一定办到！”俄木布站起来，转过头，眼中带着怨恨看了身披精良铠甲的李宏一眼，随后喝令道：“来人！” 不一会儿，就有几名土默特将领进来。 “你们带兵把城内的喀尔喀人全部杀了！城门已经封死，他们逃不掉！”俄木布歇斯底里的吼道。 残存的各部首领躲在被竖起来的桌板后面，躲避外面射来的箭矢。此时箭雨已经停息下来了，外面的东土默特蒙八旗兵拔出刀，呐喊着杀入宴会厅内。 土默特蒙八旗兵冲到喀尔喀人跟前，一脚踢开桌子，手起刀落，斩下喀尔喀人的头颅。 化名为巴特尔的亲卫军特工人员陶玉石身披蒙八旗铠甲，手持弯刀，冲在第一个，他一脚踢开一张桌子，揪住一名车臣汗使团使者的小辫子，用力一拉，手起刀落，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上。陶玉石疯狂的砍杀，一个接一个喀尔喀人被他斩落脑袋。 我是巴特尔，我是土默特人，现在我是蒙八旗，得给岳托做事。陶玉石心里暗暗道。这时候他必须对喀尔喀人痛下杀手，这样他们这些混在东土默特部里面的特工人员才能取得清国的信任。虽然说这件事将会导致蒙古人四分五裂，使得岳托毒计得逞，但李国栋已经给李宏送来了回信，让李宏争取当上土默特汗。 “你我均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为何你要这样对我？”速巴看着俄木布的眼中带着怨毒，悲愤的吼叫。 几名白甲兵上来，为首一名白甲兵一铁锤砸去，速巴手中的弯刀顿时化为碎片。另外一名白甲兵一脚踢翻了速巴，随后两名白甲兵骑在速巴身上，把他捆得结结实实的。 岳托从一名白甲兵的刀鞘中抽出虎牙刀，双手托着刀，呈给俄木布：“俄木布大汗，现在你用这把刀，把速巴的脑袋砍了！” “我？”俄木布浑身发抖。虽然他可以下令让土默特士兵杀光城内的蒙古人，可是要让他亲手杀一名喀尔喀大汗，他却无法做到。 “大汗，你不敢动手是不是？那就我来！”李宏瞪着血红的研究大吼，“如果我动手杀了他，那么下一个杀的将会是你！” 岳托笑道：“俄木布大汗，苏布德是吓唬你的，你是我的岳父大人，我怎么可能让苏布德杀了你？” 俄木布犹豫了许久，终于从岳托手中接过刀，走到速巴面前，手起刀落，一刀斩落速巴的头颅。 宴会厅内的喀尔喀人已经全部被杀光了，归化城内到处都是喊杀声，土默特人在城内大开杀戒，把那些被困在归化城内的喀尔喀人一个一个杀死。 俄木布看着宴会厅内满地尸体，他转过头去，眼中带着怨毒看着李宏，随后走到岳托跟前，指着李宏道：“岳托王爷，此人还有个汉名，叫李宏！王爷您的心腹古禄格将军就是被此人所杀！此人原本是李老二的人，他来投靠小汗，其实是来当奸细！所以小汗怀疑，此人投靠王爷您，也可能是明人的奸细！还望王爷明察！” 李宏也不做任何辩解，只是低着头站在岳托身边。 岳托面带笑容：“若此人是明国奸细，那本王的脑袋还能安安稳稳留在脖子上？” 第444章 算计俄木布 岳托一开始确实也怀疑过，苏布德，也就是李宏，此人极有可能是明国的奸细。岳托在来归化之前，曾经故意露出一个破绽，来试探李宏。不会任何武功的岳托，让白甲兵伪装成普通蒙古牧民躲在暗处，自己靠近了李宏的弓箭射程之内，当然了，他身上也准备好了防护设施，里面穿了一件制作精良的铠甲，从外表看不出来，其实却防护到了脖子。但是李宏一点没有要杀岳托的意思，这就令岳托对他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之后是岳托要来归化，阻止土默特人同喀尔喀人联姻，李宏向岳托献上计策：利用范永斗的情报系统，伪装成汉人商队，把铠甲兵器都藏在木箱里面，混入归化城。 进入归化的时候，李宏还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令岳托和白甲兵都成功混入王府。最后，苏布德对喀尔喀人大开杀戒，这就完全打消了岳托的疑虑。 岳托冷笑道：“俄木布大汗，你是眼红苏布德吧？此人是个人才，而他献的计策，他亲手杀了那么多喀尔喀人，还一箭射死了札萨克图汗的大王子，就从这些表现，他就绝对的可靠！要知道联合蒙古，向来是李老二之计，此人出手破坏了李老二的计划，怎么可能还是明国奸细？说给谁听都不相信！” 可是岳托根本就不知道，李国栋其实深谋远虑，他想要的已经不是要救大明了，大明王朝已经经历了两百七十年的国祚，明末已经烂到根子里去了，已经是无药可救了。李国栋需要利用流贼和清军来打破旧的秩序，创建新的秩序，也就是重新洗牌，为他自己以后能挥动屠刀杀一批士绅文官，最后权倾天下奠定基础。 岳托当然不可能看到这一点，也不可能想到李国栋有想要权倾天下的野心。 在李宏的“帮助”下，岳托终于如愿以偿收降了土默特部，土默特汗俄木布向清国称臣，并把女儿嫁给岳托。 可是李宏在暗中却悄悄派人，以李国栋的名义给额哲报信，说归化已经落入清国手中，岳托也成功破坏了土默特人和喀尔喀人脆弱的联盟，察哈尔人将无法抵挡清军的进攻，让察哈尔人赶紧往西跑路，总之蒙古大汗额哲不能落入清国手里。 李国栋已经回到襄陵，李宏的海东青再次飞来，给李国栋送来了消息。 “土默特部和喀尔喀三部已经彻底决裂了，额哲也西逃了，失去了归化城的蒙古人，喀尔喀蒙古的商路断绝，他们最终只能向建奴称臣。岳托这一招玩得确实漂亮啊！”李国栋看着纸条说道。 张书恒问道：“主公，我们下一步要如何行事？” “给李宏回信，告诉他，让他准备一下，也许他很快就是建奴册封的土默特汗了，要他在这段时间尽可能取得建奴伪帝的信任，让他献计把喀尔喀蒙古给收了。”李国栋知道，若是按照真实历史的进程，俄木布早就被满清给废了汗王之位，取代俄木布的正是古禄格。可是在这个时空，古禄格被李宏杀了，李宏已经取得了满清的信任，那就很有可能取代俄木布成为土默特汗。 唯一要担心的是，在这个时空，皇太极会不会找借口废掉俄木布？俄木布都已经被岳托搞得同喀尔喀人彻底翻脸了，而且俄木布还意外的成了岳托的丈人，从这两方面来看，满清应该没有理由废掉俄木布。 “那么我们的商队还去不去归化？”张书恒问道。 “去，必须去！商队不去归化，我们拿什么赚钱？” 开春之后，王全的大德旺商队又跑了一趟归化。此时的归化城，已经有清军驻扎了，但王全不管这些，他以食盐、酒、布匹、丝绸、茶叶、香料和卷烟换取了一批牛羊和马匹。 事实上，清军也知道大德旺商号的老板王全是他们的敌人，只是有李宏暗中保护，又因为草原上的人禁止杀害商队，而且那些驻扎在归化的清军之中，有不少人都是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还有就是李宏的亲信，他们自然不会为难王全。 但王全也得到了清军的警告：“商队只能到归化为止，不许再往北走进入喀尔喀人的地盘，也不许再往西去察哈尔人的地盘！喀尔喀人和察哈尔人是大清的敌人。” 陶玉石悄悄告诉王全：“王掌柜，你们到归化，我们还能帮你。如果你离开归化往北走的话，就不在我们控制的范围之内，我们也没有办法帮你的忙了。” 王全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商队返回杀胡口。 商队途径襄陵回淮安，王全见了李国栋，告诉他一件事：“我们已经没有办法走漠北和漠西了，建奴看守住了归化城，虽然有二哥暗中保护我们，可是归化以北和以西都有货真价实的建奴看守，我们根本就过不去。” “驻守归化的是二弟吗？”李国栋问道。 “是的，因为二哥深得大哥您守城的精髓，建奴想要以最少的兵力守住归化，就重用二哥。有二哥在归化，我们商队也方便多了。只是我们去不了漠北和漠西，商队的利润大受影响，首先我们的粮食就卖不出去了，土默特人自己有种粮食。” “粮食不卖了！兄弟，你把粮食全部送去巨鹿！” 王全吃惊的问道：“大哥，巨鹿那座流民营需要囤积那么多粮食？” “多多益善！至少要在仓库里面囤积足够三万人马吃上半年的粮食！因为我有预感，建奴明年入寇，就会来巨鹿！” “二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俄木布亲手杀了速巴，小弟我估计，喀尔喀人肯定会来报复土默特人，也许他们会去进攻归化城。” 李国栋有了主意：“我有个办法，可以让建奴废了俄木布，我们派人给李宏送信，让他想办法在喀尔喀人到来之前，带人回朵颜草原。这段时间你的商队也别去归化了，还不如把卷烟、食盐、酒和香料这些不影响战局的货物卖给建奴。只要李宏离开归化回朵颜草原，凭借俄木布的能力肯定守不住归化。一旦归化丢了，建奴只能大张旗鼓发兵再去夺回。那样皇太极就会趁机废掉俄木布。” 张书恒派人把信送到李宏手里之后，又四处派遣细作，放出假情报，说李国栋的骑兵要袭击朵颜草原。 其实李国栋这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出兵塞外，这就是他回到大明之后受限制的缺点：没有兵部调兵的命令，不得擅自调动军队。不过李国栋还是有办法，他在塞外留了一些马贼，让马贼伪装成明军，向朵颜草原出发。 范永斗的情报系统和李国栋的情报系统相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范永斗果然上了当，给清军提供了假情报。于是李宏就趁机提出要回朵颜草原，阻拦明军袭击东土默特部和科尔沁部。 李宏离开归化之后不久，喀尔喀人调遣大军来报复俄木布了，俄木布怕自己被围困在城内，到时候城破，他肯定会被杀！因为勾结清国，假借联姻杀害札萨克图汗父子，杀害车臣汗和土谢图汗使团，这些事情在蒙古人眼中都是不仁不义的恶行，俄木布绝对是罪不可赦，喀尔喀人都恨不得把他撕碎了。所以他只要落入喀尔喀人手里，必死无疑。 俄木布弃城逃走，喀尔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了归化。 第445章 新土默特汗 得知俄木布放弃归化城，弃城而逃，李国栋知道，距离李宏卧底当成老大又近了一步。 “喀尔喀蒙古人占领了归化城，预计他们有三个月时间可以占住归化，我们的商队可以抓紧时间跑一趟，把货物卖给喀尔喀人。三个月之后，建奴肯定会抢回归化。”李国栋让王全尽快组织商队跑一趟归化。 很快，从辽东就传来了内线送来的情报：俄木布被皇太极一道圣旨废了汗王之位，苏布德得到册封，如愿以偿成为土默特汗！ 盛京皇宫，李宏，也就是苏布德跪在殿下，磕头谢恩。其实他刚刚在被人带入大殿见皇太极的时候心里暗暗盘算着：虽然大哥让我没必要再刺杀岳托了，但如果能杀了虏酋黄太吉，那肯定是惊天大功！即便自己死了也值得了！但是进殿之后，他才发现根本没机会刺杀皇太极，进入大殿的时候，他身上肯定是不能携带任何兵器，而他跪的地方距离皇太极还有二十步左右，皇太极的龙椅下面两边，站着两名高手，大殿内还有不少带刀侍卫。 既然没有任何机会刺杀皇太极，李宏就放弃了刺杀的念头，老老实实的跪在大殿上，听候圣旨。 同时进入殿内的，还有杭高和化名为巴特尔的陶玉石，而李宏根本不知道陶玉石的真实身份，虽然两人是统一战线的战友，而且李宏还是陶玉石的上级，但不属于同一系统，李宏不知道陶玉石的身份是亲卫军特工。这其实也是李国栋留下的后手，万一李宏身份败露被杀了，陶玉石可以担负起李宏未能完成的任务。 这一次因为化名巴特尔的陶玉石立下大功，也收到皇太极召见。 “册封苏布德为土默特汗，岁银二千五百两，缎四十匹；册封杭高为东土默特一等台吉，岁银三百，缎七匹；册封巴特尔为二等台吉，岁银一百两，缎四匹……”太监站在台下，大声宣布了皇太极的圣旨。 “谢主隆恩！”李宏等人磕头道谢。 皇太极让太监退后，随后开口道：“各位爱卿，朕将于八月份发兵归化。苏布德爱卿，我大清勇士将会为你夺回归化！” “奴才谢皇上！”李宏磕头道。 离开皇宫之后，杭高连连唉声叹气：“哎，苏布德大汗，前一段时间您不该回朵颜草原啊，若是您在归化，喀尔喀人何至于占领归化？俄木布无能，是个庸才！这下可好了，归化丢了，要大清满八旗来夺回，这下皇上不知道又要我们给他做什么事了。” “能做什么？”李宏不以为然的说道，“无非是提供粮草，随他们出兵入口大明吧，反正皇上说什么，我们这些当臣子的照做便是了。” 杭高又道：“苏布德大汗，您也算是半个汉人了，而且我们也曾同皇上为敌过，可是皇上竟然能如此重用我们。” “皇上雄才伟略，自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皇上如此信任我们，我们更应该为大清效力！” “自然应当为大清效力。苏布德大汗，您说，无论是林丹汗，还是俄木布，他们都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哪里比得上大清皇上啊！” “林丹汗和俄木布，能和皇上比吗？皇上乃天上的神鹰，而林丹汗和俄木布那些人，只不过是麻雀罢了。”李宏道。 苏布德被册封为土默特大汗的事情很快就被情报部门的人送到襄陵，李宏自己也送来消息。 李国栋让张书恒回信给李宏：“你好好当你的大汗，等到十月份建奴入寇大明，我会给你们一份劫掠名单，你按照名单上的人去抢劫，一来可以向建奴表忠心，二来也可以借助建奴的手除掉一批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 在李国栋的黑名单上面，曲阜的衍圣公赫然名列第一！还有一些名单他还没有列好，他将会在清军入寇之前把名单列好，让人送给李宏，由他带着蒙八旗除掉这些人。 借虏灭士，是李国栋的一箭双雕之计，既可以借助清军的手来除掉一些他自己目前还没办法动的土豪劣绅，又能让清军在士绅眼中落下一个虐杀士子的恶名，今后若是吴三桂放清军入关的事情不可避免，就不会出现北方士绅纷纷投敌之事，而是迫使他们组织反抗。 李国栋相信李宏的能力，这些脏活让他做完之后，皇太极还找不出任何借口。 至于多尔衮？那就更不用说了，多尔衮的志向远不如皇太极，直到吴三桂打开山海关之前，多尔衮都没有想过要窃取中原。即使是吴三桂放清军入关，多尔衮坐在紫禁城里了，他心里想的也不过只是先占领北方，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再对南方徐徐图之。只是没想到清军进展如此顺利，更有江南士绅那些大明的猪队友提出的借虏平寇战略，这才使得多尔衮让多铎趁机南下，渡过长江攻占了江南。 所以说这时候李宏干脏活，把包括衍圣公在内的一批士绅给灭了门，让那些土地都变成无主之地，也不会引起怀疑。李国栋再趁机夺了这些土地，分给农民和官兵，这就能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一部分土地兼并的问题。 情报系统、干脏活的人都准备好了，巨鹿城寨、高阳县城的修缮工作也准备妥当了，现在李国栋要做的事情就是训练新兵。 聚集在巨鹿难民营中的青壮们已经完成了协助修缮高阳县城的工作，张世文带着他们回到巨鹿贾庄。 回到贾庄之后，青壮们就按照李国栋的要求，首先进行队列训练，之后这些新兵将会被分为鸟铳手和长枪兵两种，鸟铳手每人还配备一柄短刀，用来近距离作战。 每日早晨卯时一刻，天还没亮，巨鹿贾庄城寨内就响起了起床号声，流民青壮们纷纷起床，集合之后，每人一小杯米汤喝下去，就被拉到外面跑步。大约进行了三刻钟的越野跑训练，然后去食堂吃早餐。辰时一刻，就开始队列训练。 这些流民青壮被编入巨鹿流民营护卫队，属于民团性质，并非是正规明军。 校场之上，队官们连骂带打，对动作不合规范的青壮毫不留情。经过接近一个上午的队列训练后，每个人都要完成一百个俯卧撑，而且必须是动作标准的俯卧撑，不能完成的，中午不给吃饭。下午又是队列训练，六月份的北直隶，天气炎热，青壮们站在大太阳下晒着太阳，根据教官的号令，站立、转向、齐步走，完成各种动作。 虽然训练十分残酷，可是没有一个青壮会打退堂鼓，因为被编入流民营护卫行列的青壮们，他们每天可以放开肚皮吃到饱，而且伙食水平比一般的流民要好得多了，午餐是白面百米吃到饱，桌子上放着红烧豆腐、炒白菜、茄子豆角炖土豆，菜的油和味道都很足，每隔三日还能吃到一次香喷喷的红烧肉，或是红烧鱼；晚餐是杂粮粥和白面馒头，提供咸菜、咸鸭蛋、豆腐乳等小菜。 这样的伙食条件，不要说他们沦为难民的时候，就是之前有地可种的时候也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加入护卫队，每个人每天都是过着小财主一样的生活，即便训练再苦再累，他们也不愿意放弃。 第446章 铳刺 巨鹿贾庄的流民大营内，流民护卫进行残酷训练的时候，不远处的襄陵大营，李国栋的新兵也在进行紧张的训练。 襄陵兵营，除了李国栋从塞外带回的一万精锐之外，另有原本在襄陵练出来的五千步兵。李国栋回大明后，又从流民之中招募了一万新兵。 “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 早晨辰时，汾河边的校场上传来一阵操练声。 校场上站立着数千名新兵，以队为单位分成一百多个个方阵，正在队官的口令下练习转向，但是其中很多人分不清左右，每次转向都会乱作一团，引来围观众人的一阵嘲笑。 “真看不懂了，这些当兵的，整天练站立，走路，又有什么用？” “整天就转来转去的，这上了战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可别说，站得还算挺整齐的，就是不知道站得整齐和打仗有什么关系？” 周围已经围满了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李国栋当然知道，队列练习是列阵的基础，以长枪兵和鸟铳兵结合的步兵，排列成整齐的队形，清军很难突破。 鸟铳的有效射程为五十步，一般的清军弓箭手，直射重箭的时候，也就是五十步的射程。以鸟铳兵和弓箭手对射，重箭在五十步的距离上未必能够破甲，而鸟铳在五十步的距离上绝对可以撕开清兵的重甲，这就抵消了鸟铳装填慢的劣势。若是以一名鸟铳手换一名清军弓箭手，怎么说都是划算的事情，训练一名弓箭手需要三年以上的时间，而训练一名鸟铳手只需要一年。 清军之中虽然也有一些百步穿杨的神箭手，能把重箭射出百步之远，可是那些弓箭手不是白甲巴牙喇就是红甲巴牙喇，或是噶布什贤超哈，那种精锐，清军之中都没有几个人，他们是可以在鸟铳手的射程之外射杀鸟铳手，可是李国栋手里有射程超过百步的九头鸟重火铳、轻型佛郎机炮等火器，若是清军狠了狠心把神箭手顶上来同自己的鸟铳兵对射，那么九头鸟重火铳和轻型佛郎机就能射杀那些神箭手。以一名巴牙喇兵或噶布什贤超哈兵换一名鸟铳手，那生意绝对是血亏。 外围围观的老百姓还在议论纷纷。 “看这些兵每日一操，那得多少东西给他们吃啊？” “听说这些当兵的一人三餐啊！白米白面管饱，每三天还能吃到一顿荤腥呢！” “一日三餐？三天能吃到一顿荤腥？这是养兵还是养少爷？” “听说他们没有军饷，但是给他们分了田地，能让家里人好好种地。” “这也很不错了，如果能让我们每日三餐，米饭馒头管饱，还能让家人有地可种，我也愿意来当这兵。” “不知道他们还招人不？要不然我们去问一下。” 突然对当兵感兴趣的百姓们跃跃欲试，去襄陵大营门口询问，问晋阳军是否还有招新兵。 外面放哨的哨兵站得笔直，任凭百姓如何询问，就是一言不发，站得像雕塑一般。不过大营内就有人出来回答他们：“当然招兵了，但能不能当上兵，还得经过我们挑选，需要身强力壮，家世清白，淳朴憨厚的农人。” 老百姓们踊跃报名，只可惜淘汰率太高了，而且不是报名通过之后就成为兵了，等他们住进了新兵营之后，才知道原来那些训练的新兵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正式的兵，新兵训练不过关的，一律淘汰。之前进来的那些新兵，都是流民之中挑选出来的。若是在三个月新兵训练结束之后，无法通过训练考核，都会被送回去种田。 新兵的训练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际，李国栋也在对他从塞外带回来的老兵进行新的训练。 大营内的校场上，一队队老兵手中拿着一把把不是太长的木棍，正对着稻草人进行突刺训练，这些老兵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精锐火器兵。 按道理，火器兵的肉搏训练，应该是训练刀术，无论是鸟铳手还是九头鸟重火铳手，每个人的近战兵器都是一柄刀。但是李国栋却对他们进行短枪的突刺训练。 “大哥，为何我们要对这些火器兵进行短枪突刺训练？”张炜有些不解的问道。 “三弟，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数日之后，一种奇怪的短刀被送到李国栋面前。 李国栋把韩大山、何兴和张炜等将领都召集到自己跟前，向他们介绍说：“这种刀，事实上是一种铳刺，末端带有套筒，可以套在铳管上面，这样鸟铳就变成了一杆短矛，九头鸟重型火铳就变成一杆重长矛。” 铳刺有两种，一种比较短，横截面是十字形的，是用炼成熟铁的铁水直接浇铸出来的铳刺，末端有一个套筒，套筒上还有一个铁环，上面有螺栓。李国栋拿起一根短铳刺，把套筒套在铳管上面，再旋紧螺栓，铁环就紧紧箍住铳管。然后他拿起鸟铳，这时候鸟铳就变成了一根短矛。 “看到没有？就这样，我们的鸟铳兵就能变成短矛兵，这种十字形的铳刺刺入人体，放血很快，哪怕刺中胳膊大腿，都是没救了。”李国栋向将士们展示了短铳刺。 而另外一种铳刺，是长铳刺，长度较长，套筒的直径也比较大，这种铳刺是套在九头鸟重型火铳上使用的，二十斤重的九头鸟重火铳，再套上铳刺，重量达到了二十五斤左右，是一种重型长矛，而且这种铳刺也不是十字形横截面，而是像一根带刃的矛头，矛头的两侧都开了血槽。而这种铳刺从九头鸟重火铳上拔下来，可以当成刀在近战中使用。 二十五斤重的长矛若是要挥舞起来自然十分吃力，但是李国栋要求不需要能够舞动，只要能刺就好，火铳手的肉搏动作只有一个，就是突刺。 至于罗刹火枪，仍然采取斧头枪架，远距离射击的时候，把斧头放在地面当成枪架用来架枪，近战的时候，能以斧头迎战。两百多名罗刹火枪手每个人都人高马大，身强力壮，能在近战中使用破甲能力极强的斧头砍杀重甲清兵。 “别小看这小小的铳刺，有了铳刺，我们的老兵就能完全淘汰长枪兵了！只需要留有少量刀牌手即可。”李国栋说道。 长枪兵的存在，减少了明军的远程输出火力。而清军的近程肉搏兵都携带弓箭，这样明军的远程火力反而不如清军。如今有了冲刺之后，每一名火铳兵都具有近战能力。而刀牌手本来就有投掷武器，也具有远程输出攻击的能力。 何兴问道：“主公，我们的老兵都换上了铳刺，那么鸳鸯阵以后岂不是也没用了？” “怎么会没用？又不是每个人都是火铳手，我们目前也没有那么多火铳，而且也没那么多老兵，新兵的长枪兵，就能编成鸳鸯阵。” 李国栋从塞外带回来的七千步兵，其中火器兵只有三千五百，其中三千是火铳兵。目前火铳的生产能力暂时还无法满足让一万多步兵和巨鹿的一万多流民护卫全部变成火器兵，还冷热兵器对半。 第447章 清军再入寇（上） 李宏这个李国栋的卧底居然当成了老大，当上了土默特汗之后不久，便跟随皇太极西征喀尔喀蒙古。 崇德三年，崇祯十一年四月，已经成功离间了蒙古人，皇太极亲自率兵西征喀尔喀蒙古，李宏也跟着去了，多尔衮留在盛京守家。岳托率领汉八旗和满八旗进攻归化。 清军的西征军以科尔沁蒙古人为主力，满八旗重骑兵担任中坚力量，一路往北进击。 已经成为一盘散沙的蒙古人根本就抵挡不住清军，岳托凭借着汉八旗的红夷大炮，攻克了归化城，清军重新控制了归化。 皇太极的大军一路西北方向进攻，喀尔喀蒙古被打得溃不成军，最后车臣汗硕垒宣布投降，随后土谢图汗衮布也向清军投降。而群龙无首的札萨克图汗部更是一盘散沙，很快就在清军凌厉的攻势之下投降了。 清军迫使蒙古人向自己投降，但皇太极感觉美中不足的是，又让额哲给跑了！ 额哲因为提前接到李国栋的情报，事实上是李宏派人向额哲通了气，额哲知道自己不敌清军，一个四分五裂的蒙古不可能是清军的对手，额哲提前跑路了，一路往西逃窜，逃到了漠西的卫拉特部。 连续征服了土默特部和喀尔喀蒙古，又驱逐了察哈尔人的大清国，已经没有后顾之忧。皇太极决定就在今年趁热打铁，再次入寇大明。 皇太极在西征蒙古，大获全胜准备回辽东之前，先令岳托对宣大发起试探性攻击。但是这时候的宣大，经过卢象升加强之后，清军在宣大的试探性攻击碰了一个钉子，发现根本无法攻破宣大长城，于是皇太极下令撤军，班师回辽东，等几个月之后再出手。 崇祯十一年八月，土默特汗、蒙八旗巴图鲁李宏接到了皇太极送来的圣旨：“土默特汗，巴图鲁苏布德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创基迄今已十二年，天下乃定，民生兴旺，吾大清王师欲兴兵伐明，文武官员士民者当同仇敌忾，饮马燕京！诏令土默特汗苏布德点起本部兵马，随我大清天兵入明！崇德三年八月十日。 李宏的汗帐前面堆起一座平台，此时李宏就站在平台上：“我苏布德，土默特汗！现在我诏令所有土默特勇士，准备跟随本汗伐明！我们蒙古人是草原上的雄鹰，儿郎们，是时候该表现你们的实力了！” 台下的众人发出狂呼，土默特人虽然已经是比较文明的蒙古人了，可是他们骨子里的野性还在，能跟随大清天兵入明劫掠，那简直就是发财的好机会！当然了，狂呼的人们之中，有不少是李国栋派来的特工，他们跟着蒙古人一起狂呼，心里却另外打着算盘：主公要交给我们的名单还没送来，等名单送来，对名单上的人下手绝对不会留情。 李宏放出海东青，把情报送到了襄陵大营。 “建奴又要入寇了！各位弟兄们！我们回到大明就开始准备了，已经准备了一年多！只等着今天了！”李国栋激动的对韩大山等人说道。 只是现在朝廷还未得到消息，李国栋还不能私自调兵，他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襄陵等候，等待朝廷兵部命令。 九月十二日，多尔衮和岳托率十万大军抵达朵颜草原，李宏带着土默特部五千人马，跟着岳托的左翼大军准备入寇大明。多尔衮率领右翼大军，两路清军将分别从青山关和墙子岭入寇。为了迷惑大明朝廷，皇太极亲自率军在山海关外晃荡，摆出一副要攻打山海关的架势。明军果然被皇太极迷惑，朝中都只注意到正面的清军，没有防范清军居然会从崇山峻岭进来。 九月二十日，岳托的左路三万抵达密云墙子岭长城，墙子岭长城只有一个卫所的几百边军驻守，又哪里是清军的对手？ 原本清军是打算偷袭墙子岭长城的，谁知道明军早有防范，因为卢象升得到了李国栋送来的情报，说清军有可能会从墙子岭长城入寇，于是下令让驻守这里的边军加强戒备。而且得到了情报的明军还打算调遣兵力来加强墙子岭长城的防御，可惜明军援军还未抵达，清军就已经先到了墙子岭长城。 发现明军早有防备，岳托便下令，以汉八旗军的大炮轰击城墙。 “王爷，奴才愿意亲率麾下儿郎们攻城！”李宏主动站出来，请缨出战。他需要得到岳托的信任，这样才能更好的做事。 “好！苏布德巴图鲁，早就听说你武功盖世，英勇无敌，那就让你率领你的勇士攻城！” 乌真超哈营的红夷大炮不时吐出火舌，年久失修的墙子岭长城被轰得摇摇欲坠。清军重炮把城墙轰得满目疮痍之后，乌真超哈营又以佛郎机炮、将军炮等小炮轰击城头，压制守军火力。 “儿郎们！准备了！我们土默特人要夺取首登之功！”李宏拉开嗓门大吼道。 站在边上的亲兵巴特尔，其实就是陶玉石，在李宏耳边轻声问道：“二哥，我们都是明人，何必为建奴如此卖命攻城？” “巴特尔，就算我们不去抢首登之功，建奴也会攻下墙子岭。既然我们阻止不了，就干脆把功劳拿到手里。”李宏轻声回道。 “我明白了！”陶玉石点了点头。 “擂鼓，吹号！”岳托大吼道。 鼓声隆隆，号角发出低沉的长鸣声。 听到鼓声和号角声，李宏下令道：“儿郎们，上！” 包衣阿哈们扛着简易云梯，飞快的向城墙方向奔跑而去。城头的明军被清军猛烈的火力压制得根本就不敢抬头，这些包衣阿哈们轻而易举的就把简易云梯搭在城墙上。 化名巴特尔的陶玉石第一个爬上云梯，飞快的攀爬，很快就登上城头。陶玉石在攀爬云梯的时候，城头明军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击！既没有箭矢射下来，也没有滚木礌石砸下来，更没有弹丸发射下来。他轻轻松松就掉进了城头，砍死了两名明军，其余的明军纷纷跪地投降。 这时候陶玉石才趁机环视一圈，发现城头尸体和伤兵遍地都是，受伤的人大多数都是被炮弹崩出来的碎石打死打伤，多年失修的长城根本就抵挡不住红夷大炮的轰击。 李宏跟在后面，第二个跳进城头。 墙子岭长城上面，升起了清军两红旗的旗帜，随后清军直接在城墙上扒开了一个缺口，大批清军涌入关内。 见到清军攻破了长城，总兵吴国俊带着一千多人临阵脱逃，剩下的一千多明军被杀了几十人之后，其余的就全部投降，当了俘虏。 “全部剃发留辫，违令者，斩！”一名清兵敲着锣从跪在地上的明军官兵面前走过去。 孔有德的军中就跟着剃发匠，投降的明军被清军全部剃了头，只留下一点头发，扎成了一根短小的老鼠尾巴辫子。随后这些明军降卒就全部被编入了包衣阿哈中。 “怎么是阿哈？不是说当兵的投降了，就是旗丁吗？”有人问了句。 孔有德眼珠子一瞪：“那是投降早的才是旗丁！你们这些尼堪，只配当阿哈！” 清军攻破了墙子岭长城之后，随着岳托一声令下，左路清军三万大军直奔济南而去。 第448章 清军再入寇（中） 岳托的左路大军攻入了墙子岭长城之后，却在密云遭到明军的阻拦，蓟辽总督吴阿衡率领五千余兵马及时赶到密云，加上原本在密云城内的两千守军，共有七千明军在密云城内布防，阻拦清军的进攻。 这一次李宏可不会再去抢什么首登之功，明军明显早有准备，有七千余人守城，而且李宏和李国栋麾下的亲卫军特工也不可能去做出杀害密云守军的事情。所以进攻密云的事情，就交给汉，被李国栋的亲卫军破获得七零八落。 李国栋的任务只是把三千经过训练的流民送到高阳，随后他便在高阳等候何兴的消息。他知道卢象升肯定会让自己出兵，按照他的判断，卢象升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昌平。 果然不出李国栋所料，他刚刚离开襄陵不到一日，卢象升派的人就来到襄陵城寨，要李国栋出兵，前往昌平同卢象升会师。 何兴接到兵部诏令，立即派人前往高阳给李国栋送信。 “张世文，你也是熟悉守城之人，你就留在高阳，务必守住高阳！保全孙阁老一家大小性命！若是高阳有失，我要你项上人头！”李国栋出发之前，叫来张世文向他交代。 “主公，有如此坚城，末将必能守住高阳！若是高阳有失，也不劳主公您动手了，末将必将以死殉国！” “好！有你这句话就放心了！” 孙承宗赶来问道：“国栋贤侄，你要离开高阳了？” “兵部诏令，末将不得不去。不过请阁老放心，有张世文在，必能守住高阳！” 第449章 清军再入寇（下） 李宏带着他的土默特部，跟着清军一起入了关。 岳托的清军虽是偏师，却一路势如破竹，连续攻城略地。李宏是明军的内应，虽然当上了土默特汗，但他极力克制，让自己的麾下尽可能的少造杀孽。早在清军攻破密云的时候，岳托原本打算屠城，因为小小的密云让清军损失不小，而且还损失了一名骑都尉。李宏告诉岳托说，我军攻打大明是为了多劫掠人口，而不是杀人。岳托听从了他的劝告，放弃了屠城。虽然清军放弃了屠城，以劫掠人口为主， 但是当那些清兵把他们认为没用的老人皆尽斩杀的时候，李宏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清兵杀人，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送出情报。李国栋已经暗中让人告诉李宏了，这次岳托已经死定了，李国栋已经给岳托挖好了陷阱。 其实就算没人杀了岳托，李国栋也知道岳托不久于人世。只是他必须尽可能的拿到斩杀岳托的功劳。 此时李国栋已经赶到昌平永安城了，跟随他一起去昌平的，只有韩大山、张炜和唐冲三人，跟出来的一百精锐夜不收都留给了张世文，让他们协助高阳军民守城。 卢象升听说李国栋到了，亲自出城迎接。每一只勤王来临的兵马，卢象升都要亲自迎接，勉励慰问，更不要他一向器重的李国栋了。 很快就见到四人十二马自南而来，四名骑士很快就到了城门口。李国栋远远的见到卢象升，减慢了马速，快到卢象升跟前的时候，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卢象升跟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声道：“末将襄陵总兵李老二，见过卢督师，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李将军，怎么你们只来了四个人？你的军队呢？”卢象升见到只来了四人，感觉奇怪。 李国栋回道：“末将轻装先行，大军随后便到。” “国栋，你来了就好！有你一人，抵得上千军万马啊！”卢象升笑容满面的扶起李国栋，“国栋向来足智多谋，良策层出不穷，百战百胜，乃我大明之福也！” 原本李国栋还以为自己的大军还需要一日才能抵达，谁知道他上午到了昌平，下午何兴就率领三千骑兵、三千骆驼兵火器兵、一百夜不收、五百飞骑炮兵和五百神骑兵赶到了。 “好一支精良的军队啊！”站在城楼上的王朴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支全骑兵的军队，这在大明并不多见，除了关宁铁骑之外，还没有哪一支明军可以达到这个水准。虽然有一半是骆驼兵，可是在中原骆驼可是稀罕物，李国栋倒好，居然有好几千匹骆驼！再看那些炮兵，每一辆炮车至少都有两匹上好的高头大马牵引，有些重炮甚至用六匹马牵引！更绝的是，炮兵的行动速度居然不比骑马慢！ 王朴并不知道，李国栋这些炮车的奥妙所在。车轮上面，覆盖了一层有弹性的物体，那是杜仲胶。在目前还没有橡胶的条件下，李国栋以杜仲胶来取代。虽然杜仲胶的寿命不如橡胶，但可以减少车轮的滚动阻力，减少颠簸。其实这些炮车除了车轮上面覆盖了杜仲胶之外，还安装了最新研制出来的滚动轴承。不过那些滚动轴承不是圆珠式滚动轴承，而是滚柱式的滚动轴承，轴承里面有一个个滚动圆柱，好吧，那其实叫滚针式轴承。 所有站在城楼上的将领看到这支强军，都惊叹不已。见到这支军队的阵容军纪，令人骇然。城楼上诸将对着城下军阵指指点点。即便是天雄军的将领，都羡慕李国栋这支强军的装备和军容。 “七千精兵，抵得上别人的至少五、六万大军啊！”卢象升的督标营将领陈安感叹一声。 “恐怕还不止！”卢象升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城楼，“全骑兵，连火器兵也是骑兵，炮兵速度也是飞快，打赢了可以追上建奴骑兵；即便是打输了，建奴骑兵也难以追上他们，这比步兵可是厉害多了！” 卢象升当然很清楚明军步兵的弱点，步兵对骑兵，因为机动性远不如骑兵的问题，步兵胜了是小胜，败了就是大败！而李国栋的这支强军，却不存在这些弱点。 骆驼火器兵，在懂得军事的卢象升眼里一看就知道了，这种兵在进攻和防守的时候可以下骆驼结阵作战，在撤退的时候，又能在骆驼的背上发射弹丸，装填弹药。而骑马的骑兵就做不到这一点，在马背上无法装填弹药。 卢象升给李国栋一个个介绍：“这是杨国柱，这是虎大威。” 见到杨国柱和虎大威对李国栋的样子，卢象升笑道：“原来你们都认识啊！” “回督师，末将曾同李将军在通州共破建奴！”杨国柱单膝跪地，抱拳拱手道。 虎大威也单膝跪地，抱拳拱手：“督师，末将在宣府的时候，同当年尚在塞外的李将军便多有来往。” 这时候卢象升才想起来，李国栋的勤王大军居然没有带辎重兵出来，于是他问道：“李将军，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的七千大军出征，居然不带辎重？” “回督师，末将的骑兵学蒙古人的，所有军粮随身携带，每个兵身上都有一口干粮袋，内有七日粮食；骆驼还能另外携带粮草，这七千人马牲口带了可以用半个月的粮草。若是粮草耗尽了，可以去末将修建的难民营去取来。”李国栋回道。 “难民营？是你们在巨鹿修建的一座收留流民的村子吧？” “正是，末将在巨鹿贾庄存放了足够的粮草，辎重车队也去那里了，若是大军需要粮草，随时可以送来。” 只是没有人知道，其实李国栋还有一万新兵和四千步兵没有来，因为都是步兵的缘故，李国栋让何兴出发的时候，没带哪些步兵出来，而是让王全把一万四千步兵带到巨鹿去了。李国栋是想要在巨鹿给多尔衮挖一个坑，看看能够埋葬多少清军。 襄陵到巨鹿，远比襄陵到昌平要近了许多，到巨鹿不过区区四百余里，而到昌平有一千二百余里。 这时候，王全已经带着李国栋交给他的一万四千步兵和一万辎重兵抵达了巨鹿贾庄。这些兵到达之后，立即组织流民，开始挖掘地道。 这支步兵，辎重车辆特别多，很多车辆上面还载着一捆捆铁丝网。若是仔细观察这些车辆的话，可以发现这些车辆和一般的大车不一样，车轮上面覆盖了一层有弹性的杜仲胶，而且还都装有金属轴承，虽然李国栋不可能奢侈到让所有大车都装上滚动轴承，但要安装上金属滑动轴承还是做得到的事情。 就连王全都不知道挖掘那些地道有何用途，向来只有攻城方挖掘地道，从没听说过守城还要挖地道。 其实李国栋挖掘地道，就是为了在地道里面放置火药，等到多尔衮的军队包围了卢象升之后，李国栋就令人在夜间点燃火药，到时候可以把多尔衮的大营炸了个七零八落的。 第450章 攘外安内 多尔衮大军从青山口进入大明之后，连续攻破多座县城，掳得百姓数万人，劫掠粮食牲口不计其数。 此时多尔衮的大军在京城东郊一带劫掠，多尔衮坐在中军大营内，外面不时有满载而归的清军。 “切记，深入大明腹地，唯独不能同流贼接触！”多尔衮脑中回想起临行之前皇太极交代过他们的话。想起这句话，多尔衮佩服皇太极，就是要大清和流贼轮番给大明放血，这样大明这个庞然大物才会轰然倒下！这次清军入寇，选择的时机非常好，流贼头目高迎祥被杀，张献忠、罗汝才都投降了，只剩下李自成和马守应还在坚持，若是孙传庭再围剿下去，李自成和马守应必然被灭。 大明清理了内乱，就没有后顾之忧，能回过头来权力对付大清了，甚至那些招安的和俘虏的流贼也就能摇身一变，变成明军，投入到对付大清的战场上！ 所以皇太极必须救流贼，决不能让大明把流贼给剿灭了。 紫禁城内，崇祯皇帝正召见杨嗣昌。 崇祯皇帝把杨嗣昌砍成是自己的股肽之臣，深具谋国之能，当年他接见杨嗣昌后，一番问答下，出“恨用卿晚”的感慨，当时就任命杨嗣昌为宣大总督，主掌宣大抗虏兼剿灭流贼之事。 杨嗣昌也没让崇祯皇帝失望，首先把被崇祯皇帝丢在塞外不管的李国栋给重用起来，取得了联蒙抗金的胜利，破坏了后金吞并蒙古的战略计划。但是在关键时刻，杨嗣昌的父亲杨鹤去世，不久继母丁氏也跟着去世，杨嗣昌被迫回家守孝。可是不久之后，流贼闯入凤阳，烧毁了凤阳皇陵，兵部尚书张凤翼畏罪自杀，崇祯皇帝决定重新启用杨嗣昌，下旨夺情，把杨嗣昌召来京城，启用为兵部尚书。 对于崇祯皇帝的宠信，杨嗣昌感恩戴德，尽心尽力，在剿灭流贼的战争中确实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为了剿灭农民军，杨嗣昌提出了四正六隅十面之网的战略计划，以陕西、河南、湖广、江北为四正，四巡抚分剿，而专防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六巡抚分防而协剿，将流动作战的农民军堵截并包围，然后加以消灭，这个计划取得一定成功。若不是此次在明军剿灭农民军的关键时刻清军入寇，李自成、马守应可能就被剿灭了，已经投降的张献忠、罗汝才等人也没有机会复起，只要李自成和马守应被灭了，张献忠和罗汝才就只能听从朝廷安排，被调去对付清军。 之所以张献忠降而复叛，第一是西北大旱，朝廷没有银子，第二是有李自成和马守应的活动。如果没有这些外因，张献忠和罗汝才也就是失去了降而复叛的条件。 而且张献忠其实也提出过，愿意为朝廷抵达建奴，只是崇祯没有银子，根本就谈不拢。其实李自成也曾提出过，愿意接受朝廷招抚，去对付建奴，但崇祯拉不下面子。 其实在某些方面，弱宋做得反而比大明好，至少在财政方面，宋朝就比大明强得多。每次宋朝有贼寇造反，遇上剿灭不了的，基本上都能用银子来摆平。而大明却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围剿农民军之事颇见成效，崇祯帝对杨因昌更是器重，所提议案，无不许可。今年六月，杨闷昌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参于机务，仍掌兵部事，成为明末权倾一时的宰相式人物。他的武陵老家，己称他为“杨阁老”、“杨相”等，可见杨嗣昌的权雄势大。 今年年初，土默特蒙古归降了清国，皇太极又率军亲征喀尔喀蒙古，迫使喀尔喀蒙古投降，额哲带着察哈尔人西逃去了突厥人的地盘，塞北之地已经完全落入清国手里。 面对越来越恶劣的局面，原本是主张联蒙抗金的杨嗣昌，提出了干脆同建奴议和，反对开战。他认为，明军就那么些人，无法同时应对建奴和流贼，若是能先同建奴议和，方可全力以赴剿贼。若是流贼不灭，大明腹背受敌，形势危急。 杨嗣昌告诉崇祯皇帝说：“攘外必先安内，自古未有内乱不止而能对外取胜者。” 他认为清兵虽然几次入寇，但心腹大患还是那些流贼。剿灭流贼之后，无后顾之忧，国家就可以整军备武，还能利用俘虏的流贼和招安的流贼将领投入辽东，讨伐清兵，以雪多年之耻，永绝边患。倘若流贼不灭，这一切都是空谈。 可是朝中群臣都反对同建奴和谈，皇太极以为大明耍了他，于是在得到农民军陷入低谷的消息，便发兵入寇大明，迫使大明调遣剿贼的精锐回京勤王，这就救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农民军。 “杨爱卿，建奴已经进入东郊，依你之见，当如何御敌？”崇祯皇帝问道。 杨嗣昌回答道：“我军长于守城，短于浪战。当凭借城池之利坚守不出，万万不可出城浪战。贼奴所至之处，调兵入城防御。尽可能的把百姓都送入城内，即可保护百姓，又可加强守城力量。贼奴入寇不过劫掠财物，掳掠百姓罢了，春耕之前必然退兵，只要我军坚守不出，贼奴自然会退去。” 按照史书上说杨嗣昌一心和谈，故意坑卢象升，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对。清军兵临城下，这时候清国是不可能同大明和谈的，想要通过谈判来让清军退兵，就算脑子被驴踢了的人都不会觉得这样做可行，只有让清军退兵之后，才能重启和谈。 “仅仅如此？”崇祯皇帝脸色微变。 杨嗣昌突然想起张凤翼畏罪自杀一事，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补充了一句：“当守好昌平，以免贼奴毁坏皇陵！“ 见到崇祯皇帝脸色逐渐缓和下来，杨嗣昌才暗暗心中庆幸：幸好补充了一句，否则一旦昌平皇陵落入奴手，即便崇祯皇帝再宠信自己，也不可能不去追究皇陵被毁一事，到时候真要掉脑袋了。自己前面的那个兵部尚书张凤翼，血淋淋的教训就摆在那里。 崇祯皇帝要昌平守军坚守不出的圣旨送到了永安城，卢象升接到圣旨之后，悲愤的感叹一声：“杨文弱（嗣昌）意同建奴和谈，竟然不顾建奴入寇祸害我大明百姓，还说什么坚守不出！可悲听闻陛下也颇为意动，难道我们就坚守不出，任凭建奴祸害我大明百姓？死守不出，就能守得住？建奴已经破了多少州县了！” 就在此时，有夜不收来报：“启禀督师，建奴正在通州一带劫掠，数十万百姓惨遭荼毒。” “末将愿去东郊会一会建奴！”李国栋站了出来。 卢象升大喜：“国栋啊，汝麾下将士皆为骑兵，来去自如，如此最好了！胜了可歼建奴一部，败了也能全身而退。” 崇祯十一年十月九日，李国栋率领七千余兵马出了永安城，直奔京城东郊而去。 全骑兵的李国栋部行军速度极快，不过一日，便抵达京城广渠门外。 驻守广渠门到左安门一带的京营官兵是五军三营、神枢一营、神枢二营、神机四营的几个参将游击。京师各营装备精良，铠甲厚实，战马数量颇多，各营均有大量战车、火炮、鸟铳、拒马等装备。 第451章 成国公和京营 清军就在几十里外的通州劫掠，每日哨骑不断送回军情，可是装备精良的京营却不要说出战了，就连守在京城都惶惶不可终日，每日都有大量营兵逃亡。 李国栋知道，装备精良的京营只不过是银样镴枪头，外表光鲜，事实上已经烂到根子里去了。京营从军官到士兵都是从明成祖时期开始世世代代世袭下来的世袭兵，其中很多军官都是勋贵子弟，那些勋贵子弟，平日里只知道提着鸟笼逛街，逛青楼，让他们上战场打仗，跑得比谁都快。主将和军官都烂了，更不要说那些世袭了两百多年下来的兵了。 后来李自成攻到京城，因为勤王大军没来，无论是吴三桂还是刘泽清，都没来勤王。但是京城雄伟的城墙，也不是流贼能攻破的。可是京营兵烂到极点，未经战斗，闻炮声即溃败而归，导致李自成进了京城，崇祯去找了歪脖树。 见到李国栋的七千人马骆驼抵达，京营大军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纷纷要求李国栋去前面驱散清军。 就在此时，前面过来一名看起来威风凛凛的白袍小将，骑着一匹纯白的战马，全身白盔白甲，头戴凤翅盔，盔顶的缨也是白色的，手中提着一杆白蜡杆白缨长枪，看起来似乎有几分常山赵子龙的模样。 “大胆！见到成国公还不下跪！”前面有几名开路的家丁冲着李国栋大吼道。 李国栋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末将镇国将军李老二，见过成国公！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成国公，边上朱纯臣，乃末代成国公，后来在崇祯十七年，李自成进京时，崇祯下诏令朱纯臣统领诸军和辅助太子朱慈烺。谁知道崇祯皇帝寄以厚望的朱纯臣转眼便打开了齐化门，迎接李自成的王师进京，坑死了崇祯皇帝。之后又与陈演上表劝进，劝李自成登基为帝，想要在新朝谋求荣华富贵。谁知道李自成痛恨叛臣，又想要拷问出勋贵的银子，于是朱纯臣就被抄了家，被李自成宰了。 李国栋当然知道，这个成国公绝对的是银样镴枪头，外表模仿赵子龙，其实却是一个草包。 “这位将军，有哨骑回报，鞑子把高庄劫掠了。还望将军能前往高庄驱逐鞑子。”朱纯臣上前道。 “回国公，驱逐建奴，为国效力，乃我大明将士职责所在！”李国栋拱了一下手，掷地有声道。 朱纯臣见这李国栋兵强马壮，牲口众多，有几分羡慕：“李将军带的好兵啊！” “末将的兵都是尸山血海中杀出的，自然精锐！” “那就有劳将军了，速去高庄，驱逐建奴！” “末将告辞！”李国栋纵身上马，回身拱了一下手。 李国栋的七千人马抵达高庄，这一带都是平原，河渠众多，土地肥沃，本是京畿附近村镇密布之所。可是如今，周边村落不是仍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便是残留轻烟的残垣断壁，幸存的百姓，只是扶老携幼的逃入京城之内，一边回望家园大哭。 “官兵来了，快跑啊！” “这些狗官兵，杀鞑子没本事，祸害百姓倒是厉害！” “嘘！小声点！小心被官兵抓了去，斩了脑袋冒充鞑子去邀功！” 一群惊恐的百姓远远看到一支官兵到来，不敢靠近，都刻意绕远路逃往京城。 麾下一些将士义愤填膺，想要策马追上去和百姓们理论，却被李国栋制止：“我们是来杀建奴的，又不是和百姓计较！留点力气吧！” 李国栋的军队进了村，却见到有十几名明军正在蹲在地上，地上摆着十几颗首级，有人手里拿着刀子，把首级上的头发剃了，又把前面的头皮给刮干净，把后脑勺留下的一点头发扎成辫子。李国栋一看就知道，那些都是老百姓的首级，这些明军是杀良冒功！他勃然大怒，马鞭往那些明军一指：“拿下！” 十多名骑兵冲上去，手起刀落，那些祸害百姓的明军转眼之间就全部被斩杀。 “杀良冒功！这就是大明的官兵！”韩大山愤怒的说道。 “难怪我们路过会被百姓骂，这些官兵打建奴没本事，杀良冒功却是一把好手！” “我们走吧！尽快赶到通州解救百姓！”李国栋大手一扬。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李国栋没敢让将士们夜间行军，入夜之后不利于他的火器兵发挥。夜间能见度不高，影响火器兵的射击，而且火器兵的火绳在黑夜里反而会暴露自己。所以他必须找到一个地方过夜。 离开高庄不远，就有一座废弃的卫所军堡，这座军堡还算坚固，规模也不小，可是里面早已空无一人，估计是清军还没有抵达，里面的明军就闻风而逃。现在李国栋占了这座军堡，让七千人全部进入堡内休息。 军堡的城墙高有一丈多，若是清军来攻，李国栋相信，凭借自己的七千精锐之师，即便是多尔衮的七万大军都压上来，他也能坚持上几天。只要自己收起旗号，多尔衮肯定不会脑残到和一座小军堡过不去。 大军进入军堡之后，李国栋让韩大山带着一百精锐夜不收出去转转。听说祸害了亦庄的清军还未走远，而且清军人数不多，似乎是一支百余人的科尔沁蒙古骑兵。 科尔沁蒙八旗骑兵在李国栋眼里就是软柿子，这种软柿子不捏，难道去和满八旗重骑兵，汉八旗火器兵硬碰硬？ 韩大山的夜不收都是一人三马的精锐骑兵，所骑战马全部是上好的乌珠穆沁马，这些马自然都是清军“送”给李国栋的。虽然韩大山和夜不收们人人身披重甲，但是耐力好速度又快的乌珠穆沁马奔跑起来速度非常快，当马力即将不足的时候，韩大山和夜不收们不下马，就在马背上换马，从这匹马身上跳到另外一匹马身上，这原本是蒙古骑兵的绝技，现在李国栋的精锐夜不收人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没多长时间，韩大山就追上了前面的科尔沁蒙古轻骑兵。 一百多名科尔沁蒙古八旗骑兵正驱赶着掳掠来的一千多名百姓，赶着一百多辆满载着粮食和财物的大车，正在往通州方向行走。 韩大山自然不会和这些“软柿子”客气，他带着一百多名夜不收策马疾驰而去，向蒙八旗骑兵冲去。 一名清军蒙八旗骑兵听到身后动静，转过头去，看到来了一队骑兵，他惊叫一声：“不好！后面有明狗蛮子骑兵！” 话声未落，一支长箭呼啸而来，那名蒙八旗骑兵的后颈顿项都被射穿了，带着血的箭镞从前面喉结刺出，这名蒙八旗骑兵翻身落马。 蒙古人纷纷转过头来，张弓搭箭，向后面杀过来的夜不收射出了一排轻箭。 韩大山和那些夜不收人人身披厚甲，连重箭都不能奈何他们，更何况蒙八旗的轻箭了。箭矢扎在身上，就像是挠痒痒一样，根本就无法破铠甲的防。而韩大山他们张弓搭箭，射出一排箭矢，射中的蒙八旗就是箭箭到肉，中箭的蒙八旗骑兵纷纷落马。 第452章 夜不收遇险 科尔沁蒙八旗在韩大山眼里就是不堪一击的软柿子，这个软柿子被捏了，科尔沁蒙八旗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逃跑。 “明狗蛮子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 “快走！” “我们走了，这些金银财宝，蛮子百姓怎么办？” “命都快保不住了，还考虑钱财？有钱也得有命花啊！” 科尔沁蒙八旗骑兵纷纷丢下一辆辆满载着抢来的金银财宝，粮食牲口的大车，丢下被他们掳掠的百姓，呼哨一声便逃走，跑得无影无踪。 韩大山等人都是上好良马，尽管披着重甲，这些乌珠穆沁马的负重和速度都远超过矮小的蒙古马，耐力还不输蒙古马，很快就从后面追赶上去，几轮箭矢，又射落了三十多名科尔沁蒙八旗骑兵。 百余出来劫掠的科尔沁蒙八旗骑兵只剩下二十六人逃走，其余的都被韩大山和夜不收们留了下来。 被掳的一千多名百姓获救了，但韩大山却担心，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凶悍的满八旗和装备精良的汉八旗过来。若是清军来的人多了，一百余夜不收肯定打不过他们， “乡亲们，快走！东西不要了！”看着获救的百姓纷纷冲向大车，试图找回自己的粮食、财物和牲口，韩大山焦急的大喊道，“这些财物我们会帮乡亲们保管的，等我们回去再慢慢找东西！否则建奴来了，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只可惜那些老百姓根本就听不进去，他们害怕自己若是跑了，这些车辆上的粮食、财物和牲口都会被官兵拿走。大明的官兵不见得比流贼和鞑子好多少，眼前这一队官兵有真本事，用不着杀良冒功，这已经是很好的官兵了，可是他们能保证这些官兵不侵吞了自己的财物吗？他们的家园都被鞑子烧毁了，就剩下这些被鞑子抢走的财物，现在失而复得，肯定要拿回来才安心，这些东西可是他们仅剩的财产了啊，哪里敢放心交给官兵保管？ 老百姓们冲向大车，取回了自己的财物，这些大车也是他们的。拿回自己财物的老百姓拖家带口，带着瓶瓶罐罐，女人和小孩坐上大车，男人赶着车，赶着牲口，挑着粮食财物，步履艰难的往家乡方向走。至于老人？已经全没了，都被鞑子杀光了。 不仅是老人全部被屠杀了，还有一些年轻女子也已经没了，一些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子，还没被驱赶出村子的时候，直接就被鞑子糟蹋蹂躏了，有不堪受辱自尽的，也有被活活的弄死。每家每户都有人死去，这些精锐的官兵们帮自己报了大仇，百姓对他们还是有几分感激，可是老百姓没办法丢下仅剩的财物啊，那是他们一家大小活命的根本。 韩大山看着获救百姓慢慢吞吞的往回走，心急如焚。一些夜不收急了，急得破口大骂，都无济于事。 “铁锤，快回去给主公报信！就说我们救了千余百姓，百姓走得太慢了，我怕建奴又杀过来！”韩大山让铁锤赶快回去报信。 李国栋得到韩大山的急报，当机立断的下令：“我们是大明的官兵，保护大明百姓，是我们的职责！火器兵留守军堡，所有骑兵跟我出来，接应韩将军！” “主公，我们只有三千精锐骑兵，建奴不知道有多少，若是我军出去救百姓，万一被建奴包围了，折损了精锐骑兵，恐怕得不偿失啊。还不如派人去把三哥他们召回来。”张炜苦苦相劝阻拦。 “身为大明官军，若是不能保护百姓，我们还当这个兵干嘛？我有五百神骑兵，何惧建奴！更何况，建奴还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他们入寇是以劫掠为主。遇上一般的明军，他们只要几百人即可击溃之。方才三弟率一百夜不收袭击了建奴，建奴可能会来的人不会超过千人。”李国栋毅然下令，骑兵出击。 李国栋带着三千重骑兵和五百骆驼神骑兵出了军堡，沿着河流东进，往尖垡桥赶去。 清军情报系统并不差，清军入寇，在大明境内可以横冲直撞，知道哪里有明军主力，哪里兵力空虚，都了如指掌。可是那只限于针对其他的明军，大部分的明军都是步兵，行动速度缓慢，被清军斥候哨骑发现了，也移动不了多少距离。而且清军的斥候哨骑猎杀明军夜不收，让明军很难掌握战场军情。可是清军这些优势，只是针对别的明军而言。遇上李国栋的精锐部队，清军在战场情报方面并不占优势，李国栋的夜不收可以反杀清军斥候哨骑，李国栋的精锐都是骑兵，移动速度快，即便是被清军斥候哨骑发现了，也早就转移了。 所以清军还未探到有七千余大明骑兵抵达高庄，他们还以为，附近的都是大明京营那些豆腐渣军队。 李国栋刚刚带着三千五百骑走出了没多久，就看到韩大山麾下的又一名夜不收来报：“将军，建奴来了！来了一千多人！” 清军是得到了蒙八旗的汇报，说有一百精锐明军骑兵袭击了他们，把劫掠的粮食、财物和牲口都抢回去了。多铎得到这个消息，立即下令，让部将二等甲喇章京哈宁啊率领一千余人，去攻击那些敢于袭击大清天兵的明军骑兵，抢回财物和百姓。 哈宁啊率领清军一千余骑兵，其中三百满八旗重骑兵，七百蒙八旗轻骑兵，离开了多铎大营，往高庄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明狗在前面！他们带着百姓跑不快！”清军哨骑发现了正保护百姓撤退的韩大山他们，立即回去禀报。 “追上去，杀光尼堪明狗！把财物和明国百姓抢过来！”哈宁啊拔出虎牙刀，往前方一指。 通往亦庄的管道上，焦急万分的韩大山正耐着性子，慢吞吞的跟在撤退百姓的后面。 “将军，不好了，建奴来了！来了一千多建奴！”有留下来断后的夜不收来报。 “快去向主公禀报！”韩大山道。 那名夜不收“诺”了一声，立即策马往西面疾驰而去。 韩大山大喊道：“各位乡亲们，建奴来了，你们快跑啊！逃过桥去！我们留下来断后！” 听到说清军又来了，这些老百姓顾不上自己的财物了，纷纷丢下大车，丢下粮食和牲口，拉着女人，抱着孩子，撒腿就往桥对岸跑。 “将军，我们赶快走吧，建奴一千余人，我军只有百余人，不能和他们硬拼啊。”一名夜不收道。 “若是没有百姓，我们可以走。可是我们走了，那些百姓怎么办？”韩大山手中马鞭指了指前面逃难的百姓说道。 清军骑兵速度极快，科尔沁轻骑兵转眼之间就从两翼包抄上来。正面过来的，是三百满八旗重骑兵。 韩大山并非鲁莽之辈，他的精锐夜不收威力就在于机动性，能够在颠簸的马背上拉开强弓，骑射的射程超过科尔沁骑射手，能够放风筝吊着科尔沁人人。但一旦被科尔沁人包围，再遭遇人数是自己三倍的满八旗重骑兵撞击，那么就这点人，根本不够清军吃的。 看看清军快要把自己合围了，韩大山一声令下：“我们走！车辆丢在这里，我们过桥！” 第453章 隔桥对峙 一名夜不收问道：“将军，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鞑子手里抢回这些东西，我们这样一走，岂不是又丢给建奴了？” “东西没了，我们可以再抢回来！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韩大山果断的下令道。 李国栋经常说的“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的话，韩大山可是铭记在心。只要保存有生力量，还有什么不能夺回的？连土地都可以丢掉了，更不要说财物了。把东西丢给建奴，若是建奴来抢走，那反而成为他们的负担，他们就失去了机动性。 但韩大山担心的是，清军若是不上当，而是直接扑向自己，想要以区区一百余人挡住一千多人的冲锋，只能驻守桥梁。 韩大山带着精锐夜不收过了凉水河上的尖垡桥，并在桥面上撒下了铁蒺藜。百余夜不收过河之后，立即检查弓箭，准备利用他们弓箭射程比清军远的优势，阻拦清军进攻。 夜不收无论使用骑弓还是步弓，射程都超过普通的清兵。只是弓箭有一个弱点，不能长时间开弓射箭，毕竟人的体力有限。韩大山也不求每个人可以射出一百支箭，他只要能够拖住清军，等待李国栋的援军到来即可。 清军骑兵冲了过来，见到满地被丢弃的车辆、财物、粮食和牲口，清兵纷纷下马，准备把东西再抢回去。 哈宁啊皱了一下每天，阻止了准备推车的清兵：“先杀明狗，再抓尼堪，最后再来抢回东西！以尼堪来运送车辆！否则我们亲自赶车，速度缓慢了，明狗骑兵有机会袭扰我军！” 清军抵达桥边，从韩大山这边看去，只见河对岸黑压压的一片都是清军骑兵，可是桥就那么窄，一千余清军骑兵根本不可能全部涌上桥来，于是冲在前面的蒙八旗骑兵呐喊着冲上了桥。 “放！”韩大山一声大吼。 一百余名精锐夜不收拉开弓箭，手指一松，轻箭犹如下雨一样泼洒而去，冲在前面的蒙八旗骑兵人仰马翻，纷纷落马。 没被射中的蒙八旗骑兵冲上了桥面，谁知道胯下战马却突然发出悲戚的嘶鸣声，纷纷马失前蹄倒下。 “铁蒺藜！快撤！”一名蒙八旗牛录章京喊了声。 桥面上的蒙八旗骑兵往后跑，后面的蒙八旗骑兵不知底细，仍然往前冲，结果自己的人马纷纷碰撞在一起，桥面上人仰马翻，不少蒙八旗骑兵跌落进冰冷刺骨的凉水河中，天气寒冷，河水已经接近了冰点，一些不会水的蒙古人灌了几口冰水，直接就沉入河底；会水的蒙古人挣扎着爬上岸，他们身上的薄棉甲和皮甲虽然无法抵挡箭矢射击，但却在落水的时候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倘若是满八旗那种多重厚甲掉进水里，即使水性再好，也是沉入河底。 爬上岸的蒙八旗骑兵冻得直哆嗦，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被寒风一吹，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明狗在桥面上撒了铁蒺藜，我们重骑兵冲不过去，全部下马，手持盾牌过河！”哈宁啊大吼一声下了命令。 阿礼哈超哈营的满八旗重骑兵纷纷下马，虽然他们不是噶布什贤超哈营的重装步兵，但是清军满八旗重骑兵在马上是重骑兵，下马之后又能当成重步兵使用。 成群结队的清兵身披双重厚甲，手持包铁盾牌，一步一步向桥面走过来。 韩大山没有下令放箭，因为除了像他这样少数几名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其余的人弓箭对于这些清兵来讲几乎是免疫的。 看着身披厚甲手持盾牌的清兵上了桥，韩大山拉开弓，瞄准了一名清兵的眼睛，手指轻轻一松，一支重箭呼啸而出，飞行了五十步后，准确扎入了那名清兵的眼睛！锋利的箭镞从后脑勺钻出，清兵连哼都没哼一声，仰面向后倒下。 韩大山再次张弓搭箭，他屏住呼吸，瞄准一名清兵的眼睛，过了几息时间，一支重箭才射了出去，箭矢扎在清兵鼻梁上，箭镞穿透了那名清兵的颅骨。接着韩大山再次张弓搭箭，深呼吸一口，屏住呼吸，一箭飞出，准确射穿了一名清兵的面颊，从颧骨射入，穿透颅骨。虽然他箭术极准，每一支箭射出，都能夺走一条清兵的性命，可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射箭，而且为了精确射击，射速极慢，根本就无法阻拦清兵过河。随着距离的接近，另外一名夜不收也开始射箭，箭无虚发。 清兵开始清理桥面上的铁蒺藜，韩大山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军清理铁蒺藜，根本就没办法阻止他们，只有韩大山和另一名夜不收两人在射箭，两人射翻了十多名清兵，但是对于有三百多名满八旗重甲兵的清兵来讲，损失了十多人根本不伤筋骨。 对岸的蒙古骑射手不断冲到岸边，向韩大山这边吊射来一阵阵轻箭。但是对于同样身披厚甲的明军夜不收来讲，轻箭也就是挠痒痒。 “弟兄们后退！保留马力，等建奴过了桥，我们冲击他们！”韩大山下了命令。 三百清军满八旗重骑兵都下马当成步兵使用了，这时候韩大山他们一百骑若是拉开距离，一次次向清军发起冲锋，一百重骑兵完全可以杀光过河的三百满八旗重步兵。 谁知道哈宁啊识破了韩大山的战术，他令人传令下去：“清理了铁蒺藜，立即回去，骑上马过河！” 只要清军也上了马，明军重步兵对他们就不存在多少优势了。即便是过河的时候速度未能提升到最高，被明军骑兵冲撞过来吃点亏，但是重骑兵撞击重骑兵，速度慢的吃亏，速度快的仅仅是占便宜，却无法弥补三倍人数的差距。 韩大山发现清军清理了铁蒺藜，并没有徒步冲过桥来，却是跑回后面去牵马，他就知道，清军打算上马冲过来。一旦被清军骑兵冲过桥，自己这一百名夜不收根本就抵挡不住三百满八旗重骑兵和七百蒙八旗轻骑兵的合围。 “看看百姓走远了没？”韩大山转头问一名夜不收。 “还没走远。”夜不收道。 “弟兄们，准备火药包，和建奴拼了！”韩大山下了命令。 夜不收们取出火药包，打开火种罐，点燃了火绳，准备等清军骑兵冲过桥的时候，抛出火药包。但狡猾的阿宁啊把科尔沁蒙八旗轻骑兵放在前面过河，韩大山他们若是使用火药包，首先炸掉的是那些炮灰蒙八旗，却伤不到真正的满八旗。等到炸退了科尔沁蒙古人之后，清军满八旗重骑兵冲到面前，韩大山他们就没有火药包可以用了。 “挡住建奴！不能让他们过河！”韩大山大吼一声。 一百余夜不收射出了一排又一排轻箭，冲过桥的蒙八旗轻骑兵纷纷中箭落马。可是蒙古人实在太多了，弓箭无法完全阻止蒙古人过河。很快蒙八旗就过了桥。蒙古轻骑兵过了桥之后，立即往两边散开，以包抄之势，向一百夜不收的两翼合围上去。蒙古人一边接近，一边射出了一排排箭矢。 只要被这些蒙古人包围了，清军重骑兵再从正面上来，韩大山和这一百夜不收就将面临全军覆没的结局。 第464章 多铎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支明军骑兵突然杀到，明军骑兵也刚好是两翼分开，两支冲锋的箭头不偏不倚刚刚好碰撞上从两翼迂回，准备包抄明军夜不收的科尔沁蒙古轻骑兵。 明军两个进攻的箭头，每一路都有一千五百重骑兵，而蒙古人每一翼只有三百多人，明军重骑兵的冲锋，就像是一柄巨大的铁锤狠狠砸上了一颗鸡蛋一样，撞入了科尔沁轻骑兵的阵型之中。 蒙古人的箭矢扎在明军重骑兵身上，毫发无损的明军重骑兵转眼就冲到了蒙古人面前，战马速度已经提升到最高的蒙古轻骑兵躲无可躲，被密不透风的重骑兵墙硬生生撞了上去，脆弱的轻骑兵就像是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 前面的一排明军重骑兵马槊刺出，马槊借助着马力，钉入蒙古人的身躯，马槊的槊杆弯曲，又弹直，把马背上的蒙古人纷纷往后弹了出去。明军重骑兵继续前进，披甲的重型战马撞上了矮小的蒙古马，把前面的一排蒙古马撞翻在地上，重骑兵铁蹄从倒地的蒙古马身上践踏而过，被踩过的战马变成地面的一滩滩肉泥。 余势未减的重骑兵继续前进，前面的蒙古轻骑兵连人带马纷纷倒下。重骑兵从人尸马尸上踩了过去，所过之处肠穿肚烂，血肉横飞。 刚刚过了河的哈宁啊突然见到两翼的科尔沁人纷纷落马，他大吃一惊，可是他的重骑兵已经开始冲锋了，再减速回身撤退，根本就来不及了，更加严重的是，清军重骑兵的背后只有一座桥可以过河，若是这时候先减速，再转身逃跑，速度还没提升起来，就会被桥挡住，只能排成一条长队一个个过河，那样三百骑兵只会被明军重骑兵从后面追上，被人从后面杀死。 六百余蒙古轻骑兵在三千明军重骑兵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转眼之间，科尔沁蒙古骑兵就已经全部被踩成了肉泥。两翼的明军重骑兵立即向中间合拢，毫发无损的三千重骑兵迎着区区三百满八旗重骑兵冲了上去。 “儿郎们，和明狗拼了！”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的哈宁啊手中虎枪往前一指，带着三百重骑兵，向三千明军重骑兵发起自杀性的冲锋。 骑兵细流冲向密不透风的骑兵墙，双方都是重骑，但人数十倍的明军重骑占尽了优势，三千重骑排列着整整齐齐的骑兵墙，压了上来，最前面的一千马槊骑兵挺着一排丈八长的马槊，直刺向清军。 重骑兵铁蹄践踏着冰冻的土地，发出击鼓般的轰鸣声，双方的重骑兵碰撞在一起，铁器和铁甲碰撞，发出金属碰撞声，每一名手持虎枪的清军重骑兵都要面临三到四杆马槊的刺杀，双方不过一个照面，清军重骑兵就像是下饺子一样纷纷落马，明军重骑兵落马的人数极少。 哈宁啊毕竟是一员大清猛将，当双方重骑兵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他身边的将士纷纷被马槊刺下马，他却挥动虎枪，拨开了刺向他的四、五杆夺命的马槊！随后哈宁啊从一名明军骑兵身边冲过，虎枪像是一条毒蛇一般刺出，把那名明军骑兵从马背上刺落！虽然明军重骑兵身披厚甲，但是虎枪借助着战马的冲势，即使不能刺穿厚甲，也能让人受极重的内伤。 那名明军被哈宁啊一枪刺中，立即从马背上飞了起来，倒飞出去，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 哈宁啊也没有好下场，密不透风的骑兵墙撞上来，战马和战马碰撞在一起，铁甲和铁甲碰撞，同哈宁啊撞在一起的明军士卒落马，哈宁啊也被撞得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落马的哈宁啊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成千上万的马蹄从他身上践踏而过，把他踩得只剩下一副铠甲，内脏和骨骼全部碎裂了，铠甲内包裹着一滩肉泥。 战斗结束，九百余清军全军覆没，李国栋麾下的精锐重骑兵仅仅损失了三十七人，这三十七人的损失，全部是满八旗重骑兵造成的。虽然打出了接近十比一（仅仅同满八旗相比，科尔沁蒙古人不计入）的战绩，但李国栋还是痛心疾首，他这三千精锐重骑兵，每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都是他的宝贝疙瘩，损失一个都很心疼，训练一名这样的重骑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盏茶时间打扫战场，打扫完了立即撤退。”李国栋下了命令。 韩大山指了指河对岸的车辆和粮食财物：“大哥，那些百姓的东西，我们得给带回去。趁着建奴还没反应过来，我们把车带回。” 李国栋令人把大车带回卫所军堡。 将士们刚刚驱赶着大车，走出了不到五里路，就有夜不收来报：“报！五千建奴从我们背后追过来了！” “肯定是我们同建奴交战的时候，建奴斥候哨骑发现了，就回去向多尔衮禀报了！”韩大山说道。 李国栋道：“韩大山，你立即带人先回去，我亲自率领两千骑兵去桥那边断后！” 凉水河上的尖垡桥，是通州通往高庄最便捷的通道，李国栋只要守住这座桥，清军一时就过不去。若是绕行的话，需要时间太长，那样赶着车的韩大山他们早就退缩回军堡了。 李国栋带着一千五百余三眼铳重骑兵，五百马槊骑兵、一百神骑兵和一百精锐夜不收，转身回到尖垡桥，守在桥的西面。 “把铁蒺藜撒在桥面上，点燃火绳，等建奴靠近到二十步之内，再开铳。”李国栋下了一系列命令。 重骑兵们纷纷下马，在桥面上撒下了铁蒺藜，随后跑回来，在桥头立起盾牌，三眼铳重骑兵全部下马，当成近程火铳兵使用；后面的马槊重骑兵骑在马上，一百骆驼神骑兵也做好了准备，在必要的时候，就用两名神骑兵冲上去炸断桥。 那两名随时准备炸桥的神骑兵并不骑骆驼，却是推着两辆撤。他们除了身上绑了三十斤的火药铠甲背心之外，每一辆车上还带了一百多斤的火药包，一旦李国栋发现形势不妙，就会让两名神骑兵冲上去，在桥上引爆火药，两名神骑兵加起来一共负载了三百多斤火药，足够把桥给炸飞了。 这次来的五千多清军，是多铎亲自带队。 “王爷，对面明狗尼堪守在桥那边，明狗手里都拿着三眼铳。不过后面还有几百骑兵，还有一些骆驼兵。”一名先行一步去刺探军情的清军斥候哨骑回去禀报。 “三眼铳？这些明狗是傻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三眼铳？哈哈哈！”多铎哈哈大笑。 所有的清兵都哈哈大笑，在他们眼里，三眼铳简直是垃圾得不能再垃圾的武器，那玩意儿超过三十步，就几乎没有准头了。一般明军的三眼铳是吓唬人用的，远远的看到清军就开铳了，结果是听个响。等到明军三眼铳都放完了，清军冲上去，明军连肉搏的勇气都没有，都是扭头就跑，结果被科尔沁蒙古骑兵跟在后面追杀，杀得全军覆没。 “明狗还在桥上撒满了铁蒺藜，我们骑兵无法冲过去。”斥候哨骑道。 “看清楚明狗旗号没？”多铎问道。 “黑夜里看不清。” “骑兵冲不过去怕什么？我们令阿哈们下马，徒步过桥，清理桥面的铁蒺藜，清理完了，骑兵就能过了。” 第465章 三眼铳发威 原本历史上的多铎在崇祯十一年清军入寇的时候没有入关劫掠，而是留在关外牵制关宁军，可是在这个时空一切都变了，因为清军被李国栋削弱了不少，多铎也只能跟着他哥率军入关了。而关外只剩下皇太极、济尔哈朗等一批人，虽然清军主力都已经入寇大明，留在辽东的兵力不多，但皇太极坚信，关宁军没有那个胆量袭击大清后路。 借助月光的照明，李国栋看到对面清军之中有不少人下了马。再看那些下马之人，居然不是满八旗重骑兵，而是包衣阿哈之类的。李国栋心里暗暗道：建奴降服了喀尔喀蒙古之后，现在马匹是越来越多了，居然连包衣阿哈都能骑马了！ 杂役阿哈之类的下了马，手持盾牌缓缓往前移动，后面跟着下了马手持步弓的满八旗重甲兵。清军进攻的方法就是以包衣阿哈在前面开路，清理铁蒺藜，后面弓箭手掩护。等铁蒺藜清理完毕，包衣阿哈和步甲过桥，试探有无铁蒺藜、陷阱、绊马索之类妨碍骑兵的障碍物，铁甲重骑兵跟在后面，等到前面的步甲和阿哈杀入明军大阵，后面的重骑兵才跟进上去。 成群结队的清军上了桥，距离对岸越来越近，明军沉住气，并没有开火。 三眼铳的有效射程大约有五十步，可是在三十步以外基本上就没有精确度可言了，所以李国栋要把清军放入到二十步之内。而他让人撒布的铁蒺藜，也就在二十步左右的位置。 清军阿哈和步甲后面的弓箭手走了上来，进入到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开始向明军这边射箭。无数箭矢射落下来，均被盾牌和铠甲防护住，五十步外清军射来的箭矢没有对李国栋下马的重甲骑兵造成任何威胁。 李国栋张弓搭箭，一支重箭射出，扎入一名清军弓箭手的咽喉，正拉开弓箭准备射箭的清军弓箭手捂住咽喉，弓箭掉在地上，清军弓箭手嘴里冒出血泡，缓缓向后倒下。 跟在李国栋身后的百余名夜不收也射箭了，一支接一支箭矢射出，在桥上射箭的清军弓箭手有不少人中箭，有些人被射中了面门或是咽喉，一下丢下弓箭，惨叫着栽倒在地。 事实上李国栋的精锐夜不收，每个人都是最精锐的弓箭手，他们的箭术超过普通的清军弓箭手，射程远，命中率高，箭矢破甲力强悍，所以在同清军弓箭手对射的时候，李国栋的人占尽了上风。当然地形也是最关键的因素，双方的接触面只有一座桥，清军兵力虽多，却无法铺开，每次只能那么几十人同明军对射，自然十分吃亏。倘若清军能够铺开，上来几千人射箭，那么这一百来名夜不收肯定挡不住。 若是不站在桥上，而是在对岸射箭，距离有些远，重箭射不了那么远，轻箭又对明军的重甲兵毫无杀伤力。 李国栋没让夜不收浪费宝贵的体力去对付阿哈，至于那些正在清理铁蒺藜的阿哈，就交给三眼铳手来对付就是了。 看着阿哈们一步步走近，走到二十步外撒满铁蒺藜的地面，李国栋一声令下：“放铳！” 重骑兵们纷纷抓起脖子上的火绳，左手拖着三眼铳，瞄准了弯下腰来准备清理铁蒺藜的阿哈和步甲，右手的火绳往火门里面捅了下去。震耳欲聋的铳声响起，阿哈和步甲手中那些简陋的盾牌被弹丸击穿，击穿了盾牌的弹丸又扎入没有一丝护甲的阿哈身上，喷溅起刺眼的血花，中弹的阿哈一个接一个以各种姿势翻倒在桥上。 即便是身披铠甲的步甲，弹丸射穿了木盾，又扎在他们身上的铠甲上。击穿木盾后的弹丸虽然未必能破甲，但是巨大的撞击力，还是让那些步甲们一个接一个往后翻了出去。 一名步甲痛得捂住脸满地打滚，刚刚弹丸击穿盾牌之后，木盾背面飞出一堆碎木片，扎了他满脸都是，击穿了盾牌的弹丸又打在他身上，铠甲虽然没有被击穿，可是他身上受到了强大的撞击力，感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脸上又被木片扎得鲜血淋漓，痛得他满地打滚，却不小心滚到铁蒺藜上，一下就像是触电一样弹跳起来，接着一声铳响，一颗弹丸击穿了他的铠甲，这名步甲落在桥面上，翻了几个滚便不再动弹。 桥那边，震耳欲聋的铳声不断响起，弥漫的白烟中喷出一条条火舌。 拥挤的桥面上，清兵挤得密密麻麻的像沙丁鱼罐头一般，在二十步之内的距离上，三眼铳手根本无需瞄准，随便射击都能击中目标。 透过烟雾，可以看到那边清兵的各种姿态，桥面桥口上堆满尸体与受伤一时不死的阿哈和步甲。余下的人己经被打蒙了，有的人抱头乱窜，想找个地方遮掩一下，有的人则狂叫着冲来，不小心踏上了桥面布满锐利尖刺的铁蒺藜，立时蹦跳着凄厉长嚎，越是蹦跳，踏上的铁蒺藜越多，恶性循环，最后不是跳入河中，就是被火铳打死在桥上。 清军后面的弓箭手射来的箭矢，不是被盾牌挡住，就是被盔甲挡住，根本无法伤及三眼铳手。而明军夜不收的弓箭不断反击，射得清军弓箭手哭爹喊娘。狭窄的桥面，又让清军人数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这是什么蛮子？怎么那么厉害？”见到阿哈和步甲根本冲不过桥去，后面掩护的弓箭手也损失惨重，多铎大惊。 黑暗中，清军看不清楚河对岸的旗号，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军队。 “王爷，只可惜我们没带盾车过来，否则区区两千蛮子，我们还不是轻松冲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站在身边的席拉纳道了一声。 多铎看着桥面上堆积如山的尸体，看着后面东倒西歪满地打滚的精锐弓箭手，心如刀割。刚刚上去的两百多阿哈、百余披甲人和两百多名弓箭手，非死即伤，几乎全报废了。多铎很想把人全部压上去，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前面一座狭窄的桥梁，再多的人也不可能一次性全部冲过去，会在桥面上被打得死伤惨重。 李国栋原本准备好的火药包，马槊铁骑，神骑兵，居然一个都没用上，仅仅是凭借三眼铳手和夜不收，就把清军堵在对岸不得动弹。 “时间也差不多了，老二他们应该已经回到军堡内了，我们也该撤了。”李国栋看了看天空说道。 三千骑兵和一百神骑兵全部撤走，只留下李国栋和一百夜不收。 多铎那边看不清楚河对岸的明军是否撤退了没，他在苦苦思索要如何过河，消灭了这批胆大妄为的明军。 “有了，我们可以从别的地方绕过去。来人，取地图来！”多铎喊道。 不久之后，一名巴牙喇兵就把一张由晋商绘制的京师地图送上来。 多铎看着地图，寻找凉水河上的桥梁。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一处桥梁，距离这里有十多里。 “席拉纳！”多铎大吼一声。 席拉纳站出来打了个千：“奴才在！” “你速率一千骑兵，从这座桥迂回过去，包抄蛮子后路！” “喳！” 第467章 重骑对碰 高庄埋伏的满八旗兵人少，只有一千余人。但接到了多铎发出的烟花信号，他们还是冲出来拦截。 清军将领席拉纳也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了，自从老奴建立八旗，建立大金国起，他就是一名镶白旗的牛录额真，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席拉纳很清楚，他面前的这支明军骑兵，绝对是明军中最精锐的骑兵，哪怕是关宁铁骑都比不过眼前这支大明铁骑。若是能够把这支明军骑兵留下来，让后面的多铎追上，他就是立下一等大功。但对手不简单，他不敢大意。 “杀！”由张炜带队的一千马槊铁骑排成了二十个并排的队列，紧密的队形加速向前。北风掩盖不了战马的铁蹄声，两队骑兵在冰冷的北方狂野中相互接近。 张炜手持一杆马槊，他的左手扶住槊杆，右臂紧紧的把槊杆夹在胳膊下，肾上腺激素加快分泌，浑身的血液沸腾，战马践踏冰冷的泥土，发出雷鸣般的轰鸣声，一千马槊骑兵排列着密集的铁骑墙，一千任的动作宛如一人。 马槊骑兵的冲击如同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往前冲，不许停下，更不许后退。凭借着长度的优势，只要撞上对方骑兵，就能撞飞对手。若是不能撞上对手，反而会被对手从背后掩杀。每一名马槊骑兵都是一名义无反顾的死士，士气和战斗意志完全不输于满八旗重骑兵。 “杀！”双方士兵发出了疯狂的吼叫，跑动中紧密的马槊骑兵队列撞上较为松散的满八旗骑兵，一杆杆长槊借助着马力刺出，扎入清军满八旗重骑兵阵型中，或刺中满八旗兵，或刺中他们胯下的战马。被撞中的清军骑兵不是人被刺得倒飞出去，就是战马发出悲戚的嘶鸣声倒在地上。只有少数几名明军来不及收回马槊重新刺出，被清兵以大斧、狼牙棒击落下马，但是那些清兵随即也被马槊撞飞了。 刺出马槊的马槊骑兵左手轻轻一抖，弯曲成圆圈的槊杆又弹直恢复，向下一名清军骑兵身上招呼而过。 任凭清兵身披双重甚至三重厚甲，在马槊的重击之下，铠甲变得和纸张一样薄弱。破甲锥借助着战马的冲势，扎在清兵身上，轻松撕开了他们身上的厚甲，刺穿了身躯。即便是没能穿透铠甲，也能把人击飞出去，等到落地的时候，内脏都已经碎裂了。 李国栋麾下这一千精锐的马槊铁骑都是从崇祯三年就开始训练的，经过近九年的磨砺，又有缴获的重甲和精心打造的马槊，其威力不减当年大唐无敌于天下的玄甲铁骑！什么满八旗重骑兵、关宁铁骑，在这支强悍的马槊重骑兵面前都是浮云。 张炜的马槊铁骑冲过之后，后面是韩大山的一千重兵器重骑兵，韩大山手持长柄大斧，后面的将士们或是手持大斧，或是手持长柄钉锤，或是手持狼牙棒，或是手持长柄页锤。这支重兵器重骑兵的冲击速度略慢于马槊铁骑，但却是后面补枪的重要力量。重兵器重骑兵冲入残存的清军马群中，各种重兵器借助着马力砸了下去，被撞上的清兵铠甲凹陷，骨骼碎裂；被大斧击中的清兵，盔甲碎裂，血花迸溅。 “杀！”李国栋亲自率领的一千三眼铳骑兵从两翼迂回，一支支长杆三眼铳伸出，三眼铳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完全盖住了双方士兵的喊叫声和北风的呼啸声，一股股白烟腾起，弹如雨下，残存的清军骑兵来不及组织起下一轮冲锋，就一个个都被击落下马。 清军老将席拉纳施展镫里藏身的绝技，很幸运的躲过了马槊骑兵的冲击，一名马槊骑兵冲过之后，他突然从马腹下钻出，虎枪一抖，把那名明军从马背上挑落。接着明军重兵器骑兵冲过来的时候，席拉纳又躲过了明军的重击，再次挑落一名骑兵。最后，他又幸运的躲过三眼铳射击，但他胯下的战马已经中弹倒下。 浑身是血的席拉纳从人尸马尸堆中钻出来，还有十多名受伤的八旗兵也钻了出来。他们刚刚站起来，就听到背后再次传来一阵动物的铁蹄声，似乎不是马蹄，而是一种庞大的动物。 “什么东西？”席拉纳惊恐的转过头去，只见几千匹庞然大物沉重的铁蹄践踏地面，发出击鼓般的轰鸣声，向他们这些残存的清兵涌来。那些庞然大物之中，还夹杂着一批雄壮的高头大马。其实那些庞然大物是骆驼，高头大马是阿拉伯马。 席拉纳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一名全身铠甲的重骑兵就已经冲到他跟前，一件钝器狠狠打在他的头盔上，避雷针铁盔当即凹陷扁了下去，脑浆迸裂，席拉纳当场毙命。 冲在最前面的神战士买买提挥动沉重的长柄六棱金瓜锤，借助着阿拉伯温血马强大的冲势，照着他前面的一名看起来像是将领模样，后背上插着旗帜的清兵头顶砸下去，只听到一阵沉闷的撞击声，那名清兵将领闷哼一声倒下。 神战士或是策马疾驰而过，或是驱赶着骆驼冲过去，没有人下马收割头颅。 而李国栋的马槊骑兵却纷纷下马，以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场。 骑兵将士们收缴了清兵尸体边上的兵器，扒下尸体身上的铠甲，割下头颅。所有的战利品都装入一口口大袋子内。随后马槊骑兵上马，把装满战利品的袋子交给骆驼火器兵。 “主公，后面的建奴追上来了！”有人向李国栋禀报。 “准备迎战，但切记，不可恋战，击退了建奴，千万不可追击。”李国栋下令道。 多铎率领七千人马追赶过来，李国栋下令，骆驼火器兵、神骑兵和重骑兵结阵，准备迎敌。 骆驼火器兵位于中间，把所有骆驼都放倒了，结成了骆驼阵，骆驼阵的后面放上火器兵；火器兵两翼是重骑兵，后面是神骑兵。 明军刚刚列好阵型，就看到黑压压的清军骑兵缓缓向己方阵型压了过来，后面跟着手持鸟铳，推着佛郎机炮车的汉八旗军。 清军在距离明军一里之外停了下来，同明军对峙。 多铎没有料到，被他留在西面高庄的席拉纳和一千精锐满八旗重骑兵，居然只有一个回合就全军覆没了！连一个活的都没有！刚刚远远的看到明军重骑兵冲击清军阵型，只一轮冲击，原本密密麻麻的清军就变得寥寥无几，接着后面的明军再冲了三轮，就留下满地人尸马尸，勉强站起来的几个清兵，被明军最后的那些骑兵给灭了。 “这些明狗蛮子果然是精锐！没想到席拉纳将军居然全军覆没了！席拉纳将军肯定也凶多吉少了！”多铎感叹道，“儿郎们，我们不能放这些明狗尼堪回去！否则便是放虎归山！” 清军两翼的蒙古轻骑兵冲了出来，多铎的战术是，以蒙古轻骑兵两翼包抄，但是不同明军重骑兵近身接触，只是进入二十步之内放箭，骚扰明军重骑兵的阵型，再让充当中坚力量的满八旗骑兵去冲击明军重骑兵。后面的汉八旗兵直接向明军中间的骆驼阵冲击，进入射程之后，以鸟铳和佛郎机炮轰击明军骆驼兵。 第466章 华容道 李国栋亲自带着夜不收在周围转了几圈，发现清军果然从十多里外的另一座桥迂回过来。 “我们走，回军堡。”李国栋不会以一百多人同清军硬拼，于是下令撤回军堡。 席拉纳率领一千清军骑兵从上游迂回过来，过了河，绕到明军背后，才发现对岸的明军早已撤得无影无踪了。这一下，清军又不知道那支给他们带来巨大损失的明军到底躲在哪里，只能派出斥候哨骑去搜索那支明军的下落。 一名清军牛录额真道：“王爷，明狗蛮子全是骑兵，我军若是派出斥候哨骑，恐怕要损失不少勇士啊。” 多铎道：“这股南蛮明狗给我军造成极大的损失，乃我大清心腹大患！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歼灭这股蛮子！命令斥候哨骑去附近刺探敌情！倘若遇上方才那些蛮子，切勿恋战，赶紧回来报信！” “喳！”清军一名分得拨什库和三名壮达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清军付出了损失五十多名斥候哨骑的代价，终于查到了李国栋他们藏身的那座小军堡。 多铎令人向多尔衮禀报了消息之后，多尔衮做出判断：“这股明狗，肯定是屡次给我大清造成重大损失的李老二！你速速回去禀报豫亲王，令其率兵牵制此人，等本王集结兵马，便来围困此人！此人为我大清祸害，务必除之！” “喳！”那名信使退了下去。 站在多尔衮边上的孔有德问道：“王爷，此人异常狡诈，作战凶悍，若是要集结兵力铲除此人，一来我军劫掠收获势必减少；二来进攻此人，恐怕会遭到重大损失。” 多尔衮道：“此人倘若不除，后患无穷！哪怕牺牲再多勇士，也得铲除此人！否则，我大清休想入主中原。” 目前多尔衮的七万大军都分散在各处劫掠，一日之内无法集结，而多尔衮知道李国栋部多为骑兵，若是不让人牵制住李国栋，恐怕等多尔衮调集了兵马之后，李国栋早就跑了。因此多尔衮让多铎立即率领五千人马牵制住李国栋，等候多尔衮大军到来，再合围歼灭。 此时多铎手中有满八旗骑兵三千，蒙八旗骑兵两千，又调来了一支三千人的汉八旗兵，共有八千人马。 多铎立即布置下去，令一千满八旗兵在西面高庄埋伏，再令两千满八旗兵、两千蒙八旗兵和三千汉八旗兵在东面树林埋伏下来，但他做出一个令人不可理解的措施：令人在东面树林内生火，并让五十骑兵的马尾巴上挂上树枝，来回奔跑，制造烟尘。 “王爷，我们既然在东面埋伏，要让明狗尼堪来东面送死，应当是在西面制造疑兵。为何不在西面制造疑兵，反而在东面制造疑兵？”一名牛录额真不解的问道。 多铎笑道：“若是对付别的明狗，你说的就没错了。可是李老二狡诈异常，诡计多端，此人善用计，本王就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我们在东面埋伏，又在东面布置疑兵，李老二必然会以为我们在西面埋伏，就会主动投到东面来自投罗网！” 李国栋和他的弟兄们在军堡内住了一夜，次日天刚亮，李国栋就敏锐的发觉，军堡外不远处，村子内和树林中都似乎有清军活动的影子。虽然清军隐藏得十分隐蔽，但李国栋凭借着敏锐的战场感觉和观察力，就已经觉察到危险所在。 “韩大山，你带上夜不收去探一下。”李国栋叫来韩大山。 韩大山领命退下，不久之后便带着夜不收回来了，向李国栋禀报：“大哥，我们发现外围果然有建奴，约有五千余建奴骑兵和三千步兵，分别埋伏在附近附近的村子里和树林中。卑职发现，埋伏在西面高庄里的建奴约有一千余人，隐藏得非常好，若不是我们有千里镜，根本无法发现；可是奇怪的是，埋伏在东面树林里的七千建奴，他们反而虚张声势，不仅马匹来回跑动制造烟尘，还故意点火生烟，让我们认为东面有埋伏。” 很明显，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而清军却只派来了八千人，并没有数万人马一起上来围死自己，那说明清军外出劫掠大明百姓的兵力一时间无法收缩集合，因此多尔衮才会先让多铎的八千人来牵制自己。李国栋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多尔衮眼里绝对是眼中钉肉中刺，无论是多尔衮还是皇太极，只要能抓住机会，哪怕损失再大都会除掉自己。 清军五千人分为两支埋伏，东面的主力故意暴露行踪，埋伏的少数兵力却隐藏很好，这个有些令人费解。 对此，韩大山判断道：“大哥，建奴在西面高庄应该不止一千伏兵，我觉得有大量伏兵。他们故意在东面树林中布置疑兵，就想骗我们去西面，再突然杀出，包围我们，截断我们回京城的路。这样我军突围不出，只能回军堡，如此这般一来，小建奴多铎就能等到虏酋多尔衮大军来歼灭我军。建奴两侧均有埋伏。我军若是出了军堡，东西两侧建奴数千人甚至可能是上万人马就会杀出，无论我军往哪个方向走，可能都无法摆脱他们。” 李国栋略微思索了片刻，道：“我们直接往西撤退，退回昌平，同卢督师会合。建奴伏兵出，我军拼一把，可以击退建奴。” “建奴明显在高庄有重兵埋伏，这恐怕对我军不利。”韩大山担心的说道。 “从高庄外围小路绕过去，建奴伏兵若出，我军可战之。只要不被他们打个出其不意，我们七千人还怕区区一千建奴？我担心的反而是东面的七千建奴。只要我们速战速决，那七千建奴就追不上我们。”李国栋道。他知道，清军的兵书就是一本《三国演义》，多铎要按照三国里诸葛亮令关羽埋伏华容道的计谋，故意把伏兵暴露了，用来迷惑李国栋。 “大哥，建奴在东面虚张声势，怎么可能西面才一千人马？”韩大山不解的问道。 李国栋哈哈大笑：“建奴模仿诸葛亮布局华容道，把老子当成曹操了？哪里有人点火，偏偏从那个地方走？这都是《三国演义》里的招数了，建奴以为我会上当？多铎自以为很聪明，以七千兵马当成疑兵又当伏兵都放树林里了，哪里还有几千兵马埋伏在高庄？若是高庄也有七千建奴，那么建奴岂不是已经有了万人了？过了万他们还施什么阴谋诡计？直接进攻我们就是了！” 只是李国栋也熟读《三国》，而且还有千里镜可以观察清军，多铎的这些计谋并不能起到多大作用。 有句话，叫绝对实力碾压之下，任何阴谋诡计都浮云。所以说，李国栋判断，若是清军真的有在高庄埋伏下重兵的实力，完全没必要再施阴谋诡计，直接攻自己就是了。 制定好了突围计划，李国栋带着七千一百人马，打开了军堡西门，从西面出去，向多铎埋伏的高庄方向走去。 多铎见到李国栋率领大军往西走，他大叫一声：“那李老二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若是聪明点的，应该是往东面突围。” “王爷，您都把我们的兵力暴露了，他还敢往东面来？” “真是奇怪了，难道此人就没有上我的当？”多铎心里暗道了一句。 “明狗没从东面过来，我军在西面兵力太少了，我们还是追吧？”一名牛录额真道。 “追！不能让这股明狗蛮子跑了！”多铎拔出刀往前一指，“再给前面的伏兵发出烟花信号，让他们务必拦下李老二！” 第467章 战多铎 看过了几遍《三国演义》，就把自己当成诸葛亮的多铎，还真把李国栋当成曹操了。结果发现，他的计谋失败了。这时候多铎才不甘心的承认，自己虽然是诸葛亮，可是对手却是异常狡猾的司马懿。 想到了司马懿，多铎冒出一身冷汗：这时候的天下还真的有些像三国，大明，大清和流贼，李国栋力保大明，但最后统一天下的，说不定就是这个家伙。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大清所作的一切，都是给他人作嫁衣裳了。 “两翼突击！”多铎一声令下。 身边的巴牙喇兵摇动旗帜，科尔沁蒙八旗骑兵立即向两边散开，取出骑弓和箭矢，迂回冲击明军侧后。 “收缩兵力，重骑兵围绕火器队周围！”李国栋下令道。 亲兵摇动旗帜，发出命令。 明军重骑兵缓缓往中间靠拢，准备等到蒙古轻骑兵靠近的时候，利用中间的骆驼火器兵对蒙八旗造成杀伤。一些三眼铳骑兵也点燃了火绳，一旦有蒙古轻骑兵进入二十步之内，立即放铳。 科尔沁蒙八旗骑射手的射程也就是二十步左右，是在李国栋的优质三眼铳射程之内。倘若是其他明军的三眼铳，可以说是垃圾，别说二十步的有效射程了，能不能在五步之内命中目标都是个未知数。若是装药量大了，那些垃圾三眼铳估计自己都炸膛了。 蒙古人嘴里发出怪叫声，策马疾驰而上，很快就冲到了明军的侧后。蒙八旗骑射手松开手指，一支支羽箭向明军骑兵射来。 李国栋摆在外围的三眼铳重骑兵皆披双层镶铁棉甲，不仅是人身上有甲，战马也披了马甲，战马后面挂着藤牌，用来保护没有披甲的马后部，战马脖子上挂着防箭布帘，里面还有一层棉甲，蒙古人的骑射对人和马均无伤害。 只是蒙八旗骑兵速度极快，冲到二十步之外后，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围着明军重骑兵不停的转圈子，不时射出一支支箭矢。 科尔沁蒙古轻骑骚扰像驱逐不离的苍蝇，让李国栋不甚其烦。不过科尔沁人的好日子很快就结束了，三眼铳骑兵从脖子上取下火绳，捅入火门，震耳欲聋的铳声响起，冲入二十步之内的蒙古人接二连三下饺子般被打落下马。还有些蒙古骑兵不慎冲到了骆驼火器兵的射程之内，鸟铳、九头鸟重火铳、虎蹲炮、三磅野战炮一阵轰鸣，打得蒙古人血肉横飞，即便他们使出了镫里藏身的绝技也救不了他们的性命，九头鸟火铳、虎蹲炮和三磅野战炮的弹丸飞来，连人带马都给打死了。 速度快，铠甲又厚实的马槊藤甲骑兵趁势冲了出来，很快就在蒙古人的阵型之中撕开一道口子，被马槊藤甲重骑兵撞上的蒙古人纷纷被撞飞了出去。 马槊重骑身披藤甲，防御力高，又轻便灵活，速度又快，是一种快速重骑兵，特别适合破蒙八旗骑射手。被那些骑着乌珠穆沁马，人马皆有藤甲防护，手持马槊的重骑兵追杀，蒙古骑射手是打不过又跑不掉。 但多铎也有后续手段，蒙古轻骑兵从两翼包抄，满八旗重骑兵趁着明军重骑兵被牵制的时候，排成密集的锥形阵，从正面冲杀而来，企图从明军的中路开花。 李国栋也有后手，他一声令下：“火器兵，准备射击！神骑兵，五人准备！” 躲在驼城后面的骆驼火器兵瞄准了冲过来的满八旗重骑兵，等到清军进入射程之内，各种火器喷出火舌，弥漫的白烟腾起，速度已经提升到最高，正在冲锋的清军重骑兵有一百多人中弹落马。 紧接着，五名骑着骆驼的神骑兵从火器兵后面冲出，义无反顾的迎着黑压压涌来的清军重骑兵，不要命的冲了上去。本来他们就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他们坚信，在这个人世间之外，还有一个河流里流淌着奶和蜜的天堂，上了天堂，还能娶七十二个老婆。所以他们视死如归，根本不把死当回事。 只是目前李国栋并没有让神骑兵全部压上去，因为他手中只有五百名神骑兵，而且没有地方补充，用掉一个就少一个。想要获得补充的神骑兵，只有今后击败马守应之后，俘虏一批流寇中的神兵，才能再训练出一批新的神骑兵。 五名神骑兵提起速度，很快就撞上了涌来的清军重骑兵。 清兵手中虎枪刺出，神骑兵一个接一个连人带骆驼翻倒在冰冷的泥地上，紧接着那些人和骆驼就同时爆炸，耀眼的火光一闪，爆炸声惊天动地，弥漫的硝烟腾起，整整五百多斤火药在满八旗重骑兵人群马群之中炸开，铁甲碎片、铁蒺藜、铁珠横飞四射，冲在前面的一大片清军骑兵被炸得连人带马都飞了起来，后面的骑兵也遭到波及，不少人被弹片击中，纷纷落马。 满八旗重骑兵的冲势为之一滞，刚刚五名神骑兵的自爆，至少带走了两百多名满八旗的性命。更加严重的问题发生了：就在马群前面响起的剧烈爆炸声，使得前面的一批战马惊群，马背上的骑士根本控制不住乱蹦乱跳的战马，有不少人被惊马掀落下来。惊群的马匹装过头来，往后面的清军重骑兵撞了上去，两股自己的人马碰撞在一起，战马的嘶鸣声和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不少满八旗重骑兵整个人飞了起来，在空中手舞足蹈的拼命扑腾，却无济于事，最后还是重重摔在地上。 “建奴冲势受阻，我军杀出！”李国栋举起马槊，往前一指。 近一千马槊重骑兵冲出，手中的马槊放平，指向前方。短短的一百多步距离，马槊骑兵的速度已经提升上来，尽管还未达到最快，却已经是飞速了。 排列成一堵铜墙铁壁的马槊重骑兵撞入了速度减慢，相互碰撞的清军重兵器阵型之中，一杆杆马槊不是穿透了清兵的铠甲，就是刺穿了清兵的战马，惨叫声此起彼伏，清军重骑兵接二连三从马背上掉落。 与此同时，刚刚击退蒙古人的三眼铳骑兵从两翼迂回而去，直接包抄满八旗重骑兵的后路。三眼铳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惊魂未定的满八旗重骑兵有无数人被打成了筛子，纷纷从马背上跌落。 骆驼火器兵也提着已经装填完毕的鸟铳、九头鸟重火铳，纷纷跳上骆驼，向已经没有了速度的清军重骑发起冲击。 铳声连绵不绝，弹丸编织成一面大网，对面的满八旗骑兵人仰马翻。 几匹没有载人的骆驼冲入乱成一团的清军阵型中，后面的明军重骑兵跟了上来，再后面又是骆驼火器兵呐喊着冲近清军。大斧、钉头锤、狼牙棒等重兵器砸在清兵身上，后面骑着骆驼的鸟铳手和九头鸟火铳手输出火力，连连射落满八旗重骑兵。 不过有的重骑兵和骆驼火器兵刚好落入清军汉八旗兵的射程之内，清军铳炮齐发，李国栋的重骑兵和骆驼火器兵遭到了一定的伤亡，足足有几十人被清军火器击中，从马背上，骆驼背上掉落下来，一下就损失了好几十人。 第468章 神骑兵再显神威 虽说到目前为止，只损失了一百余名火器兵和不到一百重骑兵，李国栋却觉得痛心疾首，他的重骑兵和骆驼火器兵每一个都是精锐老兵，都有五到八年的战斗经验了，阵亡了一个就少一个，没有地方补充。 十名骆驼神骑兵向汉八旗阵型冲去，刚刚完成一轮发射的汉八旗火器兵来不及装填，前面的汉八旗兵连忙架起拒马枪，阻拦骆驼兵的冲锋。 骆驼的胆量比马还小，若是硬驱赶骆驼去冲拒马枪，怎么驱赶它都不会往前冲的。但那些神骑兵取出布条，蒙住骆驼的眼睛，再拼命的挥动鞭子抽打骆驼，驱使骆驼往前冲锋。 骑着骆驼的火器兵已经完成了装填，端起鸟铳，架起九头鸟火铳，向汉八旗的阵型射出一排弹雨，打得汉八旗人群中血肉横飞。李国栋的一百余名夜不收骑兵也连连射箭，射翻了不少汉八旗火器兵。 清军汉八旗兵端起装填完毕的火器再次发射，硝烟弥漫，铳声轰鸣，不少正在向汉八旗兵射击的骆驼火器兵中弹落地，有的人虽然没有中弹，胯下的骆驼却中弹累累，重重的摔在地面，把背上的火铳兵掀翻在地面。 趁着己方吸引住汉八旗火力的机会，十名神骑兵冲向汉八旗阵型。 骆驼撞上拒马枪，当即被戳成了筛子，骆驼背上的神骑兵腾空而起，在空中飞舞，落下来的时候，被一排清兵以长枪穿成人肉糖葫芦。被拒马枪扎成筛子的骆驼尸体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往前冲了进来，撞开了前面的一排拒马枪，还撞倒了几名汉八旗长枪兵。 “蛮子败了！蛮子败了！”汉八旗人群中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话声未落，被刺穿在长枪上的神骑兵尸体突然化为一团巨大的火球，与此同时，被拒马枪扎死，撞入汉八旗兵阵型内的骆驼也发生爆炸，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一千多斤火药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浪带着各种金属碎片，席卷了汉八旗阵型，成片的汉八旗兵惨叫着倒下。剧烈的爆炸，把汉八旗前面的拒马枪都炸断了，长枪碎片飞入汉八旗人群中，像标枪一样刺透了他们的身躯，不少正在紧张装填的汉八旗兵捂住扎入体内的枪杆，仰面倒下。 “杀！杀光这些汉奸！”李国栋大吼一声，马槊向清军汉八旗阵型一指。 一千多重骑兵趁势从被神骑兵炸开的缺口涌入，战马撞击汉八旗兵，铁蹄践踏，锥形阵犹如一股金属洪流，扎入了汉八旗阵型中，所过之处，来不及躲开的汉八旗兵被踩成了肉泥。 相对满八旗和蒙八旗，李国栋更加痛恨汉八旗兵，在他眼里，蒙八旗最弱，满八旗虽然强悍，但无法对他的重装骑兵造成多大的威胁；而他同清军交战到现在，每次遇上汉八旗，都会遭到不小的损失，毕竟汉八旗的火器是他重甲的克星。 先被神骑兵炸开一个缺口，又被重骑兵冲破阵型的汉八旗兵全面溃败，明军重骑兵追赶砍杀溃不成军的汉八旗兵，马蹄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道血印，遍地都是汉八旗兵残缺不全的尸体。 另外一边，一千余马槊重骑兵在骆驼火器兵的配合下，驱赶蒙八旗骑射手；四百八十五名神骑兵牵制住了三千多满八旗重骑兵。 神骑兵人数虽少，可是他们悍不畏死，敢于在人群中自爆的勇气，吓住了满八旗重骑兵，没有人敢上来和这些疯子决一死战，看到脖子上挂着点燃火绳的骆驼兵冲过来，满八旗重骑兵纷纷往两边让开，企图消耗神骑兵的骆驼力量。只可惜骆驼的耐力远胜于战马，如此周旋，消耗的只能是清军重骑兵的马力。 李国栋率兵把汉八旗杀了个血流成河，残存的汉八旗兵都被打散了。 “向左突围！”李国栋马槊一指。 一千多刚刚杀退了汉八旗兵的明军重骑兵再次集结成密集的阵型，向己方马槊骑兵的方向赶去。此时马槊骑兵前方，蒙八旗骑兵正被人驱赶得阵型崩溃，四散逃窜。 冷不防明军重骑兵冲了过来，正围绕着马槊骑兵转圈子的蒙八旗轻骑兵躲闪不及，一下遭到两面夹击，被两支内外夹击的重骑兵硬生生的夹在中间，随后就被碾成了肉泥。 重骑兵带着骆驼兵，冲出了多铎的合围圈，向西面撤退。断后的神骑兵成功的消耗了清军重骑兵的马力，多铎看着那些令人恐怖的骆驼兵，打又不敢打，追又不敢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容撤离。 多铎下了命令：“别理那些回蛮子，专心追杀汉狗！” 马力尚充足的蒙古骑射手立即冲了出去，绕开骆驼神骑兵，紧跟在明军重骑兵背后紧追不舍。清军重骑兵换了马之后，也跟着追赶过去。 吃了大亏的多铎实在是不甘心，他发誓要再次把这些明军拦下来，只要能够拦下来，等多尔衮的主力大军一到，这支对大清威胁最大的明军就能一举全歼。 李国栋亲自带着一百余精锐夜不收断后，他不时转身，射出一支箭矢，每一支长箭射出，都能看到一名蒙八旗兵应声落马。也不知道射出了多少箭，至少有二十多名蒙八旗轻骑兵倒在他的箭下。李国栋再次伸手去摸箭壶，却发现箭壶里面空空如也，所有的箭矢都射光了，胯下的白马也已经变成红马，浑身盔甲染得鲜红。 从赶往通州去救援百姓开始到现在，李国栋已经损失了近两百重骑兵和两百火器兵，外加送了十五名神骑兵。这些兵的损失，每牺牲一人，都让李国栋的心在滴血，这些战士，每个人都灌输了李国栋多年的心血，就这样倒在京城脚下。 想想自己率军在京城脚下同清军血战，一度大占优势，却见不到一个明军来帮忙，这样的事情令李国栋感觉压抑。 “大明真的已经烂到根子里去了！无药可救了！”韩大山射完最后一支箭，拍马追上李国栋，上气不接下气的喊了一句。 “虽然大明无药可救，可以说我们汉人的天下啊。”李国栋回了句。 已经完全腐烂的大明王朝是该亡了，可是不应该被关外的胡虏窃取天下，导致华夏大地开启了近三百年的黑暗时期，而且这个时期就是西方发展的事情，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东方远远落后于西方，满清恶劣的影响，一直影响到二十一世纪。即便是后来强大起来的中国，生存空间也一直被白皮压制，因为在核武器诞生之前不能争取到更多的生存空间，在核武器诞生之后，就基本上成定型了，想要再通过战争来击败第一名的美国，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印钞权掌握着白皮手里，游戏规则是他们定的，想要通过经济手段击败白皮是难上加难。即便是能够通过经济手段击败白皮，也不敢保证不甘失败的美国会不会铤而走险发动核战争。 所以要让汉人能够压制白皮，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阻拦满清，阻止华夏开启这近三百年的黑暗时代，那样才能在工业革命的时候进入列强行列，开拓更多的地盘。 第469章 高起潜 李国栋回到昌平，已经是傍晚了。还未抵达永安城，就见到卢象升亲自率领天雄军出城十里迎接。 见李国栋平安归来，卢象升笑眯眯的说道：“我宣大镇也只有你能于建奴的围截中全身而退，确实是一员虎将啊！” “回督师，末将救得百姓千余人，歼灭真假建奴三千余人，其中斩获首级两千级。我军损失五百余人。”李国栋单膝跪地，向卢象升行了个礼，汇报了战果。 卢象升摸着胡子笑道：“国栋真是悍将啊！哪怕关宁铁骑也不曾有贤侄战果！确实是我大明栋梁之才也！” 王朴、杨国柱、虎大威等人笑眯眯的凑了上来：“国栋兄弟又立大功了，斩获两千余级。这次我们兄弟几个可以分得多少功劳？” 李国栋还未回话，卢象升已经开口了：“你们几个能分什么？唯有国栋全骑兵方可从建奴围堵之中突围！尔等皆步兵，别说功劳了，能从建奴合围中逃出便已是侥幸，还想分功？” 这次卢象升是让李国栋把斩首两千余级的功劳全部一个人拿了，也不愿意分给那些人。毕竟王朴、杨国柱和虎大威等人都没去东面救百姓，以步兵为主的他们几个，去了也只能是送人头。 卢象升道：“国栋贤侄，快随老夫回城内吧，总监高公公来昌平了。” “高公公？”李国栋愣了愣。 高公公就是高起潜，真实历史上，卢象升提议兵分四路夜袭敌营，高起潜不置可否。被高起潜傲慢神态激怒的卢象升上疏议请分兵，崇祯皇帝答应了卢象升的提议。云集昌平的五万援兵，被一分为二，卢象升领宣大两万人，高起潜则统领关、宁各地援兵三万人。今日之后，便是一系列悲剧的开始。 因为杨嗣昌和高起潜的私心，再加上陈新甲的假情报，导致卢象升带着他的天雄军到了巨鹿，陷入清军重围。事实上天雄军到巨鹿的时候，卢象升身边的天雄军只剩下一万余人，加上杨国柱和虎大威的军队，也才两万余人，而兵力最雄厚的王朴临阵脱逃，导致卢象升殉国。 杨国柱和虎大威，各只有五千人马，人数最多的王朴有八千人马，但王朴跑得最快。 李国栋心里暗暗想：杨嗣昌肯定是有私心的，也是因为他的私心害了卢象升。虽然杨嗣昌对自己有恩，但这次，只能对不起杨嗣昌了。不管怎么说，自己在巨鹿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应该可以击败多尔衮，救出卢象升。 只是到时候在巨鹿斩获大批首级，再救了卢象升，肯定是得罪了杨嗣昌，今后杨嗣昌会怎么对自己，就不知道了。但李国栋觉得自己做得一点都没有错，哪怕到时候要承受杨嗣昌的雷霆之怒，他也不会怕。等打完了这一战，李国栋相信自己已经是统兵一方的军阀了，就算崇祯皇帝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何况一个杨嗣昌。 卢象升带着李国栋走进昌平永安城内，众人早已在总督行辕等候多时了。 进入行辕大厅内，只见一尊巨大的铁案摆在中间，案上满是金牌，令箭等物。旗楼一侧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上面用朱笔标满了密密麻麻的箭头符号。 行辕大厅内众星荟萃，所见将官，尽是顶盔贯甲。来到昌平的援军，除了宣大三镇官兵外，还有关宁各镇的官兵三万多人，其中总兵官便有多人，有吴三桂、唐通、白广恩、王廷臣、曹变蛟、马科等人，连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也来了。 “国栋兄弟！”曹变蛟走上前来，向李国栋拱了拱手。 “小曹兄弟，好久不见了。”李国栋上前，拱手还了个礼，便同曹变蛟走到一边谈笑风生，看起来就像久别重逢的好兄弟一般。 “国栋兄弟又立奇功啊，以区区七千兵马去了通州一趟，斩了三千贼奴，实在令人佩服！纵观当今天下，我大明军队遭遇建奴，败多胜少。若是每位将领都能有国栋兄弟这般才能，何愁建奴不灭，流寇不平？”曹变蛟笑道。 “小曹兄弟过奖了。” 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唱名声：“高总监到！” 李国栋转头，只见一名身穿太监服饰，头戴嵌金三山帽，身上簇锦袍服，腰间一根玲珑玉带颇为显眼，年约四十余岁的人走了进来。此人身材高大魁梧，只是面白无须，带有一种太监的邪气。身后跟着几名身穿太监服饰的人，各个脸色阴沉。李国栋是见过太监的，从驻守宣大的王公公到崇祯身边的王承恩、曹化淳。这高起潜同李国栋之前见过的太监略有不同，总是觉得脸上有一种戾气，而且总是阴沉着脸，让人一看就觉得很不舒服。 不用说也知道，这个死太监就是高起潜了。 卢象升跟在高起潜后面走进来，身后跟着陈安、杨陆凯等人。 大厅内响起一片铠甲碰撞声，众人纷纷单膝跪地行礼：“末将（下官）见过高总监，卢督师。” 卢象升走到铁案边上，请高起潜在主座坐下。 高起潜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卢象升这才坐在高起潜边上。 “诸位请起！”卢象升道。 文官洪承畴、杨廷麟等人和诸位武将站了起来，大厅内再次响起一片铠甲碰撞声。 高起潜皮笑肉不笑的瞥了卢象升一眼，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拉扯着堪比女高音的尖嗓门道：“各位都到齐了，咱家说件事。咱家昨日同卢督师商议军务。卢督师议请分兵，咱家同意了。卢督师昨日上疏，陛下也御旨同意了卢督臣与咱家分兵。既然陛下御旨同意分兵，那么咱家就说明一下，宣大诸镇的援兵皆归卢督师统领，咱家则领剩余兵马。” 此事事发突然，除了李国栋早有心理准备，其余的众将都愣住了。 众人皆唉声叹气，尤其是宣大诸镇将领，他们兵马太少，吃空饷有些狠了，除了王朴有八千人马之外，虎大威和杨国柱都只有五千人马。而王朴的八千人马，其实也都是根本不能打仗的垃圾，只有少数家丁能战。事实上，王朴的八千兵马未必比得上虎大威的五千人，而且王朴养的家丁更少。 即便是关宁军将领，也是脸色凝重，原本大明军队战斗力就不如清军，还要分兵击之，当年萨尔浒战役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无能的杨镐兵分四路，结果被后金军各个击破。当年若是明军合为一股，后金军肯定难以获胜。可是偏偏分兵，后金军却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高起潜见诸将唉声叹气，脸色沉了下来：“除了宣大诸镇将官，各位跟咱家走！” 关宁军诸将无奈，只好跟着高起潜走出大厅。 见到大厅内的将领走了一大半，卢象升心中无奈，满脸悲愤。 王朴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卢督师，我军合兵一处，尚未能敌建奴，为何督师反而分兵？” 卢象升满脸悲愤道：“我宣大兵将太少，高起潜乃关宁军监军，不愿受老夫统领，暗中百般阻扰，为免僚臣生隙，老夫无奈，唯有分兵啊。” 第470章 高阳之战（上） 高阳县城城外，多尔衮七万大军抵达高阳城外五里之外。 根据范永斗等晋商的情报，高阳县并无守军驻扎，而高阳住着一位令大清深恶痛绝的老人，他就是孙承宗。既然高阳无守军，多尔衮便率领清军来到高阳，想要攻破此城，一来可以俘虏孙承宗，一雪前耻，二来可以进城劫掠一番。 之前多尔衮并未打算把七万大军押在这里，只派遣了一支两千人的偏师抵达高阳。谁知道那支偏师到了高阳之后，才发现区区两千人根本无法攻破这座城池。 “尤德赫，你这个废物！两千人去了高阳小城，跑马一圈，又跑回来了，你去干什么的？你这个狗奴才只懂得跑来跑去吗？”多尔衮看着灰溜溜带兵回来的尤德赫大吼道。 尤德赫连连磕头：“主子爷，不是奴才无能，而是那高阳城不好打啊。奴才到了高阳城下，却发现这座城池十分怪异，恐怕两千人攻城，只能白白送死。” “废物！两千大清勇士，还拿不下区区一座小城？”多尔衮一巴掌打在尤德赫脸上。 尤德赫磕头谢罪道：“回王爷，奴才发现此城重修过，这后面似乎看到明狗将领李老二的影子，所以奴才不敢攻城。” 多尔衮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我就问你，你可有仔细观察过，这城内可有多少守军？” “回王爷，奴才仔细观察过守军情况，城内正规的守军估计百人左右，城头守兵多为明狗尼堪百姓，皆身穿百姓服饰，没有铠甲。” 多尔衮冷笑一声：“只有区区百余明狗守军，我大清勇士还不是轻轻松松拿下？来人，传我令下，本王要亲征高阳！生擒孙承宗老狗！为我大清一雪前耻！” 清军七万大军抵达高阳城一里外，多尔衮下令停止前进，他策马疾驰到两百步外，仔细观察前方那座城池。只见高阳城墙经过改造，和大明常见的城池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城墙外面多出了一座座外凸的堡垒，那些堡垒高过城墙一丈，凸出到外面也差不多一丈左右，每隔百步，都有一座这样的堡垒。城门外面多了瓮城，瓮城两侧，各有一座四丈见方的堡垒。 看到这样的城池，多尔衮倒抽一口冷气，尤德赫说得确实没有错，这样的城池，背后有李老二的影子！回想起当年清军从大安口入寇大明，李老二在大安口外就有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寨。而如今高阳城的样子，就有几分当年李老二城寨的模样！ 不用说也知道，这样的城池肯定是在李老二的帮助下改造的！ 而奇怪的是，多尔衮经过的其他城池，都没有经过改造，唯独高阳城动过大手术，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这让多尔衮心中生疑：“奇怪了，为何明狗只修了高阳城？难道李老二有未卜先知，知道本王要来打高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不过城内守军似乎不多，多尔衮仔细观察城头，发现披甲之人寥寥无几，城墙上站满了身上没有任何防护力的民壮。 “既然守军极少，那就当攻城！或许李老二是为了保护孙承宗，才修缮了高阳城，毕竟没有孙承宗，李老二也不可能为大明所用。他修缮了这座城，却没有派兵保护，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们动作那么快吧？”多尔衮说道。 突然，多尔衮有了一个念头：围点打援！一方面猛攻高阳，同时到处派出斥候哨骑，密切注意明军动向，一旦发现明军救援，立即组织兵力歼灭救援的明军。 “孙承宗乃明国前阁老，若是明国朝廷得知高阳被围攻的消息，必然会派人来救。若是来救的是卢象升那就更好了！”多尔衮冷笑道。 站在城头的张世文也在观察城外的清兵，他根据李国栋的命令在高阳驻守，已经等了一个月了，终于等到清军的到来。此时的张世文是多么渴望同清军交战，有主公亲自指挥修建的城池，守军的损失会远远小于清军。 高阳城内，正规军的守军，也就是张世文的一百精锐步兵，其余的人不是高阳城内的百姓，就是李国栋招募的流民，那些协助守城的百姓都没有盔甲，若是野战，不要说清军了，连明军都打不过。但是有坚固的城池保护，装备简陋的民壮也能杀死精锐。此时城内有三千流民和五千精壮汉子在协助守城。 清军在距离高阳城一里外安营扎寨，包衣阿哈驱赶着被掳掠来的大明百姓去砍伐树木，打造攻城武器；汉八旗军紧锣密鼓的准备，把火炮从车上卸下，架起红夷大炮，准备弹药，只等多尔衮一声令下，便用大炮轰击城池。 经过一整日的准备，次日一早，多尔衮下令攻城。 由于高阳城守军缺乏火炮，城外并没有设置多少用来阻拦大型攻城武器的障碍物，清军可以比较轻松的清理城外不多的木桩、鹿砦，即可冲到护城河边，开始填河。 随着多尔衮一声令下，清军大炮轰鸣。 汉八旗军阵地上，一门门粗壮的火炮吐出火舌，弥漫的白烟腾起，两百多门大小火炮对准了高阳城墙猛烈射击，大大小小的铁球狠狠砸在高阳城墙上。所幸的是，城墙上面包裹了厚厚的青砖，炮弹砸在上面，只留下一个个浅坑。 清军知道，那些凸起到城墙外面的堡垒，肯定是对进攻方最大的威胁，有不少清军炮手瞄准了堡垒开炮轰击。可是炮弹砸在棱堡上，却像是击中一块坚硬的大石头一样，除了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白印之外，根本没有起到任何破坏作用。 孔有德拿起之前从大明带来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炮击效果。他的望远镜是当年孙元化从葡萄牙人手里购买的，吴桥兵变之后，大明仅有的几副望远镜都被孔有德带到了大金国。 “到底是什么东西造的堡垒？怎么炮弹打上去，一点效果都没有？”孔有德大吃一惊。 红夷大炮破坏力虽大，但装填太慢了，打完炮弹的清军炮手要往炮管里面倒入冷水，冷却之后，再把炮尾抬高起来，倒出里面的水，然后用拖把清理炮膛，清理完炮膛后，装填步骤才是最麻烦的：需要把沉重的红夷大炮立起来，炮口朝天，再把火药倒进去，然后放入一块木板，再倒入泥土密封好，然后用一根推弹杆压实火药，最后把炮弹塞进炮口，以推弹杆压紧，最后把炮放平，才能再次发射。按照如此复杂的装填步骤，这种炮一个时辰也就只能发射十二发炮弹。 汉八旗军中数量最多的佛郎机炮射速快，可是破坏力实在太小了，佛郎机炮的炮弹打在城墙上，只看到迸溅出一道道火星，连城砖都无法击碎，只砸落了一点碎屑。 但是城头的民壮也站不住脚了，佛郎机炮虽然无法击穿女墙，但是炮弹砸在外面，里面的城砖会迸溅出碎片，杀伤站在后面的民壮。 清军经过一个时辰的炮击，多尔衮便下令，让包衣阿哈们推着盾车，保护步甲往城墙方向推进。乌真超哈营鸟铳兵和满八旗精锐弓箭手跟在后面，给步甲提供火力掩护。 第471章 高阳之战（中） 高阳守军没有火炮，威力最大的就是五十杆九头鸟重火铳，这种武器在五十步之外都无法击穿盾车，遇上拿着制作精良的包铁盾车，就算是抵近射击也无法击穿。 但张世文早就为孙承宗准备好了投石机，城内架着二十辆七梢炮，足足动用了四千名百姓来牵引发射投石机，即便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妇女、老人、小孩，都能在指挥官号令下操作这种武器。只不过老人和小孩没有上阵，那些健壮的农村妇女取代了青壮汉子，用来发射投石机。别小瞧了农妇，这些中年妇女都是不裹脚的精壮农妇，平日里挑着百斤的担子在田坎上健步如飞，力量一点不输给男人。 黑压压的清军推着盾车，往护城河推进上来，那些盾车中，前面一排排，尽是那种精良的盾车，挡板上裹着厚厚的牛皮，泼上了水，外层还有一层铁皮包裹。后面的盾车，则用粗木捆扎在一起，成为粗糙的盾车。 密密麻麻的包衣阿哈推着层的盾车上来，在他们身后，跟着黑压压的弓箭手。随后又跟着密密层层的各旗重甲，手持大盾，右手上握着粗重的短兵器的马步甲，最后是巴牙喇兵和噶布什贤超哈兵。 城头守军严阵以待，这些守军中，除了张世文的晋阳军是正规军外，另有三千经过半年训练的流民，其余的都是高阳县城和附近村子里临时招募来的民壮，只经过两个月简单的训练，他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把各种守城武器从城头砸下去。 民壮的后面跟着手持砍刀的刽子手、捕快、皂隶、白役，这些县衙的人被孙承宗放在民壮后面，充当督战队。毕竟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民壮很可能会怯战，只要有人胆敢丢下守城武器转身逃跑，后面的那些差人就会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下去。 李国栋自己打仗是从来不用督战队的，可是这里不一样，那些当地村民和居民若是没有督战队压阵，他们看到黑压压的清兵爬上城头，肯定会全面崩溃。 等到清军进入到距离城墙大约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张世文一声令下：“放！” 投石机放在城内，受到城墙阻隔，操作投石机的健妇们根本看不到城外的情况，但是每一架投石机都有一名指挥官，根据城头站着的哨兵发出的旗语信号，决定投石机转动的方向和发射人数。 城头的观察哨摇动小旗，城内一架架投石机发出木头摩擦的吱呀声，一筐筐石头被抛射出去。 每一筐石头都有一百多斤，内有一块西瓜般大小的大石头和几十块鹅蛋般大小的石头。二十架投石机一轮齐射，上千块石头犹如天女散花一般向清军阵型砸落下来。 大大小小的石头或是砸入清军盾车阵中，或是砸入清军人群中。被石头砸到，无论是没有披甲的包衣阿哈，还是披着薄甲的蒙古人，或是披着精良铠甲的满的箭矢和弹丸击中民壮，中弹中箭的民壮发出惨叫声倒下。若不是后面有持刀的公差压阵，恐怕很多人早就转身逃跑了。 站在棱堡顶部的明军弓箭手也开始射箭了，铺天盖地的箭矢从棱堡上方射出，从侧面扎入清军人群中，不少抱起了沙袋，准备走向护城河的包衣阿哈惨叫一声，一个趔趄倒下。有的包衣阿哈已经抱着沙袋走到护城河边上，被箭矢弹丸击中，闷哼一声，连人带沙袋跌进护城河内。 “扑通扑通”一个个沙袋丢进护城河内，护城河河面上薄薄的冰层被撞得破裂，沙袋在冰面上翻滚几下，便撞开了冰层，沉入水中。 轰鸣的铳声再次响起，不少还来不及丢出沙袋的包衣阿哈全身喷出血雾，连人带沙袋一起滚进了冰冷刺骨的河中，人的重量撞破了薄冰，转眼之间便沉入水底，破开的冰窟窿内，冒出了一股股血泡。 张世文也亲自加入到射箭的行列之中，他本人就是王全麾下最优秀的护卫，神箭手。他一次次拉开弓箭，每支箭矢射出，都有一名清军弓箭手捂住咽喉倒下。 第472章 高阳之战（下） 清军已经填平了一段护城河，当然了，为了填平这段护城河，清军付出了损失一千多名包衣、三百多名披甲人和五十六名旗丁的代价。 “攻破高阳，三日不封刀！”多尔衮情绪激动的大喊道。 大批包衣阿哈扛着云梯，往城下奔来。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墙上，云梯顶端的铁钩勾住女墙，随后披甲人就开始往城头攀爬。 陈平是高阳城内一名老实巴交的普通百姓，被典史鲁之藩招募成为一名守城民壮。陈平站在城头，看着已经冲到城下的清兵那凶恶的面孔，吓得两腿发软，浑身哆嗦，他把整个人缩在女墙后面不敢露头。 “你这狗才！快起来打鞑子！”身后一名捕快狠狠一鞭子抽在陈平身上。 陈平身上一痛，吓得连忙站起身来。他转头看了一圈身边的人们，只见城头的民壮在捕快衙役们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守城。有人推动绞车，推到城墙边上，把挂在绞车上的狼牙拍、夜叉檑往城下推落；有人以大勺子从滚开的铁锅内舀起满满一勺子金汁，走到云梯搭在城头的位置，把满满一勺的金汁浇了下去；还有人拿起石灰瓶，往里面灌入沸水，再以软木塞塞住瓶口，把石灰瓶从城头投了下去。 几名民壮投下了狼牙拍夜叉檑之后，又迅速拉动绞车，把守城武器拉回来，再推动绞车去另外一处清军搭起云梯的位置，再次把狼牙拍夜叉檑投放下去。 城下不断有箭矢飞上来，几名刚刚投下夜叉檑，正在拉动绞车回收的民壮中箭倒下。立即就有人补充上来，奋力拉起了夜叉檑。 陈平也从地上拾起一个石灰瓶，用力往城下一掷，石灰瓶打着旋飞了下去。 “蠢货！”只听到背后响起一声怒骂声，紧接着陈平背上又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陈平转头一看，只见是一名满脸横肉的衙役手里拿着鞭子，冲着陈平怒吼：“你不知道石灰瓶要灌水才能用？真是蠢到家了！” “官差老爷息怒，小人也是不知道。”陈平连忙应道。 随后他又从地上拿起一个石灰瓶，模仿其他人那样，拔掉软木塞，从一口滚开的大铁锅内舀入一勺沸水，随后迅速塞上软木塞。他只听到瓶子内发出一阵膨胀的声响，吓得他一时间居然愣住了，手里的石灰瓶也不知道丢出去。 只听到一声爆喝，陈平手里的石灰瓶被一只大手劈手夺过，那只大手一扬，石灰瓶打着旋飞出女墙，在半空中就爆开了，城下当即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抢过石灰瓶投出去的，正是刚刚那名衙役。衙役把石灰瓶丢下城之后，又挥起鞭子，往陈平脸上劈头盖脑的抽过去：“蠢货！你想死，还想害死别人？记住了，灌入水之后，塞上软木塞，马上给老子投出去！” 陈平连连赔罪，随后他又抓起一个石灰瓶，灌入水，塞上软木塞，往城下一掷，只听到城下响起一声爆炸声，接着就听到了一片惨叫声。 灌入水的石灰瓶爆炸，陶瓷片像是弹片一样横飞，扎入人体中，把人撂倒在地上；从爆开的石灰瓶内喷溅出的石灰，喷到人身上，滚烫的石灰烫得清兵鸡飞狗跳；最严重的是，石灰喷溅到脸上，中了石灰的清兵立即惨叫着捂住眼睛，痛得满地打滚。相比眼睛的痛苦，脸上被滚烫的石灰烫得满脸起泡都不算什么了，眼睛疼痛，根本睁不开，伸手去揉，越揉越是疼痛难忍。 城头上，狼牙拍、夜叉檑、石灰瓶、金汁不断打落下来，一架架云梯折断，正在攀爬城墙的清兵惨叫着滚落到城下。还有人向城下砸下火油罐，又丢下火把，城下烧成一片火海，浑身起火的清兵在大火中哭喊挣扎；有的人从滚开的油锅里舀出油，顺着云梯往下浇落，随后伸出火把一点，云梯立即燃起熊熊烈火，身上起火的清兵纷纷从云梯上掉落。 守军投下了威力巨大的万人敌，几十个木框从城头落下，装在木框内的泥制球体发生剧烈爆炸，铁蒺藜从万人敌内射出，大片清兵惨叫着倒在血泊中，连周围的一排云梯都被炸断了。 城下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令陈平感觉一阵恶心。清兵并没有退缩，仍然在猛攻城墙。 城头守军拼命的投下狼牙拍夜叉檑，投下一个个石灰瓶，砸下石头，浇下金汁，投出火油罐，还有的民壮根据衙役们的指点，把火药和硫磺撒在破旧棉布中，再把棉被捆扎起来，以火把点燃，从城头丢了下去。起火的棉被落地，燃起熊熊烈火，滚滚浓烟呛得攻城的清兵根本睁不开眼睛。 城下的清兵弓箭手和鸟铳手拼命的向城头射箭放铳，也有不少民壮在守城的时候被击中，倒在城头。有人露头投掷石灰瓶，却被一箭射穿了咽喉，惨叫一声从城头栽落。 一个个猛火油罐从城头丢下，火油罐撞在地面粉身碎骨，里面流出了粘稠的黑色液体，城头丢下了火把，立即腾起了一丈多高的火焰。高阳城内的猛火油罐多得数不胜数，这些火油罐都是李国栋督造的。赤地千里的陕北，连流贼都跑光了，但是李国栋却把那里看成一块宝地，因为陕北的地下可以开采出猛火油。 猛火油其实就是石油，威力远胜于之前用桐油和松脂制成的火油。被石油喷溅到身上，很难甩掉，身上起了火，用水都无法浇灭，只能被活活烧死。 侥幸未死的清兵，也被两翼棱堡中射出的弹丸打死。 毕竟猛火油罐是宝贵的，城头守军并没有过于浪费火油罐，而是尽可能的以能够回收的狼牙拍、夜叉檑，或是廉价的金汁杀敌。有的地方，清兵已经爬上城头。 陈平所在的位置，就爬上了一名满脸络腮胡子，面目凶恶的清兵，那名清兵个矮粗壮，面目狰狞，满口黄牙。这名清兵一跳上城头，就连连砍翻了两名守城的民壮。 清兵看到吓得直往后退的陈平，狞笑着挥动顺刀就要砍下去。就在此时，十多名流民推着一辆前面护板上满是铁钉的车上来，把清兵往女墙角落挤压，紧接着就是一排排长矛刺来，把躲无可躲的清兵刺成了马蜂窝。 第二名清兵又跳上城头，却刚好跳入刀车之中。这名刚刚跳进城头的清兵被刀车挤住，无法动弹，转眼就被一排长矛刺成了筛子。第三名清兵跳进城头，也是遭遇了一样的下场。 连续结果三名清兵只好，经过半年多训练的那些流民合力抬起一根撞木，狠狠往云梯挂在城头的挂钩撞去，一下，两下，挂钩被撞得从女墙上松开，接着流民们奋力一撞，云梯往后倒下。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多尔衮还是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他下令，让清军连夜攻城。 城下打出了一支支火把，城头也插上了火把，双方挑灯夜战，打得十分激烈。夜战中，孙承宗不再吝啬火油罐，他下令把大量火油罐砸到城墙脚下，再把火把丢下去，城下烧成了一片火海，火光照得攻守双方犹如在白昼作战一般。 第473章 曲阜衍圣公 也就在多尔衮的右路清军猛攻高阳的时候，岳托的左路清军直奔山东。 明军以为岳托要攻打德州，以刘泽清为首的十多万明军云集德州。谁知道岳托绕过德州，直奔山东腹地。 按清军的作战计划，岳托不足三万人的偏师，将会大摇大摆的在山东境内劫掠一番，然后直奔济南，先围住济南，再等多尔衮大军抵达，一举攻破济南城。 清军从东昌、临清一带绕过了明军重兵云集的德州，出现在东昌、济南府附近。 一些小县城纷纷被岳托大军轻而易举攻破，就连东昌府城都被清军攻破了。岳托劫掠了不计其数的人口、牲口、粮食和财物。他命令把劫掠来的人口和财物都暂时放在东昌，清军继续往济南方向进击。 岳托并不急着合围济南，而是准备在济南附近好好的劫掠一番。反正明军不敢出城野战，只敢守城。因为错误的情报，明军主力云集德州，只要清军不去碰德州，明军就不敢出城野战，只能眼睁睁看着清军横行山东大地。 “王爷，各路大军都出来做事了，奴才也愿意亲率本部兵马，为王爷抢夺财物。我们土默特的儿郎们早已憋足了气，指望这次南下，能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李宏走进中军大帐，向岳托请缨出战。 岳托微笑着点了点头：“苏布德汗，你有心为大清效力，那就很好。既然科尔沁人都去发财了，本王拦着你也说不过去，那你就去吧。记得不要去攻打尼堪重兵把守的城池，选好打的县城，若是有机会，可攻取府城。若是没有机会，尽可能的劫掠没有防御的的村子。” “喳！”李宏打了个千，“请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会把儿郎们都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那你去吧。”岳托轻轻道了声。话还未说完，岳托突然一阵咳嗽，身体虚弱的他，这次感觉自己像是染病了。 “王爷，您怎么了？”李宏装模作样的惊叫一声，想要上前扶住岳托。 “苏布德汗，你放心去吧，本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李宏向岳托告辞之后，便点起本部三千土默特蒙古骑兵，这三千土默特蒙古骑兵，除了真正的蒙古人之外，也有一千多汉人，其中还有百余名李国栋安插进来的汉人特工。李宏这次要做的事情，就跑一趟曲阜，攻破曲阜，把衍圣公的府给端了。做这件事，既可以劫掠财物，铲除衍圣公这个毒瘤，又能从此让天下士绅痛恨满清。当然了，如此高明的计谋，李宏当然想不出来，完全是李国栋的主意。 “满珠习礼兄弟，你也跟我一起干吧，既然我们来到大明了，不发点财回去，那岂不是空手白跑了一趟？”既然要打衍圣公府，李宏考虑到需要拉一个人来背锅，否则回到辽东之后无法向皇太极交代。 满珠习礼很高兴的答应下来：“好！我愿意带三千人同土默特汗您一起行事！” 随后，李宏和满珠习礼便带上六千蒙古骑兵，直奔兖州地盘。 把孔子的墓给挖了这种事，李宏自然干不出来，但把衍圣公府抢个精光，把府内的男人全部杀光，最后再一把火烧掉衍圣公府，这样的事情就已经足以引起天下读书人愤怒了。 至于说杀了衍圣公，烧掉衍圣公府之后，自然会有一支明军赶来，驱赶了李宏和他的蒙古骑兵。接下来那些明军就会把衍圣公府所有的地契全部带走，反正衍圣公府被清军灭门了，那些土地、店铺都将成为无主之地和无主产业，李国栋趁机全部笑纳。当然了，李国栋也会让李宏带走一部分金银财宝和牲口，用来取得岳托信任。 曲阜城在正德年间曾被流寇所破，后来正德帝朱厚照为了保护孔府，令山东巡抚于曲阜故城西南隅以孔庙为中心重筑新城。重筑曲阜城的工程非常浩大，经两帝，越十年，耗费白银三万六千两才构筑完毕。城周约十里，高两丈三尺有余，厚一丈一尺有余。城有五门，各门皆有瓮城。城外有护城河，宽、深皆是一丈有余。 新建的曲阜城大小合适，又有五座瓮城可倚，守卫起来不需要太多的兵力。城墙又以夯土包砖而成，非常坚固。而且城墙和护城河之间还相隔三丈左右，留下了进一步加固的空间。除了拥有高不可攀的地位和曲阜坚城，衍圣公的财富也不逊于任何一家藩王。光是孔庙的祭田就多达数十万亩！ 从元朝开始，曲阜县令一直就世世代代由孔氏家族担任。曲阜一县，实际上就成了衍圣公的封地！ 而且在过去的二百多年间，衍圣公家族还利用自家的特权，通过侵吞和诡寄等方法，吞并或者庇护了数以百万亩的土地，孔氏田庄遍及山东各州府卫所。甚至孔府的田地，一直到了胶东的莱登！别忘了曲阜是在鲁西！衍圣公的手居然能伸到莱登去了！所以说，衍圣公是山东乃至大明首屈一指的大地主。 虽然衍圣公从大明朝廷得到了不计其数的好处，可是他们一家却从来没想过报答大明，因为有孔子的金字招牌，无论谁夺取了天下，都要利用这块招牌。而且衍圣公非常识时务，从宋朝开始，他们先后投降过金国和蒙元，又投降了大明。真实历史上，他们还向大顺投降，之后又向大清投降。 原本清军入寇山东，也没要去曲阜找富得流油的衍圣公麻烦，就是因为皇太极远谋深虑，考虑到今后大清要入主中原，需要得到天下士绅的支持，若是动了衍圣公府，那就会激起天下读书人的愤怒，今后想要窃取中原就困难了。 想要铲除衍圣公这颗毒瘤，给今后满清入关制造麻烦，首先要攻破曲阜城。但易守难攻的曲阜城，仅仅凭借李宏的五千蒙古骑兵，根本就别想拿下。 曲阜城内，化装成普通百姓的张书恒正带着五名亲卫军特工，在城内一家酒楼吃饭。已经有一百多名亲卫军特工陆陆续续混入城内了，等到李宏的土默特蒙古骑兵一到，张书恒他们将会在城内接应，杀死城门口的守军，把蒙古人放入城内。 虽说要给清军开城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可是亲卫军特工都是李国栋最忠实的手下，他们只效忠于王全和李国栋两人，哪怕是让他们拿起刀子进宫杀皇帝，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所以说，助清军攻破曲阜一事，虽然他们不理解，但还是严格的执行命令。 至于说李宏干完了灭掉衍圣公府的事情之后，也差不多该轮到岳托了。到时候岳托死在济南城下，这件事死无对证，皇太极都不好处理他这个土默特汗。 李宏和满珠习礼率领六千蒙古骑兵，一人双马，日行近二百里，赶到了兖州。 谁知道兖州早有防备，看着戒备森严的城头，李宏对满珠习礼道：“兖州难以攻破，我军缺乏攻城武器，还是别打兖州了，我们不如去下一座城池看看。” “我们去哪里呢？”满珠习礼问道。 “台吉大人，您说着山东地盘上，谁是最有钱的？”李宏明知故问。 “这还用说？自然是德王了！”满珠习礼不假思索的回道。 第474章 劝降孔胤植 李宏笑道：“德王可是躲在坚固的济南城内，而且有蛮子重兵把守，只有岳托王爷才敢打德王的主意。我们就这点人，能打济南吗？” “那么除了德王，还有谁最富了？”满珠习礼问道。 李宏诱导道：“满珠习礼台吉，其实在这里附近，有个人绝对是富可敌国，甚至可以这也说，他比德王还富有！因为他的勋爵是不受改朝换代影响的，从宋朝开始，就代代传承了。当年的女真人创建的大金，他从大金那得到爵位；我们蒙古人创建了大元，他又从我们忽必烈陛下那获得了勋爵！我们大元还诚心聘请他当帝师。可是此人不知恩图报，反而在朱元璋兴起的时候，向朱元璋投降了！” 满珠习礼恍然大悟：“我知道是谁了！是衍圣公，是吧？” “对，正是此人！此人拥有良田数百万亩，绝对是富可敌国啊！” 满珠习礼冷笑一声：“苏布德大汗，那我们还犹豫什么？直接打下曲阜就是了！把他衍圣公抢光了！哼！” 李宏却装作犹豫的样子，支支吾吾的说道：“可是皇上说要善待读书人，我们去打了曲阜孔府，这样到了皇上面前，恐怕不好说吧？” 满珠习礼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皇上要善待那些百无一用的酸书生，那是皇上！老子还是皇上的大舅子呢！打了他衍圣公又怎么样？只要我们抢了金银回去就是了！皇上要善待读书人，也不过是善待关外的读书人，中原的读书人关我们什么事？” 李宏见满珠习礼上当，大喜过望：“好！有满珠习礼台吉这句话，那我们攻曲阜就是了！” 满珠习礼根本就不知道，皇太极心中早有窃取中原的野心，其实就算是很多满八旗人，当时都不知道皇太极的野心，在清军之中，主流观点就是入关劫掠一番，抢到一些东西和人口就跑了，跑回辽东去过好日子就是了。至于什么入主中原，想都没敢想。大明虽然已经腐朽不堪，但毕竟还是一个拥有万万人口的庞大帝国，而满洲人不过二十万人口，哪里敢想象要以区区二十万人口占领一个拥有万万人口的庞大帝国？ 李宏和满珠习礼六千蒙古骑兵直奔曲阜而且，抵达曲阜城外，满珠习礼才发现，曲阜城墙高大，护城河宽阔，极其难以攻克。 “难怪了，”满珠习礼见此情形，感叹了一声，“成亲王没有计划攻打曲阜，原来不好打啊，曲阜人口又不如济南，这攻城难度恐怕不在济南之下，看来没必要打了。” 李宏哈哈大笑：“台吉，小汗自有办法，必可破曲阜！” 满珠习礼听李宏说可以破城，大喜道：“汗王，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破城？” “在我的土默特部中，不是有不少未剃发的汉人牧奴？我答应他们，若是能攻破汉蛮子城池，让他们抬旗入籍，成为旗人，还能得到半个前程的奖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不是有人回到关内，伪装成难民混入城内。到时候只要城内放火，我们看到信号立即攻打城池，我的内应自然会打开城门，把我军放入城内。” “妙计啊！妙！”满珠习礼翘起大拇指赞口不绝。 曲阜城头上，负责驻守曲阜的都不是大明的正规军，除了县衙里的衙役之外，就是少得可怜的卫所兵，其余的都是衍圣公府上的家丁、家仆，还有孔家的佃户。这些人若是在野战中自然不堪一击，可是在守城战中，却仍然可以发挥重大作用，特别是曲阜这样的坚城。 衍圣公府，一名家丁上气不接下气的闯了进来：“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鞑子来了！鞑子来了！” “鞑子？”衍圣公孔胤植惊得一屁股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来了多少鞑子？是女真鞑子还是蒙古鞑子？” “大约有六千人吧，看样子，全部是蒙古鞑子。” “有无携带攻城武器？” “没有，都是骑兵。” 听到是蒙古人，又全部是骑兵，孔胤植提到嗓子眼上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既然都是蒙鞑子，又无攻城武器，那不用怕他们！他们最多是在这里吓唬一下，无法攻城他们就走了。毕竟建奴深入我大明境内，也不敢久留。来人，给本官更衣，老夫要亲自登城看看。” 这时候的衍圣公孔胤植，若是让他打出投降大清的旗号，他还不敢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大明政权现在还稳固的呢，若是区区几千清军，而且是没有任何攻城武器的蒙古人来到曲阜，他就打出旗号投降了，以后清军退了，他还怎么过？即便崇祯皇帝不敢拿他怎么样，但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这个衍圣公就别当了。 别忘记了，在江南还有一个衢州南孔，若是北孔投敌叛国了，怎么说天下读书人都不会服他孔胤植了，到时候推出南孔的孔贞运出来，他这个衍圣公就算是报废了。 而真实历史上后来的衍圣公孔胤植先投闯贼，再投建奴，那是因为大明完蛋了，他去当贰臣三臣都不会被人说什么。可是这时候，大明还活得好好的，孔胤植哪里敢投敌？除非他想要把衍圣公让给孔贞运。 孔胤植在一群家丁簇拥下登上城头，他站在城门楼上，远眺城下，只见城外黑压压的一片蒙古骑兵，嘴里发出怪叫声，冲着城头大喊。 李宏叫来他的亲信巴特尔，事实巴特尔的真实身份是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陶玉石。李宏对巴特尔说道：“你带上几个懂得汉语的人去城下，向城头喊话，让城内的人开城投降！否则，我们攻破曲阜，便要屠城！” 陶玉石带上几名汉人牧奴出身的蒙古骑兵，策马来到距离曲阜城墙一箭之地。 一名蒙古骑兵拉开嗓门大吼道：“城内的汉人听好了！若是开城投降，我们大汗保证城内各位的生命安全！若是不肯开城，我军破城之后，势必屠城！” 其实李宏也不担心衍圣公孔胤植开城投降，若是那个家伙开城投降了大清，虽然李国栋的计划就变得不是那么完美，但孔胤植在大明这里也就丢掉衍圣公的爵位了，只要他丢了爵位，又有投敌的恶名，都不需要李宏来抄查，甚至不需要李国栋动手，山东的一群军阀和士绅，就会像红了眼睛的恶狼一样，把山东孔府的田地瓜分得一干二净。 城头的衍圣公孔胤植听到屠城两个字，心中一震，吓得双腿发软。 身边的家丁道：“老爷，蒙古鞑子只是吓唬我们罢了，他们没有攻城武器，又要如何攻城？” 孔胤植这才放下心来：“对对，蒙古鞑子根本无法攻克曲阜！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守城，鞑子就打不进来！” 见到城头没有反应，李宏又让人喊话：“衍圣公孔胤植，你们祖辈也受过我们大元的恩惠，也受过大金恩惠。只要你们开了城，我们蒙古人优待读书人。” 孔胤植根本不敢开城投降，但他也没有胆量让城头的人骂回去，只怕激怒了蒙古人，他也担心万一守不住怎么办。 第475章 夜袭曲阜 贪生怕死的孔胤植也想过，干脆开城投降，等清军撤退了，再向大明皇帝请罪。可是那样一来，他的衍圣公就保不住了。虽然他怕死，可是孔府那么多财富，他实在是舍不得丢掉啊。只要丢掉了衍圣公的爵位，他府上的财富至少要损失大半。 因为以上原因，孔胤植自然不敢打开城门投降。双方在城头城下对峙，没有攻城武器的蒙古兵也不敢贸然攻城。 城内，张书恒等人知道了清军到来的消息，被征为守城民壮的张书恒登上城头，他发现城下的清军打出的是土默特部的旗号，于是他明白了，是李宏的人马来了。不过李宏边上还有另外一支蒙古骑兵，是科尔沁人的旗号。 “大哥，怎么还有科尔沁鞑子？”水牛压低声音问道。 张书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水牛压低声音，在张书恒耳边轻声问：“有科尔沁鞑子，我们还动手不？” “当然要动手了，二当家的都来了，我们不接应他，岂不是违背了主公的命令？”张书恒轻声回道。其实他也想到了，可能是岳托不放心让李宏单独行事，所以李宏要拉上科尔沁人来当挡箭牌，用来应对岳托。 动手是必须动手的，正好借助清军的手，铲除了衍圣公府这个毒瘤，也让李国栋的计划成功，让清国拉了读书人的仇恨，这样对今后满清入关就是很不利的事情。 城下，李宏对满珠习礼道：“蛮子不肯开城投降，我们就暂且在城外扎营，等天黑动手。” “苏布德汗，一切都依你的。”满珠习礼笑着点点头。 蒙古人在曲阜城下扎营，李宏麾下蒙古骑兵中的汉人谙熟的去周围砍伐木头，修建木栅栏寨墙，并从马背上取下帐篷，搭建起来。 冬季的天黑得很早，不过酉时一刻，也就是相当于下午五点半，天就开始黑了。 城内的张书恒、水牛等人已经开始活动起来。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袭击守门士兵，然后打开城门。这种事情，对于这些精锐的亲卫军特工人员来讲，简直就是小事一桩。只是这时候天刚刚黑下来，动手还早。夜间动手，最好的时辰是寅时到卯时之间，也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那是人最困的时候，也是警惕性最放松的时候。 城外的李宏和满珠习礼都没有睡觉，他们坐在大帐内饮酒聊天，等待城内发出的信号。李宏当然明白，大致动手的时间。他和满珠习礼让官兵们都去休息了，过一会儿到了寅时之前，会让人把将士们叫醒。 满珠习礼喝了一口酒道：“这曲阜城池如此坚固，城高池深，衍圣公府肯定有很多银子！看来，我们这一趟是来对了。” 当然是来对了！你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银子呢！李宏心里暗暗大吼。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喝了一口酒，心平气和的对满珠习礼说道：“银子应该少不了，否则他们也不可能修建那么坚固的城池啊。怎么说这次兄弟们进去，能发一次小财了。” 夜深人静，到了凌晨寅时一刻，张书恒和水牛他们带着一百名亲卫军特工，离开了他们休息的营房，直奔城门楼而去。这些特工人员全部身穿黑衣，头上包裹着黑头巾，脸上也蒙了一块黑布。 “站住！什么人？”大街上的巡逻兵发现有黑影靠近，大吼一声。 “杀！”张书恒抽出刀，一个箭步向巡逻兵杀去。跟着他身后的水牛也带二十名特工杀入巡逻兵人群中。 张书恒左手持盾，挡住了刺来的长枪，用力往前一撞，突到一名巡逻兵面前，手中短刀闪电一样划过那名巡逻兵的咽喉。 身后的水牛和特工们也动手了，二十名巡逻兵转眼之间就倒下了十三人，剩下的七人大喊着转身逃跑，谁知道埋伏在附近的三十名特工人员冲了出来，一通斩瓜切菜般的砍杀，把剩下的七人全部砍倒在血泊中。 大街上的喊叫声惊动了城门楼上的守军，有人大喊道：“敌袭！敌袭！城内有建奴奸细！” “当当当”报警的钟声响起，城内的守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沉寂的曲阜城被钟声惊醒，老百姓畏缩着躲在家里，胆小者甚至爬到床底下。 清军大营，所有的蒙古人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起床了，李宏和满珠习礼听到钟声，当机立断下令：“所有人上马！准备进城！” 城门楼上的守军组织防御，取出弓箭鸟铳，准备迎击来袭的清国奸细。 张书恒已经带人冲向城门楼，城楼上的守军射来箭矢，鸟铳手扣动扳机，轰鸣的铳声响起，只是距离太远了，慌乱中开火的鸟铳手没有任何效果，只能发出响声吓唬人。 亲卫军特工冲到城门楼下，上面的鸟铳手还来不及完成装填，只有弓箭手射出一排箭矢，不过都被张书恒他们以盾牌挡住。 张书恒拉开弓箭，一箭把一名守军弓箭手从城楼上射落到地面。其余的亲卫军特工也纷纷张弓搭箭，成排的箭矢带着呼声刺破空气，扎到城门楼上方，顿时城门楼上响起一片惨叫声。 特工们再次射出一排羽箭，从台阶上冲下来的守兵被密集的箭雨覆盖，一个接一个身上扎着长箭，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黑衣人杀上台阶，那些手忙脚乱装填鸟铳的鸟铳兵还未完成装填，却冷不防见到黑衣人已经杀到自己跟前，周围负责保护鸟铳兵的刀牌手和长枪兵被黑衣人一个个砍翻在血泊中，那些鸟铳兵见势不妙，丢下装填了一半的鸟铳，转身就跑。 张书恒第一个追上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一名鸟铳手刺倒在城头。后面的黑衣人杀了上来，残存的鸟铳兵纷纷跪地投降。 城门楼两边，不计其数的衍圣公府家丁带着民壮，从两边杀来。 黑衣人拉开弓箭，成排成排的箭矢射出，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家丁和民壮被射翻之后，后面的家丁和民壮再也不敢冲锋了，纷纷大叫一声，转头就跑。他们被袭击者精湛的箭术吓到了，虽然那么多人一起冲，肯定可以冲到黑衣人面前，可是人都怕死，没有人愿意在前面当炮灰，冲上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射死，那就干脆跑路。 城内，被惊醒的家丁和民壮已经穿好衣服，拿起了兵器，纷纷从房屋内冲出，直奔向出事的城门楼。 “快放下吊桥！”张书恒大喊一声。 几名黑衣人放下了吊桥，随后又有人往台阶下冲去，试图去打开城门。 “放箭！”看到大群守兵即将接近城门洞，张书恒果断一声令下。 黑衣人拉开弓箭，成排的箭矢居高临下射向大街，那些涌来的民壮们纷纷惨叫着倒下，他们身上没有任何铠甲，被箭矢射中，就直接到肉，当即翻滚着倒下。而那些家丁虽然身上有铠甲，但是张书恒等人箭术精准，每支箭都是向面门、咽喉招呼而去。 趁着城头同伴的火力掩护，冲下台阶的黑衣人趁机冲入城门洞内，打开了城门。 第476章 一石二鸟 见到城门楼上起火的时候，蒙古骑兵便冲到了城门前。 吊桥放下，过了没多久，城门被缓缓打开。 “杀！”李宏拔出弯刀往前一指。 “杀！”六千蒙古骑兵争先恐后的涌入曲阜城内，马蹄所过之处，城内乱窜的衍圣公府家丁和守城民壮纷纷倒在血泊中。蒙古人远的以骑弓射箭，靠近了以弯刀砍杀，战马撞击，马蹄践踏，杀得一条条大街上血流成河。 “老爷！老爷！”睡梦中的孔胤植被人叫醒了。 “什么事啊？半夜三更的！”孔胤植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 “大事不好了！建奴杀入城了！”那家丁禀报道。 “什么？建奴怎么进城的？”孔胤植脸色大变。 家丁跪在地上禀报：“老爷，城内混入了建奴奸细啊，是他们杀了城门守军，打开城门，把建奴放入城内。” 孔胤植连忙道：“快把我的官袍拿来，老夫要出府向大清投降！” 这时候孔胤植说话的口气都变了，本来是叫建奴、鞑子的，现在改口变成大清了。他也知道，这一投降，衍圣公的爵位肯定没了，崇祯皇帝会让南宗的孔贞运来接替他当衍圣公，他的财产肯定会损失惨重。可是比起活命来，损失一些钱财又算什么呢？有钱没命花才是最惨的，这时候，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假如舍不得那点钱财，还死撑着不肯投降的话，被人一刀砍了，钱财还不是落入他人之手？ 蒙古骑兵来到衍圣公府门口，还没等李宏下令攻打府门，就看到衍圣公府的朱红色大门打开了，一身官服的衍圣公孔胤植在一群人簇拥下，从府内走了出来，刚刚走到府门口，就看到孔胤植跪在地上，嘴里大喊：“我们投降了！” 李宏冷笑一声：“衍圣公，你现在才想到投降，是不是太晚了点？” “长官饶命，长官饶命啊！”孔胤植很不顾形象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简直就是斯文扫地，把孔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李宏感觉恶心的摇了摇手，不屑的说道：“衍圣公，若是你今天对我们强硬点，我还敬你是条汉子，会饶了你一条狗命！可是你今天这样，难道就不觉得丢尽了祖宗的脸面？” “长官，小人都投降了，您不能杀降官啊！”孔胤植苦苦哀求道。 李宏见孔胤植这副脓包模样，心里暗想：若是不杀此人，就让他投降，然后借口投降必须剃金钱鼠尾辫，给衍圣公剃发留辫，那样岂不是对他最大的羞辱？那样的话，他一个剃发留辫的衍圣公，铁定被崇祯皇帝削了爵位，他的农田家产，也会被人抄没。但李宏很快就收起了这个念头，把衍圣公剃发留辫了，这样做虽然解恨，可是那就不能让天下读书人都仇视满清了，反而是对孔胤植不耻，而大明还能扶植孔贞运当衍圣公。李宏目前要做的事情是，严格按照李国栋的要求，杀了衍圣公，让天下士绅仇视满清。 “如此废物，还不拉下去斩了？”边上的满珠习礼大声道，“皇上就喜欢那些汉人的读书人！哼！百无一用是书生！本台吉真的不知道那些读书人有什么好的？值得皇上如此重视他们！范文程那几个读书的汉狗蛮子，居然爬得比我们蒙古人地位都高了！” 李宏一听，心中大喜，这岂不是瞌睡送枕头吗？满珠习礼仇视读书人，要杀衍圣公，那就让他去杀好了！到时候回到辽东，若是皇太极追究起此事来，刚好责任推到满珠习礼那边去。 “哦？那就依台吉的。”李宏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来人！”满珠习礼大吼一声，“把这个汉狗蛮子拉下去斩了！” “喳！”两名科尔沁蒙八旗兵上前，像是拖一条死狗一般把孔胤植拖到外面，手起刀落，未来的大清忠臣衍圣公孔胤植就这样被清兵一刀砍下头颅，从此世上再无大清衍圣公了，只剩下大明忠烈衍圣公。这一刀，也彻底斩断了大清同大明士绅的联系，成功的让大明的士绅从此仇视大清。 满珠习礼大吼道：“儿郎们！我们来大明就是为了发财的！随我冲进去！把府内成年男子全部砍了！年老色衰的女人也杀了！把年轻女人和小孩带回去！把府内的东西都抢光！” “好勒！”一群蒙古兵眼中放出贪婪的绿光，纷纷呐喊着冲入了衍圣公府内，遇到成年男人，也不管是什么，都一刀砍了，遇到上了年纪的老女人，也同样一刀砍了。年轻女子和小孩都被他们俘虏了，押了出来。 涌入衍圣公府内的蒙古人翻箱倒柜，一口口装满了黄金白银的大箱子被如狼似虎的蒙古兵踢翻，里面的黄白之物滚得满地都是。蒙古人发出兴奋的叫声，争先恐后的抢夺财物。 满珠习礼看着蒙古兵抬出的一箱箱金银财宝，眼睛都发直了，他没有想到，衍圣公府居然如此富有！看那些堆积如山的箱子，估计抢来的银子至少有上千万两吧？还有不计其数的黄金、珠宝、古玩、名画等各种财物。 还有一些别的财物，像地契、借条债权、店铺契约之类的，那些财物是清军无法带走的。 满珠习礼不懂这些东西，让李宏全权处理那些带不走的财物。 李宏亲自带着几名亲卫军特工，把地契、借条债权，店铺契约、银票之类的，他让人收起来，等到张书恒他们过来，再把这些东西交给张书恒他们来处理。 反正曲阜衍圣公府几乎都被灭门了，剩下的女人小孩都会被带去辽东当包衣阿哈，他们名下的土地成为无主之地，那些店铺也将成为无主的店铺，那些事情就干脆交给李国栋来处理，相信李国栋会把那些财物变成自己的财物，特别是农田，李国栋拿到那些地契之后，就会把土地都变成自己的。 满珠习礼的蒙八旗清军在城内杀了不少人，不过杀的人大部分都是衍圣公府上的人，其余的都是协助守城的差役和民壮，真正的城内百姓被杀的不多。 原本满珠习礼要把曲阜城内的百姓全部掳走，但李宏却对他说：“我们没必要带走太多人，我们人手不够，带走一部分就好了，其余的暂且放他们一马。” “好，我们都是骑兵，若是带走太多蛮子百姓，恐怕行动多有不便，苏布德汗，本台吉一切都听你的。”几乎是兵不血刃夺取了曲阜，又劫掠的大批金银财宝的满珠习礼现在自然心情大好，于是对李宏的话言听计从。 “大汗，台吉，有明狗军队来了！来了大约一万多人！”就在这时候，有斥候哨骑来报。 李宏知道，“及时赶来”的明军是王全的军队，骑兵极少，基本上都是步兵，而且其中有很多人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农夫，王全的那支军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的。于是他对满珠习礼道：“台吉，我们人少，没有必要同蛮子死磕，我们带上财物和人撤退吧。” 满珠习礼惋惜的看着富丽堂皇的衍圣公府：“如此奢华的府邸，却不能在里面住几天，实在可惜了。” 第477章 火烧公府 李宏也装作惋惜的感叹一声：“是啊，太可惜了！要是我们兄弟两个能在这孔府里面多住几日就好了，让蛮子那些读书人看看，他们的衍圣公府都被我们占领了。” 满珠习礼突然目露凶光：“既然我们没机会在里面住了，那就一把火烧掉好了！本台吉就想让那些穷酸的汉狗读书人瞧瞧，连他们的衍圣公府都被我们一把火烧掉了，读那些狗屁书有屁用！这世道，还是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管用！” 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管用这句话，一开始还是李宏教给满珠习礼的，现在满珠习礼把这句话给用上了。 满珠习礼真是个好人啊，每次李宏瞌睡的时候，他总是送上一个枕头。李宏自己不好说一把火把孔府和孔庙烧了，如果是皇太极的大舅子满珠习礼说出来的，那就好办了。 真实历史上的满珠习礼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莽夫，他可没有他妹妹大月儿那样的花花肠子，做什么事几乎不经过大脑。李宏甚至怀疑，满珠习礼的头脑是不是还不如阿敏、阿巴泰这些有勇无谋之辈了，可是满珠习礼又没有阿敏、阿巴泰的勇，可以说是狗屎做的鞭子，闻（文）不能闻，舞（武）不能舞。 反正回到辽东之后，皇太极若是怪罪起擅杀衍圣公，火烧衍圣公府，火烧孔庙的罪责来，就能顺理成章的全部推给满珠习礼。 但最好是让满珠习礼自己承担起这个责任，于是李宏道：“满珠习礼安答，您的科尔沁部是个大部落，比我们土默特部人要多得多了，这次攻下曲阜，夺取了那么多金银财宝，我们土默特部根本用不了那么多，我们三七开吧，我三成就好，您拿七成。” 满珠习礼大喜，嘴巴上却客气道：“苏布德安答，这哪里好意思，攻破曲阜，是你的功劳最大，我怎么能拿七成？即便是我们科尔沁部人多，我们也只能五五开啊。” “不行，您是皇上的大舅子，也是国舅，就冲着这一点，我也不能多拿。”李宏坚决不肯五五分成，因为能让满珠习礼多拿的话，到时候背锅的时候，他才会主动承担起责任来，因为满珠习礼知道皇太极也不可能处罚他。 至于李宏自己，他虽然是土默特汗，但是犯了大错，皇太极肯定会严惩他。别的不说，哪怕是削掉土默特汗的勋爵，都是李宏不能接受的，他这个卧底当到大汗，就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向大哥提供帮助，尽可能更多的给大清制造麻烦。 作为内应的张书恒等人，也得到了满珠习礼的奖赏，那些黑衣人被带到清军大营内，满珠习礼很高兴的奖赏他们一人五千两银子，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带的动那么多银子。 蒙八旗清军押着从曲阜掳掠来的三千青年男女，驱赶着一千多辆装满了大量财物的车辆，离开了曲阜。临走之前，满珠习礼放了一把火，把衍圣公府和孔庙都给烧掉了。若是之前斩落衍圣公孔胤植头颅的那一刀，对于满清和士绅之间的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的话，这一把火，就是彻底没办法缓和了。 杀了衍圣公一事，毕竟可以说衍圣公是大明忠烈，宁死不降，这才迫不得已杀的，以后满清入关，多尔衮还能让那些贰臣出面解释这件事。但这一把火一点，十个范文程加十个洪承畴，都没办法再拉拢士绅了。 王全因为自己跑去了巨鹿，正在布置巨鹿防御，这支明军的主将是武彪，他虽然只是一名千总，却带了一万多人；麾下两名副将，分别是赵峰和刘柱两人。 曲阜城内的亲卫军内应，除了少数人跟着李宏一起撤退，其余的都留在曲阜。他们早就把衍圣公府的那些借条、地契收好了。等到王全的一万军队赶来，他们有的人早就换好了明军的军服，以巧妙的方式，把这些财物都交给了带队的武彪。 武彪率兵来到曲阜，还未进城，就看到城内火光冲天，见状，他焦急的喊道：“弟兄们，城内走水了！快进入城内救人！” 明军冲入城内，只见城内最奢华的衍圣公府已经燃起熊熊烈火，边上的孔庙也已经火光冲天。武彪立即带人，投入到灭火工作之中。在此期间，他还装模作样的哭嚎几声：“衍圣公，卑职来晚了啊！” 见到明军赶来曲阜，城内百姓明白，刚刚还在城内劫掠的鞑子突然跑了，肯定是得到明军到来的消息才跑掉了，这些百姓自然是对赶来的明军感激万分。 “衍圣公呢？”武彪令人叫来城内百姓，询问道。 被叫来的那些百姓中，有人是衍圣公的佃户，听到这位明军军官问话，那几名佃户当即放声大哭：“衍圣公一家都被狗鞑子杀害了啊！” “为什么鞑子会杀害衍圣公？”武彪继续问道。 一名秀才模样的男子道：“衍圣公率领城内百姓抵抗到底，让攻城的鞑子死伤惨重。城破之后，衍圣公宁死不降，这才惨遭杀害。” 可是化装成百姓的张书恒在边上却冷笑道：“草民怎么亲眼看到，城破之后，衍圣公主动开了府门向鞑子投降？他还跪在鞑子面前苦苦哀求，是鞑子痛恨天下读书人，这才把衍圣公给杀害了。” 那名秀才脸色涨得通红，手指着张书恒，“衍圣公乃孔子之后，乃圣人也，岂能降敌？汝不可血口喷人！” “圣人就不投降了？当年衍圣公不是先投金国，再投蒙元？大宋灭亡的时候，文物群臣都投海殉国了，衍圣公怎么就接受了忽必烈的封号，还当上了蒙元伪帝的帝师？” 那秀才被呛得说不话来，气得不顾形象，指着张书恒大骂：“尔等小人，休得诬陷圣人！” “我也可以作证，衍圣公确实是向鞑子投降了！”一名读书人模样的人站出来道，“他已经不配当衍圣公了，朝廷应当封南宗为衍圣公。” 其实那名作证的读书人，也是李国栋的人，他的家被流贼所毁，若不是遇上王全的商队，早就被饥民当成两脚羊吃掉了。于是这名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也加入了商队。后来成为一名亲卫军特工。 站出来作证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有李国栋的特工，甚至一些当地百姓也站出来作证了。毕竟衍圣公投敌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一些普通百姓早就看不下去了，于是选择站在张书恒这边，为衍圣公投敌一事作证。 最后还是武彪说话：“尽管衍圣公向鞑子投降，可是他还是死在鞑子手里，衍圣公是不是大明忠烈，这我们说了都不能算，应当由朝廷来决定。不过衍圣公一家都被鞑子杀害了，即便他是大明忠烈，朝廷也只能另封赏南宗为新的衍圣公。” 武彪嘴巴上虽然这也说，连大明忠烈都说出来了，但心里却暗骂：孔胤植这个王八蛋，居然有那么多财富！而且不用向朝廷缴纳一文铜板的税收！听说抄家抄出了上千万两的银子啊！估计比德王还富有了！ 第478章 宣大总督陈新甲 昌平永安城，几名太监阴沉着脸走进了卢象升的行辕大厅。 李国栋见那几名太监的脸色，心中不妙，卢象升可能要受到崇祯皇帝的责罚了。果然不出所料，分兵之后的高起潜，带着关宁铁骑和蓟州大军在宛平被清军打得大败，连宛平城都丢了。但高起潜却反而上奏，弹劾卢象升胆小避战，导致明军惨败。崇祯皇帝听信了高起潜的谣言，把卢象升的兵部尚书给夺了，还收回了尚方宝剑。 另外还有一个坏消息，杨嗣昌的亲信陈新甲来京城了，陈新甲如今是宣大总督，杨嗣昌出于私心，怂恿崇祯皇帝，让陈新甲统领一部宣大兵马。崇祯皇帝一口答应下来，这就意味着，卢象升麾下已经不多的兵马还要被分走一部分。 几日之后，又是一道圣旨到来，李国栋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杨嗣昌点了自己的名字，让自己的精锐部队离开卢象升，跟着陈新甲行动。 “督师……”看着身穿孝服的卢象升，李国栋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咽喉像是被什么物体塞住一样，一时说不出话来。 “国栋，陛下圣旨，你就去吧。”卢象升心中悲凉万分，外表却表现得十分冷静。 李国栋单膝跪地拱手道：“卢督师，若是朝廷令您率军前往巨鹿迎击建奴，你率兵进入贾庄。末将早已在贾庄筑好工事，并囤积了粮草，训练了一万四千流民于巨鹿等待建奴。督师以万余人马进入工事驻守，可抵挡建奴数十万大军，可高枕无忧！” 卢象升一惊：“国栋，出兵的圣旨尚未下来，你怎么知道朝廷会令老夫去巨鹿？” 李国栋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穿越的，他冷静的回道：“卢督师，末将在建奴那边有内应，所以末将对建奴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巨鹿乃兵家必争之地，建奴必将发兵巨鹿。届时朝廷得知军情，必然会让督师前往巨鹿救援。” 卢象升又问道：“国栋啊，你麾下到底有多少人马？” “不瞒督师，末将身边有精锐骑兵七千，另有驻扎巨鹿的步卒万余；尚有大德旺掌柜王将军的一万五千兵马，再加上民壮和商队护卫。若是全部调动起来，可以调动四万兵马。只是除了末将的七千精锐骑兵，其余兵马不善浪战，只能守城。但他们可以助督师一臂之力。” 卢象升没有再问话，只是幽幽道：“国栋，既然杨文弱已经点了你的名，你就尽管去吧。老夫虽只剩万人，但身为大明臣子，至多战死沙场，以死报国罢了。” 李国栋拜别了卢象升，带着本部七千兵马赶往陈新甲大营。 “哈哈哈！”陈新甲见到李国栋，抚须大笑，“又如此勇将相助，本督必可破奴！” 李国栋向陈新甲行了个礼，陈新元立即伸出手来，扶起李国栋，温和的说道：“李将军不必如此大礼，你我皆为杨阁臣所提携，说起来，我们也是自己人了。” 陈新甲的意思十分明显，李国栋本来就是杨嗣昌的人，虽然是卢象升让他回到大明的，可是卢象升担任宣大总督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而且现在卢象升失势，没有必要再和卢象升走那么近了。只是陈新甲有些话没有表达出来：因为战与和的事情，卢象升和杨嗣昌有矛盾，尽管私下里杨嗣昌也很尊敬卢象升的人品，可是政见不同。 “多谢督臣厚爱！”李国栋也是无奈，只能毕恭毕敬的向陈新甲行礼。毕竟杨嗣昌对自己有恩，陈新甲又是杨嗣昌的亲信。 “李将军，快请坐！”陈新甲指着边上一张座椅道。 李国栋坐下来后，陈新甲微笑着道：“李将军若是再立奇功，恐怕封伯都不为过了！虽然朝廷对勋爵控制极严，但多得些封赏还是可行。此战后，你随老夫进京面圣，有杨阁臣说话，可领一省提督军务总兵官！” 明朝并无正式的提督官职，虽然明朝武职设有总督军务大将军，都督和提督等高级武职，但除了明处有封赏过开国功臣，后面就没有设置这些武职了，因为土木堡之变后，文官掌握了权力，文官不可能搞出大将军、都督这些官职来压制自己。大将军地位在三公之上，可对四品以下文官先斩后奏，就算内阁首辅见到大将军都要行礼，文官会让武人爬到自己头上来吗？ 至于几省都督和一省提督这些官职，都是由总督或巡抚兼任了，总督带兵的话，加上都督军务；巡抚带兵的话，加上提督军务。而且总督和巡抚若是要带兵，还往往要加上兵部侍郎职务，否则是没有兵权的。 杨嗣昌也是极其看中李国栋，开出了提督一省军务总兵官的价码。毕竟大明文贵武贱，要获得一个提督一省总兵官的职务很不容易，像戚继光有张居正当后台，才能做到比总兵官大的总理军务官，也就是相当于提督；而李成梁当上了太傅，还封了伯，那是因为李成梁的势力太强大了，是辽东的土皇帝，文官都拿他没办法。 李国栋试探的问道：“陈督臣，末将麾下七千精锐，粮草已经不足。” 陈新甲抚摸着胡子微笑道：“李将军放心好了，粮草一事，本督可以解决。” 李国栋又问：“陈督臣，建奴在我大明境内肆虐，如入无人之境，我军下一步要往哪里开拔？” “建奴正围攻高阳县，高阳乃孙阁老家乡，我们当发兵救援。不过听说高阳城池修缮得固若金汤，建奴一时半载无法攻克。待到本督筹够了粮草，即刻出兵救援。” 此时的高阳县城，清军仍然在猛攻这座小城。 多尔衮在高阳城下已经丢下了六千多具尸体了，若是按照多尔衮原来的脾气，明军城防坚固，肯定不会去硬拼。清军的战术，都是遇上坚城便绕城走，袭击村庄和防御空虚的县城、州城。但是高阳城内的孙承宗，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若是能够俘虏或者斩杀孙承宗，那可是旷世奇功啊！ 更何况，损失的六千多人，大部分都是包衣阿哈，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还没有旗丁资格的披甲人，尽管多尔衮有些心疼，但是这样的损失他还是承受得起，只要旗丁损失不大，拿下高阳，俘虏或斩杀孙承宗都是大功。 多尔衮下令，从掳掠来的二十多万大明百姓中，挑选出两万多人，立即充入包衣阿哈，当成随军辅兵，投入到攻城战之中。 被掳掠来的二十多万百姓中，其中八万男丁都还来不及剃发。多尔衮令人把那些新充入包衣阿哈的百姓给剃了头，留下一条金钱鼠尾辫，就正式成为大清的包衣阿哈了。 “不，我不剃发！”一名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苦苦央求。 普通老百姓对剃头的概念还不是很抗拒，可是那些读书人就特别反感，他们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清兵挥动屠刀，一刀把一名苦苦挣扎，不肯剃发的秀才给斩落头颅。看到血淋淋的人头，其他的读书人都被吓坏了，再也不敢反抗。 第479章 救援高阳（一） 一批被新剃了发的百姓充入了包衣行列，接着多尔衮就命令，让他们推着盾车去攻城。 乌真超哈营、天佑军、天助军等汉八旗军的火炮轰鸣，炮口吐出长短不一的火舌，大大小小的炮弹砸在城墙上，坚固的高阳城墙巍然不动。 刚刚编入包衣阿哈的明国青壮们在清军的砍刀威迫之下，推着盾车，一步一步往城墙方向接近。 多尔衮这次改变了攻城的战术，以炮火压制守军，再让大批包衣推着盾车抵近城墙。盾车上装满了沙袋，等到盾车接近护城河，就把沙袋丢在地面，逐渐堆积上来，最后堆上城墙，这样就筑成了鱼梁道。只要鱼梁道大功告成，不要说重装步兵了，骑兵都能直接冲上城墙。到时候，什么棱堡、箭塔，都将成为摆设。 城头的守军进行了激烈的抵抗，投石机、鸟铳、弓箭、九头鸟重火铳，把各种弹丸箭矢砸了下来，打得修建鱼梁道的包衣阿哈尸体堆积如山。清军就干脆把尸体也埋进了鱼梁道，把沙袋直接丢在尸体堆上。再加上天气寒冷，从河里打来的一桶桶水往鱼梁道上浇灌下去，沙袋上面的冰层逐渐加厚，变得异常坚固。 按照多尔衮的估计，最多只需要三天时间，鱼梁道就能抵达城头。 说实话，张世文对多尔衮的这一招鱼梁道攻城战术，还真的没有破解的办法，他没想到挖掘一条地道出城，挖到鱼梁道下面埋设火药，炸毁鱼梁道这个办法，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鱼梁道一点点往高阳城墙延伸过来。 好在张世文想到了一个对策：他下令在清军修建鱼梁道的位置上，把城墙后面再修建一堵城墙，这样清军突破进来，也会被内城所阻拦。这个办法当然没有李宏在归化的时候挖掘地道，炸毁鱼梁道的办法管用。只要没有摧毁鱼梁道，清军就能源源不断的向这个缺口发起攻击，到时候缺口处就变成了血肉磨坊，双方士兵都会把大量的鲜血洒在这里，大批的人命堆在缺口中。 随着清军鱼梁道的接近，两边的棱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推进过来的鱼梁道正面和城墙一样高，挡住了正面火力的射界。但是对于设置在侧面的两座棱堡来讲，却不存在射界被档的问题，两座棱堡内不断吐出火舌，站早堡垒顶部的弓箭手也吊射出一轮又一轮轻箭，打得修建鱼梁道的包衣阿哈死伤惨重。 大批包衣阿哈的死伤，并没有动摇多尔衮攻破高阳的决心。目前明军主力避战，多尔衮要趁着这个机会铲除了孙承宗。 不要说李国栋派来协助孙承宗的张世文了，就连孙承宗自己，这时候对守住高阳城也没有多少信心。 “张将军，我们高阳城还是不够高啊，鞑子以修建鱼梁道之术攻城，你在后面修建一堵墙，这办法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孙承宗忧心忡忡的看着清军的鱼梁道逐渐接近城墙。 鱼梁道是一种极其有限的攻城方式，但也只能对付一些城墙不是很高的城池，若是用来攻打山海关那种高大的雄关，或是攻打京城这样的坚城，就不能采取这种攻城方式了，因为城墙太高了，要修建一条和北京城墙一样高的鱼梁道，那得要多大的工程量啊！高度越高，鱼梁道的底座就要越宽，工程量是呈几何倍数上涨。 可是高阳县城，因为当年有城池规格的限制，一座小县城不可能修得和京城的城墙一样高，也不允许高过府城。所以清军就能修建一条和城墙一样高的鱼梁道靠近。 “天黑之后放出求救信号！”张世文心里没底了，于是他下令，让夜不收放出烟花火箭信号。 “嘭、嘭、嘭”随着三声烟花火箭炸开的声响，红绿黄三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过了大约半盏茶时间，夜空中再次绽放出了三朵绚丽的烟花。 清军攻打高阳，附近有李国栋的夜不收在活动，看到红绿黄三朵烟花放出，夜不收们就明白了，这是高阳的告急信号。 昌平，明军大营，一名一人双马的夜不收策马疾驰而来，冲入了李国栋的大营内。 “高阳告急！”那名夜不收一进入李国栋的中军大帐，立即单膝跪地，拱手禀报了高阳告急的紧急军情。 李国栋大惊：“高阳怎么会告急？我帮孙阁老修缮的坚城，挡住建奴两三个月都绰绰有余！这才半个月就告急了？” 那夜不收回答道：“建奴修建鱼梁道攻城，可能是张千户觉得无法破解，这才发出告急信号。” 李国栋十分失望的感叹道：“张世文啊张世文，我对你的期望还是过高了！你不懂破解这鱼梁道之法。早知道，当初就应当让王全，或是韩大山去守高阳了。” 事已至此，再去责怪马谡的责任也太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要让张世文真的变成马谡，同时也要救出孙承宗和高阳全城百姓。 出兵救援高阳的事情，李国栋知道仅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根本就无法做到，这事需要向陈新甲禀报，再让陈新甲上奏朝廷，有朝廷派遣援军一同前往高阳，才有办法解救高阳之围。 陈新甲得知了高阳告急的事情，十分着急：“孙阁老乃朝廷前阁老，大明功臣啊，岂能让他老人家有闪失？” 请求朝廷出兵救援高阳的奏折很快就送到了京城，崇祯皇帝立即召见杨嗣昌。 “杨爱卿，建奴围攻高阳已半月有余，孙阁老危在旦夕，杨爱卿有何破敌良策？”崇祯皇帝问道。 孙承宗确实是德高望重，当年天启年间，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都十分净重孙承宗，哪怕是魏忠贤都不敢动他。 杨嗣昌虽然私德不怎么样，但他也敬重孙承宗，于是杨嗣昌回答道：“陛下，朝廷当出兵解高阳之围！建奴仗着骑兵之长，来去如风，我军很难同建奴决战。如今建奴围攻高阳，也正是我军同建奴决战的好机会！” 崇祯皇帝担心的说道：“可是我军对上建奴，败多胜少，高公公又要驻守京城，总监勤王大军，该派谁去救高阳呢？” 杨嗣昌略微想了一下道：“我军之中，敢于同建奴出城浪战的，除了关宁铁骑外，便是李国栋的精锐骑兵。陛下，可令吴三桂、曹变蛟同李国栋合兵，共往高阳，解救高阳之围。” “关宁铁骑离开京城，若是建奴来攻京城，该如何是好？” “无妨，关宁铁骑乃骑兵，长于浪战短于守城，可救高阳之围。若是必须不放心京城，可伶陈新甲离开昌平，入驻京城。” “昌平乃皇陵所在，不得有失。” “有卢九台驻守昌平，可高枕无忧。” 崇祯叹了一声：“高公公在宛平战败，皆因卢九台胆怯避战所致。倘若建奴来攻，他能守住昌平？” “卢九台虽不善于浪战，但守个昌平数日尚可高枕无忧。更何况，建奴主力在高阳，若是兵马有所调动，关宁军可以随时回防，高公公和陈督臣也可以随时救援昌平。”杨嗣昌把卢象升的野战能力贬得一无是处，却承认他能守住昌平。 第480章 救援高阳（二） 即将发兵救援高阳的日子到了。李国栋受命前往陈新甲的大帐。 陈新甲的抚标中军大帐中，前来京城勤王的关宁军诸将早已聚集一堂，陈新甲还未到，一群关宁军将领见到李国栋进来，议论纷纷。曹变蛟也在其中，见到李国栋进来，曹变蛟走到跟前，拍了拍李国栋的肩膀：“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这位便是晋阳总兵李国栋将军？”一名面色白皙，浓眉大眼，鹰钩鼻，刀削脸，虎背狼腰的年轻将领走到李国栋面前。 “正是！如假包换的杀奴英雄李将军。”李国栋还未说话，曹变蛟抢先回答了。 “见过李将军！在下吴三桂！”那人拱了拱手。 李国栋连忙拱手还礼：“见过吴将军，在下李老二！” 吴三桂脸色张开，散去隐隐中自带的一股阴郁的气息，拱手道：“久仰久仰！” “能同吴将军并肩作战，共击建奴，李某三生有幸啊！”李国栋笑着拱手回礼道。 吴三桂突然哈哈大笑：“李将军，其实我们也是老熟人了，这里没有外人，都是关宁军将领。实不相瞒，我们关宁军所用的卷烟，都是从李将军你这里进的货。吴某也去过淮安，只是李将军不知道吧？” 李国栋当然知道吴三桂去过淮安进货，但他却没有说破：“原来吴将军还是李某的金牌客户啊！多谢吴将军照顾李某生意。” “能以商队养活一支强军，恐怕除了郑芝龙，这天下也只有李国栋将军了！”吴三桂笑道。 其实关宁军也时不时做点生意，甚至有同关外的清国做生意。不过关宁军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是依靠家眷在关外种地、捕鱼。辽东地广人稀，每一名关宁军士兵都有十几亩到几十亩地，那些土地一不用向朝廷上税，二没有士绅收地租，收入完全归关宁军所有。否则，就依靠崇祯皇帝发的那点军饷，哪里养得起这一群强兵悍将？ 别的不说，就说一匹马，消耗的粮食比养一个人还多。关宁军算是当年大明最精锐的骑兵之一。若不是有李国栋的话，那就没有之一了，完全是大明最精锐的骑兵。李国栋的精锐铁骑，单兵战斗力还在关宁军之上，只是人数远不如关宁军多。 正在说话的时候，陈新甲走进了中军大帐。这陈新甲不似杨嗣昌那般盛气凌人，也不似高起潜那般阴阳怪气，看起来还算是正人君子。但这次他走进大帐的时候，却愁容满面的样子。李国栋估计陈新甲可能是在犹豫自己骑兵太少，关宁铁骑之前在高起潜的瞎指挥之下，白白折损了五千多精锐骑兵，现在只剩下两万五千人，加上李国栋的七千人马，也不过才三万多人。而清军有七万多人！ “各位乃我大明将士！如今建奴正攻打高阳县城，城内数万百姓岌岌可危！高阳前阁老孙阁老正率领军民苦苦抵抗。若是我军不及时救援，恐怕高阳有难！”陈新甲站在台上，拉开嗓门道了几句，又环视一圈，“诸位将士，可有破敌良策？” 大帐中议论纷纷，有人说，要带上卢象升的步兵一起去高阳；有人说，兵贵神速，以少量骑兵一人多马，先行赶去高阳，骚扰清军，迫使他们放弃攻城；还有人说，三万多骑兵一下压过去，清军就会被迫放弃攻打高阳。 对这些建议，陈新甲一个都没有采纳：带上卢象升的步兵去，不仅拖累了骑兵的速度，而且步兵很有可能被机动的清军骑兵吃掉；以少数骑兵袭扰清军，只怕袭扰不成，反而陷入重围，被清军包围消灭，毕竟清军自己最擅长骑兵袭扰战术，关宁军若是这样做，岂不是班门弄斧？三万多骑兵全部推进过去，清军是会放弃高阳，同明军决战，可是三万多明军骑兵，能打的赢七万清军吗？ 李国栋站出来道：“陈督臣，末将有个想法，或许能破敌。” “国栋，你快说来听听！”陈新甲早就听杨嗣昌说过，李国栋此人足智多谋，有他在，必能打胜仗。杨嗣昌还曾对陈新甲说，李国栋是一个帅才，只要好好利用，可建功立业，将来的首辅非陈新甲莫属。 李国栋道：“末将愿率本部三千骑兵先行一步，抵达高阳，袭扰建奴。陈督臣率其余骑兵以及末将的三千五百骆驼火器兵紧随其后，抵达高阳附近埋伏。若是建奴分兵一万到两万来追击末将，末将诈败，把建奴诱入伏击圈，陈督臣即可破敌立功！” “建奴行事，必有斥候哨骑四处游走，我军若有埋伏，建奴斥候哨骑探得虚实，必然不会来追。这埋伏之计，岂不是白费心思？” “末将的夜不收可以消灭建奴斥候哨骑！”李国栋信誓旦旦道。 陈新甲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问：“若是建奴以七万大军追击李将军，本督该如何？” “末将麾下皆精锐骑兵，一人三马，可以逃过建奴追击。若建奴以七万大军追击末将，高阳之围自解。倘若建奴来得多了，末将会给督臣发烟花信号，督臣率军撤离便是。” 陈新甲摸着胡子，微微晃动脑袋想了下，大喜道：“果然妙计啊！好！那本督便令李将军为先锋，率三千骑兵先行！本督亲率中军，随后便赶到！李国栋！” “末将在！”李国栋单膝跪地。 陈新甲拿出令牌：“本督令你为先锋，率三千骑兵即日出征！” 李国栋“诺”了一声，接过令牌，转身退下。 “吴三桂！曹变蛟！马科！诸将听令！” 吴三桂等人站了出来：“末将在！” “尔等率本部兵马，紧随李国栋将军其后。李将军皆一人三马，行军神速，尔等无法跟上也无妨，抵高阳城北十五里外埋伏！” “诺！”诸将行礼之后，接过令牌。 陈新甲又拿出令牌：“韩大山！” “末将在！” “韩将军，你亲率骆驼火器兵，随本督左右！”陈新甲知道韩大山也是一员勇将，有他的三千骆驼火器兵和五百飞骑炮兵在自己身边，虽然主动进攻速度不如骑兵，但无论是防守还是断后，都可高枕无忧。 李国栋离开中军大帐后，立即点起本部两千七百骑兵先行一步。原本他的三千精锐骑兵，如今只剩下两千七百骑兵，有三百人在此前的战斗中已经壮烈殉国。 两千七百骑兵之中，有一百名精锐夜不收。李国栋令唐冲率领夜不收队先行，令他务必消灭沿途遇上的清军斥候哨骑。李国栋自己率领两千六百骑兵跟随在后面。 唐冲率领夜不收队先行一步，果然沿途中就遇上不少清军斥候哨骑。唐冲的夜不收牺牲了十六人，先后消灭了五十三名清军斥候哨骑。不过还是有幸存的清军斥候哨骑跑了，夜不收没能追上。逃回去的清军斥候哨骑向多尔衮禀报，说发现明军精锐夜不收。 “再探！看有多少明狗尼堪来救高阳！”多尔衮喝令道。 “喳！”那么分得拨什库退下。 多尔衮转头道：“若是明狗尼堪来的人多，本王刚好同明狗决一死战！若是来的人少，我军继续包围高阳，出动一支偏师合围歼灭了他！” 第481章 救援高阳（三） 次日一早，多尔衮派出去的斥候哨骑回来了，他们向多尔衮汇报了情况：“来救援高阳的明狗大约有两千五百余骑。” 阿巴泰冷笑一声：“既然来的明狗尼堪人数不多，我们可以派遣五千人吃掉他们！” “明狗尼堪主将是何人？”多尔衮问道。 斥候回道：“尚未探明，这些明狗尼堪掩盖旗号，一人三马一路疾驰。他们前面有夜不收开路，我们损失了十多名兄弟，奴才还是跑得快才捡回一条命。” “对了，我们还有一些斥候哨骑呢？怎么没见他们回来？”多尔衮连忙问道。 “回主子爷，奴才不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十四叔，既然我们还有人没有回来，那肯定是出意外了！或许他们遭遇了李老二的哨骑！”豪格道。 多尔衮脸色阴沉下来：“又是这个李老二！此人实乃我大清心腹大患！此人一日不除，我大清一日不得安宁！” “既然如此，我军当把所有骑兵压上去，合围此人！既然他来了，就不能让他跑了！”阿巴泰恶狠狠道。 这些清军将领都没少在李国栋手中吃过亏，人人都对他是恨之入骨。 但豪格却不甘心道：“十四叔，高阳县城破城在即，若是此时我们调走大军，岂不是这高阳城便白白打了？” 阿巴泰冷笑道：“豪格王爷，你还是皇上之子，眼光却只盯着一个小小的高阳城和孙承宗！殊不知那李老二才是我大清心腹大患？若是能除掉李老二，便是两个高阳都放弃了又如何？” 多尔衮略微思索了下道：“留下乌真超哈兵和包衣阿哈继续攻城，其余的人全部参与剿灭李老二之战！” 清军开始调兵遣将，但是高阳城仍然面临极大的压力。 鱼梁道已经搭上了城头，不过多尔衮把五万骑兵全部调走对付李国栋了，清军不再有骑兵可以直接冲上城头，而是以盾车掩护汉八旗重步兵向高阳城头发起疯狂的攻击。 尽管有盾车可以直接走鱼梁道上城墙，但是两翼的棱堡却能从侧面射出弹丸，不断击中后面推车的阿哈，把那些阿哈一个接一个打翻在血泊中，失去人控制的盾车往后滑，后面的阿哈在汉八旗刀牌手的钢刀威迫下，硬着头皮顶上来，继续推着盾车往前推进。 等到盾车推近了，城头的守军推出了两辆车，这些车上都装着一口大铁箱子，每一口大铁箱子的上面还有一根铜管，管口对准正在鱼梁道上缓缓行进的盾车。 “放！”张世文一声大吼。 有人以火把点燃了管口的引药，还有人连续快速拉动拉杆，只见管口喷出了一条明亮的火龙，“呼”一声火龙喷入盾车阵型中，即便是前面蒙了湿牛皮，还涂抹了湿泥的盾车也挡不住这种毒火的燃烧，火龙喷在盾车上，立即燃起熊熊烈火，转眼之间，前面的十多辆盾车就全部变成了“火车”，盾车阵型中一片火海，火光中无数人影攒动，凄历的嚎哭声传出。 “啊！”浑身起火的阿哈和汉八旗兵转身往后跑，还有人从斜坡上滚了下来，却怎么都不能扑灭身上的火焰。更严重的是，有些浑身起火的火人往后跑的时候，把身上燃烧的猛火油喷溅到其他人身上，使得别人身上也起火了。 一些跟在盾车后面的阿哈连忙提起水桶，往起火的盾车上浇了下去，可是水浇上去，不但无法扑灭火焰，反而使得水带着起火的油，顺着斜坡往后面流了下去，导致更多的盾车起火！ 距离城头五步之外的鱼梁道上，燃起了一堵火墙，挡住了清军前进的通道。 “好厉害的武器！”孔有德惊叹一声。 “猛火油柜！”尚可喜道。 孔有德感叹道：“没想到宋朝之后失传的猛火油柜，又在高阳见到了。” 尚可喜道：“再组织进攻吧，把佛朗机炮架在盾车后面，距离远一点就向明狗蛮子开炮！” 清军改变了战术，后面的盾车跟上佛郎机炮。等到盾车再次抵近城墙，城头守军推出猛火油柜的时候，清军迅速放倒前面的盾车，露出了后面的佛郎机炮。 猛火油柜射程远不如佛朗机炮，结果刚刚推出来的两个猛火油柜被清军火炮打成了碎片，喷溅的猛火油被点燃，城头燃起熊熊烈火，不少守城的民壮浑身起火，在火海中哭喊挣扎。 “哈哈哈！”孔有德哈哈大笑，“也让明狗尼堪尝尝他们自己的猛火油的滋味！” “那些该死的汉人假建奴！他们都忘记自己是汉人了！”在乌真超哈火器兵手上吃了一个大亏，张世文气得破口大骂。 乌真超哈兵跟上盾车之后，威力大增，鱼梁道的高度，使得守城的明军失去了居高临下的优势，清军汉八旗兵的火器十分犀利，佛郎机炮、将军炮、虎蹲炮等中型轻型火炮抵近射击，前面城头守军被打得死伤惨重。不过明军的两座棱堡发挥了作用，从棱堡内射出的弹丸，也杀死了不少乌真超哈兵。 可是区区两座棱堡，里面也就是只有二十名火铳手，加上棱堡上方的二十名弓箭手，四十人根本就挡不住清军大规模进攻。 清军很快就冲过了鱼梁道，抵达城头。 可是清兵跳进城头之后，才发现里面有些不对劲，这里面的城头都被挖掉了，后面还立着一面看来是新修好的砖墙，通往两边的城墙也被挖出了两个大坑，人根本无法跳过去，对面还立着木栅栏。这就意味着，进入了这段城墙的汉八旗清兵，事实上并不轻松，还要面临一场血战。 成群结队的汉八旗兵涌入了城头，汉八旗兵以鸟铳手压制守军，包衣阿哈携带着壕桥和云梯，向后面的砖墙发起攻击。经过一整天的猛烈进攻，汉八旗兵在近距离上以火炮把砖墙给轰开一个缺口。 攻守双方在缺口处展开了激烈的血战，那些经过半年多训练的流民发挥了作用，他们排列着密集的阵型，以一支支近两支长的长矛，组成了密集的长矛阵，不断的把冲过来的清兵捅死。长矛阵后面还有鸟铳手和弓箭手，在远距离上输出火力。 可是汉八旗清军火器众多，长矛阵遭到鸟铳射击，死伤无数。 狭小的缺口，成为了双方士兵的血肉磨坊，双方都把兵力投入到这小小的缺口之中。清军拼命想要攻进去，里面的守军拼命的想要堵住缺口。 守军在阻拦清军的同时，后面的民壮也跟了上来，每个人都抱着砖块，抬着大青石条，往缺口里面堆，准备重新砌成一堵墙。至于双方阵亡的士兵就不管了，石头砖块投下去，把尸体也砌到墙里面去。 喊杀声、鸟铳声、弓箭射击声、刀矛入肉声和双方士兵濒死的惨叫声混杂成一片，双方从傍晚激战到深夜，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缺口处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都快高过砖墙了！ 张世文心急如焚，这样比拼消耗，城内守军人数要比清军少得多了，这样的消耗比拼不起。若是援军再不来，高阳真要城破了。 第482章 救援高阳（四） 距离高阳七里之外，李国栋率领的明军先锋两千六百重骑兵已经赶到了，遭遇了清军以阿巴泰为先锋的五千重骑兵。 双方都是重骑兵，《三国演义》小说里那种“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本将刀下不斩无名之鬼”，还有那种两员主将出来单挑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清军一上来，就凭借着人多的优势，五千满八旗重骑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一步步向李国栋的骑兵碾压过来。 骑兵对决，进攻方不会一上来就发起快速冲锋，因为冲得早了，马力就消耗了，等马力消耗了，对手却冲起来，那就是很不利的事情。所以阿巴泰是打算让重骑兵慢慢行走，等到双方距离只剩下百步的时候，再发起冲锋。 李国栋当然知道阿巴泰的伎俩，他是想要拉近同自己的距离，再发起冲锋。 “报！”一名夜不收哨骑策马疾驰而来，“我军左翼五里外发现三千蒙古鞑子！右翼三里外也有三千蒙古鞑子！” “建奴要以科尔沁鞑子围堵我们！”李国栋一下明白过来。 清军若是单纯出动重骑兵，或是单纯出动轻骑兵，李国栋都不怕，最怕的就是轻重骑兵结合。蒙古轻骑兵速度极快，又是远程攻击的骑射手，追不上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边上骚扰，还可以堵住自己的退路；自己的重骑兵跑又跑不过轻骑兵。若是清军单纯出动轻骑兵，那倒也是不怕，李国栋不是没有把科尔沁轻骑兵虐成狗过，只要科尔沁骑兵边上没有满洲重骑，还不是轻轻松松打他个满地找牙。 “撤，不要和建奴硬拼！”李国栋大喊道。既然清军轻重骑兵配合，他就没必要以劣势兵力同清军死磕，一旦被清军包围，这两千六百人真的不够清军塞牙缝的。即便是损失了一些人从蒙古骑兵的包围圈中撕开一道缺口，可是数万清军很快就会赶来，到时候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身边的亲兵发出旗语，两千六百重骑兵立即调转马头，往来的方向撤退。 李国栋的重骑兵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一人三马，而且近千马槊骑兵都是轻便又结实的藤甲，速度不比轻骑兵慢。 两千六百明军骑兵纷纷转头，放出去的近百名夜不收也全部回来了，两千七百骑兵缓缓策马而去。即使是在撤退，这些精锐骑兵仍然保持阵型，速度没有太快，阵型也没有混乱，而是保持马力，有条不紊的往北移动。 阿巴泰的重骑兵距离又被明军骑兵拉开了，但阿巴泰不敢下令放开速度去追击，倘若这时候重骑兵策马飞奔起来去追赶明军，估计很快就会耗尽马力，到时候被明军重骑杀一个回马枪，那就反被明军打个落花流水。 从两翼包抄的蒙古骑兵已经映入了李国栋的眼帘，成群结队的蒙古人呼哨着，策马向中间冲来。 这是大明的土地，却成为了清军的牧场，这简直是汉人的耻辱！ 蒙古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当双方距离还有一百步的时候，李国栋大喊一声：“放箭！” 混在重骑兵阵型中的近百夜不收哨骑，以及李国栋本人和十多名擅长骑射的将领，纷纷张弓搭箭，骑弓成四十五度角对准天空，手指一松，一轮箭矢飞上天空，向百步外密集的蒙古轻骑兵阵型中狠狠扎落而下。箭矢还在半空中，那些明将和精锐的夜不收再次拉开弓箭，又是一排羽箭飞上天空，向蒙古人头顶覆盖而下。当第一轮射出的箭矢落在蒙古人阵型中的时候，第三轮箭矢已经飞出了。 三轮箭雨，足足有三百多支羽箭落在蒙古轻骑兵的人群马群中，随着一阵战马嘶鸣声和人的惨叫声，蒙古轻骑兵至少有两百多人当即人仰马翻，纷纷翻倒在冰冷的泥地中。 区区百步距离，对于轻骑兵来讲非常短，倒下了两百多蒙古轻骑兵之后，六千蒙古轻骑兵已经冲近到距离明军只剩下二十步了。 科尔沁人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一轮又一轮箭矢铺天盖地飞来，像是连绵不绝的暴雨，不断落在明军重骑兵阵型中，很多明军重骑兵人和马身上都扎满了箭矢，不过这些重骑兵人马都有铠甲防护，除了少数倒霉的骑兵被射中战马没有防护的部位，受伤的战马倒下之外，其余的明军骑兵都完好无损。 “轰轰轰”三眼铳的轰鸣声响起，一些在二十步左右射箭，一时没有收住马脚，冲入到距离明军只剩下十多步内的蒙古轻骑兵身上纷纷喷出血花，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有的蒙古人连人带马都被打成了血筛子。明军骑兵中，还有一些蒙古人，也拉开弓箭，向科尔沁人射箭。 “马槊铁骑，出！”李国栋手中马槊一扬。 两千七百明军骑兵阵型立即散开，从明军骑兵阵型中，突然窜出了两支马槊骑兵，一路五百人，突然加速向科尔沁蒙八旗骑兵杀去。 蒙古人正在射箭，冷不防见到明军阵型中出现了一队奇特的骑兵。只见那些重骑兵的人和马身上都有铠甲，只不过那种铠甲同他们之前见过的铠甲不一样，无论是人铠还是马铠，都是一种淡黄色的铠甲，看起来不像是铁制品，也不像棉甲，却像是一种植物材料制成的，也不知道是木头还是竹子。 其实是藤甲，藤甲的防御力很强，又十分轻便，穿在身上，也不会增加多少战马的负担，使得重骑兵可以跑出轻骑兵的速度。 每一名明军骑兵不仅全身披甲，而且脸上还有假面，脖子上也围了一圈藤圈。战马身上披着的也是藤甲，马头、马脖子都被铠甲包裹了，战马的脖子上还挂了一块防箭布帘。这些骑兵只露出两支眼睛，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中拿着一根长槊，排列着密集的阵型，呼哨着向蒙八旗轻骑兵冲了过来。 蒙古骑兵隧道虽快，却是刚刚射完箭，正在转向之中，一时间速度提不起来，冷不防就被马槊骑兵狠狠撞了上去。 “狗鞑子，去死吧！”张炜手中的长槊指向前方，一马当先，向一名蒙古骑兵冲去。 那名蒙古骑兵速度一时提不上来，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冲过来的明军骑兵。 “死！”张炜怒吼一声，马槊撞上蒙古人，沉重的破甲锥就像是钢针刺破薄纸皮一样，刺透了蒙古人的轻甲，马槊从胳膊刺入，一直刺透了肋骨，从另外一边穿了出去，那名蒙古人被串成了人肉糖葫芦。 张炜奋力一挑，把蒙古人整个挑了起来，往外面一抛，蒙古人的尸体飞了起来，把另外一名轻骑兵也撞落下马。 接着张炜的手一抖，弯曲的马槊弹直，在变直的一瞬间，又把一名蒙古轻骑兵扫落下马。 五百马槊骑兵冲入蒙古轻骑兵的阵型中，一路过去，势不可挡，科尔沁蒙八旗骑兵不是被串成了糖葫芦，就是被撞飞出去，有的蒙古人胯下的战马都被撞翻了，马槊扎入战马体内，槊头的破甲锥撞上坚硬的马骨头，把战马刺死在地上，槊杆弯曲。骑兵的手一收，马槊拔出，恢复弹直的槊杆把边上另外一名蒙古人打飞了出去。 第483章 救援高阳（五） 蒙古轻骑兵在马槊铁骑撞击之下，就像是被铁锤砸中的鸡蛋一般纷纷碎裂。 一千马槊铁骑从两翼突出之后，凭借着藤甲轻便和乌珠穆沁马耐力和速度兼备的优势，马槊铁骑并没有一味的追杀蒙古人，而是绕了一个半圆穿插到蒙古人的后侧，同己方的重骑兵形成了夹击之势。张炜这支五百人的马槊铁骑，牵制了一支千余人的科尔沁蒙八旗骑兵。李国栋那边的五百槊骑，也牵制了一支八百多人的蒙八旗骑兵。 这种以两支重骑夹击蒙古轻骑的战术，李国栋也是向大金国学来的。当年女真重骑兵如何攻击蒙古轻骑兵，给李国栋上了一课。现在他的重骑兵已经学会了当年女真重骑，也就是现在满八旗重骑对付蒙古人的战术了。 “杀！”中路邬福贵的白蜡杆长枪往前一指。 一千七百重骑兵突然往两翼散开，往那一千八百被马槊骑兵牵制住的蒙古骑兵撞了上去。 被前后夹击的科尔沁蒙古骑兵进退不得，躲又躲不开，战又战不过，只能硬着头皮提升马速，挥舞着弯刀，嘴里发出怪叫声，迎着冲来的明军重骑冲了上去。他们是不敢去冲马槊重骑，那些骑兵太怪异了，手中的“长枪”近两丈长，而且可以重复使用，一般骑兵的骑枪不是一次性用品吗？用完就断了。这些骑兵刀枪不入，可是战马奔跑的速度却不输给蒙古轻骑兵！ 即便是上好的乌珠穆沁马，载着一名重甲骑兵，速度也不快啊，可是那些明军的铠甲看起来十分轻便，一点不影响战马的速度。更可怕的是他们手里的“超长枪”都在，向一群手持“超长枪”的骑兵发起冲锋，岂不是自寻死路？ 所以科尔沁蒙古骑兵选择了向那些手中只有短矛和三眼铳的明军骑兵发起冲锋。 一声巨响，大明重骑撞上了蒙古轻骑兵，冲在前面的明军重骑兵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根短矛，撞上蒙古人之后，这种没有铁制矛头的短矛矛杆纷纷折断，明军骑兵及时松开手，丢掉折断的半根短矛。被撞中的蒙古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后飞了出去。 蒙古人的弯刀也趁势劈在明军身上，锋利的弯刀同铁甲碰撞，喷溅出一阵火星，明军重骑兵毫发无损，只有几名倒霉的明军重骑兵战马被蒙古人的战马直接撞上，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落地的明军骑士就地打了几个滚，躲避过蒙古骑兵的践踏，随后便跳上了一匹无主的战马，策马疾驰，跟着大队伍撤离。 丢掉短矛的明军重骑兵从背上取下狼牙棒、大斧、钉头锤等各种重兵器，抡圆了往蒙古人身上招呼过去。这些能够破甲的重兵器打在只有薄甲的蒙古人身上，就是铁锤砸鸡蛋，击中就是秒杀。蒙古人的弯刀对他们一点效果都没有。 而邬福贵的白蜡杆长枪，也是属于一种可以重复使用的马上长兵器，他冲入蒙古人阵型中，一枪一个，连连把蒙古人挑落下马。 有的蒙古骑兵连人带马被撞倒，明军重骑兵没有停下来，而是驱动战马从蒙古马的尸体上践踏而过，铁蹄所过之处，肠穿肚烂血肉横飞。 转眼之间，一千八百蒙古轻骑兵就全军覆没，只留下满地人尸和马尸。 “这支明狗尼堪重骑兵，居然把我们满洲人的重骑战术都学会了！”阿巴泰亲眼看到三千余（除了刚刚覆灭的一千八百人马之外，之前马槊重骑的冲锋，已经留下了千余蒙古骑兵）转眼之间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追上去！不能放过这些明狗尼堪！他们是我大清的祸害！” 五千清军重骑兵提升马速，趁着明军重骑同蒙古人交手而减慢速度的机会，从后面追赶上去。未被歼灭的蒙古轻骑兵散开了，从两翼不断的骚扰明军重骑兵。蒙古人并不靠近，只是在二十步外射箭骚扰。 李国栋大喊道：“不用搭理蒙古鞑子，我们只管往北撤退！” 明军重骑兵不顾蒙古人的骚扰，拼命的撤退。这时候若是去搭理那些讨厌的蒙古人，那么就会被后面的清军重骑兵追上。李国栋心里清楚，自己的两千七百重骑兵，还没有能够击败五千清军重骑兵的能力。若是陷入重围，只能是自己的骑兵全军覆没。 这两千七百重骑兵，马槊骑兵的战斗力最为强悍，一个可以顶一个半清军重骑；而其余的重骑兵对上清军重骑兵，战斗力也就是一比一。更何况还有边上袭扰的蒙古人，所以绝对不能落入包围圈。 不过明军也不是单纯的撤退，混在重骑兵中的夜不收不时射出一支羽箭，把走马灯一般围绕在周围乱喊乱叫的蒙古人射落下马。李国栋等人也是接连拉开弓箭，每一支箭矢射出，都有一名蒙古人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李国栋知道，只要冲出十里左右，就能抵达同陈新甲的约定地点。杨嗣昌很看重自己，陈新甲带着关宁铁骑和自己麾下的骆驼火器兵，他不会不来救援。 马槊骑兵直接就在疾驰的战马背上完成了换马，他们熟练的从自己骑乘的战马背上跳到了换乘的马匹背上，继续往前飞奔。而其余的明军重骑兵就没有那么灵活了，他们身披重甲，要换马只能是先停下马来，再下马换马。沉重的重骑兵马力逐渐不足，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不用怕，建奴的重骑兵马力也快不足了。”李国栋喊道。 又是马槊骑兵立下大功，他们往两边骚扰的蒙古轻骑兵冲了过去，吓得蒙古人纷纷调转马头就跑。趁着马槊骑兵驱散了蒙古人的机会，明军重骑兵更换了战马，虽然换上的是普通的蒙古马，但毕竟马力充沛，可以拉着他们奔跑一段距离，能让河曲马、阿拉伯马、金州马和乌珠穆沁马这些上等好马的体力恢复。 紧追不舍的清军重骑兵也换了马，阿巴泰的重骑兵比李国栋要更阔气，更换上的战马，也是乌珠穆沁马和金州马之类的好马。而李国栋的重骑兵一人只能配备一匹好马，另外两匹是普通的蒙古马。蒙古马耐力虽好，可是载着身披重甲的重骑兵，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后面的清军重骑兵很快就追赶上来。 “他女良的死鞑子！”张炜骂了句，“五千重骑，一人双马，都是好马，比我们一人双马一匹好马两匹劣马的效果要好多了！” 李国栋重骑兵的战马主要还是以蒙古马为主，他同蒙古人交易，换回的也是蒙古马。河曲马是从漠西那换来的，数量本来就不多，阿拉伯马是郑芝龙带来的，数量更少，乌珠穆沁马和金州马都是从清军手里缴获的，数量也不是太多，不可能满足一人双马的要求，只好以价格便宜的蒙古马来取代换乘的备用马。 眼看着清军重骑兵越追越近，李国栋下令道：“三眼铳骑兵断后！” 一千三眼铳骑兵立即放慢了速度，留在阵型的后面，准备阻击追赶的清军重骑兵。若是清军追赶上来，这一千断后的三眼铳骑兵虽然可以射杀一批清军重骑兵，但他们一个都跑不掉了。这也是无奈之举，援军还未出现，只能壮士断腕。 第484章 救援高阳（六） 也就在李国栋准备壮士断腕，牺牲一千三眼铳骑兵，甚至把七百重骑兵全部牺牲了，只留下一千马槊骑兵撤退的时候，他发现两翼蒙古骑兵的阵型突然大乱，接着就听到一阵三眼铳的轰鸣声。 “关宁铁骑！是关宁铁骑来了！”李国栋大喜。 官道两侧，遭到清军劫掠后废弃的村子内，突然冲出了大群明军骑兵，向两翼骚扰李国栋的蒙古骑兵冲了过去。 蒙古骑射手速度快，灵活机动，又是一种远程作战兵种，可是蒙古骑射也是一种脆皮。这种脆皮一旦遭到别人的突然袭击，下场就很不妙。突然杀出的关宁铁骑，同被蒙古骑兵夹在中间的明军重骑兵，其实是形成了内外夹击之势。原本明军重骑兵被蒙古骑兵夹在中间当夹心饼干，现在外面又出现了关宁铁骑，蒙古骑兵就变成了千层饼中间的葱花了，内外都有明军重骑兵夹着他们打。 关宁铁骑战斗力虽然略逊于李国栋的重骑兵，也不如清军重骑兵，但同蒙古轻骑兵硬怼，关宁铁骑还是能把蒙古人碾成碎片。 吴三桂在右路，曹变蛟在左路，两路共一万关宁铁骑，杀得科尔沁蒙八旗轻骑兵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关宁铁骑来了！”阿巴泰对没能歼灭李国栋的骑兵赶到失望，但他又感觉高兴，“既然明狗尼堪的精锐骑兵都到了，那今天就决一死战，等睿亲王爷来了，一举歼灭明狗骑兵！” 发现前面有五千满八旗重骑兵，一万关宁铁骑吓得不敢追击蒙古人了，只是救了李国栋，就往回撤退。 李国栋的重骑兵是已经马力不足，换乘的蒙古马早就没体力了，乌珠穆沁马、金州马、河曲马和阿拉伯马那些好马，体力还未恢复过来，也无力再战，否则，以他的脾气，既然援军来了，他肯定要第一个带着骑兵向清军冲过去，顺带着把友军的士气也提升起来。 “哈哈哈！我吴某什么时候打过那么痛快淋漓的仗啊！”吴三桂听说了斩获的战果，哈哈大笑，“斩杀了鞑子三千多首级！” “吴将军，我们斩的都是蒙古鞑子，不是建奴级。”曹变蛟小声的提醒道。 吴三桂笑道：“不要说蒙古鞑子级了，即便是汉军旗级也好！不管假奴真奴，只要建奴级，便是大功了。” 过了不一会儿，后面的陈新甲便带着两万关宁铁骑和李国栋的三千骆驼兵赶到了。事实上共计三万关宁军之中真正的重骑兵不过各级将领的家丁几千人，其余的关宁骑兵都是打酱油的角色。关宁军中，以吴三桂实力最强，拥有三千精锐家丁；其余的将领家丁或是几十人，或几百人，关宁铁骑中真正能打的也不过才六千人左右。 多尔衮也带着清军主力赶到了，共有五万余清军骑兵，其实真正的满八旗重骑兵不过一万余，其余的不是蒙古骑兵，就是满八旗骑马重步兵。 满八旗军中，骑马重步兵和重骑兵从外表上看，区别并不大，都是身披重甲，即可骑战也可步战。但是重骑兵所骑的马是乌珠穆沁马、金州马之类的上等好马，而且有马铠；骑马重步兵所骑的是普通蒙古马，且没有马铠。 双方实力对比，明显清军占了上风，不仅仅是兵力上对比，清军有五万，明军只有三万六千，而且清军的重骑兵和骑马重步兵都是精锐，共有两万多精锐满八旗重甲骑兵和步兵，明军中精锐骑兵除了李国栋的两千七百人马之外，还有关宁军的六千家丁，骑马步兵也就是李国栋的三千骆驼火器兵，加起来只有一万多精锐，只有清军的一半。 考虑到实力上的悬殊，陈新甲下令安营扎寨，布置兵营，用来防御清军的进攻。 多尔衮也不敢贸然向对面发起进攻，毕竟明军有近四万人马，而且主力是清军的老对手关宁军，还有李国栋的六、七千人马。 “明狗安营扎寨了，我军也安营扎寨，只要我们在这里对峙上几日，尚可喜他们必能攻破高阳城！”多尔衮道。 清军见到明军不敢进攻，于是也开始安营扎寨，建造兵营，准备把明军拖在距离高阳不足十里外的小村子中，只要拖上三五日时间，尚可喜的汉八旗兵也就攻破高阳了。到时候调集汉八旗兵过来，在汉八旗火器部队配合下，再向关宁铁骑发起攻击，明军必然大败。 跟随骑兵一起来的数千包衣阿哈们纷纷下马，开始忙碌起来。这时候的大清国已经阔到连包衣阿哈都有马匹用了，跟随清军骑兵一起行动的包衣阿哈都是骑马的，这样随时可以跟随清军骑兵，到地方就安营扎寨。 砍伐木头，扎下木栅栏，搭建兵营这些事情自然不可能让高贵的满八旗重甲骑兵和步兵干，只能是包衣阿哈来做了，这就需要给包衣阿哈也配上战马。 见到清军开始安营扎寨，同己方对峙，李国栋去了中军大帐，向陈新甲提议道：“陈督臣，末将见建奴汉八旗步兵未见人影，估计他们还在围攻高阳城。若是我军不救援高阳，一旦高阳城破，城内数万百姓惨遭荼毒，孙阁老必然惨遭建奴毒手！建奴攻占了高阳之后，他们的汉八旗火器兵就能腾出手来进攻我们了！到了那时，我军必败！” 李国栋很清楚，对于火器兵、步兵、轻骑兵和重骑兵的多兵种配合，清军比明军强得多了。如今这里明军只有单一的骑兵，而清军是多兵种配合，就差了一个火器兵在围攻高阳，若是让汉八旗火器兵腾出手来同清军步骑兵配合，关宁铁骑的营寨将挡不住清军火炮攻击，到时候清军重步兵和重骑兵冲进来，以蒙古轻骑兵在外围堵截，这三万大军将全线崩溃。 陈新甲也明白高阳挡不住汉八旗清军进攻，要救高阳，只能尽快赶过去。可是五万清军骑兵就在对面一里外扎营，自己的三万关宁军守住营寨可以，想要救高阳恐怕力不从心。 “国栋啊，敌众我寡，我军原本是引出建奴，让建奴放弃攻打高阳。谁知道建奴根本不上当，只留下汉八旗继续攻城，却把骑兵都派过来对付我军，我们要如何过得去？”陈新甲无能为力的叹了一声。 李国栋献策道：“陈督臣，只要您在这里牵制住建奴骑兵，末将愿意亲率本部兵马去救援高阳！” “好，那就依你了！李将军，千万要注意安全，若是不能救，你不能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只是不知道李将军何时动身？”陈新甲问道。 李国栋道：“建奴必然四处布置斥候哨骑，密切注意我军动向，我军若要奇袭汉八旗军，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得先派遣夜不收，除掉外围的建奴斥候哨骑，这样末将的精锐骑兵才能出发。” “好，本督会把关宁军的夜不收都借给李将军使用。”陈新甲点了点头。 李国栋又提出了一个请求：“我军虽一人三马，但备用的战马太差了，还需要向关宁军借两千七百匹好马。反正现在关宁军防御，好马暂时也派不上用场。至于大营的安危，有末将的三千火器兵，可保陈督臣高枕无忧。” 第485章 救援晋阳（七） 李国栋亲自带着五百余夜不收出发了，除了他自己的一百余精锐夜不收之外，其余的四百人都是吴三桂、曹变蛟等人借给他的兵。 论战斗力，晋阳军的精锐夜不收战斗力比清军的精锐斥候哨骑强一些，清军斥候哨骑的战斗力又超过辽东夜不收一些，所以晋阳军的精锐夜不收若是对上辽东夜不收，一个顶两。那么一百晋阳军夜不收加上四百辽东夜不收，加起来岂不是等于三百名晋阳军夜不收的战斗力了？事实上并不能这样计算，辽东夜不收的战斗力不如李国栋的夜不收，并非是训练上的问题，若是单打独斗，辽东夜不收的战斗力并不输给晋阳军夜不收。只是配合作战、战术等方面不如李国栋的夜不收。 所以说并不是简单一加二等于三的道理，而是一加二远大于三！李国栋亲自率领的五百夜不收哨骑，战斗力达到了五百清军精锐斥候哨骑的水平。多尔衮的七万大军，要凑出五百精锐斥候哨骑来，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七万大军中，汉八旗占了两万，还有两万五千蒙古人，满八旗兵也就是两万五千人左右。蒙古人的斥候哨骑根本不够看，真正厉害的就是满八旗的斥候哨骑。从两万五千人中，最多也就挑选出三百余精锐斥候哨骑，而且清军的斥候哨骑已经被李国栋消灭了一百多人了，多尔衮又拼凑出一百人出来，组成了三百人的斥候哨骑。 五百对三百，明军在哨骑方面已经占了上风。 清军斥候哨骑分散在战场各处，他们的任务不仅是传送战场情报，也猎杀明军夜不收哨骑。 之前关宁军夜不收哨骑，远远的见到清军斥候哨骑，就是能跑多快算多快，根本就不敢上去搏杀，这样战场情报主动权就牢牢掌握在清军手中，情报方面，清军形成了对明军的单向透明。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四百关宁军夜不收得到一百晋阳军夜不收的帮忙，就像是有了主心骨，底气和士气都上涨了不少。 韩大山带着一队三十人的夜不收哨骑，往高阳方向去刺探军情。他的队伍中，除了八人是晋阳军夜不收之外，其余的都是关宁军夜不收。走在半路上，韩大山他们遇上了一队三十人的清军斥候哨骑。 原本关宁军的辽东夜不收哨骑，若是三十人遇上了三十名清军哨骑，肯定是调转马头逃命，根本不敢上前。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会被清军追上杀死。现在那二十二名辽东夜不收见到了清军斥候哨骑，虽然腿肚子都在发颤，握住兵器的手发抖了，身上渗出冷汗，可是见到友军夜不收从容镇定的样子，他们感觉清军斥候哨骑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其实平日里清军无论是在辽东的时候，还是入寇劫掠的时候，每一队斥候哨骑人数都不会太多，一般情况只有五人到七人之间，一队十人的斥候哨骑就算是多了。但是多尔衮知道，现在对面有个强劲的对手，在这个对手的手中，他的斥候哨骑从未占过便宜。所以每一支斥候哨骑，都在二十人以上。 “杀！”韩大山手中的长柄大斧往前一指，一声爆吼。 八名晋阳军夜不收哨骑紧跟着韩大山，策马向三十名清军斥候哨骑冲去。 “杀奴！杀奴！”二十二名辽东夜不收只觉得肾上腺激素加快分泌，浑身热血沸腾，也情不自禁的跟着晋阳军的夜不收，向清军冲去。 韩大山没有携带投掷兵器，但他携带一副一石骑弓，一石骑弓属于罕见物品，很少有人能在颠簸的马背上，无法借助腰力的情况下拉开一石骑弓的，只有一些力大无穷的主将才配备这种兵器。 双方距离还有三十步的时候，韩大山拉开弓，一支羽箭闪电一般射出，对面杀气腾腾冲过来的一名清兵面门中箭，惨叫一声跌落下马。 其余的八名夜不收手中的手弩也纷纷压下悬刀，八支弩箭飞出，在空中编织成一张网，对面转眼之间就有三人被射落下马。这些弩箭都是喂了箭毒木剧毒的，见血封喉。在使用之前，夜不收打开瓶子，小心翼翼的把箭毒木液体涂抹在箭头上。手弩虽短，却十分强劲，而且精度非常高。夜不收都照着清兵没有盔甲防护的面门、小臂和小腿射箭，射中就是一击必杀。 韩大山收起弓，手里挥舞着长柄大斧，直向清兵冲去。其余的夜不收也纷纷把手弩往腰间一插，拔出各种投掷兵器，杀向清兵。 双方距离只剩下十五步之内了，三名清兵同时向韩大山投掷来一柄飞斧，一杆标枪和一把铁骨朵，被韩大山挥动大斧，所有飞向他的投掷兵器全部被打落在地上。 晋阳军的夜不收已经接近了清兵，大伙们纷纷投出飞斧、标枪、流星锤和铁骨朵等投掷兵器，只听到一片惨叫声，没有躲闪过去的清兵接二连三被打落下马。后面的辽东夜不收也上来了，各种投掷兵器下雨一样飞向清兵，清兵的投掷兵器也迎面飞来。 一轮投掷兵器交锋，清军有六人落马，明军这边，晋阳军有一名夜不收受伤落马，辽东夜不收伤亡了四人。加上之前被韩大山射死的一名清兵，被夜不收的手弩射死的三名清兵，清兵已经折损了十人，只剩下二十人，明军这边还有二十五人。 韩大山拨开再次飞来的一柄飞斧，快马加鞭，冲到一名清军斥候哨骑跟前，手中大斧抡圆了劈头盖脸劈了下去，那名清兵刚刚投出飞斧，来不及换右手拿兵器，只能匆匆忙忙的以左手持狼牙棒格挡，毕竟单手无力，被韩大山一斧头劈下来，那名清兵的手一软，沉重的斧头已经劈在他的脑门上，就像是劈一段枯木一般，把他从中间劈成了两截。 另外一名清兵挥动长柄钉头锤打来，韩大山回身一斧头，格挡开钉头锤，顺手横转大斧劈出，把那名清兵拦腰劈成了两截。 明军已经冲入清军阵型中，双方一阵短兵相接。吴三桂的关宁军夜不收使用的兵器有铁锤、钩镰枪、镗钯、铁棍等兵器，双方哨骑打得血肉横飞，双方都有人落马。但是有一个杀神一样的韩大山在中间劈杀，很快就把这支清军哨骑全部消灭殆尽。 检查了战果，明军夜不收一共损失了十二人，其中十人是关宁军夜不收，两人是晋阳军夜不收，清军则三十人全灭。 “痛快！打得真痛快！”一名辽东夜不收兴奋的喊道。尽管他们出来时候的二十二人，损失了近半，只剩下十二人了，但是己方损失不到一半，全歼了清军，这样的胜利对于关宁军夜不收来讲，简直就是辉煌的战果！ 连续两日下来，四处游走的明军夜不收到处猎杀清军斥候哨骑，多尔衮好容易组织起来的三百斥候哨骑，又被消灭了一大半，只剩下一百二十多人，不要说猎杀明军夜不收了，连战场情报都已经无法有效传递。 为了保证斥候哨骑能及时传递战场情报，能保持同围困晋阳的汉八旗军及时取得联系，多尔衮放弃了对北面的监视，集中残存的斥候哨骑，重点确保晋阳方向的军情。 第486章 救援高阳（八） 趁着多尔衮顾头不顾腚的机会，李国栋率领两千骑兵重骑，从大营西面出了营，迂回到大名府附近一带，再往南穿行，绕路祁州，然后往东向高阳方向出发，准备救援高阳军民。 两千七百骑兵一人双马，自己骑乘的是乌珠穆沁马和阿拉伯马之类的好马，换乘的也是金州马和河曲马之类的好马，一人双马，仅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凌晨便抵达高阳城南三里之外。自然，沿途过去，在前面开路的夜不收哨骑也少不了同分数出来的清军哨骑交战，确保安全之后，骑兵才赶往高阳。 李国栋的两千七百铁骑赶到高阳之后，汉发现在城下叫门的正是李国栋，于是下令：“快打开城门，让李将军进城！” 两千七百铁骑和一百夜不收进了城，外面的汉八旗清兵正在向高阳涌来。李国栋进城之后，城门立即关上，吊桥也拉了起来。 半夜被惊醒的孙承宗亲自出府，迎接李国栋的到来。 “李将军千里驰援，救我高阳数万军民，请受老夫一拜！”白发苍苍的孙承宗拱手长揖，行了个大礼。 “孙阁老万万不可！”李国栋连忙单膝跪在孙承宗面前，拱手道，“您是李某的恩公，又是大明阁老，岂能行此大礼！李某受不起啊！” 孙承宗扶起李国栋：“李将军足智多谋，屡败建奴，老夫只是帮了一点小忙而已。而李将军未雨绸缪，修筑高阳城，又亲自率军来救，救下高阳城内三万军民百姓和老夫一家数百人，如此大恩大德，怎担不起老夫一拜？” 天色已经亮了，城内的军民们得知了李国栋援军到来的消息，纷纷赶来一睹晋阳军骑兵雄姿。 大明百姓高兴了，就意味着清军不爽了。 城外，孔有德大营内，哀叹声一片。原本高阳已经是熟透了的桃子，只要在轻轻一碰，就能落入清军囊中，可是如今，却突然来了一个硬核桃，若是清军再去咬，只怕要磕掉自己的牙齿。 “白打了！这一个月全白打了！”孔有德暴跳如雷。 虽然说是多尔衮犯了个重大错误，这才导致明军援军顺利进入高阳城，而且高阳城内粮草充足，估计再守个一年都不成问题。原本高阳城就城防坚固，孔有德只不过是修了一条鱼梁道，才消耗了城内守军的兵力。现在有了一支近三千人的生力军进城，鱼梁道又被炸掉了，前面的攻城战全部白打了，应该是是多尔衮太不小心了，才让李国栋找到机会溜进了城，还炸毁了鱼梁道。 可是孔有德敢说是多尔衮的责任吗？等到回到辽东，皇太极追究起高阳战败的事情，多尔衮只能把孔有德推出来背锅。 孔有德不知道要如何去承受皇太极的滔天怒火，他又不敢下令再次攻城，擅长守城的李国栋进城了，再打下去，只能是白白折损兵力。 “快向睿亲王爷禀报此事！”孔有德下令道。 还没等孔有德的信使到多尔衮大营，清军斥候哨骑就已经把李国栋的援军进入高阳城，并炸毁了鱼梁道的事情向多尔衮禀报了。 “十四叔，现在怎么办？高阳全白打了，还平白无故折损了许多人马。若不是十四叔您的失误，怎么会让李老二混入高阳城内？”豪格问道。他问话的时候，语气中却带着指责，毕竟豪格对多尔衮有意见。 第487章 陈新甲大捷 陈新甲得知李国栋已经进入了高阳城的消息之后，便放下心来：“我们也撤军回京城，高阳有李将军协助防守，建奴不可能攻破。” 明军也无心同清军决战，于是在天黑下来后，就撤离大营，撤回京城。 清军斥候哨骑发现了情况，立即向多尔衮禀报：“王爷，我们对面的明狗撤退了，只留下一座空营。” “没必要追赶他们，我们此番入口大明，关键是劫掠人口和财物。既然明狗不敢追赶我军，我们就继续南下！”多尔衮令人传令下去。 阿巴泰问道：“王爷，难道我们就不打高阳了？” “李老二都进城了，我们还打什么？”多尔衮哼了一声。 原本清军入寇的时候，就不会去硬碰硬的碰坚城，遇上坚城都是绕城走。多尔衮进攻高阳县城，只是为了出一口气。有汉八旗的火力压制，高阳城本来都快要攻破了，结果李国栋进了城。多尔衮知道，再打下去，只能是白白浪费时间和人力，于是下令放弃高阳，大军继续南下。 次日，高阳城头守军发现对面清军大营已经空空荡荡，城头军民议论纷纷。 “建奴已经撤退了。” “不知道是真的退了还是耍诈。” “只怕建奴来个空营计，诱骗我们出城吧？” 李国栋走上城头，观察城外动静，按照他的判断，清军应该是撤退了，以他对清军的了解，在崇祯十七年清军正式入关之前，几次清军入寇劫掠都是抢了就跑，不会攻打坚城。之前打高阳，完全是为了抓孙承宗出一口气。如今他们攻破高阳已经没有指望了，肯定不会把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浪费在这里，因此他判断，清军肯定是退了。 不过李国栋还是不敢怠慢，他派去夜不收出城刺探敌情。 没过多久，夜不收就回来了，带回了清军已经撤离的消息。 “我们就在此暂时逗留几日吧，等待朝廷调令。”李国栋很不喜欢打这样的仗，处处受制，根本无法自由发挥，要去哪里，都要有朝廷的一纸调令，若是没有军令，那就是私自调兵，哪怕是正确的战术都不能实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每次后金入寇，明军的动作都是一切以勤王为主，分散出去在各地的明军也不敢主动出击，尾随金军攻击。明军都是躲在坚固的城池里面防御，金军遇上可以攻破的城池就攻破，不能破的绕城走。明军可以说是打得十分被动，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 可是李国栋无力去改变什么，只能在高阳等候朝廷诏令。 三百余里外的京城，紫禁城内正在早朝，山东的消息传来京城，曲阜被清军攻破了，衍圣公一家全部被杀，衍圣公府和孔庙都被清军一把火给烧了个一干二净。这个消息传来京城的时候，所有的文官都如丧考妣，纷纷哭倒，京城内哭声一片，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文官就像是亲爹娘被鞑子杀了一样，纷纷大喊大叫着，要给衍圣公报仇。 “建奴居然焚毁衍圣公府，还杀了衍圣公一家，真是禽兽啊！” “他们要灭名教，是要同我们天下读书人为敌了！” “老夫誓与建奴不共戴天！” “竟然把孔庙都给一把火烧了！丧尽天良的建奴啊！” 比起那些哭得惊天动地，比死了爹娘还难受的文官们来，武将和勋贵们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心底暗暗高兴，只是他们不能在表面上表现出来，只能假惺惺的安慰那些文官。 哼！平日里只知道压制我们，现在好了，没有我们的保护，连你们的圣地都被人烧了！一名武将心里暗暗道。 在很多武将和勋贵心里，感觉这一把火放得简直就是太解气了！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文官逐渐夺取了勋贵的军权，压制普通的武将，逐渐形成了文贵武贱的局面，最后文官集团势力强大到连皇帝都不得不向他们低头的局面，这才有万历三十年不上朝，天启以阉党来平衡文官集团的事情发生。 衍圣公府和孔庙被烧，崇祯皇帝心情十分复杂，自从他登基十一年来，每天都被文官忽悠，尽管内阁首辅换了那么多个，但换来换去都还是东林党的人。如今孔庙被人烧了，令他感觉有几分解气。但是又感觉有几分悲哀，毕竟孔庙被毁的事情是在他在位期间发生的，这种事总不能算是好事吧？他预料到，这次清军退走之后，那些文官肯定会逼着他下罪己诏了。 反正崇祯下过两次罪己诏了，第一次是张献忠攻破了凤阳，烧毁了凤阳皇陵，崇祯哭晕在地上，醒来之后，便去太庙祭拜，下了他的第一道罪己诏。第二次是崇祯十年闰四月，北方再次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地方官吏仍然在官逼民反，崇祯祭天求雨，又下了一道罪己诏。 这次曲阜被清军攻破，孔庙被人烧了，文官集团若是不逼着崇祯下罪己诏，那就奇怪了。 “下罪己诏就下罪己诏吧，否则无法平息他们的愤怒。”坐在西暖阁里的崇祯感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皇爷……”王承恩见到还不到三十的崇祯皇帝愁得头发全白了，痛心疾首的道了声。 “罪在朕躬，勿敢自宽！自今为始，朕敬于宫中默告上帝，修省戴罪视事，务期灭胡平寇以赎罪戾……”崇祯自言自语一句，提笔在一份空白诏书上写下一行字。 正在他飞笔书写时，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欢呼雀跃的进来：“皇爷，大捷啊！大捷！宣大总督陈新甲疏，大明王师南下救援高阳，距高阳城北十里外歼建奴五千余人，其中斩获贼奴首级三千三百二十六级！” 崇祯大喜过望，一下站了起来：“快将陈爱卿奏疏取来与联观看。” 看过了陈新甲奏折，崇祯皇帝下诏道：“宣杨爱卿及陈爱卿进宫面圣！” 宣旨太监去了后不久，杨嗣昌就匆匆进宫面圣。 杨嗣昌拜见过崇祯皇帝后，崇祯指着案上陈新甲的奏疏道：“杨爱卿，请先看陈爱卿的奏疏。” 王承恩拿起案上奏疏，呈给杨嗣昌。 杨嗣昌接过奏疏，细细看来，看得脸色发红，露出几分兴奋的神情，看到最后，激动得差点哭了，跪拜在地上：“恭喜陛下！赖祖宗洪福，圣上天威，陈督臣又立大功，不仅救了高阳，还灭了五千建奴！此乃我大明洪福啊！” 他是发自内心的激动，要知道曲阜被攻破，孔庙被毁，这对于杨嗣昌来讲，简直就是当头一棒！杨嗣昌主和，可是清军一把火烧了孔庙，还杀了衍圣公一家，天下士子一家不可能再同清国和谈，这时候谁再表现出要同大清议和，那就是天下士绅的公敌！原本杨嗣昌打算是清军退兵之后，再派人去同清军议和，现在看来，这条路子已经彻底断了。 既然议和之路无门，那就应当以功劳来掩盖过失，只有更多的功劳，才能平息天下士绅的愤怒。而陈新甲这一仗大获全胜，这就给了杨嗣昌更多的资本。 “杨爱卿快快请起，陈爱卿乃杨爱卿所推荐，取得如此大捷，皆因杨爱卿慧眼识珠啊。”崇祯皇帝扶起了杨嗣昌。 第488章 卢象升南下 杨嗣昌又道：“陈新甲能立下如此大功，必然和李国栋脱离不了干系。那李国栋英勇无敌，足智多谋，屡屡击败建奴。” 崇祯皇帝轻轻点了点头：“陈新甲的奏疏上也多次提到李爱卿了。” 君臣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有太监来报：“宣大总督陈新甲到。” “快宣陈爱卿进来！” 陈新甲心情紧张又激动的走进西暖阁，他紧张的是，这次清军攻破了曲阜，杀了衍圣公一家，一把火烧了孔庙，只怕这件事圣上龙颜大怒；激动的是这次出师告捷，杀建奴五千余人，其中斩获首级三千五百，虽然两百余真奴级没拿到，还有一千三百余假奴级也没有拿到，但这三千五百蒙古鞑子的首级，已经是大功了，但愿这些首级能冲淡衍圣公被杀一事。 进入暖阁，陈新甲偷偷打量杨嗣昌，见到自己的恩公向自己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大喜，知道这次面圣肯定有好事，心里有了底。 陈新甲跪在地上磕头行礼，崇祯皇帝道：“陈爱卿，你取得如此大捷，朕心甚慰。来人，给陈爱卿赐座！” 一名太监搬来一张椅子，陈新甲再次跪地：“陛下洪福，方有如此大捷，微臣不敢自居。” 虽然陈新甲在奏折上写得清清楚楚，但崇祯皇帝还是再次询问一遍。 陈新甲连忙把自己运筹帷幄，发兵救援高阳一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当说到李国栋身陷险境的时候，崇祯皇帝紧张得几乎要站起来了，陈新甲话锋一转，说自己带着关宁铁骑及时赶到，不仅救了李国栋，还斩杀了三千余蒙古鞑子，崇祯皇帝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接着陈新甲又说了自己亲自布置大营，同建奴对峙，建奴见自己布置得当，不敢进攻。陈新甲便命令李国栋率领夜不收出击，斩了一百多真奴级。 “一百多真奴级？”崇祯皇帝眼中放光，“怎么未见陈爱卿奏疏上提及此事？” “微臣奏疏已经上京，李将军又有斩获。所以微臣新的捷报上才提及。”陈新甲从袖子里又取出了一份捷报，呈了上去。 王承恩接过捷报，递给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看得龙颜大悦，连连赞叹：“好！好！” 看完捷报，崇祯又转头看着陈新甲道：“陈爱卿，你还没说完，继续说来。” 陈新甲又说了趁着拖住清军的机会，下令让李国栋发兵救援高阳。李国栋果然不负厚望，三千铁骑赶到了高阳，又斩了五百汉军旗假奴，摧毁了清军的攻城工事，进入城内，高阳城安全了。 至于李国栋的所作所为，都是李国栋的夜不收出城之后，发现清军已经撤离，于是赶往昌平，向陈新甲报捷。陈新甲这才知道了详细经过。在崇祯皇帝面前，陈新甲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并加了许多文学修辞，为自己请了功。 “李爱卿可在昌平？朕意召他入京面圣。”崇祯皇帝问道。 陈新甲道：“李将军尚在高阳，未得朝廷诏令，不敢私自发兵回昌平。” “那还不赶快传他进京！” “是！微臣遵旨！”陈新甲从座椅上起来，磕了个头道。 杨嗣昌和陈新甲离开西暖阁，王承恩亲自出门，恭送两人。 走在路上的时候，王承恩突然开口道：“杨阁老，陈督臣，你们两位可知皇爷几乎要下罪己诏了？” 陈新甲就像触电一样一下愣住了，杨嗣昌却轻声回道：“王公公，其实杨某面圣之时，也见到陛下书桌上的空白诏书了。之时陛下未提，杨某也不好提起，怕坏了陛下的好心情啊。” 王承恩落下眼泪：“这是陛下的第三道罪己诏啊！奴婢自幼伺候皇爷，迄今已有二十余年。衍圣公一事，皇爷头发都全白了。幸亏有二位送来的捷报，奴婢替皇爷谢过二位。” 说完，王承恩躬了一躬。 杨嗣昌和陈新甲连忙扶住王承恩：“王公公不可！” 王承恩一直把两人送到宫门口：“两位慢走，还望两位速速请李将军进宫面圣。” 离开了宫门之后，杨嗣昌对陈新甲道：“陈兄，陛下对你感观极好，有这军功在手，日后在宣大磨练几年，来日可入阁部啊。” 陈新甲大喜：“全赖杨阁老提携。” “那李国栋，原本乃杨某亲信，如今便交与你了，你若是能用好此人，今后立功不成问题。” 陈新甲连忙对杨嗣昌深深一躬：“多谢杨阁老。” “陈兄，请随杨某回府，再细细向你到来。”杨嗣昌邀请陈新甲到他府上。 到了杨府，在书房中坐下后，杨嗣昌又一五一十的向陈新甲说了李国栋在关外同蒙古人结盟，联合蒙古逐部，歼灭大量金军的事情，说到河曲黄河边一战，杨嗣昌眼中放出亮光，仿佛他自己亲临战场一般。那一仗，斩首数万，大明对上金国，何时有过如此战绩啊？说到最后，杨嗣昌感叹了一声：“只可惜杨某家中变故，不得不丁忧回家，致使同蒙古联盟一事付之东流。如今建奴统一了蒙古，我大明更是岌岌可危啊。” 陈新甲道：“杨阁老，下官斗胆说一句，建奴乃疥癣之疾，流寇方才心腹大患。” “陈兄此言差矣！”杨嗣昌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建奴大势已成，我大明外有建奴，内有流寇，已经是岌岌可危！杨某极尽手段，想要灭奴。原本有李国栋联合蒙古，形势大好，却因为杨某家事耽搁了。如今要对付建奴，唯有先平定内乱。只可惜建奴杀害衍圣公一家，又烧毁孔庙，和谈一事已经无门。” “事已至此，当如何是好？”陈新甲大惊。 杨嗣昌长叹一声：“当把李国栋调往蓟州协助关宁军防御建奴，再全力以赴剿灭流贼！只是那关宁军家眷皆在辽东，若有外来将领到蓟州，恐怕会受到他们排挤。你我二人，当多为李国栋请功，这样他去了蓟州，才能站稳脚跟。” “关宁军难道挡不住建奴？” 杨嗣昌回道：“关宁军对上建奴，也是败多胜少。唯有这李国栋对上建奴，几乎无败绩！此事还不能说明问题？只可惜李国栋兵马太少，又没有地盘供他开拓，我们得多多提携此人。” 次日，崇祯皇帝召李国栋回京面圣的诏书送到了高阳县城。 李国栋谢过皇恩之后，给宣旨太监塞上了一块二十两的银锭，又给陪同来的几名小太监一人一块碎银子。随后李国栋便点起本部两千七百人马，离开高阳，准备返回京城。 晋阳军北归回京，刚刚走到半路上，却见到一支军队南下。 “天雄军！是卢督师的天雄军！卢督师怎么南下了？”眼尖的韩大山发现，那支南下的队伍正是卢象升的天雄军！ 南下的队伍除了有卢象升的天雄军两万人，还有杨国柱的五千人马，虎大威的五千人马，王朴的八千人马，近四万大军。虽然还没有见到卢象升，李国栋心里却很清楚，卢象升是得到清军南下的消息，主动出兵，尾随清军南下。 李国栋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该抗旨不回京？派人去昌平把骆驼兵带上，追随卢象升南下？ 第489章 孙传庭入狱 “什么？你要抗旨？”卢象升大惊。 李国栋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卢督师，建奴已经在巨鹿布下天罗地网等候督师您了，末将不能眼睁睁见着督师以身涉险。末将愿意追随督师鞍前马后，随督师杀敌立功！督师缺少骑兵，若是末将不去，督师步兵在建奴面前太被动了！” 卢象升先是一怔，随后他目光锐利起来。紧盯着李国栋：“李将军，汝意欲何为？身为大明臣子，当服从朝廷调派。尔若是抗命，本督便替朝廷先斩了汝！” 他的神情十分严厉，怒视着李国栋，过了许久，方才缓和了口气，眼中带有几分悲哀：“国栋，你在陈督臣麾下，不是一样立功了？未必要跟随本督！身为大明臣子，最重要的是效忠朝廷，绝不可抗旨，一意孤行！本督知道你是大明难得的良将，你去了哪里都能为朝廷立功，何必为了老夫抗旨不遵？若是如此，老夫也担当不起啊。” 李国栋见卢象升铠甲内披着孝服，只觉得自己眼睛发红，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卢督师，末将不愿意您以身涉险。若是此战折了督师，我大明岌岌可危也！既然督师不让末将追随您，那末将斗胆，请督师不必南下冒险！还请督师回师昌平。” 卢象升道：“南下追击建奴，乃朝廷诏令，本督岂敢不从？身为大明臣子，唯有战死沙场，以死报国！” 李国栋已是泪流满面，向卢象升拜了一拜，纵身上马，带着晋阳军离去。 “主公，卢督师以身涉险，此番南下，恐怕是凶多吉少啊。”韩大山策马追赶上来，同李国栋并驾齐驱。 “我知道，卢督师不让我们跟随，我们火速回京。到了京城，我速速进宫面圣，三弟，你就在昌平点好三千骆驼兵和五百神兵。待我出京，立即全速赶往巨鹿。卢督师有难，我们不能不救！” 李国栋命令两千七百骑兵全速疾驰，从大名府到京城三百余里路程，一人双马赶路，仅用了两日，便赶到京城。 回到京城，李国栋在京城外扎营。在此期间，他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孙抚台被下狱了！ 孙抚台就是陕西巡抚孙传庭！崇祯皇帝把孙传庭给下狱了，这简直是一招大昏招啊！若是能安排卢象升镇守边关对付建奴，以孙传庭来对内，大明朝至少不会在崇祯十七年被攻破京城，崇祯皇帝也不会去找了一棵歪脖树。 可是偏偏崇祯皇帝把孙传庭给投入大牢，等到了崇祯十五年，崇祯才再次想起孙传庭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那时候闯军已经势大，大明官兵已经不是闯军对手了。孙传庭复出之后，想要积蓄实力再战流贼，可惜崇祯皇帝一直催促他出战，导致孙传庭战败身亡。 本来孙传庭把流贼打得丢盔弃甲，差点都灭了，结果崇祯皇帝的一**作，把孙传庭给投入大牢，导致流贼已经无法镇压，最后把孙传庭都给葬送了。 孙传庭能力很强，若是崇祯能用好他，剿灭流贼轻轻松松。可是崇祯自己太坑了，孙传庭下狱蹲了四年，这四年内让贼寇做大，等孙传庭再放出来的时候，贼军已经势不可挡。 李国栋想起了后世大明是谁灭的争论论，有的人说是被流贼所灭，有的人说是被满清所灭，反正争论不休。其实都错了，大明是被崇祯皇帝自己葬送了！ 若不是孙传庭被下狱，他的秦军也不会都散了，后来那些秦军主力都投了流贼。到了那时候的闯贼已经是实力雄厚，战斗力其实一点都不输给清军。一片石战役，顺军把关宁军打得满地找牙，吴三桂都几乎被灭了。清军突然入关，袭击了顺军。但是在不利的情况下，顺军还能给清军造成不小的损失。别忘了顺军还是刚刚从经历过鼠疫的京城出来的，还能几乎灭了关宁军，这战斗力可以说相当强悍。 即便是一片石战役之后，顺军开始走下坡路了，到了李自成死后，顺军投奔了大明，改编成的忠贞营，也是屡次击败清军。 所以说，孙传庭入狱四年之后再出来，那时候的顺军已经相当强悍，顺军的主力除了身经百战的老营兵马之外，其余的都是孙传庭组建的秦军投降过去的。 秦军加入顺军之后，先灭了孙传庭，又灭了大明，还差点灭了吴三桂，最后还能硬扛大清十七年，这就足以见得孙传庭的秦军士兵有多么彪悍了。 如果不是崇祯皇帝把孙传庭给下了大狱，秦军完全可以镇压了闯贼之后，回头去打清军，战斗力还在关宁铁骑之上。自然，关宁军后来充当了满清的打手之后，战斗力也是直线上升，否则关宁军战斗力未必比得上秦军。而李自成是在一片石被打怕了，后面士气全无。 孙传庭被下狱的原因很复杂，同杨嗣昌闹矛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不愿意把秦军留在京畿一带，孙传庭上奏给崇祯皇帝，在奏疏里讲道：“秦军不可留也。留则贼势张，无益于边，是代贼撤兵也。” 但崇祯皇帝执意要让秦军留在京畿和边关对付建奴，而孙传庭抗争无效，又被杨嗣昌拦住不让见崇祯皇帝，孙传庭一怒之下自称生病，请求告退。可是杨嗣昌说孙传庭称病乃推托之举，结构崇祯皇帝大怒，把孙传庭投入了大牢。 李国栋知道，孙传庭下狱事件，已经敲响了大明走向灭亡的丧钟。他不想管这件事，大明至今，也应该灭亡了，原来的既得利益者需要有人来收拾他们。而李国栋想要把满清和流贼当成收拾那些既得利益者的两把刀子，等到收拾完了那些士绅，他再出来收拾残局。大明虽然该灭亡，但不应该灭在胡虏之手，应该是灭在汉人手里。 更何况，陈新甲还给了李国栋一个警告：“李将军，卢九台的一事你不要管了，你我一样，都是杨阁老的人，千万不要辜负了杨阁老对你的厚望！” 李国栋知道，其实也是杨嗣昌让人来敲打自己。卢象升他肯定是要救的，但是自己一人进宫，身边没有兵，就没有必要在崇祯皇帝面前提起这件事，万一被投入大牢，那就陪着孙传庭一起完蛋了。 崇祯皇帝也没让李国栋等太长时间，很快就有人进入大营宣旨，让他进攻面圣。 这是李国栋第二次进宫面圣了，崇祯皇帝对李国栋立下的大功十分满意，龙颜大悦之下，又赏了他一套明光铠甲，一顶凤翅盔，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一柄宝剑，还有黄金白银等物。 杨嗣昌在边上也帮李国栋讲了不少好话，若不是大明的爵位不能随便给的话，崇祯皇帝都有心封李国栋为伯了。 因为孔庙被毁事件，杨嗣昌绝对不敢冒着得罪天下士绅的危险去同大清国和谈，总之和谈这条路子已经完全堵死了。此事陈新甲在前几日见到李国栋的时候，还询问过退敌之策。 如今崇祯皇帝再次问起：“李爱卿，汝有何退敌良策？” 第490章 清军要攻济南 其实李国栋从崇祯皇帝的话中，已经发现崇祯皇帝还想着议和，虽然现在因为孔庙被毁一事，已经不可能议和了，可是卢象升对崇祯皇帝的定妆一事，崇祯心中不满，所以崇祯皇帝才让卢象升孤军深入，等于是去送死。 杨嗣昌是一名战略家，但不是战术家，最后是带病追击流贼，但是在战术上他不是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对手，先后导致洛阳城和襄阳被攻破，朱常洵和朱翊铭被杀，杨嗣昌在病重中死去。 李国栋小心翼翼的回道：“建奴入寇，以劫掠为主，若是能坚壁清野，撤走百姓，加固城池，让贼奴无处劫掠，自然会退去。” 崇祯皇帝摇了摇头：“如今再谈坚壁清野，为时已晚矣。” 李国栋回道：“陛下，微臣在建奴那有暗布探子，据探子来报，贼奴将攻济南！” “可有此事？”崇祯大吃一惊，“如今我军防御德州，建奴却去了济南？” 杨嗣昌安慰崇祯道：“陛下，济南城池坚固，建奴一时无法攻克，陛下不必担心。” “可是济南城内兵马太少，若是建奴以红夷大炮攻城，恐怕济南守不住。”李国栋道。他知道，按照真实历史的进程，岳托的两万大军抵达济南的时候，城内只有五百当地卫所兵和莱州来的七百援军，还有德王府的几百名护卫。 明军都已经调去德州了，就连山东巡抚颜继祖也带着他的抚标营去了德州，济南无异于一座空城。如此劣势的兵力，济南守了十日左右，岳托是在腊月二十三日抵达济南，正月初二城破。不过如今历史早已发生了重大变化，清军的攻城时间还会不会和历史上的一样，李国栋就已经没办法判断了。 至于清军是否会攻打济南，这一点李国栋是得到证实了，他在清军中的卧底送来了情报，证实了岳托部将会包围济南一事。若不是有卧底送来的军情，李国栋也不敢凭借着历史知识在崇祯面前信口开河，毕竟因为蝴蝶效应，历史有了变化，再按照原来的历史进行推测的话，一旦出现了失误，那就是欺君之罪。 崇祯急道：“可令刘泽清等人率军驰援济南。” 杨嗣昌苦笑一声：“刘泽清畏敌如虎，只敢守城，哪里敢出城驰援济南？济南若要守住，还得令其加强防范才是。” “若是令关宁军前往济南防御建奴偏师，多尔衮那一路大军要如何对付？”崇祯皇帝担心的问道。 李国栋站起来，跪在地上向崇祯叩拜：“陛下，若是让微臣带人前往济南入城驻防，必可让岳托毙命于城下！” “李爱卿，你有把握斩得岳托首级？” “微臣愿立军令状！”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立军令状不必了，朕差遣你去济南，务必守住济南，确保济南城和德王安全！” “微臣遵旨！” 崇祯皇帝当即写下诏书，交给李国栋：“济南百姓和德王府，就拜托给李爱卿了。” “谢陛下厚爱，若是济南有失，末将一定自尽殉国！” 李国栋令了圣旨，同杨嗣昌一起离开了西暖阁，王承恩亲自送他出宫。就在李国栋刚刚离开西暖阁，一名娇俏的小萝莉就走进了暖阁内。 “儿臣参见父皇。”那小萝莉向崇祯皇帝拜了一拜。 “娖儿，你怎么跑来这里了？不陪你母后？” “父皇心忧国事，儿臣每次见到父皇，见父皇愁眉不展，儿臣心疼父皇。听说李将军又立大功，父皇心中高兴，儿臣也高兴。”看着崇祯头上又多了白头发，朱媺娖眼泪流了下来。 崇祯皇帝感叹了一声：“若是朝中大将都如那李爱卿一般，何愁建奴不灭，流贼不平？娖儿，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国栋出宫之后，便向杨嗣昌告辞，立即点起兵马，前往昌平，召集三千骆驼火器兵和五百神战士，连同本部两千七百精锐重骑兵，共计六千二百余人马，离开京畿南下。 “主公，我们不是前往济南吗？应该是去东南方向，怎么往真定去了？”张炜见行军路线不对，于是问道。 李国栋回道：“我们先去巨鹿，安排布置一番，再赶往济南！” 千里之外的山东境内，清军尚在山东境内四处劫掠。岳托的两万偏师还未去攻打济南。而明军以刘泽清为首的十多万大军驻扎在德州城内，任凭两万清军在山东境内烧杀掳掠，没有一个明军敢出城去驱逐清军。 李国栋的卧底，现在已经是土默特汗的李宏，带着他的蒙古骑兵，根据亲卫军情报部门事先提供的情报，对山东一些士绅进行打击。 “我们绕过济南府城，前往淄川。”土默特蒙古人大营内，李宏向陶玉石等人交代了作战计划。 “淄川？是去找大庄村的孙之獬？”陶玉石问道。 “对，正是找此人。”李宏肯定的回道。 “只怕此人这时候躲在城内，我们只有三千人，恐怕不容易攻城。”事先得到情报的陶玉石感觉攻城有难度。 以李宏为首的土默特蒙古兵，在山东境内也劫掠了不少村庄小城，大批士绅遭殃，蒙古兵攻破了一些士绅的庄园，冲入庄园内，杀了不少士绅的家人，最后是把这些士绅的家洗劫一空，把小孩、女人和奴仆全部押走，充入包衣阿哈之中。 土默特蒙古人这次入寇劫掠山东，战果辉煌，抢到了银子有两千多万两，粮食超过百万石，还抢了大批牲口，劫掠了三万多人充当阿哈。不过李宏并没有对任何一名普通百姓下手，所有被他杀的被他抢的人家，都可以是是罪有应得。事实上，这一次土默特人在李宏率领下，是把李自成那些流贼的事情干了一遍。而李宏干的事情，比流贼做的事情还要更好一些，至少他没有把老百姓都抢光了，再把老百姓的家一把火烧了，然后裹挟了百姓。 李宏只抢士绅和奸商的家，只抓他们的家人为奴，所过之处，对普通百姓几乎是不犯秋毫。 至于攻破曲阜，杀了衍圣公一家的事情，岳托对此事有些意外，又有些哭笑不得。按照皇太极的计划，是打算取得天下士绅的支持。可是满珠习礼和苏布德这样做，无异于是把天下士绅推到了大清的对立面。只是满珠习礼承担下所有的责任，而且他抢得也最多，岳托又不能把满珠习礼怎么样。 岳托也暂时没有追究此事，他打算回辽东之后再向皇太极禀报，由皇太极来定夺。为了稳定蒙古人的军心，岳托也暂时没有派遣信使把这件事告诉皇太极。只是李国栋绝不会让岳托活着回辽东。 三千土默特蒙古兵一路疾驰，赶往淄川。 “老爷，老爷！不好了！建奴来了！”睡梦中的孙之獬被一名奴仆叫醒。 躺在小妾床上的孙之獬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一个巴掌抽了过去，怒道：“狗奴才！竟敢打搅了老子的好梦！” “老爷！”那奴仆捂住被打痛的脸，“建奴来了！您快跑吧！” “建奴来了？”孙之獬一下就清醒过来，“快，把家里人都叫起来，我们赶快跑。” 第491章 孙之獬降清（上） 孙之獬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带着家人逃出了府门，准备往山里跑。谁知蒙古人的速度太快了，孙之獬又舍不得自己的万贯家私，收拾细软就耗费了半天时间。结果还没出府门，就听说淄川城门被蒙古人堵住了。 “我们城内有多少守军？能否守住淄川？”孙之獬问县令。 县令苦笑道：“我们根本守不住啊！城内只有百余白役，另有五百民壮，鞑子有三千人之众，如何守城？” 孙之獬突然心生一计：“快，家中男丁全部剃发，恭迎大清王师！” 县令大怒道：“吾乃大明朝廷命官，淄川有难，吾当以死殉国！岂可投降建奴？” 管家也苦苦相劝：“老爷，不能投降啊，听人说如果投降了建奴，我们都会变成鞑子的包衣奴才了！听说建奴比当年的蒙元鞑子还凶残，我们当了包衣奴才，就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就连孙之獬的两个儿子孙珀龄和孙琰龄也苦苦相劝，大儿子孙珀龄跪在地上劝道：“父亲，我们不能投降，根叔说得没错，我们若是投降了建奴，我们就成为包衣奴才了！而且听说投降建奴，还要剃发易服的！若我们留了建奴的辫子，百年以后，我们有何颜面去见祖宗？” 孙琰龄也跪地劝道：“大哥说的没错！我们不能投降，宁可殉国，也不能投降建奴！否则我们无颜面对祖宗。” “不投降我们都要死了！老子留下那么大的家业，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逆子！不投降就是掉脑袋！脑袋都快没了，还管他什么包衣奴才，剃发易服的？赶快打开城门，恭迎大清王师！” 县令听了孙之獬这一通谬论，勃然大怒：“来人啊！把孙之獬给本官拿下！” “快保护老爷！”管家虽然苦劝孙之獬不要降清，但他毕竟是孙家的家奴，对孙之獬忠心耿耿，听说县令要让人拿下老爷，急得大喊一声。 孙家的家丁一拥而上，同衙役捕快们打成一团。一名忠心耿耿的奴仆趁着双方对打的时候，突然从后面制住了县令，一柄锋利的钢刀架在县令的脖子上：“当差的都听好了！赶快放下武器！若是不放下武器，老子就砍了你们县令！” 衙役捕快们正要放下武器，却听到县令一声怒吼：“你们不要管本官，快杀了孙之獬！登城抵御建奴！” 众差役犹犹豫豫的拿着兵器，对着孙之獬那一帮人，毕竟他们的主官受制，心中有顾忌，结果全部被孙之獬的家丁制服。 孙珀龄和孙琰龄虽然不愿意降清，但在那个孝大于天的年代，当儿子的哪里敢忤逆父亲的命令？他们也只好喝令，让家丁们把县令和十多名差役全给绑了。 此时城内大部分的差役和民壮都在城头准备守城，县令身边只有十多人，城头上还不知道城内发生的变故。 “把这狗官的头发给剃了！”孙之獬指着县令喊道。 县令被人制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家的家丁摘掉自己的官帽，把自己的头发几乎都给剃光了，只留下后脑勺一小撮头发。 “哈哈哈，县尊老爷，您现在也剃发了！还不赶快下令打开城门，恭迎王师？”孙之獬笑道。 “孙之獬！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县令怒吼道。家丁们松开了县令，谁知道县令竟然一头撞向柱子！当即脑浆迸裂，气绝身亡。 “没想到，这县尊大人骨头还挺硬的。”孙之獬无奈的说道。 县令自尽殉国，城内的守军本来就少得可怜，孙之獬带着家丁冲到城门口，驻守城门的一批衙役民壮根本抵挡不住，被孙之獬的家丁制服。 “打开城门，恭迎王师！”孙之獬喊道。 李宏率领三千土默特蒙古骑兵抵达淄川城外，还在考虑如何攻城的时候，却见城门被人打开了。 “恭迎王师！”为首一名身上穿着汉服，前面脑门却刮得发亮的家伙带着一群同样脑门上光秃秃的家伙从城门内走出来。 “这就献城投降了？”李宏愣住了，他军中的亲卫军特工也都愣住了。没想到仗都没打，淄川城居然主动开门投降了。本来李宏还打算大不了折损几名兄弟，攻城的时候难免也会伤及几个守军。那也是无奈之举，要成大业，总得有人付出牺牲吧？不过既然城内的人开城投降了，这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杀戮，以免误伤了无辜百姓。 为首那人走到李宏跟前，跪在地上大喊道：“淄川士绅孙之獬恭迎大清王师！” 听到孙之獬三个字，李宏心中不悦。 “大胆孙之獬！快叩见我们土默特大汗苏布德巴图鲁！”李宏身边的陶玉石大吼道。 “草民叩见大汗！”孙之獬跪在李宏脚步，连连磕头道，“草民愿意率淄川三万百姓，归顺大清国。” “你们县令呢？”李宏问道。 陶玉石大吼道：“孙之獬！我们大汗问你话！快回答！你们县令呢？” 孙之獬哭丧着脸道：“回大汗，县令大人顽冥不化，不肯归顺大清国，尽然撞墙自尽了！” 李宏点了点头：“忠臣不事二主，县令真乃忠义之士，我们蒙古人最敬重忠义之士！来人，把淄川县令厚葬了！” 说完，李宏看着孙之獬：“孙进士，你原本也是大明臣子，为何不知恩图报，反而率人投降我们？” 孙之獬回道：“回大汗，草民原本虽是大明臣子，但自从崇祯小儿继位之后，残害忠良，魏公公对朝廷忠心耿耿，却被崇祯小儿给害了！如今东林奸佞横行，草民无奈，只好辞官回乡。既然大明昏君继位，奸臣当道，如此朝廷，不忠也罢！” 李宏冷笑一声：“尔等不忠不义之人，本汗不砍了你的脑袋，已经是算是很宽容了！你还想在大清这里混个高官厚禄？来人啊！把这不忠不义之辈押下去！” “大汗，杀俘不祥。”边上一名蒙古人劝道。 另外一名土默特蒙古人也劝道：“岳托王爷已经怪罪大汗您杀衍圣公一事了，此人还是不要杀为妙。” “是啊，皇上说，要尽量拉拢汉人，若是汉人已经投降了，再杀之，岂不是逼着汉人对抗我大清了？降者不杀。” “皇上也有令，杀降将被严惩。” 当年皇太极为了拉拢汉人，对跟随清军入寇的蒙古人做了严格的规定，若是杀了投降的汉人，轻则削去爵位，重则处斩！这并非是皇太极大发善心，而是他很清楚，要夺取天下，就需要一批汉奸的支持。若是离开了汉奸，就凭满洲不到三十万的人口，又如何统治中原？对于投降的汉人，只有违反了军纪，作战不力者，才能杀。一般的都是以拉拢为主。 “本汗只是让人把他押下去，又没说要杀他。”李宏道了声。 其实按照李国栋的计划，本来就没有想要现在就杀孙之獬，因为此人暂时留着还有点用。不过孙之獬可以暂时留着一条命，但是他的家产必须全部没收了，而且孙之獬还会被李宏拉回去当奴隶，还是最低等的那种奴隶。李宏保证，可以让他过得生不如死。 第492章 孙之獬降清（下） 孙之獬向大清投降，却没想到投到了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怀里去了。结果不仅是他自己倒了大霉，他孙府上下全部倒了霉。 “老夫人，老夫人，大事不好了！老爷带人出城投降，却被蒙古人押下去了！”一名奴仆气喘吁吁跑进孙之獬夫人的屋子门口。 “什么？”孙之獬的老婆急得跳了起来，“我们不是都投降了？蒙古人为何还要关押我们？” 那仆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老夫人，蒙古人说了，我们投降了，以后就是他们的包衣阿哈，我们的财产也全部是他们的，我们府中男女老少，从此都是他们的包衣阿哈了。” “什么是包衣阿哈？”老夫人问道。 “就是奴隶的意思吧。” “简直是岂有此理，我们都投降了，还要给人当奴隶？”老夫人怒气冲冲的拄着拐杖站起来。 那奴仆回道：“回老夫人，在他们清国，汉人都是从包衣阿哈当起的，听说范文程、宁完我什么的，一开始也都是包衣阿哈，等立了大功之后才慢慢升级上来的。” 奴仆的这些话自然是李宏教他说的，大金国确实是如此，范文程和宁完我之类的一开始就是包衣阿哈的身份。后来是老奴死了以后，皇太极为了让汉人给大金国卖命，这才提高了汉人的地位。当然了，李宏不可能告诉孙之獬的家人，说他们可以入汉八旗当旗丁，他也不需要孙之獬的家人来当旗丁，而是要让这一家人全部变成土默特人的奴隶。 听说要从奴隶当起，老妇人当即哭倒在地上：“这天杀的鞑子啊！我们孙家书香门第，怎么能去当下贱的奴隶？” “老夫人，您别说了，现在我们能活下来已经是蒙古人开恩了。范文程他们一开始还不是奴隶吗？过个几年就好了。” 外面已经传来了蒙古人的声音，成群结队的土默特蒙古人冲入了孙府内，翻箱倒柜的开始搜查东西。孙府内一阵鸡飞狗跳，冲进来的蒙古人见到健壮男子立即拿绳子绑了，碰到年老的没用的，直接一刀砍了。见到哭泣的丫鬟，立即就有人上来把她们拖走。也不管是三大五粗的粗使丫鬟，还是细皮嫩肉的贴身丫鬟，一律都给带走，李宏到时候要把这些女人赏给亲卫军战士和他自己的蒙古兄弟当媳妇的。 “哗啦”昂贵的白瓷花瓶被人砸在地上，打得粉碎，挂在墙上的名画被人撕扯下来，像是一张废纸一样撕得粉碎，一条珍珠链子被扯断了，银白色的珍珠滚了满地都是，蒙古人在屋内翻箱倒柜的洗劫财物。 哪怕是孙家把财物藏在再隐秘的地方，也躲不过陶玉石这种专业特工的搜索。墙壁里面的夹层被打开，床被人搬开，下面的暗格被人撬开，一口口装满财物的箱子被人抬出来，在阳光下打开，里面的金银财宝亮瞎了狗眼。 “哈哈哈！弟兄们，发财了！”陶玉石哈哈大笑。 “巴特尔，你果然厉害啊！孙之獬那狗奴才的金银财宝藏得那么好，你都能搜出来。”一名真正的蒙古人上来，向陶玉石翘起大拇指。 “还不是为了让兄弟们多发点财？”陶玉石笑道。 随后，一个小箱子被人抄出，蒙古人打开箱子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张张纸张。 “竟然是一箱废纸！还藏得那么好，哎，白费了那么多功夫。”一名蒙古兵失望的说道。 陶玉石走上来，拿起一张纸一看，心中暗喜：这一箱子都是借条和地契啊！对于土默特蒙古人来讲是一箱子废纸，可是这些东西对于自己的主公李国栋来讲，那可是好东西！于是他把这些借条和地契小心翼翼的收好了，等到走出屋子，交给另外一名亲卫军特工，让他必须想办法把这些东西送到李国栋手中。 孙之獬的二儿媳屋内，二儿子孙琰龄的媳妇搂着两名粉雕玉琢般的小萝莉，母女三人抱头痛哭，不知道接下来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等着她们母女三人。 隔壁房间里，孙之獬的大儿媳和小女儿，还有她们的几个贴身丫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同二儿媳母女三人一样，她们对未来感到恐惧。 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群满脸红光的蒙古人，其实是汉人，都是李宏麾下的亲卫军特工，闯入了女人的屋子内，不由分说的把这些女人全部扛了出去。 除了孙之獬家倒了大霉之外，淄川城内一些为富不仁的士绅也倒了大霉，李宏带着蒙古人抄了他们的家，把所有的金银财宝都给抢光了，借条和地契之类的全部都被没收，最后将落入到李国栋手中。这些士绅家中男丁全部被掳去当了奴隶，女人都被抓走了，被李宏当成战利品赏给兄弟。 每一名混在土默特人当卧底的亲卫军特工都分到了一个女人，李宏的几个蒙古人亲信，也分到了女人。 为了不留下把柄，李宏也让自己麾下的土默特人劫掠了一批汉人回去当包衣，不过他所选择的掳掠目标，都是一些本来就快活不下去的贫苦农民，那些人家徒四壁，家里都揭不开锅里，粮袋里空空如也，口袋里比脸上还干净。把那些人带回去，既能给他们一条活路，又不至于在皇太极那里落下话柄。 今后若是满人问起此事，李宏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本汗也抢了不少财物，掳掠了不少人口，对大清也做了贡献。” 猪牛牲口也抢了不少，不过抢的都是那些大户人家的。 李宏在山东大获丰收的时候，李国栋的六千二百精锐大军已经追上了卢象升的天雄军。 “报！”杨陆凯气喘吁吁的追上卢象升，“启禀督师，李将军的骑兵又来了。” “李将军？是哪个李将军？”卢象升问道。 “李国栋将军啊。” “他怎么又来了？快让他来见老夫！” 杨陆凯领命退下，不一会儿，他就把李国栋带到卢象升面前。 “末将参见卢督师！”李国栋被带到卢象升面前，单膝跪地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道。 卢象升一见到李国栋，脸色一变，板起面孔，威严的问道：“李将军，你怎么不在京城听命，又来老夫这里了？” “回督师，末将确实是得了朝廷诏令，前往济南救援。建奴打算攻打济南了，我大明重兵皆在德州，刘泽清等人拒绝出兵救援济南。末将若是不去，济南必然失守！只是去济南的路上，顺路来拜会卢督师。” “顺路？”卢象升笑了，“国栋啊，你去济南，居然能顺路顺到真定来了？这明明不是一条路好不好？” “末将也是不放心卢督师，所以特意绕路赶来见督师。只希望督师能听末将一句劝，必可保天雄军数万弟兄安危！” “你倒是说来听听，有何良策？” 李国栋令人取来巨鹿地图，在桌子上摊开地图。卢象升凑上来，只见这是一幅十分精确的大地图，上面标注出了巨鹿周围的村庄，就连一座小桥，一条小水沟都清清楚楚的标注了出来。 第493章 再遇卢象升 卢象升仔细看了一遍地图，问道：“国栋你不是已经告诉过老夫了，让老夫到了巨鹿，立即进入贾庄？为何又亲自跑一趟？” 李国栋感叹一声：“卢督师缺少骑兵，只能防守，却无法彻底击败建奴！若是要破多尔衮，不能少了末将的骑兵。” 卢象升突然脸色一变：“李将军，你若是率骑兵协助老夫，岂不是违抗朝廷诏令？若是济南城破，恐怕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督师，末将不会放弃济南！有韩将军和三千火器兵，守住济南绰绰有余。末将有个想法，先协助卢督师破了多尔衮，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取多尔衮的首级！即便是天不助我，也可令多尔衮大败！待到击败多尔衮只好，末将再率领骑兵增援济南，必可一战歼灭建奴偏师，取下岳托项上人头！” “国栋你就那么有把握？”卢象升说话口气又缓和下来，“连胜建奴两场，还要取岳托首级？不是说大话吧？” “末将自然有把握！卢督师，您且听末将说来。” “那你先说，有何良策？” “末将从军中挑选一同晚辈外貌相似之人，令其假冒末将，携带末将的腰牌文书，同韩将军共往济南。而末将掩盖旗号，悄悄跟着卢督师。建奴便不知道末将其实在卢督师军中，必然放松戒备。等到了巨鹿，建奴攻打贾庄之时，末将再亮出旗号。建奴深恨末将，也深恨督师您，必然会倾全力灭了我们，到时候我们就能牵制住建奴。而济南那边，岳托也见到末将旗号，又见末将亲自登城督战，必然心中生疑。等到岳托差遣信使去找多尔衮，建奴军中必然会出混乱。到时候就有机会了，末将夜袭多尔衮大营，一举击败建奴主力！待到多尔衮败退，末将再率领骑兵，连夜奔袭，增援济南，斩杀岳托！”李国栋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好计啊！好一个分身术！只可惜若是有朝中有言官以欺君之罪弹劾李将军，恐怕不好说话吧？”卢象升问道。 “兵不厌诈，末将只是用分身术欺骗建奴，若是朝中真有言官弹劾末将，那就随他去了，到时候有岳托首级进京献给陛下，随那些言官怎么说又能奈何末将？” 李国栋知道崇祯皇帝就是一个好心干坏事的昏君，此人十分勤恳，可是他越勤恳，大明的局势就越恶劣。事实上像万历、天启那样少干点事，大明反而有救。 记得拿破仑说过一句话，人有聪明的和愚蠢的，有懒惰的和勤劳的。既聪明又勤快的人让他当参谋；既聪明又懒惰的人让他当元帅；既愚蠢又懒惰的人让他当小兵；而既愚蠢又勤快的人，那就赶快让他滚蛋，因为他越勤劳，危害越大。 这就是说，一个愚蠢的人做事，做得越多，错误就越多。李国栋觉得，事实上这句话套在崇祯皇帝头上，还真的是很有道理。看看这昏君自从上台以来干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是在帮敌人做事，最终大明王朝在他手里轰然倒塌。崇祯皇帝的坑，也就是后世某一位申凯物流公司董事长，那位著名的光头能和他比谁更坑了。 不过说实话，若是让光头穿越过来放到了明末，说不定还有救，毕竟光头懂得理财，懂得捞钱，而且善于利用特务机构收拾掉一些不听话的读书人。 说一句老实话，在崇祯皇帝手下当差，李国栋只觉得仗真的非常难打。若不是受到上面朝廷和兵部的掣肘，让李国栋自己放开手来指挥，他必然会集中优势兵力，先对付岳托。以自己亲自率领少量骑兵，四处袭击清军外出劫掠百姓的小队伍，避开大队清军。而关宁铁骑全部交给卢象升，寻找机会同清军决战。至于高起潜，他不是喜欢守城吗？那就让他守住几座重要的大城。在广大农村，坚壁清野，不让清军找到一个人一粒粮食，以济南当诱饵，把岳托骗到城下歼灭。歼灭了岳托指挥，可以集中卢象升、洪承畴、孙传庭等全部兵力，在多尔衮赶来救援岳托的半路上埋伏，必可一举全歼了多尔衮。 当然了，打这样的仗，也要将士们敢于出城野战，不怕清军。若是放开手让李国栋来指挥，刘泽清不听命令？王朴不听命令？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直接推出去斩了便是了！斩掉几个垃圾的总兵官，剩下的人都会严格服从命令。若是让李国栋放开手来整顿，大明每一支军队都能成为强军，也不可能出现畏缩怯战的事情。 但说那些都没有用，之所以李国栋没有在崇祯皇帝面前说出上述的歼敌之策，是因为就连崇祯皇帝都无法调动那些军队，说了也是白说，屁用都没有。 李国栋的替身早就找好了，在他的军中就有一人体型和他十分相似，长相还有一点像，略微化妆一下，简直就是以假乱真了。这个替身名叫张辰，李国栋令他化了妆，粘贴上假胡子，换上李国栋原来用的铠甲和凤翅盔，再带着他来到卢象升的中军大营中。 “这，这也太像了吧？”卢象升大吃一惊。 两人站在卢象升面前，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看上去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李国栋身上穿着崇祯皇帝赏赐给他的那一套新的铠甲，张辰身上穿着李国栋那套跟随了他八年之久的铠甲。 “卢督师，这个替身就算是站在您的面前，您都难以分辨真伪，更何况建奴了？”李国栋笑着道。 卢象升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那就速速令韩将军带着你的旗号，令小张带着你的腰牌和文书赶往济南。” 李国栋让假冒自己的张辰携带上自己的腰牌和文书，同韩大山一起前往济南。表面上看，假的李国栋是主将，其实一切都听韩大山的。他们率领三千骆驼火器兵，并带上一百夜不收，共计三千一百人前往济南。有这三千火器兵，再加上一百夜不收，协助济南守军守住城池，完全一点问题都没有。 “末将率两千六百骑兵协助督师共击建奴！”李国栋向卢象升深深一躬。 随后李国栋就换上小兵的衣服，隐藏在卢象升军中，连杨国柱、虎大威和王朴等人都不知道，他们还以为李国栋带人去了济南。 卢象升军中粮草已经不足了，他亲自率领一队骑兵来到保定城外，向巡抚张其平讨要粮饷，却吃了个闭门羹。张其平令人从城下放下了一箩筐银子给卢象升，还放出话来：“要粮草没有，给你银子自筹粮草。” 卢象升气得恨不得一箭射死张其平，想了下还是忍住了。 “卢督师，没有筹到粮草？”伪装成卢象升亲兵的李国栋见到卢象升脸色很难看的回来，便上前问道。 “张其平小儿，欺人太甚也！此贼定是受了高起潜和杨嗣昌之命，故意断绝我军粮草！”卢象升怒气冲冲道。 李国栋想了下道：“杨嗣昌没有这个胆量断绝我军粮草，张其平应该也是没有粮草了。我军战场情报混乱，山东那边已经岌岌可危，数十万大明官兵，竟然奈何不了岳托区区两万人！” 第494章 勤劳的昏君 李国栋在前世的时候，曾经看了许多历史资料，虽然杨嗣昌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但在国家大义的问题上，绝对不可能坑卢象升，就从杨嗣昌拨给卢象升近四万大军这一点来看，就没有存心要把卢象升推去送死的想法。卢象升一路没有得到粮草补给，这唯一的解释就是，崇祯皇帝本人想要坑卢象升！ 目前卢象升手中还有三万八千大军，等他到了巨鹿的时候，又因为陈新甲的假情报，给调走了一万八千人马。陈新甲是心胸狭隘没错，但他可以炮制假情报坑害卢象升，却没有得到任何惩罚，这一切始作俑者，都明显指向了崇祯皇帝本人。 但是崇祯皇帝从内心来讲，也并非有意让卢象升去送死，而是一系列的判断失误所制。 崇祯皇帝想要主和，却又不敢明说出来，刚入朝诏对之时，性格耿直、一身浩然正气的卢象升，一句“臣主战”相当于揭了崇祯的伤疤。 但是，既然主战，崇祯皇帝又派高起潜掣肘卢象升，这就不可理解了。理性的说，崇祯想和并没有错，这对于当时的大明，不失为一种策略。但是既然决定战，那就好好打，结果在“想和又打”的指导思想下，白白葬送了卢象升这样一员统帅级的人才。说到底，崇祯皇帝是庸才。 若是真的把天小兵马都交给卢象升这个兵部尚书指挥，有关宁军，有天雄军，有秦军三支能战之师，多方配合，击败清军完全不成问题。 可是，崇祯偏偏是个心胸狭窄之人，你让我丢了面子，我就得让你难受。没有崇祯的支持，提督太监高起潜是不敢不支援卢象升的。 再从真实历史上卢象升战死之后发生的事情来看，卢象升死后，不仅没有发体恤，崇祯还纵容高起潜诬告卢象升“畏敌不前，以至大败”，反而不追究高起潜坐拥数万关宁精锐作壁上观的行为。 至于杨嗣昌，完全是给崇祯皇帝背了锅，在历史上背上害死卢象升的罪名。 崇祯皇帝绝对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昏庸君主，自己亲手害死了卢象升后，又追究这次战败的责任，杀了文武大臣三十六人，为自己的错误背锅。可是负关键责任的高起潜却毫发无伤，为什么呢？杀了高起潜，岂不是等于崇祯皇帝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至于崇祯皇帝的几道罪己诏，完全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下的。 再看这件事另外一个重要的责任人陈新甲，这次他并没有因为假情报受罚。但是在几年后，崇祯秘密命令兵部尚书陈新甲去和清廷合议。结果被朝臣发现后，崇祯又杀了陈新甲，说此事自己毫不知情，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其实被崇祯皇帝坑死的能臣中，卢象升只是其中一个，还有孙元化、郑崇俭、熊文灿和孙传庭等人，这些大臣每个都是能人，都被崇祯皇帝给自断胳膊了。有这样的昏庸之主，大明岂能不灭？ 按照有些人的观点，说崇祯皇帝克勤克俭，龙袍打了补丁，自己的生活十分节俭，所以说崇祯皇帝是个好皇帝。难道就因为一个皇帝吃糠咽菜就能说他是个好皇帝？就像是一个败家子，把万贯家私都败光了，然后家徒四壁，穿着破烂衣服，整天吃糠咽菜，就可以说这个人是个能人了？毫不客气的说，就算换上阿斗来明末，都能比崇祯做得要好。 当然这个时候，李国栋肯定不能在卢象升面前说出“崇祯皇帝是昏君”这样的话来，毕竟卢象升忠心耿耿，属于那种“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之人，李国栋自然是没办法和他说这些道理的。 卢象升率领四万人马（包括李国栋的三千余人在内）尾随清军一路南下，抵达真定府。 高起潜率领的三万关宁军，已经先一步抵达真定，毕竟关宁军是以骑兵为主。之前陈新甲率领关宁军从昌平出发，救援了高阳之后，崇祯皇帝又把关宁军从陈新甲手里手中，交给高起潜指挥。高起潜得到军情，清军已经离了真定南下，他便率军赶往真定。一路过来，没有遭遇一名清兵，三万关宁军顺利进入了真定府城。 鸡泽县城，这座县城已经被清军攻破。自从多尔衮的七万主力大军离开京畿之后，连续攻克了衡水、武邑、枣强、鸡泽等县城，兵峰直指河南。多尔衮出发之前，皇太极就已经交代过他了：打穿北直隶，千万不可进入河南同贼寇见面！我大清应同贼寇遥相呼应，让贼寇脱险，但不可同贼寇接触。 顺德府，广平府等地，无数的百姓家园被毁，子女财帛被掳掠。 鸡泽县城，城门楼上插上了金色大龙旗，县城内已经成为一座巨大的兵营，清兵的呼喊声，喝酒划拳声，汉人女子的哭声不时传来。城内遭到屠杀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完毕，清兵驱赶着掳掠来的汉人青壮，把尸体拉出去掩埋了，再把汉人青壮赶入大营内，外面留了科尔沁蒙八旗和汉军旗兵看守。 宽敞的县衙大厅内，坐满了身穿各种颜色铠甲的清军将领，各将头上头盔取下，露出后脑勺垂着一条小辫子的大光头。 正白旗旗主多尔衮坐在正中间，他的左边坐着镶白旗旗主多铎，右边坐着正蓝旗旗主豪格，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坐在下面的座位上。 阿巴泰，可是老奴的第七子，在这里所有人当中，他的年龄最大了，多尔衮和多铎都是他的弟弟，豪格是晚辈，可是自从天聪汗改元崇德，大金改清，皇太极称帝之后，多尔衮、多铎、豪格都封了王，就连岳托也封了王，阿巴泰这个前辈大人物，头上却还是顶着一个贝勒，别说亲王了，郡王都没他的份，连旗主都不是。 自从皇太极称帝之后，贝勒爵位就比亲王低了整整两级！豪格封王也就算了，毕竟他是皇太极的儿子，可是岳托算个什么玩意儿？居然也封了王，爬到阿巴泰这个叔叔的头上去了！ 作为一名大清的老人，受到这种待遇，自然是心中极为不满，对皇太极多有抵触。 回想起皇太极称帝的时候，封赏诸贝勒并把诸贝勒封为亲王到郡王。 诸贝勒中，地位最显赫是代善、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岳托等人，阿巴泰时年虽已四十八岁，因只是个贝勒，座位排在了诸和硕贝勒以下。眼看着诸弟侄觥筹交错、开怀畅饮，他深感脸上无光，心中郁闷不乐。 回到府第之后，阿巴泰不禁对属下大发牢骚：“今后我再不赴宴！战则我披甲胄而行，猎则我佩弓矢而往，赴宴而坐于子弟之列，我觉可耻。” 老奴生前，有蒙古亲戚来访，阿巴泰曾与四大贝勒一起出见。如今随着诸弟侄逐渐长大，自己的地位却每况愈下，岂能让他没有怨言？ 谁想到这句话传到皇太极耳里，竟然命令其他几个原本的贝勒，现在已经封王的家伙来数落他。就连一向同皇太极不合的多尔衮，竟然也帮着皇太极跑来教训他！ 第495章 先除卢象升 阿巴泰当时心中暗暗道：多尔衮你这小子，当年你母亲被皇太极勒令殉葬，你不思为母报仇，反而抱紧皇太极的粗大腿！如今老子对皇太极有意见，你不帮我说话，反而帮助皇太极来数落老子！从此之后，阿巴泰对多尔衮是恨之入骨。 但他也不想一想，多尔衮如果整天把杀母大仇挂在嘴上，不努力装孙子讨好皇太极的话，还能有今天的亲王之位？恐怕早被皇太极找个借口干掉了！正因为多尔衮会装孙子，又能征善战，皇太极才会重用他。 当年老奴宠爱多尔衮之母阿巴亥，老奴爱屋及乌，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地位也随之提高，老奴把地位最高的两黄旗给了阿济格三兄弟。谁知道皇太极上位之后，把自己的两白旗改成了两黄旗，又把阿济格三兄弟的两黄旗改成两白旗。 阿巴泰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到多尔衮发话了：“我大清兵所向披靡，入关两个月来，深入千里，攻占明国州县数十计，杀明国守备、千总以上将吏百人计，俘获人口财帛数十万，如此大捷，自崇德元年后我大清勇士又可饱掠而归。” 多尔衮的话引起了大厅内的清将一阵嚎叫，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庆贺胜利。 “各位安静！”多尔衮打了个手势。 大厅内的众人安静下来。 多尔衮又拉开嗓门道：“诸位，毕竟明国是一个大国，人才济济。能战之人，文官便有卢象升、洪承畴、孙传庭等人。武将有吴三桂、曹变蛟和李老二等人，尤其是这李老二，乃我大清心腹大患！” 豪格道：“关宁军虽然能战，但领军的高起潜不足为虑；孙传庭被崇祯自己下狱了，如今能战的就剩下卢象升一人。但十四叔说得没错，李老二确实是我大清心腹大患，此人若不尽快除去，今后我大清再入关，还会有很多麻烦。” 多尔衮道：“根据斥候哨骑刺探所得军情，此人已经去了山东，本王已经让岳托多加小心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巴泰突然站起来道：“多尔衮大将军，各位王爷，末将愿意率本部兵马前往山东，协助岳托王爷，铲除李老二，永绝我大清心腹大患。” “阿巴泰，你坐下！”多尔衮毫不客气的对他的七哥大吼一声，“饭得一口一口吃！如今卢象升老贼尾随我军，我等当先灭了卢象升！若是能铲除卢象升，孙传庭又在狱中，大明将无人能对付得了流寇！等到流寇势大，可借流寇之力灭了大明。此乃我大清长远计划！从长远来看，那李老二对大明的作用不如卢象升和孙传庭！” 最支持皇太极的伐明之策的，当属多尔衮和岳托了，多尔衮敏锐的意识到，可以借助流贼之手来灭明，大清再寻求机会入关，到时候就不是入关劫掠了，而是夺取整个中原的花花世界。 如今孙传庭被下狱，这不仅对于流贼来讲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而且对于大清来讲也是个大好消息。孙传庭入狱了，再灭了卢象升，大明围剿流贼的两条胳膊就全断了。 阿巴泰不满的反驳道：“比起卢象升，那李老二才是我大清心腹大患！即便是灭了卢象升，李老二还在，今后我军入关作战多受掣肘！此人突然前去山东，必然是见他们济南城防空虚，这才去的。此人擅长骑兵作战，来去自如。若是不趁着他进入城内之机围城灭了此人，恐怕以后想要再灭此人就难了！” 多尔衮脸色一板：“大明以文制武，卢象升虽是文官，却能文能武，此人倘若不除，待他灭了流贼，再把流贼冲入明军，我大清哪里还有机会再入关？李老二虽然勇猛无敌，又诡计多端，可是他不过一员武将罢了！在大明，武将没有地位，哼！他李老二再厉害，还能给崇祯出谋划策，制定灭寇大计？” 阿巴泰没有再说话了，毕竟他的贝勒比多尔衮的亲王低了两级，而且这次清军入寇，多尔衮还是奉命大将军，理论上来讲，就连岳托的偏师，也属于多尔衮指挥！他阿巴泰爵位低两级，连旗主都不是，职务上也听命于多尔衮，哪里敢再顶撞多尔衮？ 清军继续南下，按照多尔衮的作战计划，将会在巨鹿一带设下埋伏，等着卢象升钻入埋伏圈。 济南城，一队骆驼和战马混编的大明骑兵疾驰而来。 看清楚了明军旗号，山东巡抚御史宋学朱下令道：“我们放下一个人，出城检查他们的腰牌文书。” 城头以吊篮放下了一个人，走到那队明军跟前，拉开嗓门问道：“你们谁是领头的长官？” 假冒李国栋的张辰坐在马背上一拱手道：“本官便是了，晋阳军总兵官李老二是也。” 那人走上前，拱手致歉：“原来是李总戎在，久闻将军大名，将军英勇无敌，屡败建奴！能来我济南，济南百姓甚是荣幸。可是如今大敌当前，城内不敢随便放人进入，还请李总戎出示腰牌文书，以辨真伪。” 张辰取出了腰牌、文书和朝廷调令，递了上去。 那人检查了后，回头走回到城下，对着城头大喊道：“来的乃是晋阳军李总戎，欲进城协助我守济南城。” 宋学朱听闻大喜：“既然是李总戎，那就肯定假不了的，赶快打开城门，让李将军他们进城！” 如今李国栋的大名已经传遍了中原各地，只要他出战，就没有输过，所以不存在李国栋被清军击败了，腰牌和文书被夺取之后，清军拿着李国栋的东西来诈城这样的事情。谁都相信，李国栋是不败战神，腰牌那些东西绝不可能丢失。 济南城门打开，张辰和韩大山率军走进了城内。 御史宋学朱和历城知县韩承宣亲自出门迎接，见到了张辰，宋学朱问道：“李总戎为何来济南？” 张辰回道：“李某在建奴那有内应，已经获得消息，虏酋岳托不日将率两万大军攻打济南！李某奏报朝廷，陛下便下诏令李某来济南。听说济南城内几乎无守军，颜抚台、刘总戎，倪总戎、祖总戎皆在德州，济南兵力空虚。” 当时山东总兵刘泽清的主力明军，山东巡抚颜继祖的抚标营，济南总兵倪宠的明军和援军总兵祖宽的骑兵都在德州，小小的德州城内聚集了十多万大军，而山东最大的济南，竟然几乎是一座空城。 “建奴要来济南？”济南知府苟好善听闻此事，大惊失色。 如今济南城内，只剩下乡兵五百，另有从莱州来的七百民壮，再加上德王府的三百护卫，只有一千五百兵力！不要说阻挡多尔衮的主力清军了，就连岳托的偏师都抵挡不住！而“李国栋”带了三千余人来救援济南，无疑是雪中送炭。 山东左布政史张秉文问道：“李总戎所率三千人马，几乎都是鸟铳兵？只有区区百余肉搏兵？这要如何守住济南？” “守城战，鸟铳兵多多益善。末将那百余肉搏兵，人数虽少，却都是精锐夜不收。”假冒李国栋的张辰回道。 第496章 巨鹿空城 巨鹿县城，多尔衮的清军主力抵达巨鹿城外。 “此城怎么如此诡异？城门大开，城头也不见守军？”阿巴泰指着空荡荡的城头疑惑的问道。 “难道是空城计？”熟读《三国演义》的多尔衮第一个就想到这个问题。 “主子爷，我们不可轻易进城！”身边的斋萨穆提醒道，“明狗怕不是设了个空城计，在城内埋伏，引诱我军进城吧。” 多尔衮突然哈哈大笑：“明狗要布空城计，也得先有击败我军的实力！那李老二已经去了济南，高起潜的关宁军尚在真定，卢象升只是跟随我军后面，还有谁能击败我大清天军？” “主子爷英明！”斋萨穆恭维道。 “我军当小心为妙！”多尔衮转头下令道，“令汉军旗押着包衣阿哈先行入城，若是没有埋伏，我大军主力再进城！” 多铎道：“哥，您也太谨慎了，明狗即便是城内设伏，也不是我军对手！” 多尔衮眉头一皱，转头回道：“小弟啊，哥我怕的不是空城计，是怕明狗给我们来一出火烧新野！那李老二诡计多端，只怕他派了人在巨鹿传授毒计坑害我军！” “还是哥哥您英明！”多铎赞扬道。 这一次，李国栋还真的没在巨鹿搞什么火烧新野之计，但是多铎做梦都没想到，六年后，李国栋狠下心在一座大城搞了个“火烧新野”之计，把一座繁荣的大城市给一把火烧成一片废墟，可是那一仗成为李国栋对满清之战的最大胜利，不仅打得清军损失惨重，而且连多铎都被俘了，还有大批清军将领都在那一仗中被斩杀。 多尔衮命令汉八旗梅勒章京马光远率领三百汉军，押着千余包衣阿哈先行进入城内。 旗丁张庆林手持钢刀，背着鸟铳，押着五名包衣阿哈走进了城。身边的阎大勇也押着五名包衣阿哈，他们这些汉军旗被当成了探雷的，放在前面探路，一旦城内真的有埋伏，包衣阿哈第一个死，汉军旗也跑不掉。 巨鹿城门打开，吊桥也是放下来的。看着敞开的城门，城内安静得可怕，张庆林紧张得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真的很担心自己进入城内之后，突然一声炮响，杀出数千精锐伏兵。张庆林可不想死，他已经有老婆孩子了，而且还从掳掠到关外的汉人女子中挑了一人当妾，现在他有一妻一妾了，而且小妾也已经有了身孕。虽然说他的妻子来辽东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第一个孩子不是他自己的，但他对老婆却非常好，而且把那个儿子也看成是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儿子也懂事，年仅十岁，就已经懂得骑马射箭了，还能上山打猎，有一手好铳法，使用一杆鸟铳，能在七十步之内击中奔跑的野兔。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千万不要有埋伏。”张庆林默默念着。 身边的阎大勇冷笑了一声：“张庆林，你这贪生怕死的狗才！即便是有明狗伏兵，我们八旗勇士又何惧之有？有明狗，我们杀了就是了！我们首批入城，这可是满洲主子给我们的首功！” “大勇啊，你不知道，我家里孩子多，万一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阎大勇冷笑道：“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的老婆孩子我都会帮你照料！” 张庆林冒出一身冷汗，这不是曹孟德说的：汝妻子吾自养之？那阎大勇不知道为什么没从汉人女子中挑选一个老婆，却从掳掠来的高丽女子中挑了个老婆。他的老婆是典型的高丽面孔，长着大饼脸，小眼睛，圆鼻子，一点都不好看。而自己的老婆，那可是美人儿。张庆林心里有几分疙瘩：这小子该不会是想打我老婆的主意吧？不行，我可不能死，要死也该让他先死。 走进了大开的城门内，前面的包衣阿哈吓得腿都发软了，浑身冷汗直冒。 这时候，张庆林才感觉出来，为何当年的司马懿会被空城计吓跑，原来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埋伏就冲进去，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汉军旗押着包衣阿哈进入城内，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张庆林无时无刻害怕突然有伏兵杀出。 “去，逐屋搜过去！”比较胆大的阎大勇喝令那些包衣阿哈去搜索。 见到阎大勇的人进入一间屋子，不一会儿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张庆林也壮起了胆子，押着阿哈进入一扇敞开的院门内。 走进院子，张庆林带着阿哈们把每一间屋子都搜遍了，也没有看到一条人影，更可恶的是，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阎大勇押着阿哈冲入了一间店铺，却发现里面居然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从外面的招牌可以看得出来，那本来是一家卖粮食的店铺，可是现在里面不要说银子了，连一粒米都找不到，只有地上爬过去的老鼠。其中一只老鼠胆子比较大，还停下来看了阎大勇和包衣阿哈一眼，似乎在嘲笑他们：什么东西都没了，你们来找也找不到。 清军连续搜了多家店铺，里面的情况都一样，连人影都不见一个，连一粒粮食都没找到。 张庆林进入了另外一座院子内，那座院子看起来似乎原本是大户人家的院子，三进的大院子，但如今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人都跑光了，哪里有埋伏？”张庆林退出了院子，摇了摇头。 看样子，巨鹿城内是一无所获了，没有银子，没有粮食，连汉人尼堪都抓不住一个。 “主子爷，城内没有埋伏，就是一座空城！”有人出城向多尔衮禀报。 多尔衮带着清军，进入了城内。清军发现城内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被人搬空了，连一粒粮食都没有给清兵留下。不过有一点还好，城内一无伏兵，二无引火之物，清军进入城内还是很安全的。 “奇怪了，这里的明狗尼堪都跑哪里去了？”多铎看着空城，觉得十分意外。 多尔衮哼了一声：“肯定是都跑了！估计他们不会跑远，我们去附近的村子找一找！” 清军四处派出了斥候哨骑，发现周围的村子也只剩下一间间空屋子，清军折腾了两天时间，不仅没有抓住一个汉人，连一粒粮食都没找到。 “快看，前面有一座大村子！”突然一名清军斥候哨骑发现了前面的蒿水桥附近有一座巨大的村寨，村子内还冒着炊烟。 “有炊烟，那里面肯定有汉人尼堪！”已经两天没有收获的清兵大喜。 清军斥候哨骑取出由范永斗给他们提供的地图，在上面比划了几下，发现这里就是贾庄。只不过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贾庄已经是被李国栋修改过版本了，已经不是原来的贾庄了。 这座村子规模非常大，简直就是一座小城了，只是没有城墙防护，在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上，孤零零的立着一座村子，村子内都是连绵成片的平顶屋，这种房屋看起来很奇怪，清兵不知道这种房子是用什么材料修建的。 第497章 诡异的村子（上） 清军斥候哨骑往前面这座奇怪的村子冲去，却发现周围都是一圈沟壑，不过有一条道路可以进入村内。 “走那条路，大路可以进入村内。”清军壮达说道。 “我们在巨鹿搜索了两日，却一无所获，汉狗尼堪百姓肯定都躲到这里面来了，我们先进去探一下，顺便抢点东西。”一名清兵说道。 清军斥候哨骑涌入了村子内，他们还以为能够进入村子内大肆劫掠一番。谁知道刚刚进入村子，屋顶上却冒出不计其数的弩手，一支支闪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了十多名清军斥候哨骑。 “射人不射马。”几名小军官根据王全的指示，向每一名弩手交代。 十多名清军斥候骑兵进入了村内，已经全部进入射程之内。但王全没有下令射箭，而是等清军再走近点。过了一会儿，清兵发现村内的街上空无一人，于是纷纷下马，提着刀枪挨家挨户闯入屋内里面抢些东西。 “放！”王全一声令下。 第一排射箭的五十名弩手一齐压下悬刀，只听说一排弓弦松动的声响，密密麻麻的弩箭交织出一张密集的网，把十多名已经下马的清军斥候骑兵笼罩在其中。接着第一排弩手后退，第二排弩手上去，压下悬刀，又是五十副强弩射出了利箭。 箭如雨下，这些可以射透三层铠甲的弩箭转眼之间就把十多名斥候哨骑全部射成了马蜂窝，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尽管有几名清兵武功高强，挥动虎牙刀去格挡弩箭，但还是被下雨一样射来的箭矢吞噬；有两名反应快点的清兵举起了盾牌，但是无法挡住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盾牌挡住了前面，却被从背后射来的弩箭射成了刺猬。 就这样结束了？如此凶残的建奴，就这样全死了？不过两轮箭雨，就把十多名精锐的清军斥候哨骑全部射死了，如此的战果，让那些由流民改编来的新兵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战果。 王全麾下这些新兵，很多人之前都是逃难的平民百姓，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杀人，有些人甚至连鸡都没杀过，如今却看到那些不可一世，凶悍无比的清兵就像是被猎杀的兔子一样被射杀，他们一下都愣住了。 弩手的训练极其简单，一个普通的农民，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弩手。他们使用的弩是一种劲弩，射程可达惊人的两百步，威力极大，所用的弓弦材料和马槊一样，都是珍贵的桑拓木所制成，弩身是铁制的，弩机是钢的，以丝麻为弓弦，上弦的时候用脚蹬开，把弩机放入弩身之中，挂上机关即可，装填速度比鸟铳要快得多，精度和射程比鸟铳高，威力同鸟铳相当，而且操作比鸟铳还简单。 只不过这种弩机也有致命的缺点，就是造价远超过鸟铳，李国栋到现在为止，也就只造出了一千把优良的劲弩，这些劲弩手全部拨给了王全，劲弩手都是最服从命令的农民，让他们在五十步之内发射，他们绝对不会在敌人还远的时候就胡乱射出弩箭。 王全麾下的一万步兵之中，还有大量的弓箭手，不过他们所用的弓箭都是粗糙的竹弓和木弓，连弦都是用粗糙的麻绳制成的，依靠竹子和木头的弹力把箭矢发射出去，那些粗制滥造的竹弓和木弓，最大射程也才五十步，直射重箭的时候，在十五步之内才能破甲，射程非常近，但是胜在价格便宜，而且这种简单的弓箭手训练也简单，只需要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就可以匆匆上战场，他们不要求精度有多高，只要密集的射出箭矢，在近距离上杀伤敌人即可。 “打扫战场，把缴获的战马都收起来！”王全下了命令。 三十多名步兵打开屋门，走了出来，把清兵尸体扒了个一干二净的，身上的铠甲兵器全部取走，清兵抢来的金银珠宝，都成为了王全的战利品，还有二十多匹上好的良马，也被王全笑纳了。 “战果辉煌啊，缴获了虎枪十杆，步弓十二副，骑弓十二副，狼牙棒一柄，长柄大斧一柄，虎牙刀四柄，顺刀八柄，战马二十四匹，白银五百多两，黄金一百多两，珠宝若干，还有盔甲，标枪、箭矢等物品。”武彪向王全汇报了刚才缴获的战利品。 刘柱道：“东家，那些盔甲都被弩箭射透了，还能用吗？” “当然可以，拿去简单的修一下，远距离上可以挡住建奴的重箭了。”王全道。 其实王全并没有把巨鹿县城和周围村子的逃难百姓安排在自己的这座村子中，这座村子实际上是一座庞大的军营，专门用来容纳卢象升的天雄军，给天雄军提供给养，提供保护，用来阻拦清军所用，所以村子内没有一个逃难百姓。 巨鹿县城和周围村子里的老百姓都跑哪里去了呢？是被王全派人带走了，都钻进了西面的太行山区，用来躲避清军的屠杀和劫掠。等到清军退去之后，他们才会再重返家园。 村子内，村北一座高台上，一名哨兵站在台上，手里拿着一副单筒千里镜，正在观察村子外面的动静。 巨鹿地处华北平原，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空旷地。以千里镜观察，周围二十多里之内有清军活动，都逃不过哨兵的眼睛。 过了一个多时辰，平原上又出现了一队清军骑兵。看清军旗号，似乎是科尔沁蒙古骑兵，大约有一千余人。很明显，清军发现了这座村子，千余科尔沁蒙古骑兵立即向这座村子冲了过来。 尽管只是科尔沁蒙八旗骑兵，但这些跟着满洲人和汉军旗入关劫掠的蒙古人，跟在清军的屁股后面也捞到了大量好处，除了阴魂不散的李国栋之外，哪支明军敢和蒙八旗骑兵一战的？普通的明军，见到清军旗号，远远的都跑掉了，哪里还来得及分辨他们不是满洲人，而是蒙古人或者汉人？也就只有李国栋的精锐骑兵，才敢把蒙古人当成软柿子捏。所幸的是，李国栋的人数太少了，要是多一点，蒙八旗骑兵还活不活了？正因为那支令人讨厌的骑兵人数少，所以跟着清军入关劫掠的科尔沁蒙八旗也是抢了个盆满钵满的，大发了一笔横财。 “这几日我们弟兄们都没抢到东西了，前面有一座大村子，还冒着炊烟，汉狗蛮子肯定都跑到这里来了。”一名蒙八旗牛录章京说道。 另一名牛录章京道：“怎么可能跑这里来了？汉狗蛮子肯定是躲进山里去了！” “就算是没有躲到这里来，那么大的一座村子，这里人肯定不少，我们进去好好洗劫一番，定能有不少收获。” 蒙八旗骑兵围绕着这座村子转了几圈，发现村子外围围绕着一条壕沟，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入村子。 就在蒙古人围着村子转的时候，却发现村子内有女人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外面出现了大批蒙古骑兵，女人惊叫一声，吓得躲回去了。 “有女人！”蒙古人就像是恶狼看到羊羔一样，眼中放光。 其实刚刚的女人是王全派人男扮女装的，他精心挑选出几名身材矮小，长得比较清秀的兵出来，穿上女装，打扮成女人，用来吸引科尔沁蒙古人上当。 第498章 诡异的村子（下） 发现有女人，科尔沁蒙八旗牛录额真大喊一声：“儿郎们，冲进去，抢光了他们！” 一千余科尔沁蒙八旗骑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嘴里发出汉人听不懂的奇怪声音，呐喊着向唯一的那条通往村内的道路冲了上去。蒙古人冲入村子内，却见到村子内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两边的房屋都是门窗紧闭，看不到一个汉人走出来。 “蛮子们肯定是躲起来了！下马，逐屋搜！把蛮子抓出来！”科尔沁蒙八旗甲喇章京手中马鞭指着两边紧闭的屋门喊道。 蒙八旗骑兵纷纷下马，看着这座整洁的村子，村子深处还有房屋冒着炊烟，蒙古人纷纷发出兴奋的叫喊声：“发财了！这里肯定能抢到不少好东西！” 村子内的房屋，外围的房屋是单层的，看起来十分坚固，屋顶还是平的，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修建的。村子内深处的房屋，都是二层到三层的房屋，越是往里面，房屋就盖得越高。看这些房屋的样子，似乎都是坚固的房子。蒙古人心里暗暗道：这里的村民，肯定都很有钱。 几名蒙古人走到第一间屋子跟前，开始猛踹屋门，谁知道一脚踢上去，厚厚的屋门竟然自动开了。蒙古人走进屋内，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大白天的，里面那么暗？”一名蒙古人奇怪的说道。 蒙古人点燃了火把，却发现偌大的客厅内居然空空荡荡，几乎空无一物，连一件家具都没有，只有靠近后墙的位置上，放着一张炕，墙壁上面还留着几个看起来像是透气的小孔。蒙古人在厅内找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不可能啊，汉人蛮子都跑了？村子里面不是还燃着炊烟？人都去哪里了？”有人奇怪的说了句。 “这里面还有屋子。”另外一名蒙古人喊道。 蒙古人走到侧面的墙壁跟前，发现那一边明显是有屋子，可是却没有门过去，只墙壁的底部有一个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小洞，只有钻过去，才能进入对面的屋子。 “这些蛮子平日里就钻狗洞进出？”一名蒙古人笑道。 “还是过去看看吧。”蒙古人的伍长道。 蒙古人看着这个神秘的“狗洞”，面面相窥，都不敢过去。但是伍长开始点名了，终于选出了一个倒霉鬼。那家伙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狗洞”，终于狠下心来，把腰一弯，往洞内钻了进去。 “啊！”只听到洞内响起一声惨叫声，声音是正在爬过“狗洞”的蒙古兵发出来的。伍长一看，只见这名蒙古兵两腿一蹬，身子不住的抽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很明显，这个蒙古兵凶多吉少了。 几名蒙古人把他的战友从“狗洞”内拖了出来，这才发现，这个蒙古人已经是无头之鬼了，脑袋被人砍了…… “对面有敌人！”一名蒙古兵惊叫起来。 “好狡猾的汉狗蛮子！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和我们打，就搞这种阴谋诡计！”伍长气得大骂。 很明显，屋子的对面有人，因为洞口太小了，只能趴在地上钻过去，这时候对面只要随便站着一个人，哪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能一刀砍下一名勇士的头颅。 伍长怒吼的声音还未停息下来，却见到墙壁上突然几块砖头掉落下来，露出几个射击孔，接着就听到一阵弓弦崩动的声响，一支支弩箭从射击孔内飞出，把大厅内的四名科尔沁蒙古人全部钉在地面！ 进入其他屋子搜索的蒙古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第二栋房屋内进入了五名蒙古人，他们进入屋子之后，发现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刚刚从亮处进入黑暗的屋子内，蒙古人根本就看不起屋子内有什么物体。这间屋子十分狭小，要比他们站在屋子外面看到的小得多了，这就意味着，两边都有房间，只不过是以墙壁隔开了。 蒙古人点燃了火把，却发现这间屋子内除了入口处的大门之外，三面都是墙壁。就在他们刚刚点燃火把不久，却见到墙壁上出现了几个孔，一支支长矛从孔中刺了出来，就像是毒蛇吞吐的信子一般。蒙古人在狭窄的空间内，根本无处躲藏，从两边墙壁内刺出的长矛不断吞吐，转眼之间就把这五名蒙古人全部钉在狭小的屋子中间。 有的蒙古人往村子深处跑去，却见到有几名花枝招展的女子惊叫着往一条小巷子内钻，十多名蒙古兵撒开双腿追赶上去。却发现他们进入了一条死胡同，那几名女子已经爬上了屋顶，一架竹梯被人收了上去。 “快爬上去！”蒙古什长大喊道。 两边的屋顶射下一排箭矢，中间还夹杂着几块大石头，十名蒙古人转眼就全部死在死胡同内。 科尔沁蒙八旗甲喇章京身边只带着几名亲兵，其余的人全部分散出去了，进入了每一间屋子内搜索。没过多久，甲喇章京就听到村子内接二连三传来了惨叫声。 “肯定是我们的勇士杀死那些反抗的汉狗蛮子！”一名亲兵得意的说道。 “不对！”甲喇章京觉得声音不对劲，“好像是我们的人的叫声！” 这时候甲喇章京明白过来，他惊叫了一声：“肯定是中计了！村子内有埋伏！快走！” “晚了！”屋子顶上响起了一声蒙古语的说话声。 甲喇章京抬起头来，却见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排弓箭手，闪烁着寒光的箭镞对准了自己和身边的十多名亲兵。为首的一名大明军官，正是王全。作为一名大德旺商号的东家，经常同蒙古人做买卖的，说起蒙古话来自然十分流利。刚刚“晚了”那两个字，就是王全说的，故意说给甲喇章京他们听的。 “啊！”甲喇章京和亲兵发出绝望的叫声。 “放！”王全一声大吼。 箭如雨下，这名蒙八旗甲喇章京和他的十多名亲兵全部被射成了刺猬。 村子内，惨叫声此起彼伏，全部是蒙古人的惨叫声。不一会儿，王全就带着人从各隐蔽处冒了出来。 “哈哈哈！”王全哈哈大笑，“这一仗，打得真痛快啊！我方无一伤亡，一千余蒙古鞑子，全军覆没，一个都没跑掉！” 刘柱恭维的说了句：“都是东家运筹帷幄，指挥得当啊！蒙古鞑子钻入了屋子内，就像是耗子一样，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我们杀鸡屠狗一样全杀了！” “不是王某的攻来，都是我们的大哥布置得当。”王全抚摸着胡子笑着道。 “我们老大确实是足智多谋啊，用这办法，一群流氓就打得鞑子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简直是打得太痛快了！”武彪佩服的说道。 李国栋设计的贾庄村子，绝对是参考了后来地道战的方式，清军进入村子内，连对手的人影都看不到。每一栋屋子和屋子之间都通过地道连接在一起，地道口自然是布置在隐蔽之处。屋子外面布置了射击孔，但是现在暂时没有用到。走进屋子的大门内，不是一间空荡荡的大厅，就是一条狭窄的过道，两边墙壁上都开了射击孔，清兵进入了屋子，就是掉进笼子，等着被屠杀。 而且这些房屋都异常坚固，几乎就不用木料，清兵想要放火都无法烧毁房屋。其实这些房屋都是用新式建筑材料造成的，那种建筑材料，是李国栋监督烧制出来的，事实上就是水泥。 第499章 被困贾庄 蒿水桥边的这座诡异的村子，就像是一只张开大嘴吞噬清兵性命的怪兽，前后来了四波清兵，人数最多的是一千余人的科尔沁蒙古人，人数最少的是十多名满洲斥候哨骑，还有一队四百人的汉军旗兵，一队五百人的蒙八旗兵，全部死在村子内，连一个活的回去的都没有，自然清军的消息都无法传递出去。 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近两千人，多尔衮居然还一点不清楚情况，这完全得力于之前李国栋的夜不收哨骑歼灭了大批清军哨骑的功劳，这时候多尔衮手中的斥候哨骑已经不多了，既要考虑全面战场情报，要及时同岳托的偏师取得联系，还要盯住卢象升的动静，多尔衮已经无法派出更多的斥候哨骑了。对于那些清兵的失踪，多尔衮做出误判，以为他们肯定是遇上天雄军骑兵了。 其实被灭的清兵也不是完全没有发出信号，有汉八旗清兵被杀之前扣动扳机，发出了铳声，对此，多尔衮是认为，肯定是天雄军的先锋骑兵同清军交战的声音。 只折损了十多名满八旗兵，损失并不大。反正在多尔衮眼里，汉军旗和蒙八旗的损失，都不计入清军的损失之中。就像是真实历史上的某半岛的一场战争，南棒子不算人系列，损失不计入联军的损失行列。 不过清军也不是完全一无所获，在巨鹿附近，四面分散出去的清军又连续攻破了临城、元氏等县城，广平府附近也遭到清军蹂躏，清军在附近县城掳掠了五万余百姓，屠杀了十多万人，劫得大量的金银财宝、粮食和牲口。 其实也是因为在周边取得战果，清军分散了兵力，所以对兵马的失踪，多尔衮并没有特别注意。 不断有清军斥候哨骑回报，说卢象升的天雄军已经接近了巨鹿，其中先锋骑兵部队，已经在蒿水桥附近遭遇了清军，被清军所击退。另外，清军斥候哨骑还送回一个重要情报：卢象升的四万大军只剩下一万多人了，连两万人都不到。 事实的原因是，皇太极放出了清军将要攻打宣大的假情报，宣大总督陈新甲果然中计，于是又抽调走了卢象升的一万五千天雄军，王朴的八千人马也被陈新甲调走了，卢象升身边就剩下五千天雄军，另有左右两翼的杨国柱和虎大威的各五千兵马，一共也就一万五千人。 但清军漏算了一个重要人物：李国栋！ 李国栋的两千六百骑兵换上天雄军骑兵的军服，天雄军中抽调出两千余人换上辅兵的衣服，还有李国栋的五百神骑兵和两百人的炮队也都伪装成辎重辅兵，使得清军判断失误。 其实所谓的赶到蒿水桥的天雄军先头部队，是李国栋的骑兵伪装的，以此来迷惑多尔衮，不让多尔衮发现贾庄的奥妙。 结果多尔衮果然中计，以为自己失踪的近两千人，是天雄军骑兵所为。 化装成一名小兵的李国栋，佯装被清军击退，立即带人过了蒿水桥，率领兵马躲进了贾庄，同时，还发出求救信号，让卢象升来救自己。 其实一开始，李国栋凭借前世里带来的历史知识，还以为是陈新甲故意炮制假情报，分走了卢象升的兵，故意去坑害卢象升。现在他明白了，陈新甲再怎么坑，也不至于坑到这种地步，完全是崇祯皇帝和陈新甲中了皇太极的计，这才把卢象升的兵再一次分走。 大明对清军的情报方面，简直是做得太差劲了，完全就是清军对明军的单向透明！ 巨鹿城内，县衙大堂之内，坐满了身着鎏金盔甲的清将，各人头盔取下，尽是铁青亮的前额头皮，脑后一根细长的金钱鼠尾辫。 坐在大堂中间的多尔衮拉开嗓门道：“各位，明国狗皇帝崇祯和宣大总督陈新甲果然中计了，卢象升的兵马被分，如今只剩下一万五千人，孤军深入顺德府，他的亲信大将杨陆凯率领两千骑兵，已经进入了贾庄。杨陆凯派人求援，我们截获了其中一骑，信中写的是让卢象升老贼率兵来救他！而后，我军哨骑故意放过其余的信使，让他们送出信。杨陆凯乃卢象升亲信，又率天雄军不多的骑兵，卢象升必然去救。贾庄地处平原，无险可守，只是一座没有围墙的村子！若是卢象升陷入贾庄，我军可集中兵力歼之！如今孙传庭已经下狱，只要我们替流贼灭了卢象升，明国将无人牵制流贼。崇祯狗皇帝内有流贼，外有我们，这大明江山，迟早将归我大清！只要灭了卢象升，我大清入主中原指日可待！” 多尔衮的话刚说完，大堂内的清将发出一片狼嚎声。 “我军应当给卢象升放开一条路，让他钻进贾庄！只要他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了！”多尔衮继续说道。 “大将军！万万不可！”阿巴泰站起来反对道，“我军长于野战，而短于攻城。若要灭卢象升，我军当在贾庄外围设伏，待到卢象升靠近，便包围之，在庄外歼灭！不可把卢象升放入庄内。” 多尔衮冷哼一声：“区区一座小庄子，也叫攻城？如此庄子，我们以乌真超哈营的大炮轰击，必可一举破之！若是在贾庄外设伏，只怕卢象升发觉，杀出重围，我军想要再歼灭他就难了！” 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也赞同多尔衮的建议：“区区一座贾庄，岂能挡住我大清勇士？此庄子既无城墙，又无险要地形。阿巴泰，你真以为我们大清勇士只能骑马打仗了？下马之后，我大清勇士也是最精锐的步兵！反而是杨国柱和虎大威骑兵众多，进入庄子内，他们便丧失了骑兵的优势，对我大清以为有利！把明狗骑兵困在庄内，以乌真超哈营红夷大炮轰击，此战岂不是轻松取胜？” 最终没有人听阿巴泰的，全部都以多尔衮为主。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计谋，阿巴泰和多尔衮一比，算个屁。 卢象升中军大营，有浑身是血，身上还扎了几支箭的信使策马疾驰跑回。信使还未下马，便大声喊道：“督师，大事不好了！杨陆凯将军陷入建奴重围，令卑职送信求援！” “什么？”卢象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知道，那支骑兵的主将，明面上是他的亲信杨陆凯，其实是李国栋！以李国栋的足智多谋和英勇无敌，怎么可能陷入清军的重围？ 略微思索了片刻。卢象升大声道：“快，令人去真定找高公公，让高公公火速发兵救援！” “诺！”信使行了个礼。 卢象升立即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信使，让他送去真定找高起潜，让高起潜发兵救援。随后卢象升又站起来，大声喝令道：“传我令下！三军即可启程，务必救出杨将军！” “督师，万万不可啊！”杨国柱和虎大威纷纷上前苦劝，“建奴在贾庄设伏，就等我军进入包围圈！” 卢象升斩钉截铁道：“杨陆凯已经跟随老夫多年，老夫绝对不能丢下他不顾！更何况，老夫已经派人向高公公求援，有高公公的关宁军在后面增援，必可破贼奴！众将士听令，即刻启程，赶往贾庄！” 其实卢象升不仅仅是担心杨陆凯，更担心的是李国栋，他不愿意大明白白折损了这样一员智勇双全的良将。 第500章 未卜先知 杨国柱指着地图道：“督师，探马所报，巨鹿周围南宫，新河。东面，广宗，威县，平乡，曲周，隆平，柏乡等地皆为建奴所占，巨鹿周边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啊。” “我军尾随建奴追击至此，寻求建奴决战而不得，如今他们深入巨鹿，就是为在此同我军决战！自从十月本督任统帅大军以来皆无作为。既然建奴来了，我等就在这巨鹿同建奴决一死战，以报效朝廷知遇之恩！”卢象升镇定自若道。 卢象升率领五千天雄军和杨国柱、虎大威的一万宣大军，直奔巨鹿而去。 “督师！督师！”后面一骑疾驰而来，到了卢象升跟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抽泣道，“卑职辜负了督师厚望，未能从真定借出一兵一马，还望督师治罪。” “快起吧！”卢象升满脸悲愤，“此非你之罪，乃高总监不敢出兵！” 虎大威上前道：“督师，我们怎么办？高起潜按兵不动，存心就要害我们啊。” “继续往巨鹿出发！”卢象升手中马鞭毫不犹豫的往前一指。 “我军兵少，又缺少粮草，去了巨鹿，无异于自投罗网。”杨国柱也上前劝道。 卢象升掷地有声道：“大丈夫当沙场为国死，以马革裹尸还葬耳！我等皆为大明臣子，当共赴国难！” 天雄军和宣大军一路南下，沿途过去，前面只剩下一座座空城，清军占领的城池已经全部放弃。高起潜带着关宁军远远的跟在后面，关宁军顺利“收复”了一座座城池，高起潜大喜，连连向朝廷报捷，说自己又收复了多少城池。 卢象升率领天雄军和宣大军抵达巨鹿县城，却见巨鹿县城也已经是空城一座，不过令卢象升奇怪的是，巨鹿并无清军劫掠痕迹，就是单纯的一座空城，卢象升判断，应该是军民百姓提前放弃了巨鹿，清军夺取了一座空城，没有捞到什么东西，清军便主动放弃了巨鹿。 “报，我军左右五里之外，发现建奴大军远远跟随我军。”探马回报，发现了清军踪迹。 卢象升下令，继续向西南方向急行军。行走了不多时，一万五千大军便抵达蒿水河边。只见河水宽阔，波涛汹涌。沿着河的两岸，都结有厚厚的冰层。不过河水中心，汹涌的河水带着冰凌奔腾而下，人马车辆无法渡河。 “前面有一座大村子，那里应该就是贾庄了！”虎大威手中马鞭指着前面一座规模极大的村子道。 卢象升喝令，停止前进，并令人取来李国栋送给他的一副地图，平摊在地面打开，根据对照了地图上的位置，这座村子确实就是贾庄，村口沿着蒿水河往南再走一小段路，有一座雄壮的石桥，便是当地人称为蒿水桥的桥梁。从地图上可以看到，这座村子四周都挖掘了壕沟，唯一能进入村内的一条道路正对着蒿水桥。 “卢督师，快看，村子内有我们的旗号！”杨国柱突然指着贾庄喊道。 村子最中央一座高台上面，一面天雄军“杨”字旗号随风飘扬，那正是卢象升的亲信杨陆凯的旗号。 “他们在村子里面！”卢象升大喜，“我们赶快进入村子！” 五千天雄军和一万余宣大军进沿着蒿水河南下，抵达蒿水桥边，果然只见一条路口正对着蒿水桥，这条路口到了村口，便拐往南下，这是一条通往南边的沙土路面官道；但还有一条分岔路，却是通往村内的唯一道路。 卢象升率军抵达村口，早就见到杨陆凯和李国栋出来迎接。 “末将参见卢督师！”一身盔甲的李国栋单膝跪地，毕恭毕敬的向卢象升行礼。 “李将军，你怎么在这里？”杨国柱和虎大威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大喜。 杨国柱问道：“李将军，你不是去了济南了？” “那是我找了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兄弟代替我去了济南，李某不放心卢督师和宣大的各位兄弟，故来此等候督师到来！” 见到了李国栋，杨国柱和虎大威以及一干宣大军将官们一扫数日来弥漫在军中的悲观情绪，看到了李国栋，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他们都知道，李国栋从不打没有把握之战！既然他会被清军围困在贾庄，那就说明他胸有成竹，一定可以击败清军！ 虎大威走上前在李国栋肩膀上重重打了一拳：“兄弟啊，你瞒得我们好苦啊！竟然连老夫和杨总戎都不知道你在这里！” 李国栋哈哈大笑：“若是连你们都瞒不过的话，又如何瞒得了建奴？各位，快随李某进来吧。” 走进村子内，沿着中心大街走向村子中间的时候，一路上见到大道两边站着密密麻麻整齐的队伍，刀牌手在前，长矛兵在后，队伍中间站立着鸟铳兵和弓弩手，这支队伍虽然盔甲不全，大部分的士兵只有一件布面甲和一顶红缨毡帽，防护力并不强，却士气高昂，所过之处，士卒们站得整整齐齐，齐声大喝：“恭迎卢督师！” “这恐怕有一万五千人吧？”卢象升问道。 “回督师，有一万四千余人，只不过全部是步兵。”李国栋回道。 “没想到啊，国栋贤侄居然在这里埋伏了一支如此精兵！”卢象升抚摸着胡子笑道，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有一支这样的精兵，看样子清军要攻破贾庄，非得磕掉几颗牙齿不可。 李国栋连忙回答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王全道：“回督师，这不是末将的兵马，这是王指挥的，是末将向他借来的兵马。” 卢象升哈哈大笑：“王指挥也是你的结义好兄弟，他的兵马，事实上还不是你的？你就别瞒老夫了！” 王全上前，单膝跪地行礼道：“末将参见卢督师！请督师检阅我军！末将在此有一万四千大军，另外还准备了十万石粮食，足够我军坚守半年之久。” 李国栋又向卢象升耐心的介绍道：“这座村子，虽然没有围墙，但外面有壕沟阻拦。而且村子内的房屋都异常坚固，炮打不烂，又不怕大火焚烧，每一座屋子，都是一座堡垒！只要建奴进了村子，他们就死无葬身之地！” 接着，李国栋就把卢象升带进了一间屋子内，周围几人点燃了火把，只见屋子内除了入口的大门，四周都被封得严严实实的，只有在墙壁上留下几个射击孔。两边墙壁上，还有小洞同两侧相连。进入了侧面的房屋，却见到火炕下面有一个出入口。掀开了木板，露出地道口。 众人钻入地道内，走了几步，就能上去，进入到另外一间屋子内。 而有些地方，所有的房屋连成了一排，屋子和屋子之间的墙壁上面都打通了一个小洞，人可以爬过去，也就是说，所有的房屋都是连同的，组成了一个连成一体的堡垒。 “真是神了！”杨国柱同虎大威交头接耳，“能准备这样一座城寨，还能准备十万石粮食，这至少得准备半年以上！难道李总戎他有未卜先知之术？知道建奴会在这里设伏等待我军？” “我也是奇怪了，难道李总戎他有神仙相助？”虎大威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第501章 防炮沙袋 天雄军和宣大军进入贾庄之后，庄子内的民壮们立即忙碌起来。他们像变戏法一样从屋子内拖出一口口麻袋，装入了沙土，把麻袋装上车，拉动村子边缘，堆积在壕沟后面和房屋的空旷地中，堆起了一座座沙袋堡垒。 沙子也是提前准备好的，早在半年之前，李国栋就指使王全，让人从河中挖掘了大量的河沙，把挖来的河沙送入庄内，堆成一座座沙堆。现在民壮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沙子装入麻袋，再把装好的沙袋堆积起来即可。 “这些沙袋堆起来有何作用？”杨国柱很不理解李国栋让人堆沙袋有何目的。 “建奴有红夷大炮，为了保护我们的房子，就在房子外围堆起沙袋。”李国栋回道。 “这沙袋，能挡住红夷大炮吗？”杨国柱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他原本还以为李国栋能有什么奇门绝招能防住清军炮击，没想到却在房屋外面堆起了一堆堆看起来就很不牢靠的沙袋。 不过杨国柱对于贾庄村子内的布局还是十分满意的，几千座坚固的房子，每一座房子都是一座坚固的堡垒，彼此之间通过地道和墙洞相连，村子内的房屋是内高外低，形成立体交叉火力，而且房屋都开了射击孔，守军躲在房屋里面向外面开铳射箭即可，坚固的建筑物可以保护守军不受进攻方的远程射击。 贾庄的核心是一座巨大的四层城堡，高有五丈，周长四百步，四个角落各有一座棱堡。就算是清军攻入到贾庄核心，在这座巨大的堡垒跟前也是损失惨重。城堡内有马厩、粮仓、兵营等设施，所有骑兵的战马都被放入城堡内，城堡内还有地道同外面的房屋连接，进可攻，退可守。若是清军攻入村子内，集中兵力猛攻城堡的时候，将会遭到棱堡和背后房屋的火力打击，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弹丸和箭矢，能让清军躲无可躲。 清军大营中，斥候哨骑来报：“主子爷，明狗督师卢象升老贼已经进入贾庄！” “好！”多尔衮站起来，开始点将，一根根令牌发了下去。什么多铎、阿巴泰、济尔哈朗、穆克谭、图赖、孔有德、尚可喜、布木巴、扎尔布等几十名满汉蒙八旗将领都领到令牌。 清军调兵遣将，以极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赶来，七万多清军把贾庄包围得铁桶一般，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 发现重重包围了自己的清军，李国栋一点都不着急，对外面的清兵嗤之以鼻：“建奴来吧！老子在这里等着你们很久了！” 施工的民壮们加快了速度，大伙们手忙脚乱，推着一车车沙袋，在最外层的建筑物外面堆了起来。沙袋构成的堡垒迅速加高加宽，除了外面有一堵沙袋围墙之外，还在几个角落和凸起部堆起了几座沙袋堡垒。这种沙袋堡垒，其实是沙袋堆成的棱堡，沙袋棱堡外墙分为三层，内层是一根根插入地下的圆木，围成了一个圆圈，只有在靠着贾庄的方向上留了个口子。中层是一丈宽的封土，不是夯土，只是将挖掘壕沟所得的泥土堆上去。而外层则是下宽上窄堆积起来的沙袋。 这些堡垒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内层的建筑物，用来防止房屋直接遭到清军重炮轰击。另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清军步兵进攻的时候，这些沙袋棱堡可以提供侧面交叉火力。 “那些尼堪在干什么？”看到明军士卒忙忙碌碌，在村子外围堆起了一座座用麻袋堆成的土堡，多铎感觉很不可理解，这样的沙袋土堡，看起来就很不坚固，只要清军架起红夷大炮轰击，估计一下就轰倒了。 “传孔有德！”多铎喊了声。 孔有德跑了过来，跪地打了个千：“主子爷有何吩咐？” 多铎指了指前方堆起的一座座麻袋堆成的土堡：“能不能把明狗那些土堡给我轰塌了？看起来就碍手碍脚的。” “回王爷，完全没问题！”在孔有德眼里，那些麻袋堆成的东西简直是不堪一击，估计一颗炮弹过去，就能打得四分五裂！废话，大口径的红夷大炮，连城墙都能轰倒了，何况那些简单堆在地上的沙袋？ 清军汉军旗火器兵把红夷大炮从车上卸下，安装在沉重的木架上。 “建奴要开炮了！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先躲一躲！”站在贾庄中心城堡高台上的李国栋看到清军架起大炮，令人传令下去。 正在忙碌着堆沙袋的民壮们听到喊叫声，纷纷放下手中的活，撒开双腿逃进村子内。 “轰轰轰”一门门红夷大炮吐出火舌，炮弹砸在了沙袋堆成的土堡上，可是说起来也奇怪了，原本一炮能把砖石城墙都轰开一个凹坑，甚至轰开一道裂缝的炮弹，打在沙袋上面居然如泥牛入海，炮弹砸开了外层的沙袋，钻入土堡堆里面，就没有什么结果了。 打完一轮炮弹的清军炮手们以湿拖把清理炮膛，还倒了一桶水进去，再把炮膛内的水以拖把清理干净，然后几个人把红夷大炮竖了起来，往炮口内倒进火药，以推弹杆压实，再放入一块木板，最后把炮弹塞进去。装填过程大约耗费六到七分钟，再把装填完毕的火炮放平，对准沙袋堆，再次发射出一轮炮弹。 这次清军集中了二十门红夷大炮，对准一座沙袋土堡猛轰，二十发炮弹打出去，只打飞了几个沙袋。明军民壮再把沙袋堆上去就是了，清军的炮击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孔有德急眼了，下令把大清仿制的三磅野战炮推出来，架起炮，对准沙袋土堡猛烈轰击。 三磅野战炮的装填速度很快，一分钟可以发射两轮炮弹，四十门三磅炮很快就发射了三轮炮弹，一百多发炮弹呼啸着砸在土堡上，却如泥牛入海，炮弹的能量全部被沙土吸收了，根本无法对后面的房屋造成任何威胁。 偶尔有几发炮弹从沙袋土堆上方掠过，砸在坚固的房屋上面，只看到火星迸溅，炮弹砸在房屋的墙壁上，只留下一道白印。 多铎走上来：“恭顺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的红夷大炮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 “王爷，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来炮击完全没有效果啊。”孔有德急得都快哭了。毕竟大清军纪极其严酷，若是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多铎这个满人的真王爷把自己这个汉人王爷一刀砍了都没什么事。 当然多铎不会随便砍了孔有德，今后大清打天下，还得依靠这些汉人。于是他说道：“恭顺王，既然红夷大炮毫无效果，那就准备盾车，小炮，从正面那条路推进去！” “喳！”孔有德跪在地上打了个千。 明军这座村子看起来十分怪异，说是没有围墙，可是外圈的建筑物坚固异常，简直和城墙差不多了。从其他几个方向要攻进去，攻击难度不比攻城低。而唯一的一条通道，是正对着蒿水桥的一条通道，一没有城门，二没有城墙，就是一条可以直通村子内的大道。 第502章 清军重围 孔有德看着明军留出来的一条通道，这条通道没有堵死，表面上看起来，清兵可以通过这条通道进入村内。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是明军在通道里面布置铳炮，进攻的清军拥挤成一条直线，遭到炮火轰击，必然会损失惨重。 想到这里，孔有德向多铎提议：“王爷，奴才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分三路攻击！不可把所有进攻兵力都集中在正面通道上！王爷您试想一下，若是几千人从唯一的通道攻进去，这得拉出多长的一条直线？里面的明狗只要架起六门红夷大炮，轮番射击，每一发炮弹都能贯穿我们的阵型，等我们冲进去，这得死多少人？” 多铎想了下后，觉得孔有德所言确实很有道理，于是他点了点头道：“那就兵分三路进攻！让阿哈推车，你们跟在阿哈后面，本王会让蒙古人配合你们的，只要你们的人攻破一个口子，我们的勇士就会跟上去。还有，你们的大炮架在正面，若是发现明狗尼堪的大炮，你们集中炮火轰击，摧毁明狗尼堪火炮。” 李国栋早就开始布置城内防御了，外围的十二座沙袋棱堡内，根据需要布置鸟铳手和九头鸟重型火铳手，每一座棱堡内最多可以布置五十名鸟铳手和十名九头鸟火铳手，另外还加强了两门百斤佛郎机。 其实这些沙袋棱堡，也都是临时性的工事，毕竟高度不高，难以阻挡清军步兵突破。一旦清军直接进攻棱堡，即将被突破的时候，李国栋就会让守在沙袋棱堡里面的火器兵后撤，退回村子里面，再节节抵抗清军的进攻。虽说是临时性的棱堡，但至少可以拖延清军几日时间。 正面进入村子内唯一的出入口，是重点防御区域，入口处外面的大道上，已经临时挖出了一条壕沟，挖出来的泥土堆成一条一人高的羊马墙。距离羊马墙后面，又堆起一堵半人高的胸墙，这两堵墙都浇灌了水。天气寒冷，水浇上去之后，冻得和钢铁一样坚硬。 六门十二磅铜制野战炮，全部布置在正面，另外还加强了两门十二磅榴弹炮和十二门六磅野战炮，只要清军从正面攻入，威力堪比红夷大炮的十二磅野战炮发射的炮弹，可以把盾车阵从头贯穿到尾！每一发十二磅炮弹出去，就能砸烂一条直线的盾车！六磅野战炮威力小很多，但是一发炮弹出去，砸翻两三辆盾车还是做得到的。至于十二磅榴弹炮，主要是等清军靠近了，发射榴霰弹，可以杀伤大片清兵。 清军还未开始攻击，他们去准备盾车了，李国栋预计，次日一早，清军就会发起攻击。 夜色降临，大战在即的村子内冒起缕缕炊烟，战前的晚餐，李国栋保证将士们都能吃饱吃好，因为对很多人来讲，这一顿饭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顿晚餐了。 李国栋把冰冻的牛羊肉拿出来，锅里熬着热气腾腾的牛骨汤，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放入锅内涮一下，那是何等的美味。 “牛肉？你哪来的牛肉？大明可是不允许杀牛的。”卢象升看着切成片的牛肉，好奇的问道。 李国栋笑道：“回督师，都是末将从关外带回的牛羊，回到关内之后，一些适合当耕牛的留下来，或是送给了王指挥的卫所。还有一些蒙古人的牛，本来就是专门宰了吃的肉牛，不适合耕地，几个月前都带到这里来了。天气冷了之后就宰了，做成牛肉。不过也不很多了，今天吃完这顿牛羊肉，以后只能吃马肉了。” “哈哈哈！”大堂内将士们都哄堂大笑。 马肉的味道可是差了很多，带有一股酸臭味。可是李国栋手中最多的肉还是马肉，都是这次清军入寇的时候，打死的或者打成重伤的清军战马都给宰了割了肉下来。己方一些受重伤的，阵亡的战马，以及跑死的马匹，也被宰了割肉。所以说马肉一点不缺，只是马肉口感太差，只能当成充饥和补充营养的食物，却不能当成战前打牙祭的美味佳肴。 桌子上放着滚烫的火锅，木炭熊熊燃烧，锅内的牛骨汤沸腾，将士们喝着滚烫的牛骨汤，把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放入锅内涮，涮熟的肉片捞起来，放入辣椒油中蘸一下吃，虽是大冬天的，却吃得满头大汗。 主食是番薯粉条，粉条也放入锅内煮，煮得热气腾腾的放入碗内吃，还有蘑菇、豆腐、白菜也放入锅内煮。 明日一早，将会面临一场空前惨烈的大战。李国栋知道，这次围攻宣大军的清军兵力远超过原本历史上的清军兵力，原本历史上的蒿水桥之战，清军三万人马包围宣大军的一万五千人，其中卢象升的天雄军五千人首当其冲遭到攻击。这次明军的兵力，除了卢象升带来的一万五千人之外，还有李国栋的三千人，王全的一万四千人，明军兵力总兵力达到了三万两千人，但清军的兵力达到了七万多人，还不包括被清军劫掠来的青壮年，有不少青壮年百姓被清军劫掠之后，立即给剃了头，编入包衣之中。那些被强迫编入包衣行列的大明百姓，少说也有两万多人。 无论是天雄军还是宣大军，平日里的伙食都很差，几乎看不到一点荤腥，平时他们能填饱肚子都算不错了。今天是放开肚皮吃，有肉有菜，每个人都吃得满嘴油光，大呼痛快。 用完晚餐，李国栋让其他人都去休息，自己同卢象升彻夜交谈。 “国栋贤侄啊，若不是你在巨鹿提起做了布局，老夫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老夫有个问题不明白，你又是如何知道建奴会在巨鹿等候老夫？”卢象升问道。 李国栋回道：“回督师，末将在建奴有内线，可以及时送回情报，所以末将的情报都错不了。” “你混入建奴内的内应，也和建奴一样剃发易服了？” “自然是剃发易服了，那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不剃发易服，建奴又如何相信他们？必要的时候，也迫不得已做点坏事吧，譬如说，被迫杀几个汉人，或是跟着建奴一起抢劫，掳掠人口。他们也只能尽可能少做点恶事，但不可能完全不做，否则建奴会起疑心的。” 卢象升感叹了一声：“那也是迫不得已啊，他们能忍辱负重，剃发留辫，已经是我大明忠义之士了！都是一群好汉！” 李国栋又道：“卢督师，其实末将说句不当说的话，原本情报工作，应当是朝廷的事情。可是朝廷削弱了厂卫，致使大明朝廷在对上建奴的时候变成了瞎子聋子。若不是朝廷字削厂卫，也不需要末将让兄弟去忍辱负重冒这个险，还不得不昧着良心干些坏事。” “国栋，你可知道厂卫祸害？天启年间，阉党就是以厂卫为爪牙，陷害忠良！搞得百姓怨声载道！如今陛下圣明，削弱了厂卫，令天下百姓如同拨云见日，乃大快人心之举，又岂可恢复厂卫？即便恢复，也只能对建奴，不能对大明百姓作恶。” 李国栋苦笑一声：“督师，厂卫还是有诸多好处。末将斗胆问您一句，为何陕西百姓会造反？” “还不是当年阉党留下遗祸？当年阉党当道，民不聊生，老百姓快饿死了，只好造反。”卢象升冷哼一声道。 第503章 蒿水桥之战（一） 李国栋知道，卢象升是东林党的，自然是厌恶阉党，把一切责任都会归罪给阉党。他在卢象升面前，肯定不能说东林党不好，于是便顺着卢象升的话往下说：“卢督师，阉党确实是可恶，贪墨银子，任人唯亲，导致局势糜烂。可是若有厂卫牵制他们，查出贪官污吏，岂不是可以早日铲除阉党余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其实东林党中也有不少正直的好人，譬如说左光斗就是正直之人；还有东林三君之一的邹元标，就是一个既正直又清贫的人物，邹元标为官四十三年，家徒四壁，住的房子都是破破烂烂的，最难能可贵的是，张居正去世之后，遭张居正压制了十年之久的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张居正的家被抄了，家属或被流放，或被逼得饿死。就连尸骨未寒的张居正，也差点被开棺鞭尸。当初张居正信任、提拔的大臣，如张四维、丁此吕等人，对张居正落水下石，无所不用其极。可是曾经得罪了张居正，被打断了腿又流放贵州的邹元标，却反过来帮张居正的新政说话，导致又被万历皇帝贬去了南京。到了天启帝朱由校继位之后，邹元标为张居正平反。 更何况，卢象升也是东林党的，所以说不能把东林党一棒子全打死。 卢象升略微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道：“这话是不假，只是倘若恢复厂卫，必然又为阉党所控制。” “那为何东林党不去控制锦衣卫呢？” “哼！”卢象升冷哼道，“锦衣卫所作所为，皆为卑鄙小人所谓！我们读书人不屑于干那种卑鄙龌龊之事！” “虽然卑鄙龌龊，可是卢督师，恶人还需恶人磨，对付那些卑鄙小人，还是得卑鄙小人来。一身正气的人是对付不了卑鄙小人的。” “老夫就不相信了！正气压不住邪气？” 李国栋道：“无耻之人他们脸皮厚，也只有那些在背后干龌龊事的人才能对付他们。卢督师，或许以后您能明白末将的话。” 卢象升沉思了许久，方才道：“国栋贤侄，或许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老夫没有办法认同啊。不过那些事，以后再说吧，我们还是先考虑一下，要如何破敌。” “建奴势大，但末将已有破敌之策，”李国栋压低了声音，在卢象升耳边轻声道，“末将令人挖掘地道直通建奴大营之下，只要我们能挡住建奴十日进攻，等到地道完工，待到必可一举击溃建奴。” “妙计啊！”卢象升大喜。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一夜未眠的李国栋走上高台，拿起千里镜观察清军大营。只见经过一个晚上的施工，清军已经布置成了连绵成片的大营，外围一圈木栅栏，中间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清军帐篷，各色各样的旗海飘扬。清军兵营大门口，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车辆，后面跟着汉军旗乌真超哈营的各种火炮。 成群由包衣阿哈组成的辅兵出了营寨，去蒿水河边打水做饭，清军大营内燃起了一堆堆篝火，一口口大锅被架在火堆上。 贾庄明军大营内，伙头兵也起床了，开始生火做饭。明军水源不成问题，早有准备的李国栋在贾庄挖掘了大量水井，其实这些水井都是多用途水井，既是水源，又是地道入口处！几乎每一口水井中，在井壁上都有地道的入口处。一旦清军攻入村子内，明军可以随时从各处地道出入口钻出来，从背后袭击清军。 设置在水井中的地道口还有一个用途，就是一旦清军发现村子内有地道，放水来灌地道的时候，灌入地道的水可以被引入水井。 天色大亮，清军开始进攻了。清军大营的号角声响起，只见各营密密麻麻的人马从营门中出来，最后合成密不通风的一片，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从三面方向，黑压压的向宣大营地涌来。最前面的清军新编入包衣的被掳明国百姓推着盾车，后面跟着手持钢刀的老包衣，再后面是手持鸟铳，推着佛郎机炮车的汉军旗乌真超哈兵，手持盾牌，扛着长枪的汉八旗肉搏兵混杂其中。骑着马的蒙古骑射手紧跟其后，科尔沁蒙古人将会骑马靠近，以弓箭袭扰明军。 最后面，才是清军最精锐的部队，满八旗重甲兵，他们既是轻骑兵，又是优秀的重步兵。平日里骑着蒙古马机动，作战的时候下马，结阵往前推进。 真正的满八旗重骑兵在两翼，那是骑着乌珠穆沁马和金州马的精锐重骑，人马俱披着厚甲。同重步兵相比，重骑兵有马铠，重步兵没有马铠，只有人有厚甲。当然了，清军的重骑兵下马之后，也是优秀的重步兵，肉搏和射箭既能一点不输给重步兵。 这一天，是崇祯十一年腊月初十。阳光明媚，天气很好，不过风显然比昨日更大了一些，寒风不时呼啸而来，将旌旗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多尔衮骑着一匹白马，立于大清国金龙大纛之下，边上还有大清国奉命大将军的织金龙大旗，象征着多尔衮的旗号。 看着威风凛凛的大清天军发起攻势，多尔衮踌躇满志。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妙，因为他从明军的防线中，似乎看到了有一条熟悉的身影在后面：李老二！这样的防御布局，纵观整个大明国，恐怕只有一个李老二能够摆得出来！多尔衮回想起自己同李国栋的多次对阵，屡战屡败，每一次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又放下心来了：李老二不是去了济南了？难不成他有分身术？最多可能是此人把守城之术教给了卢象升和宣大军。 “哼！”多尔衮冷哼一声，“只要李老二没在这里，宣大军即便是学到了守城之术又有何用？” 身边几名巴牙喇被吓了一大跳：“什么？李老二？他在这里？” 毕竟李国栋这个名字，给清军带来的震撼力是太强了，从后金开始，每次遇上此人，能征善战的八旗勇士就要吃大亏。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大清的梦魇，在睡梦中梦见这个人，都会被吓醒。 多尔衮脸色一板，大声斥责：“你们瞎叫什么？李老二去了济南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李国栋仍然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他虽然已经换上了明光铠甲，但并没有明目张胆打出晋阳军的旗号，暂时用天雄军的旗号。清军都以为李国栋去了济南，谁都不知道他竟然会在巨鹿等着自己。 从两翼发起攻击的清军距离壕沟越来越近，但是驻守在沙袋土堡内的明军没有开火，却是非常沉得住气，只等清军靠近。 几十辆盾车歪歪扭扭的接近了壕沟，就在此时，沙袋棱堡的射击孔内喷出火舌，轻型佛郎机和九头鸟重型火铳开火了，半斤重的弹丸呼啸着扎入盾车群中，弹丸撞上那些简陋的盾车，一下就在护板上扎穿了一个口子，打得后面碎片横飞，穿透了护盾的弹丸在人群中大杀四方，被弹丸撞上的人不是身上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洞，就是断手断脚，甚至整个人被打得粉身碎骨。 第504章 蒿水桥之战（二） 被击中的盾车剧烈一震，歪在路边。那些盾车从外表上看起来完好无损，不就是前面多出一个碗口大的小洞吗？可是站在盾车后面的人才能感受到弹丸的威力，击穿了盾车的弹丸，在盾车后面拉出一条血线，推车的包衣阿哈被打翻了不少，而且砸破护盾的弹丸，在护盾后面形成了横飞的碎木片，就像是弹片一样，扫翻了不少督战的真阿哈。 那些假阿哈，都是刚刚从大明掳掠来的百姓紧急编入的，那些人死得再多，多尔衮还不至于心疼，可是那些老阿哈死了一批，多尔衮就觉得有些肉痛了，毕竟那些老阿哈都是大清的子民啊，如果没有了阿哈和汉军旗，大清不要说入主中原了，连入关劫掠都不可能。 攻击两翼的盾车，本来都是粗制滥造的简易盾车，比不上那些外面包铁，中间夹了牛皮的精良盾车，那些精良盾车可以挡住轻型佛郎机和九头鸟重火铳的轰击，可是这些简易盾车挡不住这两种武器的攻击。那也没办法，清军出征，精良盾车的护板都是从辽东带出来的，这种护板造价极其高昂，重量沉重，带出来的数量本来就不多。所以大部分的盾车，都是临时就地打造的简易盾车。那些由包衣阿哈就地造出来的盾车，无法挡住轻型佛郎机和九头鸟重火铳的近距离射击。 十杆九头鸟重火铳分成五组，以五段击连续发射，铳声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过。两门轻型佛郎机则是连续发射，炮声隆隆，不断把弹丸打向清军盾车阵。佛朗机炮的优点就是射速快，否则这种漏气严重，威力不足的武器，李国栋早就淘汰了，只是看在射速快的优点上，才保留下来。 清军被连续打歪了七辆盾车，盾车后面的阿哈被打得血肉横飞，惨呼连连。不过很快就有持刀的老阿哈把新的阿哈拉了上来，推着驾驶员被击毙的盾车，继续往前推进。 盾车推进到壕沟边缘，新包衣在老包衣的钢刀威胁下，抱起一个个麻包，走到壕沟跟前，把装满泥土的麻包往壕沟里丢。 躲在沙袋土堡内的明军毫不客气，纷纷从射击孔伸出鸟铳，扣动扳机。 “砰砰砰”轰鸣的铳声响起，射击孔内喷出了一条条橙黄色的火舌，弥漫的硝烟从土堡上方腾起。几十颗弹丸扎入了阿哈人群中，正抱着沙袋填埋壕沟的阿哈接二连三倒下。 “放！”后面紧跟上来的汉军旗鸟铳手、九头鸟重火铳手和佛郎机炮手，对准了沙袋土堡，射出了雨点般的弹丸。各种大小不一的弹丸击中了沙袋，击穿了外面的麻袋，钻入沙子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弹丸的能量被沙子吸收得无影无踪，沙袋后面还有土层，根本就无法伤及驻守在棱堡里面的守军。 除非清兵的铳法能好到极点，可以把子弹从射击孔打进去，不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鸟铳的精度本来就怎么高，即使是在三十步内，也只能把子弹击中人体那么大的目标，想要把子弹打进射击孔内根本就不可能。 清军的火力压制，在堡垒面前毫无作用，反而招来了明军的火力报复。 沙袋棱堡后面的房屋上，一个个射击孔被打开，无数铳管从射击孔内伸出，对准五十步外的清军汉八旗火器兵，只听到一阵爆豆子般的铳声，无数火舌从射击孔内喷出，站在壕沟对面正在向明军堡垒射击的清兵接二连三被打成了马蜂窝，纷纷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倒下。 堡垒内和房屋内，打出子弹的鸟铳手迅速后退去装填子弹，把射击孔让给战友。手持装填好弹丸的鸟铳手顶了上来，从射击孔内射出铳口，对准外面的清兵，压下扳机，又是一轮铳声。随后鸟铳手立即后退，开始装填子弹，把射击孔让给自己的战友。 如此这般轮番发射，堡垒内和房屋中的鸟铳手打个不停，火力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过。 一时间，壕沟跟前堆满了尸体，既有包衣阿哈的，也有汉军旗火器兵的。 清军汉八旗火器兵想要击中射击孔是难之又难的事情，除非运气好到爆棚，才能把子弹射入射击孔内。可是躲藏在堡垒和建筑物内的明军鸟铳手，对准清军密集的人群，几乎不需要瞄准，只要对准了扣动扳机，就有一名汉八旗火器兵身上冒出大团血雾，踉跄摔倒在地。 蒙八旗骑兵呼哨着，策马疾驰上前，在进入距离棱堡还有二十步时，蒙八旗骑兵吊射出一轮轻箭，随后迅速调转马头离去。 清兵骑射手对堡垒覆盖的乱箭，完全没有任何效果，纯粹就是浪费箭矢。蒙古人箭术再准，也难以在颠簸的马背上把箭矢从射击孔射入。就在蒙古骑兵转身离去的时候，再次响起了一排轰鸣的铳声，来不及跑远的科尔沁蒙八旗兵被接二连三打下马来。 原本紧跟在包衣阿哈、汉八旗和蒙八旗兵后面的满八旗弓箭手，也不敢上去了，他们不知道自己对射击孔射箭，有多大的概率可以把箭矢从射击孔射入？而接近了明军的堡垒，明军的火器却能对自己造出极大的杀伤。 屋顶上还冒出了不计其数的弓箭手，拉开弓箭，一轮紧接着一轮羽箭从天而降，扎在包衣阿哈的人群中。 明军弓箭手用的都是简陋的木弓，这种弓的成本很低，力度也不大，但是对准了身上没有任何护甲的包衣射箭，却把最前面的一排包衣全部射成了刺猬。每一支箭矢射中了包衣，就是直接入肉，包衣阿哈身上那普通的衣服，根本无法抵挡轻箭。 清军两翼的攻势受阻，为之一滞，一时间无法攻上去。 正面，清军的盾车在推进过程之中，遭到了明军十二磅野战炮和六磅野战炮的猛烈轰击。 两发十二磅炮弹从入口处内设出，炮弹带着硝烟滚入清军阵型中，撞上了盾车，威力巨大的十二磅炮弹立即把盾车砸成了一堆废木头，炮弹把前面几名阿哈打成了飞散的血雨肉沫，接着又撞上第二辆盾车，把那辆盾车也给打成了碎片。炮弹落在地上，再次弹跳起来，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扫翻了不计其数的清兵。这一发炮弹，一连击毁了四辆盾车，才消耗尽动能，落在地上不再动弹。另外一发炮弹，也洞穿了三辆盾车。 发射出炮弹的明军炮手，立即拿起湿拖把清理炮膛，随后便装入了定装药包，再把炮弹从炮口塞进去。 这种青铜制造的十二磅野战炮在发射一次之后，不需要往炮膛内灌水才能完成冷却，因为本身的散热性就很好，打完一发炮弹，只要用湿拖把清理一下炮膛，就能再次装填弹药了。 十二磅野战炮和六磅野战炮轮番发射，炮弹在清军人群中拉出了一条条血肉胡同。无论是披着厚甲的汉八旗火器兵，还是只有皮甲，骑着马狂奔的蒙八旗轻骑兵，或是没有铠甲的包衣，在炮弹面前是一视同仁，无一例外的都被打成了碎片。 第505章 蒿水桥之战（三） 进入贾庄就一条狭窄的通道，又长又直。明军的六门十二磅野战炮，两名十二磅榴弹炮和八门六磅野战炮轮番发射，等到清军靠近了点，三磅野战炮也加入到轰击的行列之中。炮弹一轮又一轮砸在狭窄的通道中，打得通道上遍地都是破碎的盾车，残缺不全的清兵尸体和血流满面，满地打滚哀嚎的清军伤兵。 路口狭窄，又有羊马墙和壕沟阻拦，挤成一团的清军被明军三轮炮击就给打得死伤惨重。 躲在盾车很的汉军旗佛郎机炮、鸟铳手和九头鸟重型火铳都没有发挥作用，他们的射程够不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射来的炮弹不断落在清军人群中，拉出了一条条血肉胡同。 “快跑啊！” “明狗大炮太厉害了！” 被打得死伤惨重的包衣阿哈再也扛不住了，满地残缺不全的尸体，凝固冻结的血河，让那些阿哈们宁可退回去面对主子们的砍刀，也不愿意往前冲，去被炮弹打成碎片。 汉八旗清兵手持钢刀，毫不犹豫的向那些逃下来的阿哈砍去，转眼便砍下了一大片人头。 包衣阿哈们不得不再次转身，往前面的死亡火网冲去。 “快顶上去！”张庆林背上背着一杆鸟铳，手里挥舞着顺刀大喊大叫。 前面有几名包衣阿哈退了下来，都被他毫不犹豫的一刀斩了头颅。可是任凭他喊破了喉咙，前方却出现了一堵矮墙，挡住了盾车去路。 盾车推不过去，包衣阿哈们纷纷冲到矮墙下面，手里拿着铁铲、铁钎拼命的挖掘，企图把矮墙挖开。 “霰弹装填完毕！”明军炮队的一个个炮组纷纷报告上级长官。 “集中火力，齐射！”炮队把总大吼一声。 所有的十二磅野战炮、十二磅榴弹炮和六磅野战炮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喷出了火舌，十六颗榴霰弹出膛，在空中飞行了一百步左右，榴霰弹在火药气体的作用下，在半空中爆裂开来，铁珠像是雨点一般从天而降，落在矮墙后方。 人群中血肉横飞，惨呼连连，正在企图挖掘破坏羊马墙的包衣阿哈们成片成片的倒下，空气中喷起的血雾呈一团团的绽放。滚烫的鲜血流到了冰冷的地面上，很快就凝固成一层冰和干枯血迹的混合物。 张庆林亲眼看到，他家的一名包衣阿哈倒下了。那名阿哈是一名哑巴，而且头脑还有点问题。被他掳掠来的时候，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于是张庆林给这名阿哈取了个名字叫憨憨。憨憨虽然是个头脑有问题的哑巴，但对张庆林忠心耿耿，而且力气很大，不用耕牛都能犁地，是他家里的好劳动力。张庆林一家也对这名阿哈像对待自己家人一样，还给憨憨找了个媳妇。憨憨的媳妇是一个痴呆女人，但配上憨憨，也算是相配了。 可是此时，憨憨倒在血泊中，他的胸口有一个碗口般大的血洞，鲜血犹如喷泉一样喷出，嘴里冒出一股血泡，看来已经没救了。 “不就是一个阿哈吗？死了就死了，又有什么可惜的？”阎大勇上前来道。 正在说话的时候，又是一声呼啸的炮声，一枚三磅野战炮炮弹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呼啸而至。 阎大勇和张庆林这对难兄难弟抱在一起往一辆被打坏的盾车边上一滚。 炮弹击中了另一辆盾车，整个木板立即炸得四分五裂，碎木板弹片一样飞出，躲藏在盾车后面的五名阿哈发出悲戚的惨叫声，捂住脸和胸口，他们的脸上身上扎满了手指头般大小的碎木片，惨叫着倒在地上翻滚。 击穿了盾车护板的炮弹继续前进，撞上了一名汉军旗肉搏兵，那名清兵下意识的扬着手中的长矛，想要挡开炮弹。炮弹撞上了矛杆，长矛立即四分五裂，变成无数小木棍，像是箭矢一样四射而出。接着炮弹直接撞在那名汉军旗兵的身上，这名倒霉的清兵整个躯体炸开，变成了一蓬飞散的血肉碎块。 余势未减的炮弹又撞上了一名清军刀牌手，撞碎了盾牌，破碎的盾牌木板扎了这名清兵一身，炮弹还顺便带走了他的一条胳膊。炮弹落在冻得坚硬的地面，又弹跳起来，撞断了一名汉八旗兵的大腿，最后炮弹改变了一个角度，弹跳飞起，把一名正骑马射箭的蒙八旗轻骑兵从马背上打落下来，炮弹才失去了动能，一头扎入泥土中。 三磅野战炮打得又急又快，在熟练的炮手操作之下，三磅野战炮每分钟可以发射两轮炮弹。不断的有炮弹落在清军人群中，带走了一排又一排清兵的性命。这种炮，是十二磅炮和六磅炮的火力补充，毕竟十二磅炮和六磅炮发射一段时间，需要往炮管内灌入水来冷却，会形成一段时间的火力空白，这时候三磅炮就刚好发挥用途。 看着羊马墙下越堆越高的尸体，孔有德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虽然死的大部分都是包衣阿哈，可是其中也有不少汉军旗兵，其中有不少阵亡的火器兵，那都是当年他从登州带去辽东的老兵了。可是那些精锐的火器兵，却一铳未发，就被对手用大炮打死在半路上。 “恭顺王，你的火器兵为何不开火？”谭泰拔马上来，到了孔有德身边质问道。 “射程够不着啊！我们的佛郎机，鸟铳根本就打不到对手，对手用大炮轰击我们。”孔有德苦笑着道。 “你的大炮呢？” “前面都是自家兄弟，我用大炮轰，岂不是误伤了自家兄弟？” 谭泰还想说什么，却见到多铎阴沉着脸走了过来，他连忙跪地打了个千：“奴才叩见主子爷。” 孔有德也跪地打千：“奴才叩见主子爷！” 多铎指着前面堆积成山的尸体堆问道：“恭顺王，这仗怎么打的？怎么打成这样子？死了那么多人，还没冲上去？” “回主子爷！”孔有德连连磕头，“明狗的大炮太厉害了！我们的佛郎机，鸟铳根本够不着，弟兄们在半路上就死伤惨重了。” “大将军让你回中军！”多铎面无表情道。 清军后阵响起了一片鸣金声，听到退兵的声音，前面的包衣阿哈、汉军旗和蒙八旗兵如释重负，纷纷转头逃了回去。 孔有德连滚带爬的飞奔到多尔衮跟前，跪在地上，甩了几下袖子，打了个千：“奴才叩见睿亲王爷！” “起来吧！”多尔衮道，“刚刚的事情本王都看到了，遭到如此损失，全乃本王布置不力，非你之罪！” “多谢睿亲王爷开恩！”孔有德连连道谢。 多尔衮指了指前面堆积如山的尸体：“正面有明狗的大炮，恭顺王，你的乌真超哈炮营，能否打掉明狗的大炮？” 孔有德摇了摇头：“很难，他们的炮队藏在暗处；而我军炮队在明处。奴才观察了他们的火炮，有两种威力极大的红夷大炮，炮弹一息都未停息下来过，这说明他们的火炮众多。若是我们的炮队上去，恐怕还没来得及架起炮，就会被他们集中火力覆盖。” 多尔衮略微思索了片刻，指着东南角的沙袋土堡道：“正面我们过不去，明狗的大炮都集中在正面，我们从东南角攻上去！” 第506章 蒿水桥之战（四） 孔有德并不知道明军到底有多少大炮，按照当年的标准，十二磅炮和六磅炮都属于红夷大炮了，孔有德观察明军火炮的威力，判断明军有两种红夷大炮在轮流射击。但是按照他对红夷大炮的了解，每一门炮平均六分钟才能发射一发炮弹，每发射四发炮弹，就要进行十分钟左右的冷却。所以根据明军的火力密度来判断，孔有德判断，在明军的正面方向上，至少有四十八门十二磅炮和四十八门六磅炮。 可是孔有德不知道，李国栋的明军其实使用的是一种新式铜炮，而且采取了定装火药技术。那些铜制野战炮，其实水平已经达到了十八世纪末期的水平，比这个时代的重炮领先了一百五十年左右，所以射速比当年清军和明军使用的红夷大炮要快得多。 事实上明军的红夷大炮是一种舰炮，而且没有定装火药技术，装填就十分麻烦，发射速度极慢。而李国栋的铜制野战炮，单发威力一点不逊于红夷大炮，装填速度又快了很多，冷却时间还短，这就造成了孔有德的误判，以为明军拥有大批红夷大炮。 想到这里，孔有德打了个千道：“王爷英明！明狗红夷大炮移动缓慢，他们只能堵住正面，无法对我们侧面攻击的军队轰击！明狗以为他们的房子可以挡住我们的火炮，其实也挡住了他们自己的炮弹。” 柿子捡软的捏，在多尔衮和孔有德看来，明军的正面是硬核桃，那么侧面那种低矮的沙袋土堡，就是软柿子了。只要舍得牺牲一批人，组织死兵冲了上去，就能拆除棱堡。再携带云梯过去，就能爬上屋顶，和攻城一样，不，比攻城还简单，毕竟那些房屋不是正式的城墙，上面也没有女墙垛口，要攻下来比攻城容易得多了。 趁着清军退下来的功夫，李国栋亲自跑进贾庄中心城堡内，查看地道挖掘的进度。按照李国栋的夜袭计划，需要把地道挖掘到一里外的清军大营下面。半年前，王全在李国栋授意下修建贾庄的时候，已经有一条地道已经挖出庄外半里之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延长地道，挖掘到清军的大营内，再挖掘几条岔道，末端布置爆破室，把装满了火药的木箱埋在爆破室内，然后点燃火药。只要有一条地道挖掘到清军的马厩下面，引爆了火药，就能造成清军战马惊群。到时候埋伏在清军大营外面的骑兵趁机杀入，即可一举击溃多尔衮。 若是运气能好一点，能有一间爆破室刚好放在多尔衮的中军大帐下面，就能把多尔衮炸飞上天空。 不过挖掘地道需要十日到半个月的时间，这就需要明军能够先守住半个月左右，才能发起反攻。而且现在的历史也改变了，原本是卢象升孤军深入，陷入清军重围。现在是李国栋在蒿水桥设了一个硬核，让清军碰得头破血流的，说不定高起潜见到有好处可捞，也会出兵来援。 清军集中了兵力，以包衣阿哈和披甲人组成的死兵放在前面，后面跟着以汉八旗火器兵，满八旗弓箭手和蒙八旗骑射手组成的锐兵，一共集中了三千人的兵力，向贾庄东南角的沙袋棱堡发起攻击。 进攻的包衣阿哈都配备了一面盾牌，除了推车的阿哈之外，其余的阿哈甚至还披上了铠甲，跟随包衣阿哈一起进攻的披甲人，有些是从各生女真部落掳掠来的野人，还有一些是高丽人。阿哈和披甲人都是炮灰，被推在前面送死的。跟随在后面的锐兵，无论是汉八旗火器兵，还是满八旗弓箭手和蒙古骑射手，不仅要用火力掩护死兵攻击，还起到了督战队的作用，前面的阿哈和披甲人如果后退，就会毫不犹豫的斩杀。 看到清军放弃正面攻击，开始从侧翼上来，李国栋去找了卢象升：“卢督师，建奴要攻东南角了，您的天雄军弩兵厉害，望督师能调两千弩兵配合末将作战。” 卢象升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好，本督令杨陆凯率两千弩兵配合国栋贤侄你共击建奴！” 弩兵和弓箭手，受到射击孔太小，而且墙壁厚度太厚的限制，无法躲在房屋里面通过射击孔向外面射击，于是李国栋的弓箭手和卢象升的弩兵都被安排在房屋后面，随时准备爬上屋顶射箭。宣大军也调了两千弓箭手来帮忙，加上李国栋自己的五千不合格的弓箭手和一千弩兵，共有一万弓弩手等着清军发起进攻。而在靠近东南角的一排房屋内，李国栋布置了两千鸟铳手。房屋后面，还有三千长枪兵和一千刀牌手充当预备队，若是清军突破了外围，攻入第一排房屋后面，这些肉搏兵就能派上用场。 “一旦建奴爬上屋顶，你们不要恋战，迅速后撤，退回到第二排房屋内。第二排房屋比第一排要高，可以居高临下射杀爬上第一排房屋屋顶的建奴。”李国栋向杨陆凯交代注意事项。 随着清军的盾车一步步推近，沙袋棱堡射击孔喷出火舌，九头鸟重型火铳和佛郎机炮开火了，弹丸击中了盾车。不过这次明军的射击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清军推出来的盾车，全部是木板外面包裹牛皮，再包铁皮，外面再包一层湿毛毡的精良盾车，佛郎机和九头鸟火铳弹丸打在这些精良盾车上面，根本无法击穿。 见到佛郎机炮和九头鸟重型火铳无法击穿盾车，沙袋棱堡内的明军立即发出求援信号。 一名小旗军官拉动一下绳子，通过绳子连接的一个铃铛发出声响，李国栋就知道棱堡需要增援。 两门三磅野战炮被人推进了两座比较大的屋子内，墙壁上的射击孔被打开了，三磅野战炮从射击孔内伸出黑洞洞的炮口。 “轰轰”房屋的射击孔吐出两条火舌，两发炮弹呼啸而去，击中了两辆清军的精良盾车。 即便是号称坚不可摧的精良盾车，也挡不住三磅野战炮轰击，炮弹打在护板上，一下就打穿过去了。尽管湿毛毡和双重牛皮减缓了炮弹的动能，可是击穿了护板的炮弹还是在包衣人群中拉出一条血线，两发炮弹打翻了十多名清兵。 “明狗居然把野战炮布置在房间内开炮！”孔有德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 使用定装药包的三磅野战炮射速极快，炮手们刚刚发射一轮炮弹，不过三十息时间，又是两发炮弹从射击孔内飞出，击穿两辆盾车，把盾车后面的包衣阿哈又扫翻了一片。 毕竟侧面无法架设重炮，两门三磅炮还是无法阻止清军接近。 这次清兵也不再以沙袋来填埋壕沟了，包衣阿哈和披甲人直接跳进了壕沟内，呐喊着向沙袋土堡冲过去。 沙袋土堡的射击孔内，鸟铳、九头鸟重型火铳，装满霰弹的佛朗机炮，连连对准壕沟喷吐火舌。与此同时，沙袋土堡后方的房屋内，一个个射击孔打开，里面伸出了鸟铳，不断喷出火光，密集的子弹射入壕沟，刚刚跳进壕沟的包衣阿哈和披甲人当即就被打翻了一大片。 第507章 蒿水桥之战（五） 王全的淮军火铳打出一轮轮弹雨，弓箭手吊射出了一排排轻箭。那些新包衣身上没有任何铠甲，只有一面盾牌，可是那些简陋的木盾根本挡不住鸟铳弹丸，也难以招架从天而降的轻箭。这些新包衣，都是这次清军入寇劫掠来的大明百姓，被多尔衮剃发之后，编入了包衣，自然不可能给他们配备上铠甲。 这次多尔衮已经屠杀了五、六十万大明百姓了，还掳掠了五十多万人口，其中成年男丁就有二十万人，多尔衮把这些人都编入新包衣，以甲兵在后面押着，强迫他们进攻。 一名看起来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举起木盾，挡住了几支箭矢，但一枚鸟铳弹丸击穿了盾牌，击中了他的手臂，木盾掉在地上。转眼之间，又是一支箭矢射中少年，这名瘦弱的少年惨叫着倒下。 “柱子！”一名中年男子扑了上去，抱住了少年，也转眼被乱箭射中。这名中年男子倒下的时候，仍然以自己宽大的脊背死死护住少年，直到被射成刺猬。 “儿子啊！” “爹！” “大哥！” 新包衣人群中传来一片哭喊声，都是大明官兵们熟悉的汉语。 “造孽啊！他们原本都是我大明百姓！”见到成片惨死在火铳和弓箭之下的包衣，卢象升闭目落泪。 “督师，可是他们现在是假鞑子，若我们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冲上来，毫不犹豫的杀死我们！”李国栋回道。 “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杨陆凯指着刚刚被射死的中年男子的方向说道，“父亲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就是为了让他的孩子活下去。” 被箭矢和弹丸打得死伤惨重的包衣阿哈们终于支撑不住，纷纷转头逃去。 后面的汉军旗兵立即冲上来，一阵斩瓜切菜般的乱砍，把退下来的包衣一个接一个砍死，强迫剩下的包衣继续进攻。 清军退下来的一瞬间，沙袋棱堡内突然窜出了一条人影，向满地的尸体堆奔去。 “小五，快回来！”棱堡内的明军总旗焦急的大喊道。这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往前飞奔，冲入尸体堆中。只见这条人影扒开了一具尸体，从尸体堆中抱起了一名浑身是血的少年，转身飞快的往棱堡跑去。 “嗖嗖嗖”清兵射来的箭矢从后面扎入了这条人影的后背，这名明军士卒身中数箭，却紧紧抱住那少年不放。他一口气跑到棱堡门口，才缓缓倒下，把怀里的半大孩子交到其他明军手中。 堡内的明军把这名身受重伤的兄弟拉回到棱堡中，总旗军官愤怒的喝问道：“你为何要去救一个小鞑子？” 这位名叫小五的士兵有气无力的回道：“长官，当年我儿子，就是被流寇裹挟了。他被流寇推着攻城，被乱箭射死。流寇战败，卑职有幸逃了出来，多谢王指挥收容，卑职才能活到今天。今天这少年，就和卑职当年死去的儿子差不多大，也不知道这孩子还有没有救，毕竟他是被建奴裹挟的……” 一名明军上前，伸出手指在那半大孩子人中探了一下：“这孩子还有救！” 小五听说少年还有救，欣慰的闭上了眼睛。 这名少年被送回到村内，卢象升和杨陆凯都上来了，见这少年缓缓苏醒过来，两人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爹，俺爹呢？”少年睁开眼睛，哭喊着问自己的父亲在哪里。 “你爹已经不在了。”杨陆凯感叹一声。 少年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各位军爷，快救救俺娘吧！俺娘还在建奴那！每天晚上，都有一群建奴欺负俺娘！俺爹已经没了，俺不能再没了娘！” 李国栋走了过来，刚刚小五用自己的牺牲救出了这孩子，这种行为李国栋不提倡，毕竟在战场上，首先要做的是保住自己的生命，至于救出被敌人裹挟的老百姓，那不是在两军对垒的时候应该干的事情。即使是敌人押着被裹挟的百姓上来，不管妇孺老弱，都应该还不犹豫的开火射击，不能让敌人的计谋得逞。 不过这少年既然已经救回来了，小五也牺牲了，这件事在将来要做个典型，牺牲的小五得不到任何荣誉，以作为他犯错误的代价吧，但是阵亡的抚恤金还是得发给他的家人。只是据说这个小五已经没有家人了，只有孤身一人，那么就把这位少年养大吧。 “孩子！”李国栋指着地上小五的遗体，“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他为了你，牺牲了自己！以后，他也是你的父亲！” 少年跪在小五的遗体跟前痛哭流涕，李国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如果你想救出你娘，那就跟着我们一起干吧！你有没有胆子杀建奴？” “建奴太凶了，俺打不过……可是，可是俺想要救出俺娘……” “想救出你娘，那就跟着我们一起杀建奴吧！杀败了建奴，你娘就回来了。你会不会用鸟铳？” “会，俺爹曾经教过俺一点。” 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大喊：“建奴又上来了！” “准备迎战！”李国栋喊道。 少年道：“各位军爷，俺也要跟着你们杀建奴！” “你身上有伤，伤得还不轻了，先下去好好养伤吧。还有，这辫子不能再留了！”李国栋说了句，突然拔出刀，一刀割下少年脑后的金钱鼠尾辫子，往地上一丢。 这次清军的攻势十分凶猛，仅仅凭借一座棱堡和后面的鸟铳手、弓弩手，根本就无法挡住清军的进攻。发疯了一样进攻的清军很快就攻到了棱堡下面。有人已经挥动锄头铁镐，开始挖掘沙袋，企图破坏棱堡了。 “杀奴！”棱堡后面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建筑物和建筑物之间的一条通道内突然冲出了不计其数的明军，前面是一排刀牌手，后面都是清一色的长矛兵。 长矛兵手持一丈多长的长矛，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根本就不顾前面，只管埋头往前冲。清军射来的箭矢，都被前面的刀牌手以大方盾给挡住了。不一会儿功夫，长矛兵就冲到壕沟上方，不顾一切的把一根根长矛往壕沟里面扎了进去，只听到壕沟内响起了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跳进壕沟的清兵一个接一个被刺成了血葫芦。 一阵马蹄声响起，蒙八旗轻骑兵疾驰而至，他们骑在马背上吊射出一轮又一轮轻箭。箭矢落在明军长矛兵阵型中，尽管有刀牌手盾牌遮挡，但还是有不少箭矢落入长矛兵人群中。这些长矛兵都是王全用流民临时改编来的，几乎没有护甲，箭矢射中人体，发出一阵阵箭镞入肉的“噗噗”声，不少人惨叫着倒下。 “放！”卢象升一声爆吼。 天雄军的两千弩手突然从屋顶上冒出来，手中的弩机对准了蒙八旗骑射手。弩手们同时压下悬刀，成排的弩箭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在蒙八旗骑射手头上。 战马的悲鸣声，人的惨叫声混成一团，马背上的蒙古人就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跌落下马。弩箭对于身上只有轻甲的蒙古人来讲，简直是一箭就射了个对穿，他们的轻甲在弩箭面前就和纸糊的差不多。 清军汉军旗鸟铳手纷纷端起鸟铳，射出了一排排弹丸。满八旗弓箭手取下长弓，向屋顶反击了一排箭矢。但是对于有建筑物防护的明军来讲，伤亡不是很大。反而是建筑物射击孔内不断吐出的火舌，接二连三打翻了清兵鸟铳手和弓箭手，就连最精锐的满八旗弓箭手都被打翻了不少。 壕沟内，密密麻麻堆满了尸体，大部分都是包衣阿哈的尸体，也有少数被射死的明军长矛兵滚入了壕沟，壕沟内的尸体越堆越高，很快就填平了壕沟。 “杀！”几百名身披厚甲的汉军旗鸟铳手大踏步上前，鸟铳上的火绳“嗞嗞”燃烧。 第508章 蒿水桥之战（六） 铳声轰鸣，鸟铳弹丸扎入明军人群中，成排的长矛兵倒下。明军的鸟铳手、弩手、重型火铳手和佛郎机炮手开火反击，打得汉军旗火器兵死伤累累，在战壕跟前丢下了一地尸体。 以一批新兵换到了一批蒙八旗和汉八旗的老兵，这买卖对明军来讲十分划算，明军损失的长矛兵都是一些由流民改编来的新兵，成本极低，除了耗费了一些自己种出来的粮食，几乎不需要耗费银子。而被打死的科尔沁蒙八旗兵，都是蒙古人的老兵了，从小就练习骑马射箭，结果来到这里，被人当成猎物一样射杀。汉军旗的火器兵，也都是当年跟着孔有德去了辽东的老兵，很多人已经当兵十几年了，那些技术熟练的汉八旗老兵可是很难补充，死了一个，要重新训练一个，只能从阿哈中提拔，需要好几年才能练出一名老兵。 多尔衮为了一口吃掉卢象升的天雄军和一万人的宣大军，也是豁了出去，下令不顾损失发起猛烈进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李国栋下令，东南角沙袋棱堡内的明军撤退，退回村子内。 清军占领了沙袋棱堡，几名清兵扛着挖下来的沙袋回来。一名清兵跪在地上打了个千：“回王爷，这些麻袋里面装的全部是沙子，而且是普通的河沙，奴才们检查过了，并未有别的神奇之物。” “这麻袋里面装的都是普通的沙子？”多尔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就拿些沙子装入麻袋，怎么会有那么好的防御效果呢？红夷大炮是可以把石头修建的城墙都给轰塌的，若是轰击青砖城墙，一发炮弹上去，可是一片砖块掉落在地上，可以在城墙上打出一条裂缝啊，可是打在沙袋上，居然就不灵了？ 孔有德思索了片刻，向多尔衮拱了下手道：“王爷，奴才想到了，这麻袋里面装了沙子，十分松软，红夷大炮的炮弹打上去，虽然打穿了麻袋，但炮弹遇上沙子，就没有力量了。王爷，举个例子，若是炮弹落在坚硬的地面，弹跳起来，可以杀死多人。可是炮弹若是落在沙地上，掉在地面就被沙子吃掉了，无法再弹跳伤人，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多尔衮恍然大悟：“恭顺王言之有理啊！应该就是这个道理！既然如此，我们也可以把麻包里面的泥土全部换成沙子，以后攻打明狗尼堪城池的时候，以盾车推着沙袋靠近。即便是盾车被击穿，有沙袋保护，也能保护后面的大清勇士！若是攻城的时候，以沙袋堆成炮台，可以在上面架起火炮攻城！哈哈哈！妙啊！真是绝妙！” “哥，只是沙袋太重了，比盾车还重，这得多少人搬运？”多铎疑惑的问道。 “盾车造大一点，多用些阿哈，不就可以了？” 多铎又问：“可是前面这不是城池，我们这一招恐怕太费时间了吧？汉狗尼堪已经退入村子内了，我们再加把劲，不就攻克了？” “我说的是以后的法子，又不是现在就要浪费时间打造大型盾车！”多尔衮哼了声。 清军已经攻到了外围建筑物的墙角下，原本打算扛着云梯攀爬房屋的清兵，发现了建筑物和建筑物之间居然不是完全紧密连接，有一条巷子可以进入村子内，于是大批披甲的老包衣和大批披甲人呐喊着，往巷子内冲进了进去。巷子十分狭窄，只有三尺宽，成群结队的包衣和披甲人涌入巷子，把这条巷子都堵得满满当当了，加上各种兵器盾牌，人都挤不过去。 “快出来！明狗肯定有诈！”尚可喜见状，焦急的大喊了声。 说时迟那时快，尚可喜的喊叫声还未落，就听到巷子那一头响起了一声炮声，一发十二磅炮弹钻入了长五十步的巷子内。 炮弹击穿了最前面的两名清兵，带着兵器碎片和人体碎片继续往后面撞了过去，一连撞翻了十多人之后，受到阻拦的炮弹改变了角度，撞在墙壁上，接着反弹，又继续打着滚从人群中撞了出去，连续撞碎了十多人，再撞上墙壁，又反弹，继续往前碾过，硬生生的击穿了五十步长的巷子，拉出了一条血肉胡同！ 刚好清兵拥挤成一团，巷子又窄，两边都是坚固的墙壁，把炮弹约束在一条直线上，直接从巷头贯穿到巷尾，这一发炮弹，竟然造成了近两百名清兵死伤！ “爽啊！痛快！打得真痛快！这一炮，恐怕打翻了两百建奴了！”亲自点燃火炮的王全哈哈大笑。 被炮弹贯穿的小巷子内，地面上撒落着血肉碎块，被打碎的兵器碎片，盾牌碎片，形成了一条真正的血肉胡同！ 吃了大亏的清兵不敢再从这条巷子通过，只能老老实实的架起简易云梯开始攀爬外围的建筑物。 汉军旗火器兵和满八旗弓箭手抵近外墙下，向屋顶射出了箭矢弹丸，压制守军。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屋顶上并没有人投下滚木礌石，也没有见到什么万人敌、火油罐、石灰瓶之类的守城武器砸下来，攀爬云梯的清兵十分容易的就爬上了屋顶。 孔有德和尚可喜等人反而有些不放心了：“明狗是否有诈？” 可是当孔有德在多尔衮面前说出他的怀疑的时候，多尔衮却不以为然的说道：“上去几个阿哈，就知道明狗有没有留后手了！若是村子内真的有埋伏，我们大不了折损几名阿哈；锐兵跟在后面上去，可以打击明狗伏兵。” 清兵爬上了屋顶，这才发现，这些房屋的屋顶都是平顶的，上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没见到一个明军的影子，也没有可以下去的梯子，也见不到屋顶有进入房屋内部的出入口。一时间，爬上屋顶的清兵愣住了。 就在清兵发呆的时候，对面十多步外的屋顶上突然冒出不计其数的弓弩手，既有流民的弱弓，也有宣大军的强弓劲弩。 “明狗弓箭手！”看到弓弩手，爬上屋顶的清兵惊恐的大喊起来。 可是头一批爬上屋顶的清兵，都是肉搏兵，根本没有弓箭鸟铳之类的远程武器，而且为了攀爬方便，也没有携带大方盾之类的防御武器，最多只有几面小圆盾，根本就挡不住对面射出的乱箭。随着卢象升一声令下，箭矢下雨一样覆盖了战满了清兵的屋顶，转眼之间就把爬上屋顶的几百名清兵全部射成刺猬。 即便是流民手中的弱弓，在十多步的距离上射出重箭，也能撕开包衣阿哈身上的薄甲。天雄军的劲弩威力就更大了，披甲人身上的双重厚甲都挡不住威力巨大的劲弩，破甲重箭扎在身上，两层铠甲都被撕开，箭镞扎入体内，被射成刺猬的披甲人缓缓倒下。 “后面还有明狗！”几名从屋顶跳下来，侥幸逃回一条命的清兵披甲人和披甲阿哈惊恐的喊道。 “大盾手登城，弓箭手和鸟铳手跟着上去！”孔有德大喊着下了命令。 大盾手攀爬简易云梯极不方便，好容易才爬上屋顶，对面建筑物上的射击孔打开，鸟铳、九头鸟火铳打来一排弹丸，又打翻了不少清兵。 第509章 地道地雷 清军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终于上来一批神箭手和精锐鸟铳手。 第一排房屋距离第二排房屋只有十多步远，清军的精锐神箭手和精锐鸟铳手爬上屋顶之后，立即向对面的房屋压制，不时有羽箭和弹丸从射击孔钻入，造成后面的明军伤亡。可是每牺牲一名由流民改编成的淮军鸟铳手，清兵至少要倒下两名精锐弓箭手或是精锐鸟铳手，这样的交换比简直是太值了。 每倒下一名满八旗的精锐弓箭手，多尔衮心在滴血；倒下一名汉八旗精锐鸟铳手，孔有德的脸就抽动一下，那些跟随了他十多年的老兵，原本在大明那边的时候，使用劣质鸟铳，他们的战斗力根本发挥不出来。到了大金国，大金慷慨的给他们换上精良的火器，大金国还毫不吝啬火药和弹丸供给他们练习，这些精锐汉八旗鸟铳手，可以在五十步内击穿对手的头颅，在二十步内可以打中铜钱。可是在同有建筑物防护的明军对射的时候，他们却吃了大亏。 登上屋顶的清军越来越多，前排清兵以包铁大盾挡住，组成了多道铁盾。之后以神箭手和精锐铳手压制明军。 “控制住巷口了，明狗的大炮撤走了，可以从巷子进入村内。”登上城头的孙龙看到房屋下面的巷口处已经没有明军了，于是令人挥动大旗，发出了信号。 大批清军从小巷子内涌入，可是意外又发生了：躲在对面房屋里的明军一拉绳子，埋在地下的竹管内，一条拉绳拉动铁轮燧发机，埋设在巷子内的地雷爆炸，又炸翻了不少清兵。更令多尔衮气急败坏的事情是，明军拉响地雷的时机把握得非常好，前面的包衣阿哈和披甲人冲过去的时候，地雷没有爆炸，等到精锐的满八旗冲入巷子的时候，地雷爆炸了，足足炸死了一百多名精锐的满八旗重甲兵，其中有十多名白甲兵。 不过不管怎么说，清军还是攻入了村子内。 涌入贾庄的清军占领了唯一的大路口，驻守在那里的明军步兵和炮队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清军清理了障碍物，打通了大路。 成群结队的汉八旗、满八旗和蒙八旗清军进入村子内。 眼看着胜利在望，多尔衮这才发现，其实最残酷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清军进入村子内，发现大街上空无一人，而且这座村子十分诡异，大街两边都是一种以奇怪建筑材料建造的建筑物，坚硬无比。房屋的门都被堵死了，且没有窗户，只有密布的一个个射击孔。进入这样的村子内，令人感觉很不舒服，自己是在明处，对手却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 “把这该死的房子给本王砸了！”多尔衮大喊大叫着。 他不敢进入村子内，里面实在是太诡异了，以多尔衮为首的一群清军将领只敢站在他们已经控制住的村口。 包衣阿哈们抡起了大铁锤，狠狠的砸在墙壁上。谁知道墙壁纹丝不动，铁锤砸上去的位置，只出现了一道道白印，这些建筑物坚固得简直就像是用石头堆起来的一样结实。还有的包衣阿哈用力过猛了，铁锤砸在墙上，反弹了回来，把自己的脚都砸伤了。 “这到底什么鬼东西造的？怎么如此坚硬？”孙龙看得目瞪口呆。 清军哪里知道，造这些建筑物所用的建筑材料是水泥，而李国栋花费了五年时间烧制出来的水泥全部都用在贾庄了！为了这一仗，李国栋可是整整准备了五年时间啊！之前让王全去斗湖设城寨，自己在襄陵烧水泥，都用在贾庄了。精心准备了五年，李国栋又是工兵出身，这一仗还不能打赢的话，那可以重新穿越一次了。 包衣阿哈们砸得满头大汗，还是根本无法砸倒墙壁，连在墙上砸开一个破洞都不可能。不过人多了，铁锤砸上去，建筑物微微摇晃，若是砸的时间久了，还是有可能把建筑物砸开一个破洞。 只是李国栋不会给包衣阿哈这个机会，屋顶上投下了万人敌，落在包衣阿哈人群中炸开，一连串巨响，百余名正抡起铁锤卖力干活的包衣阿哈被万人敌炸出的铁蒺藜打成了马蜂窝。几处射击孔突然打开，一支支鸟铳喷出火光，打得包衣阿哈接连倒下。 “砸门啊！门的位置好砸开！”孙龙焦急的喊道。 几名包衣阿哈抡起铁锤，一下又一下的朝着被堵死的门砸了上去，果然把堵门的砖墙砸开了，明军藏身的房屋暴露在清军眼中。 “进去几个人！”一名牛录章京喝令道。 宝贵的旗丁自然是不敢冒险的，于是让披甲人和披甲的包衣进去试探情况。反正这间明军藏身的房屋已经砸开了，按照孙龙的想法，躲藏在里面的明军已经是瓮中捉鳖，插翅难飞了。 可是披甲人和包衣阿哈进入屋子内，却发现原本躲藏在里面的明军果然不见了，就像是插上翅膀飞走了一样。 “奇怪了，明狗躲到哪里去了？”进入屋子的包衣和披甲人手持火把，在屋子内逛了一圈，却连一条人影都没有发现。就在此时，两边墙壁上的射击孔打开，一阵鸟铳的轰鸣声，进入屋子内的包衣和披甲人全部被打成筛子。 清军发现了两边墙壁下面有“狗洞”，便有人钻进去，可是还没有钻到对面屋子内，就被人一刀砍下了头颅。 村子内处处暗藏杀机，进入村子的清兵，不是被从射击孔内射出的弹丸击中，就是被从屋顶丢下来的万人敌炸成了马蜂窝，或者是地下突然有地雷爆炸，被炸得粉身碎骨。 清军搬来云梯，爬上了第二排建筑物的屋顶，可是他们爬上屋顶也没用，爬上了屋顶，屋顶上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明军的影子，反而遭到躲在第三排建筑物内的明军射杀。 等到清军付出了一定的代价，爬上了第三排建筑物的屋顶，他们才绝望的发现，第三排建筑物的后面，居然有一座巨大的城堡！站在空旷的屋顶上，刚好是城堡的活靶子！城堡内，不仅有鸟铳手和弓箭手，还有炮台！爬上屋顶的清兵被霰弹打得血肉横飞。 清军在几栋好容易占领的建筑物内搜索，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不对劲啊，我们不是把这屋子都包围得水泄不通了？明狗难道插上翅膀飞走了？”从小洞钻入内屋的清兵没有找到明军，可是明明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还有人在袭击自己，怎么这会儿就没人了？ 于是清军又发现了通往屋顶的通道，他们爬上屋顶，不仅没有发现明军，反而被对面房屋中射来的弹丸打死。 也就在清兵在房屋内翻箱倒柜，寻找明军的时候，几名精锐夜不收突然从灶台下面的地道口冒出来，手持锋利的钢刀，连续抹了几名清兵的脖子。 还有身上穿着清军衣服的夜不收从枯树中冒出，混入清军人群中，找机会暗中痛下杀手，得手之后再钻入地道。 一些不起眼的角落，会突然射来鸟铳弹丸，射来弩箭，从背后射入清兵的身躯。 多尔衮心疼满八旗的损失，便下令让满八旗兵退了出来，只让包衣阿哈、披甲人、蒙八旗和汉军旗在村子内应对明军。 汉八旗军损失惨重，李国栋下令，专门揪住汉八旗兵猛揍，毕竟汉八旗火器兵之前几次都给自己造出了不小的损失，李国栋恨透了这些汉奸。 “王爷，这仗没法打了！”孙龙跪在孔有德面前禀报道，“明狗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们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而我们的弟兄们冷不防就被他们袭击了！我们损失太大了啊。” 孔有德怒气冲冲对着孙龙大吼：“你这个蠢货！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孙龙可是孔有德最信得过的心腹爱将，还有缐国安，都是孔有德的心腹，他自然不会一怒之下砍了自己的左右臂。只是进展不顺利，汉军旗损失太大了，若是自己从登州带出来的老兵都折损完了，皇太极从此还会重用他吗？ 第509章 反攻突破（上） 孙龙想到了一个办法：“王爷，我们可以多抓些明狗百姓来，让他们来进攻。” “明狗百姓？就不怕他们反投了明狗？”孔有德脸上微露喜色，只是还有些不太放心。 孙龙嘿嘿笑着：“王爷，挑选那些有家室的人编入阿哈，把他们的家眷扣在我们大营内，再逼迫他们进攻；若是他们投了明狗，回头就把他们家人全砍了！若是那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就不用他们攻城了。” “好主意！”孔有德大喜。 清军攻入庄子内，蒙古骑兵暂时派不上用场，就去四周掳掠百姓。附近的村子早被王全安排好了，不要说人了，连一条狗一只鸡都不见了，老百姓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但是超过了方圆五十里范围之外，很多地方的老百姓没有逃走，他们不知道清军居然能深入大明境内，这里都快到河南了，清军居然能来到这地方。而且这个时代信息很不灵通，清军攻打贾庄的消息，超过五十里外很多老百姓都不知道。尽管之前得到过王全的提示，可是很多百姓舍不得离开家，结果就被清军抓住了。 这三日来，外出掳掠百姓的蒙古人带回了三十多万人。 孔有德回去向多尔衮请示：“王爷，我们可以多用明狗来进攻。” “就不怕那些汉狗尼堪跑去投了明狗？”多尔衮脸上挂着冷笑。 听到汉狗尼堪这四个字，孔有德脸色有些不好看，在满洲人眼里，他也是汉狗尼堪。不过当然了，孔有德哪里敢去计较多尔衮的口误，于是他毕恭毕敬的献策道：“王爷，奴才有个想法，不怕那些明狗百姓投敌了。我们挑选那些有家室的人编入阿哈，把他们的家眷扣在我们大营内，再逼迫他们进攻；若是他们胆敢投了明狗，回头就把他们家人全砍了！若是那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我们就不用他们来进攻了。” “好主意！那就这样吧！那些尼堪若是战死了，他们的家眷我们带去辽东，可以许配给旗丁、披甲人和立功的阿哈为妻妾，或是送入大户人家当个丫鬟奴仆之类的，也算是对得起他们的男人为大清战死了。”多尔衮笑道。 即便是暂时还没有什么用途的小孩子，现在清军入寇，也不会顺便杀小孩了，那些小孩带去关外，长大了就是包衣，一些身强力壮的，还能编入汉军旗，给大清国当兵。所以这次清军入寇，不像以前那样，认为汉人小孩留着浪费粮食，不分青红皂白一刀砍了。一般被屠杀的老百姓，不是抵抗的军户、白役，就是一些被清军认为没用的老弱病残，或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书生。青壮年男女和小孩子，都被清军掳掠过来，准备送往关外补充人口。 随后孔有德就带着汉军旗官兵，在那些刚刚掳掠来的汉人百姓中挑选合适的人手。 身强力壮的，有家眷的，都被挑中，当场剃了发，留了一条金钱鼠尾辫，宣布编入阿哈。次日一早，这些新阿哈就被送到战场上。 现在清军的战术就是堆沙袋，使用十多万新编入阿哈的被掳百姓，打造大批车辆，挖掘河沙装入麻袋内，做成一个个沙袋，再把沙袋装上车，推入贾庄，把沙袋堆高起来，高过那些房屋，把射击孔挡住了，这样就把原本明军的堡垒变成了清军攻城据点。 最麻烦的是庄子中心的那座堡垒，那座周长一百六十丈的巨大堡垒，四个角都有一座坚固的棱堡，棱堡上密密麻麻开着射击孔，四面的城墙后面也有堡垒，城堡的中间还有设在屋顶的炮台，火力可以居高临下覆盖贾庄庄内每个角落。 新编入包衣的被掳百姓推着装满沙袋的车，吆喝着劳动号子，气喘吁吁的进入贾庄。被掳百姓的后面，跟着手持刀矛的包衣阿哈，再后面是手持各种兵器的汉军旗官兵和满八旗兵。一旦有人敢于临阵脱逃，不仅本人要被斩杀，他的家人也要跟着倒霉。自己的家眷控制在清军手中，这些被掳青壮男子不得不卖力的给清军干活。 明军也没有心慈手软，虽然推车的新包衣身上穿的还是大明百姓的衣服，由此可见他们都是被强迫过来进攻的被掳百姓，可是这时候如果心慈手软的话，被清军把外围防线都用沙袋埋了，那么清军就能直接开始对棱堡发动进攻了。 铳箭齐发，弹丸箭矢下雨一样打了下来，正在搬运沙袋填埋外围工事的被掳百姓死伤惨重。可是几乎没有人敢逃跑，这些青壮男子，为了自己的家人能够活下去，只好卖力的干活，不断的把沙袋从车上搬下来，堆在建筑物跟前，知道被箭矢射死，被弹丸击毙为止。 几名抱着沙袋的青壮百姓倒下了，后面的人们直接就把沙袋往尸体上一丢，堆了起来。 中心城堡内，明军也在加大力度施工，拼命的挖掘地道。地道缓缓往一里之外的清军大营延伸过去，挖掘出来的泥土，被人以小车拉出来，倒在城堡内。 为了加快运送泥土的速度，李国栋令人在地道内铺设了木板和木头轨道：就是一块块木板上面钉了两根木头轨道，把这些木板铺设到地道之中，再把装有铁轮子的小车架在轨道上，空车送入地道内，再由民壮推着装满泥土的小车推出地道。 “国栋，我们还得多久才能挖到建奴大营下？”卢象升问道。 李国栋回道：“大约还要十日左右。不过还请督师放心，我们再坚守十日根本不成问题。” 城堡内有地道可以进入外面的房屋内，可是即便地道口被清军发现了，也不怕清军通过地道攻入城堡，因为地道内错综复杂，从地道口进入地道之后，里面有多条道路，一旦走错了，前面就有机关陷阱等着他们。另外在地道通入城堡之处，在地下有防御工事：一条狭长的过道两边都有平行的地道，壁上开了射击孔，清军从过道通过，两边能射出箭矢弹丸，刺出长矛，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而清军从正面进攻堡垒，以强攻的办法根本就不可行，这种四座棱堡结构的堡垒，清军付出大量的牺牲都难以拿下，根本就无法强攻。真实历史上的雅克萨之战，俄军一座砖木城堡，清军都无法攻破，只能以围困的办法。所以说，多尔衮是没有强行攻破贾庄棱堡的能力。 既然无法强攻，那么就只剩下两个办法： 第一是围困。可是清军入寇，也不可能在贾庄围困天雄军几个月，所以这个办法也行不通。 第二个办法就是堆沙袋，最后把沙袋堆得和城堡持平了，再发起强攻。这种办法是最快速攻破城堡的办法，但是这种办法清军执行下来，也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 可是李国栋根本不会给清军半个多月的时间，等到他的地道完工了，就会发起大规模反攻了。 “我们还有一条出城的地道，只要通往建奴大营的地道大功告成，我们的骑兵和步兵就能通过出城地道先出城，埋伏在建奴大营外面。等到火药爆炸，我们趁机杀入建奴大营内。”李国栋把布防图摆在卢象升面前，对他说了自己的作战计划。 第510章 反攻突破（中） 当年的夜袭之战，其实并不容易，《三国演义》里的“羽扇纶巾，仙风道骨”的军师掐指一算，说只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然后一员猛将遂领五百精兵，按照军师之计奇袭敌营。敌将肯定是毫无防备的蒙头睡大觉，之后被猛将兄冲入大营，斩下人头，百万敌兵束手待毙，我军大获全胜。这种情况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 当年的指挥依靠旗号，夜间自己都看不清楚了，还谈何以旗号为令？所以首先偷袭的部队人数就不可能多，千人以下的小部队，还能依靠主将喊话传令，人数再多了，没有旗号根本无法指挥。 历史上几场夜袭偷营之战的胜利，都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曹操的乌巢之战，首先获得军情，曹军伪装成袁绍军接近敌人，放火为号，利用火给对方制造混乱，给己方提供照明，这才获得了胜利；周瑜的火烧赤壁，也是先用苦肉计、诈降计，再派遣火船，放火点燃曹军战船，有了火光照明，给对手制造混乱，己方取得成功；李愬的雪夜袭蔡州，李愬提前做了大量充分准备，先扫除了对手的关隘据点等目标，再利用对手大营空虚的机会，雪夜进攻，利用雪地里夜间能见度高的机会夜袭成功；再看宋朝的伊继伦，是夜间接近辽军大营，等到天快亮了，辽军生火做饭的机会，趁机杀入大营，击败耶律休哥。 纵观以上战例，在通讯不发达，士兵夜盲症严重的古代打大规模夜袭战，如何利用火光照明，月光、雪地，都是很重要的因素。 李国栋之前几次夜袭获胜，除了第一次奇袭大安口，是少数人夜袭，后金军人数也少。而其他几场战役的获胜，都是利用雪夜加上火攻，双管齐下，给自己提供了照明的同时，也给清军制造了混乱。 历史上的夜袭战，更多的是失败的例子。 刘备夜袭曹营，是把一万的军队化整为零，分为十支，每支千人，人数少了指挥官可以喊话指挥。但曹操早有准备，刘备失败了；甲午战争中聂士成夜袭日军，反遭埋伏，几乎全军覆没；宋朝名将孟珙，夜袭蒙古军，但是没有成功，后来是蒙古军自己出营反击，才被击败；再说真实历史上卢象升被围巨鹿的时候，也利用月夜发起过夜袭战，试图通过夜袭突围，可是清军早有准备，卢象升虽然损失不大，几乎全军退回，但是他的突围计划失败之后，就被围在巨鹿直到殉国。 所以说，之前李国栋的几次夜袭，都是研究了许多历史上的战例之后，再精心制定的计划。大安口是少量兵力袭击同样人数少的后金军；通州夜袭多尔衮大营，是利用雪夜行军，再以一窝蜂火箭纵火。但是他的人根本就没有攻入后金军大营，只是给清军制造混乱，再把后金军吸引出来，利用作弊的雪橇车来击败之；袭击科尔沁蒙古人营地就不用说了，对手几乎是普通的牧民，李国栋是少量兵力雪夜袭击，己方不会混乱，给科尔沁人制造混乱；归化袭击岳托大营，那是以大量兵力包围后金军大营，再放一窝蜂火箭，本来就是人多打人少。 李国栋的这次夜袭，就是计划先以地道爆破，在清军马厩下面爆炸，点燃草料，制造清军混乱，同时清军大营内的火光也能给己方军队提供火光照明，这就能一举成功。 只是地道爆破法，是一件浩大的工程，之前经过半年多准备的李国栋，已经挖掘了四条近一里长的地道了，只是距离清军大营还差了点，这时候只需要再掘进一些，就能抵达清军大营下面。 王全招募的流民之中，有不少人原本就是矿工，地道又是本来就挖了一大半了，这时候施工起来可以说是轻车熟路。这支挖掘地道的军队，被李国栋起名为铁镐军，也就是李国栋的工兵部队。 前世里是工兵的李国栋，在挖掘地道，修建工事方面是他的特长。不要以为工兵只能防守，也能出其不意的进攻。攻城战的时候，工兵就极其有用。 明军在抵挡清军进攻的同时，也在挖掘地道。 多尔衮下令昼夜进攻，把二十万被掳汉人青壮男子分成白班和夜班两批，昼夜进攻不停。白天的时候，包衣和汉军押着大批青壮推着车进入庄内，堆起了大量沙袋。守军以鸟铳和弓弩射击，杀死了大批青壮。夜间，清军继续进攻，包衣和汉军押着青壮，点起火把，连夜施工，沙袋很快就堆高了起来。 这样的攻势虽然缓慢，可是效果还不错，满蒙汉八旗兵几乎没有多少损失了，就连包衣的损失都微乎其微，折损的几乎都是被掳汉人。 城堡内，明军铁镐军也在紧张的施工，因为地道的大部分工程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所以挖掘出来的土方不是很多，外面的清军根本就无法发现城内明军的动静。 清军也有估计到，城堡内的明军同外面房屋肯定是以地道来通行，于是孔有德和尚可喜派遣阿哈，在城堡外面的街道上挖掘出一条壕沟，挖出了几条地道，但是主地道没有被挖出来。 “放烟！熏死里面的明狗！”孔有德大喊道。 放烟熏烤，完全没有任何效果，地道内的明军以挡板挡住，烟从另外的分道口出来，或是从房屋内冒了出来。 尚可喜又下令，从蒿水河挖掘一条水渠，企图灌溉淹没明军地道。不过这个工程清军注定来不及完工了，即便是能够完工，水灌入地道内也毫无效果，地道内有引水沟，可以把清军灌入的水引到水井中。 “长官，我们地道已经挖到建奴大营下了！正好是马厩位置。”铁镐军千户军官刘黑仔向王全禀报。 “不能挖掘到建奴中军大营下？”王全问道。 “有一条分道通往那里，不过位置不可能非常准确。”刘黑仔回道。 李国栋眉头一挑：“刘黑仔，你的地道确定挖到建奴马厩和草料堆下？” “回主公，卑职可以用脑袋和一家大小性命担保！马厩和草料堆那么大的目标，这还不能挖准的话，您可以砍了卑职一家。” 李国栋微微点了点头，确实马厩和草料场，占地面积极大，不像是清军的中军大营，想要准确挖掘到多尔衮的大营下面，那样就需要极高的精确度。而挖掘到马厩和草料场之下，对精度误差的要求就低了很多。 “好！”李国栋亲自带人去布置两处爆破点了。 李国栋带着几名士兵，后面跟着铁镐军士兵，众人打着灯笼，穿过了一里多长的地道，来到了一座挖得十分巨大的爆破室中。 “主公，此处上方就是建奴的马厩和草料堆了。”刘黑仔指了指爆破室道。 李国栋下令：“再施工一下，把地面挖出一个凹坑，然后放入火药，在上面铺设上木板，木板上放猛火油罐。” 接着李国栋来到了第二处爆破室，这里的上方距离清军中军大营不会太远，李国栋判断了一下，误差不会太小，估计要炸死多尔衮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可以让清军大乱。 第511章 反攻突破（下） 李国栋亲自带人，在马厩和草料堆下面的爆破室进行了布置。铁镐兵在爆破室地下又挖了一口深两尺的凹坑，在凹坑底部铺设上一层木板，再把两千斤的火药包放在木板上面。两千斤的火药包，扣除了外包装的重量，这里整整埋设了一千五百多斤火药。 随后，铁镐兵在火药包上面又铺设一层木板，只留下一个小孔，把导火索接入里面。导火索拉了出来，穿入一根竹管内，连接到外面。木板的上方，整整齐齐摆放着两百多个猛火油罐，不过这些猛火油罐都是铁罐子。木板上方再钉上支柱，上方再铺设一块铁板。 这块铁板的作用是在爆炸的一瞬间冲开地面土层，使得下面被点燃的猛火油罐能够比较完整的飞出地面，点燃上面的马厩和草料堆。 “一千五百斤火药，两千多斤猛火油，够建奴喝一壶了！”李国栋笑道。 铁镐兵按照要求，在爆破室外面堆砌起一堵砖墙，穿了导火索的竹管从砖墙预留的孔伸出，砖墙把爆破室封得严严实实的，保证火药燃爆时候产生的大量高温高压的空气只能往上方传送，这样就能在地面炸开一个大坑，点燃的猛火油罐抛了出来，四处燃烧。 李国栋带人走进另外一条岔道内，来到清军中军大营下方的爆破室内，这里的布置比较简单，里面摆放了五口坚固的大木箱，李国栋令人把两千斤火药倒进大木箱内，接上导火索。导火索也是同样穿过竹管，连接到外面。爆破室的外面，以砖墙封死。这里的地下爆破室发生爆炸之后，位于爆破室正上方的清军肯定是粉身碎骨了，按照李国栋的判断，估计可以波及到多尔衮的中军大营，只是能不能炸死多尔衮，那就看运气了，让他受伤估计问题不大。 这两间爆破室，每一间都至少封闭了两堵砖墙，十分结实，一旦爆炸，威力极大，足以撼动整个清军大营。 安放好火药，布置好爆破室之后，李国栋回到地面。 “卢都督，今夜可以发动反攻袭击建奴大营了！地下的东西，末将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爆炸起火，我军即可杀入建奴大营。”李国栋向卢象升行了个礼道。 卢象升问道：“可是今天是腊月二十二，并非月圆之夜，只怕将士们看不清楚。” “末将在地下爆破室内埋设了两千多斤猛火油，爆炸会起火，火光可以提供照明。我们还能携带一窝蜂火箭发起袭击，所以能不能看清楚目标的问题根本不需要担心。” “只是夜间大规模调兵，远了也看不清旗号。” “督师不必担心，我们分批行动。末将亲率一千槊骑，等到爆炸火起，末将打头阵冲入建奴大营。我们还有四千骑，分为四批行动。等到骑兵杀进去之后，步兵再跟着杀进建奴大营。届时四面火起，借助火光照明，我军旗号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卢象升抚摸着胡子点了点头，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仰天长叹一声：“只是建奴大营内关押了几十万大明百姓，我军夜袭，不知道多少百姓要丧失了性命啊！百姓何辜啊！百姓何辜！” 李国栋道：“末将也知道百姓何辜，可是事已至此，我们也不能心慈手软了，若是一味的担心误伤百姓，缺放过本来可以杀死的建奴，导致我们弟兄平白无故的牺牲，那么今后只能更多的百姓被建奴屠杀！今夜一战，牺牲的百姓是为了以后更多的百姓能够活下去！” 卢象升感慨了一声：“国栋说得没错，事已至此，不可有妇人之仁！那就依计行事吧，传令下去，让弟兄们都做好准备。” 李国栋自己手中有两千六百骑兵，天雄军和宣大军还有一千五百骑兵，共有四千多骑兵，趁乱杀入清军大营内，到时候爆炸火起，陷入混乱的清军可能会自相残杀，到时候四千多骑兵冲入清军大营，足以杀散清军，打得多尔衮一个惨败。到时候不仅是天雄军得救了，卢象升得救了，还能顺便捞到一个大功劳。至于全歼了这七万多清军，却是不可能的事情，清军即使被杀散了，他们也很快就能收拢败兵。李国栋心里有数，即便是清军惨败了，多尔衮收拢了败兵，都能轻松击退高起潜的拦截。 天色黑了下来，城堡外围的清军还在连夜施工。 城堡内，李国栋把最后的一点猪肉和鱼都给拿出来了，牛羊肉已经吃完了，猪肉和鱼只是一点，储存的马肉还很多。 一口口大铁锅里煮着热气腾腾的骨头和鱼汤，放入了足够的生姜、大葱，加入了一点酒，熬得香喷喷的。汤中还放入了花椒、山楂和干桔子皮。马肉以加入桔子皮的凉水浸泡过，每隔半个时辰换一次水，去除了马肉的酸臭味，再把马肉切片，端上桌子。吃的时候，把切片的马肉放入锅里涮一下，蘸着辣椒油吃，吃起来有些牛肉的感觉，根本就不像马肉。 今天白天，准备夜袭的骑兵将士们已经睡了整整一个白天。晚餐从戊时开始，吃了一个多时辰，一直吃到亥时一刻才结束。每个人都放开肚皮大吃，吃饱之后，略微休息一下，每个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装备。 李国栋走进了马厩，马厩内拴着一匹匹高头大马。被清军围困在贾庄的这十多日来，李国栋他们还是把豆饼、黑豆、玉米饼等粮食喂给战马吃，粮食加上干草，战马吃得膘肥体壮的，一点都没有掉膘。但如果今晚不出来偷袭，战马的干草就快没了。虽然王全在贾庄存放了够吃半年的粮食，可是战马的草料只能吃半个多月。 “准备出发！”卢象升把令牌分发下去。 李国栋、杨国柱和虎大威走在前面，四千余骑兵牵着战马，沿着城堡内的斜坡，走进了城堡的地下室。 一扇门被人打开，前面出现了一个洞口。将士们点燃了火把，走进地道内。这条地道不短，大约有近一里长，地道的出口处，就在贾庄外围三百多步之外。 此时正是子时，按照约定，留在城内的铁镐兵将会在子时一刻点火。 之所以换成是子时一刻夜袭，而不是选择以往的寅时到卯时之间的凌晨发起袭击，这其中原因，李国栋也对卢象升说过了，毕竟敌我双方兵力相差悬殊，只有黑夜才能维持清军长时间混乱。若是凌晨袭击，不久之后天亮了，明军又无法全歼清军，清军很快就能收拢败兵，到时候夜袭战岂不是白打了？ 夜幕下，清军仍然在攻击，负责夜班的包衣阿哈手持火把，押着夜班的被掳汉人，推着一车车沙袋把城堡外围的房子填埋起来。贾庄内点燃了一堆堆篝火，被掳汉人抱起沙袋，往地上丢了下去，沙袋逐渐增高。明军也不时反击来弹丸箭矢，射翻了无数新编入包衣的汉人百姓，也有一些比较倒霉的包衣阿哈盾牌没能挡住，被弹丸箭矢射中。 清军的满蒙汉八旗兵都已经回营去了，天气十分寒冷，清兵坐在帐篷内，里面燃着火盆，喝着酒意犹未尽的聊天。 第512章 完美袭营 多尔衮已经睡下去了，但是阿巴泰却无法入眠，他坐在他的大帐内，身边坐着四名白甲兵，五个人正在饮酒作乐。虽然多尔衮规定军中不得饮酒，但阿巴泰这个大老粗从来就没有遵守过。此时账内除了阿巴泰和他自己的四名亲信之外，还站着两名衣衫不整的汉女。 “老子美酒了，你们两个尼堪还愣着干嘛？快上来，给爷倒酒！”阿巴泰以汉语喊了声。 两名女子战战兢兢的走上前，依次给阿巴泰和他的四名亲信倒上酒。 “啊！”一名女子惊叫了一声，那是一名白甲兵伸出脏手在她身上狠狠捏了一把。 “再叫！再叫一声拉出去一棍子打死！”阿巴泰大吼了一声，把那女子吓得浑身一哆嗦，但她又不敢哭，因为之前就有女子在伺候满洲大人的时候哭了，结果惹得满洲大人不高兴了，被一刀给砍了。 两名女子低着头站在一旁，阿巴泰也不理那两名汉女，同他的亲信大声说话，不过这次他们说的都是满语，两名汉女听不懂，只是乖乖的站在一旁，见到谁的碗里没酒了，立即迈着小碎步上前去倒满。 阿巴泰说的其实是一大堆抱怨的话，豪格封王也就罢了，可是对于一个晚辈的岳托都封王了，他还是一个贝勒，阿巴泰十分不满。皇太极已经称帝了，以前的贝勒现在就是亲王了，他还是贝勒，比他的弟弟、侄儿都低了两级。这些抱怨的话当然不可能说给多尔衮听的，也只能在自己的亲信面前发发牢骚。 “老爷，奴婢们坛子里没酒了。”一声汉语说话的声音打断了阿巴泰的牢骚。 “还不赶快去拿酒来！”阿巴泰吼了声。 “是！”两名汉女低眉顺目的退下。 两名女子刚刚走出帐篷，却感到大地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 “地震了？” “轰隆隆”一连串巨响声响起，地下喷出了火光，一团大火吞噬了阿巴泰的帐篷，剧烈的爆炸声中，阿巴泰的帐篷化为无数碎片，耀眼的火光中带着些鲜红，使得火光看起来更加猩红。 不止是阿巴泰的帐篷被大火吞噬，周围几座帐篷全部被掀翻了，破碎的帆布在空中飞舞，残肢断腿飞上天空，大地剧烈的摇晃起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是从马厩那边传来的，拴在马厩内的战马被炸倒了无数，地下就像是火山喷发一样，冒出了橘黄色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周围的草料堆，马厩内的马槽中，干草堆也被点燃，一些身上起火的战马挣脱了缰绳，发疯似的冲了出去，在大营内四处奔跑践踏，几匹马尾巴起火的马匹冲过的时候，点燃了帐篷。 熟睡中的多尔衮被剧烈的震动给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腾空而起，再重重的摔在地上，只感觉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吐出。 身边的帐篷已经荡然无存，被强大的气浪给吹飞了，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多尔衮只觉得自己浑身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难受，耳朵也已经听不见声音了，眼前冒着金星。 清军大营内，到处燃起熊熊烈火，一些身上起火的清兵从帐篷内跑了出来，在大火中哭喊挣扎。 “轰”又是一声巨响，乌真超哈营的火药也爆炸了，给遭到了重创的清军雪上加霜。 关押被掳百姓的大营已经全乱了，那些被关在里面的大明百姓无助的哭喊着，看着周围到处起火，不知所措。 “肯定是官兵来打鞑子了！我们快跑啊！”有人喊了声。 这些百姓回过神来，纷纷站起身来，往外面冲去。 负责看守百姓的包衣阿哈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些逃跑的老百姓了，他们惊魂失措的在兵营内到处乱跑。刚才的爆炸太猛烈了，几万匹战马全部惊了群，此时正在大营内奔跑践踏，更加严重的是，很多马已经成了“火马”，奔跑到那里，那里就被点燃。 “轰隆隆”又是一连串巨响，营门变成了无数碎片。 “杀奴！”只听到一声暴怒的吼叫声，一群骑兵涌入了清军大营。为首一员明将手持长槊，直接从一座帐篷上面践踏而过，一名匆匆忙忙从大营内冲出的汉军旗兵被一槊串成了糖葫芦。 那员明将，正是李国栋，他带着一千马槊铁骑，丢出了火药包，炸毁了营门之后，冲入了清军大营内。此时的马槊骑兵，身上穿的不是容易起火的藤甲，而是全部换上铁甲。一千骑兵冲入大营之内，李国栋一马当先，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帐篷翻倒，被踩成了破布，地面留下了遍地尸体。 “杀奴！”卢象升拔出宝剑，往火光冲天的清军大营一指。 “杀奴！”天雄军骑兵和晋阳军骑兵齐声大吼。 卢象升双脚一夹，五明骥撒开蹄子，带着主人冲入火光冲天的清军大营内。他后面的一千骑兵齐声呐喊，跟着卢象升一起杀入大营。 虎大威和杨国柱也各带宣大军骑兵和晋阳军骑兵，杀入清军大营。 除了李国栋自己带的一千槊骑是他的兵之外，卢象升、杨国柱和虎大威三人，带的骑兵比较混乱，李国栋的两千六百骑兵分开了，他本人带走了一千马槊骑兵，其余的一千六百重骑兵，分别分给了卢象升他们三人，而其中张炜和何兴，就跟着虎大威。 四路明军骑兵杀入清军大营，此时的清军已经乱成一团，即便他们再精锐，这时候也已经是溃不成军，中军大营附近被炸了，多尔衮、豪格、阿巴泰、孔有德、尚可喜等人生死不明。一些忠心耿耿的巴牙喇兵冲入遍地狼藉的中军大营，救出他们的主人。 多尔衮受了内伤，已经连骑马的力量都没了，被几名巴牙喇兵抬着，往北面撤退。阿巴泰的大帐距离爆炸中心最近，早就被炸成碎片了，而孔有德、尚可喜等人都受了伤，不过这两名汉人王爷的伤比较轻，还能骑上马跑路。 这冷兵器时代的夜间偷营，虽然成功率极低，可是一旦成功，却相当致命！不仅仅是被对手打个措手不及，而且对于遇袭方来讲，夜间看不清楚旗号指挥，也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军官找不到主将，主将找不到军官，士兵找不到军官，军官找不到士兵，整个指挥系统就是陷入瘫痪之中，不要说列阵迎敌了，每个人都在自保逃命。 阵型溃乱的情况下，对手骑兵冲杀进来，就是杀鸡屠狗一般的杀戮。 不过清军的满八旗兵大营都被严密的保护在最中间，无论是惊群的战马冲击，还是随后杀入的明军骑兵冲杀，首当其冲遭到攻击的，是外面的科尔沁蒙八旗兵和汉八旗兵。 李国栋的马槊骑兵已经追上了惊群的战马，但李国栋没有超过惊群的战马，而是跟在马群后面，驱赶着惊群的战马，利用清军自己的战马践踏清军大营，明军骑兵跟在后面冲杀。那些侥幸逃过惊马冲撞的蒙古人、汉八旗，被李国栋的骑兵撞上，不是被一槊刺死，就是被战马撞得飞了出去，或是被踩成肉泥。 第513章 济南被围 明军在清军中军大营下埋设的火药，炸死了阿巴泰和十多名清军将领，还导致清军主帅多尔衮重伤，多铎、豪格、孔有德、尚可喜等一批亲王轻伤；受伤的清军将领更是不计其数，多尔衮的七万大军整个失去了指挥，只剩下逃命的份。 躲藏在城堡内和建筑物内的明军步兵杀出，眼见己方大营遭到袭击的清军包衣阿哈无心恋战，纷纷丢下被掳百姓逃走。 “建奴已经败了！”率领步兵杀出来的王全大喊道。 “军爷，我等本乃大明百姓，非建奴也，还望各位军爷开恩！”那些被掳的百姓纷纷跪在地上求饶。他们都已经被清军剃了头，只留了一根金钱鼠尾辫，虽然身上还是穿着大明百姓的衣服，可是这种头型，遇上杀良冒功的官兵，那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功劳！ 但兵部也不傻，杀良冒功的事情多了，兵部的吏员和小官检验首级经验也越来越丰富，老百姓被杀之后，再给剃了头扎成辫子，这种首级送到兵部去，有经验的吏员和小官检查一遍就能看得出来。而这些百姓，都是被剃了头数日到十多日的，的被官兵一刀砍了，把首级送去兵部，还真的不算是杀良冒功，已经算是从奴的阿哈了。 王全大喊道：“我们不杀良冒功，你们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蹲在这里别动！等我等击退建奴，自然会来鉴别真伪！我们不会伤害一个无辜，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建奴。” 一名汉子跪在地上磕头道：“军爷，我等妻儿皆在建奴大营内，还望各位军爷开恩，让我等同妻儿团聚。” “你们就留在原地别动，我等正要去救各位乡亲的妻儿。” 王全率领一万余步兵冲入清军大营内，没能来得及跑掉的清兵不是被杀，就是跪地投降。原本被关押的被掳百姓大部分获救，但仍有四万多人死于混乱之中，有些是自相践踏而死的，有些是被惊马踩死，还有的人是被清兵杀死。 加上之前被清军编入包衣，威迫他们进攻，在战斗中被杀的百姓，共有六万多百姓死于非命。但王全还是救下了二十多万百姓。 看着清军大营内遍地百姓尸体，其中有不少妇女儿童，王全只觉得心如刀割。一具女尸的后背都被战马踩烂了，可是她的手里仍然紧紧的抱住婴儿，只可惜母亲未能救下孩子，婴儿被压扁了，早已没了呼吸。一处破碎的栏杆边上，还有十几具孩童的尸体，都被马蹄踩烂了。四周横七竖八躺着不少百姓尸体，有些清兵的尸体堆之间，也随处可见一些老百姓的尸体倒在其中。 击毙阿巴泰，歼灭了一万六千多清军，加上之前在贾庄防御的时候歼灭的四千多清军，巨鹿之战歼敌总数已经超过了两万人，斩首三万多级，当然那些首级之中有不少是被清军胁迫攻城的大明百姓，阵亡的百姓，只要头上留着金钱鼠尾辫的，也别宣大军割了首级去领赏。 这一战缴获更是不计其数，缴获完好无损的战马就有一万多匹，缴获盔甲兵器无数，缴获红夷大炮、将军炮、佛郎机、虎蹲炮等各种火炮多达两百多门，缴获鸟铳三千多杆，九头鸟重型火铳五百多杆，这些缴获的火器，可都是质量上乘的优良火器。 “建奴入寇，不是多尔衮这一路就掳掠了六十多万百姓？死了六万多人，救出二十多万，还有的百姓哪里去了？”王全觉得很奇怪，于是审讯一名抓住的俘虏。 “回大人，被掳百姓大部分安置在涿州。”俘虏回答道。 王全把情况向李国栋禀报了之后，李国栋说道：“多尔衮经此一败，肯定是先退往涿州了。我军斩获虽丰，但建奴主力尚存，若是攻打涿州，恐怕吃力不讨好，还是赶紧先解济南之围！多尔衮退往涿州之后，重整人马，必然也会去济南！若是我们不救济南，济南危矣！” 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此战明军大获全胜，经过统计，清军大约有一万六千多人被杀，其中真满八旗兵就有四千多人，通过两名获救的汉人女子的辨认，阿巴泰的大营已经被炸成了碎片，虽然没找到完整的尸体，只有一地碎肉，可是通过铠甲碎片、玉牌碎片和一个玉扳指，能够确定阿巴泰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 “真是可惜了，虏酋阿巴泰被炸得粉身碎骨，连首级都没有拿到，要不然又是一桩天大的功劳啊。”张炜感慨一声道。 “多尔衮受的伤应该不轻，建奴都完全失去指挥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虏酋会不会死了。”王全问了一句。 李国栋判断，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多尔衮应该不会死。虽然自己的出现，极大的改变了历史，但是历史的车轮有很强的惯性，所以他判断多尔衮这次估计不会死，不过身受重伤的多尔衮，留下的内伤不小了，也许在几年后入关不久就会死去。 “督师，末将得去救援济南了！”李国栋向卢象升请示道，“原本朝廷诏令，便是让末将救援济南，末将用了分身术骗过了建奴，其实也骗了朝廷，现在是不得不去了。” “国栋贤侄，那你去吧！老夫这步兵多，骑兵少，但可以让杨国柱虎大威两员大将率领骑兵跟你同去。” “末将谢过督师！” 这一次贾庄大捷，让朝中那些嫉恨卢象升的人都乖乖闭嘴了，杨嗣昌、高起潜和陈新甲虽然被这场大捷打了脸，但他们也无能为力。崇祯皇帝更是不可能降罪一个立下大功的卢象升，所以说，李国栋认为，卢象升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是官职却未必能保得住。以崇祯皇帝的性格，不可能再让卢象升去中原剿灭流寇，有可能会把卢象升派去辽东前线，甚至是找个借口解除了卢象升的职务。 不过那些事情就已经不是李国栋能管得了的，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赶去济南。 李国栋率领自己的两千六百骑兵，两百飞骑炮兵，杨国柱和虎大威各带着一千骑兵，直奔济南而去。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也就在这一天，岳托率领的两万清军包围了济南府。 “李字将旗？”听说济南城头挂着李国栋的旗号，岳托大吃一惊。 “阿玛，我们是否攻城？”罗洛宏问道。 岳托摇了摇头：“暂时先围困，不可贸然进攻！此人极其善于攻守，若是贸然攻城，恐怕我军要遭到重大损失！罗洛宏，你派人去城下刺探一下，看看城头是否有李老二驻守。” “喳！”罗洛宏应了声，退出中军大帐。 罗洛宏带着二十余名白甲巴牙喇兵，直奔济南城下一箭之地外。 “向城头喊叫吧，看看那个李老二是否在城内。”罗洛宏对身边的巴牙喇兵下令道。 “我等乃大清成亲王大军，济南城内守将李老二可在否？成亲王与李将军乃故交，特此令我等前来拜访！”巴牙喇兵抵近城下，对着城头的李国栋大旗，拉开嗓门大喊道。 第514章 募捐救济南 听到城下的喊叫声，头戴凤翅盔，身披山文甲的张辰从城头探出头来，哈哈大笑道：“手下败将，还敢来送死？回去告诉你们岳托小儿！你爷爷李老二坐不改名立不改姓，今天就等着你们来送人头了！也不枉费了爷爷我和你们岳托小儿十年交情！” 白甲兵看得仔细，那张辰长得同李国栋像极了，又化了妆，这几名白甲巴牙喇兵看在眼里，都以为是李国栋本人来了。于是回去向罗洛宏禀报道：“贝勒爷，奴才们已经看得仔细了，确实是李老二！” 岳托道：“既然是李老二，我们就先围困济南，等睿亲王大军抵达，再围攻济南。” 杜度建议道：“王爷，明狗极其狡诈，听闻探子来报，睿亲王爷攻打贾庄久攻不下，极有可能李老二在卢象升那边。我们还是试探性攻击一下，看看在济南的这个李老二到底是真是假。而且细作送来消息，这济南城内守军极少，为何李老二却出现在这里？极有可能是计，让我军不敢放开手脚攻城。” 岳托略思索片刻，点头同意：“那就令汉军旗和包衣阿哈们发起试探性进攻。” 清军发起了试探性进攻，以包衣阿哈推着盾车填埋护城河。 济南可是一座坚城，护城河宽五丈，水深三尺，河道中心水深一丈，城池坚固异常。真实历史上，若不是城内守军太少，岳托根本就不可能打得下济南城。 德王朱由枢听说清军攻打济南了，连忙登城查看守军状况。宁海王朱常沺、泰安王府奉国大将军朱常汴、泰安王府奉国四将军朱常淓、临朐王府奉国将军朱常漛等人都来了。 见到城下黑压压的清军，朱由枢脸色都白了，冷汗直冒。 “王爷，有末将在，建奴再多十倍，也休想攻破济南！”假冒李国栋的张辰上前单膝跪地行礼道。 朱由枢见到了“李国栋”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心底有了几分底气：“李总戎，听闻你能征善战，文武双全，济南全城百姓的性命就托付给你了！” “请王爷放心！只要末将在此，连一个建奴都休想进入济南城内！”假冒李国栋的张辰信心十足的回道。 虽然真正的指挥官是韩大山，张辰是假冒的，但张辰假冒得有模有样的，而且计划都是他和韩大山事先制定好，再由他来发号施令。韩大山深得李国栋真传，守城布置井井有条，这一系列命令通过张辰的口传达下去，令济南城内守军佩服，都把张辰当成真正的李国栋了。 二十多天前，他们来到济南之后，韩大山就下令招募民壮协助守城。可是民壮有了，兵器却不足，于是他下令在城内搜索，寻找所有能用的守城武器，对外面宣称当然是李国栋的命令。张辰这个假冒的李国栋做得非常好，该他出面的时候，他就出来假冒一下李国栋，连说话语气都一模一样。而出谋划策，制定守城计划，是韩大山暗中策划，再通过张辰的口来下令。 济南的武器库被打开之后，韩大山发现里面破烂东西还真不少，什么锈迹斑斑的盔甲，生锈腐烂的兵器，弓弦都软化的弓，没有枪头的长枪，也不知道会不会炸膛的虎蹲炮，还有古老的碗口铳、火门枪等火器。 这些兵器在韩大山眼里和垃圾无异，当然是不能用了，不过还是找到一些好东西，譬如说四十多副三弓床弩。 三弓床弩也是老古董了，还是正德年间留下的，距今已经一百多年了，由于是上等木头制造的弓，保存得相当不错，除了以麻绳制成的弓弦和牵引绳腐烂了之外，其他部件都还是好的，只要换几条麻绳，简单的修复一下，又能使用了。 这玩意儿曾经是威力最大的远射兵器，精度比投石机高得多了，射程又超过投石机。只是后来因为火器的出现，床弩这种兵器才被淘汰。所以放在兵器库中一百多年，也无人问津。 现在这些床弩都被韩大山搬了出来，修复之后搬上城墙。床弩射程远，威力巨大，盾牌根本挡不住，估计普通的盾车都能射穿。 床弩的缺点，只是需要多人操纵，一副三弓床弩，至少需要十多人才能发射，其中拉开弓弦就需要七、八个人拉动绞车。不过济南城内百姓众多，除了城内百姓之外，还有外面逃难来的村民。从百姓中征募一批民壮根本就不成问题。 唯一紧缺的是银子，招募民壮和建奴拼命，需要银子；打造枪头、盾牌，需要银子；打造守城武器，同样需要银子。 济南城内银子最多的在什么地方？自然是德王府了。 于是韩大山带上张辰，错了，应该说是李国栋带上韩大山去德王府化缘。 比起后来被李自成炖成一锅汤的福王来，德王是大方得多了，智商也比福王高得多了，德王朱由枢知道，若是被清军破了城，攻入城内，就算他留着再多银子又有何用？还不是便宜了清军？于是德王很大方的拿出三十万两银子，作为募捐的第一批白银。 三十万两银子，除了足够五万民壮的开销奖赏之外，还能打造枪头，修复床弩，制造火药，打造守城武器。反正经过张辰忽悠的德王，拿出的这三十万两银子只是第一批银子，银子若是不够了，他还会愿意再出一笔银子。 能保住命，比什么都重要，否则济南城破了，不要说自己的命了，估计建奴不会放过自己一家大小，想起自己的爱女，十六岁的郡主身材高挑，貌美无双，倘若落入建奴之手，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不用说都知道。 德王朱由枢还算通情达理，人家李国栋大老远的跑来救自己一家大小，总不能招募民壮，打造守城武器的银子，都要李国栋出吧？那可是守卫济南城，保德王府安全啊，自然德王要出这笔银子。 城内士绅却有不少人像福王那样要钱不要命的，那些人也真的是脑袋不开窍，他们也不想一想，一旦清军攻入城内，他们一家大小可能都被人屠尽了，他们舍不得掏出给守城民壮的银子，最后还不是落入清军手里？ 对于那些脑袋被驴踢了，死都不肯拿出银子的士绅，韩大山自然不会自己去处理，而是列了名单，交给德王和城内的锦衣卫。 接下来就好办了，那些士绅被扣上了通虏罪名，被锦衣卫拿下。 “尔等读书人，简直是不忠不孝不义！孔圣人的庙都被建奴烧了，尔等居然为了一己私利，不思为孔圣人复仇，反而一毛不拔！不肯为守济南出一点力！如此行径，只有通虏方能解释！”德王怒斥那些一毛不拔的士绅。 虽然有功名的士绅可以享受各种待遇，他们连皇帝都不怕。但是孔圣人的庙被烧了，他们却一毛不拔，这种事情传遍天下，这些人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天下读书人都会声讨他们，再扣上一个通虏罪名，然后剥夺了功名，投入大牢，御史都不敢帮他们说话。毕竟御史也是读圣贤书的人，孔庙都被烧了，已经打了全天下读书人的脸，这时候还不肯出资守城，岂不是激起天下士子义愤？ 要说掏钱，德王都掏钱了，别人也无话可说。 第515章 有钱好办事 有了银子，一切都好办了，张辰以李国栋的口吻，向那些民壮们保证，他们每坚守一日，都给五钱银子；每斩杀一名建奴，朝廷的赏赐是另外算的，李国栋会给民壮十两银子的赏银。不仅是登上城头作战的民壮可以拿到赏银，就连躲在城内拉一拉投石机的民壮，只要砸死一名建奴，赏银就能平分给拉动投石机的每一名民壮。 投石机是临时打造的，韩大山懂得打造七梢炮，把图纸画出来，交给工匠去造就是了。济南周围山林众多，砍伐木头，打造守城武器，还顺便采回一批石头，用来当成投石机的炮弹。 若是清军攻城的时间长了，石头用完了，城内的建筑物都能拆掉，用来当成投石机的炮弹。 看着“李国栋”镇定自若有条不紊的指挥民壮和士兵干活，把城内布置得井井有条，德王府的郡主禁不住投来了一丝暧昧的眼神，她的几名丫鬟，看“李国栋”的眼神也不一样。 可是张辰却根本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一来那是郡主，自己根本就高攀不上；二来自己是个冒牌货，郡主和丫鬟都把他当成李国栋了，所以说她们喜欢的是真正的李国栋，绝不可能是他这个冒牌货。 岳托带着清军来到济南的时候，韩大山和张辰已经准备了二十多天了，这二十多天内，招募了五万多名协助守城的民壮，打造了两百多架七梢炮投石机，打造了大量绞车、狼牙拍、夜叉檑、刀车等守城武器。兵器库里的破烂盔甲自然是来不及修复了，只能拿出一些还能用的，略微修复一下，给一部分民壮装备上；没有枪头的枪杆，也都装上刚刚打造出来的枪头，组成了一支长枪兵；打造了一批盾牌，给民壮们配备上，不过他们也只能是单纯的盾牌手，无法成为真正的刀牌手，一来没有那么多大刀，二来刀牌手需要经过严格训练，比长枪兵可是昂贵多了，短时间内根本训练不出刀牌手。 对城墙也进行了一定的改造，修建棱堡是不可能了，哪怕是简易的木头沙袋棱堡也不可能，济南城墙距离护城河太近了，没有多余的空间能够修建棱堡。不过济南城墙上，每隔百步就有一座凸起到外面的城墙，凸出部不是很多，也就是五尺左右，但已经可以构成交叉火力了。 韩大山令人以沙袋和木头加固了这些凸起的城墙，在城墙上面修建起一座座沙袋堡垒，这样他的火铳兵就能躲在里面，从射击孔向外面射击，堡垒能够保护火铳手免疫清军火铳和弓箭攻击，甚至免疫红夷大炮攻击！ 虽说济南城的准备工作远不如贾庄那么长，贾庄是李国栋提前了半年多就开始准备，而济南的准备工作只有短短的二十多天，可是济南本来就是一座坚城。清军入寇抵达山东的时候，就有几十万难民拖家带口逃进了济南城内。所以说无论是城防，还是人手都不缺。 五万民壮不够用，干脆招募十万人。反正有银子当赏钱，从逃难百姓中招募出一批用来守城的炮灰，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清军的试探性进攻开始了，前面的包衣阿哈推着盾车，缓缓往济南城墙推来，后面跟着汉军旗和蒙八旗兵，鸟铳、弓箭、钢刀对准了推车的包衣阿哈，只要有人敢后退，格杀勿论。 城头的大炮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济南之战拉开了帷幕。 原本历史上清军入寇济南的时候，济南城头的大炮不少，不过大部分都不能用了，而且懂得用炮的人也非常少，根本就无法阻挡清军攻击。可是在这个时空，济南城头那些不能用的大炮早就被韩大山他们搬下去熔化了重新铸造兵器了，韩大山他们自己带来的轻型佛郎机、将军炮之类的火炮搬上城头，同城头的几名红夷大炮、虎蹲炮、中号佛郎机配合，形成交叉火力。 进攻的包衣阿哈在炮弹覆盖之下，死伤惨重，就连跟在后面的汉军旗和蒙八旗也有不少人被炮弹打死。 清军抵近护城河边，大群包衣阿哈把盾车上的麻包卸下来，丢进护城河内。就在此时，城内的投石机发射了，铺天盖地的碎石头下雨一样砸在护城河对岸，不少石头落进水中，激起了一道道水柱。 包衣阿哈阵型十分密集，一排排石头落下，不少包衣阿哈连人带沙袋跌进护城河内。可是岳托对此一点都不心疼，反正在他眼里，包衣阿哈和沙袋石头一样，也是一种填河的工具，尸体掉进护城河内，再把沙袋石头丢进去，就能填平一段护城河。 济南的护城河较宽，水深也深，清军要填埋一段护城河，需要付出极大的损失。 经过一个上午的攻城，清军连一小段护城河都未填满，却在济南城下丢下了一千多具包衣阿哈的尸体，还顺带着丢下了十多具满八旗，两百多具蒙古人和一百多具汉八旗兵的尸体。 “阿玛，济南居然能有数万守军！看着架势，至少有五万！”罗洛宏根据刚才的战况，向岳托禀报。 “刚刚我也观察了，五万人估计还是少了，恐怕八万人都有了！”岳托点了点头。 罗洛宏咬牙切齿道：“真不知道明狗哪里拉来那么多人！恐怕大部分都是躲在城内的难民吧？只是要准备如此之多的兵器，那老二能拿得出那么多银子嘛？” “不需要李老二自己掏银子，”岳托摇了摇头，“城内的德王府，便已经富可敌国了，他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肯定会出银子。” 岳托下令，让清军放弃了得不偿失的强攻，而改成围困。 两万人的清军，数量是少了点，无法围死济南城，但清军在济南城外撒下了大批斥候哨骑，一旦发现有明军企图突围出城，立即就能调遣骑兵上去围堵。 “阿玛，估计济南城内粮食足够支撑很久的，我们在外面又能围到什么时候？开春之后，我军必须撤军。也不知道睿亲王多久能全灭贾庄明狗。”罗洛宏问道。 岳托道：“罗洛宏，你火速派人去巨鹿，问下睿亲王什么时候能灭了那的明狗，赶来支援我军。” “喳！”罗洛宏领命退下。 可是清军信使未能赶到巨鹿，在半路上却遇上了李国栋的一百余夜不收，十多名清军斥候哨骑一个都没跑掉，全部被杀。 “报！”夜不收队长铁锤向李国栋禀报，“发现从济南来的建奴信使，已经被我全部歼灭。” “让夜不收去面前探路，刺探济南建奴军情。”李国栋道。 “诺！”夜不收队长铁锤领命退下。 此时李国栋的四千骑兵距离济南尚有两百余里，一百名精锐夜不收一人三马，只用了一日时间便赶到了济南附近。 济南附近多丘陵，精锐夜不收哨骑下了马，也是最精锐的山地步兵。铁锤带着人埋伏在山林中，密切注视清军的一举一动。很快就把岳托的布防图都给画了下来，交给一名最精干的夜不收给李国栋送回去。 第516章 内应 当年的明军对上清军，哨骑战总是处下风，战场情报不能及时送回，而且清军都是骑兵机动，来去自如。往往明军得到情报的时候，清军已经杀到跟前了，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但是这种情况在李国栋的军中不会发生，他的哨骑都是最精锐的，屡次同清军哨骑交战，从不落下风。 正常情况下，夜不收哨骑放出距离己方主力前后左右三十里外，有敌情立即回收。最远的时候，哨骑可以奔出百里之外，及时把战场情报刺探回来。 至于距离更远的情报，那就不是哨骑的事情了，而是亲卫军的任务，他们不是夜不收哨骑，却是精锐中的精锐。那些亲卫军战士，有时候是一名老农，有时候变成一名少年，有时候变成一名村姑，有时候又是一名商人，甚至可以变成蒙古人，变成清兵。 在情报掌控这方面，大明、大清都不如李国栋，蒙古人就更不用说了。就通过李国栋的卧底都能当上土默特汗这件事来看，在情报战这方面比当年的老奴还强悍。 老奴时代，由于李成梁和老奴的关系，辽东早被老奴渗透得千疮百孔，沈阳等几座大城的丢失，都是老奴的细作在城内打开城门所致；到了皇太极时代，皇太极利用晋商给自己传递情报。现在晋商八大家被李国栋除得差不多了，皇太极的情报来源没有原来那么灵敏了，只能依靠一些混入大明境内的细作来提供情报。不过不管怎么说，大清的情报比现在的大明还是强得多了，现在的锦衣卫，几乎就是废柴。 夜不收队长铁锤给李国栋送回情报的同时，跟随在岳托军中的李宏，也给李国栋送回了一份情报，而且这份情报更加详细。 一名汉人百姓打扮的人出现在李国栋的大军前方，前面探路的夜不收以为是清军细作，拦住了此人。此人亮出了腰牌，对上暗号，前面的夜不收就把这个人带到李国栋跟前。 李国栋打量此人，只见此人一身汉人普通百姓打扮，外面穿着汉民的短打，但里面却穿着蒙八旗的服装。于是李国栋喝令左右退下：“你们都退下吧。” 那人摘下斗笠，拉掉头上的假发套，露出了大半个光秃秃的光头，脑后垂着一根金钱鼠尾辫。他从袖子中取出一卷纸，跪在地上，双手呈上：“启禀主公，卑职乃张书恒麾下一无名小卒，奉土默特汗苏布德之令，给主公送来情报。” “你也是跟着苏布德一起去的朵颜草原的吧？”李国栋问道。 “是的。” 李国栋打开这卷纸，只见上面是清军大营的布局图，绘制得十分详细，比夜不收送来的更加详细，毕竟李宏就在清军大营内，这几天来每天都在岳托身边活动，岳托一天吃几顿饭，病得怎么样了，都一清二楚。他又拿出夜不收送来的图对比了一下，大体上差不多，只是李宏送来的大营布局图上，都详细标出了各种位置，清军什么将领住在什么位置，都标注得一清二楚的。 “好！”李国栋点了点头，“你立下大功了！你是回去建奴那边，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行动？” “卑职还是回去！”那人拱了一下手道，“主公要夜袭虏酋岳托大营，还需吾等配合，里应外合打建奴一个措手不及。” “又是夜袭？”李国栋笑了笑，“这招只怕是用老了，岳托肯定早有准备，还能每次都用这一招破敌？” “主公，我等可以做内应，而且那虏酋岳托病情越来越重了，像是天花快发了，估计命不久矣。此乃我军大好机会。” “李宏还是一直当他的土默特大汗下去吧，以后建奴入关，他这个土默特汗还大有用途！一些我不能干的事情，还需要他来做。这次，我们还是趁着岳托病重，同鞑子正面交战。” “不会让苏布德汗暴露自己的，”那人回道，“就我们亲卫军几个内应足以，李宏将军身边几个人，我们都暂时不动。我们有几千名兄弟和几百名姐妹被土默特人当成大明百姓掳掠了，我们可以当内应。” “你们都是李宏的人抓到建奴大营的，若是你们起事，会不会连累了李宏？” “不会！我们被掳掠到建奴那，和别的百姓关押在一起。就算我们起事，建奴也不知道是哪些大明百姓造反。” 李国栋想了下，觉得这还是不错的计划。于是说道：“那就这样，我们三日后将会抵达济南，第四日凌晨，我们会动手。我们携带了一窝蜂火箭，会在大营外面放火，济南城内的兄弟也会杀出。你们就在建奴大营内放火，制造混乱，以便于我们攻入建奴大营。还有，记得我们攻入建奴大营的时候，让李宏赶紧跑了，免得被自己人误伤了。” “诺！”那人行了个礼，戴上假发套，戴上斗笠退出。 这个亲卫军特工名叫谭鼎文，他出了李国栋的中军大帐，立即去了一处树林中骑上一匹马，往济南方向飞奔而去。奔跑了二十余里路，经过一片树林，谭鼎文吹了一声口哨，里面又抛出了两匹马，他换了马后，连夜赶路，次日午时便赶回济南。 回到清军大营之前，谭鼎文脱下外面的大明百姓衣服，穿着蒙八旗服装，从包裹中取出了一顶避雷针头盔，戴在头上。 清军正在济南外围布置寨墙，进行围困济南的工作。攻打济南，岳托暂时不敢打了，派去贾庄的信使一个都没回来。不过多尔衮派人给他送了信过来，说自己战败了，已经退回涿州，正在收拢败兵，等五日之后，多尔衮重整兵马就会来济南助战。 受了内伤的多尔衮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找卢象升麻烦了，若是他收拢败兵之后，再去贾庄，只能是自寻晦气，吃力不讨好。所以多尔衮需要攻破济南来雪自己战败的耻辱。 另外，多尔衮还在信中告诉岳托，济南城内的李国栋是假的！因为真的在巨鹿！自己就是被李国栋以毒计偷袭击败的。同时，多尔衮还提醒岳托，千万要小心李国栋的偷袭，此人尤其擅长夜间偷袭，务必加强防范。 其实多尔衮已经出发了，只是汉军旗的乌真超哈营和包衣阿哈辅兵行动速度较为缓慢，需要五日才能抵达济南。 接到多尔衮的信，岳托强撑着病体，把所有将领全部召集在一起：“各位，睿亲王五日后将会抵达济南，协助我军攻城。这济南城内的李老二是假的！真正的李老二在巨鹿！睿亲王久攻不下，损失惨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睿亲王先退回涿州重整人马，再发兵济南。只是巨鹿的李老二没有人看住他了，此人很有可能会来袭击我军大营！各位这五日之内千万要加强戒备！以免给李老二可趁之机！” “王爷，既然济南城内的李老二是假的，我军为何不趁机攻城？必可一举破城！”杜度站出来道。 岳托感慨一声：“此人虽是假冒，却深得李老二守城之术真传啊！若是我军蚁附攻城，久攻不下不说，反而伤了我军锐气！唯有等睿亲王的乌真超哈营至，以红夷大炮轰击，方可破城。” 第517章 夜袭岳托（一） 岳托得到了多尔衮的消息，加强了夜间戒备的同时，往西面派遣了大量斥候哨骑，刺探明军动静。 李国栋的精锐夜不收哨骑一次次同清军斥候哨骑展开猎杀和反猎杀战，付出了牺牲五十多名精锐夜不收的代价，极大可能的阻断了清军斥候哨骑的刺探。但清军骑兵数量太多了，李国栋知道自己一旦进入距离清军百里之内，不可避免的会被清军发现。 李宏派的人又来了，给李国栋送来一封信：岳托已经知道多尔衮战败一事，多尔衮在信中提醒了岳托，让他要小心明军偷袭。 “我们往南行军，走济南南部山区。”李国栋下令道。 近四千的骑兵部队绕行阳谷，渡过了运河，经过鲁南丘陵地带直奔济南而去。沿途过去，遭到清军掳掠的山东大地惨不忍睹，一座座村庄被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随处可见惨遭杀害的百姓，种下的冬小麦被践踏得一片狼藉，逃入山中避难的百姓回到自己的家乡，看到被烧毁的房子，被杀害的亲人，更多的亲人失踪了，百姓哭天抢地。 但看到大明军队路过，那些百姓非但没有上来求救，反而是以一种仇恨的目光注视着路过的骑兵。 “为何老百姓仇视我们？”李国栋转头对杨国柱虎大威他们说，“因为山东的官兵对上建奴，跑得比谁都快！可是建奴走了，他们反而跟在建奴后面，把百姓给祸害得惨了！他们把百姓抢了，还要杀人割下首级，杀良冒功！” 随处可见的百姓尸体之中有不少无头的尸体，那些无头的尸体大部分都是明军干的事情。清军屠杀百姓，还不至于割下首级去请功，八旗兵虽然管杀不管埋，但还不至于要用老百姓的人头去请功。而明军就不一样了，杀害老百姓，除了抢劫财物之外，还要杀良冒功。 岳托的斥候哨骑主要搜索方向是济南西面，但清军也没有放松对南面、北面，甚至是东面的警戒。往西刺探军情的斥候哨骑跑出百里之外，往其他方向的斥候哨骑也跑出了三十里之外。 李国栋的骑兵抵达距离济南还有三十里的双尖山和五峰山之间时，清军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启禀主子，奴才们发现五千余明狗骑兵，是宣大军的旗号，已经距离济南只剩下三十余里了！明狗骑兵正沿着中川水北进。”一名镶红旗的白甲兵跑进岳托大营。 “快取地图来！”岳托喊道。 几名贴身侍卫打开一口大箱子，取出了一张由晋商提供的地图，平铺在桌面上。 岳托白皙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最后在双尖山和五峰山之间的中川水一带停了下来：“明狗是到了这里了吧？” “回主子爷，正是。” “阿玛，孩儿愿意亲率五千骑兵，迎击明狗骑兵！”罗洛宏站出来道。 “不可！”岳托摇了摇头，“李国栋治军有方，可不是区区五千骑兵就能打败的！倘若我军初战失利，士气大受影响，接下来济南城内明狗出击，我军将败于济南城下！”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李老二进入济南城内？”罗洛宏不甘心的问道，“倘若让他顺利进入济南城内，恐怕就算是睿亲王来了，也无法再攻克济南了！ 岳托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说得有道理，现在的济南城，已经不是很好打了，自己的两万人肯定无法攻破。若是让李国栋的五千骑兵进城，那济南守军岂不是如虎添翼？可是岳托对李国栋的骑兵又十分忌惮，虽然李国栋的骑兵人数不多，可都是精锐重骑兵，那是一支在草原上练出来的精锐铁骑，结合了汉人和蒙古人的优点，战斗力远胜关宁军，甚至超过了满八旗重骑兵。这支精锐重骑兵，不仅防护力极好，而且机动速度甚至赶得上轻骑兵！岳托真不知道李国栋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其实办法也很简单，都用最好的马来装备，身上的铠甲也是最好的。李国栋的重骑兵身上的铠甲，有藤甲和棉甲的结合，也有板甲和棉甲的结合，板甲都是李国栋自己铸造的，以水力机械推动，锻造出的优质铁板，再拼成铁甲，防护能力极佳，重量又不重。而身披三重铠甲的李国栋等将领，胯下的战马都是最优秀的上等良马。 “只可惜了，乌真超哈营没在本王这里，要不然就好对付了。”岳托感慨一声。 别以为清军就算依靠弓马打天下，其实进入了皇太极时代后的后金，十分重视火器，从己巳之变入关劫掠的时候，金军牛录之中就编入了不少火器兵；到了孔有德叛变投了后金，更是带来了不少精锐的火器兵。 岳托当然知道，要克制李国栋这种既跑得快，攻击力又强的重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火器兵、长枪兵和重骑兵的配合，多兵种配合作战方可一举击溃。 “阿玛，我军虽无乌真超哈营，但也有汉军旗火器兵啊！我们可以让阿哈组织成长枪兵，保护汉军旗火铳兵，孩儿亲自率领我大清重骑兵拱卫两翼，即可在中川水堵住明狗通往济南之路！”罗洛宏道。 “好！”岳托点了点头，“我给你三千重骑，五千重步兵，再给你三千汉军旗，五千阿哈！你去拦住李老二！” “阿玛也太小心了，”罗洛宏道，“一万六千大清勇士，足以击溃明狗二十万人！阿玛居然拿来对付区区五千明狗！” “罗洛宏，你自己小心些！此人虽只有五千人马，却每个都是精锐！至少相当于关宁军两万人！本王再让杜度贝勒配合你一起！” “喳！”罗洛宏和杜度打了个千退下。 李国栋的这支骑兵可是重金打造出来的，人数从来就不多。跟随李国栋一起前来济南的宣大军骑兵，远远比不上李国栋的这支骑兵，不过有友军配合，打起仗来也能彼此有个照应。 明军抵达小崮山，准备在此处渡过中川水。 时值冬季，又是明末长时间干旱，雨水稀少，此时的中川水的河水不深，李国栋令人去河中探水，发现最深处水深也只有三尺，骑兵完全可以涉水渡河。 就在李国栋准备渡河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道：“建奴！建奴来了！” 只见对岸的树林中，冒出了不计其数的清军，排列成一个巨大的长方形阵型，从中川水的北岸一直延伸到铜锣山。清军中间是排列成整齐队形的步兵，两翼是重骑兵和骑马重步兵，估算了一下，李国栋判断，至少有一万五千人以上！ “建奴来势汹汹啊！”杨国柱大吃一惊。 若是平时，杨国柱见到那么多清军，早就吓得转身就跑了，即便是忠勇无敌的虎大威，也不敢同如此之多的清军野战。 “杜度叔，前方不过区区五千明狗，我军可渡河进击！”罗洛宏对杜度说道。 “罗洛宏贤侄千万不可冲动！”杜度制止了罗洛宏，“明狗在对岸结阵，若是我军渡河击之，我军骑兵来不及加速，明狗骑兵就冲过来了，那样我军骑兵必将吃大亏！若是步兵渡河，在河水中难以结阵，火器弓箭无法使用，明狗却可以在对岸以箭矢射杀我军！” 第518章 夜袭岳托（二） 骑兵对战，关键是速度。若是清军骑兵渡河，披着沉重铠甲的重甲骑兵在渡过冰冷的河水的时候，马力损耗极大，上了岸之后，明军重骑趁着清军重骑还未站稳脚跟，更是无法提升速度的机会冲杀过来，清军骑兵必然损失惨重。 倘若清军以步兵渡河，步兵在渡河的过程中无法结阵，为了避免淹死，还需要卸掉铠甲才能渡河，否则三尺深的河水足以淹死人了，因为身上穿着沉重的铠甲，只要摔倒就爬不起来了，然后就活活淹死在只有齐腰深的水中。更何况，步兵渡河的时候，鸟铳弓箭都无法使用，对岸的骑兵只要下马射箭，可以把没有披甲的步兵像是射活靶子一样都射杀在河中。 所以说，清军若是强行渡河攻击，再多十倍的人都不够送的。岳托是大清的一员智将，可是他的儿子罗洛宏却没有得到他的多少遗传，更何况罗洛宏这是第一次入寇大明，没有什么战斗经验。 “杜度叔，我军当如何进攻？”罗洛宏问道。 “令包砍伐木头，修建浮桥再渡河。”杜度回道。 “还是杜度叔英明！”罗洛宏赞叹道。 “贤侄，你多学着点，今后出征打仗好给我大清立功！” 中川水对岸，李国栋拿起单筒望远镜，往对岸的树林中看去，只见一群包衣阿哈正在砍伐木头。 “李总戎，把你这宝贝借给老哥一用如何？”虎大威走了上来。 李国栋把望远镜递给他：“虎总戎，拿去用吧，可以看清对面的建奴在干什么。” 虎大威拿起望远镜，望对岸山林中望去，只见成群结队的包衣阿哈正在砍伐木头。于是他说道：“看样子，建奴是打算造浮桥了。” “李某判断也是如此！” “哼！等建奴到河边修建浮桥，我们把炮加起来，轰他一阵，看他们过得来过不来！” 李国栋笑了笑：“虎总戎还是太心慈手软了！按照李某的想法，应当是让建奴修好浮桥，等到他们过河一部分人，我们再炮轰浮桥，把浮桥打断了，那么我们岂不是可以把过河的建奴都留在这里了？” “妙计！”虎大威哈哈大笑。 李国栋又转头喊来铁锤：“把夜不收往两翼撒出去，以免建奴从上游或下游渡河！” “诺！” 夜不收撒了出去，由于隔河相望，明军这里占了极大的优势，清军的斥候哨骑被李国栋的夜不收哨骑看死了，过不了河。哨骑过不来，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阴谋诡计也无法用出来，清军的动静都在明军夜不收监视之下。 清军无法暗度陈仓，李国栋却反而来了一个暗度陈仓之计，他把杨国柱和虎大威的骑兵留在对岸，自己亲自率领两千六百精锐铁骑从上游四十里外渡过中川水，绕行到了清军背后。 并非是清军斥候哨骑无能，而是李国栋以夜不收哨骑吸引了清军斥候哨骑的注意力，自己带着自己的精锐骑兵在夜间渡河，迂回到了清军的背后。 “杜度和罗洛宏就交给宣府两位总戎了，李某还留下了两百炮兵助战，建奴休想过河，我们当兵贵神速，袭击岳托。岳托主力都在盯着小崮山了，他自己的中军大营剩余兵马并不是很多，最多一万余人，我们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李国栋令人传令下去。 明军渡河之后，天已经亮了，要袭击岳托大营，需要等到天黑。李国栋带着自己的两千六百骑兵，在卧虎山一带休整等待天黑。 小崮山河边，清军已经修好了浮桥，由包衣阿哈组成的刀牌手和长枪兵排列着长纵队踏上浮桥，向对岸冲了过去。这种长纵队的队形，骑兵绝对不敢硬冲，本来兵力就少，硬冲上去，一名骑兵换几名长枪兵，骑兵折损了，清军骑兵冲过来，就没办法阻拦了。 不过让清军感觉意外的是，包衣阿哈冲过了浮桥，在散开纵队，重新列队，准备排列成横队的时刻，也就是步兵阵型最脆弱的时候，明军骑兵居然没有发起冲锋。 “明狗被吓傻了，吓得不会打仗了！”过了河的一名汉军旗牛录章京哈哈大笑。 话声未落，却见到前面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明军骑兵突然往两边散开，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 “明狗骑兵居然还有大炮！”正在列阵的包衣阿哈吓了一大跳。 随着八声炮声，八门三磅炮炮口喷出了火舌，霰弹下雨一般撒到了包衣阿哈的阵型中，八门三磅炮喷射出的近千枚霰弹旋风一般席卷了包衣阿哈的阵型，把刚刚从纵队变成横队的阿哈扫翻了一大片。 紧接着又是两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十二磅炮喷出火舌，两枚实心炮弹对准了浮桥飞了过去，桥面上刚好是拥挤的清军人群，被两发炮弹席卷而过，在桥上拉出了两条血肉胡同，正在冲过浮桥的清兵惨叫着倒下了一大片，不少人掉进河中，染红了一大片河水。十二磅炮弹贯穿了人群之后，落在桥面上，在桥面上砸开两个破洞。 十二磅野战炮，十二磅榴弹炮和六磅野战炮轮番射出炮弹，专门对准浮桥轰击，很快就把堆满了尸体的浮桥打断了。已经过河的一千多名包衣阿哈和五百多名汉军旗火铳手退路被断，成了瓮中之鳖。 三磅炮已经装填完毕，又是一排火光闪烁，霰弹扎入了清军人群中，过河结阵的清军被轰得七零八落。 “杀！”杨国柱和虎大威拔出刀，往河边方向一指。 一千余宣大骑兵呐喊着，杀向河边进退不得的清军人群。 先被大炮轰击，被打散了阵型，又被打断浮桥的清军已经毫无斗志，不少人丢下了兵器，慌不择路的跑进河中，涉水逃向对岸。有不少人在拥挤在摔倒在河里，身上的棉甲被水浸泡之后变得异常沉重，一屁股坐在河中，就再也站不起来了，硬生生被只有三尺深的河水淹死。 宣大骑兵杀入溃散的清军人群中，战马撞击，马刀劈砍，没有结阵的步兵在骑兵面前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被杀得七零八落。除了少数人侥幸涉水逃回对岸之外，其余的清兵全部被杀。 “想不到明狗骑兵居然携带大炮！若是小炮也就算了，居然携带了红夷大炮！真不知道他们带着那么重的红夷大炮，又是如何在两日之内赶到济南的？”罗洛宏感觉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是太离谱了。 就算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杜度，也不能理解明军骑兵怎么可能携带着重炮寄走如飞，在两日之内走完了两百里路程。他们没有料到，李国栋发明的轴承，在车轮子外面套着的杜仲胶，使得十二磅重炮也能跟上骑兵的步伐。 “我军已经无法过河灭了这股明狗了！”罗洛宏失望的说道。 对面架着大炮，正面根本就没办法渡河了。可是从侧面迂回的话，对岸的明军夜不收看得紧了，根本没有机会。 杜度道：“我等就在这盯着明狗，我们过不了河，明狗也休想过来！只要再支撑两日，睿亲王大军到，必将杀尽这批明狗！” 第519章 夜袭岳托（三） “报，有送信的人来了。”一名夜不收飞快的奔入李国栋的中军大帐。 “快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身汉人百姓打扮的陶玉石就被带了进来。他行了个礼，双手呈上一封信。 李国栋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今晚亥时一刻，准时行动。混入建奴大营的自己人会帮你们。 “你给李宏回信，让他在我们进攻的时候，迅速带上土默特人撤退！”李国栋一边对陶玉石说道，一边把信放在火上烧了。 “卑职告辞！”陶玉石行了个礼。 陶玉石离开了明军大营，到了外面，他脱掉外面汉人百姓的衣服，露出里面的蒙八旗铠甲，又戴上一顶避雷针头盔。在树林外面，还有五名特工在等着他们。 六名特工人员即将回到清军大营的时候，路上遭遇了三十多名伪装成逃难百姓的特工。不一会儿功夫，那些伪装成逃难百姓的特工人也也被混入蒙八旗的特工人员“俘虏”，随后就被押入清军大营。 “巴特尔，不错嘛，你们六个人出去转了一圈，又抓了三十多名尼堪。”大营门口放哨的一名科尔沁蒙古人笑着说道。 这被俘的三十多名特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还有三名十岁到十三岁的小孩。其实不管男女老少，都是最精锐的特工，那几名小孩，是从王全救下的孤儿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孩子，虽然年幼，却手上都沾过血，都是老手了。 “还是太少了，才抓了三十名尼堪，还是布和厉害，他就五个人出去，抓回了一百多名尼堪。”陶玉石回道。他所说的布和，其实也是一名亲卫军特工，真名叫石廷玉。 三十多名新来的特工人员被送入了关押汉人百姓的大营内，大营内早就关押了十多万被掳的大明百姓，外面有科尔沁人和包衣阿哈看守。 又多了三十多名特工，晚上的行动，又多了几分把握。 陶玉石把李国栋给他的口谕转告给李宏，让他做好准备。李宏还要了继续留在清军那边，以后给李国栋干一些脏事，所以今晚的行动他和他的土默特人就不能参加了，陶玉石自然也不便于参加，配合明军的事情，又混入被掳百姓中的几千名特工人员已经足够了。 夜深人静，关押被掳大明百姓的营地，这是一片只有木栅栏围起来，却没有帐篷的空旷地，被掳的百姓就露天坐在里面，任凭寒风吹刮。一位年轻的母亲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把身上单薄的外衣都脱下来，裹在孩子身上，自己却冻得脸色发青。 这个年轻的母亲，丈夫被清军强行编入包衣队伍，攻打济南城的时候被打死了，只留下她和年幼的女儿。 刘一鹏走上来，脱下自己的衣服，轻轻的给这个女人披在肩上。女人转头，感激的看了刘一鹏一眼。只见这个女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怀里的孩子只有三岁模样。刘一鹏心里暗想：这女人长得还是挺清秀的，若是被掳到了辽东，不知道会有多惨。而且她身上衣服单薄，就怕还没走到辽东，在半路上可能都冻死了。 身边一条健壮的汉子正在跺着脚，寒风一阵阵吹来，这条汉子身上衣服不少，却也懂得直跳。刘一鹏认识这个人，是自己村里的一名猎户，名叫赵强，赵强是一条单身汉，原本也不是他村里的，是一名流民，后来流浪来到他们村子，就在他村子长期居住下来。刘一鹏自己也是猎户，因为是单身汉，清军没有把他编入包衣队伍去攻城。被清军强迫去攻城当炮灰的，都是有家眷的百姓，家眷控制在清军手里，清军才敢放心用这些百姓。 可是刘一鹏不知道，赵强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名亲卫军特工人员。 夜色已深，四周清军大营内仍然燃着熊熊篝火，周围箭楼上，清军神箭手站在塔台上面放哨；大营内，不时有来来回回巡逻的清兵。关押汉人百姓的大营周围，有五百多名阿哈和三百多名蒙古人看守，而且关押汉人百姓的大营被围在清军帐篷中间，一旦有风吹草动，周围的清兵立即就会起床，赶来镇压闹事的汉人。 不过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工人员，赵强尤其擅长抓住敌人的一点漏洞。 亥时，也就是相当于后来的晚上九点，若是在后世，这个时间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但是在这个没有电的年代，绝大多数的人们都已经入睡了。被掳百姓的大营内，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经睡着了，还醒着的，大部分都是赵强这样的特工人员。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赵强悄悄的站了起来，后面还有十多名特工人员站了起来，悄悄的摸向木栅栏。 赵强选择的位置，是清军视野的死角，那里没有篝火照明，别的地方的篝火亮光被木栅栏挡住，除了偶然路过的巡逻兵之外，一般情况清军不会发现这里有人出去。这并非是清军大意了，而是在他们眼里，那些汉人百姓老实得就像是绵羊一样，只要把他们抓来了，他们既不会逃跑更不会反抗！等到离开济南的时候，把汉人百姓像是驱赶绵羊一样驱赶到辽东去就是了。更有一些汉人百姓，被剃发的时候，也都乖乖的跪在地上，被剃掉了头发，充入了包衣队伍之中。 刘一鹏也悄悄站了起来，他看到赵强等人往一处黑暗处摸了过去，他也悄悄跟过去。 只见赵强和那十多名“百姓”翻过了木栅栏，跳到清军大营中。 “他们是想逃跑？”刘一鹏愣了下。他连忙跑到木栅栏边上，往外面观看，只见赵强像是闪电一样，直扑向一名清兵，转眼就把那名清兵摁倒在地上，双手一扭，只听到一声颈椎骨折断的声音，那名清军哨兵一下就不再挣扎了。 刘一鹏见状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张嘴喊叫，却感觉自己的嘴巴被捂住了，一把锋利的短刀搁在自己的脖子上，只听到一声轻声又威严的声音：“别喊，喊就宰了你。” 刘一鹏点了点头，那双大手放开了。 “你回去，等我们杀了建奴，自然会来带各位乡亲们出去。”那人轻声道。 刘一鹏轻声道：“好汉，我也要杀建奴。我原本是一名猎户，杀几个建奴不成问题。” “你回去！你跟着我们只会坏事！”那人低声斥责了一句，便像一匹敏捷的猎豹一般翻出了木栅栏。 刘一鹏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后面还有几十条人影纷纷翻出了木栅栏。等到所有的人影都翻出去了，刘一鹏毫不犹豫的也爬了过去，跟在那群人后面，向清军大营摸了过去。 最前面的赵强蹑手蹑脚的靠近了清军马厩，外面有两名汉军旗兵坐在马厩外昏昏欲睡。赵强好像猫一样无声无息的飞奔而去，转眼就窜到了清兵跟前，他抓起两名清兵的脑袋，相互一碰，那两名清兵当即颅骨碎裂，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当场毙命。 赵强带着十多名兄弟冲入马厩内，开始解开战马的缰绳。 另外一边，刘一鹏跟着那群特工后面，只见他们一群人手脚麻利的清除了巡逻队，控制了箭塔，消灭了哨兵。 第520章 夜袭岳托（四） 这些特工人员若是面对面的列阵交战，就那么点人，遇上三千清军都打不过。可是混入敌营，中心开花，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跟在后面的刘一鹏从一具清兵尸体身边拾起了一副弓箭，他拉了一下弓，发现是一副上等的八力弓，轻叹一声道：“如此好弓，居然都不要了，真是浪费啊。 只是刘一鹏哪里知道，这些特工人员只负责杀人，在清军大营内制造混乱，为后面的主力部队进入创造机会。至于收缴战利品的事情，自然有后面跟进来的步兵来干。 刘一鹏发现，一名清兵似乎是发现了大营内有动静，正准备端起鸟铳扣动扳机。他果断拉开弓弦，一箭射穿了那名清兵的咽喉。 “好箭术！”刚才拿着短刀架在刘一鹏脖子上的那名特工感叹一声。 特工人员在前面刺杀清兵，刘一鹏跟在后面不时射出冷箭，他接连射了十七支箭，箭无虚发，射死了十七名清兵。 先行出动的亲卫军特工解决了几百名清兵，后面的特工人员陆陆续续出来，不久之后，清军大营已经四处起火，马厩和草料堆也起火了，战马被放了出来，在清军大营内奔跑践踏，撞翻了不少帐篷，更绝的是，一些战马身上还被披上了易燃之物，尾巴起火的战马在大营内乱窜，撞上的帐篷立即燃起熊熊烈火。 “杀！”早已埋伏在大营外面的李国栋手中马槊往前一指。 两千骑兵精锐骑兵冲向清军大营，冲在前面的骑兵像是挥舞着流星锤一般，舞动已经点燃的火药包，舞动了几圈，手中绳子一松，火药包飞到吊桥和寨门上方，只见火光一闪，一连串巨响声中，吊桥落了下来，寨门被炸开。 骑兵冲入大营内，堵在门口的拒马早已被混入清军大营的特工人员给搬开了，骑兵像是一股金属洪流，在清军大营内横冲直撞，直奔岳托的中军大营冲去。 尾巴起火的战马在清军大营内疯狂飞奔，任何物体阻拦在面前，都被被战马撞开，被踩成碎片。一路冲过来，沿途中燃起熊熊烈火。即便是前面有拒马挡住，这些尾巴起火，被烫得发疯的战马也不顾一切的往前冲上去，前面的战马见到尖锐物体，试图收住脚步，可是后面的战马跟着撞了上来，前面的马匹不顾一切的往拒马冲去。 没有负重的战马在撞上拒马之前，前腿一抬，居然跳跃而过！只是后面的一些马匹来不及反应过来，接连撞上了拒马，战马结实的胸骨都被削尖的木头扎穿了，倒毙的马尸躺在拒马上，后面的战马踏着前面战马的尸体，冲入清军中军大营内。 “火马？卑鄙无耻的尼堪汉狗！竟然这样用战马！”看到冲过来的火马，岳托的世子罗洛浑气得破口大骂。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喊住了从大营中狼狈跑出来的几名白甲巴牙喇兵：“快去救王爷！” 岳托已经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爬起床来，只见大营内火光冲天，惊慌失措的清兵四处乱跑，惊群的战马不断把清兵撞飞了起来，又给踩成了肉泥。 “哈哈哈！”岳托仰天惨笑，“只恨我岳托重病缠身，方有此败！我死了没什么，反正也没多长时间好活了，只可惜了我大清将士！皆因我岳托重兵，连累了各位勇士啊！” “快带阿玛走！”罗洛浑指着岳托，冲着身边的白甲兵大喊道。 两名白甲兵架起了岳托，硬拉着他往外面跑去。 “放开本王！此战惨败，皆因我岳托之罪！”岳托拼命挣扎着大喊大叫着，“我岳托时日已经不多，你们快逃命！去找睿亲王！回了辽东，把罪责推我身上！” 可是本来就不会武功的岳托又染重病，如何挣脱得开那些白甲兵？ 岳托的中军大营区有自己的马厩，一批将领和巴牙喇兵的好马都在这里面。白甲巴牙喇架着岳托，冲入马厩。此时病重的岳托已经昏迷不醒。两名白甲兵把岳托绑在马背上，罗洛浑组织人手，聚集在自己周围，指挥白甲兵杀出去。 汇集过来的白甲兵有一百多人，还有两百余精锐的阿礼哈超哈兵和两百余噶布什贤超哈兵，共汇集了六百余精锐骑兵，拼命的向火光冲天的外营冲出去。 除了李国栋的精锐骑兵，驻守济南城内的三千骆驼火器兵在韩大山率领下，也冲入了清军大营内，后面跟着成群结队的乡兵、民壮、公差、衙役、德王府卫兵和锦衣卫，这些人守城可以，野战根本不行。但是跟在韩大山他们后面捡便宜，却丝毫不成问题。 骆驼火器兵冲入清军大营内，士卒们在疾驰的骆驼背上，不时以鸟铳和九头鸟重型火铳射出一颗颗弹丸，十二月份疯狂的骆驼，奔跑速度比战马还快，打出弹药之后，骆驼兵挥舞着各种肉搏兵器，向清军头上身上招呼了过去。 之所以古代的骆驼兵很少见到，不是说骆驼在没有沙漠的地方就没用了，而是这种牲口季节性太强了，除了十二月份的骆驼能疯跑之外，其他季节里的骆驼就不可能以骑兵那样快的速度冲锋，骆驼的耐力更甚于蒙古马，但平日里的最高速度太慢，无法像骑兵那样发起冲锋。但是十二月份的骆驼，冲锋起来速度堪比轻骑兵，撞击力堪比重骑兵。 骆驼火器兵在这个特定的季节，也全部变成了疯狂的重骑兵，在清军大营内来回冲杀，无论是汉军旗，蒙八旗，披甲人，包衣阿哈，还是真正的满八旗兵，被骆驼撞上，连人带马都给撞飞了。骆驼沉重的蹄子踩在人身上，威力比马蹄踩过还大。 关押汉人百姓的大营外面，负责看守被掳百姓的包衣阿哈、汉军旗和蒙古人一堆一堆的跪在地上，哀求明军饶命。可是已经疯狂的骆驼从他们的人群中直接践踏过去，毫不留情的在跪在地上的人群中踩出了一条血肉组成的通道。 几名骆驼兵挥舞着绳套，套住了营门，借助着骆驼奔跑的力量一拉，关押汉人百姓的营门被硬生生拉开，里面大批青壮年男女冲了出来，从地上拾起了石头、木棍、兵器，还有的人直接从篝火中取出一根燃烧的木柴，往这些包衣阿哈、汉军旗和蒙古人身上打了过去。 大营内的清兵撒开双腿拼命的逃命，跑得不快不行啊，后面是疯狂的重骑兵和骆驼兵。有些清兵跑的速度虽快，前面的去路却被人挡住了，他们毫不犹豫的拿起兵器，往自己曾经的同袍身上挥舞过去。 从中军大营逃出来的精锐清兵更是如此，他们保护着罗洛浑和昏迷不醒的岳托，拼命的往北面冲杀。前面那些失去马匹的清兵堵住了路，被白甲兵踩成肉泥。 李宏和他的土默特人，以及混入土默特部的特工人员，早就跑了，因为土默特部的地位远逊于科尔沁蒙古人，甚至还不如汉军旗，所以他们的帐篷被安排在大营靠外面的地方。正因为如此，李宏的土默特部跑起来速度最快，明军刚杀入大营，他们就跑了，这也避免了被自己人误伤。 第521章 夜袭岳托（五） 六百余清军精锐骑兵保护着岳托和罗洛浑父子，往北冲出。 “让开！”前面乱哄哄的两红旗清兵挡住了岳托父子的去路，罗洛浑挥舞着金刀大吼大叫。 “冲过去！”一名白甲巴牙喇兵大吼一声。 “冲过去！”白甲兵不顾前面那些清兵是自己的同族同袍，纷纷策马冲了上去，手中兵器上下挥舞，把堵在前面的清兵一片片撞翻，一些让开得比较慢的，也被他们砍下了头颅。 最严重的问题是，因为明军来得突然，岳托的中军大旗旗号都未能打出，根本没有办法指挥大军，各处帐篷内的清兵都是匆匆忙忙逃出兵营，看到一群衣甲鲜明的精锐骑兵，下意识的要靠拢上去，结果却堵住了岳托的逃亡之路，遭到己方精锐无情的砍杀。 巴牙喇兵、噶布什贤超哈兵和精锐阿礼哈超哈兵，在自己人之中冲开了一条血路，冲出大营，疯狂的往北逃窜。 骑着一匹大黑马的韩大山借助火光的照明，发现前面有数百清军正在狂奔，这群清兵衣甲鲜明，一看就是满八旗精锐，他便知道，其中肯定有大人物，于是手中大斧往前一指：“追上去！杀建奴！” 六百余名骆驼兵紧跟在韩大山，往岳托父子逃往的方向杀去。 虽然那些精锐清军骑的都是上等好马，可是速度似乎还不如正处于发情期的骆驼，马匹的耐力更是比不上骆驼。韩大山的骆驼兵很快就追了上来，距离清军越来越近。 “放！”韩大山一声令下。 “砰砰砰”骆驼兵阵型中硝烟弥漫，落在后面的几十名清兵惨叫着落马。 韩大山双脚的马刺拼命的刺他的大黑马，乌云踏雪马把它的体能全部爆发出来，撒开蹄子狂奔。 清军精锐骑兵的马匹虽好，却没有一匹比得上韩大山的大黑马，韩大山很快就追上了一名落后的清兵，手中标枪飞出，十步外狂奔的清兵被一杆标枪从后背射入，身上的厚甲也挡不住重型标枪的投射，带血的枪尖从前胸刺出。 前面一名白甲兵转头，一柄短柄斧头打着旋飞来，韩大山扬起大斧，迎着飞来的斧头一碰，只听到“当”一声，火星四溅，飞斧被打落。接着韩大山又飞出一根短标枪，把那名巴牙喇兵打落下马。 骆驼兵追赶上来，骆驼狂躁的叫声听在清兵耳中，就像是催命符一般。任凭清军如何压榨战马的马力，还是跑不过这些狂暴的骆驼。 除了阿拉伯温血马和欧洲的高头大马，极限冲刺速度可以达到六十公里的时速，一般东方的战马，最高冲刺速度也就是五十公里的时速，而且这五十公里的时速不可能维持长久，只能奔跑一段时间。可是明军火器骆驼兵的骆驼，都是公母搭配，公母搭配的骆驼队，在十二月份的时候最高奔跑速度也是五十公里的时速，而且骆驼的耐力比马好多了。暴走的骆驼，最高时速甚至可以达到七十公里！ “那些该死的牲口，怎么能跑得那么快？”转过头来见到后面追赶上来的骆驼，清军骑兵大骇。 其实清军也不是没有见过骆驼，大部分的八旗兵在西征蒙古的时候，都有见过这种牲口，而且还有蒙古人进贡骆驼给皇太极。可是他们哪里能够想得到，这种庞然大物居然能跑得比马还快？平时骆驼在辽东的时候，是一种温顺可爱的动物，最大奔跑速度只有十六到二十公里的时速，可是没想到，这些明军的骆驼都像发疯了一样狂奔。 清军感觉马力快要耗尽了，可是后面那些骆驼却像是不知疲倦的疯子一样，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去一批人，拦住明狗尼堪！”罗洛浑大喊道。 大约七十多名白甲兵停下了马赖，调转马头，双脚的马刺猛刺马腹，手中鞭子拼命抽打，把战马最后一点体力给压榨出来，他们义无反顾的驱赶着战马，迎着冲来的骆驼兵冲去。 很快，骆驼兵同清军重骑兵碰撞在一起，前面几名清兵手中的虎枪刺出，把冲撞过来的骆驼兵刺落下马。还有一名白甲兵一枪刺出，刺入了骆驼的胸口，庞大的骆驼大叫一声，往前翻倒，但是这种巨大的牲口没有那么快死，长枪扎入肋骨，刺透了肺叶，濒死的骆驼爆发出最后的怒吼声，硬生生的碾压上来，把那名白甲兵连人带马撞翻，接着骆驼轰然倒下，把翻在地上的白甲兵和他的战马一起压成了肉饼。 几名被白甲兵刺落骆驼的明军，失去了主人的骆驼继续前进，把白甲兵连人带马都给撞飞出去，给踩成肉泥。 七十多名精锐清兵，在六百骆驼兵的冲击之下，转眼之间就全部变成地上的一滩烂肉。 虽然断后的七十多名精锐清兵全军覆没，可是他们用他们的死，给其余的清军争取到换马的机会。 韩大山的大黑马马力耗尽，他更换了一匹马，继续追击清兵。为了让战马提速，他把身上的铠甲都卸下了，一下减轻了几十斤的重量，战马像疾风一样狂奔。这批新换的战马，也是一匹好马，是一匹枣红色的大宛马，额头上有一条白线，这匹马事实上就是汗血宝马。 前几年李国栋联合蒙古诸部共同抗金，来自漠西的固始汗就给李国栋提供了十几匹汗血宝马，只是数量不多，李国栋全部配备给了自己的几员猛将。 大宛马撒开蹄子，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向清军追了上去。 “嗖嗖嗖”几支羽箭飞来，韩大山挥动大斧，把射来的箭矢纷纷打落。也是因为天黑，清军也看不清目标，弓箭手没有多少准头，要不然脱掉铠甲的韩大山保证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韩大山可是长期生活在塞外的勇士，常年吃牛羊肉，喝牛奶羊奶，使得他的视力出奇的好，能在夜间看清楚目标。他打落了羽箭之后，从背上取下弓箭，拉开弓弦，一支羽箭呼啸而出，一名转身准备射箭的清兵眼睛中箭，惨叫一声落马。韩大山再次张弓搭箭，又是一名转身准备射箭的清兵面门中箭落马。他连射了十五箭，箭无虚发，射落了十五名清兵。 清军正在逃命的时候，突然前面的一批清兵纷纷落马，战马发出悲戚的长鸣声，往前翻滚了出去，把马背上的清兵甩飞起来。 “好像有陷马坑！”罗洛浑大喊道。 两边出现了燃烧的火把，骆驼兵从两翼追赶上来，只听到一排轰鸣的铳声，被陷马坑迟滞了一下的清兵接二连三的中弹，身上喷出刺眼的血花，从马背上跌落。 韩大山已经追赶上来，他挺着长柄大斧，迎着一名冲向他的清兵冲去。在即将碰撞之前，韩大山斧头轻轻一挥，打飞了清兵手中的虎枪，接着大斧借助战马的冲击力横扫过清兵腰间，那名清兵当即被腰斩成两截。韩大山杀入清军人群中，大斧左右劈砍，迎面遇上的清兵无一合之力，一个照面就被秒杀。 骆驼兵也从两翼围了上来，围住了岳托和残存的清兵。 “呀！”罗洛浑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吼着向明军中唯一骑马的那员明军冲去。 “找死！”韩大山只是轻轻一挥斧头，就把罗洛浑的头颅砍得飞了起来。 第522章 岳托之死 “岳托呢？”韩大山喝问道。 “保护王爷！”残存的清兵突然爆喝一声，发疯似的向韩大山和他麾下的骆驼骑兵冲来。 这时候双方距离太近了，明军倘若骑骆驼来的话不及提速，清军若是骑马也一样来不及提速，双方都是下了马下了骆驼，相距不过十多步，双方对峙。 “砰砰砰”铳声轰鸣，冲过来的清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明狗火器不是刚刚打了一轮了？也没见到他们装填子弹啊，怎么又发射了？一名白甲兵不甘心的倒下，失去了光泽的眼睛睁圆了看着天空。 其实那是短铳，每一名骆驼骑兵身上都写得两支短铳，这种短铳不需要火绳，是一种自生火铳，但又不是李国栋买来的和自制的少量的狗锁式燧发枪，而是毕懋康造的转轮式自生火铳。 毕懋康造的自生火铳，就是一种转轮式打火枪，和真正的燧发枪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转轮式打火枪的结构复杂，装填麻烦，清理火药困难，但是技术成熟，而且对弹簧的要求低得多，因为那是一种发条式的弹簧，带动钢轮转动，摩擦火石，点燃药池内的引药，再引燃发射药。 李国栋因为优秀的弹簧钢产量太低，无法大规模装备燧发枪，所以偶尔生产出来的优秀弹簧钢，都被他拿来打造线膛枪。 线膛枪数量极少，而且因为装填速度非常慢，所以不能配备给线列步兵，只能用来培养一批优秀的神枪手，用来充当散兵。 短铳这种武器，是准备大规模装备给火器兵和骑兵用的，而火绳短铳使用起来极不方便，短铳平时插在腰间，总不能点燃了火绳还把短铳插在腰间吧？对短铳的要求，就是拔出来就能射击，所以李国栋采取了毕懋康造的转轮式打火自生火铳。 清兵根本没料到，这些明军骆驼兵每个人身上居然都有两支自生短火铳！结果在近距离上被打得死伤惨重。 只是火铳手也不可能一颗子弹击毙一名清兵，五百多名火铳兵一转眼就打完了全部的子弹，不少清兵被打成了马蜂窝，但还剩下大约八十多名清兵冲到了跟前。 按照当年军队的正常情况，六百多名清兵折损了八成以上了，按道理早已崩溃。可是这些清兵都是为了保护岳托，清军军纪严酷，倘若岳托死了的话，这些充当岳托贴身护卫的巴牙喇兵，回去之后要全部被斩首。所以他们这时候能不能活下来都已经无所谓了。残存的八十多名清兵，就像是保护幼崽的野兽，发疯似的冲到明军跟前。 “明狗火铳打完了！” “小王爷已死，我们当奴才的要保护好王爷！” 八十多名清兵已经冲到明军跟前，却见这些明军火铳兵转眼就变成了短矛兵，每个人的手中持一支五尺短矛，还有一些火铳兵变成刀牌手看，其中甚至还有十多名壮实得像棕熊一样的大斧兵，好吧，其实他们就和棕熊差不多，因为在后世，他们的名字叫毛熊。 其实所谓的短矛，就是火铳加上刺刀。而一些肉搏能力强的火铳兵，配备有盾牌钢刀；而那些罗刹兵，自然是一人持一柄大斧。 一场惨烈的肉搏战开始了，韩大山手持大斧，一斧一个，连续劈翻了三名白甲兵，自己也多处受伤。结成铳剑阵的火铳兵手持像短矛一样的火铳，以刺刀迎敌，当然他们不是白甲兵的对手，平均损失两三个人，才换到一名清兵。而十多名罗刹兵，每个都是神勇无敌的战士，面对冲过来的清兵，他们一斧头就结果了一个，最后十多名罗刹兵只有一人阵亡，五人受伤，其中一名重伤，其余的都是轻伤。 “抓住岳托了！”有人兴奋的大喊大叫。 韩大山向那名喊叫的士兵走去，只见一匹战马的背上绑着岳托，岳托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只剩下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身躯才能证明他还是一个活人。 “哈哈哈！”韩大山看着双目紧闭的岳托哈哈大笑：“岳托！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 岳托微微睁开了眼睛：“别吵我，让我安静一下！”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虏酋岳托已经身患重病快要死了，看这样子，估计押不到京城就得死在半路上。”韩大山说道。 一名士兵上来看了岳托一眼，惊叫一声：“不好！岳托染上的是痘疮！千万别碰他！否则我们都有危险！” “按道理，应当杀了他，再把尸体火化了，可是那样我们功劳就小了很多。”一名士兵道。 能把岳托活的押去京城献俘，可是比杀了岳托，捧着一罐骨灰去京城的功劳要大得多了，要是一刀砍了他，为了避免被天花传染，还不得不把尸体火化了。 李国栋带着人赶来，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岳托。 “李老二，若不是本王病重，又岂能给你机会！既然今天落入你手里，你赢了！可是你胜之不武。还望你行行好，一刀杀了我吧，反正本王也没几天好活了。”发高烧的岳托睁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李国栋说道。 “此人和我们斗了十年，今天快死了，既然得的是痘疮，为了避免我们的人染上病，还是一刀杀了他，把尸体用石灰腌了。”李国栋道。 一名士兵一刀刺入了岳托心窝，岳托痛得睁开眼睛大叫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只觉得十分疲倦，缓缓的闭上眼睛，从此大清入主中原，成就霸业的事情和他再也无关了。 岳托的尸体被用石灰消毒了，李国栋令人把岳托的尸体绑在一根木桩上，直立放在一辆车上。罗洛浑的尸体也被绑在木桩上，以车拉着，再把其余的清兵尸体首级都割下来，带回济南城内。 “岳托和罗洛浑都死了，现在要解决罗洛宏了！让他们父子三人整整齐齐送去京城！”李国栋道。 有逃出来的清兵跑去了小崮山一带，向罗洛宏禀报了清军大营遇袭，岳托和罗洛浑被杀一事。 “阿玛啊！”罗洛宏哭晕在地。 杜度等人连忙上来，给他掐了一下人中，过了一会儿，罗洛宏缓缓苏醒过来，他咬牙切齿的大吼：“传我令下，速回济南！必须攻破济南，为阿玛报仇！” “小侄啊，我军中了李老二的毒计，已经败了，若是以这点兵力去济南，岂不是自投罗网？我们还是赶快往北撤军，先同睿亲王会师，等到会师之后再去攻打济南吧！”杜度劝道。 “好，那就全依杜度叔您的。”罗洛宏也知道自己现在去济南，是白白去送死，于是准备撤军北上同多尔衮的主力会师。 只是李国栋不会让罗洛宏和杜度跑了，他率领两千六百重骑和三千骆驼兵，还有济南城内的五百德王府兵，去拦截清军的退路。从巨鹿赶来的一万四千步兵也赶到了。 对岸的杨国柱和虎大威发现清军撤退了，于是架起浮桥，渡过中川水，跟在清军后面追击。不久之后，就遇上了李国栋派来接应他们的一队明军夜不收。 第523章 拦截清军（一） 李国栋终于拦下了杜度和罗洛宏的清军，骆驼火器兵下了骆驼，排列成整齐的方阵，重骑兵位于两翼保护。三千下了骆驼的火器兵，鸟铳手全部给鸟铳套上了短剑，后面的九头鸟重型火铳手，则是一人一柄大斧尾部插在地上，大斧头部当成支架，用来架火铳。这一招是向罗刹火枪手学的，以大斧当成枪架，制成重火铳。进入肉搏的时候，大斧可以破开清军的铠甲。火器兵的前面，骆驼蹲在地上，形成了驼城。 “明狗骆驼兵下骆驼了，他们没有长枪兵，都是在鸟铳上插了一柄短剑。这样的阵型，我们骑兵一冲就开了。”罗洛宏指着明军阵型道。 杜度冷笑一声：“明狗没有长枪兵，火器兵下了骆驼，我们何惧之有？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他们两翼的重骑！本贝勒可轻松破敌。” “如何破敌？”罗洛宏问道。 “以蒙古骑兵上去，吸引开他们的重骑兵。我军重步兵直接冲他们的步兵阵，把骆驼驱赶开来，重骑兵再尾随杀入。” 就在此时，只见明军阵型后面推出了两辆车，车上帮着两具尸体。 “阿玛！大哥！”罗洛宏认出了那是岳托和罗洛浑的尸体，从马背上滚落在地，放声大哭。 杜度扶起了罗洛宏：“贤侄，令尊是我兄弟，如今惨遭明狗毒手，我军当奋力冲杀，为令尊报仇！” 罗洛宏擦了一把鼻涕眼泪，站起身来，拔出刀往前一指，大吼道：“儿郎们！杀光明狗尼堪，为阿玛报仇！” 清军蒙八旗轻骑兵立即向两翼分散开来，迎着李国栋的明军重骑兵冲去。不过蒙古人脑袋没有被驴踢了，他们不会直接去碰撞重骑兵的，而是在接近重骑兵之前，迅速向明军重骑兵后面奔走出一个弓背形的轨迹，在即将撞上的时候，突然撤离，与此同时，蒙古人纷纷转身，手中的骑弓射出一支支箭矢。 论骑马射箭，除了李国栋等少数将领之外，明军骑兵没有蒙古人那么高的骑射技术，就连满洲骑兵的骑射技术，也远不及蒙古人。 蒙古人冲过来的时候，明军重骑兵也在运动之中。没错，蒙八旗就是吸引明军重骑兵移动，最好是冲出来追击他们，他们可以用曼古歹战术消耗明军重骑的马力。只要不断的射箭骚扰，吸引明军骑兵追击，他们就成功了。蒙古人以为，明军重骑根本无法追上他们，只能被他们放风筝，白白消耗马力，给满洲重骑兵的攻击创造机会。 谁知道明军重骑兵并没有追击蒙古人，而是迅速往两翼散开，露出了中间的驼城和火器兵方阵。 “砰砰砰”鸟铳和重火铳响起，铳声连绵不绝，铅子像织成一面大网，对面的蒙古轻骑兵人仰马翻。 蒙古骑射的战术，在重骑兵和火器兵配合的阵型面前已经过时了，骑射手的有效射程只有二十步左右，李国栋的鸟铳可以打七十步，九头鸟重型火铳就更远了，可以打到百步以外，射程达到惊人的一百五十步。更何况，明军重骑兵之中，还有一些精锐的弓箭手，也不时向蒙古人射出箭矢，人数虽少，但箭无虚发，李国栋、韩大山等人，每支箭射出，都能射落一名蒙古人。 之前蒙古骑兵同女真骑兵的配合，能在野战中蹂躏明军，那是因为明军的火器质量太差，那些火器上了战场，也不知道是用来打人的，还是炸膛伤自己的；至于明军的铠甲防护，更是垃圾，一般的明军被蒙古人的骑弓都能射透。 可是李国栋的军队，火器可不是大明那些垃圾，而是最精良的火器，有些是自己造的，有些是从清军手里缴获的。无论自造的还是缴获的火器，质量都十分可靠，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根本不用担心炸膛。身上的铠甲也都是精良铠甲，有自造的和缴获的，都是上乘货。 火器兵一轮射击，打得蒙古人纷纷落马。与此同时，明军马槊骑兵一声呐喊，向还在表演精彩杂技的蒙古轻骑兵冲了过来。 “杀！”李国栋一马当先，一千马槊重铁骑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每个人手中的马槊往前伸直，根本不会抬头去看蒙古人射来的箭矢，只是组成了骑兵墙，埋头冲锋。 蒙古人射来了两轮箭矢，扎在马槊骑兵身上，大部分的箭矢都被弹落，有少数扎在坚固的藤甲上，却无法深入一丝一毫。哪怕是射中了明军的面门，脸上还有铁制假面挡住，箭矢根本无法穿透。连战马身上都有铠甲保护，马头包裹着铁甲，脖子上挂着防箭布帘，身上披着棉甲和皮甲，骑弓射出的箭矢根本就射不透战马。 身披藤甲，骑着乌珠穆沁马，手持马槊的马槊重骑兵，拥有重骑兵的防御和轻骑兵的速度！正在射箭骚扰的蒙古人一时间来不及分散开来，纷纷被马槊骑兵撞了上去。 马槊骑兵撞入了蒙古轻骑兵的阵型中，一排马槊重重撞击在蒙古人身上，纷纷刺穿了蒙古人脆弱的铠甲，把他们串成了人肉糖葫芦。还有的明军骑兵一槊刺出，长一丈八尺的马槊居然连续贯穿了两名蒙古人！ 随着受到重击弯曲的马槊自动弹直，被刺穿的蒙古人飞了出去。有些马槊撞在战马身上，马匹发出悲戚的嘶鸣声倒下。重骑兵的铁蹄直接从马尸人尸上践踏而过，留下了一条条血印。马槊骑兵冲穿了蒙古人的阵型之后，又转过头来，回身开始第二轮冲锋。与此同时，留在火器兵两边的重骑兵也发起冲锋，两路重骑兵夹住蒙古轻骑兵，让他们无处可逃。 马槊重骑兵和重骑兵向被夹在中间的蒙古人一阵对冲之后，蒙古人四散逃窜。但是马槊骑兵并未去追杀蒙古人，因为那边的清军重步兵和重骑兵已经发起冲锋了。 “步兵冲锋！”杜度拔出刀来，往前一指。 清军的包衣阿哈步兵，汉八旗步兵和下了马的满八旗重步兵，如潮水一般向明军中间的火器兵阵型发起了冲击；满八旗重骑兵，迎着明军的重骑兵冲去，试图纠缠住明军重骑兵，避免重骑兵对清军步兵的杀伤。 弓箭手躲在手持盾牌的重步兵后面，杜度对步弓和鸟铳的对射很有信心，步弓射速比鸟铳快多了，精度也高得多了，而且步弓吊射轻箭的时候，射程还远超鸟铳，和九头鸟重火铳差不多了。 清兵在距离明军阵型还有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弓箭手纷纷拉开弓，强有力的步弓把一排排轻箭射上天空，拉出了一道道弧线，向明军阵型头顶扎落下来。 与此同时，鸟铳兵和重型火铳兵开火了，一排轰鸣的铳声，七十步外冲在前面的阿哈倒下一大片。九头鸟重型火铳和佛郎机的射击，甚至击中了后面的清军弓箭手和重甲步兵，打翻了不少清兵。 尽管九头鸟重火铳的数量远比清军弓箭手少，但是被九头鸟火铳击中，那是无论多厚的铠甲都不堪一击。清军吊射出的轻箭，却无法射穿明军火器兵的铠甲。 第524章 拦截清军（二） 鸟铳兵装填慢，九头鸟重火铳的装填速度就更慢了。李国栋并没有打算采取三段击的办法，而是发射一轮之后，以驼城、重骑兵和佛郎机拖住清军，争取时间让火器兵再次装填，然后第二轮是齐射，齐射完毕之后，前面的鸟铳兵当成短矛兵挡住清军，后面的火器兵趁机装填，再一次次输出火力。 成群结队的清军涌了上来，三十门百斤轻型佛郎机炮早已被架在驼峰上了。骆驼蹲在地上，身上堆着沙袋，明军炮手把驼峰之间的凹陷当成了城墙垛口，把佛朗机炮架在驼峰中间。 “放！”何兴一声大吼。 三十门佛郎机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三十枚半斤重的铁弹呼啸而出，准确砸入了清军人群中。 密密麻麻的清军人群眼睁睁着一排炮弹向自己呼啸而来，所有的清兵都紧瞪着这颗炮弹，意图闪避，但身在阵中，又往哪躲去？ 炮弹砸入清军阵型中，站在最前面的一排清兵立即粉身碎骨，炮弹带着弥漫的血雾，激射入清军人群中心。三十枚炮弹，拉出了三十条血肉胡同。清军人群中惨呼连连，血肉横飞，残肢断腿和各种兵器碎片撒了满地都是，一大片缺胳膊少腿的清兵躺在地上哀嚎。 李国栋的佛郎机炮，虽然还是原来的佛郎机炮，大部分都是从清军手里缴获来的，可是子铳却被他改了，他把原来佛郎机炮的铁制子铳改成了铁心铜壳的子铳，这样在发射炮弹的时候，铜壳或膨胀，封死子铳和炮膛的连接处，减少漏气，增加了射程、精度和威力，而且铜壳也能承受更大的膛压，可以装填更多火药。使得这些佛朗机炮的威力大增，一发炮弹可以贯穿十多名清兵。 三十门佛郎机炮一轮齐射，差不多倒下了四百多名清兵。 发射完炮弹的明军炮手立即拔出固定子铳的铁栓，以铁钩子拉出滚烫的子铳。把打完的子铳丢在地上，炮手拿起新的子铳，放入炮腹内，使得子铳头部插入炮膛内，再把一枚铁栓插入尾部的固定孔内，固定住子铳，然后以火把点燃。 不过短短的七息时间，三十名佛郎机炮再次发出了怒吼。 又是一排炮弹砸去，清军眨眼之间就倒下了数百人。 经两轮炮击，清军损失约千余人。这样的损失，清军还承受得起，而且损失的大部分还是被推到前面的阿哈。 清军步兵已经冲近了，佛郎机炮不再对清军步兵射击，炮手们纷纷从驼峰上取下火炮，看着佛郎机，往两翼奔跑。 骆驼后面，前面三排的明军鸟铳手趴在地上，后面的或蹲或站，整整齐齐的铳口对准了已经近在咫尺的清军。 “放！”王全一声大吼。 一千多名鸟铳兵一齐扣动扳机，爆豆般的鸟铳鸣响，千杆鸟铳齐射，轰鸣声堪比炮声！一片弥漫的白烟从驼城内腾起，已经冲到只剩下三十步之内的清兵惨叫着倒下了一大片。 三十步内齐射，威力极大，前面的一排清兵当即被打成了马蜂窝，一个接一个惨叫着翻倒在血泊中。 后面的鸟铳手打完子弹，立即蹲下身来，取出定装子弹，咬破弹壳，开始装填子弹。 前面的三排鸟铳手突然从地上站起，鸟铳瞄准只剩下不到二十步的清兵，齐刷刷的扣动扳机。一道道猛烈的火光冒出，弥漫的硝烟腾起，一阵爆雷般的轰鸣声，近在咫尺的清兵接二连三身上喷起大团大团的血雾，成片的倒下。 清军后面的鸟铳兵也开火了，明军鸟铳手倒下了三十多人，但是清军遭到这两轮鸟铳射击，至少折损了四百多人。 “杀奴！”前排鸟铳手已经来不及装填子弹了，他们端起上好了刺刀的鸟铳，迎着清军冲了上去，给后排的鸟铳手和九头鸟重火铳手争取装填时间。 已经转移到了两翼的佛郎机炮手，瞄准了两百步外冲来的清军重骑兵，点燃了火炮。 三十发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翻滚着砸入清军骑兵阵型中。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清军骑兵正在策马疾驰，突然一发炮弹打在他的战马脖子上，战马连嘶鸣声都没发出，整个马脖子就被打得粉碎，硕大的马头掉落下来，被打得身首异处的战马轰然倒下，把马背上的清兵往前甩飞出了好几丈远。余势未减的炮弹落在坚硬的地面，弹跳起来，再次撞翻了一匹战马，方才失去动能，带着鲜血的炮弹陷入泥土中。 清军骑兵遭到炮击，足足倒下了四十多人马。 佛郎机炮手立即拉出打完弹药的子铳，换上了装填了霰弹的子铳，再次瞄准了清军。 清军骑兵只剩下不到五十步了，佛朗机炮手又一次点燃炮，一排霰弹向清军骑兵人群中撒了过去，打得清兵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距离不到五十步，即便是装填速度再快的佛郎机，也来不及装填了，这个距离上，速度已经提升到最高的骑兵只需要三到四息的时间，就能冲到面前。 炮手们纷纷把佛朗机炮从骆驼背上取下，同时驱赶骆驼站起身来。 鞭子抽打在骆驼身上，背着沙袋的骆驼向清军骑兵群冲去，转眼就撞翻了几十名骑兵，迫使清军骑兵降低了冲锋速度。 “杀！”李国栋的马槊骑兵也杀到了，一千马槊骑兵挺着马槊，就像是一千名骑马冲锋的长枪兵，排列着整整齐齐的密集阵型，直向清军重骑兵冲了上去。 马槊重骑兵是最昂贵的骑兵，是马上的超长枪兵，不仅可以克重骑兵，也克轻骑兵和所有的近战步兵，也能克步弓手，只有火器兵能够击穿他们的铠甲。不过马槊骑兵的缺点是马槊太昂贵，不可能训练太多，而且杀步兵的速度不如马刀骑兵快，也不如手持铁锤、斧头之类的重骑兵快，因为马槊攻击速度慢，没有短兵器挥动起来灵活，不善于追杀溃败的敌步兵。 清军重骑兵遇上了李国栋的马槊骑兵，双方一个照面，就被明军的长槊撞了个七零八落，哪怕身披三重厚甲的巴牙喇兵，身上的重甲在马槊借助马力的冲撞之下，和纸糊的一样，被破甲锥轻松撕开。 双方一轮对冲，李国栋的马槊骑兵不过损失了三十多人，清军却至少有四百多名重骑兵落马。 “砰砰砰”三眼铳的轰鸣声响起，马槊重骑兵后面的三眼铳骑兵点燃火铳，铳声轰鸣，又射落了不少清军重骑兵。前面打完子弹的三眼铳骑兵抡起三眼铳当成铁锤砸，同清军碰撞在一起，抡圆的三眼铳把清兵砸得脑浆迸裂，肋骨折断。后面那些还未打完弹丸的三眼铳骑兵趁机发射，打得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清兵纷纷落马。但清军也给李国栋的三眼铳骑兵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最后上来的是携带各种重兵器的重骑兵，斧头、铁锤、狼牙棒、页锤等钝器往清兵身上招呼过去，被击中，身上的铠甲都挡不住。 清军步兵已经翻过了驼城，杀到了明军鸟铳兵跟前。 前面的鸟铳兵以刺刀挡住清兵，给后面的鸟铳兵和重火铳兵争取装填时间。双方已经展开了激烈的贴身肉搏战，虽说李国栋的鸟铳兵加了刺刀之后战斗力十分强悍，可是困兽犹斗的清兵前赴后继，连绵不绝的杀入驼城中。 第525章 拦截清军（三） 清军攻入了驼城，骆驼也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见到两军近距离搏杀，蹲在地上的骆驼纷纷站起来，往后面的树林跑了，以免待在原地被人给误伤了。骆驼在逃跑的时候，居然也赚翻了不少清兵。 冲入驼城的清军打得并不轻松，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这种一杆鸟铳上面加了一柄短剑的鸟铳兵，肉搏战居然能打得如此强悍！加了短剑的鸟铳兵犹如一队队短矛兵，前面的那一群短矛兵肉搏能力极其强悍，一千余名鸟铳兵手中的铳刺刺出，动作整齐得就像是一个人一样！令人难以抵挡。 “明狗刺法很奇怪啊？”在后面督战的杜度皱起眉头。 明军装了短剑的鸟铳兵刺法确实和当年的长枪兵刺法不同，当年的长枪兵作战，手握枪杆的动作是，右手在前，左手在后，长枪刺出，就是往右边偏一些，也就是长枪右刺。可是这些加了短剑的鸟铳，却是往左刺出。 其实这就是后世的拼刺术，而且比后来的步枪刺刀更有优势，因为鸟铳长度达到五尺多长，比最长的三八式步枪还长，短剑式的枪刺也不短，有两尺多长，鸟铳加上铳刺，长度就达到八尺了，这简直都快和长枪差不多了。 左刺术，刚好可以破盾牌，刀牌手都是左手持盾，右手持刀。遇上对手右刺来的长枪，能用盾牌挡住。可是铳刺是往左边刺来，清兵就只能以右手的兵器来格挡，这就让他们变得被动许多，更何况还有后面不时输出火力的鸟铳兵和重火铳兵。 更令杜度目瞪口呆的是，明军的铳剑居然能刺穿身披厚甲的清兵！原来这些铳刺并非是真正的短剑，而是一柄锥形的刺。这种破甲锥士兵往前突刺的作用下，可以扎透清兵的铠甲。 清军最精锐的是步弓手，是那种骑马机动，下马射箭的步弓手。每次后金军同明军交战，都是以步弓手先射乱明军步兵阵型，再用重步兵上去驱散明军，最后是骑兵追杀，这一招屡屡打得明军损兵折将，贺世贤、满桂等明军勇将都是被乱箭射死的。 可是这一次，清军步弓失去作用，李国栋的鸟铳兵皆披厚甲，头戴六瓣宽檐铁盔。箭矢射在身上，无法射穿厚甲；清兵迎着面门射来的箭矢，明军鸟铳手只要低下头来，以铁盔挡住即可。而明军后面的鸟铳兵，尤其是重火铳手，打得清军弓箭手死伤惨重。除了少数倒霉的鸟铳手被射中面门、手臂、小腿之外，清军的弓箭手根本无法伤到明军。 冲在前面的清军刀牌手吃了一个大亏，后面的清军长枪兵推进上来，企图凭借着长枪比铳刺要长出一截的优势击败明军鸟铳兵。 可是李国栋不和清军长枪兵拼刺了，而是以鸟铳、重火铳轰击，再立起盾牌，挡住清军长枪兵，接着从明军阵型中投出了不计其数的陶罐，都是冒着火星的陶罐。 陶罐砸在清军长枪兵人群中，炸开了大团大团的火球。这些陶罐正是火药罐，陶罐壁极厚，砸在地上也不会粉碎。陶罐内装满了火药，罐口密封得严严实实的，点燃导火索后投出去。这种陶罐全重两斤左右，内装一斤的火药，爆炸足够清兵喝一壶的。 火药罐砸在清军人群中，爆炸声此起彼伏，大批清军长枪兵被炸翻。 明军重骑兵也时不时的过来砍几名包衣和汉军旗玩，令清军一时间很难突破明军防线。而马槊骑兵就更厉害了，直接迎着清军长枪兵冲了过去，凭借着自己手中比清兵长枪更长的马槊，撞乱了清军队形，不过马槊骑兵并没有陷入清军阵型内，而是立即转身离去，以免失去了速度。 倘若马槊骑兵失去了速度，身陷敌军步兵人群中，那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马槊的长度极长，冲锋时可以凭借着比步兵长枪更长的优势，破开长枪兵阵；马槊撞上刀牌手的盾牌，可以把对手连人带盾牌撞飞了。但是一旦马槊骑兵失去了速度，过长的马槊难以挥舞，攻击速度太慢，反而会被清军步兵乱刀砍下马来。 马槊骑兵撞飞了一排清兵只好，立即转身，驱赶战马小跑着离开，等到马速提起来，再去撞击清军重骑兵。冲开清军重骑兵之后，再回头去撞清军步兵。一千余马槊骑兵，就像是弹球一样，来回冲杀撞击，无论是清军步兵还是骑兵，都被他们以长槊撞飞了出去。 也就在李国栋拼死拦住清军，清军拼命想要冲出的时候，清军背后突然响起了隆隆的炮声，那是三磅野战炮和十二磅榴弹炮的轰鸣。杨国柱和虎大威的骑兵也赶到了，李国栋的炮兵中，三磅野战炮和十二磅榴弹炮之类的轻炮也赶到了，这些炮都能以战马拉着快速奔跑，机动能力一点不比骑兵差。明军飞骑炮兵架起炮的时候，宣大军骑兵也杀过来了，杀入清军人群中，偷袭了清军步兵后侧。 后面的清兵都是包衣阿哈之类的辅兵，毫无抵抗能力。宣大军骑兵斩瓜切菜一样砍了一番，立即退出，回头再去冲撞清军阵型。 “后面有明狗！”罗洛宏惊叫道。 “是宣大军！我们不用怕他们！宣大军守城尚可，出城野战什么都不是。”杜度不以为然的说道。 只可惜杜度又判断错了，宣大军骑兵后面出现了成群的明军步兵，一眼望不到，一直排列得都快到天兵了。这就是被李国栋麾下刚刚从巨鹿赶来的步兵，共有一万四千多人，这支步兵兵种极其齐全，拥有火铳兵、长枪兵、刀牌手、弓弩手等多种兵种，加入拦截清军退路的行列之中，同骑兵炮兵并肩作战，虽然他们大部分都是新兵，但经过巨鹿大捷的明军，士气高昂，锐不可当。 飞骑炮兵已经架好了三磅野战炮和十二磅榴弹炮，炮手们以最快的速度装填完毕，立即点火发炮。 清兵目瞪口呆的看着明军战马拉着大炮，到了距离他们只有三百步之外，以最快的速度把牵引火炮的战马拉开，然后就开始装填炮弹了。还不到三十息时间，明军炮弹就已经呼啸着砸到了自己头顶。 头一轮发射的是实心炮弹，炮弹落在清军阵型中，当即拉出了几十条血肉胡同。 “战马拉炮？到了地方立即开炮？还有这样用炮的？”罗洛宏愣住了。 “快，命令骑兵冲上去，抢他们的炮！”杜度顾不上明军骑兵正在纠缠自己的骑兵，下令让骑兵去抢夺大炮。 炮手们有条不紊的清理炮膛，装入定装药包，再把一枚枚霰弹装入炮膛内，然后把锥子从火门刺入，刺破了药包，插入引药管。一门门火炮对准了正冲过来的清军骑兵。与此同时负责牵马的炮手已经牵着马到了火炮后面十步外。 二十门三磅炮和四门十二磅榴弹炮喷出了修长的火舌，榴霰弹飞出炮口，在百步之外散开，几千枚霰弹扎入了清军骑兵群中，冲在前面的一排骑兵当即人仰马翻。 打完这一轮炮弹之后，炮手们立即把战马拉过来，绳子往火炮上一套，几名炮手坐上了弹药车，挥动鞭子驱赶，战马开始撒开蹄子飞奔，原本已经冲到距离明军炮兵五十步外的清军骑兵眼睁睁的看着明军炮兵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根本无法追上。 第526章 拦截清军（四） “明狗尼堪的大将军炮居然跑得那么快？”罗洛宏惊讶得嘴巴张大得可以放入自己的拳头，久久无法合拢。 “我军不是也仿制了不少明狗的什么崇祯三年大将军炮？怎么就不懂得这有用呢？”杜度同样愣住了。 清军确实缴获了不少明军的三磅野战炮，他们把这种野战炮当成是一种新式的大将军炮，这种炮的威力大，重量又轻，只需要一匹马就能拉起来走，这种炮深受汉军旗欢迎。可是没有人想到，这种炮居然能用五到六匹马拉着，跑得比骑兵还快！而且战马拉着炮的时候，炮的前面还有一辆车，在行军的时候，炮手就坐在车上，驱赶着战马狂奔。 至于另外一种快速火炮，更是清军从未见过的火炮，那种炮口径很粗大，但炮管却非常短，一看就是很轻的东西，那种炮也是以多匹马拉着飞快的狂奔。架起来之后，发射的实心炮弹似乎威力不是很大，但是发射霰弹的时候，威力丝毫不逊于红夷大炮！ 清军骑兵追赶过来，刚好撞上了列阵的明军步兵。 看着长枪如林的步兵方阵，清军骑兵不敢上前。任何时候，骑兵都不会去冲击已经列好阵型的步兵。蒙古人的战术是先以骑弓骚扰，等待步兵露出破绽再以骑兵冲入；清军的战术就更多变了，以蒙古骑兵骑射骚扰，以满洲弓箭手下马射箭，以重步兵推着盾车破阵，或是干脆以乌真超哈营的炮兵轰击。 这支岳托的左路军，本来只是一支偏师，并未携带大炮，最多只有鸟铳和重型火铳，所以就不存在以大炮轰开明军阵型的办法。而清军的主力步兵和大部分的弓箭手都被明军的骑兵和骆驼火器兵所牵制，能腾出手来对付明军步兵方阵的，就剩下蒙古骑射手了。 满八旗重骑兵在明军步兵阵前勒住马，停在距离明军百步之外；两翼的蒙古骑射手怪叫着往明军阵型冲去，即将冲到距离明军步兵方阵尚有五十步的时候，蒙古人开始转向，他们在马背上表演精湛的骑术，大群马队眼看着就要撞上长枪兵之前，划出了两道漂亮的弧线，从距离明军长枪兵阵型十步之外擦身而过，与此同时，蒙古人手中的骑弓纷纷发出弓弦绷动声，一支支羽箭激射而出，飞扑向明军的阵型。 很可惜，蒙古人这种精湛的骑射技术表演，在李国栋的步兵方阵面前，就是可笑的杂技表演，堪比后世三哥的摩托车表演那般可笑。 所有的长枪兵全部弯腰，蹲在地面，手里紧紧握住长枪。后排露出了一排排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正在表演杂耍的蒙古骑兵。伴随着一声“放”的命令，一千支鸟铳喷出火光，大团硝烟腾起，大批蒙古骑射手就像是活靶子一样接二连三从马背上跌落。 第一排鸟铳兵在刀牌手保护下，迅速后退装填弹药，第二排鸟铳手上前，向蒙古人泼洒出弹雨，接着又后退装填弹药，第三排鸟铳手上前，扣动扳机，喷出了成排的火光。 与此同时，鸟铳手后面的弩手也纷纷压下悬刀，铺天盖地的箭矢从明军阵型头顶掠过，落入蒙古人的阵型中，射得蒙古骑兵人仰马翻。 发射出箭矢的明军弩手立即把弩机放在地上，脚踩上弦，然后把一支弩箭放入凹槽，卡死之后，端起弩机，再次射出弩箭。以脚蹬上弦的弩箭的威力十分强大，即便是满八旗的厚甲都挡不住弩箭，更不要说这些蒙古轻骑兵了。 一轮又一轮箭矢弹丸飞出，蒙古骑兵数量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减少，明军阵前很快就堆满了人尸马尸。 蒙古骑射手败退了，可以说退得非常干脆，不仅是再也不敢上来射箭骚扰明军，而且是迅速脱离战场，丢下了清军，从树林边上穿过，快马加鞭往北逃走。 毕竟蒙古人是跟着清军入关劫掠，都是为了发财才来明境的，他们来就是为了抢一把，而不是来当炮灰。遇上此等硬茬子，岂有不跑之理？难道还傻乎乎的往枪口上去送死？ 已经退回到步兵方阵内的飞骑炮兵，以及跟着步兵一起前来的重型野战炮兵，已经装填好了炮弹，前面的步兵纷纷蹲下。 眼睁睁看着蒙古人逃走的满八旗重骑兵惊恐的看到，明军步兵方阵中间露出了成排的炮口，除了刚刚他们见识到的轻炮之外，居然还有多门红夷大炮！ “不好！明狗红夷大炮！” “快走！” 清军把六磅野战炮和十二磅野战炮都当成红夷大炮了，事实上这两种重型野战炮和红夷大炮的威力差不多，只是减轻了重量，加装了炮架，采取了定装药包发射，所以机动性和装填速度都快得多了。 几十门火炮炮口喷出火光，来不及逃走的清军骑兵人仰马翻，被打翻了一大片。 步兵方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一步步向清军后面走上来，在行军过程中，阵型丝毫不乱，整齐得就像是一个人一般。 “果然是精锐啊！”杨国柱赞叹道。 “厉害！听说即便是戚家军，走五十步阵型都会乱，需要停下来重新列阵。这些兵是怎么做到的？走了百步了，阵型居然没有乱。”虎大威摸着胡子感慨道。 “听说他们是每日一操。”虎子臣道。 “每日一操？三日一操都是精锐了，这每日一操，这些大头兵肚子能吃饱吗？”杨国柱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虎子臣指着这些明军步兵道：“他们原本都是流民，李总戎接下他们后，每个人都当成亲兵练了！” “真不知道李总戎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养活他们。”杨国柱又问。 “他们原本都是快饿死的流民，给他们吃饱肚子就够了。” “那么多人，吃饱肚子，都是不小的开销啊。” “据说他们有什么番薯玉米，同样的土地可以养活更多人。” 正在说话的时候，虎大威突然指着前面已经开始溃败的清军大喊道：“建奴败了！快追！” 遭到内外夹击的清军已经无心恋战了，杜度知道，若是不赶快跑，这支清军估计要全军覆没了，说不定自己都会交代在这里。于是他第一个抽了一鞭子，胯下的战马撒开四蹄飞奔。见到主将旗帜往后撤退，所有的清兵纷纷转身逃跑。 “快跑！”罗洛宏急得大喊道。 李国栋手中马槊往清军退去的方向一指：“建奴败了！追！” 拥有两千六百骑兵的李国栋，加上杨国柱和虎大威的宣大军骑兵一千五百人，还有三千骆驼兵，这就是七千人的骑兵力量了，可以趁着清军溃败的机会，放开手脚去追击，扩大战果。至于多尔衮的援军，距离还远呢，李国栋那完善的战场情报系统，已经告诉了他，多尔衮的援军距离此地尚有百里之遥，还得一日才能抵达。 李国栋亲自率领两千六百骑兵追在最前面，杨国柱和虎子臣的宣大军骑兵也跟着追赶上去，李国栋自己的骆驼兵全部上了骆驼，驱赶着骆驼追击；最后面的飞骑炮兵，也加入了追击的行列之中。 溃败的清军虽然几乎都有马，可是还是有不少人掉队的，落马的，那些人的下场如何，不用想都知道了。 第527章 生擒罗洛宏 “杜度叔？”见身后的明军越追越近，罗洛宏急得大喊。可是提前逃命的杜度早已不知去向，科尔沁蒙古人也跑了，汉军旗、包衣阿哈也全跑了，把罗洛宏和他的一百白甲兵丢在后面。 “那是罗洛宏的将旗！随我上！”李国栋手中马槊往前面一群盔甲鲜明的人群方向一指。 一人双马的明军马槊骑兵跟着主将紧追不舍，战马的马力耗尽了，马槊骑兵直接就从这匹马跳到备用马上，继续追击。前面狂奔的罗洛宏不时转头看一眼，发现明军越追越近。 毕竟马槊骑兵身穿藤甲，那种坚固异常的铠甲重量却很轻，这就赋予重骑兵拥有轻骑兵的速度！ “明狗重骑居然跑那么快！”罗洛宏吓得脸色煞白。 “贝勒爷！快走，奴才们保护您！”一名自愿留下来断后的巴牙喇壮达道。 “好兄弟，这里交给你了！本贝勒回去了，一定照顾好你的家人！”罗洛宏感动得流下眼泪。 那名巴牙喇壮达挥动马鞭猛抽罗洛宏的战马，看着自己的主子爷背影离去，巴牙喇兵这才转身，带着五十名最精锐的白甲兵，迎着追杀上来的明军马槊骑兵冲了上去。 “弟兄们，主子爷对我们恩重如山！如今主子爷已经殉国，我们当奴才的，应当为了小主子尽忠！”巴牙喇壮达喊道。 “杀明狗，为小主子尽忠！”五十余名白甲兵齐声大吼，勇敢的迎着明军冲了上去。 这些白甲兵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每个都是可以力搏熊虎的精锐，论力气和个人武勇，每个人都可以单独对战百余名明军不成问题。只可惜他们的个人武勇在密集结阵冲锋的马槊铁骑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 “放箭！”巴牙喇壮达大喊道。 五十余名白甲巴牙喇转眼之间就连射出三轮箭矢，一百五十余支箭矢扎入明军马槊骑兵阵型之中，明军却不躲不闪，甚至连挥动马槊拨开箭矢也没做，就是挺直了马槊埋头冲锋，任凭箭矢射中自己。 箭矢射在藤甲上，纷纷弹落在地，即便是有箭镞扎入了藤条和藤条的缝隙，也无法深入一分，只是挂在甲上，明军骑兵毫发无损。 白甲巴牙喇兵连续射出了三轮箭矢，双方距离已近，已经没有机会再射一轮箭矢了。这些白甲兵纷纷丢弃了弓箭，挥舞着铁锤、狼牙棒、大斧等破甲重兵器，向明军骑兵冲了上去。 双方的碰撞毫无悬念，清兵手中的钝器根本就够不上明军，明军手中的长槊却纷纷刺中了清兵，排列得密集的铁骑同时刺出的马槊，令清军连躲都没有地方躲。只一轮碰撞，勇猛无敌的白甲兵就像是纸糊的一样纷纷飞了出去，紧接着就被马蹄踩成了肉泥。一千余明军马槊铁骑，就像是一柄巨大的铁锤，狠狠击碎了鸡蛋，犹如铁甲洪流，穿透了白甲兵的阵型， 罗洛宏转头看了一眼，见到双方只一个照明，五十名最精锐的白甲兵就像蚂蚁一样被马槊铁骑碾成肉泥。他摘下头盔，丢出去，又脱下身上的棉甲往地上一扔。战马减轻了负重，速度一下就上去了。 逃命的白甲兵超过了一队狂奔的包衣，罗洛宏大喊道：“狗奴才！快顶上去！挡住了明狗，一个人赏半个前程！” 这时候不要说半个前程了，就算能给包衣阿哈直接升为亲王，也没人敢去送死。能得到封赏，可是也得有命才能享受啊！命都没了，给个王爷都白搭。 “该死的汉狗！”一名白甲兵挥动大斧，把几名挡在前面的阿哈从驽马上面劈落下马。 砍翻了几名挡住小主子路的包衣之后，这些忠心耿耿的白甲兵并没有逃命，而是驱赶着包衣，让他们骑着驽马往明军铁骑撞去。 大部分的包衣都跑了，但有一部分包衣没跑掉，被白甲兵追上，看着凶悍的白甲兵，那些包衣只好硬着头皮，骑着驽马，挥舞着兵器，向明军冲了过去。 包衣的反冲锋，只能是给明军马槊铁骑再送上一批人头，除此之外，任何效果都没有。 五百余名骑着驽马的包衣阿哈撞上了明军铁骑，转眼之间，就全部落马，被踩成了一地肉泥。 势不可挡的马槊铁骑继续冲锋，前面的白甲兵不断驱赶包衣去送死，其他拖延时间，可是毫无作用，明军骑兵连停都没有停下来，只是不断的向前冲锋，再冲，犹如一股锐不可挡的钢铁洪流，直接碾压过去，连脚步都不带减慢的，只在身后留下遍地稀烂的人尸马尸。 残存的五十多名白甲兵也被明军追上，付出了牺牲一名马槊铁骑的代价，五十名白甲兵全部被踩成肉泥。 白甲兵几乎全部覆灭，李国栋见前面狂奔的罗洛宏身边只有七，八名侍卫护住，他干脆摘下头盔，除掉身上铠甲，全部丢弃在地上，驱赶着战马，拼命追击。减轻了重量的战马速度骤然提升，原本被拉开的距离很快有拉近了。 罗洛宏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一员明将距离自己只剩下不到三十步了，他惊得大喊：“快，拦住他！” 八名侍卫转身射出箭矢，被李国栋全部打落。 “小主子，奴才们去拦住他！”四名侍卫调转马头，往李国栋冲去。 “挡我者死！”李国栋一声爆喝，青筋暴起，脖子上血红一片，手上轻轻一抖，马槊微微颤抖。就在左前方一名清军侍卫即将撞上自己之前，李国栋手轻轻一抖，槊头的破甲锥随着槊杆的抖动，偏了一个方向，一下扎入了那名清兵的心窝。 另外一名侍卫从右边上来，李国栋手一抖，槊杆回弹，把右边的那名清兵从马背上扫落。接着他又以马槊横扫，把第三名侍卫打飞了，最后是一槊刺入了一名清兵腹部，手一抬，把清兵从马背上挑落。 四名侍卫的死，只给罗洛宏争取到短短一息的时间，李国栋的速度非常快，解决了四名侍卫之后，继续追赶。看看还有些距离，他把马槊放在战马边上的挂钩上，取出弓箭，张弓搭箭，一箭就射中了罗洛宏后背。箭镞从右肩射入，穿透了身躯，穿透锁骨，从前面穿出。 “啊！”罗洛宏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小主子！小主子！”剩下的四名侍卫连忙勒马，有人翻身下马，企图把罗洛宏救上马背。 李国栋又射出一支利箭，一箭射穿了那名企图救罗洛宏的侍卫，箭镞射穿了顿项，从右侧脖子射入，从左边穿出。 “保护小主子！”剩下的三名侍卫冲了出去。 李国栋把弓箭往地上一丢，从挂钩上摘下马槊，一槊就把一名清兵刺于马下，接着马槊一扫，两名侍卫被打得同时飞了出去。 其余的包衣阿哈和清兵，都被明军骑兵缠住，李国栋解决了最后四名侍卫之后，他就和罗洛宏面对面了。 被射伤的罗洛宏倒在地上哀嚎，李国栋冲到跟前，挥动马槊，槊杆打在罗洛宏光秃秃的脑门上，把他打晕在地。 “绑了！”李国栋转身对刚刚上来的两名明军骑兵喊道。 两名骑兵翻身下马，把罗洛宏捆成了粽子一般。 第528章 岳托父子三人 “大捷啊！”德王喜笑颜开的亲自站在城门口迎接，“斩杀建奴伪王岳托，贝勒罗洛浑，生擒罗洛宏！斩首万余级！李总戎可谓是又立盖世奇功啊！” 济南军民纷纷出来围观，前面一辆大车上，是岳托父子的尸体，岳托双目紧闭，被一刀毙命，对于身患重病，又负了重伤的他来讲，无异于是一种解脱，李国栋是担心岳托的病传染给他人，也知道无法把他活着押到京城，这才令人一刀结果了他。岳托身上有七处箭伤，两处钝器上，最后的致命伤是脖子上的一刀，虽是寒冬腊月，但为了避免天花病毒感染给他人，尸体被石灰消毒过了。 罗洛浑的尸体是身首异处，不过头颅被绑在脖子上。紧随其后的一辆大车上立着一根柱子，罗洛宏被绑在柱子上，为了避免他咬舌自尽，下巴被卸掉了，他无法说话，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后面跟着一长溜大车上，是被五花大绑的清军俘虏，足有五百多名，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汉军旗和包衣阿哈，却也让济南百姓大快人心，老百姓可认不出假奴和真奴；再后面，是一车车清兵首级的车辆。 “死建奴！“ “狗鞑子！” “打死他们！” 无数石头、烂菜叶、泥巴、唾液下雨一样落在罗洛宏和清军俘虏身上，若不是明军士卒拦着，恐怕那些清军俘虏早就被百姓撕成碎片了。 德王走在最前面，李国栋紧随其后。德王朱由枢一边走着，还不时转头赞扬李国栋：“李总戎真是神勇啊！立下如此奇功，也救了我德王府一家大小和济南百万百姓！本王要上奏朝廷，为李总戎请功。明日便是除夕，本王借助庆功，宴请李总戎明日王府赴宴。” 已经接近过年了，这济南城内却丝毫没有一点过年的样子，这次清军入寇劫掠，岳托的东路偏师横行山东，不计其数的百姓流离失所，济南城内挤满了难民，清军又是与小年抵达济南，这种情况下，老百姓哪里有心思过年？就连德王府和城内官员，也都无心过年。不过现在好了，清军惨败，就连岳托都丧命济南城下，多尔衮的大军多半是不敢来济南找茬了，德王可以好好的开一个庆功宴。 走在大街上，两边都是逃难躲入济南城内的百姓，有的百姓投奔了亲戚，还能在亲戚家里挤一挤；可是更多的百姓在济南城内举目无亲，只能在大街两旁的屋檐下铺起铺盖。 原本这些百姓应该是在家里过年的，家境最好的士绅家庭，可以借着过年，宴请亲朋好友，让他们好好的吃一顿；家境略好点的，杀一只鸡，切点猪肉，包饺子，准备一点年货，过年打牙祭；家境差的人家，也能包点素饺子，让孩子们吃上一顿饱饭。即便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也能想方设法在过年的时候让孩子们吃饱肚子。 可是清军入寇劫掠，把这一切都给毁灭了，逃难到济南城内的难民，几乎每个人都有亲朋好友不是被杀了，就是被抓走了，他们自己也只能逃到济南府城去避难。正因为如此，老百姓见到清军俘虏，每个人都情绪激动，恨不得冲上去把俘虏撕成碎片。 若不是考虑到还需进京献俘，李国栋是不会浪费粮食养活那些俘虏的，他会毫不犹豫的开公审大会，把俘虏审判了，再推出去斩了。但这些俘虏若是押到京城，得到的赏银比首级要高，功劳更大。 济南西面八十里外，一支大约五万多人的清军正在往济南行进，五万多清兵，押着刚刚充入阿哈队伍的三万多大明百姓，这些青壮汉子身上还穿着大明百姓的服装，头已经被剃光了，只在后脑勺留下一根金钱鼠尾辫。 多尔衮率领主力大军，踌躇满志南下，准备配合岳托一举攻克济南城。 对面两匹快马飞奔而来，到了清军前军，骑马的清兵停了下来，向前军出示了腰牌，并以满语交流了几句。于是那两名报信的清兵就被带到了多尔衮面前。 “王爷，大事不好了！”报信的清兵还未到多尔衮面前，便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爬到多尔衮跟前，跪在地上，以带着哭腔的声音，抽泣着禀报，“奴才们的主子爷惨遭明狗毒手，三万大军惨败，只跑回来一万余人。” “什么？”多尔衮惊得差点从马背上跌落，听完了士兵的禀报，多尔衮翻身下马，一脚一个，把两名信使踢翻在地上。 “岳托贤侄啊！”多尔衮嚎啕大哭，“十四叔还指望你建功立业呢，怎么就遭了明狗毒手！又是那个李老二！” “十四叔，李老二肯定在济南！”豪格上前道，“我们攻破济南，取了李老二首级，再屠了济南城！为岳托王爷报仇！” 多尔衮抹了一把眼泪：“去济南？我们现在去济南干嘛？去白白葬送一批勇士的生命？有李老二在济南，我们去了能攻破济南吗？来人啊！传我令下，前军作后军，后军作前军，撤回涿州！” “难道岳托王爷的大仇就不报了？”豪格问道。 “汉人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军现在去济南，攻城又攻不下，围困他们？也不要想了！去了只能白跑一趟。要杀李老二，今后机会还多得很！” 多尔衮传令下去后，清军停止前进，主力往涿州撤退，只留下少量骑兵去接应逃回的杜度。 杜度和一万余残兵败将，被人接到了涿州。 “夜袭？又是夜袭？李老二这一招都已经用老了，居然还能成功？你们长着脑袋是干什么用的？”听了杜度说完了战事过程，多尔衮气得一脚踢翻了桌案。 “李老二实在狡猾啊，虽然屡屡夜袭，可是每次都能变出不同的花样！” “不同的花样？他喜欢夜袭，你们就不会加强夜间戒备？”多尔衮冷哼了一声。 多尔衮已经决定从大明撤军了，这次入寇大明，虽然也攻破了大明几十座大小城池，掳掠百姓三十余万人，抢来了大批的牛羊牲口，金银财宝和粮食，可是清军的损失也极其惨重，多尔衮自己的大军折损了两万人左右，阿巴泰被杀；岳托的大军也损失了两万余人，岳托和罗洛浑被杀，罗洛宏被俘。这一系列坏消息，打击了多尔衮，令他不敢再久留明境，只想着赶快押着被掳百姓，带着抢来的财物撤退出关，只要能顺利出关，还算是有收获。 李国栋也知道，多尔衮多半是不会来了，于是他派出夜不收哨骑，远远的跟在清军后面，监视多尔衮的动向。 “多尔衮要出关了。”一名夜不收回来禀报。 “我们也没办法，只可惜我军骑兵太少啊，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虏酋多尔衮逃回。” 明军缺少骑兵，就李国栋那两千多骑兵，哪里敢去追击有六万人们的多尔衮？步兵速度又太慢，而其他的明军都已经被吓破胆了，驻守德州的刘泽清，驻守真定的高起潜，没有人敢发兵去追击撤退的清军。 第529章 打士绅烧地契 接下来的几日，李国栋就留在济南城内，清军也没再来济南。 只要李国栋坐镇济南，给多尔衮再多一倍兵力都不可能攻下济南城；同样的道理，李国栋手头的两万人，也不敢去和多尔衮硬碰硬，去空旷地打一场野战。以他的两万多人，大半是步兵，离开城池的防御去打野战，对上多尔衮的六万多人，不可能讨到好处。不过李国栋也没闲着，他撒出了两百余名夜不收，四处袭击骚扰落单的清军。 李国栋在清军那边的卧底李宏逃离济南之后，并没有闲着，却是带着蒙古人四处劫掠，目标是名单上那些为富不仁的士绅，李宏按照李国栋的要求，对这些士绅进行了清理，把人杀了，家中青壮年男女全部掳走，带去关外当奴隶，地契之类的一把火烧了，带走部分黄金白银，还有一部分埋入地下，交由亲卫军特工人员带给李国栋。 时任土默特汗的李宏，清军那边称之为苏布德汗，离开济南之后先赶往青州。蒙古人在内应配合下，攻入青州城内，把山东东林党人房可壮的家给洗劫了。 号称刚正不阿，清正廉洁，曾在巡察两淮盐政时拒受数十万两的巨额贿赂的大清官房可壮，家中抄出了巨额的黄金白银，还有十多万亩良田的地契，以及借条、店铺契约、卖身契、老百姓的投献契约等财产，价值两百多万两白银。 因为房可壮在京城担任副都御史，所以他本人逃过一劫，但他的家产全部被蒙古人抄了，家中的亲戚族人，也都沦为了蒙古人的俘虏，被李宏送出关外当了奴隶。 至于说地契丢失，可以去官府补办，因为每一份地契在官府都有备案存底，丢失了可以补办。可是青州城都被攻破了，藏在李宏军中的亲卫军特工人员把官府衙门都洗劫了一遍，那些备案存底的地契都被一把火全烧了。这样就算是房可壮回家去讨要土地，也拿不出证据了。 按照李国栋的计划，那些地契被毁后的无主之地，到时候他直接组织流民开过去，这些田地就落入自己囊中。 当地的士绅没被杀的，也已经沦为了蒙古人的奴隶，青州的士绅阶层几乎被全部摧毁，成了空白之地。房可壮即使是事后回家处理问题，一来没人帮他说话，二来家里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连上下打点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房可壮为何在李国栋名单上？就因为他是未来的贰臣。 李宏洗劫了房可壮的家族之后，又挥师在青州周围洗劫了一番，王鳌永的家族遭到了蒙古人洗劫，虽然他的家人跑得快，但还是有不少人落入蒙古人手里，没来得及带走的金银财宝全部被抢走，李宏一把火烧了王鳌永的家，地契卖身契之类的都被烧毁，导致他家族的田地都成为了无主之地。 土默特蒙古人又去了沾化，把未来贰臣李鲁生的家族也给洗劫了，抄走了大量金银财宝，烧毁了地契，带走了欠条、店铺契约等物品。 再加上之前被洗劫的孙之獬、孙承泽、刘正宗、魏琯、谢启光等人，山东的士绅几乎被土默特蒙古人洗劫一空，大批一方面享受朝廷给他们优厚待遇，盘博百姓，又不用给朝廷纳税的山东蛀虫不是被杀，就是沦为奴隶，由原来的人上人变成了最低贱的奴隶，而且还是给蒙古人当奴隶。 “啪”一名蒙古兵一鞭子抽打在一条读书人身上，只听到这名蒙古兵大吼道：“走快点！难怪汉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就你们这些读书人，活在世上简直就是浪费粮食！手无缚鸡之力，又不能出谋划策，除了读一下酸文，还能干吗？” “军爷，行行好吧，小人实在是走不动了。”那条青虫苦苦哀求道。 “这是干什么？”李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名蒙古兵背后。 蒙古兵装过头来，发现来的是自己的大汗，连忙行礼道：“苏布德汗，这个读书人真是废物啊！走得慢慢吞吞的，再这样走下去，要多久才能到涿州？” 李宏皱起眉头问道：“这家伙是何人？” “回大汗，此人乃王鳌永族弟的儿子，是一名秀才。” “百无一用是书生！干得好，用你的鞭子，教他走得快点！”李宏哼了一声。 蒙古兵单膝跪地拱手道：“大汗，这种书生最没用了！给他馍馍吃，他还嫌馍馍太黑了，不是白面的吃不下去！还说没有荤菜吃不下去！这种废物享受惯了，又不能做事，留着白白浪费粮食，为何不一刀砍了？” 那名书生听闻此言，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大汗饶命啊！大汗饶命！小人愿意为大汗做牛做马。” 李宏拍了拍蒙古兵的肩膀：“暂且留他一条狗命吧！这种人平日里享受惯了，饿他几天，再多抽几鞭子，看他还会不会嫌东嫌西的！到时候把树皮送到面前，都会吃下去！” 有一部分佃户也落入蒙古人手中，虽然他们是普通老百姓，但说实话，被李宏带去朵颜草原当牧奴，日子反而比在家里种地好多了，至少不用担心遇上灾年，交完地租家里就揭不开锅的困境。以后清军入关，李宏会带着这些汉人牧奴回到关内，找机会反正，从背后捅清军刀子。 李宏带着土默特蒙古人，向饶阳县城出发。 饶阳县城，前吏部尚书田维嘉的家族就在这里。此人当官期间，可以说是一个巨贪，在当地也有很强的势力。因为家族男丁多，佃户多，后来李自成攻打饶阳的时候，居然被田维嘉守住了！清军入关之后，此人派儿子去向多尔衮投降，于是成了一名贰臣。可是在这个时空，田维嘉注定没机会当贰臣了。 五千土默特蒙古兵抵达饶阳城下，其实这五千土默特蒙古人当中，至少有一半是汉人，其中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就有三百人。这是一支身在清营心在明的军队，是一支专门给李国栋干脏事的军队。 见城头防守严密，李宏叫来了陶玉石：“巴特尔，你的人可准备好了没？” “大汗，人多眼杂。”陶玉石道。 “你们先退下！” 等到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大帐中只剩下李宏和陶玉石的时候，他才开口问：“陶玉石，你的人当内应，我们才能破城。你们的人准备得如何了？” 陶玉石脸上带着歉意：“大汗，我们兄弟们来回奔波，都帮你们拿下多少城池了！城内有有我们的内应，可惜人手不足，难以破城。若是要破饶阳，卑职倒是有一个办法。” “快说来听听，有何妙计？” “就让那些百无一用的书生和士绅去攻城！他们现在是我们的奴隶了，我们在后面押着他们攻城。就算没什么用，也能消耗城头守军的守城武器。城头守军也不是什么官兵，都是士绅组织的民壮。只要我们的人跟在后面，登上城头，他们就不堪一击。” “好，那就依此计行事！反正那些废物留在也浪费粮食，还不如让废物利用了！” 第530章 士绅商人炮灰（上） 李宏下令，令那些士绅、青虫去砍伐木头，打造攻城武器。 谢显忠是济南府章丘县的一名举人，因为受到大理寺右寺丞谢启光的恩惠，他们谢家在章丘是大家族了。原本谢家听说清军要攻济南，所以没敢逃去济南，却在当地躲进了山区。谁知道一群清兵竟然也钻入山中，把谢家的人都给抓了。 其实那些清兵的真实身份是李宏麾下的亲卫军特工，他们熟悉山地作战。得到了谢家逃入山区的情报，特工就带着蒙古人，钻入山林中，把谢家给抓了出来。 现在谢显忠正挥动斧头劈砍木头，凶神恶煞的蒙古人（其实是汉人）挥舞着鞭子，驱赶他们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士绅大老爷，强迫他们上山砍伐木头，打造攻城武器。 谢显忠挥动斧头砍了几下，就觉得胳膊酸麻，连斧头都拿不起来了。毕竟他之前是一名读书人，受到谢家家族的照顾，当他还是一名童生的时候，谢家就对这些读书人十分照顾，每日三餐都能放开肚皮吃饱，吃的东西还不错，早餐小米粥、咸菜、咸蛋和白面馍馍，午餐有米饭、豆腐、蔬菜和肉，晚餐和早餐一样。这样的事情如果是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当年普通百姓一日两餐，一顿干的一顿稀的，即便是永乐盛世、仁宣之治的盛世年间，普通老百姓也只能是勉强填饱肚子不会饿死。可是这些受到家族庇护的读书人，即便是家里没多少钱，也能过上比一般老百姓好很多的日子。 家族当然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银子供给读书人吃穿，亲兄弟明算账，谢启光家里有钱是他自己家的事情，他才不可能把银子拿出来给族人们免费吃喝，族人们不是每个都那么富有的。那么这些供养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的读书人吃穿，银子又是从何而来呢？是商人提供的。 商人出钱供养读书人，读书人考上进士，当了官之后，自然就会帮商人说话。每当皇帝要加派商税的时候，官员们就跳出来了：陛下不可与民争利！ 所谓的民，就是那些商人，以及同商人有勾结的朝廷官员，并非是真正的老百姓。 有商人给这些读书人供养着，他们的条件当然比那些什么都没有的穷书生好得多了，没有任何家族庇护的农民家庭，要供出一名秀才出来，都十分困难。有家族庇护的读书人，想要出人头地，起步就比人好多了。 谢显忠因为从小聪明，成绩优秀，所以从童生开始，就没有吃到一点苦。商人供养读书人也是有原则的，童生时代成绩差的，一看就知道没有任何前途的家伙，自然不会还在他们身上白白浪费银子。而谢显忠这样的，家里父母虽然是农民，但因为成绩优秀，他在谢家书院里的一切开销都有商人供着，从小就养尊处优，结果仕途十分顺利，县试、府试、院试，一路过关斩将，十四岁就成为生员，没几年又考上举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还能金榜题名，成为进士。 可是蒙古人来了，这一切都结束了。当谢显忠被蒙古人抓住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再也没机会进京赶考，金榜题名了。他知道自将会被蒙古人抓去当奴隶。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蒙古人还没有那么坏，听说他的父母都是农民，便放过了他的父母，要不然早就一刀砍了。家族里许多上了年纪的士绅，都被蒙古人毫不留情的一刀砍下脑袋。 至于那些蒙古人为何有这种怪癖？据说那个叫苏布德的蒙古人头子特别仇视读书人。 谢显忠被土默特人抓走，成为一名奴隶。从山东一路过来，每天的伙食只有一点米糠麦麸，加上点烂菜叶。从未吃过苦的谢显忠一开始根本吃不下饭，饿了几日之后，再看到那些平日里根本吃不下的东西，也狼吞虎咽。 正当谢显忠回忆起当年生活的时候，突然他感觉背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只听到一声皮鞭响声，他转过头去，却见到一名蒙古兵手中的皮鞭再次抽来，抽在他脸上，使得他那张还算俊秀的脸一下就花了。只听到蒙古人咆哮：“快干活！再偷懒，抽死你！” 谢显忠无奈之下，只好抬起已经酸麻的胳膊，抡起斧头，劈砍树木。也不知道劈了多久，一棵大树终于倒下了。 忙碌了一整天，谢显忠拖着疲惫的身躯，被蒙古人押回了大营。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一条肥胖的、熟悉的身影。 “王掌柜？您怎么也被抓来了？”谢显忠走上前问道，“您不是逃进济南了？怎么也被他们抓住了？” 这个王掌柜，是章丘城内的一户粮商，凭借着粮食收成季节压低价格从农民手里收购粮食，青黄不接的季节再提高粮价卖出粮食的手段，赚了不少不义之财。甚至有人说他同官府还有勾结，官府贪墨的赈灾银子，就由他们这些黑心商人卖出去。但是王掌柜对谢显忠这样的读书人却非常好，据说自己读书的费用，有一部分就是王掌柜出的银子。 王掌柜苦笑了一声，胖得像座肉山的身子微微颤动，愁眉苦脸道：“我们已经逃进济南了，谁知道被人打了闷棍，然后我们一家大小都来这里了。” 天色黑了下来，这些奴隶们被送入军营休息。而一批被蒙古人抓来的匠户，正在蒙古兵的监督下，开始打造各种攻城武器。 谢显忠又不是目前，自然不懂得如何打造攻城武器，于是被安排去休息。躺在稻草堆上，吹着寒风，谢显忠裹紧了衣服，他的衣服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厚棉衣，但还是挡不住严寒，寒风从衣领吹入，令他浑身哆嗦。虽然冷得难以入睡，但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还是在昏昏沉沉中睡着了。 “起来了！准备攻城了！”谢显忠在睡梦中被蒙古人叫醒。 醒来后，他感觉浑身都已经冻得失去知觉了，汤灶草堆里睡了一晚上，醒来后感觉更冷。不过还好，大营内的篝火上，熬着一锅锅热粥。又冷又饿的谢显忠迫不及待的拿起他的破碗，去排队领粥。 粥是用一点番薯，加上麦麸、米糠和少许玉米粉熬成的，如果是在平时，这种粥谢显忠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可是现在他手里捧着一碗刚刚打回来的热粥，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喝着，和那些粗鄙的佃户一样，蹲在地上喝粥，嘴里发出很响的声音。 天色逐渐亮起，蒙古人开始攻城了。 谢显忠和其他的十多名奴隶一起推着一辆装满沙袋的盾车，缓缓往城墙方向接近。在他前面的那辆盾车后面，一条熟悉的胖胖的身影正在蒙古人皮鞭抽打之下，艰难的推着车，那个人就是王掌柜。他的脚步慢了一点下来，就见到一名蒙古兵一鞭子抽打上去，衣服立即破了一个口子，棉花从里面露了出来。 “该死的鞑子！竟然这样对我们！”谢显忠心里暗暗骂道。 盾车抵近了城下，前面的鹿砦木桩挡住了去路。这些由士绅商人组成的奴隶们，在蒙古人的弯刀威迫之下，搬下盾车上的沙袋，往地上丢了下去。城头的守军开始开铳射箭了，不少士绅商人中弹中箭，惨叫着倒下。 第531章 士绅商人炮灰（中） 城头箭矢弹丸下雨一样射下来，被蒙古人以刀逼迫着搬运沙袋的士绅、商人和家奴纷纷中箭中弹，如风吹麦穗般倒下一大片，他们或是抱着沙袋往前扑倒在地，或是丢下沙袋往回跑的时候，仰面翻倒。 胖胖的王掌柜见状，颤抖的手原本已经伸向沙袋，又缩了回去。就在此时，他身边一名盐商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却被一名蒙古兵一刀砍飞了脑袋，鲜血狂飙，喷在王掌柜脸上。只听到蒙古人一声大吼：“临阵退缩者，斩！” 王掌柜战战兢兢的抱起沙袋，使出全身力气，胖胖的身躯居然健走如飞，很快就奔到木桩跟前，把沙袋投了下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拼命的往盾车后面跑去。他刚刚跑到盾车后面，就听到身边一声惨叫声，一名和他同时搬起沙袋冲出去的举人就差了一步跑回盾车边上，此时那个举人仆倒在王掌柜脚边，背上插着一支羽箭，箭杆的一半都已经没入体内，看样子是没救了。 “继续！把车上的沙袋搬完为止！”边上一名蒙古兵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瞪了王掌柜一眼。 王掌柜吓得连忙搬起沙袋，肥胖的身躯居然比豹子还敏捷，两条小短腿像是风车一样动得飞快，没命的往前冲。他只感觉自己怀里抱着的沙袋震动了几下，两支箭矢扎在沙袋上，还有一枚鸟铳弹丸打在上面。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以最快的速度，把沙袋往前面木桩下一丢，迅速转身，拼命的往回跑。 只见一名冲出来的生员手里抱着沙袋，还未冲到木桩跟前，额头上就出现一个血洞，一枚带血的弹丸从后脑勺拉出一条血线飞出。 那名生员倒在王掌柜身边，脑浆和鲜血喷在他脸上，吓得王掌柜一下就趴在地上，连滚带爬的爬回盾车边上。 所幸的是，盾车上的沙袋已经全部搬空了，蒙古人拔出刀往后一指：“把盾车拉回去！” 王掌柜长长舒了一口气，和几名幸存下来的士绅、商人、家仆拉着盾车，倒退着拉回到蒙古人的大营中。 后面的盾车上来了，谢显忠看到王掌柜退回，这时候是轮到他担惊受怕了。在蒙古人弯刀威迫下，谢显忠的动作比猫还快，一次次的抱起沙袋冲出去，丢在木桩下，又迅速往回跑。他的运气很好，一路过去，脚边倒下了五具尸体，他自己安然无恙的跑了回去。 “终于搬完了！”看到空空如也的盾车，已经虚脱的谢显忠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快起来！把车拉回去！难道还得老子伺候你这穷酸？”身边响起蒙古人的怒吼声。 谢显忠吓得一个翻滚就站了起来，同其他的奴隶们一起拉着盾车，拼命的往大营方向拉。在回去的路上，只见王掌柜和其余的奴隶们又推着已经装满沙袋的盾车上前，去堆沙袋了。 土默特人押着这些汉人士绅、富商和家仆，一趟又一趟的搬运沙袋到城下，随着沙袋不断堆高，前面的木桩、鹿砦逐渐被掩埋，逐渐形成了一道鱼梁道的雏形。 田维嘉和饶阳知县站在城墙上，看着清军押着“包衣阿哈”推车抵近，也不去清理障碍物，而是直接把一车车的沙袋丢在木桩鹿砦下面，随着沙袋逐渐堆高，田维嘉明白了怎么回事：“不好！建奴是打算修建鱼梁道了！我们饶阳虽做好准备，可毕竟是小县城，城墙不高，若是建奴继续堆沙袋，不消三日，就能把鱼梁道堆到城头！” “田先生有何妙计可破建奴鱼梁道之术？”知县问道。 “建奴一日之内无法修成鱼梁道，我等可组织死士，等到天黑，以吊篮从城头放下去，出城毁坏鱼梁道便是了。”田维嘉回道。 “要如何毁坏鱼梁道？出去的人若是少了，不足以毁之；出去的人若是多了，必然惊动建奴，我们的人又岂能打得过建奴？” “不需要太多人，只要携带火药即可。把火药装入铁箱子内，出城之后，把装满火药的铁箱子放置在鱼梁道下，点燃之后，即可炸毁鱼梁道！” “妙计啊！田先生本乃部堂，果然足智多谋！”知县恭维了一句。 “田先生何时派人出城毁坏鱼梁道？”边上的县丞问道。 田维嘉笑道：“不急，等到明晚，建奴鱼梁道也快要完工了，我们再派人出城炸毁，那么建奴两日就白忙了。” “妙计啊！”知县和县丞赞口不绝。 土默特人押着奴隶，忙碌了整整两个白天，付出了损失奴隶四千余人的代价，总算是把鱼梁道铺设到了距离城墙三十步外的位置。只要明日再用一日时间，即可把鱼梁道架到城墙上，到了那时候，蒙古骑兵就能直接冲上城墙。 “明日再用一日时间，鱼梁道即可完工。本汗在想，田维嘉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修成鱼梁道，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来破坏。所以今天晚上必须留人在鱼梁道附近守着，还要一队骑兵机动，待到城内汉狗出来，立即上前发起攻击，把出城的汉狗都宰了！”李宏看着即将大功告成的鱼梁道，把麾下将士们都召集起来。 “苏布德汗，卑职愿意带人去拦截明狗！”杭高站出来，请缨出战。 是夜，杭高以及李宏的心腹爱将扎木苏、图古齐等人带着一千精锐蒙古汗帐骑兵，悄然无声的抵达鱼梁道下埋伏。这一千汗帐骑兵，都是拥有精良铠甲的蒙古兵，上马是优秀的骑兵，下了马也是精锐的重步兵，这一点和清军满八旗重骑兵有些相似。只是其中掺杂了多少李国栋的特工，杭高是不知道这个秘密的。 千余披着精良铠甲，携带步弓，手持刀牌和长枪的精锐汗帐骑兵当成步兵用，徒步赶去鱼梁道下。 土默特蒙古军没有点火，只是躲在暗处观察前面的饶阳城墙。 城内的守军为了防止土默特人夜间偷袭，在垛口上插着一根根火把，把城下照得白昼一般，若是蒙古人夜间来偷袭，抵达城下，就会被城头守军发现。 埋伏在鱼梁道下的蒙古兵目不转睛的盯着城墙，耐心的等待城内守军派出的死士到来。 等到了凌晨寅时，这是一日之内最冷的时候。蒙古人里面穿了秋衣裤，外面套上了羊毛衫，然后套上一件锁子甲，外面套上两件棉甲，不仅可以御寒，又有很强的防御力。 蒙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但一阵阵寒风迎面吹来，直往脖子内灌，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鱼梁道方向，一段城头的火把逐渐熄灭，城内的守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也没有人去更换熄灭的火把。 “小心了，明狗可能要出来了。”杭高和扎木苏等人，走到每一名士兵跟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虽然针对鱼梁道的这段城墙上火把已经熄灭，但是两边城墙上的火把仍然熊熊燃烧，使得正面城墙上有一丝亮光。蒙古人借助着微弱的亮光，发现了城头出现了人影。接着就有人乘坐吊篮，从城头缓缓落下。 第532章 士绅商人炮灰（下） 结果不用说也知道，城头下来的明军虽是死士，但大部分都是士绅的家奴，并未经过多少训练，又没有精良的铠甲，被一千土默特汗帐骑兵一轮乱箭，至少有一半人就被射成刺猬，幸存下来的大部分人匆匆忙忙抓住尚未被收回的绳子，逃回城头，只有少数几个不怕死的家伙，手持盾牌往蒙古人冲过来，结果全部被剁成了肉泥。 次日天刚刚亮，土默特人便发起了攻击，城头的守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鱼梁道延伸过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开铳射箭，杀死一批被土默特人押在前面当炮灰的士绅、商人和奴仆。 远在济南城内的李国栋自然知道李宏带着土默特人干的这些事情，听到特工的禀报，李国栋笑道：“这些士绅，原本他们是国家的精英，可是现在，却成为了国家的毒瘤之一！他们同商人勾结，盘剥百姓，欺骗朝廷，这些人都死光了，天下就太平了！” 不过明末的士绅和奸商，只是毒瘤之一，还有另外两颗毒瘤，一颗是宗室藩王，到了明末，宗室人口居然多达惊人的百万人之多！总人口一亿多人的大明，创造财富的丁口也就五千多万人，这五千多万丁口之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投献到士绅和宗室名下的人，还有的是佃户，这些人只需要交地租，也不承担朝廷税收；还有士绅和宗室的家奴，那也是不承担税收的。真正纳税的农民和小地主，恐怕不到两千万人吧。 举个例子来讲，仅仅是河南的福王，他的田地和粮食即足以平定西北流寇！ 可是一毛不拔的福王，在李自成打到家门口了，还舍不得拿出一两银子来发军饷，仓库里存着足够洛阳军民吃十年的粮食，舍不得拿出一粒粮食来发给军队，结果自己都被人宰了，他积累的财富，最后都白白便宜了李自成！ 至于最后一颗毒瘤，是军户制度，每一户军户耕种的田地，有三顷田地免税，也就是说一户军户有三百亩地免税。可是现在的普通军户，事实上都已经是佃户了，世袭的军户卫所军官，就是一个个不纳税的大地主！这些军户田，被军官侵吞，这些军官自然不会向朝廷纳税。 至于藩王这颗毒瘤就不需要李国栋操心了，明末的藩王，大部分都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而福王之类的，自有李自成会收拾他们。不要说福王了，就算是周王朱恭枵，虽然在李自成大军来临之际，自掏腰包给士兵，还自掏腰包修建城池，可是李自成放水淹了开封，遭了大难的周围朱恭枵不久病死，四个儿子落入李自成手中，被杀。 李自成、张献忠每到一处，藩王宗室几乎都被他们杀光了，无论是投降的还是被俘虏的，无论求饶如否，无论是否痛痛快快的说出财富的藏匿之处，都会被杀。北方的宗室，几乎被李自成和张献忠杀光了，这其实也是农民起义军对历史的贡献。而且农民起义军还杀了不少士绅商人，这又是另外一个重大贡献。 孙传庭到了生命的最后，还不是一怒之下，杀了一批不肯给秦军支助粮饷的士绅？虽然孙传庭也是士绅阶级，但他知道这个时代士绅对朝廷的危害，只是大家都是聪明人，有的事情看透不说透，大家心知肚明即可。最后是崇祯皇帝逼着孙传庭出兵，孙传庭自知必死，干脆杀了一批士绅，随后兵败身死。 李国栋想要免于亡天下的命运，就必须铲除大明的毒瘤。只是这些脏事不能自己来干，所以他把李宏培养成土默特汗，又暗中支助张献忠，同时也有暗中派遣特工帮助李自成，就是要借助他们的手，铲除士绅奸商、藩王宗室这两颗毒瘤。至于军户，今后还能派上用场，等李自成打进了京城，然后清军入关，李国栋会把那些军户都收编了，组成团练对抗满清。 而李宏灭掉的那些士绅，他们的田地落入李国栋手中之后，李国栋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向大明纳税。纳什么税？干嘛要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给朝廷？给了朝廷，大部分还不是被贪官污吏贪墨了？所以他要把这些银子留着扩充自己的军队，为以后做打算。 数百里外的饶阳，土默特人还在猛烈攻城。随着鱼梁道的推进，土默特汗帐骑兵在盾车保护下，来到城下，向城头射出了一轮又一轮铺天盖地的箭矢，箭雨落在城头，城墙上就像是突然长出了无数芦絮一般。李宏的汗帐骑兵箭术极其精准，射上城头的箭矢，给守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城头的守军拼命的反击，鸟铳、弓箭向那些修建鱼梁道的炮灰们射去，随着距离的接近，城头火力变得更加凶猛，不仅是鸟铳和弓箭，石灰瓶、火油罐都用上了，城内的守军还拉出几架临时打造的投石机，把青砖当成石头发射出去，给修建鱼梁道的奴隶们造成重大损失。 李宏又付出了牺牲三千多名奴隶的代价，鱼梁道终于在傍晚时分顶上了城墙。 “启禀大汗！”一名蒙古兵急匆匆的跑进了李宏的中军大帐，“鱼梁道已经完工！” “好！”李宏站起来，“传我令下，向城头猛攻！” 土默特人以炮灰推着的盾车放在前面开路，大批骑兵下马充当步弓手，紧跟在盾车后面，甚至还有八门虎蹲炮和四门佛郎机也顶上去了。盾车向城头缓缓推进，跟在后面的蒙古弓箭手向城头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小炮喷出火光，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炮弹打得女墙垛口火星四溅，城头守军一片片的倒下。 困兽犹斗的守军拼死抵抗，一批人倒下了，又是一批人顶了上来，防止蒙古人从鱼梁道的位置登城。 用来防范蒙古骑兵的明军长枪兵，被弓箭手射得七零八落，十二门小炮轰鸣，打得城头血花四溅，惨呼连连。 看着城头防线有所松动，李宏把令牌递给杭高：“杭高将军！你速率一千骑兵登城！” “喳！”杭高打了个千接过令牌退下。 前面的盾车阵往两边让开一条路，一千余蒙古骑兵呐喊着，策马冲上城头。骑兵冲入城头，前面的十多名骑兵被长枪兵串成了糖葫芦，但也撞开了单薄的长枪阵。随后骑兵跳进城内，策马来回冲杀，砍得城头血流成河。但是守军前赴后继，不断有长枪兵扑过来，几乎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义无反顾的往骑兵扑上去，在自己被撞飞的同时，也把长枪刺入蒙古人的战马身上，骑兵身上。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方向，扎木苏和图古齐率领一千精锐的汗帐骑兵，下马当步兵用。前面是炮灰扛着简易云梯，把云梯架在城墙上，一千余汗帐骑兵迅速登城。 守军的注意力都被鱼梁道吸引过去了，冷不防一队蒙古人从另外一边爬上了城头。 “杀！”扎木苏和图古齐率领一千余精锐的汗帐骑兵，向城门楼方向发起猛烈攻击。这一千汗帐骑兵，下了马也是最精锐的步兵，若是在成吉思汗时代，汗帐骑兵就是怯薛军。 距离远的，汗帐骑兵就以步弓射；距离近了，他们就变成刀牌手，杀入人群中，守军根本无法抵挡。 第533章 再灭未来贰臣 县令、田维嘉和一干士绅被蒙古人押着，跪在地上。 李宏指着田维嘉对蒙古兵哈哈大笑道：“个弟兄们，听说这田大人，原本乃大明礼部尚书，当了那么多年的尚书了，家里肯定是堆满了金山银山！！把田大人的家给我抄了！小姐丫鬟小妾，谁抢到了就归谁！” “好！”一群蒙古人发出兴奋的喊叫声。 “大汗饶命啊！大汗饶命！”田维嘉连连磕头哀求，“小人愿意投降大汗，还请大汗放过小人一家老小。” “哼！”李宏冷笑一声，“田大人为官多年，丧尽天良的事情想必也干过不少吧？” “大汗冤枉啊！小人从官至今，清正廉洁，从未干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田维嘉就像是一个无辜的绵羊一样苦苦哀求。 “清正廉洁？清正廉洁还会被人弹劾了，丢了官？而且听说弹劾你的吴麟征，可是掌握了你脏贪证据！田大人，对此，您打算怎么向本汗解释呢？”李宏冷笑道。 田维嘉自知无法抵赖，于是转移话题，怒斥眼前这位蒙古大汗：“吾乃大明朝廷命官，即便治罪，也是大明朝廷治老夫罪！汝乃塞外不服王化卑劣鞑子，岂敢指责我大明官员？汝攻破我饶阳县城，残害我大明百姓！老夫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李宏哈哈大笑，“田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刚您还打算向本汗投降呢！怎么一转眼，就变成大明忠臣了？” 饶阳城内的士绅、商人倒了大霉，蒙古人进城之后，就把这些士绅的家都给抄了。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当地最大的士绅田维嘉，作为一名前吏部尚书，那是六部之首，地位仅次于首辅和次辅，田维嘉手脚又不干净，坐上了如此高位，贪墨银子都是正常的事情，作为一名专门管理天下官吏的吏部尚书，少不得有官员来给他进贡送礼，自然家里是金山银山。虽然他后来被弹劾丢了官，但是从官多年，除了贪墨的银子，还有老家里的人投献的土地，商人借用官船贿赂的银子等各项加起来，多年来存下来的银子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了。 仅仅是投献土地这一块，当中就有许多名堂。按照吏部尚书正二品来讲，享受免税田地为五千亩，但事实上还有许多丈量土地的时候隐瞒的农田。投献土地给官员的，不仅仅有被朝廷赋税压得喘不过气的农民，还有许多商贾利用高利贷非法夺取了农民的田地之后，投献给官员，用来避开朝廷的赋税。而一名官员为了增加自己的土地，还帮助一些家族中或学生中有功名的人获得土地，譬如说钱谦益，就把多出的部分土地划归到有功名的族人和学生之中，表面上那些田地是他族人和学生的，事实上是钱谦益自己的，他的族人和学生，要把地租中的一部分交给钱谦益。 除了土地投献，一些商贾甚至把自己都投献给了官员当“家奴”！商贾当了官员的“家奴”之后，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而官员得到那些店铺后，都会利用自身关系，开办典当铺、花楼之类的暴利行业。 就算商贾没有投献自己当家奴，也会想方设法给有功名的人投献店铺之类的，或是出钱培养士绅的族人读书，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 正因为奸商和文官沆瀣一气，这才导致大明的税收根本就收不上来，崇祯皇帝穷得龙袍都打补丁了，内库空得可以跑老鼠，最后唯有去了煤山寻找歪脖树。 当了多年吏部尚书的田维嘉，被蒙古人给抄了家，蒙古人兴高采烈的从他家中抬出一箱箱金银财宝，他的妻妾、女儿、丫鬟，也全部变成了土默特人的战利品。 田维嘉被蒙古人一刀砍了，和他一起被杀的，还有城内的大批年龄较大的士绅，那些人带回关外都是废物，既不能干活，又不能真正的出谋划策，他们厉害的无非是官场上的尔诈我虞，真正的实事一点都做不了，李宏自然不可能养着那些废物。 饶阳士绅们的男丁和男仆都被带走了，一部分人会送给多尔衮当包衣，岳托已经死了，李宏需要向多尔衮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把抢来的财物和掳掠来的人口交给大清一部分，但是大部分是他自己留下了。 搜出来的地契、卖身契、借条、投献契约、店契等财产，都会以巧妙的方式落入李国栋手中。 李宏并没有为难城内的普通百姓，他让自己的几名心腹私下里告诉那些老百姓：“饶阳城已破，你们也没有一点财产，我们抢你们也没意思。但是睿亲王多尔衮很快就会来了，你们还是尽快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们走了，你们再回来。” 土默特人打开了粮仓和粮店，大部分的粮食都被他们拿走了，还有一小部分粮食分给了当地百姓。 “这些建奴，怎么和别的建奴不一样？” “建奴居然还给我们分粮食？” “他们不是建奴，是蒙古人，听说是土默特人。” “原来如此，听说土默特人和大明关系还不错啊，不知道为何投了建奴。” “他们也是没办法，打不过建奴啊，不投降，就被杀光了。” 分到了粮食的老百姓议论纷纷，随后他们便拖家带口，离开了县城，一路往西，逃难去西面山中躲避。 等到多尔衮得到饶阳城被攻破的消息赶来后，看到的是一座空无一人的空城。多尔衮埋怨道：“苏布德攻下了我们未能攻下的饶阳，把这里都抢光了！连一粒粮食都没给我们留！” 从济南逃回来的杜度说道：“十四叔，苏布德还是很懂事的，他抢来的财物和人口，都会给我们一部分。这次他在山东收获可是最大啊！我们和科尔沁人都没有多少收获，此人却收获不小。” “哼！”多尔衮冷哼了一声，“抢了曲阜，还灭了衍圣公满门！这下我们大清国可把汉人读书人得罪得狠了！今后我大清入主中原，还有哪个汉人读书人肯为我们卖命了？” “十四叔，都是皇上重用那些穷酸的汉人读书人！我们大清国哪里需要那些人？我们依靠弓马打天下！有没有那些尼堪读书人，对我们大清又有何影响？” “你懂个屁！”多尔衮骂了句，他心里暗道：没头脑的东西！大清将来要坐天下，需要汉人读书人支持。要治理国家，总不能全部依靠满洲勇士吧？大部分的满洲勇士，都是只懂得杀人砍人，有几个懂得治理天下，管理地方，收取税收？而且等我们入住中原的时候，可能要直接面对流贼，倘若不拉拢天下士绅，难道让我们满洲勇士自己卷起袖子去对付那些流贼？ 李宏攻破饶阳城的消息，不久就被送到李国栋手中。 李国栋打开战报，看了一眼，便把纸条放在炉火上烧了，他心里暗道：李宏干得还真不错！给大明铲除了不少毒瘤啊！说起来，这件事都是那些读书人自作自受！ 倘若不少文官忽悠崇祯自削厂卫，李国栋也不敢组建亲卫军，并让李宏去干这些脏事。若是锦衣卫强势的时候，这些事肯定被查出来了。现在的锦衣卫就和一个废物差不多，这些事根本没地方查，最后罪名都在清军身上。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李宏回去之后，如何向皇太极解释他灭了衍圣公满门的事情。 第534章 清军退兵 清军退出了关外，由于李国栋的布局，这次清军入寇损失惨重，仅仅是真满八旗兵，就折损了一万多人，加上科尔沁蒙八旗、汉军旗和外藩蒙古的损失，清军共折损了四万多人，郡王岳托被杀，岳托的两儿子一个被俘一个被杀，阿巴泰贝勒被杀，另折损了牛录章京十九人，甲喇章京六人，梅勒章京两人，蒙古将领被杀六人，汉八旗将领被杀五人，可以说是老奴起事以来，清军对上明军最惨重的一次败仗。 大明的损失远比真实历史上减少了许多，原本清军劫掠了人口四十六万，这次被李国栋击败，结果大部分被掳的汉人都逃跑了，清军只获得了二十多万被掳人口，还是加上了李宏攻破了几座城池，掳掠了士绅、商人的家人和奴仆五万多人，才达到二十多万。 清军出关了，李国栋和他的两万余大军在济南城内住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他受到德王款待，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得到清军出关的消息，李国栋才押着俘虏，带着斩获的首级进京献俘。 崇祯十二年二月初六，李国栋率军前往京城，同行的有洪承畴、颜继祖、杨国柱、虎大威等人。 至于清军入寇之后，就一直躲在德州的刘泽清，他自知罪孽深重，根本就不敢进京面圣。刘泽清知道，自己这样的军阀，只要军队在手，不管做多少坏事，朝廷都拿自己没办法。这次清军横行山东，一直杀到胶东，攻破十多座城池，就连曲阜圣地都被清军攻破了，衍圣公一家惨遭毒手，这件事影响极其恶劣，刘泽清知道自己若是进了京，就别想活着回来了。 可是山东巡抚颜继祖他却不得不进京面圣，哪怕知道进京可能会被崇祯皇帝拿下押入死牢，他也只能进京。若是抗旨不遵，说不定崇祯皇帝一怒之下，灭了他三族都有可能。就算崇祯愿意放过他，天下读书人都不会放过他，毕竟曲阜城破，衍圣公一家被灭的事情在读书人之中影响力太大了，这件事不逊于张献忠烧毁凤阳皇陵。 张献忠烧毁了凤阳皇陵，只是引起了崇祯皇帝龙颜大怒；可是曲阜圣地被毁，这件事引起了天下士子的公愤。天下所有读书人，都恨不得把颜继祖给生吞活剥了。 虽然罪责最大的是刘泽清和倪宠等将领，因为他们畏敌如虎，不听朝廷调兵诏令，拥有十多万重兵却在德州龟缩了近半年，导致清军在山东境内如入无人之境，横行肆虐了近半年时间，导致山东各地遭到惨重的损失，论罪，这些将领都该斩首。可是颜继祖心中十分清楚，如今已经是乱世了，文贵武贱这一点事实上已经失去了意义，崇祯皇帝可以像杀狗一样杀文官，却不敢动那些手中有兵的武将。 进京路上，颜继祖心中忐忑不安，他觉得，唯一能让自己看到一线生机的就是李国栋的大功了，济南一战，斩杀岳托、罗洛浑，生擒罗洛宏，歼敌一万五千余人，这可是实打实的一万五千多清军啊！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假奴，可是这也是山东境内最大的一次大捷了。 可是李国栋的功劳能让颜继祖活命的机会很小，因为济南大捷的时候，颜继祖人在德州，之前济南送来三次求援信，颜继祖都不敢出兵去救济南。所以说，济南大捷的功劳和他基本上是没关系了，而曲阜失陷的罪，却和他有关。 运河的冰已经化了，李国栋的两万一千晋阳军大军乘坐运河船只北上。二月十四，满载着晋阳军的船只刚刚过了通州，礼部官员密集前来，对这只得胜大军慰劳。同时礼、吏、兵三部准备的凯旋庆贺宴席各项注意文书也送入晋阳军中，让各将详加准备。 当日下午，大军沿着永定河抵达左安门外，随后大军下船，步行至永定门外。 大军驻扎永定门外，京师百姓如潮水般涌来，围观犒劳这支得胜之师。 次日，卢象升的天雄军、部分宣大军，以及王全的淮军也来了。作为巨鹿大捷的大功臣，王全自然是同卢象升一起的。在名义上，王全的淮军不属于李国栋管辖，两人所属的体系都不同，李国栋的晋阳军是募兵，王全的淮军是军户。 十六日，晋阳军即将入城献俘。 天还未亮，城内百姓就已经纷纷起床了，站在永定门内的正阳门大街两边等候。 城外，李国栋、杨国柱、虎大威等将领披挂了盔甲，李国栋头戴御赐凤翅盔，身穿御赐明光铠，披着白色披风，胯下一匹白色骏马，手中马槊的红缨也换成白樱，威风凛凛，宛如常山赵子龙再世。 杨国柱、虎大威等将，身穿明光铠，披着大红色披风，胯下一匹枣红马。李国栋的爱将韩大山一身黑盔黑甲，披着黑色披风，胯下一匹大黑马。晋阳军和宣大军将士们早己整体列队。大家都是红光满面，将自己的盔甲兵器整理了一遍又一遍，个个胸脯挺得高高的，努力站得笔直。 晋阳军的威风最盛，前面是包括夜不收在内的两千七百骑兵，清一色的高头大马；后面是两千九百骆驼兵和五百神战士，骑着高大的骆驼；随后是拉着俘虏的囚车，满载着首级的大车；再后面是一万两千步兵，刀牌手、长枪兵、鸟铳兵排列着整齐的方队；最后是两千炮兵，或是扛着九头鸟重火铳，或是坐在炮车上，重火铳手扛着火铳，紧跟步兵之后；后面的高头大马拉着一门门火炮，炮手们坐在炮车上。 “吉时到！晋阳宣大两军将士进城！”永定门大开，礼部吏员的唱名声传来。 “进城！”李国栋大喊一声。 跟着李国栋一起来的宣大军都是清一色的骑兵，因为他们也参与了济南之战，取得了大捷，岳托、罗洛浑的首级都有他们的功劳，故跟着李国栋一起进城献俘。 前面的骑兵排着两排纵队，浩浩荡荡的进城。 “骆驼！好多骆驼啊！”老百姓对骑兵的高头大马倒是习以为常了，可是看到那么多骆驼兵，却纷纷发出惊叫声。他们又曾几何时见过如此之多的骆驼？ “这种牲口真大啊，一定能把建奴的骑兵打得满地找牙吧？”有人赞叹道。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说道：“如此庞大的牲口，遇上建奴骑兵冲锋，战马撞上骆驼，那是自寻死路。” 骆驼兵过去之后，就是献俘的车队。辅兵民夫推着大车，为首的第一辆大车上躺着岳托的尸体，岳托被追上的时候是刚刚从床上起来，被人架上战马的，当时身上穿着裘皮大氅。在进京献俘之前，给换上了他的紫金盔甲，岳托那柄镶嵌了宝石的金刀就躺在他边上。 紧跟在后面的大车上，拉着的是罗洛浑的尸体，原本身首异处的尸体，首级给缝合上了。 再后面，是缴获的清军各种大旗。随后是一辆囚车，囚笼内关押的正是罗洛宏。 “死鞑子！” “打死他！” 烂菜叶、石头、泥块、唾液，下雨一样打在囚车上，不一会儿，囚车就被烂菜叶和泥巴盖满了，押车的辅兵也跟着倒霉，几名来不及闪开的辅兵红缨毡帽上盖着烂菜叶，身上都是唾液和泥块，还有人脸上都被砸了一下，狼狈不堪。若不是大街两边的士兵拦住，恐怕愤怒的百姓早就冲上来，把罗洛宏撕成碎片了。 罗洛宏的囚车后面，是一群群被五花大绑的清兵，他们目光呆滞的坐在大车上，脸上挂满了沮丧。押送俘虏的大车进入城内，就遭到了烂菜叶、泥块、石头、唾液的袭击，甚至还有人用纸包着大粪，向大车丢了过来。 “鞑子兵！” “好多鞑子兵啊！” “活该！” 老百姓情绪激动的涌了上来，被维持秩序的明军拦住。 随后过来的，是装满了首级的大车，每一辆车上，清兵的首级堆积如山，令人震撼。 献首级的车过去后，是一队队排列成方队的步兵，步兵身披厚甲，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最前面的铁甲兵，手持包铁大盾，身上铁甲闪着耀眼的银光；紧随其后的长枪兵，身披红色棉甲，队伍整齐，长枪如林；最后面是鸟铳兵，同样是身披红色棉甲，肩头扛着鸟铳，腰间挂着短刀。 步兵方阵从城外走进永定门内，一路走到正阳门前，队伍仍然保持整齐，根本没有出现队伍变形的场面。 “戚家军都只能做到，走五十步阵型不乱。这支军队，走了一里了，阵型仍然整齐！确实精锐啊！” “一般的军队，能走三十步都不错了。” “如此强军，难怪能战胜建奴！” 站在大街两边维持秩序的京营官兵议论纷纷，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最后过去的是炮队，高头大马牵引着一门门威风凛凛的大炮，这些炮都比较奇怪，前面一辆车，车上坐着炮兵，后面才是炮车。京城有泰西传教士惊叹：“这是四轮马车的原理啊，还以为东方人不懂得造四轮马车，没想到这支军队居有四轮炮车！” 第535章 献俘仪式 大军入了正阳门，京城百姓已经沸腾了，人群中响起了震天的呼喊声：“李将军威武！” “好一员勇将啊！” “简直是常山赵子龙再世！” “如此精锐之师，何惧建奴啊！” 百姓们兴高采烈的看着这支常胜军走进正阳门，人群中议论纷纷。 从济南凯旋归来的大军进入正阳门后，后面进来的是卢象升的天雄军和部分宣大军，卢象升一身大红色官袍，头戴乌纱帽，骑着五明骥，此马浑身紫红色，鬃毛却是黑色，四蹄洁白，紫红色的战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配上卢象升一声绯红色的官袍，显得威风凛凛。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卢象升的官袍里面，却裹着白色孝服。 天雄军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昂首挺胸走进正阳门，老百姓的欢呼声连成一片：“卢督师！卢督师！” 卢象升满脸笑容，骑在马上向百姓拱手。 只是天雄军和宣大军在装备上，没有李国栋的晋阳军那么吸引眼球，天雄军和宣大军装备明显要差多了，身上的铠甲远不如晋阳军精良，手中的兵器也差了许多，更没有那么多威风凛凛的炮兵。可是他们的斩获，却令人震惊。 天雄军和宣大军过去之后，后面是辅兵推着的大车，车上堆积如山的首级，皆为脑袋光秃秃的，后脑勺留着一根金钱鼠尾辫的首级。 “好多鞑子级啊！”京城军民百姓震惊了。 “当然了，斩首三万啊！比前面的李将军斩首还多呢！” “斩了那么多鞑子？不会有杀良冒功吧？” “怎么可能？卢督师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不过其中大部分是假奴。” “假奴也好了！我大明同建奴交战了几十年，曾几何时斩过那么多建奴？” 人群中，有人激动的大喊：“天雄军威武！卢都督威武！” “天雄军威武！卢都督威武！”大街两边迎接的人群沸腾了，欢呼声直冲云霄，令卢象升激动得脸色潮红。他心里暗暗想：其实这都是国栋贤侄的功劳啊！只可惜，这功劳一毫都无法算到他身上。 卢象升挥手，示意大伙们安静下来，人们的欢呼声久久不能平息，等到大街上安静下来，卢象升转身指了指在自己身后一匹马距离的王全，对百姓们说道：“这都是王使司的功劳！若不是王使司，老夫早已战死沙场了！” 同李国栋一样头戴凤翅盔，身披明光铠，一声白盔白甲的王全笑着向大家拱手。 跟在满载着首级的大车后面进来的，是王全的淮军，这支军队铠甲十分简陋，有的人身披皮甲，有的人穿着棉甲，也有的人身上甚至连铠甲都没有，穿着一件鸳鸯战袄，头戴鹅黄色红缨毡帽，装备比天雄军和宣大军还差。这支军队刀牌手极少，一万多人的军队，居然只有不到一千的刀牌手，还有一千多弩手和三千多竹弓手，绝大多数都是长枪兵和火器兵，而且火器兵中，最多的还是廉价的三眼铳！只有少量佛郎机和虎蹲炮，少量九头鸟重型火铳，还有一些鸟铳，数量也不多。 反正这支军队，是什么兵器便宜，就用什么兵器，什么长枪、竹弓、三眼铳、虎蹲炮，都是廉价的兵器。除了队伍整洁之外，没有看到有什么强项，这禁不住令人怀疑：这样装备简陋的卫所军队，又是如何取得一场大捷的？ “正是因为装备简陋，还能打胜仗，这样的将领才厉害！”有人说了句。 “王将军是很厉害！此人之前还是一名走塞外的商人，捐了功名，又花银子买了个百户，短短几年，居然给他打造出一支强军！淮军虽然武器粗劣，可是善于利用地形，在巨鹿布下城寨，建奴攻打了十数日不克，损失惨重，又被卢都督一个夜间袭击，打出了一场大捷！”锦衣卫左都督骆养性道。他心里明白，这个王全其实是李国栋的好友，这支淮军，得到了李国栋的帮助，否则不可能以一万余装备低劣的卫所军打出这样一场大捷。 大军汇集在大明门前，禁卫军密密层层拱卫，崇祯皇帝早早就领着群臣在城楼上等待。 王承恩手捧诏书，站在台上讲了几句话。 “万胜！万胜！”广场上响起了如雷般的欢呼声。 “皇爷到！”城楼上传来一声唱名声。 卢象升等骑着马的官员将领纷纷翻身下马，所有的骑兵也都翻身下马。李国栋自然也下马了，他站在白马旁边，手里挽着缰绳。只是他不知道，这时候城楼上，有一位少女正在远远的打量着他。 “那位白盔白甲的，便是李将军吧？”少女问道。 “回公主殿下，应该就是他了，奴婢知道，他喜爱白盔白甲。”身边一名太监道。 崇祯皇帝出现在众人面前，只听到广场上一片整齐的铁叶碰撞声，所有将士齐刷刷的跪下，山呼“万岁”声惊天动地。 “诸位将士，平身！” 台下又是一片整齐的铁叶碰撞声，所有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大捷啊！真是一场大捷！各位都是我大明的好汉啊！”崇祯皇帝激动得热泪盈眶。 斩获的首级堆在广场上，堆成了一座京观，岳托的尸体被绑在木桩上，放在京观最上层。之后崇祯皇帝对战俘进行了宣判：罗洛宏被凌迟处死，其余的满八旗、蒙八旗和汉八旗俘虏全部斩首，被俘的包衣、外藩蒙古、朝鲜辅兵之类的交由部寺判决。 随后就是崇祯皇帝亲自迎接各位将领，在紫禁城内大摆筵席，京城文武百官同凯旋归来的将领们享用庆功宴。 宫内大宴的同时，已经退出永定门外的各路大军兵营内，也摆满了御赐酒宴，众将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狂欢到深夜。 但是在庆功宴席上，山东巡抚颜继祖心中却极为不安，崇祯皇帝这个时候没有处罚他，并不代表就不处罚他了，只是今天是个庆祝大捷的好日子，也许等到酒宴结束，他的末日就到了。 果然，酒宴还未结束的时候，就有太监走到颜继祖身边，让他用完酒宴后留下来，陛下有事找他。 现在颜继祖唯一希望的是，崇祯皇帝今天心情大好，希望能够借着崇祯皇帝好心情的日子，躲过这一劫吧，要不然，以自己犯下的罪行，恐怕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 曲阜失陷，衍圣公一家被灭门，这件事对崇祯皇帝来讲影响力当然不如凤阳皇陵被毁。可是这件事在天下士子之中可是震撼的大事，估计司礼监内，弹劾自己的奏折都已经堆积如山了吧？ 用完了酒宴，颜继祖忐忑不安的留下来等待。过了一会儿，一名小太监上来：“颜抚台请随我来，陛下在西暖阁等你。” 颜继祖跟着太监走进了西暖阁，还未进入门内，就见到门口站着两名明显是练家子模样的太监。带路的那名太监让颜继祖在外面等候，自己进去禀报。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屋内传来崇祯的声音：“颜爱卿，请进来吧。” 颜继祖走进屋内，见到坐在椅子上的崇祯皇帝，连忙跪下叩拜：“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崇祯皇帝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叫颜继祖平时。 颜继祖吓得低下头来，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崇祯皇帝。只听到崇祯皇帝又冷哼了一声：“颜爱卿，你抬起头来看看！” 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的颜继祖抬起头来，却见崇祯皇帝指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怒容满面道：“颜爱卿，这都是弹劾你的奏折！你拥兵十数万，既不进京勤王，又不出城迎击建奴，却躲在德州当起了缩头乌龟！这才致使曲阜失陷，衍圣公满门被灭！” 第536章 欺君之罪 颜继祖见那案上的奏折堆起来有三尺高了，为了活命，他连连磕头求饶：“陛下，臣冤枉啊！并非臣不肯出兵，而是刘泽清、倪宠诸将畏敌如虎，方致曲阜孔家遭遇此难。” 崇祯大怒，袖子一挥，满桌的奏折被扫落在颜继祖脸上：“这都是弹劾你的折子！你自己慢慢看！” 颜继祖拾起一张，看了一眼，就已经满头大汗，只见奏折上写的内容是，因为颜继祖畏敌如虎，导致曲阜百姓蒙难，圣庙被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其他的折子，内容大同小异，还有些折子上，干脆把他私下里贪污受贿的事情都给说出来了，总之，所有的折子最终都是一个内容：不杀颜继祖不足以平民愤！ “陛下，可是微臣在济南大败建奴，也是对朝廷有功……”颜继祖情急之下，把济南大捷的事情拿出来想要给自己减轻罪责了。 可是他不说济南大捷一事还好，说了反而令崇祯皇帝勃然大怒：“颜爱卿，济南大捷和你有一点关系？哼！德王早就令人进京奏报了，建奴围城之际，城内令人去德州送求援信，可是你却按兵不动！若不是李爱卿先行入城布置得当，挡住建奴攻城，而后又调集兵马解围，恐怕济南城早就遭了建奴毒手！” 颜继祖早已无力辩解，软软的瘫痪在地上，他只感觉自己裤子都湿了，地上留下了一滩水迹。 “来人！押下去，打入天牢！”崇祯皇帝见地上被尿液污染了，气急败坏的吼道。 站在门口的侍卫立即进来，把死狗一样的颜继祖拖了出去。 颜继祖被拿下后，朝廷的邸报就发出去了，官场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颜继祖被捕下狱的消息在文官、翰林院和国子监中传来，所有的文官和读书人都觉得大快人心，仿佛烧了圣庙，害死衍圣公的不是蒙古人，而是颜继祖一样。 茶楼中，士子们议论纷纷。 “听说山东巡抚颜同兰被下昭狱了。” “天日昭昭啊！老天有眼啊！哼！此贼坐拥重兵，见死不救，衍圣公一家可怜啊。” “若是论罪，此贼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若是朝廷剐了颜继祖老贼，我等一定生啖其肉！” 这时候有人说了一句：“听说杀害衍圣公，烧毁圣庙的是建奴，是虏酋岳托所为。” “岳托已经被杀了，杀岳托的正是那塞外归来的李老二。”一名书生很不礼貌的直呼李国栋其名。这些书生根本就看不起李国栋这样的武夫，尤其还是一名招安的马贼当上的武夫。 “据说此人原本是塞外马贼，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粗鄙武夫，给衍圣公和圣庙报了仇。” “小人得志！哼！”翰林院修编陈演冷哼了一声。 “发圣啊，此言差矣！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帮圣庙和衍圣公报了仇。这个恩，我们天下士子还得记得。”边上一名士绅道。此人名叫魏藻德，通州的举人，清军入寇的时候，他躲进了京城。 “哼！”陈演冷哼一声，“此人不过的走了好运，侥幸跟了卢督师方才赢了建奴！但他毕竟一介武夫，与我们天下士子不是一路人。” “卢督师也是文官，他对此人可是十分赞赏。”一名生员模样的人说道。 陈演冷笑道：“吾观此人，鹰视狼顾，终非善类也！朝中已有言官弹劾此人，此贼终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也就在聚集在茶楼里的士子们讨论李国栋的时候，崇祯皇帝却再次召集李国栋进宫赴宴。处于内忧外患之中的大明王朝，李国栋的这场大胜，无疑是给岌岌可危的大明朝廷打了一针强心针，让崇祯皇帝看到了战胜清军的希望，也看到了剿灭流贼的希望。 李将军又要进宫了，前日在城楼上，远远的看得不是很清楚，这次终于可以再次见到他了。上次见到距今，恐怕有六年了吧？不对，那是他六年前见过本宫，可是去年本宫还见过他呢，只是他不知道而已了。啊，不行啊，我怎么能胡思乱想呢？他年龄只比父皇小一些，家中早有妻室了。坤兴公主心里暗暗道，想起了那位大明的英雄，她禁不住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李国栋按照王承恩送来的崇祯皇帝口谕，在紫禁城后面的玄武门等待。过了不多时，出来了几名侍卫和太监，为首一人上前道：“李将军，陛下在里面等你了，请随咱家来吧。” 交出了兵器的同时，李国栋往几名太监手里塞了银子。随后几名侍卫太监引着李国栋穿过了玄武门，又进了顺贞门，便到了御花园。 顺贞门平日里不开启，因为进入此门，便进入后宫。御花园位于紫禁城的最北面，帝王单独宴请官员，会见官员，有时候会选择在御花园内。这时候就会打开顺贞门，让人进宫，这样就能避免外人穿过嫔妃居住的后宫。 走进御景亭内，只见其中摆两案，一正一侧，上面摆了几道简单的菜肴和酒水。正座后面，站着曹化淳和王承恩两名大太监，后面还站着几名小太监。 崇祯皇帝在几名侍卫簇拥下，走进了亭内。 “微臣叩见陛下！”李国栋连忙跪地向崇祯行礼。 “李爱卿平身，”崇祯走到正座前，指了指侧案后面的座椅，“李爱卿请入座吧。” 李国栋又拜了一拜，谢了恩，王承恩亲自引着李国栋，在座位上坐下。 看到李国栋坐下，崇祯皇帝先是赞扬了几句，又突然问道：“李爱卿，卢建斗在巨鹿取得大捷，和你也有关吧？” 李国栋知道这种事肯定瞒不过崇祯皇帝，于是连忙下跪：“陛下，微臣只是担心卢督臣不能战胜建奴，故擅自在巨鹿布局，臣有罪，请陛下治罪！” 崇祯皇帝哼了一声：“李爱卿，朕令你去救济南，你去擅自跑去巨鹿！你虽以假身欺骗了建奴，但也骗了朕！信不信朕现在就能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陛下，微臣只是为了能多杀建奴！微臣担心，王使司的卫所军太弱了，无法战胜建奴，故擅自前往巨鹿，只求能为陛下杀奴。臣不负朝廷厚望，斩杀了阿巴泰。” 王承恩及时上前道：“陛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将军如此这般，也是为了驱逐建奴，为朝廷建功立业啊。” 崇祯皇帝轻轻点了下头：“李爱卿，又巨鹿济南两场大捷，又有王伴伴帮着你说话，朕就不治你罪了！快起来吧。” 李国栋站了起来，崇祯又道：“李爱卿，请入座，今日就和朕说一下，你是如何连取两场大捷的，朕想要听听两场大战的经过。” “李将军，快请入座吧。”王承恩连忙道。 李国栋当然知道崇祯皇帝不可能治自己的罪，这两仗，歼灭了清军近五万人，入寇的十万清军被自己歼灭了近一半！自己又不是那种吹破牛皮的五年平辽，可是实实在在拿出战功的国家栋梁之才，他的斩获，兵部都验过了，没有杀良冒功之举，都是实实在在的清军首级。于是李国栋顺势坐了下去。 第537章 可怜的穷皇帝 李国栋说起了自己在巨鹿布局，只是忽略了自己提前一年就在巨鹿做准备的事情，只是解释说，自己在清军之中又内应，故提前得知清军会深入巨鹿，因此提前了半年做准备，结果真的有成效。 这时候的锦衣卫已经是废物点心了，有骆养性这样一个废物老大，身为锦衣卫首领，应当是站在皇帝这一边的，随时亮出牙齿的、忠心耿耿的大狼狗，可是现在的骆养性却被文官集团养成了一条哈士奇。这样的锦衣卫老大，绝对是不合格的。大狼狗是皇帝让咬谁，就毫不犹豫的亮出牙齿咬谁；即使没有皇帝命令，有文官来偷原本属于国库银子的时候，大狼狗也应该主动抓住小偷。可是哈士奇就不一样了，小偷上门了，哈士奇还冲着小偷摇尾巴，末了，小偷还能给哈士奇套上一条绳索，让哈士奇帮着自己拉走赃物。 正因为锦衣卫已经沦为二哈，李国栋才敢肆无忌惮的发展自己的特务机构，借助李宏的手去铲除士绅集团。不过他敢这样做，并不代表着在巨鹿战役和济南战役这两件事上能够瞒得住崇祯皇帝，锦衣卫再废，不至于这种事情都能瞒得住。 崇祯皇帝突然把脸一板：“李爱卿，朕相信你在建奴中安插了细作，能救高阳百姓及孙阁老满门，便是提前知道消息，方在高阳布局。只是朕有件事不明白，既然你在建奴中安插了细作，必然知道建奴要打曲阜，为何却对曲阜和衍圣公满门见死不救？” 李国栋连忙回道：“陛下，贼奴攻打曲阜，也是临时起意。微臣知道，虏酋皇太极野心极大，人心不足蛇吞象，妄图吞并我华夏！所以皇太极启用汉人官员，意欲讨好天下士子，他肯定不可能在此番入寇计划中安排攻打曲阜。所以说，这件事肯定是建奴中有人见到曲阜富裕，于是临时起意，擅自攻打了曲阜。” 王承恩在边上说道：“曲阜孔家，毁就毁了吧，以奴婢之见，那些读书人没几个是好东西！每次要征收商税，他们就说不与民争利！陛下，奴婢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崇祯感慨道：“只是曲阜一事，朝中大臣奏折堆满了龙案，朕每时每刻都不得安宁啊。贼人攻克凤阳，毁了皇陵，不见那些文官激愤，可是毁了文圣庙，却令群臣如丧考妣。” 李国栋道：“陛下不必担忧，只需封南宗为新的衍圣公即可。而毁圣庙的虏酋岳托，已经伏法，这就足以向天下士绅交代了。” 崇祯点了点头，又问道：“李爱卿，你刚刚说的，皇太极企图吞并华夏，可有此事？” “千真万确，虏酋皇太极曾说过一句话，大明就像是一棵大树，想要一下砍倒，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伐明就像伐树，先去其枝叶，令其虚弱，最后再砍伐主干。建奴先降服蒙古，便是去了大明的叶子。再一次次入寇中原，掳掠百姓，便是砍树枝。等到大明丧失了所有枝叶，建奴再一举入关，吞并我大明。” 但崇祯刚刚听到皇太极企图入主中原，勃然大怒：“皇太极竟然有窃取中原之意？简直是不自量力！我大明拥有万万百姓，数百万大军，建奴才多少人口？” 李国栋连忙说道：“陛下息怒，建奴屡屡入寇劫掠我大明，一是为了掳掠人口，增加他们的人口，减少我大明人口，二是为了救即将被朝廷剿灭的流贼！建奴每次入寇，朝廷不得不调兵勤王，这样贼军便得到喘息的机会，我大明耗费大量粮饷，即将剿灭流贼的战果，又付之东流，贼人不久之后便东山再起。建奴一次次入寇，对我大明影响极大。贼人却趁机做大，后果不堪设想啊。” 崇祯怒道：“我大明历代修建长城，各关隘驻守重兵，竟然挡不住建奴入寇！边关一干官员，皆可杀之！他们除了贪墨粮饷，同贼奴鞑子内外勾结，不知道还干过什么好事否？” “陛下息怒，边军早已不堪重用，各卫所军，事实上就是一群农民，又如何抵挡建奴？陛下可招安流贼，赏其粮饷，再令其出关击建奴。” 崇祯皇帝感慨了一声：“只可惜朝中缺少银两啊，否则招安流贼，再以流贼出关击建奴，岂不是一举两得？可是没有粮饷，根本安抚不了招安贼人，于是贼人降而复叛，又如何令其出关击建奴？李爱卿几乎不花朝廷银子，却能养两万精锐，不知道李爱卿是如何做到的？朕想要听听，你是怎么赚银子的。” 李国栋肯定不会教崇祯加商税，那样他就成为全天下读书人的死敌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种事只能在暗中操作，决不能明着和那些士绅对抗。于是李国栋道：“陛下，微臣建议，当多种玉米番薯，此二物产量极高，可以解决饥荒问题。只要老百姓能填饱肚子，也就不会造反了。另外，此非建奴入寇，北方士绅被杀不计其数，空出了大批无主之地，可令被俘流民开垦无主之地，即可解决银两问题。另外，可以让朝臣勋贵捐军饷。陛下还可派人监督盐税，微臣听说，有盐官同私盐贩子勾结从中渔利，此事也该好好查一下。” 其实李国栋出的这些主意根本就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或许能大明喘一口气，但是藩王问题、士绅问题、军户问题这些根本不解决，最终崇祯皇帝免不了上煤山找歪脖树的下场。 种植番薯和玉米，都不一定能让人填饱肚子，这个时代的番薯和玉米还未经过一代代改良，产量虽然比稻谷麦子高，可是解决不了根本；无主之地的问题，李国栋自己都要抢走一批土地，剩下的田地，朝中的文官、世袭勋贵、卫所和一些残存的地方士绅，早就把眼睛盯在这上面了，崇祯皇帝下不了狠心，不懂得平衡，就无法处理好这个问题。至于派遣盐监，那更是扯淡了，只怕上面派下去的人，也会同那些盐官盐商上下勾结，根本无法多收到多少盐税。 崇祯年间的盐税确实流失得厉害，按照大明的耗盐量计算，年盐税收入应该是在一千三百万两到两千万两之间，可是天启年间的盐税，也就是每年两百五十万两左右，这还是又魏忠贤压着。到了崇祯年间，文官集团更是肆无忌惮，盐税甚至降到了一百万两！由此可见，那些文官士绅都杀了也不冤枉他们。 可是优柔寡断的崇祯，除了被文官忽悠之外，还能做到什么？ 看到可怜的崇祯，李国栋心中有几分不忍，于是想要继续开导一下崇祯，至于他能不能听得进去，那就是崇祯皇帝自己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李国栋说道：“陛下，还请微臣斗胆，给您讲个故事吧。” “但说无妨。” 李国栋便开口道来：“臣听过泰西诸国皆信威雅，也就是红夷人洋和尚传的那种教，名曰天主教，京城也有这种洋和尚的洋庙。别看他们在大明就像是传教的洋和尚一样，可是他们在泰西的时候可横了，对，就和我们的文官差不多，敢骂皇帝。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事实上就是泰西诸国的士绅，他们在每个村子里面都有洋庙，用来控制舆论，控制百姓。他们的教皇，也和我们的孔圣人后代一样，有国家划给他们的一座城池，让他们在住在里面当教皇，管理所有的主教和传教士。而且他们比我们大明的士绅权力还大，因为他们的教皇权力远大于我们的衍圣公。他们通过了信仰和传教，控制了泰西所有国家，他们的话就是法律，他们可以审判泰西任何一个国家的君臣百姓。” “有个泰西的读书人叫布鲁诺的，还是出身于贵族家庭，就因为他的观点和那些控制了舆论的家伙不一样，结果就被他们判处死刑，绑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了。” 崇祯皇帝惊问道：“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难道皇帝就不出来管事吗？” 第538章 祖制不可违 李国栋回道：“不是不想管，是不敢管！” “这又是为何？”崇祯连忙问道。 “因为他们的圣庙在每一座村子里都有，所有的主教，从大到一个国家的，小到一个村子的，都是教宗任命的。所有的贵族和臣民，都信他们这个。若是有人不服，就会激起众怒。而且他们的教宗权力已经膨胀到了，能够册封和罢免所有国家君主的地步。曾经有个叫德意志的国家，一开始敢于和教宗叫板，最后却不得不屈服了。他们的君主为何惧怕教宗呢？那就是教宗有权把任意一个人，上至君主，下至农奴，开除出教会。” “这简直是没有君父！难道就君主没有反抗过？” “有啊！当年的德意志皇帝亨利四世，因为得罪了教宗，教宗就给了他一纸责罚令。但这位皇帝并没有把教宗的绝罚令当作一回事，同时他派兵试图攻打教宗，结果教宗让贵族拦下皇帝的兵，同时号召天下所有老百姓和贵族反对这个皇帝。教宗给了皇帝一年的期限，如果德意志皇帝不能在一年之内求得原谅，就要自动换一位皇帝。无奈之下，皇帝只好派特使求情。但是一位特使的道歉，是远远不能令教宗满意的。于是在这一年期限将至的冬天，皇帝随身只带了一名随从，冒着风雪，徒步穿过雪山，来到了教宗居住的城堡。他身着麻衣，赤着双足，在冰天雪地里还不断地哭泣悔过。直到三日之后，教宗才心满意足的赦免了他。” 崇祯大吃一惊：“若是让那些洋和尚在大明发展下去，不会也那么嚣张吧？” “那不可能，因为他们在大明完全没有根基，我大明有自己的教宗，就是曲阜的衍圣公府和圣庙，若是洋和尚胆敢那么做，天下读书人都会把他们驱赶出去。” 崇祯皇帝恍然大悟：“原来我们也有教宗啊，就是衍圣公！只是还没有那么嚣张！”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又在心里暗暗腹诽：那些读书人，也已经够嚣张了！当年哥哥去世之后，朕听了他们的话，铲除了阉党，都用他们的人，结果呢？这好好的国家被他们搞成这个样子！朕想要做什么事，他们就偏偏反对！朕不想做的事情，他们就偏偏要做！这天下，到底是朕在做主，还是他们做主？朕迫不得已，只好用几名阉党制衡他们，却被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李国栋又接着说道：“陛下，您一直苦于无法收上税收，国库空虚。其实这天下，最有钱的就是那些士绅了！” “只可惜朕不能收他们税啊！祖制不可违背！他们享有免税免赋的权力，都是太祖高皇帝当年定下来的。朕为子孙后代，自然不能违背祖制，否则就是不孝啊。”崇祯皇帝无奈的感慨一声。 李国栋“哦”了一声：“陛下，微臣好像记得，当年太祖高皇帝只是对士绅免差役，并无免税一说。只有入朝为官，根据官阶有相应的免税田，哪怕当朝一品大臣，也只有一千亩的免税田，为何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被文官篡改的？” “竟然还有这种事？”崇祯皇帝愤怒了，他脸色潮红的大声道，“若是此事属实，朕一定要让人明察官员士绅田地！不允许他们这群硕鼠再这样免赋下去了！” “陛下，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李国栋劝道，“先别说这件事能不能办得下去，就说那些人狼心狗肺！若是把他们逼得急了，弑君的事情他们也敢做！” 崇祯皇帝想起了莫名其妙落水的天启和正德两位皇帝，刚刚泛红的脸色一下又黯淡下来。 君臣又聊了一会，从中午一直坐到傍晚，崇祯也没有要让人送客的意思，李国栋只能硬着头皮陪着崇祯聊。 “天色已晚，”崇祯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天，“朕也有些累了，今日同李爱卿畅谈半日，朕受益匪浅啊！对了，李爱卿若是再有礼物送入宫内，直接让人去找王伴伴即可。” 知道崇祯终于要送客了，李国栋连忙站起身来：“陛下，天色已晚，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微臣先告辞，若是陛下有用到微臣之处，微臣纵然粉身碎骨，也愿报陛下圣恩！” 崇祯让王承恩送客，李国栋跟着王承恩，走出御景亭。 还未走出顺贞门，却见到不远处一队仪仗过来，为首一位十二，三岁的宫装少女，李国栋觉得有些眼熟，那少女走近了，他才猛然想起，这不就是多年前见过的坤兴公主吗？ 当年见到公主的时候，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luoli，如今已经长高了，虽然年仅十二、三岁，却长得十分高挑，只是纤细瘦弱，脸色也有些苍白。 王承恩连忙停下，向坤兴公主行礼：“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李国栋也跟着停下来行礼。 坤兴公主走到李国栋面前，盈盈一福：“李将军不必多礼。”说话的时候，她苍白的脸上带有一丝红晕，又继续说道：“李将军，你送入宫内的礼物，本宫十分喜欢。” 边上的王承恩观察公主脸上变化，心中暗暗有几分吃惊。 “公主不必多礼！”李国栋连忙再次施礼拜见。 坤兴公主又福了一福：“李将军屡立大功，令贼奴闻风丧胆，本宫感佩不己，请受一拜。” “公主多礼了，微臣担当不起公主大礼。” “将军送给媺娖及三弟、四弟的礼物，巧夺天工精致至极，媺娖真的十分喜欢。可惜父皇缺钱，只好拿起给父皇去换银子了。”朱媺娖换了一个话题。她想起王承恩送过来的珠冠、珠裳，都是用大小一样的珍珠制成，十分精美。可惜都被父皇拿走了。后来王承恩又送来小熊抱枕、小老虎抱枕，形象憨厚可爱，上面镶嵌着珍珠；还有转动几下就能跳出一只小雀唱歌的的八音盒；还有送给她弟弟的礼物，一辆拧动几下，放在地上就能自己跑动的马车；拧动几下，放在轨道上跑得飞快的长龙车，虽是送给她弟弟的，她小时候也经常去玩。每件礼物她都非常喜欢，可惜现在全没了，她的礼物，她弟弟的礼物，都被父皇没收了。 李国栋道：“若是公主殿下喜欢，微臣可以令人再送进宫来。” “此等玩物价值不菲，将军不必白白浪费银子，若是将军有多的银子，还望将军能多帮帮父皇。” 说完，坤兴公主带着人优雅的离去，李国栋只闻到一股清雅的香风，看着公主的背影，他有些呆了。 王承恩见状，督促道：“李将军，走吧，时候不早了。” 坤兴公主偷偷转过头，往后看了一眼，望着身穿大红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背影，心中滋味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自从几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帅气的男人，当她从母后和父皇那听说，这个人一直在守护着大明，心里就对此人十分钦佩。可是她是公主，这就注定了自己对此人的感情只能永远放在心底。 王承恩一直把李国栋送出了玄武门，走到门口，他才再次开口道：“李将军慢走，若是再有礼物送入宫内，直接在门口叫人找咱家，报上名号，咱家听到是李将军来了，一定出宫迎接。” 第539章 变卖家当 李国栋离去之后，崇祯皇帝一个人坐在西暖阁中，思索着刚刚君臣聊天说起的那些话。 “王伴伴！”崇祯突然大喊道。 “皇爷有何吩咐？”王承恩上前行礼道。 崇祯冷笑道：“朕就想知道，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又是如何一步步修改了我大明祖制的！你去把以前的律法、诏书、奏折都找来！朕要好好翻阅一番！” “皇爷，我大明至今已两百七十二年，若要一本本翻阅，需要耗费多少时辰啊！” “耗费多少时辰也要查！你先从神宗皇帝的诏书奏折查起吧。”崇祯皇帝在记忆中，他哥哥天启帝年间，士绅就已经是免税了，那时候他尚年幼，但已经知道这些事了。而万历年间，万历后期免税，只是前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是！”王承恩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王承恩带着几名小太监，抱回了几大叠厚厚的文书回来，放在崇祯的龙案上，堆积成一座小山。 崇祯皇帝令人点起灯，他坐在灯下细细翻阅，对同一事件不同的档案进行了对比，直到看得眼睛通红，发现了不少问题。再往前翻阅过去，发现大明的财政收入一年比一年少，只是朝政都控制在文官手中，虽然有问题，却看不出问题所在。他有些不耐烦了，干脆直接让王承恩取来早期的律法和档案，发现果然士绅不存在免赋一说。 崇祯皇帝脸色都黑了：“想不到我大明养士两百余年，养出那么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尔等文官，良心都被狗吃了？” “皇爷息怒！”王承恩连忙劝阻道，“李将军所言有理，可是皇爷，现在他们根基已成，我们根本动不了他们啊。若是贸然行事，恐怕他们容不下我们啊。” 经过李国栋的点醒，又翻看了档案卷宗，崇祯皇帝才感觉到这时候文官集团的可怕，他觉得自己无力对抗。大明该何去何从，能力不够的崇祯根本就想不出任何办法。 “皇爷，建奴入寇劫掠，北直隶破坏严重，民不聊生，明日奴婢便通告下去，令京城官员勋贵募捐吧。”王承恩道。 “也好，王伴伴你明日通告，后日早朝。既然要发动官员勋贵募捐，朕当以身作则。李爱卿不是又进了什么泰西自走车？那就捐出来卖了，可得不少银子，全部捐了。”崇祯道。 “皇爷，四皇子对那自走车可是十分喜爱，那车不用人力，只要烧一锅水，车就能走动了，如此神奇之物，也要卖了？”王承恩吃惊的问道。 李国栋送给四皇子朱慈照的自走车，其实是山寨后来南怀仁的蒸汽玩具小车，该车上面安装了一口炭炉，上面有一个密封的水壶，把烧红的木炭放入炭炉内，不一会儿水就烧开了，密封的水壶喷出蒸汽，冲到叶片上，叶片快速转动起来，就能驱动自走车行走。 当然了，这种是最简单的蒸汽轮机自走车，没有多级叶片的透平发动机，也没有蒸汽回收装置，就是单纯的用喷出的蒸汽吹到单级叶片上，推动飞轮转动。为了保护边上的人不被高温高压的蒸汽伤到，飞轮外面安装了一个外壳，可以避免四皇子玩耍的时候被烫伤。 这辆玩具车深受四皇子喜爱，即使是太子朱慈烺、三皇子朱慈炯和公主朱媺娖，都非常喜欢这辆小车。这辆小车在后宫已经成为了皇子公主和宫女太监们最喜欢的玩具。虽然这辆车能跑的距离不长，因为没有蒸汽回收装置，一壶水也就只能烧一刻钟就烧干了，但一辆不需要人力就能跑动的小车，自然深得大家喜爱。 “卖了！”崇祯皇帝毫不犹豫的说道。 一开始这辆小车送入宫的时候，有人还说这是奇巧淫技，但李国栋告诉过王承恩，泰西人的铳炮，钟表，千里镜，难道不是奇巧淫技？可是那些东西用途有多大？那叫科技，包括炼铁、炼银子都是科技，没有科技，我们连饭都不要吃了，什么奇巧淫技？ “父皇！儿臣十分喜爱此车，还望父皇恩准儿臣留下此车，儿臣愿以琉璃油灯献上交换。”听说崇祯皇帝要把自己最喜爱的蒸汽自走车给捐了，朱慈照死死的抱住小车不肯放手。 琉璃油灯也是李国栋献给崇祯一家的物品，其实就是仿制西洋玻璃灯造的灯，只是李国栋烧制玻璃技术不过关，无法去除杂质，烧出来的只是半透明的琉璃，而不是真正的透明玻璃，但即便如此，这些红色、淡黄、蓝色的琉璃，在大明也是极受欢迎。毕竟李国栋的办法是后世烧制玻璃的办法，能够制造出很薄的琉璃片，可以安装在窗户上，也能制造灯罩，在京城和江南热销。 朱慈照宁可把琉璃灯献出，也不愿意放弃这辆自走车。 “照儿，你听父皇的话，琉璃灯不值钱，卖了也捐不了几个银子，还是把这车拿出来。”崇祯苦苦相劝。 这辆车虽然原理十分简单，但是制造出来却没那么容易，叶片的形状，水壶大小，水壶壁的厚度，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崇祯得到这辆车之后，也曾让宫中太监工匠仿制，却一直无法造出。徐光启的儿子徐骥听说了此事，十分好奇，曾经进宫去见过这辆神奇的自走车，可是他却也一直无法仿制出来。 所以朱慈照实在是舍不得放下这辆独一无二的自走车，就连太子朱慈烺和公主朱媺娖也帮着说话：“父皇，既然四弟喜欢，那就留下吧，可把琉璃灯献了。” “胡闹！”崇祯皇帝大声道，“此乃玩物！汝等不知玩物丧志？琉璃灯可挑灯夜读，对汝等有益无害！琉璃灯不能卖！此物留之无用，不如卖了！” 最后朱家的儿子女儿们还是没能留下这辆自走车，被崇祯派来的太监抱走了。 见四皇子哭得惊天动地，太子和公主都暗暗落泪，王承恩心中不忍，便令王德化出宫去永定门外的兵营找李国栋，希望能够李国栋给点什么主意。 “什么？陛下又要卖东西了？”李国栋听前来告知的王德化一说，大吃了一惊。 “没办法啊！皇爷实在是缺银子，只好把心爱之物都卖了，自己募捐银子，这才能让官员勋贵也捐银子。”王德化苦笑一声道。 ——今日三更 第540章 武威伯 崇祯皇帝打算卖掉的东西还真不少，除了李国栋送入宫内的礼物之外，崇祯这个败家子把自己祖辈留下的一些字画、珠宝玉器、古玩之类的都给卖了，周皇后甚至把自己的嫁妆珠宝都拿出一部分来，交给他父亲周奎卖银子！ 听说周皇后要把首饰交给周奎卖银子，李国栋大吃一惊：“不好！” 他想到一件事：崇祯十七年正月，李自成已经打到山西了，京城岌岌可危，崇祯皇帝动员朝中官员勋贵募捐银子，结果周奎这个老财迷死活不肯捐银子，后来还是周皇后骂了一顿，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五千两银子。周皇后见父亲是在吝啬，于是把自己的嫁妆卖了五千两，交给父亲，让他捐给朝廷。结果这个财迷居然把这五千两银子都给吞了两千两，拿出剩下的三千两捐给朝廷。 对自己的女儿尚且如此，说明这个家伙有多吝啬了。最后大顺军攻破了京城，这个老财迷被刘宗敏打得半死，老婆和儿媳妇都自尽了，长子被夹棍活活夹死，他本人和次子、侄子也被夹得奄奄一息，被迫交出了三百万两银子和所有家产。 如此小气鬼，宁可把三百万两的巨款拿去便宜了李自成，也不肯拿给女婿救国家，这种人的脑袋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李国栋担心崇祯那些物品卖不了好价格，他脑子一转，突然心生一计：“王公公，既然陛下要卖宫里的物品，末将有个主意，可以让陛下多卖些银子。这样吧，末将让麾下将士们先离京返回驻地，末将留下来协助陛下。” “好，咱家记下来。李将军，还有件事，明日早朝，你们这些进京勤王的三品以上武职都要参加。今日你就不要在兵营里住了，进城内，鸿胪寺自有安排。”王德化道。 因为大朝会，需要凌晨寅时，也就是凌晨三时就要在宫门口等候了，各路勤王大军兵营又是设在城外，时间那么早，外城门不会开的，因此李国栋和一帮明日要进宫参加大朝会的外地官员武将，都被安排到鸿胪寺住下， 早有鸿胪寺的官员，向这些外地来的官员和武将介绍了注意事项，并给每个人发下了大朝服。李国栋职务虽然还是总兵官，但已经拥有镇国将军爵位，故发了正一品的七梁冠，带有两条雉尾。接着就有人教了李国栋，明日打朝会，行为举止，各种注意事项。这种大朝会一般只有盛大节日和庆典仪式才有开。这次大朝会，崇祯皇帝要颁布人事调动的诏书，庆典大捷，同时还有一件事，就是发动官员勋贵募捐。 次日凌晨寅时，李国栋就起来了，在鸿胪寺小吏伺候下，戴上了一品武将的七梁冠，身穿赤罗青缘裳（大红色衣裳青色边）朝服，腰间玉带玉佩具。穿戴整齐之后，便又鸿胪寺小吏引着外地官员和将领来到宫门口等待。 虽然已经是春季了，但处于小冰河期的京城凌晨仍然十分寒冷，众官员们站在寒风中等待，所幸的是有李国栋发明的羊毛衫，站在早晨的寒风中也不会太冷。 时辰到了，宫内穿出了唱名声，宫门缓缓打开，宫门外两边站立着京营卫兵，内站立着两排整整齐齐的大汉将军，身穿金盔金甲的锦衣卫大汉将军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李国栋知道，这些人也就是样子货，真打起仗来，什么都不是，他们的盔甲都生锈了，兵器都烂了。李自成攻入京城的时候，怎么不见京营和大汉将军出来？是根本没法打，投降倒是比谁都快。 崇祯皇帝头戴冕冠，身穿玄色冕服，大红色中单、蔽膝，红白色大带，摆驾皇极门，曲柄黄伞迎风飘摇，铜制仙鹤香炉轻烟缭绕。 大太监王承恩头戴三山帽，身披蟒袍，紧随圣驾其后。 九卿、都督武官按班次排序，首辅薛国观走在最前列，众多文武官员按照品级，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走进了门内。两边身材魁梧的大汉将军俱着红袍扈从御驾，盔甲锃光瓦亮，刀枪如霜雪般明亮，一个个昂首凸肚，抖擞精神。 大朝会开始，百官唱名见礼，之后就是崇祯皇帝发话了，先是讲了一通此番清军入寇，明军连打了两场空前大捷的事情。崇祯皇帝停顿下来的时候，广场上文武百官齐声叫好祝贺。还有人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站在勋贵位置最后面的李国栋。 其实李国栋现在的位置十分尴尬，站在勋贵行列的最后面，但是勋贵们却根本没有正眼看他。大明的勋爵极其难得，除了开国功臣，历来鲜有封爵者，所以不管李国栋之前如何战功赫赫，却连个最低等的伯都没有，只有一个不入流的镇国将军，这个不算正式爵位，一般来讲是郡王后代降级下来的非正式爵位。而李国栋得到这个爵位，是确实没办法封了，之前崇祯没想给他公侯伯之一的爵位，想要给他一个提督，文官那边又不能答应，所以折中了一下，给了个不伦不类的镇国将军。 “册封李国栋为武威伯！”崇祯的声音传入李国栋耳中。 “封伯了？”李国栋一下愣住了，能够封伯，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虽然明朝只有公侯伯三级，伯是最低的，但有了这个伯的爵位，他就正式列入勋贵行列了。 “快谢皇恩啊！”前面的安乡伯张世恩提醒了一声。 李国栋连忙站出列来，走到中间，伏地谢恩：“谢陛下！皇恩浩荡，微臣唯有誓死报效朝廷，愿为陛下荡平建奴，微臣即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圣恩！“ “李爱卿，平身。”崇祯皇帝笑着道。 “谢陛下！”李国栋退回勋贵行列中，这次他回去，那些勋贵们看他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毕竟现在他已经是伯了，已经是真正列入了勋贵行列。 接下来，崇祯皇帝又宣布了一系列任命，卢象升因为有功，封为太子少师，但是准许卢象升丁忧回家守孝。 “谢陛下！”卢象升站出来接旨。 先给了一颗甜枣，再打一棒子，这些应当是杨嗣昌的主意了吧，卢象升巨鹿大捷有功，但杨嗣昌和陈新甲对卢象升不满，所以就干脆以让他以守孝的名义回家，这就趁机剥夺了他的官职，只给了个太子少师的虚名。 第541章 募捐 接着，巨鹿之战中立下大功的王全，也得到了封赏，由正三品的卫指挥使提升到了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并加授昭武将军。 “谢陛下！微臣誓死效忠陛下！”王全也出来伏地谢恩。 李国栋麾下几员大将均得到了封赏，韩大山升为总兵，授昭毅将军；张炜升为副总兵，授怀远将军；何兴升为副总兵……立功的将士们都得到了朝廷封赏。 朝会到了高潮，崇祯皇帝颁发了一系列诏令，广场上文武官员情绪高昂，激动万分。这时候，就算有人对某人不满，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御史敢站出来弹劾，若是扰了崇祯的好心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最后，崇祯皇帝提出，他自己带头，发动文武百官和勋贵捐银子，朝廷现在太缺银子了，需要银子来赏赐刚刚战胜了建奴的官兵，三万多颗首级需要多少赏银？按照最便宜的价格算，一颗首级都要二十两银子，仅仅是赏银都得近七十万两银子，崇祯去哪里弄那么多银子？这个赏银不算多，当年天启年间，一颗建奴级，最高的时候可达五十两银子呢！更何况这次，其中还有一颗伪郡王级，一颗贝勒级，还有一堆的建奴大小军官首级。此外，朝廷欠着勤王大军的军饷未给，这些都需要银子。 除了赏银和军饷，还有救济灾民，修复被破坏的城池，这一切都需要银子，可是崇祯的内库都已经空得可以跑老鼠了！ 一听说崇祯皇帝要银子了，满朝文武百官和勋贵个个如丧考妣，刚刚还在议论纷纷的朝堂上，立马安静下来，每个人都不说话了。 群臣们心中暗暗腹诽：无耻昏君！伸手要银子了！那可不行，江山是你朱家的，江山丢了，关我们屁事？银子可是放在咱自己腰包里，那才是实实在在我们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拿出来给你这个昏君？ 见众人都不说话，早就得到崇祯皇帝指示的王承恩第一个站出来：“陛下，奴婢愿意捐银万两！” 说完，王承恩自己就让小太监在一张纸上纪录下来。 “陛下，微臣愿意捐银五万两！”李国栋也站了出来发话了。 “好啊！李爱卿真是我大明忠良啊！”崇祯皇帝感动得热泪盈眶。 “呸！这个奸佞小人！这时候出什么头！”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那么有钱！” “听说他给陛下送了不少东西。” “此人好像名下有不少产业，日进斗金。” 有官员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把李国栋家祖宗十八代的女性都给问候了个遍。 接下来，以英国公为首的一帮勋贵不得不站出来，纷纷表示要捐银子，但是也就只捐几百两到五千两之间，根本就不多。 文官行列中，卢象升站出来，表示愿意捐款一万两银子。 “这个卢九台，也真是的，立下大功，还被罢官了，还要捐银子！” “这不是不给我们面子吗？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卢象升虽然是东林党人，但他在文官之中却不受待见，真实历史上正是他得罪了太多朝廷官员，所以崇祯皇帝才会看着他去送死。 那些文官见无法再沉默不语了，于是也纷纷站出来，有些说自己愿意捐几十两银子，有些捐几百两，最多的也就一千两，说穿了都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其实这些文官家里有几十万两银子都算少的了，有些人就是富可敌国。看到那些文官捐款的数字，崇祯脸都黑了。 王承恩见周国丈周奎居然一动没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上前道：“周国丈，有些话奴婢不当讲，可是您毕竟是国丈爷，这大明的天下虽是皇爷的，可是皇后娘娘是您的女儿，若是这天下完了，皇后娘娘也完了，您难道就忍心看着大明江山丢了？进京勤王的将士们还等着军饷呢，周国丈您不表示一下？” “哎，王公公啊，您有所不知，朝廷已有多年未曾发下俸禄，臣家中一贫如洗，实在是抽不出银钱。不过臣素喜耕种，家中尚银五百两，今日愿意全部交出，为国出力。”周奎面不改色的撒谎。 “好！给周国丈记下了，五百两银子。”王承恩冷哼一声，转头喊道。 周奎那个心疼啊，白花花的五百两银子就这样没了！虽然他家里仅仅是存银就有两百多万两，还有各种珠宝、产业、借条之类的，加起来财产不下五百万两，可是谁会嫌银子太多呢？ “唉！父亲大人怎么能那么吝啬呢？家里有几百万两银子，居然只捐了五百两，还是被王公公逼出来的。”没有人注意到，屏风后面一条人影幽怨的轻声道，那人正是周皇后。 杨嗣昌、陈新甲这两人还算比较忠心，杨嗣昌拿出了一万五千两，另一个拿出了一万两。但即便如此，李国栋心里暗暗算了下，一共募捐了才二十多万两，距离今日募捐一百万两的目标还相差甚远。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想从那批小气鬼那募捐到一百万两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这次李国栋教崇祯皇帝发起募捐，事实上是把崇祯十七年的募捐提前了，让崇祯皇帝亲眼看一看，他信赖的那些所谓忠良都是些什么样的货色。 王承恩令登记的小太监统计一下结果，结果令崇祯皇帝极不满意：“这才二十多万两，连欠的军饷都差得远了！这二十多万两，其中李爱卿一个人就占了四分之一了！还有王伴伴的一万两，卢爱卿的一万两，杨爱卿的一万两，陈爱卿的八千两，那么其他人呢？” “陛下，微臣家里确实是没有银子啊！微臣愿意捐五十两，还得回家砸锅卖铁了。” “陛下，微臣出了一百两，已经是倾家荡产了。” “陛下，您也知道的，朝廷俸禄，一年才几个银子啊？微臣都捐了八十两了。” 崇祯皇帝黑着脸：“各位爱卿，朕决定，卖出宫中物品征集军饷和赈灾款。各位爱卿，汝等可修书回家，找当地富人募捐。更有人老家在南直隶，听说南直隶富甲天下，找人募捐些银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群臣们个个哭丧着脸，既然崇祯皇帝发话了，他们也只能违心的应道：“臣等遵旨！” 第542章 比穷大赛（上） 可是这些大臣嘴巴上是遵旨了，心里却把崇祯骂得狗血淋头：无道昏君啊！这天下都是你的，居然还向我们要银子！回家去募捐？这年头还有几个傻子愿意把自己腰包里的银子拿出来？真写一封这样的信回家，还不被家里士绅背地里把家中女性都给问候遍了？ 让家中士绅募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家乡的那些士绅虽然有钱，可是想要让他们给朝廷募捐，想都不要想。平日里，家中士绅富商给自己送银子不少了，那都是有求于自己，要办事送的银子。官员们拿到银子之后，不是得千方百计帮着家中士绅减税，让他们赚更多的钱。怎么可能拿了他们的好处，还要他们掏出银子给昏君呢？ 大明朝从建国之初开始到现在，可以说皇权不下乡，维持乡下的秩序，就依靠宗族和乡绅。村民邻里间小到偷鸡摸狗，偷看寡妇洗澡，大到伤人抢劫，公公扒灰，小叔子通奸等一切治安事件刑事案件，县衙里的老爷官吏是没时间管的，一般都由当地士绅解决。 发展至今，大明朝已经两百七十年了，崇祯朝的时候，不仅是皇权不下乡，简直可以说是皇命不出紫禁城！整个大明朝，都被文官士绅的一张网给笼罩了，削减了厂卫的崇祯，别说诏令下到下面，就连眼睛耳朵都没了。 “有本上奏，无事退朝！”王承恩一声长喝。 群臣顿时松了口气，纷纷退了下去，而以前退朝却没那么容易，每次王承恩喊退朝以后，还要弄出几个言官给崇祯皇帝制造麻烦，这次群臣都很老实，全部老老实实的退下，想着回去之后要如何哭穷。 退朝之后，官员们回到家中，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快，把家里最破烂的衣服拿出来。”周奎刚刚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的夫人喊道。同时自己一头扎入了屋内，翻箱倒柜，寻找能找到的最破烂的衣服。 “夫君，您这是为何？”夫人吃惊的问道。 “哎，一言难尽啊！我们那个好女婿不知道听了哪个奸佞所言，竟然向我们这些当大臣的伸手要银子了！若是不穿得破烂一些，三日后宫内的人上门收银子，我们如何解释？”周奎长叹了一声。 “回老爷，家中没找到破烂衣裳。”丫鬟上前道。 “老爷啊，自从咱们的女儿入宫以后，您何时还穿过旧衣裳？就连家中下人，也没穿过破衣裳了。”夫人感慨道。 “赶紧想办法啊！”周奎焦急道。 夫人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让丫鬟和下人们把周奎的官袍和几件比较旧的衣裳，其实也不旧了，也就是穿过五、六次罢了，对这些衣服进行了做旧处理，把衣裳以水浸泡了，再放在石板上磨，然后以火烘干，再浸水，磨过之后，以火烘干，如此反复处理几次，新衣服就变旧了，然后在衣服上剪几个口子，再打上补丁。 家中所有的奴仆下人，也根据夫人的要求，或是翻出包袱中的旧衣服，或是对新衣服进行了做旧处理。 次日，周奎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出了门。走在大街上，只见京城所有官员都穿着破破烂烂，打满了补丁的旧衣裳。 大街上的老百姓见到了，纷纷指指点点的，在背后议论纷纷。 “怎么大明的官老爷们上街都穿破上衣服了？” “这有什么？听说府衙里的知府老爷，升堂的时候都穿着一件破官袍呢。” “听说有些勋贵，要贱卖房子了。” “怎么可能真的卖了？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大街上，一些官员勋贵家的下人奴仆，在街边摆摊子，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和一些破旧的家具都摆在路边，吆喝着叫卖。 周奎家中伙房里的厨子带着几名伙房的下等奴仆，走进了一间粮店。 “啊，是周老爷家的刘大厨来了啊，快，快里面请，里面请！”见到财神爷上门，掌柜的满脸笑容。 “刘大厨，您又要来买精米白面了吧？本店虽小，可是货却很全，您要什么尽管开口，小人让人送去府上。”掌柜陪着笑脸道。这个刘大厨可是他的金主，周国丈家中人多，每个月要买的精米白面，可是不少啊，而且其中还要购买不少最上等的香米和雪白的高筋面粉，每次见到周国丈的家人来进货，就知道今天的流水又要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谁知道刘大厨却问道：“掌柜的，又没有发霉的陈米陈面？” “啊？”掌柜大吃一惊，“谁不知道周国丈富可敌国，怎么来买这些泥腿子吃的粗食了？难道是周国丈家中要养牲口了？” 掌柜感觉，就算是养牲口也不对啊，国丈爷家里，就连拉车的马，吃得都比一般百姓要好了，家中养的鸟雀、狗之类的畜生，吃的东西也比一般人好，还能看得上陈米陈面？ “掌柜的，你问那么多废话干嘛？不该你问的就别问！我只问你，有还是没有？没有我们找别人了！”刘大厨哼了一声。 “有有！刘大厨您稍后，小人这就让人打开仓库。”掌柜连忙陪着笑脸道。 这个大金主，可不能丢掉啊，要是丢掉了周国丈家的生意，今后粮店每个月的营业额可是要减少一大截了。 仓库打开之后，里面确实有不少多年的陈米陈面，说起来这些陈米陈面都是崇祯初年积累下来的。之前天启帝的时候，各地粮店的陈米陈面会被朝廷买走，拿去给军队发粮食，或是朝廷赈灾，施粥给灾民，当然了，购买陈米陈面的官员又能从中贪墨了一笔。可是崇祯皇帝上位之后，赈灾基本上没了，朝廷没银子，赈个屁灾？军队购买的粮食也少了，军饷年年克扣，军官们为了养家丁，连陈米陈面都舍不得买给当兵的吃。 这样一来，粮店里的陈米陈面就越积累越多。但是店主又舍不得把这些陈米陈面拿出去捐给灾民，还想留着卖银子。每次建奴入寇，这些陈米陈面都能卖掉一部分，还是高价卖出去的。 “拿二十石陈米陈面送到府上，国丈爷少不了你们银子！”刘大厨道。 ——今日三更 第543章 比穷大赛（下） 永定门外，各路勤王大军的兵营都已经撤了，只留下遍地垃圾、扎过木桩和地面堆砌过炉灶的痕迹。李国栋和王全的“两路”勤王大军自然也已经撤退了，韩大山带着他自己的晋阳军撤回了山西，王全亲自率领淮军回到淮安。 李国栋自己没走，他留在京城，准备助崇祯皇帝一臂之力。虽说崇祯在他眼里是个昏君，但见到崇祯被那些文官忽悠成这个样子，他多少心中感觉有几分不忍。这大明上下都烂了，自己是要推倒这个已经腐烂的王朝，一切重新来过，但是对崇祯皇帝，他却不忍心看着他最后去找了歪脖树，而是打算等闯军进京的时候，把崇祯救出来。将来对付南方士绅集团，还需要崇祯这块招牌。 到了那时候，士绅集团肯定会疯狂反扑，那就杀个血流成河好了。 李国栋打扮成一名富家公子的模样，为了更加形象，他还化了点妆，把脸抹白了，看起来皮肤白皙，脸色白里透红，唇红齿白，看起来就像是一名翩翩公子，而且这妆还化得非常自然，看不出是化妆的。 这些化妆的本领，对于跟随在他身边的亲卫军特工张书恒来讲，根本不是什么难事，特工人员几乎人人都懂得一些易容术，就算是男扮女装都能打扮得非常像，看不出破绽，更别提说把李国栋这种原本就英俊的汉子化装成一名公子哥了。他本来就浓眉大眼，只是皮肤黑了些，看起来一名粗糙的武夫，经过张书恒一化妆，变成一名俊俏的白面公子哥。 “长官，这是怎么回事？京城街头怎么那么多人在卖破烂？”一身家仆打扮的铁锤跟在李国栋后面，见到京城大街上十分怪异，于是好奇的问了句。 “别叫我长官，叫公子。”李国栋纠正了铁锤的错误。 “是，公子。” “还不是那些当官的故意哭穷？陛下要他们募捐，否则陛下连饷银都快发不起了。结果这些当官的为了掩人耳目，就进行拙劣的表演！这京城里面，除了皇帝陛下，谁不知道他们个个都富可敌国！”李国栋笑着道。 就在这时候，被派出去的一名夜不收回来禀报：“公子，嘉定伯（周国丈周奎）要廉价出售他的府邸了。” “好，我们去看看。看下他怎么表演！若是价格合适的话，我们不妨把他的嘉定伯府买下来！”李国栋笑着道。 李国栋带着一行人来到嘉定伯周奎周国丈府门口，张书恒给门口的家丁递上了名刺：“武威伯登门拜访周国丈老爷，还望通报。” 周奎看到了李国栋的名刺，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出门迎接。 周奎身穿一身破烂衣服，走出府外迎接李国栋。见到李国栋，他拱了拱手：“武威伯，您怎么有空来老朽府上拜访了？” “周国丈，你我同朝为官，晚辈乃朝廷新封的伯爵，理当登门拜访！”说着李国栋转头喊了声，“来人啊，把给国丈爷的礼物抬上来。” “诺！”张书恒拱下手，转头大手一挥，两名夜不收从马车上抬下一口大箱子。 “这是？”周奎问道。 “听闻国丈爷家中贫困，身上衣服都打补丁了，特意送上一箱新衣物，还望国丈爷笑纳。”李国栋脸上带着令人难以琢磨的微笑道。 “这，这，武威伯这也太客气了吧。”周奎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但不管怎么样，周奎还是不能把李国栋拒之门外，于是在尴尬之余，还是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李国栋请入府内。 走进府内，李国栋东看看西看看，对亭台楼阁，花园，假山流水赞口不绝：“真是好房子啊，晚辈久居塞外，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好府邸。恐怕除了陛下的皇宫之外，就国丈爷您的府邸最奢华了吧？” 周奎尴尬的一笑：“武威伯过奖了，此府乃陛下所赐，并非老夫自己所购。” 一路过去，府内每一名下人丫鬟，都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衣服，看起来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乞丐窝了。 见到李国栋看着那些丫鬟下人，周奎笑了笑：“武威伯，老夫家中贫穷，只能委屈了家奴啊。” 走进大堂内，分主宾坐下后，李国栋先是东扯西扯的，聊了些家常，又突然问道：“国丈爷，听说您要卖掉这座宅子？” “这可不是嘛！”周奎愁眉苦脸道，“陛下要让我们这些当大臣的捐银子，周某哪里比得上武威伯您财大气粗嘛？您看，周某这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陛下让捐银子，拿不出银子怎么办？字都签了，拿不出来，岂不是欺君之罪了？所以周某也没办法啊，只好卖了宅子，换点银子给朝廷捐上了。” “国丈爷真是忠心耿耿啊，实在是令晚辈感动！”李国栋朝着周奎拱了一下手，面带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是有件事想问一下国舅爷，您这宅子，打算卖多少银子呢？” “这个，老夫还未考虑好……不过怎么说，都是御赐国丈府，少说也得一万两银子吧。”周奎随口敷衍道。 李国栋嘿嘿笑了：“一万两银子啊，这个好说，晚辈愿意出一万五千两银子买下国丈爷您的宅子。国丈爷您看，陛下封晚辈为武威伯了，可是也没赐个宅子，晚辈只能自己花钱在京城买个宅子了，否则对不住武威伯这个称号啊。” 周奎脸色大变，他这套府邸，价值何止一万五千两！府内的建筑都是用上等木料所建，还有那花园假山，都是耗费了巨资修建。事实上周奎根本就没打算卖掉宅子，只是做做样子给崇祯皇帝看的。刚刚他开了个一万两银子的价格，不过是随口瞎扯的，谁知道李国栋居然就当真了，而且开口要买他的府邸，若此人不是傻子，那就是别有用心了。明显李国栋不是傻子，肯定是来占自己便宜了。 想到这里，周奎连忙道：“哎，武威伯，这宅子毕竟乃御赐国丈府，若是卖了，岂不是对陛下不敬？老夫也只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这几日正在变卖府中财物，若是能够凑够银子，这府邸便不卖了。” 第544章 再次入宫 李国栋吓唬了一下周奎，离开粥府的时候，只觉得心情非常好。这周国丈富可敌国，居然如此吝啬，崇祯皇帝可是他的亲女婿，居然能抠门到如此地步，也活该被李自成整得家破人亡了。 事实上李国栋根本就没想要买下周奎的府邸，只是吓唬他的。至于以后如何对付周国丈，他早有了主意。 接着李国栋又带人在京城转悠了一圈，他发现这些大名官员真的是个个都能拿奥斯卡金像奖了，一个比一个演技高明，每家每户都在大街上砸锅卖铁，出售住宅，各衙门内，坐满了身穿破烂官袍的官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明的官员有多么清正廉洁，穷得连好衣服都没了，一件官袍可以新十年，旧十年，缝缝补补又十年。 对，是十年，不是三年，看那些官袍的样子，洗得都褪色了，布料也快烂了，上面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补丁，简直和叫花子衣服差不多了，只是比叫花子的衣服干净点。 李国栋带着人在京城转悠了一圈，便回到客栈换了衣服，收拾一下，准备进宫见崇祯皇帝了。 进宫的事情，前几日已经和王承恩说好了。这几日来，李国栋除了在京城逛，就是去了一趟杨府，见了杨嗣昌一面。 虽然因为李国栋，卢象升不仅没死，反而立下大功，但因为卢象升还在守孝期，这是人的软肋。于是杨嗣昌便暗中怂恿崇祯皇帝，给他一个回家守孝的恩典，趁机解除了卢象升的职务。至于李国栋，他立下的大功，足以让陈新甲在将来入阁了，所以他帮助了卢象升的“罪名”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杨嗣昌还指望着李国栋能够帮他去剿灭流贼。 李国栋嘴巴上答应下来，愿意追随杨嗣昌出兵剿贼，但心里是打算暗中放过李自成他们一马。大明朝已经彻底烂了，要解决那些被圈养的藩王问题，还需要李自成和张献忠出手，顺便也给士绅阶层一个沉重的打击。 自从进入封建时代开始，中国的朝代不超过三百年就一个循环，每次改朝换代，虽然沉重打击了大地主阶级，解决了部分土地兼并问题，有利于农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但是每次改朝换代的代价是太大了，损失的人口，破坏的经济，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要如何走出这个怪圈呢？那就是海外殖民和资本，欧洲凭借着殖民地输入的财富，已经走上资本主义萌芽了，国内却还因为土地兼并引发激烈的内斗。 其实满清对大明的威胁并非是明朝灭亡的原因，是明朝自己烂了。若是放在明初，八旗军真的不够一个朱棣打的。 想要走出三百年轮回的怪圈，就只能让士绅阶级改行，由把目光盯着土地，改变成进行资本运作，把地主阶级变成资产阶级，把增加的人口输出海外，这样就解决了土地兼并的问题。 满清入关，在入关之前，农民起义军杀了一批士绅，满清入关之后，又杀了一批士绅，这样也是解决了土地兼并的问题，再加上番薯等高产作物的普及，使得满清统治稳固下来。可是一个奴隶制的野蛮国家打断了即将进入资本主义的大明，这是历史的倒退。最终，满清建立了一个最集权化的半封建半奴隶制国家，这不得不说是汉人的悲哀。 而且满清入关，还打压了海商集团，屠杀了大批人口，这使得华夏永远错过了大航海时代，错过了资本主义时代，最终落后于西方。 李国栋要的不仅仅是解决满清，更重要的是解决华夏内部的问题，以他目前的发展速度来讲，先击败满清，再取代大明，然后收服蒙古，建立一个新的帝国都不成什么问题。可是后面呢？要建立自己的帝国，必然要取得士绅阶层的支持。可是他要的不是一个这样的帝国，那又要陷入了轮回的怪圈。要破解这个怪圈，目前还需要借用李自成和满清的刀子。 那都是后面的事情了，李国栋现在要进宫，去适当的帮崇祯皇帝一把。将来他要收拾江南士绅，还需要用到崇祯这块招牌，所以君臣关系还是要搞好。 李国栋来到紫禁城门口，向门口的侍卫通报了一声，过了没多久，王承恩便自己出门迎接了。 “李将军久等了，快随咱家进来吧。”王承恩笑眯眯的向李国栋一拱手。 崇祯皇帝在西暖阁等着，王承恩带着李国栋走到门口，他让李国栋在外面稍候，自己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屋子里面传来崇祯皇帝的声音：“李爱卿，快进来吧。” 李国栋走进屋内，向崇祯皇帝行了个礼：“臣叩见陛下！” “李爱卿平身！”崇祯皇帝道了声，又转头道，“来人，给李爱卿赐座！” 一名太监搬来了一张凳子，李国栋道谢之后，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李爱卿，听王伴伴对朕说，朕那些忠臣都很穷啊！让他们捐点银子，每家每户都在砸锅卖铁，还有人要卖房子了！听说朕的那位老丈人也要卖府邸了，李爱卿还去上门过，想要买国丈的房子，只是没有谈成。”崇祯无奈的苦笑道。 虽然说崇祯已经削弱了厂卫的权力，但是王承恩还是名义上的厂公，要了解这几日来京城发生的事情，对崇祯来讲不算什么难题。得知了这些消息，崇祯十分震怒，他没想到那些刚正不阿的正人君子，忠良之辈，居然都是这样一群无耻小人，而且无耻到这种地步！为了不出钱给朝廷解难，居然什么招都想出来了。 李国栋感慨道：“陛下，京城勋贵官员，哪个不是富可敌国？可是他们就是一毛不拔！陛下每次要加收商税，那些言官都说，陛下不可与民争利。何为民也？在那些文官集团眼里，他们所说的民就是他们自己！没有饭吃快饿死的老百姓，在他们眼里就不是民了。陛下，微臣斗胆说一句，微臣的军饷大部分都是臣自己解决，臣的银子，大部分都是从商所得。这从商的收益远超过种田，可是朝廷的商税却低得不敢相信。” 崇祯皇帝苦笑着摇头：“可是朕实在没办法向他们收税啊，若是增收商税，朝中大臣的折子都会把朕淹没了。” 帝545章 崇祯想赚钱 崇祯皇帝本来连从商多么赚钱的事情都不知道，毕竟他从小就不是皇帝的人选，万历在的时候，就已经定了朱由校（天启）是皇太孙了，而朱由检一直是当成藩王培养，从未学过帝王之术，从小就在宫里长大的信王，还未到去封地的年龄，也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事务，说实话是人间百态一点都不了解，反而是从小就被东林党和文官集团忽悠。 至于崇祯除掉魏忠贤，这根本就不是个事，没有任何政治斗争经验的崇祯能轻松除掉魏忠贤，因为明朝的时候，事实上不像唐朝那样太监拥有废除皇帝的权力，而在明朝，一个太监再怎么跋扈，他的权力还是皇帝给的，只要皇帝想要让他死，不管他是九千岁，还是九千九百岁，也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 后来李国栋对崇祯说起，自己经商可以养活一支军队，这时候崇祯才想起自己每次准备收商税的时候，总有言官上奏：陛下不可与民争利。想到这些，崇祯异常愤怒，可是这朝中已经不是他能控制。 虽说崇祯皇帝换首辅可以像走马灯一样换，但换来换去，上来的都是文官利益集团的人。唯一的一个温体仁，在首辅位置上干了比较久，也确实压制了东林党，可是温体仁本身治国能力太差，只擅长内斗，这也解决不了问题。最后温体仁还是下台了。 李国栋当然知道解决问题的办法，譬如说加收商税，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重新丈量土地，增强厂卫，减少宗室藩王土地，减少宗室藩王开销等一系列办法。这些办法肯定可以拯救大明。 大明在民间的银子至少有四到五亿两，这还是低估了。满清入关之后，就依靠血洗江南，抄家，获得了大批银子充作军饷，这才能扫平南明。否则那么多年仗打下去，大清早就垮了。大明其实不穷，很有钱，但是朝廷没钱啊。 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重新洗牌。 李国栋若是向崇祯献出这些计策的话，且不说崇祯皇帝能不能执行下去了，恐怕他自己的人头都要被崇祯现出来，用来平息文官集团和宗室藩王的愤怒。所以说他不可能献计的，他还没有愚忠到为了拯救大明朝而搭上自己性命的地步。 难道大明没有人才吗？有，明末其实人才济济，洪承畴、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吴三桂，南方的郑家集团，还有被迫造反的李自成、张献忠、李定国，哪个不是能臣良将？可是崇祯不会用人，有人才不会用，偏偏用一群亡国之臣。崇祯皇帝临死前说的：朕非亡国之君，诸臣尽亡国之臣耳。这句话其实并不对，能臣都被崇祯自己坑死了，或者坑造反了，或是坑去当汉奸了，剩下的都是亡国之臣。 李国栋目前只能帮助这个昏君走一步是一步，于是他说道：“陛下，让各位大臣回去募捐，只能是能募捐多少银子算多少了。微臣估计也不可能太多，那些大臣家中士绅，还不是和群臣一般一毛不拔？对此事就不必抱有太大希望了。” 崇祯感慨一声：“朕也知道，此事不会有太大希望。只是李爱卿有否良策能帮朕接近国库空虚问题？” “办法是有，只是还需要必须恩准。” “李爱卿赶快说来听听，若是能让内库增加收入，无论是什么办法，朕都会答应你！” 崇祯皇帝的话也只能听听，不能当真，李国栋自然不可能把大招都说出来，说出来那可是掉脑袋的。于是他回道：“陛下，建奴肆虐北直隶和山东，大批士绅被杀，大批百姓被掳掠出关，北直隶和山东多出了许多无主之地。还望陛下把无主之地赐给微臣剿贼时俘虏的流民，微臣可以向朝廷缴纳粮饷税收，就以朝廷的税额来交便是了。” “李爱卿手头又多少流民？” “有五十多万吧，不过都是拖家带口的，真正的丁口，也就是十多万人。不过无所谓，那些农妇干农活的力气一点不比男子差。穷人孩子早当家，那些半大孩子也都是干农活的好手。只要微臣能拿到无主之地，可以向朝廷缴纳税收。” “好，朕就依了你的！”崇祯皇帝点了点头道。 “谢陛下！”李国栋连忙跪在地上行礼，“微臣谢陛下大恩大德，愿以死效忠陛下！只是陛下还需给微臣一道诏书，否则空口无凭，倘若有人来抢夺田地，若无诏书，微臣就不好办了。” “可以给你诏书！”崇祯很大方的答应了。反正那些都已经是无主之地了，不如卖个人情给李国栋。既然那些田地李国栋拿去种，还能向朝廷缴纳税收，那和官田就没什么区别，又不是给李国栋自己的免税的伯爵封地。 李国栋之所以向崇祯皇帝通报一声，是为了避免不说一声自己无声无息的就开始干这件事了，那么到时候得罪了一些来抢夺土地的士绅，到时候被人弹劾了就不好办了。只要得到崇祯皇帝允许，到时候李宏打下的那些无主之地，他都可以去抢过来。当然了，其中还有不少田地是有地契的，那些地契目前也在李国栋手中，只要把地契交给几名亲卫军特工，让他们以各种名义招募佃户种地就是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现在衍圣公的田地都变成了无主之地，李国栋向崇祯皇帝打了招呼之后，衍圣公的那些田地也能吃下去，到时候朝廷就无话可说了。 从崇祯皇帝这里得到了好处的李国栋，现在是要给崇祯赚到钱了，于是他又说道：“听闻陛下要售出宫内之物？” 崇祯苦笑一声：“是啊，朕现在确实是没有银子，只好出此下策了。” 李国栋道：“陛下若是信得过微臣，出售宫廷之物一事，可以交给微臣来办，微臣一定以最高的价格售出！” “哦，李爱卿你有何良策？赶快说来给朕听听？”崇祯大喜，连忙问道。 “其实很简单，就是微臣租个店面，把货摆出来叫价，让买家自己来竞价，谁出价最高谁买走。” “还能有这办法？”崇祯笑了，“买家凭什么要出高价买我们的东西？” 第546章 拍卖会（上） 李国栋回道：“当然有了，只要奇货可居，自然有人愿意出大价格买下货品。陛下，您别看京城官员勋贵个个哭穷，其实他们家里可是金山银山啊。这京城不差银子的人多了，只要货好，没有什么卖不出去的。” 站在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承恩突然开口了：“武威伯，咱家总是觉得还是有些不妥。这京城官员刚刚哭穷过，又怎么可能拿出银子来买这些东西呢？” “官员是不敢买了，但京城富商多了，相信会有人来买的。”李国栋回道。 李国栋离开皇宫，回到客栈后，就开始安排拍卖会一事。崇祯要卖出宫内物品，且不说这些物品价值如何，仅仅是皇宫内卖的物品，很多商人都会竞相购买。宫中用品，哪怕是一件普通的瓷器，都是官窑烧制的精品，若是商人能够购买一件回家，就算是僭越了，家里不敢用，但是放在家里供上，也倍有面子。 举个例子来讲，若是一户普通商人，倘若买回了一套宫中用的瓷器回家，肯定不敢拿出来当成餐具使用，可是这套物品摆在家里，弄个展柜放在里面，有客人来看一眼，那也是倍有面子：这可是宫内用的物品。 其实很多东西拿回家里，都是收藏品。举个例子来讲，宫中收藏的《清明上河图》可是唯一的正品，这幅画被人买走之后，肯定不会挂在大厅内炫耀，而是收藏起来，本来这就是收藏品，没有人会拿出来炫耀的。 《清明上河图》自从问世之后不久，就被赵佶收入宫内，后来北宋灭亡，此物落入金国之手。金国又被蒙古人所灭，这张画被收入大元皇宫内，却被人偷换了出来，流入民间，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落入英国公手中，再辗转到李东阳手里，后又落入严嵩手中。严嵩败了后，被太监冯保收入内府，从此就一直在收藏在太监手中。 除了国宝级别的《清明上河图》之外，还有赵佶的《芙蓉锦鸡图》，《池塘秋晚图》、《无色鹦鹉图》，唐伯虎的字画，吴道子的字画，还有王羲之的字帖等国宝级的物品，这些东西若是拿出来拍卖了，每一幅画都是价值连城。 从王承恩口中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李国栋对这次拍卖会可是信心十足。 三日后，李国栋在正阳门外买下了一家店铺，但这家店铺被买下来后，就却一直没有开门营业。店铺大门紧闭，正门上方的牌匾上面蒙着一块红布，看不到牌匾上写的是什么内容。店铺的侧门开着，不时有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之类的人押着工匠进进出出。 “这家店是干嘛的？难道是陛下要开店？” “陛下怎么能从商呢？这岂不是丢了大明皇帝的面子嘛？” “哎，大明皇家，岂可与民争利啊！” 外面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发表不满言论的大部分都是京城店铺的掌柜、伙计之类的人。每一名做生意的人都知道，一旦皇家要出手，把手伸到生意场上，那么哪个生意人做生意能比得过帝王的产业？草民还能争得过国家吗？ 不过很快，那些商人们就放下心来了，因为这家店铺的广告已经打出来了，并非是皇家要与民争利做生意，而是崇祯皇帝为了凑集军饷，变卖宫内物品了！是要开一个叫什么拍卖会的竞价卖货场的意思，但是看广告上写的，准备出售的物品可是每件都是珍品了，不要说什么《清明上河图》之类的极品，就算是夜明珠、珍珠裳、八音盒、自走车之类的，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品啊。 看到广告上介绍的出售货物内容，各大富商们早就心动了，他们都盼着拍卖会开张的那一天到来。不管怎么说，那些珍品能买下来，总是大有用途的。商人想要赚更多钱，必须向朝廷官员行贿。有些官员就爱好字画，有的喜欢各种珍品，若是投其所好，送上官员喜欢的物品，那比直接送银子效果更好。 尤其是正品的《清明上河图》，能拿下来，无论送给哪个官员，即便是不喜欢字画的官员，看到这副绝世珍品，都会眼睛发亮，这样一幅画送上去，几乎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了。 五日后，清都盛京。 “奴才叩见主子爷！”范文程走进了皇太极办公的凤凰楼内，向皇太极跪下。 “范爱卿，你为何事进宫见朕？”皇太极把手中的书放在案上，转头问道。大清国的情报工作，基本上都是依靠汉人来做，毕竟混入关内的细作还是要依靠汉人，所以无论是范文程还是李率泰、范永斗，都负责情报工作。大清没有自己专门的情报系统，但几乎每一名汉臣在关内都有眼线，能够多路提供情报，皇太极再对各路情报进行对比，拿出最靠谱的一份来。 “恭喜主子爷！贺喜主子爷！大喜啊！”范文程连连磕头道。 “何喜之有？” “明国的昏君崇祯，开始变卖宫中财物了！”范文程道。 “范爱卿平身！”皇太极说了声，又转头道，“快给范爱卿赐座！” 范文程千恩万谢之后，坐在椅子上，缓缓的道来：“主子爷，崇祯小儿穷得连军饷都发不下去了，只好变卖他宫中之物，以换取银子，给他的军队发军饷。” 皇太极冷笑一声：“崇祯小儿治国水平也就如此了！身为一国之主，竟然穷得龙袍打补丁，还要变卖宫中家当！如此看来，这天下迟早是我大清的！” 范文程连声附和道：“陛下英明！只是奴才有个想法，奴才得到了眼线的消息，崇祯小儿卖出的东西有不少好东西，都是稀世珍品。譬如说《清明上河图》和《芙蓉锦鸡图》，此二物原本乃北宋赵佶之物，后落入大金国手中……” 后面的话范文程就不好说了，因为大金国后来被大元灭了，那些东西又落入到蒙古人手里，最后又回到汉人手中。 皇太极笑道：“范爱卿，此二画确实是稀世珍品，后来落入蒙古人手里，最后又回到了明国手中。朕也是很想看看这两件宝物啊！” “主子爷，我们是否派人去京城，把这两幅画给买下来？” 皇太极哈哈大笑：“我们又何必掏银子买呢？范爱卿，你让人进入卖货地点，把买下稀世珍品的人都给记下来，有朝一日，我大清入主中原之后，再从那些人手里夺来便是了。” 第547章 拍卖会（中） 两个月后，拍卖会在京城开办。 拍卖会举行的时间是三天，每天上午巳时（九点）准时开始，到下午酉时（十七时）结束。第一天早上辰时，距离拍卖会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会场外面就围满了人，不仅仅是京城的富商都来了，淮安、扬州的盐商，江南的丝绸商、茶叶商、海商，湖广的粮商，都来了，就连福建的郑家，也派了人前来。 “主公，卑职查过了，来的人当中，混入了建奴的细作，是不是把他们给抓起来？”张书恒走到李国栋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道。 李国栋摇了摇头：“不必在这时候抓人，就看看他们要搞什么名堂吧。等建奴细作离开京城，打算出关的时候，你们几个兄弟在半路上再动手也不迟。最好是建奴细作能买走我们的东西，然后半路给抢回来！” 只是李国栋并不知道，皇太极根本就不打算拍下那些稀世之宝，但对朱慈照的蒸汽自走车和朱媺娖的八音盒，大清却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这两件物品买下来。皇太极敏锐的感觉到，若是能够买下蒸汽自走车回去研究，说不定能造出放大版的自走车，用来运输辎重物质，甚至牵引红夷大炮，是绝佳的运输车辆；至于八音盒，这是皇太极想要从中得到启发，造出当年诸葛亮发明的，能自己走动的木牛流马。 其实皇太极想象太过于丰富了，想要通过研究这种简陋的蒸汽小车来造出能够拉货拉人的蒸汽车，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还差得远了，这不是简单的放大了就可以的事情。举个例子来讲，蚂蚁的力量是自己体重的一百倍，倘若一只蚂蚁有人那么大，那就能秒杀老虎了？错，蚂蚁能有人那么大的话，它的外壳就支撑不住体重了，自己先崩溃了。所以说蒸汽要能推动车辆，这种最简陋的汽轮机就没办法用了，必须造出汽缸，造出往复式蒸汽机，才能推动车辆，想要发展到那一步，就不是皇太极能够想得出来的。 至于通过八音盒的原理造出木牛流马，那就更扯了，熟读《三国演义》的皇太极一直在苦思冥想，木牛流马到底是什么原理可以自动行走？而八音盒给了他提示，可能是一种蓄力装置。但事实上木牛流马到底是什么，就连李国栋都弄不清楚，但他更觉得，应该不是自走装置，而是通过机械和齿轮来达到省力目的的一种运输工具。 拍卖会的时间快到了，店铺外面，一队队锦衣卫敲锣打鼓，爆竹喧天。 李国栋站在店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大声道：“各位客官，皇家拍卖场即将开业！欢迎各位光临！李某在这里谢过各位了！” 随后，有人以竹竿掀开了大门上的红布，一块红底烫金的招牌显示在众人面前：大明皇家拍卖场。 “这拍卖场，这三日之后还会开吗？”有人问了句。 李国栋很肯定的回答道：“当然会开！这三日只是卖出宫内部分物品，今后还会有很多好东西在这里售出，都是市面上没有的货物。” 大门打开后，外面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人们争先恐后想要涌入会场，但是门口的锦衣卫却拦住了：“要进入会场的，去那边排队买票，凭票才能入场。” 随着锦衣卫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排写着“售票处”的窗口，被拦住的人们争先恐后的往售票处奔去。 门票一张十两银子，这个价格真不便宜，但是对于那些远道而来的富商来讲，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听到了消息，大老远赶来的，就为了能够拍下一件心仪的商品。即便是拍不下商品，能够亲眼目睹那些传说中的宝物也大饱眼福了。 售票窗口有一大排十多个，排队的人一手交钱一手拿票即可。只是这时候的银子交易，还要称重，鉴定银子真假，有多的银子要找回去的，也要称重完再找回去。不会有人以铜板交易，十两银子，折合十贯铜板，那么多铜板背在身上极不方便。不过卖票的人效率还算是挺高的，不一会儿功夫，就卖出了一千多张票，仅仅是门票费的进账，就达到了一万多两了。 后面的人还想要买票，可是却被告知，今日的票额已经全部售罄，实在很抱歉，还请明日再来吧。 买到票的人们走进大门，他们在指示牌的引导下，穿过了门面的建筑，来到了中间的大院内，拍卖会场就在大院内，会场内摆放着一条条长凳子，最前面是一个舞台那样的台子，台上放着一条长桌，后面还有几张椅子，不过拍卖会还未正式开始，主席台上没有人。 等到所有的参与者都在会场中坐下来后，拍卖会这才正式开始了。 一名锦衣卫力士小心翼翼的从后面搬来了一口箱子，打开箱子，里面出现了一顶全部以珍珠编制的珠冠，在阳光照射下，发出了璀璨夺目的亮光，会场内的人们发出一阵惊叫声。 “首先拍卖的是珠冠，起拍价二百两银子。现在开始竞价！”台上充当拍卖师的张世文大声喊道。 来参加拍卖会的人们事先都已经了解到游戏规则了，张世文的话刚刚喊完，会场内就有人举起手来：“二百一十两！” “二百二十两！”另外一个人举起手来。 “二百三十两！” “二百四十两！” 很快，这顶珠冠就被叫到了四百三十两了，这次，就没有人再继续叫价了。 “四百三十两第一次！四百三十两第二次！四百三十两第三次！”张世文喊着，喊完了第三次之后，他手中的木槌往桌子上重重一敲，大声喊道：“四百三十两成交！” “这位客官，恭喜你拍下珠冠！”张世文对最后举手的人恭贺道。 第二件拍卖物是一口一人高的大青瓷花瓶，最后这口青瓷花瓶以四百两的价格，被一名来自江南的富商拍走。 第三件拍卖物，是一套瓷餐具，那可是弘治年间留下的餐具，价值不菲，最后被一名来自扬州的盐商以四百两银子的价格拍走。 第548章 拍卖会（下） “列祖列宗啊，不肖子孙败了各位祖宗留下的家当，这也是无奈之举啊，若是不卖了那些字画珠宝，恐怕大明的江山就要坏在朱由检身上了。不肖子孙不能不为列祖列宗守住大明江山啊。”崇祯皇帝正坐在西暖阁内闭门思过。 每次崇祯下罪己诏的时候，都要沐浴了去太庙。这次只是闭门思过，还不至于要隆重到去太庙向祖宗告罪。原本崇祯在决定卖出那些祖宗留下来的字画的时候，也打算沐浴去太庙的，被周皇后和王承恩劝阻了，说此事还无须上太庙。于是崇祯便闭门思过。但不管怎么说，崇祯这个败家子已经是当定了，上次凤阳祖坟都被人烧了，比这次卖点家当可是严重多了。 拍卖会还在举行之中，这只是第一日，卖出的物品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物品，譬如说景德镇官窑瓷器，宫中的珠宝，一些后人临摹的字画，真正的稀世之宝还未开拍。 拍卖会场外面，几条人影站在外面，不时往里面探头探脑。 其中一名富商模样的人说道：“我们哥几个，也不进去看看？不就一个人十两银子吗？我们又不是给不起。” 另一名满脸横肉，长得三大五粗，却一身公子哥打扮的家伙说道：“急什么，这不是头一天吗？真正的好东西肯定是放在后面。” 这几个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家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暗处也有几个同样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家伙在注视着他们。 “长官，卑职看着几个家伙十分面生，似乎不是京城人士，再听他们口音，似乎是关外的，多半是建奴。是不是把他们逮起来？只要送入咱们锦衣卫昭狱，什么事都查明了。”一名锦衣卫暗探说道。 “我们没有真凭实据，岂可胡乱抓人？倘若是抓错人了，万一抓了同关宁军有关的商人，那就不好解释了。”锦衣卫百户道。 这几个同样鬼鬼祟祟的家伙，不是李国栋的特工，而是锦衣卫的人。 这时候的锦衣卫早就没有了崇祯之前的锦衣卫威风，弘治朝虽然也限制了锦衣卫，但在那个时候的锦衣卫多少还是没牙没爪的老虎，惹恼了一掌还是能扇死你；而如今的锦衣卫，真正是一只病恹恹的病猫了，哪怕是抓几个商人，都要担心背后有没有什么官员罩着。 对面一座茶楼的二楼上面，一间靠窗的包间已经被人包下来了，包间内坐着几名富商打扮的人，正盯着下面大街上两群鬼鬼祟祟的家伙。他们就是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而且对那两群人的身份已经掌握，哪些是清军奸细，哪些是锦衣卫，都了如指掌。 大街上，一名挑着担子的货郎走过去，大声吆喝着：“馄饨，包子，热气腾腾的鲜肉包子。” “来几个包子。”一名锦衣卫暗探走了上来，问了价格，递上几个铜板。 货郎拿纸包了几个包子，递给那名暗探。在挑起担子离开的时候，这名货郎隐约露出了几分鄙夷的眼神：锦衣卫暗探就这水平？其实这名货郎也是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他们的水平可是比锦衣卫高得多了。 头一天的拍卖会就这样过去了，那几名清国来的细作问了几名从拍卖会场内出来的人，便证实了他们的判断，今天确实没有卖出什么值钱的物品。 一名商人模样的人说道：“明日肯定会有些好东西拍出，我们明日早点来买票入场。” 躲在暗处的锦衣卫暗探说道：“看来他们就是一些普通的商人，或许有卖些东西给建奴，可是这在辽东很正常，建奴抢来的金银珠宝不是又卖回关内了？他们卖些盐，棉布去关外。” “恐怕不止卖盐卖棉布那么简单吧？”另外一名锦衣卫道，“一些不法商人，连粮食、铁器都卖给建奴了。” 锦衣卫百户道：“这些事我们也管不了，这里面的水可是深得很，陛下也没有发话，也轮不到我们管。” “张家口晋商不是被搞倒了？” “那是皇爷下了诏，那边晋商吃相太难看了，不弄倒他们弄倒谁？” 次日，是拍卖会的第二日，今天来排队购票的人更多了，但是第二天的拍卖会仍然平静，拍出的货品比昨日的是档次高了些，不过也不是那些独一无二的珍品，在外面市场上，只要有足够的钱，还是可以买到。从拍卖会上获得，价格便宜得多了。 李国栋在拍卖会场内暗中观察，他发现，两天了，郑芝龙集团的人还未购入一件物品；同样的，清军细作也没有拍入一件物品，这两家有个共同点，就是连叫价都没有叫，估计是憋足了劲，等最后一天那些稀世之宝开拍了，才会叫价。 第三日拍卖会开张了，经过两日的拍卖会，人们都知道，头两天卖出的物品都是较为平常之物，这第三天，才是真正的稀世珍品。广告上说的什么《清明上河图》，《芙蓉锦鸡图》，什么王羲之的字帖，还有什么夜明珠，自走车和八音盒，都还未开拍，明显是在第三天才会开拍这些物品。 拍卖会的高潮终于到来了，几名锦衣卫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口锦盒上来，把锦盒放在桌子上。 拍卖师张世文打开锦盒盖子，随后手里捧着锦盒，把开口的那一面对着会场下面：“各位客官请看，这是《兰亭集序》，绝对的皇家收藏的珍稀品，虽已经历千年传承，却保存完好。” “哇！”台下的人们纷纷发出一片惊叹声。 “这位大人，草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台下一名富商站了起来。 张世文看着那名富商道：“但说无妨。” 富商润了润嗓子，方才壮着胆子说道：“《兰亭集序》已无正版流传于世，此《兰亭集序》并非王羲之原本，此物甚至不是冯承素的临摹本，应当是前元郭天锡临摹本。” 这种名人字画，临摹本也有价值高低之说，《兰亭集序》临摹本价值最高的，是冯承素的版本，此外还有虞世南、欧阳询、薛绍彭、米芾、赵孟頫、董其昌、唐伯虎等名家的临摹版本，那些版本也是稀世之宝，不过这个时代，是按照年代越久远，价值就越高。 第549章 清明上河 最终，那副冯承素临摹本的《兰亭集序》被一名来自江南的商人以五万八千两银子的价格拍下了。虽然是临摹本，但冯承素的临摹本，也算是绝世珍品了，正版的《兰亭集序》已经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毁于战火，还是王羲之去世之后就没了，如今剩下的最好的版本，就是冯承素的临摹本。 接下来，两名锦衣卫小心翼翼抬着一口箱子走了进来，随后有人在台上立起了画框，锦衣卫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卷画卷，小心翼翼的拉开来，镶嵌入画框内，再把画框立起来。 全场鸦雀无声，因为这幅画，就是赵佶的《芙蓉锦鸡图》！这副《芙蓉锦鸡图》是绝对的正品，是北宋亡国之君宋徽宗的原版作品，北宋亡国之后，此画落入大金手中，然后再落入蒙古人手里，最后回到汉人手中。因为这幅画是历朝历代帝王绘画的最高水准，所以自从金朝之后，无论是蒙元还是大明，是每一代皇帝的必收之物。 只可惜遇上了崇祯皇帝这个败家子，不得不把祖宗祖祖辈辈收藏下来的这幅画给卖了。据说今天卖画，崇祯躲在屋里流眼泪。 “《芙蓉锦鸡图》，大宋宋徽宗皇帝亲手所做，正般正品。各位客官，若是看的不清楚的，可以依次排队上台来看。”张世文道。 人群轰动了，今天花了十两银子进来，能亲眼目睹一眼《芙蓉锦鸡图》大饱眼福，这十两银子就花得值得了。不过按照要求，只能一个一个排队上台，台下站了一排锦衣卫，而且进这拍卖会场之前，每一名客商都是经过搜身检查的，身上不可能携带任何兵器。如果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想要偷还是抢，立马就会被锦衣卫剁成肉泥。 “都排好队，一个个来！有人胆敢插队的，不遵守规矩的，小心抓进锦衣卫昭狱！”一名锦衣卫千户模样的人板着脸大喊道。 人们都老老实实的排着队等候，毕竟大家都是规矩的生意人，懂得规矩。 锦衣卫千户转过头来，原本板着的面孔立即换上了满面春风的微笑：“武威伯，有卑职在，请放心，不会出问题的。” 即便是崇祯朝的锦衣卫软弱无比，也不可能如此对一名武将如此谄媚，但李国栋不一样，他不仅现在得到内阁首辅和崇祯的喜爱，而且还是一名勋贵伯爵，锦衣卫千户在他面前自然也要讨好。拍卖会这件事，若是被人偷了东西，崇祯皇帝会不会斩李国栋的脑袋不知道，这位锦衣卫千户的脑袋铁定保不住了。 《芙蓉锦鸡图》以五万两银子的价格起拍，很快就叫到了十万两银子的高价。 李国栋偷偷打量了一番坐在台下的施福，他是郑芝龙派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可是施福至今未出手，连喊价都未成喊过。李国栋心中明白，施福肯定在等着一件大的东西，百分之百是等着《清明上河图》了。 按照后世对《清明上河图》的估价可以达到数十亿美元到上百亿美元的价值来算，那副画的起拍价至少就是五十万两银子了，能拍到一百多万两银子，都不算过分。不过在这个时代，肯定拍不出那么高的价格来， “十二万两第一次，十二万两第二次，十二万两第三次！成交！”张世文重重一锤敲在桌子上。 接下来拍卖的是李国栋自己制造的自走车和八音盒，这两件物品一出来，拍卖价格很不错，开价五万起，郑芝龙派来的施福开始喊价了，那边的清国细作也跟着喊价，价格一路飙升上去，转眼之间，自走车的价格就飙升到了二十万两银子！这时候施福却选择了放弃，最后是清国细作花了二十万两银子，买下了自走车。之后的八音盒推出，又是施福和清国细作竞价，最终到了十五万两的时候，施福又选择了放弃，八音盒被清国细作买走。 “主公，建奴拍走自走车和八音盒，肯定是想要拿回去研究，说不定想要从中得到启发，造出新式武器来对付我们。我们是不是安排一下兄弟，在他们出关的时候半路截杀了他们，把东西抢回来？”趁着拍卖会休息的空隙，张书恒凑上前，在李国栋耳边轻声问道。 李国栋摇了摇头：“没有必要追，这两件物品他们想要拿走就拿走了！就算建奴能工巧匠都来了，他们也不可能从中得到启发，造出什么新式武器。这两件物品就给皇太极吧，让他苦苦思索也想不出什么来。” 中场休息，拍卖会场自有给来的客人准备午饭，饭菜都装在食盒内，打开食盒，里面几个装菜的小碟子，还有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一小罐炖汤，当然饭菜是要收钱的，价格有些小贵，八钱银子一份。虽然贵了点，但是能够进入会场的人都不缺这点银子。 到了下午拍卖会重开，一开始卖出了一些比较平常的物品。到了拍卖会快结束的时候，重头戏终于来了：《清明上河图》正品被锦衣卫小心翼翼的搬了出来，摆放在画框上，先让人上台参观，随后开始拍卖。 “正版的《清明上河图》，起拍价十万两，欢迎各位客官竞价。”张世文大声喊道。 “十一万！”施福第一个举手。 “十二万！”钱谦益派来的一名江南商人喊道。 “十三万！”一名扬州盐商举起手。 “十四万！”一名淮安盐商举手。 拍卖会真正进入了高潮，《清明上河图》很快就飙升到了三十万两银子的高价，这个价格，按照当年白银的购买力来算，差不多相当于后世接近两亿人民币了！但是场内的竞价还未停止下来，施福喊出了三十五万两的高价。 一名不甘示弱扬州盐商喊道：“四十万两！” “这些商贾，真有钱啊！”坐在后面监督拍卖会的王承恩感叹了一声。 话声未落，又听到外面的施福喊道：“四十五万两！” “五十万！”扬州盐商喊道。 “五十五万！”施福又提高了价格。 五十五万两白银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承受能力，施福喊出了这个价格之后，场内再也没有人敢往上喊了。《清明上河图》虽然是宝物，可是能够出得起比五十五万两价格还高的人并不多。出得起价的人当然有，但要用那么高的价格买回这幅画，买的人首先要考虑值不值了。拿着正品《清明上河图》出去办事是很管用没错，基本上办什么事都能成功，可是太贵了啊，同样的事情，花个三、四十万两银子就能办成了，何必买回那么贵的一幅画去办呢？ 第550章 追赶施福 “皇爷，皇爷，大喜啊！大喜啊！”王承恩兴冲冲的闯入了西暖阁。 “王伴伴，何喜之有？”崇祯头也没抬，只顾翻看案上奏折。因为拍卖会的事情，言官又上了不少折子，倒不是反对崇祯变卖家当，他们是反对说开拍卖会，竟然还要售票，更过分的是，竟然在会场内高价出售茶水饭菜，这就是从商了，是陛下与民争利了。 “陛下，此次拍卖会，我们可是发了啊！三日拍卖会，每日仅仅是售出门票便收入了三万多两银子，三日下来，门票收入十多万两呢！还有会场内售出茶水，饭菜，虽然不多，三日下来也有三万多两。这都还是零头呢，此番卖出物品，总收入达到了九百多万两！扣除了开办拍卖会的费用十多万两银子，那只是个零头，门票费就抵了。”王承恩满面春风的说道。 “王伴伴，又有言官说我们与民争利了，这些折子，你看看吧。”崇祯指着一叠奏折说道。 “与民争利与民争利，皇爷卖出自己的东西，这也能叫与民争利了？卖门票，卖饭菜，卖茶水，这又如何？又不是长期开办！现场维持秩序的那么多人，租下店面的费用，这都不要钱了？哼！那些言官，嘴上说的什么清正廉洁，谁知道他们又收了商人多少好处？”王承恩翻着折子，满腔愤怒的说道。 通过一个小小的拍卖会，李国栋不仅让崇祯皇帝以比他原本估价高得多的价格卖出物品，还让崇祯皇帝看清楚了朝堂上一群文官的嘴脸，尤其是那些御史之类的言官。 “朕毕竟卖出了祖宗传下来的宝物，心中惭愧啊，”崇祯感慨了一声，突然话题一转，“王伴伴，李爱卿呢？” “回皇爷，他已经回去了。” “哎，真是可惜啊，朕还想和他好好聊聊。” “陛下若是想要见武威伯，大可一封诏书再把他请来京城。” “不必了，建奴已出关，接下来该剿贼了，就让李爱卿回去准备一下，朕准备让杨爱卿总督剿贼事宜。” 李国栋并没有在京城久留，拍卖会一结束他就离开了京城，但他并没有直接回山西，而是沿着运河南下，去追施福去了。他知道，因为孙传庭的秦军被调入京师勤王，结果孙传庭还被崇祯给下狱了，李自成很快就会死灰复燃，而张献忠又降而复叛。大明王朝从这个时候开始，从此对上流贼开始败多胜少了。所以说李国栋并没有打算真正出力去和李自成硬碰硬的硬拼，他可以拼得过李自成，但没有必要，李自成这把刀子还要留着将来有用。 按照他前世里的记忆，杨嗣昌是十二月份发兵剿贼，现在才六月份，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李国栋利用这段时间，准备帮王全再做点事情，他打算在长江边上建造一座造船厂，把水师发展起来。 将来会在江淮一带同清军决战，在河网密集的地形作战，水师尤为重要。 一艘快船沿着运河南下，追赶前面施福的船队。 施福是奉了郑芝龙之命前来京城，郑芝龙让他务必把《清明上河图》给拍下来，无论出多高的价格也要拿下。现在施福成功完成了郑芝龙交给他的使命，正坐船南下，准备回福建。 “施将军，后面有一条快船在追赶我们！”一名化装成伙计的郑家军士兵向施福禀报。 一身富商打扮的施福摇着扇子，走出了船舱，顺着那名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自己身后果然跟着一条体形修长的桨帆快船。 “施将军，这条船已经跟随了我们一整天了，会不会是贼人？”一名郑家军把总问道。 “先观察一下，即便是贼人，区区一条船我们不怕，我们有六条船，三百余人。”施福回道。 李国栋乘坐的船只之所以未能靠近施福的船，是因为后面还有两条郑家军的小船纠缠着他，毕竟这时候李国栋对王承恩说了自己要回山西练兵，不好明目张胆的报上自己的名号，只能同郑家军水师的小船纠缠。 航行到一处船少的水域，李国栋令人向前面的船喊叫：“吾乃武威伯，还请施将军等下。” “是武威伯？他该不会是想要来追回这副《清明上河图》的吧？”施福感觉有些担心，只怕崇祯把这幅画卖了之后，又后悔了，于是他对身边的军官说道，“你问问武威伯，跟着施某有何事？” “请问武威伯，您跟踪我们郑家船队有何用意？”把总站在船尾大声喊话。 李国栋令人回道：“李某欲同施将军叙旧，若是施将军信不过，只让李某一人登船即可。” 施福道：“让一条小船靠上去，让武威伯上小船，再把他拉到我们的大船上。” 小船靠上了李国栋的快船，船上的一名郑家军什长拱手道：“我们施将军有请，还望武威伯登上小船，随我们来。” 李国栋跳上小船，郑家军水兵划着小船，把他拉到了施福的大船上。 “李将军！没想到您居然追过来了！”施福见到李国栋，立即拱手行礼，“该不会是陛下后悔了，令你来追回那副画吧？” 李国栋哈哈大笑：“怎么可能？皇帝陛下说话是金科玉律，岂能轻易反悔？若是那样，皇帝的面子岂不是丢尽了？是李某有事相求，还望施将军能帮李某一个忙。请施将军放心，和《清明上河图》没有一点关系。” “李将军快请，到船舱李某坐吧。”施福把李国栋请入了船舱内。 施福乘坐的这艘船，是一艘内河客船式样的大船，船的主甲板比较低矮，距离水面很近，但是上面有两层楼，船舱内装饰豪华，船头挂上了两副写着“熊”字的灯笼，这就代表这艘船是熊文灿的官船，路过一些关卡，明军就不敢检查。而船内其实也夹带了不少私货，有了熊文灿的灯笼，可以省下不少过路费。 其实施福去京城的时候，就带了不少南方产的茶叶、生丝之类的货物上去，在京城换到了银子，又购入了一批人参、东珠、貂皮、景泰蓝之类的货物，准备带回南方。那些购入的货物将会被郑家船队卖到海外，这样来回倒腾，又能赚一大笔银子。 郑芝龙舍得花几十万两，甚至愿意花一百万两购入《清明上河图》，因为他根本就不差钱，仅仅是修缮安平桥，修建安海镇，在老家修建豪宅，这一系列开支就舍得掏出近千万两银子！ 第551章 高家堰船闸 毕竟李国栋帮过郑芝龙大忙，郑家军依靠李国栋帮他铸造的红夷大炮，扩大了自己的船队，建造了大批大中型战船，依靠这些战船，郑芝龙取得了对刘香海盗集团的巨大胜利。 事实上没有李国栋给郑芝龙铸造的舰炮，郑家军也能取得剿灭刘香的胜利。不过郑芝龙兵不明白这一点，把很大一部分功劳归功于李国栋帮自己铸造红夷大炮的份上。 既然主公的贵客，施福也不好不见，于是让李国栋登上了他的船。 听说不是为了《清明上河图》的事情来的，施福刚刚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不知道伯爷来找下官，有何事？” 李国栋回道：“李某想让郑将军帮个忙，希望施将军能帮李某传话。” “什么忙？” “李某想在长江边建造船场，不需要太多船，只要能纵横长江，抵挡得住湖广水师即可。希望郑家军能帮忙。李某问下，郑将军能否造出红夷夹板船那样的大船？” 施福皱起眉头：“伯爷要建造水师，阻断长江交通？莫非伯爷要造反？” “不不，吾乃大明忠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可造反？这造船需要五年时间，因为五年后天下将大变，建奴将抵达江边。故需要水师来抵御建奴渡江。” “建奴会抵达江边？”施福吓了一跳，“这是危言耸听啊！” 李国栋拱手道：“非也，李某已经说了，五年后天下将会大变。施将军，此番建奴入寇劫掠，将士们奋勇作战，击退建奴。可是这朝廷竟然连军饷都发不出来了，陛下被迫变卖家当，这才解决了军饷问题。这样的事，陛下能做一次，能做两次，可是能永远这样干下去吗？等到宫中之物变卖殆尽，难道还能把皇城卖了不成？再无军饷，恐怕官兵们都要哗变了！施将军，您说这天下岂不是将会大变？” 施福大吃一惊：“没想到朝廷竟然缺钱到这地步了？主公还以为，宫中出售物品，肯定是朝中有奸佞怂恿陛下，卖出物品，交结天下富商，没想到却是朝廷缺银子。某在江南行走，一片繁华，天下太平，根本就看不出朝廷缺银子啊。” 李国栋长叹了一声：“江南可以说富甲天下，即便是湖广，也是富得流油，谁能看出朝廷缺银子？可是西北赤地千里，朝廷却年年加饷，西北活不下去的百姓都当了流贼了。当年己巳之变，就有因为朝廷欠了勤王大军军饷，结果军队哗变，当了流贼！” “伯爷，此事事关重大，还是麻烦您亲自去一趟福建，同主公见面之后，当面细谈吧。”施福不敢擅自做主，于是邀请李国栋去福建。 李国栋拱了拱手：“好，李某正要去江南一趟，不妨跑一趟福建。那就先谢过施将军了！” 施福拱手还礼：“那就请伯爷随某同船，共赴江南，再往福建。” 李国栋让小船上的张书恒和二十余名担任亲兵的夜不收一起登上了郑家军的船，一同南下江南。 船队路过淮安，李国栋邀请施福去淮安斗湖城寨参观，其实这也是向郑家军展示自己的实力。郑芝龙是一个聪明人，只是聪明过头了。为何真实历史上的郑芝龙会降清呢？就是因为大清占领了江南，而郑芝龙的海商集团想要赚取利润，就需要有江南这个后盾。看一下郑芝龙输出的商品就知道了，瓷器、丝绸、茶叶，这些商品大部分都是产自江南，尤其是数量占了最大头的丝绸。 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就是因为江南已经把大量的水田都改成了桑田和茶林了，所以江南出产的粮食产量可是年年下降，由明初江南产的粮食供给北方，变成了江南粮食只能自给，漕运运往京城的粮食，都是来自湖广。 瓷器和茶叶，虽说瓷器产自景德镇，但景德镇瓷器是供给京城的官窑，江南也有大批瓷窑，江南产的瓷器质量并不比官窑差；茶叶，福建等地也有产茶，可是那个时代的日本和朝鲜还是喜欢江南的绿茶，福建产的乌龙茶在海外并不受欢迎。 那个年代，茶叶输出的目的地主要是日本和朝鲜，还有南洋猪国，尚未开始大规模向欧洲输出红茶。欧洲人只喝红茶，当年的红茶只有武夷茶一种，产量极少。直到明朝灭亡之后，葡萄牙人才把茶叶传到了英国，于是英国人喜欢上这种物品。从十七世纪末开始，英国开始大量引进茶叶。 在福建的茶叶成为最重要的出口货物之前，江南的丝绸、陶瓷和茶叶是最要海贸商品，南明失去了江南。正因为丢掉了江南，所以郑芝龙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投奔了大清。 谁知道大清就是要打压海商集团，因为海商集团不好控制，结果降清之后的郑芝龙被软禁，后来又被发配去了宁古塔，最后被杀。 清廷打压了海商集团，也打断了资本主义萌芽，把即将进入资本主义的华夏又给拉回到奴隶社会。 只要江南在手，郑芝龙就能臣服大明。 一行人在淮安换了小船，沿着一条小河逆流而上，到了高家堰堤坝之后，船队进入船闸。 船闸并非什么稀罕之物，运河上就有多道船闸，从长江进入运河，运河通过黄河，皆有船闸，而且运河也不是在一条地平线上，淮安、淮阴之间也有船闸。只是高家堰船闸在施福眼里意义不大，这里不是繁忙的水上交通要道，这座船闸也没有过闸费可以收，纯属赔本买卖。 李国栋让王全耗费了大量人力建造成的高家堰船闸，自然不是商业用途，而是一座军事用途的船闸。一旦清军入关后南下，淮军水师可以随时通过船闸进入运河，情况不利的时候，水师可以通过船闸回到城堡，然后明军打开高家堰水闸放水淹清军。 水攻之计，玉石俱焚，洪泽湖下游的淮安、沐阳、安东等地都会成为一片泽国，甚至连扬州都会被大水淹没，整个江淮一带的百姓就要遭到灭顶之灾，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李国栋不会用光头的水淹之计。 第552章 抹黑士绅的宣传 船闸门关闭，下游的防水闸门关闭，上游的水注入船闸内，船只缓缓提升到同洪泽湖水面持平，随后船闸打开，船队进入了洪泽湖。又航行了一段距离，抵达了王全所在的斗湖城寨。 映入施福眼帘中的，是一座巨大的城寨，外围一圈青灰色的城墙，一看就觉得十分坚固的样子，而且城墙不是中式的城墙，却和施福见过的红夷城堡有些相似，城墙上面，每隔百步，就有一座凸起到外面的空心棱堡，这座城池是八角形的，方圆大约一里，城墙上面共有十八座棱堡，城内上方还有炮台，看起来气势磅礴，绝对的易守难攻。 再加上水门、船闸，这座城堡控制了高家堰堤坝，若是清军沿着运河南下，一旦战事不利，李国栋可以放水淹清军，到时候给清军来一个来个玉石俱焚的水淹七军。 “这座军堡，也是伯爷您的？”施福看得心惊胆战。 “这里的长官叫王全，是淮安都指挥同知，虽然是军户，但却是某的好兄弟。”李国栋笑着回道。 船队航行到水门外，施福抬起头来，只见水门是一座设立在水中的大闸门，两边各有一座凸起的复合式棱堡，顶部是空心棱堡，上面密密麻麻开满了射击孔，和城墙高度一样的有一圈垛口，上面是炮台，封住水门，外来的船只根本无法入内。 城头的守军见到是李国栋的旗号，便打开了水门，把船队放入城内。 船从水门进入城内，在城内的码头上停靠下来。 “好一座壮观的城堡啊！”施福感叹道。他心里还是对李国栋说的话不怎么相信，好端端的大明，怎么可能会被清军打到这里去？ 从船上下来，走上了一条青灰色地面的道路上，地面十分平整，看起来和建筑城墙的材料一样。施福问道：“此路以何物铺设？似乎和城墙是同种材料。” “是一种新式建筑材料，铺设的路面，下雨天不会泥泞难行。修建城墙，节省许多成本。”李国栋回道。 “这种材料哪里有卖？” “没得卖，只有我们自己产的。成本不低，产量不高。”李国栋没有打算卖出水泥。 施福在城内参观，发现这座城池不仅固若金汤，而且布置得井井有条，城内有住宅区、店铺、公共浴室、仓库、大食堂，各种设施应有尽有。城内最高的建筑物是一座五层楼高的大楼，站在顶部，可以鸟瞰整座城池。这座大楼的外面有四座炮台，炮台内安放着二十四磅红夷大炮，可以封锁湖面和进入城池的河道。 “如此宏伟壮观的城池，伯爷耗费了多少银子啊？”施福赞口不绝。 “其实并不多，材料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工费用也是我们自己的，都是弟兄们亲自一砖一瓦盖成。”王全回答道。 其实这都是水泥的功劳，有了水泥这种新式建筑材料之后，建造城池的城堡大幅度下降。原本修建城池，需要糯米熬成汤汁加入泥土中，仅仅是糯米一项的成本就是李国栋和王全难以承受。有了水泥之后，成本降低许多，而且修建的城堡更加坚固。 李国栋留施福在城内过一夜。 享用了一顿美味晚餐后，李国栋邀请施福去看戏：“施将军，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的文艺团今日刚刚回来，平日里他们在外面演出，今日你来到我们这，自然要好好看一场演出了。” 戏台上拉着大幕，戏台前面的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周围点燃了篝火，四面墙上插着火把，整个广场灯火辉煌。李国栋和施福他们肯定不会坐在广场的长石凳上看戏，而是坐在后面的戏楼内看戏。 大戏开幕的时辰到了，一声锣响，大幕缓缓拉开，女主角一出场，就吸引了全场目光。戏一开始是温馨的爱情戏，男的英俊潇洒，才高八斗，年纪轻轻就考上了举人，前途无量；女的不仅美丽，而且气质优雅，才华横溢，真是天生的一对，地上的一双。只可惜好景不长，不久清军就入关劫掠了。 明军和清军交战的戏，场面十分壮观，大舞台上有百余名演员参与演出，台上还有一座以木头和布搭起的城墙，明军守城，清军猛攻，双方激烈血战，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 看到明军纷纷倒下，县令也中了箭，壮烈殉国。已经完全沉迷在戏中的施福禁不住攥紧了拳头，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恨不得跳下场去，挥刀杀光清兵。 最终，这部戏以悲剧结束，女主不堪凌辱，自尽了；男主被俘，被强迫剃了金钱鼠尾头之后，被清军送去关外。戏幕缓缓落下，画外音响起：“赵昊被清军掳走，成为一名奴隶，受尽了折磨，不久之后，死于关外。” 这部戏结束之后，接下来又上演了一部以吴桥兵变为背景的大戏，戏中一开始，三顺王还是正面角色，他们以皮岛为基地，四处袭扰关外金国村庄，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但是之后是毛文龙被袁崇焕矫诏杀害，东江镇明军成了没有爹娘的孤儿。孔有德等人来到胶东，却因为一只鸡的事情，发生了兵变。 看到为国作战的将士们得不到尊重，看到士绅跋扈的样子，台下的观众们都捏紧了拳头。 这部戏，只是李国栋开始丑化士绅的第一部戏，还有富裕地区的士绅怂恿老百姓抗税，朝中文官却把税加到贫穷西北的戏。 还有一部戏，据说李自成和张献忠都照搬过去了，在贼军中也是热演的一部戏，名叫《白毛女》，讲的是举人老爷黄世仁看中了豆腐坊小老板杨白劳的女儿喜儿，想要纳她为妾，但杨白劳不愿意女儿掉进火坑里，于是拒绝了。谁知道黄世仁却给杨白劳下了圈套，找了几个泼皮来骗他去赌博，杨白劳输掉了豆腐坊，只好去了黄世仁家中当了佃户。 结果那还是黄世仁的一个坑，第二年就遇上灾年，收成不好，黄世仁以高利贷的形式让杨白劳先欠下佃租。那是驴打滚的高利贷，杨白劳根本就不可能还得起。于是黄世仁上门来逼债，杨白劳不愿意女儿掉进火坑里，喝了卤水自尽了，喜儿被黄世仁抢走。后来喜儿找了个机会逃入山中，头发都白了，被人称为白毛女。 喜儿的恋人大春参加了晋阳军，逃过了黄世仁的毒手。 后来清军入寇，黄世仁带着乡绅们投降了清军。晋阳军杀来，击败了清军，抓住了黄世仁，判了他死刑，大仇得报的喜儿回到村里，头发又逐渐变黑，同大春成亲，有情人终成眷属。 据说这部名为《白毛女》的戏，在李自成和张献忠那边也被山寨了，每天都在热演，只是删减了清军入寇那段，而大春参加了闯军，或是献军，最后大春随着军队杀回家乡，杀死了黄世仁，把农田分给了农民。 “李自成，张献忠，他们盗窃了我的原创，没给我版权费呢！”当时听张书恒的亲卫军特工送回消息的时候，李国栋笑着说了句。 第553章 常熟钱谦益 李国栋在斗湖城堡内过了一夜，同半年多未见的柳如是共度良宵，久别胜新婚，具体的就不用说了，容易遇见河蟹。 次日一早，李国栋就告别了爱妾，跟着施福下江南了。 李国栋一行人在繁华的南京城并没有久留，只是匆匆过了一夜，便赶往宜兴。去宜兴的目的是登门拜访被崇祯皇帝以守孝为借口削了官职的卢象升。 卢象升自从被朝廷解除了职务之后，他的天雄军因为是私军，没有任何军饷来源，只能解散，送到卢象升带人开垦的荒地种田。而李国栋却趁机把天雄军给招募过来了，编入自己的军中。 除了李国栋自己的两万一千晋阳军和招募的两万天雄军，还有王全的三万淮军，此外，李国栋还把一些收编的流民送到山东无主之地，把土地交给他们耕种，再从中挑选出一批精壮汉子当兵，这样李国栋手中事实上拥有的兵力就已经超过十万了，加上辅兵和可以动员的民壮，李国栋这时候手头事实上可以动员起一支三十万人的大军！不要说大明，击败清军都不在话下。只是他隐藏了兵力，尤其是分配到山东的那些兵。 从流民中挑选出的人在山东种地，一边种地一边训练，同时还要利用农闲季节修建城堡。等五年后清军入关的时候，就会发现齐鲁大地上到处都是城堡，清军至少在胶东会寸步难行。 控制住胶东意义重大，那些城堡看起来是被清军堵在了胶东，但是他们的背后靠着大海，物资和援军随时可以通过海运支援上来；一旦城堡支撑不住了，可以走海路撤军。 安排这些事情，都不需要李国栋亲自出面，让麾下的将领去办就好了。 李国栋抵达了宜兴卢象升老家，卢象升早已得知李国栋到来的消息，他让弟弟卢象观去接李国栋。 “大哥，武威伯来了。”走进卢府大门，卢象观向哥哥禀报。 “让他进来吧。”里面传出卢象升苍老的声音。 李国栋走进大厅内，向坐在正中间太师椅上的卢象升长揖及地，行了个大礼：“末将欲往福建，路过江南，顺路前来拜访卢督师。” “李将军！”卢象升怒气冲冲的斥责道，“老夫已经不是朝廷命官了，不过闲赋在家的草民！朝廷即将发兵剿贼，汝为何不回山西准备，却跑来江南花花世界？” 李国栋回道：“卢督师，朝廷缺银子，陛下都只能变卖宫中物品方能发下军饷。而朝廷将派杨阁老剿贼。以末将所见，他去剿贼，只能是越剿贼人越多。杨阁老若是在大方向上，还算有几分智谋。可是要他领兵打仗，实在是比不上督师您。而孙督师又已经被朝廷下狱，此番杨阁老出兵剿贼，看来凶多吉少。所以卑职前往江南，是为以后做准备。倘若有朝一日，建奴再度入关，估计陛下只能被迫南狩。” “一派胡言！”卢象升怒道，“京师城池坚固，建奴又岂能攻克城池？再说那流寇，又能挡得住我大明王师？虽然杨文弱不善指挥，但对付贼寇还是不在话下。” “督师，末将所担心的是朝廷缺少银子发饷，官兵容易投递叛变！再说那左良玉，他的军队对上贼寇不行，祸害百姓却是好手！大明内乱不止，迟早要给建奴可趁之机啊。” “老夫相信大明能撑过这一劫！”卢象升很坚定的说道，“好了，国栋贤侄，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坐下来叙叙旧吧。” 李国栋坐了下来，卢象升让人端上茶水，两人先是闲聊了一些家常，之后卢象升感慨道：“老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度报效朝廷，如今大明内忧外患，老夫却只能闲赋在家，实在是不甘心啊！” “卢督师不必担心，只要督师您在家里训练乡兵，迟早有一日能再给朝廷效力。”李国栋道。 “我相信你这句话。” 李国栋又道：“卢督师，末将还打算去一趟常熟，登门拜访钱先生，还望督师能够引荐。” “贤侄拜访钱先生有何事？” “钱先生乃东林大佬，自然要登门拜访。末将乃督师麾下，也算是半个东林党吧？若是钱先生能够手下末将为弟子，那再好不过了。”李国栋笑着道。他是打算今后保护崇祯南下之后，打出东林党的大旗来对付东林党。 卢象升长叹一声：“贤侄有心，可惜你不是读书人，东林党不可能收你，钱先生更不可能收你为弟子。” “钱先生会不会收末将为弟子都无所谓了，只要末将登门拜访，能见上钱先生一面即可。”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拉下脸来，陪你去一趟吧。”卢象升终于松口，答应下来。 从宜兴到常熟不远，李国栋跟着卢象升在次日早晨动身，骑着快马，当日下午就到了常熟。 见到了钱谦益后，卢象升说的果然没错，当卢象升提起李国栋要给钱谦益当弟子的时候，钱谦益自然是拒绝了，不过他还是给了卢象升面子，认了李国栋这个朋友。 李国栋心里暗暗好笑：水太凉，实在对不起了，抢走了你的柳如是。 想要拉拢和利用钱谦益这样的东林党大佬，比对付其他那些嘴上刚直不阿，肚子里却是男盗女娼的伪君子要容易得多了。钱谦益的水太凉和头皮痒，这就是真小人的行为，李国栋宁可同真小人打交道，也不愿意同伪君子打交道。 到时候要拉拢钱谦益，其实非常简单，只要他带着大军，护送崇祯皇帝南下江南，都不用刀子架在钱谦益脖子上，只要看到自己的势力强大，稍微威胁几句，钱谦益这样的人立马就能拉过来了。 有了钱谦益这块东林党大佬的招牌，再用来对付其他不愿意降服自己的东林党，就容易得多了。 “久闻国栋贤侄抗击建奴事迹，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啊！”钱谦益自然知道李国栋的事迹，于是夸奖了几句。 “多谢钱先生夸奖，李某击败建奴，纯属侥幸。” 反正这次来见钱谦益，就是为了拉近关系，为五年后做准备。 第554章 钱家农庄（上） 李国栋对东林党打算采取打压和改造双管齐下的办法，东林党不仅代表了江南地主阶级，也代表了江南生产制造业和海商的利益。地主阶级是落后的，该打压就打压；可是生产制造商和海商，却是代表了进步的资产阶级萌芽。 关键问题在于，这些代表了进步的资产阶级的商人，却通过朝中官员，千方百计的给自己减免商税。 江南的地主阶级不纳税，最赚钱的商人不纳税，同样的，湖广的士绅也不纳税，被东林党忽悠的崇祯皇帝只能把税收加派到西北的贫苦农民身上，这就导致出现了李自成、张献忠。即便是李国栋出兵荡平了李自成，只要这种状况不改变，还会出现张自成、王自成。 对东林党支持的制造商和海商，李国栋的打算是进行改造，把他们变成真正的资产阶级。 其实明朝的内阁制度，算是比较先进的制度了，皇帝不再一家独大，内阁制度在一定情况下限制了皇权。但是一本好经却被几个歪嘴和尚给念坏了。 若是能够通过改造东林党的制造商和海商，把他们变成资产阶级，那就真有可能出现议会，完成了君主立宪制的改造。 中国封建王朝三百年轮回的怪圈想要打破，解决土地兼并问题，就需要海外殖民。海外那么多土地不去抢，却在国内打得你死我活的，导致人口大量减少，生产力遭到严重破坏。若是跟上这个时代，和西方人一样玩海外殖民，就不至于后面中国人的空间受到白人挤压。海外大片肥沃的土地等着开发，凭借着人口的优势，大批人移民过去，等进入到工业时代之后，华人就成为整个世界的老大。 要跟上大航海时代，玩海外殖民，就需要海商集团的支持。 “武威伯啊，你那新式织机，可是在江南大受欢迎啊，那东西真是奇妙，以一匹毛驴拉着，再安排一名织工看着，这一人一驴，顶得上原本的十多名织工呢！”钱谦益对李国栋卖到江南的新式织机赞口不绝。 李国栋佯装发怒的板起脸来：“钱先生，你们江南商户也是有些不地道了，李某花费了一番心血所造织机，卖了都没几台，你们倒好，现在都不来买我的了，每家丝绸作坊都在仿制李某的织机了！李某这可是白白给你们干活啊。” 钱谦益抚摸着胡须笑道：“武威伯，虽然大家都没再买你的织机，可是您可以去问问，江南丝绸大户，哪家哪户不是念着武威伯的好处啊？大家用上您的织机，心里都感激呢。” 李国栋也摸着胡子，哈哈大笑：“钱先生，感情江南士子们都念着我的好，我的织机给大伙们赚钱，可是我得到了多少银子？” “武威伯，话不能那么说嘛，您也是卢先生的人，也是我们的好友，谈银子，这多伤感情啊？” “得了，我这织机连专利费都没有了，都被你们山寨完了！”李国栋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心疼啊：我的专利费啊！你们这些山寨的家伙！简直是一毛不拔了。 虽说新式织机和新式纺纱机都被东林党给山寨了，但李国栋也没有绝对损失了这些银子是件坏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东林党所代表的的这些作坊商家用上了新式织机和新式纺纱机之后，相信很快就会带来重大的变革，将会由小作坊经营模式变成大工厂生产模式，这样就产生了资本主义，而东林党最终将会变成资产阶级。 这也算是对东林党的改造吧，把地主阶级改造成资产阶级，这就成功了一大步了。 钱谦益笑着道：“其实江南商户不仅仿制了武威伯您的织机和纺纱机，他们还对您的这两种机械进行进一步的改进了，有很多丝绸工场都已经建造在山边了，利用水力来带动机械。山坡上种植桑树，养的蚕吐出的丝，直接就加工成丝绸。那些在居住在水边的士绅，他们的工场规模可是比我们这些没有地利的乡绅大多了。” 李国栋问道：“钱先生，您是否能让李某参观一下您的田庄？” “当人可以了，武威伯想要看，老夫欢迎都来不及了呢！听说武威伯带人种地可是一把好手啊！您可以看看，有何不足之处，尽管指教，老夫一定洗耳恭听。”钱谦益一口答应下来。 钱谦益叫来管家钱福贵，让他带着李国栋去参观自己的庄园。 钱家毕竟是江南著名的士绅大家，拥有良田数十万亩，不过这些农田也不是钱谦益一个人的，其中很多是钱家其他人家投献到钱谦益名下的田产，还有一些田产是钱谦益的学生名下的。只要有功名的学生，钱谦益都会安排一些投献田产的小地主和自耕农，把田产投献到他学生的名下，这样那些田产也归入到了免税行列。 这就是学生多的好处了，哪怕一名学生能够考取一个小秀才，这些江南士绅都能把秀才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一名秀才可以免税八十亩地，有些家境出身比较穷的秀才，家里不可能有那么多农田，别人来投献土地，八十亩地的免税额度，那些投献的人还真的看不上眼。 举个例子来讲，江南有些善于经营的富农，事实上类似于后世的二房东吧，他们从士绅手里租来免税的农田，再把这些农田转租出去，租给农民耕种。 士绅租出农田也是看人的，一些善于经营的富农，士绅甚至愿意把田租压低到四成以下，因为那些富农从来不会拖欠地租，信誉良好，这就和后世银行贷款一样，信用越好的人，越容易从银行贷到款，利息也低。至于一些信用很差的人，银行拒绝贷款，就只能去找民间一些利息较高的金融公司了，甚至连金融公司都不给贷款，只能去找高利贷。 那些二地主们，信誉良好，可以租到租金便宜的农田，他们转租出去，租金就提高了。至于他们租给那些佃户耕种，就不怕他们赖账，因为这些人多半有手段。就像是后世一些金融公司，他们从银行贷款，再放贷给他人，从中赚取差价。 第555章 钱家农庄（下） 对于那些二地主来讲，自然看不上秀功名那区区八十亩的免税田，所以如果没有人帮忙操作，秀才功名的人也只能保证自己一家人不饿死。但是在江南，那些有秀才功名的人多半都会拜一名大儒为老师，这样老师就能选择八十亩地挂在学生名下。而老师名下还有众多的举人、秀才等学生，这些农田集中起来，老师统一管理，也容易租出去。 所以说，一名免税额度为万亩农田的大儒，拥有十多万亩农田甚至几十万亩农田，都不足为奇。 走进钱家的田庄里，李国栋发现，水稻田极少，只有一些低洼地有一点农田，其余的地方都是遍布河沟，河沟和河沟之间垫高了，密密麻麻的都是桑树林，忙碌在农田之间的农民，看起来精神挺好的。一些坐在家门口泡茶的农民，身上穿的衣服甚至比北方的小地主还好。 “伯爷，江南物产丰富，只要肯卖力干活，就不会饿肚子。甚至一些农民还经常可以吃到鱼肉。”管家钱福贵向李国栋介绍道。 “是挺不错的，租上十几亩地，大部分种了桑树，留下一、两亩地种上水稻和蔬菜，河沟里面养鸭子，一家大小吃穿不愁了。”李国栋看着那些农庄，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点水稻田种出来的粮食，肯定是不够江南消耗的，佃户种一点水稻田，基本上只够自己一家吃，江南的粮食，甚至还要从湖广进货。不过江南不差钱，种植桑树，种植茶叶，卖出的银子可以买回粮食。 不过江南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人口太多了，土地不够多，佃户想要租到好地，还需要同地主有一定的交情才能租到地种。更何况，种植桑树，养蚕又不需要那么多农民，这就更难租到地了。因为人多地少的缘故，很多农人已经不再从事种植业了，而是进入作坊从事工业生产，这时候的江南，已经有了资本主义的样子了。 李国栋看着一些河网之间的沼泽地，都是白白荒废在那里了。于是他心生一计：“钱管家，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们的收成提高不少，提高翻倍不敢说，提高一半还是可以的。” “有何良策？难道是开办工场？我们老爷也有丝绸作坊，还有陶瓷作坊和茶叶加工作坊。但原材料总得有人生产吧？总不能把生产桑树和茶叶的农田都荒废了改成工场。”钱福贵连忙问道。以他的能力，江南种植桑树是最好的收入来源了，养蚕收入远超过种植粮食，还有什么办法能更好的提高收入了？他实在是想不通了。 钱家自己就有不少作坊，受益于李国栋的新式织机，钱家作坊产量不低。钱谦益不愁他的货卖不出去，因为钱家同郑家关系匪浅，钱家生产的丝绸，国内消耗不了的，都可以通过郑芝龙运出海外。 郑芝龙同江南的士绅关系密切，因为江南是他的出口货物重要产地。 江南士绅和海商，形成了一个共同的利益集团，这个利益集团若是利用得好了，就能诞生新兴的资产阶级。 所以说，李国栋真正要打击的是粮商和盐商，那些人对国家没有任何好处，对社会也没有任何进步作用。 在这个没有疫苗的时代，想要大规模工业化养鸡是不可能的事情，试想一下，几万只几十万只鸡拥挤在小小的养鸡场内，只要发生一起鸡瘟事件，所有的鸡就全部死光光了，那么养鸡户岂不是血本无归？ 而李国栋要教钱家的办法，是立体化农业生产。 “钱管家，我的点子肯定是不能白出的，出了这个点子，你们赚的银子多了，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这件事你又做不了主，所以说，我的主意只能在钱老爷面前说。”李国栋笑着道。 他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新式织机和新式纺纱机卖到了江南，都被人给山寨去了，而且山寨的那些家伙可是一分银子都没给自己。 吸取了这个教训，李国栋决定自己的主意得要钱谦益花钱来买，才能卖给他，否则自己总不能白白出主意吧。 李国栋把钱家庄园的图都给画了下来，他本来就是工兵，绘图是基本功。随后便跟着管家回到钱府。 “钱先生，我有个主意，可以让你收入大幅度提高，而且庄园内的粮食也不用从粮商那购买了，可以做到自给自足，而且绝对不会影响桑叶和茶叶生产。”李国栋对钱谦益抛出了一个诱饵。 “有那么好的事情吗？不影响桑叶和茶叶产量，还能让我们钱家粮食自给自足？”钱谦益一听大喜。他的庄园里，佃户的粮食可以自己生产自己供应，而他们这些士绅，还有钱家上下几百口人，粮食都是无法自给。 佃户租地去种，交的田租是银子，大部分的田地都用来种植桑树和茶叶了，只有少数地种植了水稻田。那些水稻田的产出，都是佃户自己留下来，至于水稻田的地租，也用银子交了。农民之所以自己种植水稻，是因为黑心粮食贩卖的粮食价格太高了。 李国栋道：“钱先生，晚辈可以帮你改造田庄，但这产量提高了，收入上去了，钱先生您是否要给我一些提成？李某主意总不能白出吧？又像织机和纺纱机那样，好容易造出来的好东西，就被人白白仿制过去了。” 钱谦益犹豫了一会，方才开口道：“只要办法好，钱某愿意给伯爷分成。” “钱先生，至于改造田庄一事，李某会让兄弟们来帮忙，这可是一项大工程。我可以把计划告诉您：是这样的，要对一些河沟进行挖深，挖掘出来的泥土堆在低洼地，这样低洼地就能种植水稻了；还有一部分泥土垫高起来，形成防护林带，防护林自然是桑林。落叶和蚕粪可以用来养鱼，池塘里的淤泥挖上来是农田的肥料……”李国栋说起了他的立体化农田方案。 其实这就是一种小的生态循环系统，使得稻田、桑树、蚕、鱼、猪等，相互之间形成良性循环。只是李国栋说的这些手段，工程量十分巨大，仅凭借钱家和他的佃户，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因此李国栋可以调遣自己的军队来帮他。 第556章 田庄改农场 李国栋道：“钱先生，其实这种方案，就是把一部分的田庄由佃改雇，把佃户变成雇农，以发薪金的方式雇佣他们。” 钱谦益问道：“可是这样，佃户变成雇农，他们就旱涝保收了，我们若是遇上灾年，岂不是我们就亏了？” “所以说，农场不需要钱先生您自己来经营，您可以从富农中找出一批愿意合作的人，把改造过的土地租给他们，佃租可以适当加高。毕竟您改造土地，也是花了成本，提高点佃租，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佃租加高了，他们会愿意来租了？”钱谦益微微皱起眉头，“对善于经营的富农，我们也不愿意给他们提高佃租，他们从不拖欠，我们租给他们旱涝保收。若是把那批人吓走了，租给那些家里都揭不开锅的泥腿子，他们拖欠佃租我们怎么办？” 经营土地也是一门学问，有些农户经常拖欠佃租，而且他们确实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催租都催不过来，士绅还能怎么办？拿他们的家人为奴抵押？好像别人还巴不得进入富户为奴了！若是把人卖了？有些人连白送给人都没人要，还卖了？所以说遇上一些拖欠佃租的家伙，士绅也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催债的话，能逼出一点是一点，想收回本就别想了。 至于说让那些佃户去借高利贷来还士绅？那就别想了，他们连高利贷都没有地方借。 在繁荣发达的江南，只要自己勤快点，就不可能会饿死，在江南富庶之地还能吃不起饭的人多半是自身有问题。 通过这段时间，李国栋了解到，放高利贷的，一般都是放给急缺资金的商人，有店铺、房契、地契作为抵押，才敢放。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来借高利贷，谁敢借？中学课本上学到的什么杨白劳，其实他也不是一无所有的贫农，他本来是豆腐作坊老板，因为赌博输了，这才欠下了黄世仁的高利贷，最后黄世仁收走他的店铺，还不够抵债，只好卖掉女儿。 李国栋想了下后道：“钱先生，其实就算不增加佃租，我们也不会亏本。因为改造成农场之后，每亩田地的产量上去了，我们收到的地租也高了，而且土地利用更加合理，可供租出去的土地就更多了。原本那些河沟不计入农田，改造之后，可以计入水田出租。” 坐在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卢象升开口了：“钱先生若是有什么顾虑不愿意干的话，卢某干了！” 说完，卢象升转头对李国栋道：“国栋贤侄，你这套方案，老夫可以先试行！我相信你！就通过你改造贾庄击败建奴一事，老夫就信得过！你这改造方案肯定不会亏本！老夫可以让族人投入银子。你说个数吧，改造卢家全族三十万亩地，要花多少银子？” “十万两足矣，改造完后，三年之内绝对回本，以后都是白赚。不过你们可以不用把十万两银子给我，我入股份，入一成股份吧。”李国栋回道。 “好！十万两老夫一个人出不起，族中的人凑一凑，还是可以拿的出来。”卢象升满口答应下来。 虽然说三十万亩水田的地价折合最少三百万两，李国栋只相当于出了十万两银子，只有三十分之一，但卢象升很清楚，按照他的改造方案进行下去，给他一成股份绝对值得，回报肯定比投入要多。一个能改造贾庄的人，改造农田，兴建水利，肯定不是问题。 “那么老夫这六十万亩地，岂不是要花二十万两白银改造了？”钱谦益问道。 “对，要二十万两，这只是成本价，我不靠施工费赚钱，只要能入一份的股份即可。”李国栋回道。 钱谦益心里还是有些疙瘩：这六十万亩上好田地，价值至少在六百万两银子以上，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这些农田不全是自己的，包括一些投献的土地，还有挂靠在他学生名下的土地，那些田地的话，钱谦益能从地租中获得的收益肯定没有自己的地那么多，投献过来的土地，地租肯定是低得多了；挂在学生名下的土地，还要分给学生分成。李国栋一下要拿走一成股份，有些高了。 卢象升笑道：“牧斋先生多虑了，老夫都不顾虑。若是牧斋先生不愿意，那就算了，老夫先试吧。” “既然九台先生如此信得过武威伯，那老夫也愿意给伯爷让出一份股份。”钱谦益答应下来。 钱谦益答应让王全的军户来施工，支付二十万两施工费用，并同意李国栋以一定的股份入股钱家农场之后，李国栋拿出了设计图。 “果然巧妙啊！”钱谦益看着农场设计图，“河沟该挖深的挖深，该挖宽的挖宽，改成鱼塘，里面还能养鸭子。挖出来的泥土，垫入沼泽地，改成水田；部分沼泽地挖成鱼塘，挖出来的泥土用来垫高，建造桑林。桑叶养蚕，蚕粪养鱼，蚕蛹可以喂鸭子喂鱼，山地还能种植番薯，番薯叶喂猪，猪粪用在水田中。如此经营，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看来这股份让得值了。” 至于经营方面，根本不需要钱谦益操心，这种改造过的农场，拿出去租给善于经营土地的富农，有大把的富农挤破头来租。有人付租金，而且这样改造之后，收益估计上涨可以翻倍，让出一成股份，从地租中分给李国栋一份，也是划算了。 钱谦益道：“只是有些土地是投献的，还有些土地是老夫学生的，这些事还需要老夫和投献的农户，挂名的学生商议。” “这问题，当然要商议。”李国栋点了点头。 把田庄改成农场，统一出租给擅长经营农田的富农，这件事在钱谦益的学生那边问题不会太大，他们只要能够收到钱谦益给的好处就够了。比较麻烦的是投献土地的那些人，他们投献了土地，多半是自己种地，再交给钱谦益一部分投献费用，费用自然少于税收，而且投献的土地在将来也能收回。若是改造农场，这就意味着那些人将会由农民变成雇佣工人，投献的土地以后能不能收回都不知道了。所以这件事操作起来还有一定的难度。 第557章 蚕吃人 李国栋笑道：“其实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投献土地的农户不愿意的话，那么他们的地就不用改造，让他们自己弄。弄不下去了，也许他们就会干脆把地低价卖了。愿意改造的农户，以后他们的土地也一并租给善于经营土地的富农，他们自己领田租。那点田租自然不够他们养家糊口，所以说他们愿意进入农场当雇工，或是进去工场干活，给他们优先权。” “这办法倒是不错。”钱谦益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当然改造成了农场的农田，一样是不给朝廷缴纳税收，还有一部分田地还是祭田和学田，祭田是一个家族的公共田产，用来祭祀祖先、赡族等；学田是地租供入书院，作为教师薪俸及补助读书人士等的开支。学田和祭田不仅免税，即便是钱谦益哪天犯了事被捉拿下狱，要抄没家产了，祭田和学田都不受影响。 事实上土地兼并，除了利用功名让农民投献之外，在明朝土地兼并之中最重要的一条，是一些非法商人恶意打压粮价，使得自耕农和小地主破产，他们再低价买下自耕农和小地主的土地；更有甚者，一些商人引诱自耕农和小地主赌博之类的，再向他们放高利贷，夺取了他们的土地。 商人夺取来的土地，自然也是投献到有功名的人名下，他们收取的地租和士绅分成。 那些商人帮着士绅掠夺土地，这才是最恶劣的土地兼并。 李国栋给卢象升和钱谦益指导的这条路子，事实上对解决土地兼并问题没有任何改善效果，反而会加剧土地兼并，而对大明来讲，也不可能增加一块铜板的税收，对大明朝廷没有一点好处。 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挽救大明朝，这个已经彻底烂掉的朝廷，也到了该灭亡的时候了，李国栋需要借助李自成、张献忠和多尔衮的力量来重新洗牌，至少清洗了北方士绅和奸商，那样就干净多了，再利用崇祯，对东林党实施打压和转型双管齐下的办法，完成社会变革。 谈妥了田庄改农场的事情之后，卢象升和钱谦益都同李国栋签订了协议，由李国栋安排人来对田庄进行改造，改造完成之后，卢象升和钱谦益把土地的佃租分给李国栋一成。改造的时间从秋收之后开始，到来年春耕之前。 要引导江南士绅转型，最重要的还是工业化的事情，水利纺织机和水利纺纱机的出现，使得工场的规模越来越大，产量也大幅度提高，用不了多长时间，丝绸和棉花的产量就会跟不上工场的需求，到了那时候，在利益的驱使之下，就会让更多的农田变成桑林和棉花地。 桑叶和棉花的生产，明显不需要水稻田的人手，到了那时候，士绅阶层将会把大批农民从土地上赶走。失去了生活来源的农民，也就只能进入工厂做工养家糊口，那就是蚕吃人的时代到来。 为了能够让更多的农民离开土地，李国栋又献上了一种新式的犁。他要让蚕吃人的时代提前到来，那样才有利于江南士绅提前转型。 “你们请看，这是新式的犁，也是在水稻田里专用的犁，以一个人来操纵，需要三头到四头水牛来牵引，但是耕地效率比一人一犁可是提高了五倍！”李国栋指着一张新式犁的设计图说道。 钱谦益和卢象升看着这台奇怪的犁，只见此犁和他们以往见过的犁完全不一样，这是一台有一排五颗轮子的犁，轮子上面有刀片一样的东西，经过李国栋的解释，他们才知道，人坐在犁后面的座椅上，驱赶水牛前进，水牛牵引犁往前推进的时候，犁轮滚动，自动就把水田里的泥土给翻滚松软了，插秧的时候就很方便了。 “好！好东西啊！这种犁就应该普及，一旦普及了，我们佃租也能收得高了，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人种地了！”钱谦益大喜道。 “这东西一出来，原来的一户人家就能干五户人家的活了，那样另外四户人家还要活不？”卢象升感慨一声摇了摇头道。 李国栋道：“其实要解决这个办法很简单，减少了种地的人口，那么多出来的人，可以进工场做事。江南产的丝绸、棉布、茶叶和陶瓷在海外可是深受欢迎。” “对对！”钱谦益连忙点头道。 “若是能解决百姓生活问题，他们就不会起来造反了。牧斋先生啊，看样子，我们建立农场之后，还要大量建造工场，让无地可种的老百姓到我们的工场做工，我们给他们一口饭吃。”卢象升说道。他知道农民造反的原因，可不希望江南的农民也反了。 “对，卢督师言之有理！”李国栋赞许道，“这才是双赢之策，我们赚到了银子，老百姓也不会没饭吃，那样他们就不会造反了。” 至于大明朝廷能不能收得上税收，这就不是李国栋考虑的问题了，收不上税，大不了救下崇祯皇帝难逃就好了。 在这个时代，大明出口的货物之中，虽然丝绸和陶瓷利润最高，但出口总量占了最大头的其实还是棉布，而江南生产的棉布，已经垄断了整个市场。 棉花产于山东，可是山东士绅的纺织业却远不如江南，无论是纺织工人和纺织技术，都远远落后于江南纺织工场，高额的成本，使得棉花产地的士绅自己纺织棉布，成本反而高过从江南购买的棉布。于是山东士绅就干脆不再开办纺织工场了，而是拼命的卖出棉花，再从江南购入棉布。 不仅仅是大明国内，就连高丽、倭国、暹罗、大越、交趾、吕宋、真腊等地都用大明产的棉布，而在东南亚，比棉布更加低廉的麻布甚至更受欢迎，麻布价格便宜，而且透气好，适合在热带地区穿。东南亚产的麻，也大批的运入大明，被纺织成麻布之后，又运回东南亚，当地人的织布业，都被江南织布业给彻底击垮了。 甚至西方殖民者卖给印第安人换取黄金白银的布，都是从大明进口的。 这个时代欧洲的棉纺技术还比不上大明，直到后来英国的珍妮机诞生之后，欧洲的棉纺技术才超过东方。而李国栋直接把珍妮机给自己研制出来了，还发明了畜力和水力的一台母机可以带动多台子机的新式生产技术，这就使得布匹价格大幅度下降，欧洲人更不会从欧洲运输布匹去美洲了，而是选择大明进口布匹卖去美洲，换取印第安人手里的黄金白银。 郑家集团去不了美洲，但仅仅是走日本一条航线，就已经让郑家赚得钵满盆满了。日本缺少粮食，缺少铁矿，缺少其他资源，可是日本不缺黄金、白银和黄铜。 卢象升又有些担心的问道：“若是加大纺织工场的规模，恐怕西北士绅也会放弃产粮，而改种棉花。那样本来就缺粮的西北就更缺了，朝廷不是更难以平定西北流贼？” “湖广熟天下足，湖广一地的粮食，就足以养活整个天下了。西北的情况是当地粮食产量不足，朝廷还要加派辽饷，他们没有了活路才造反的。而他们手里更缺少银子，自然不可能从湖广购买粮食。”李国栋回道。 第558章 筹划船场 李国栋在江南留下了一堆赚钱利器，其实也是让江南士绅转型的利器，之后就离开江南，前往福建了。 这次是直接从长江上乘坐郑家军的大福船，从崇明岛南面的水道出了长江口。 崇明岛上，有明军水师驻扎。控制了崇明岛，对于从长江出海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长江口正处于剧烈的造陆运动之中，若是没有崇明岛水师引导海船，出入长江口的船只不是触礁沉没，就是搁浅。这也是后来郑成功第三次北伐的时候，没有提前占领崇明岛造成战败之后，损失惨重的严重后果。 崇明岛是长江门户，大明朝廷因为海禁，朝廷的造船技术基本上全废了，也没有朝廷的商船队进出，所有进出长江口的船队，都是士绅和海商的船队。说白了，按照明朝的规定，只有月港才是唯一对外开放贸易的港口，进出长江口的这些船事实上都是走私船。但驻守崇明岛的水师官兵根本就不会管走私船。 郑家军船队出了长江口，一路向福建方向航行。 说实话，农历六月份的时候是台风季节，李国栋乘坐海船出海，心里有几分担心，只怕遇上台风就完了。谢天谢地，他没有遇见台风。夏季的大海，只要没有台风就是风平浪静，航行十分平稳。不过李国栋打算回去的时候还是不要坐船了，在这个没有天气预报的年代，万一归途遇见台风，那一切都玩完了。 六百料的大福船在海面上航行了四天三夜，终于抵达郑芝龙的家南安安海镇。 船队在码头上停靠下来，施福带着李国栋前往郑芝龙府邸。 海面上，一座四里多长的跨海大桥横跨海湾，这就是著名的安平桥。郑芝龙的府邸，就在安平桥一边的安海镇上，这是一座四进的大院，建筑风格有着浓厚的闽南味，红砖红瓦，下半部分是白色石条，大门口两根粗大的雕狮大石柱，朱红色的大门外，站着两名明军士卒。 “新晋武威伯李国栋前来拜访主公。”施福对门口的卫兵说道。 卫兵认得施福，连忙进去向郑芝龙禀报。 只过了一小会儿，郑芝龙就亲自出门迎接，他见到李国栋，双手抱拳道：“原来是李兄弟啊！错了，现在应该叫伯爷了，欢迎欢迎！” 李国栋回了礼，便跟着郑芝龙走进府内，施福也跟在他们后面。 来到大厅，分主宾坐下。 “伯爷再度拜访郑某，是有何事？”郑芝龙问道。 “郑军门，李某想要在长江边建造造船场，建造战船。至于建造船场费用，李某不会少了郑军门的银子。”李国栋回道。 “你造战船有何用？”郑芝龙不解的问。 “自然是用来对付建奴，建奴早有吞并我华夏野心，今后建奴很可能会攻占了北方，直逼长江边！若是有一支强大的水师，建奴便无法渡过长江，不要说长江了，李某保证他们连长江边都到不了。” 郑芝龙哈哈大笑：“郑某还以为，你打造水师是打算造反呢！” “皇帝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李某怎么可能造反？自然是为了朝廷分忧解难。倘若建奴真的入中原了，李某怎么说都要帮助朝廷，保住我大明半壁江山。这不仅仅是帮助大明，也是帮助天下汉人，以免我华夏第二次亡天下！” 东晋十六国和南北朝时期，虽然汉人丢失了北方，但还是保住了南方的半壁江山，所以没有算亡天下。北宋灭亡，南宋在南方坚持了一百五十多年，这一百五十多年之中，也没有算亡天下。但蒙古人攻灭了南宋，这就是汉人第一次亡天下了。若是没有李国栋，再过几年，满清入关，一直攻下了江南，灭了南明，那就是第二次亡天下。 “原来如此！”郑芝龙点了点头，“伯爷之前也帮过郑某大忙，若是要造船，郑某自然愿意帮助！不过伯爷要的是长江战船，以郑某之见，应当多造三百料以下的桨帆战船。” 李国栋问道：“郑军门是否懂得造红夷人那些夹板船？” 郑芝龙点了点头：“自然懂得建造，只是郑某军中，自己也没有那些夹板船。说来惭愧，上次同红毛夷一战，因为郑某失误，所有的夹板船都被红毛夷给烧毁了。从此之后，郑某便不再建造泰西式样大船。” 李国栋道：“李某军中便有从陆路走来的泰西传教士，听那些红夷说，在我大明境内外航行的夹板船，并非是夷人战舰，只不过是一些武装商船罢了。那些船看似威风，事实上皮薄馅大，若是遇上真正的战舰，就是被人打得满地找牙。所以说，李某认为，郑军门应当建造一批真正能出海作战的战舰。“ “若是仿制红毛夷的战舰，恐怕需要耗费大量银子，还需要想多些日子方可完工。”郑芝龙叹了一口气。 李国栋道：“无须那种皮薄馅大的武装商船，我们若要造，便是战舰，不需要太大的，大约有个六百料即可，船上安装二十到三十们红夷大炮。” 说完，李国栋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张草图。 其实李国栋构思的这种船，在真实历史上有个名字叫红单船，这种船进入了长江，就是巨无霸了。其实即便是在大明沿海，以这种船来对抗西方殖民者的武装商船，还是这种船更胜一筹。皮薄馅大的武装商船，其实并不经打。而李国栋这种构思的船，也不完全是红单船，毕竟红单船是商船改的，而李国栋的这种战舰，是真正的战舰，是一种内河和外海两用的战舰。 郑芝龙看着李国栋呈上来的图纸，只见这种船和西方人的战舰有些像，不过只有一层火炮甲板，使用的船帆也是硬帆，但可以换上软帆，是一种软硬帆都能挂的两用战船。大的一种船的长度为十八丈，宽四丈，八百官料，折合后来四百多吨级；小的一种船长十五丈，宽三丈五尺，六百官料，折合后来的三百多吨级。 李国栋除了要建造十多艘这种中西合璧式的内河战舰之外，还要建造一批蜈蚣快船，也就是桨帆快船。那些桨帆快船吨位较小，只有两百料左右，配备火炮十多门。虽然比不上西方人的武装商船，但是在长江上，已经是可以天下无敌了。 郑芝龙道：“既然是伯爷要造船，郑某自然是会鼎力相助。而且伯爷设计的这种战船，对郑某自己也有用。只要使用来自南洋的铁力木建造，即可刀枪不入，可轻松对付红毛夷的夹板战船。” “郑军门愿意为李某打造船场，李某感激不尽！”李国栋站起来，向郑芝龙拱了拱手道谢。 按照李国栋的要求，内置式单层炮甲板的正式战舰大约要建造十六艘，所用的材料都是让郑芝龙从南洋购买铁力木和橡木来建造。另外还要建造六十艘蜈蚣快船，两百多艘能够进入运河的小型炮船，五百多艘小型战船和几千条舢板。除了正式战舰之外，其余的战船所用的木料都是普通的杉木。 由于建造数量众多，除了十六艘正式战舰是由郑芝龙在福建建造之外，其余的战船都是由郑芝龙帮李国栋在长江边上建造船场，在李国栋自己的船场建造。 第559章 大旱灾（上） 十六艘大型战舰，无论是十八丈长的大船还是十五丈长的略小一号的战舰，主甲板下都有两层舱室，事实上属于广船和西洋船的结合，吨位和大福船差不多，但是吃水比大福船浅，不过抗浪性一点不比大福船差。这种船出了外洋，虽然摇晃厉害，却又如不倒翁一样，摇晃得再厉害也不容易颠覆。 大一号的大型战舰，可以安装三十二门十八磅红夷大炮；小一号的大型战舰，可以安装二十八门十二磅红夷大炮。这种船的火力，在长江上就是无敌的。 六十艘蜈蚣快船，大小都是两百官料左右，船长八丈，宽一丈，火炮安装在主甲板上面，船头船尾各有一门六磅炮，船两舷各有四门三磅炮。主甲板下只有一层船舱，内设桨手舱，共有三十二名桨手划船，可桨帆并用，航速可达十节以上。 运河小型炮舰，大小为一百五十官料，船长六丈，宽一丈五尺，中部安装有一门三十二磅臼炮，头尾各有一门三百斤佛郎机，两舷还各有四门百斤佛郎机，这种船主要是在水面狭窄的运河作战的，因为运河宽度不如长江，所以运河小型炮舰的作战目标是岸上目标，主要用来攻击对手的岸上部队，以免水师遭到来自陆上的攻击。 至于五百艘小型战船，是既可以进入运河作战，也能在长江，甚至外海作战的小型战船，这种船的大约一百官料，折合排水量五十吨左右，头尾各有一门三磅炮，航速快，灵活，配合大型战船作战，能保护大船不受对方火攻船攻击。 几千条舢板是不带火炮的小型桨船，用来近距离作战，运输士兵渡江等用。 郑芝龙答应帮李国栋修建船场，船场的位置就在太仓江边，那里是钱谦益的地盘，以建造海商船队的名义建造一座船场，能够得到东林党的保护，也不会有人弹劾李国栋，给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确定了位置，得到了郑芝龙的同意之后，李国栋给了郑芝龙十万两银子的会票当成订金。在安海镇就过了一个晚上，次日一早便立刻南安，返回北方去了。回去走的是陆路，通过仙霞关，进入浙江境内，再坐船去杭州，然后从杭州坐船回到淮安。 李国栋又一次回到斗湖城寨，见到了王全，把自己南下江南，又去福建办理的事情对王全说了一遍。 “请大哥放心，帮卢督师和钱先生兴建农场的事情，还有建造船场的事情，都包在小弟身上了！”王全排着胸脯打了保票。毕竟造船的事情对他来讲可是最重要的事情，目前王全的水师，只有几条渔船和小舢板，连运河上的运输船都没有，运输货物都要租别人的船。有了自己的船队之后，挂上武威伯的灯笼，一样可以免税。 李国栋道：“兄弟你先跑一趟江南，去见一下卢督师和钱先生，把第一件事先确定下来。等到秋收过后，江南就得开工了，这一切都拜托兄弟你了！我得回北方了，估计杨阁老很快就要出师剿贼了，他必然会点我的名，不去不行，若是拒绝了那就是抗旨。” “请大哥放心，您交代小弟的事情肯定不会耽搁了。” 李国栋回到了襄陵城寨，途径山东，山东的一些无主之地已经落入李国栋手中，收编的一部分流民被安排到无主之地上。因为去年清军入寇劫掠，那些无主之地都还没有人耕种，现在种植农作物已经太晚了，种植冬小麦为时还早。 收编的流民们被编成了军户，正在荒废的农田里卖力干活。虽然还未到冬小麦的种植季节，但是这些土地需要翻耕，把土翻松了，等到秋收季节过去之后，就能种下冬小麦的种子。 粮食还没有开始生产，更不要说收成了，这些新编军户的吃住，都是由李国栋提供。提供的粮食都是番薯、玉米之类的粗粮。吃得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至少不会让他们饿死。 而那些山东当地的百姓，今年的生活也不好过，一场大规模的旱灾又席卷大明北方各地，从去年清军入寇之前，山东、河南、山西、陕西各地就没有一场降水，冬天没有下过一场雪，春天也没有降过一场雨，现在已经入秋了，土地干裂，河流干枯，粮价高涨，山东老百姓们把树皮、草根都吃光了，都开始吃观音土了。 所以说，李国栋和王全收留的那些流民，他们的生活比起当地老百姓来，明显要好得多了。 刘老根原本是陕西的一名农民，五年前被流贼大军所裹挟，成了流民中的一员。今年已经三十八岁的他，本来在陕西老家就娶不起媳妇。因为陕西大灾，家里父母、弟弟和妹妹都饿死了，饿死后连尸体都被人吃光了。刘老根被裹挟入流民大军之后，身为一名炮灰兵的他，李自成当然不可能给他娶媳妇。 后来李自成的流贼大军遇上孙传庭，被打得大败，身为被裹挟流民的刘老根，也被孙传庭俘虏了。 孙传庭从俘虏的流民之中挑选出一部分人编入他的秦军，秦军其实也是半军半民的新式军户，但是年近四十的刘老根，却被秦军淘汰了，孙传庭看不上已经算是半老头子的刘老根，于是把他遣送回家。 可是刘老根回家能干嘛？陕西已经多年没有降雨了，连地都没办法种，就算勉强种了地，还要面临高额的税收。于是刘老根就干脆和几名伙伴去了襄陵，投奔了武威伯的晋阳军。 晋阳军自然也不会用一个半老头子来当兵，但是韩（大山）将军还是给了刘老根一个新编军户的名额，让他跟着一批新编入军户的流民去山东开垦荒地，条件还是挺优厚的：每一名军户，分到三十亩地，每年收成，上缴军户所三成，剩下的都归自己。而且武威伯的军户所，没有朝廷的苛捐杂税，相比起来轻松多了，武威伯还给他们提供农具、耕牛，提供修建水渠和挖井的工具、材料，并预先提供给每一名军户一年的口粮。 刘老根来到山东，军户所给他发下了三十亩地。 现在还未到冬小麦的种植季节，刘老根同别的军户们一起，去挖掘水井，修筑水渠。忙碌了一天，回家用粗粮熬点粥，这就过了一天。虽然劳动强度不低，可是至少不用去啃草根树皮，不用去吃观音土，更不用担心饿死啊。 这一天，刘老根下工回来，却见军户所军堡大门外面，挤满了前来乞讨的灾民，他们多半只要一口饭吃。 有些好心的军户拿出了一点粮食给他们，可是没有人拿出更多的粮食，他们自己也要吃饭。 “各位军爷，行行好吧，草民一家都快饿死了，十二岁的小姑娘，还望军爷收走，只要给草民一袋粮食就好了。”突然刘老根听到有人叫唤卖女儿的声音。 他连忙走上前去，只见一对中年夫妇，领着一名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孩子，看不出是男是女，正在吆喝着叫卖，就好像叫卖牲口一般。 小孩子看起来脏兮兮的，十分瘦弱，不过那对眼睛还是挺亮的。 刘老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老子活了快四十了，还没碰过女人呢！这个小姑娘，不如买下当媳妇了！ 第560章 大旱灾（中） 刘老根用了一带五斗的玉米粉，换回了一名十二岁的小姑娘。可是他不知道，他给的这个价格其实是太高了。这个年景，一个小姑娘也就只能换回两个杂面馍馍！因为两个杂面馍馍，可以让一家大小活下去了！ 这年头，真的是人命贱如狗。 年近四十的刘老根喜得媳妇，自然是高兴得得意忘形。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洗干净了，居然是一位长得挺清秀的小姑娘，虽然不算漂亮，但还是挺耐看的。虽说瘦弱，但骨架比较粗大，养上一段时间，绝对是一名身强力壮，能够干农活，又能生养的好女人。 但刘老根很快就发现问题来了：他送出了五斗粮食，那是他两个月的口粮啊！少了两个月的口粮，其实他一个人的话，支撑到明年粮食收成还是可以的，可是问题是，现在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巴了，这要怎么支撑到明年粮食收成？ 再把媳妇卖掉吧，刘老根又舍不得，那么好的一个小媳妇，要卖还买不上价格，就这样卖掉，多亏本啊。 无奈之下，刘老根只好厚着脸皮去找百户借粮食。 百户的家和他们这些军户从外表上看，几乎看不出什么区别，都是用一种特殊的建筑材料建造的，外墙是青灰色的，看起来十分坚固，房子大小也都一样，一排的两层楼，每一户军户住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没有专门的厨房，各家各户都在走廊上烧饭。就连百户，居住的也是这样的房子，只不过百户家里人比较多，所以分到了两套一室一厅的，给打通了，变成三室一厅的房子。 “刘老根啊，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也是陕西流民出身的，伯爷发给我们的口粮和你们一样，我们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借给你啊。不过你年龄那么大了，娶个媳妇是好事，还是让兄弟们一起凑一凑，就熬过去了。”百户回道，随后，百户给刘老根提供了一升粮食。 告别了百户，离开了百户的家，刘老根准备回去向弟兄们凑一凑，先把这一关给过了，明年估计就好过了。 这座新的百户所军堡，造得还是挺不错的，外围是一圈看起来就很坚固的城墙，四个角上四座棱堡，城墙外面还挖掘了一圈壕沟。空心棱堡内可以驻扎火铳手，易守难攻。 百户所内，有食堂，操场，公共浴室、零售店。若是自己懒得做饭，要在食堂吃饭，必须上交口粮，换到一张张被称之为饭票的小纸片，吃饭的时候上交小纸片，就能坐在食堂里面吃饭了。饭票还有个用途，可以在零售店里面买到东西，譬如说买烟买酒之类的，食盐不需要自己买，军户所会发下去。 城堡内还有一座戏台，前段时间，就有文艺队来演出过了，演出的时候，不仅是军户们饶有兴趣的看戏，就连附近的百姓也纷纷涌来。几部戏都十分精彩，令人看完之后感慨万分。 如此壮观的军堡，从施工到完工的时间，居然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这就说明了那种新式建筑材料的厉害之处。 就在刘老根思索着要如何其他兄弟们借粮食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一声长喝声：“伯爷到！” 刘老根连忙跑到门口，站在那一动不动，等待伯爷到来。听到长喝声，军户所中所有军户纷纷冲出家门，身上穿着红色的鸳鸯战袄，站在门口，排着整齐的队形迎接。 头戴银色白缨凤翅盔，身穿银色明光铠，披着白色披风，胯下一匹照夜玉狮子，手持白缨马槊的李国栋带着十多名骑着黑色战马，身着黑盔黑甲，披着红色披风的夜不收向城堡走来。 “卑职见过伯爷！”身穿山文甲，头戴六瓣尖顶红缨铁盔的百户带着几名头戴尖顶红缨宽檐铁盔，身披棉甲的总旗小旗，以及一群头戴淡黄红缨笠帽，身穿红色鸳鸯战袄，套着红色皮罩甲的军户们走出城堡迎接。 李国栋进入军堡大门内，环视了一圈新军户们。 军户制度到了明末，变成了落后的制度，这是历史的必然性。但是无论是卢象升，还是孙传庭，到现在的李国栋，又恢复了一定的军户制度，因为要安置无家可归的流民，军户制度还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是这种制度一旦安定下来，很快就会溃烂，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反正是临时过渡而已，等平定天下，李国栋就会采取募兵制度。 李国栋环视一圈，发现有一名看起来比较年长的军户，既没带帽子，也没有披罩甲，只穿了一套鸳鸯战袄就出来迎接了。于是他手中的马鞭往那名军户身上一指：“这位老兄弟，为何衣冠不整就来迎接本伯？” 这名军户正是刘老根，他见伯爷的马鞭指着自己，连忙跪地道：“回伯爷，卑职方才张罗着向弟兄们借点粮食，就听说伯爷来了，来不及回家更换，故未批铠甲，没戴帽子。还望伯爷恕罪。” 李国栋哈哈大笑：“本来李某来此地，只是路过罢了，又不要求弟兄们都要穿戴整齐迎接。这位老兄弟，你说你要借粮食，可是堡内长官克扣了你们的粮食否？” “没有没有！”刘老根连连磕头，“伯爷，只是卑职新娶了个媳妇，家中原本分配的口粮就不够了，所以找百户长官借点，还是不够，只好去找弟兄们再借点粮食了。” 李国栋哈哈大笑：“新娶了媳妇那可是好事啊！粮食不足，都是李某考虑不周！” “伯爷恕罪！”百户连忙跪下磕头，“都是卑职不好，卑职应当想方设法帮新娶了媳妇的弟兄解决粮食问题。” 李国栋道：“你们快起来吧！说起来还是李某考虑不周了！以后这样吧，有哪个单身的弟兄若是新娶了媳妇，各军堡百户便把新娶媳妇的弟兄名字报上来，李某给多发粮食下去。” 谁知道这时候一名小旗却站了出来，单膝跪地对李国栋一拱手道：“伯爷，卑职有情况禀报！” “说吧！” 小旗说道：“伯爷，这刘老根可是老牛吃嫩草，他的新媳妇，是用伯爷您分配给他的一袋口粮买回来的。” 李国栋转头看着刘老根：“这位老兄弟，可有此事？” “伯爷饶命啊！”刘老根连连磕头，“卑职知道错了！卑职这就把小姑娘送回家。” 李国栋感叹了一声：“这位兄弟，你没有错！你用自己的口粮买了媳妇，不仅是救活了你媳妇，也救活了他们一家性命！李某乘船从东昌上岸，一路过来，可谓是赤地千里啊！去年底到今年初，建奴才离开，又来了旱灾，蝗灾！齐鲁大地的老百姓可是快活不下去了！各位，你们可知道，你们原本也是老百姓！你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从陕西来的，你们为何被贼寇裹挟？就是因为陕西遭灾！现在，几年前陕西的大灾又降落到齐鲁百姓身上，李某看在眼里，心疼百姓啊！” “伯爷仁心宅厚，心怀百姓，令我等汗颜！”百户连忙行礼道。 李国栋又道：“你们若是还有余粮，先拿出来造粥棚，救助当地百姓。李某会派人再送粮食来，大家齐心协力，救助百姓。” 第561章 大旱灾（下） 军堡外面搭起了一座座粥棚，军户们大声唱着：“我们身上穿的，来自老百姓，我们手里的武器，也来自老百姓，我们的父母是老百姓，我们的姐妹也是老百姓，我们的职责，保家卫国，保护百姓！” 粥的香味，嘹亮的歌声，引来了周围饥饿的百姓。粥，是以玉米粉、番薯粒混合了一点荞麦、小米和大米熬成的粥，虽然很稀，但可以让人活下去。前来的饥民们排着长队，端着碗，来领取军户所施舍的粥。 刘老根也在粥棚中忙碌着，他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岳父岳母和小舅子也来领粥了，于是他走上前去，在他的便宜岳父耳边轻声问道：“你们，你们，我不是给了你们一袋粮食了？怎么又来领粥了？” 便宜岳父叹气道：“一小袋粮食，也不知道一家人能支撑多久，得留着预防万一啊。我们一家大小，还是来这里喝点粥，那样活下去的希望才更大一些。” 不远的济南府城，德王府也开粥棚，施舍粥。这当然也是李国栋的功劳，李国栋离开了军户所之后，又跑了一趟济南。因为感激李国栋的救命大恩，德王大方的拿出粮食，建造粥棚施舍饥民。 连德王和鲁王都施粥了，一些士绅也纷纷拿出粮食，建造粥棚，施舍给老百姓。虽然他们的粥稀得可以看到人影，而且其中还掺杂了不少烂菜叶、野菜、草根、米糠、麦麸甚至是木屑，但也救活了不少人的性命。 李国栋还动员山东百姓去捉蝗虫吃，老百姓一开始不敢吃，因为明末不像是唐朝。唐朝的时候，可是李世民亲自动员老百姓吃蝗虫，甚至还发动官府，以粮食换蝗虫，一斗大蝗虫可以换到一斗精米；一斗小蝗虫可以换一斗糙米。明末的时候，不仅官府没有银子救助百姓，而且还流传一种说法：认为蝗虫是上天派来惩罚人间罪恶的虫子，若是吃了，会引起玉帝大怒，降下更严重的惩罚。 可是李国栋的军户们却大批的抓蝗虫来吃，而且还抓来了大批斑鸠、鹌鹑去吃蝗虫，李国栋还紧急从斗湖城寨调来了一批鸡鸭，让军户们赶着鸡鸭去吃蝗虫。 鸡鸭，鹌鹑和斑鸠，吃了蝗虫之后都长得异常肥美，之后这些鸡鸭、鹌鹑和斑鸠又成为了军户的美食，或者下蛋提供食物。 见军户们吃蝗虫，老百姓也就打消了顾虑，开始大批的捕捉蝗虫，这不仅消灭了蝗虫减轻了灾难，还填饱了肚子。 这样一来，就把山东因为旱灾和蝗灾造成的损失降到了最低。这些得以活命的老百姓，在今后清军入关之后，他们在当地士绅的带领下，组建了团练，为抗击清军做出了重大贡献，使得胶东牢牢的掌握在明军手中。 士绅们也不是瞎子，经过清军入寇劫掠的灾难，他们看到李国栋的军户修建的一座座堡垒，也模仿李国栋的棱堡式样，在齐鲁大地上兴建起不计其数的寨堡，尽管他们的寨堡大部分都是砖木结构的，可是在一些好心人的提醒之下，那些砖木结构的寨堡，加上沙袋，就变成了一座座坚不可摧的简易城堡。 山东的灾民得到了救助，可是河南却是一片人间地狱。 整个河南，可谓是赤地千里，白骨累累。大灾降临，即便是一些小地主和富农，也活不下去了，饿死者不计其数。随着旱灾和蝗灾，瘟疫接踵而至，给严重受灾的河南百姓雪上加霜，不仅是一座座村庄变成了无人的空村子，甚至一些城镇的人都死光了。 在山东和山西被人类和鸟类吃怕的蝗虫也大量的飞去了河南，给河南带来更严重的灾难。 李国栋也派人去了福王府上，要求福王捐出粮食，建造粥棚，救助百姓，谁知道派去的人却被福王野蛮的赶了出去！ 周王还好，拿出了一部分粮食，建造粥棚，救助了一部分饥民。可是周王的财富远不如福王，他还得留下一些银子养活军队和民壮，因为有消息，贼军很快就要来河南了。 得到夜不收送回来的消息，李国栋愤怒的说道：“河南百姓饿毙无数，然儿福王仍豪奢糜费，纸醉金迷，不肯拿出一粒粮米赈济灾民。听说福王都胖到三百多斤了，可有这事？” 张书恒道：“有，胖得像头猪了！” “就是一头猪！这样的家伙，就应该被李自成当成一头猪宰了！” 张书恒道：“主公，李自成复出，他们还编排了一首歌谣。” “怎么唱的？” “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李国栋“呵呵”冷笑道：“说实话闯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能扫荡一批猪一样的藩王，也算是对老百姓做了贡献。福王如此，也难怪老百姓纷纷投贼了！” 至于福禄羹的说法，李国栋认为完全是无稽之谈，李自成不可能拿一只美味的鹿来和福王这个令人恶心的大胖子一起烹了。若是李自成听说了福禄羹的说法，保证会瞪大眼睛，眉毛倒竖：“鹿乃美味，额怎么可能浪费鹿肉？” 按照原本的历史，距离福王被杀还有一年时间。因为清军入寇劫掠，原本被孙传庭和卢象升打得奄奄一息的李自成又死灰复燃，张献忠等人也降而复叛了，杨嗣昌得了崇祯皇帝的诏书，即将出兵剿贼。因此李国栋决定先回山西。虽然他没有打算真的剿灭李自成，可是做做样子出兵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回到襄陵城寨，这里看不到一点遭灾的样子。其实山西遭灾几乎和陕西同步，比河南和山东早了好几年，这时候的山西，灾情严重，连汾河的水都干枯了，黄河水量严重不足。 但李国栋的城寨内却是一片繁荣的景象，将士们满脸红光，根本看不出有人挨饿的样子。不仅如此，城寨外面还搭起粥棚，将士们给周围挨饿的百姓施粥，救助周边百姓。 可以说改良过的番薯和玉米这些新式作物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救活了无数百姓。另一方面，襄陵城寨的屯军们挖掘了无数深井，以井水灌溉，解决了干旱的问题。 至于蝗虫，就更容易解决了。襄陵城寨内养了大批鸡，蝗灾到了，这些鸡都被放出去。之前李国栋还对鹌鹑、斑鸠等鸟类进行了人工驯化和养殖，这些鸟也被放出去了。因为养熟了，鹌鹑和斑鸠晚上还会回来。 吃了大量蝗虫的鸟类，下蛋又多又大，这又给屯军官兵提供了鲜美的副食品。 沿着汾河谷修建的襄陵城寨，此时成为了山西的世外桃源，大量山西灾民涌来，这也让李国栋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不过他也有解决办法，给灾民们提供粮食，给他们施粥，但是让他们干活，譬如说挖井、修建水渠、开垦荒地。之后再把一部分灾民送去山东，填补上那些无主之地。同时，李国栋还再次派人去淮安，让王全再送来一批粮食。 除了王全可以送粮食之外，李国栋还让李宏暗中操作，从土默特人那运送一批粮食和牛羊来救急。作为土默特汗的李宏，麾下还有一批李国栋的特工人员，这点事办起来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第562章 出征和布局 李国栋也不能让李自成太轻松了，这个时空的李自成，比原本历史上的李自成要强大了许多，也不能让他发展太快了。而且这家伙在河南也干了不少坏事，至于李自成屠杀河南的事情，李国栋不会盲目相信，就和张献忠屠川一样，很多坏事都是满清干的，再把帽子扣到农民起义军头上。 事实上所谓的李自成屠河南，张献忠屠川，都是投降了满清的明末文人给李自成和张献忠扣上的罪名。清初南明抵抗力量，抵抗到最后的，偏偏是那些农民起义军，而文人和朝廷官兵，都纷纷投降，帮着满清打下南方。 倘若没有绿营，仅仅凭借八旗军，到了水网纵横的南方，炎热的气候，不利于骑兵机动的河网、丘陵和山区地形，离开了绿营军，就凭十多万八旗军，去了南方，分分钟钟弄死他们。 虽说李国栋不相信李自成屠河南，但是李自成水淹开封，实实在在害死了不少百姓，这个锅跑不了。除此之外，贼军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贼军的惯用手段就是抢光百姓，裹挟他们加入流民大军，给李自成充当炮灰。 李国栋出征，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要救援百姓，把大批原本将会被贼军裹挟的百姓解救出来，送去山东。 山东被清军肆虐了一番，再经过旱灾和蝗灾的祸害，富饶的山东土地人丁稀少，李国栋要把获救的百姓从已经干裂，无法耕种的河南土地上迁走，迁去山东。 人口，目前在大明朝廷看起来是累赘，可是对于李国栋来讲，人口就是财富。要生产粮食，生产武器，开矿，都需要人。这一点，李国栋和皇太极可以说是所见略同。皇太极屡次入寇，就是以掳掠人口为主，屠杀的是他认为没用的老人以及反抗大清天军的反抗者。一开始后金军入寇的时候，还杀小孩，因为不愿意浪费粮食把小孩养大。到了后面几次入寇，是把小孩也掳掠出关。 李国栋当然不会屠杀小孩，也不存在屠杀反抗者，他的迁移人口之术，是采取了比较温和的办法。 “主公，登州的威海卫已经拿下了，我们讨到了威海卫的文书官印，可以让一批兄弟过去了。”李国栋出征之前，张书恒来向他禀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登州多地卫所都被李国栋拿下，经过孔有德肆虐的胶东，几乎所有的卫所都废了，大批土地白白荒芜在那里。早在三年前，王全就已经开始出面，想办法拿下那些卫所。只是当时王全军功还不够，那些胶东卫所的计划失败了。现在王全跟着李国栋立下大功，手中银子也多了，便顺水推舟，拿下了一批胶东卫所。 拿下胶东卫所，是李国栋战略计划的一部分。胶东地形比较复杂，既有平原也有丘陵，还有深水港湾的出海口，在胶东兴建大量军堡，进可攻退可守，实在守不住了，还能从海上撤退。这也就是李国栋要修建船场的原因，水师不仅仅是守长江的，更是重要的进攻力量！ 只是李国栋自己的水师力量还太弱了，一方面需要用到郑家的帮助，让郑家军帮自己组建水师，另一方面，他也让王全从洪泽湖、巢湖、微山湖、高邮湖等地招募渔民子弟，把他们训练成水师官兵。 将来满清入关以后，北直隶、河南就让清军和贼军去争夺，李国栋的明军躲在胶东山区中，往西可以同淮安的城寨相呼应，控制运河交通线；往北可以乘船渡海，威胁辽东各地。而清军要进攻胶东，面对星罗棋布的寨堡，不知道要流多少血才能扫平那些军堡。就算是明军的军堡都丢光了，在海边一上船，直接就逃回江南了。 所以说，山东这枚钉子一定要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哪怕是让清军打到扬州了，胶东都不能丢。 守江必守淮，即便是两淮之地丢失了，凭借着王全在淮西山中的力量，运河水师的力量，再加上背后的山东诸卫，清军在两淮之地根本就站不住脚，最终只能灰溜溜的滚出两淮之地，跑去中原去和贼军死磕。 看着眼前的地图，李国栋敲了敲地图，对张书恒道：“我们现在人口还是少了些，胶东诸卫无法填满人，需要出征河南，好好同贼军打上几场，救一些人出来，把他们拉去胶东。不过也不能把贼军打得太惨了。” 李自成在裹挟百姓，却不从事生产，所以贼军最终只能是失败的命运，还不如张献忠了，张献忠去了四川，多少还在四川搞建设了。 别说什么张献忠屠川，若是屠川了，刘文秀他们在四川抗击清军十多年，人和粮食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若是按照史书上记载的杀人数量，把张献忠屠杀的全部人数加起来，超过六亿了！恐怕那时候全世界都没那么多人吧？难道张献忠还跑去欧洲，跑去美洲，把全世界屠光，加起来恐怕也没那么多人。 真正屠川的是李国英和张勇！ 相比之下，李自成就是一个流贼，流了十多年，也没有一块自己的根据地，他失败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既然李自成裹挟百姓却不生产，李国栋就要把这些人抢走，拉回去从事生产。 “属下明白！”张书恒行了个礼。 李国栋的晋阳军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朝廷的出征诏令了。 崇祯十二年九月初六，携带着圣旨和尚方宝剑的杨嗣昌准备出征了。 杨嗣昌进宫向皇帝辞行。皇帝特别关照光禄寺在平台设宴，为他饯行。朱由检亲自为他斟酒，命左右大臣向他敬酒三巡。随后，在音乐伴奏声中，崇祯皇帝从王承恩手中取出他亲笔所写的七言诗，说:“辅臣督师，事不常有，今写数字赐卿。” 杨嗣昌跪下接过，朗诵道：“盐梅今暂作干城，上将威严细柳营。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 这首诗借用了典故，“盐梅”源于《尚书》，用来赞美为国效力的宰相；“细柳营”借用汉文帝时的将军周亚夫的典故，比喻军纪严明，把他对杨嗣昌的倚重心情流露得恰到好处，预祝这位盐梅上将、督师辅臣马到成功。 杨嗣昌心潮起伏，激动不已，边哭边拜。 同时，崇祯皇帝还把平贼将军印交给杨嗣昌，让他带着圣旨和将军印前往左良玉军中，宣读圣旨，封左良玉为平贼将军。 只是杨嗣昌自己都没想到，他为左良玉争取来的平贼将军名号，后来被老百姓改了，把“平”字给去掉了，变成了贼将军！贼将军这个称呼确实很符合左良玉的形象。 其实左良玉的军队和流贼也没有多大区别，左良玉也是裹挟百姓，抢劫百姓，干的坏事不计其数。左良玉死后，左梦庚降清，什么李国英之类的大清忠臣，有很多都是出自左良玉军中。 杨嗣昌告别了崇祯皇帝，同监军太监刘文斌一同南下，直往湖北襄阳进发。他去襄阳，就是为了封赏左良玉。目前几路剿贼大军，左良玉的兵马数量最多，杨嗣昌也对左良玉寄以厚望。 “杨督师，为何不让武威伯调动全部兵马剿贼呢？”刘文斌问道。 第563章 赤地千里 杨嗣昌在出征之前，同崇祯皇帝单独交谈过，他准备以左良玉的大军为主力，其他各路将领配合。崇祯曾经提起李国栋，杨嗣昌提议，让李国栋出部分兵力剿贼即可，晋阳军主要镇守山西，万一清军再次入寇，只有李国栋能挡得住。把晋阳军主力留在山西，万一剿贼的过程中又发生了清军入寇事件，李国栋也能镇得住，不至于再调剿贼大军进京勤王，导致剿贼功亏一篑。 “武威伯主要防御建奴入寇，若是调走武威伯，我们即将剿灭贼寇之时，又来建奴入寇，你我被迫进京勤王，贼寇将死灰复燃！”杨嗣昌抚摸着胡子回答道。 李国栋提醒过崇祯，也曾提醒过杨嗣昌，说大明境内有清军细作，所以每次明军快要剿灭贼寇了，清军就适时入寇，迫使明军调遣原本用来剿贼的军队进京勤王，致使贼寇死灰复燃。杨嗣昌当然相信李国栋说的话，清军细作无孔不入，所以留下李国栋的主力在北方预防万一，再加上关宁军，这样清军再次入寇，就不需要调遣剿贼大军回京勤王了。 杨嗣昌这次的战略计划很不错，只是他未曾想过，卢象升被崇祯罢了官，孙传庭又下狱了，以杨嗣昌的战术才能，根本不是李自成对手。他这次出征剿贼，注定是贼寇越剿越大。 也就在杨嗣昌出发前往襄阳的时候，崇祯皇帝派遣的天使进入山西。 朝廷诏书到了，崇祯皇帝令李国栋出动六千兵马，出山西，前往湖北襄阳，同杨嗣昌和左良玉的剿贼大军会合。 李国栋出兵剿贼了，没有举办盛大的出征仪式，这次出征十分低调，毕竟这是剿贼，让李国栋去剿贼，也就是意思一下，主要还是救助百姓，扩充自己的人口。 既然崇祯皇帝下诏让李国栋出兵六千，他出动的就是清一色的骑兵。去年清军入寇时，他连打了两场大捷，缴获战马甚丰，扣除了受伤报废的战马，再扣除分给朝廷的战马，李国栋自己得了上好战马六千多匹，蒙古马三万多匹。为此，李国栋扩编了三千多重骑兵，现在重骑兵的人数达到了六千人；缴获的蒙古马用来扩编了一支五千人的轻骑兵和一万多人的骑马步兵。 李国栋的轻骑兵有些类似蒙古骑射，事实上轻骑兵的来源主要也是蒙古人，既有投奔自己的土默特人和察哈尔人，那都是被清军逼得走投无路的蒙古人，来投奔了李国栋；也有战场上俘虏的科尔沁蒙古人和漠东蒙古人，通过土默特人和察哈尔人给他们洗脑之后，就被编入李国栋的轻骑兵中。 这些轻骑兵除了标准的蒙古骑兵配备的弯刀和骑弓之外，李国栋还给他们配备上页锤、钉头锤、大斧等重兵器，有了这些重兵器，即便轻骑兵遭遇了对手重骑兵，也能一战。 重骑兵的战术简化，采取的是锥形阵冲锋方式。 出兵协助杨嗣昌剿贼，李国栋出动了三千重骑兵和三千轻骑兵。三千重骑兵之中，其中老兵一千人，另外两千是新兵。采取了老兵带新兵的办法，这一战结束后，两千新兵就能成长为老兵。 轻骑兵还能起到弥补夜不收的作用，轻骑兵机动性好，来去自如，速度快。宝贵的夜不收人数不会太多，有轻骑兵配合，不仅可以及时送回战场情报，还能配合夜不收，围堵歼灭敌人的哨骑。 不过李国栋得到情报，这时候的李自成可不弱，闯军骑兵扩编到了一万多人。李自成每攻破一地，特别注意收缴马匹，收编各地马贼。李国栋很清楚，在不久的将来，李自成的骑兵将会扩编到三万多人的规模，组成了三堵墙骑兵。 崇祯十二年十月初五，李国栋出征，六千轻重骑兵，加上两百夜不收哨骑，一共六千两百兵马浩浩荡荡出征。六千两百人，至少是一人双马，重骑兵骑的都是上等好马，轻骑兵骑着蒙古马。 出征大军每个人携带了一袋干粮，放在马背上。干粮是以烙饼为主，一名骑兵携带三十斤烙饼，五斤干肉，再背上一个水壶。每个人的口粮可以用一个月。出征襄阳，不需要携带太多的口粮，湖广熟天下足，湖广之地是天下粮仓，只要身上带了银子，到了哪里都能购买。 根据兵部给李国栋的檄文，要求他在两个月之内必须赶到襄阳。而全骑兵的晋阳军，赶到襄阳其实只需要一个月时间，所以他们携带的这些口粮足够了，到了襄阳之后，再派人渡江南下，去武昌购买粮食。 至于说去了襄阳之后，杨嗣昌要安排进川或者去汉中剿贼，李国栋肯定不会去，有左良玉去追击贼军。李国栋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襄阳到洛阳一带巡弋，随时围堵被官兵击败的贼寇。 “被官兵击败的贼寇？我估计应该是反过来才是了。”李国栋冷笑一声。 大军从平阳府出发，沿着汾河南下，沿途过去，只见往日波涛汹涌的汾河如今变成了一条小河沟，有些地方都已经断流了。距离河岸边近些的地方，还能看到一点萎靡不振的农作物，距离河岸远点的地方，就是寸草不生，土地都干裂。不过呢，那些河边的好地，都是士绅大户的，和普通老百姓毫无关系。 路上所见的村子，十室九空，路边随处可见累累白骨，饿得奄奄一息的人们坐在路边等死。 “能救多少人算多少吧，何兴！”李国栋道。 “末将在！” “你带上一千轻骑兵，把自己的口粮分给百姓，你们回一趟平阳府，再带些干粮出来。” “诺！” 何兴让自己的一千轻骑兵把自己的干粮分给了这些老百姓，得到了口粮的百姓感恩戴德，纷纷跪地磕头道谢。 “各位乡亲们，你们吃饱了，赶快往北走，走一百里路，就能到我们晋阳军驻地了，就在襄陵，去了那里，可以讨一碗粥喝。”李国栋亲手扶起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汉。 “这位将军真是好人啊！若不是您，老朽唯一的小孙子都得饿死了！”老汉老泪纵横，又转头喊道，“各位乡亲们，我们赶快感谢将军的救命大恩！” “这位可是我们的武威伯李国栋将军。”何兴大声道。 “各位乡亲们，我们能活下来，全是将军的大恩大德啊！只要渡过了难关，我们给武威伯建生祠！”那老汉大喊道。 “老人家，实在不敢当啊！李某不要生祠，只要各位父老乡亲们能安居乐业，好好的活下去，就是对李某最大的安慰！” 何兴率领一千轻骑兵，回去取粮食，来回不过两百余里路程，轻骑兵速度快，跟在后面追赶了三日时间，便赶上了李国栋的主力大军。 晋阳军出了山西，入了河南境内，一路过去，亲眼目睹的场景比山西更惨，放眼望去，一座座村庄已经见不到一点生气，甚至一些城镇的人都死绝了，一路过去，有时候走上一整天，都见不到一个活人，映入眼帘的，只有遍地白骨。 “太惨了，朝廷为何不赈灾啊？”何兴长叹了一声。 “朝廷哪里有银子赈灾？”李国栋摇了摇头。 第564章 李自成出兵 晋阳军在河南境内行走了五日，连续五日下来，李国栋连一个活人都未曾见到。 旱灾加上蝗灾，也不至于让整个省的人都死光了，更何况当年还有宗族势力，一些族中有大士绅的大族，士绅多少会拿出一些粮食支助族里的穷亲戚，只是时间长了，谁都承受不起，那怎么办呢？自然是背井离乡，跑路了。 那么人都跑哪里去了呢？只有一小部分跑去了山东，或是跑去了淮安，被王全给接纳了，那些人活了下去。更多的人，却是去了豫西。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商洛山中，从崤函山区赶来的高夫人高桂英带着健妇营前来同李自成会合，高桂英除了率领她的数千健妇营和万余闯军士兵，还顺便带来了前来投奔闯王的十多万灾民。 “乡亲们，都不用担心，到了闯王这，你们就能活下来了！”健妇营的女兵们安慰那些逃难百姓。 去年清军入寇之前，李自成差点就被孙传庭灭了，被打得只剩下十七骑，狼狈逃入商洛山中。洪承畴和孙传庭准备围山，对商洛山实行十面撒网，拉开密集搜索，试图一举歼灭李自成。谁知道清军入寇，洪承畴和孙传庭被迫放弃了对李自成的最后一击，带着兵回京勤王去了。 洪承畴和孙传庭这么一走，李自成很快又恢复了元气。 在李自成复出之前的十个月内，他先是收拢了失散的旧部，接着就以伏牛山为中心，在周围四处出击，收编了当地的杆子（山匪），打掉了不少乡绅土豪，富家大户，夺取了大量的粮食。所以说现在那些饥民来投奔，李自成有足够的粮食养活他们。当然了，吃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给他们吃个半饱。那些人逃过了饿死的命运，接下来就得上战场给李自成当炮灰了。 说起来，这河南大灾年，闯军不仅没有怎么去危害百姓，反而是救活了不少老百姓，尽管他们最后还是给闯军当了炮灰，但毕竟还是有人活下来。若是李自成没有接收他们，他们迟早饿死。而给李自成当了炮灰，至少有一半的人能活下去。 一座座粥棚搭建起来，李自成拿出粮食，熬粥提供给这些拖家带口前来投奔自己的灾民。高桂英和红娘子的健妇营女兵们在粥棚里忙忙碌碌，维持秩序，给排队的灾民打上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粥。 粥虽然很稀，所用的是粗粮混合了米糠和野菜熬成，却能让那些饿得瘦骨嶙峋，或是全身浮肿，或是吃观音土吃得腹胀的老百姓能够吊住一条命，能够活下去。 “草民谢闯王活命之恩！” “闯王大恩大德，我等愿以性命相报！” “闯王说要打哪个豪强，我等当赴汤蹈火！” 一碗粥下肚，活下来的老百姓摩拳擦掌，纷纷表示愿意为李自成卖命。一时间，闯军士气高昂。 至于说李自成屠杀河南，其实杀的都是一些为富不仁的士绅和宗室，并未对无辜百姓动手。若是说干的坏事，水淹开封，淹死无辜百姓这个锅倒是跑不掉。 崇祯十二年到崇祯十五年的大灾，刚好给了李自成蓬勃发展的机会，尤其是崇祯十三年的大灾，不仅仅北方遭了旱灾蝗灾，就连南方都遭遇了灾难：湖广和苏州、松江等地遭遇了大水灾！ 说起来崇祯十三年真的是太不幸了，北方大旱，南方大涝，这贼老天怎么就不会把南方的降雨分一点给北方呢？ 崇祯十三年南方产粮地遭灾，更是给穷苦不堪的百姓雪上加霜，北方粮价直接飙升到十多两银子，甚至二十两银子一石！折让本来就缺少粮食的北方老百姓要怎么活下去？ 幸亏李国栋已经开始在南方做出布局了，他帮助卢象升和钱谦益改造农场，其实王全他们还要做一件事：修建堤坝！ 加高了江堤，再挖掘水塘，加宽河沟，这样可以挡住暴涨的江水倒灌，又能疏散洪水，减少了灾情，李国栋的这个看起来似乎无意的举动可以让更多的老百姓活下去。 商洛山区，地形复杂，逐渐恢复元气的李自成打了大户之后，就有当地明军前来攻打伏牛山。可是这些当地军户出身的明军，事实上就是一群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农民，在射虎口和石门谷两地遭到了惨败。 遭到惨败的明军无力剿贼，祸害当地百姓确实一把好手。败退下去的明军，在当地大肆烧杀掳掠，干的事情和清军都差不多了，甚至有的地方比清军还坏。 杨嗣昌这回南下，在襄阳调兵遣将，要对付的不是李自成，而是准备先剿灭张献忠。 先打张献忠，这是崇祯皇帝定下的剿贼计划，因为张献忠攻破凤阳，烧毁皇陵，令崇祯大丢面子，还一度哭得昏厥过去，所以崇祯对张献忠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闯王，我们在官军中的内应送出消息，说官军云集襄阳，似乎是准备对张献忠下手了！”宋献策上前道。 李自成的新谋士李岩道：“闯王，此时我们不应当急着出兵，应当趁机夺取山中的宋家寨，宋家几代积累的财富，足够我们再扩编十万流民。先荡平周围士绅豪强，等到官兵追赶张献忠入了川，我们再杀出山去，一举攻克商州和洛阳。” 刘宗敏、郝摇旗、刘体纯、田见秀、李过等人都同意李岩的建议，觉得应当利用张献忠吸引了官兵之后，再出山攻城略地。 就在李自成开会的时候，有人急匆匆的来报：“闯王，小得们抓住了混入灾民中的一名官兵细作！” “快带上来！”李自成道。 不一会儿，那人被带了上来。 “你是何人？为何来我伏牛山刺探军情？”李自成看着那名其貌不扬的明军细作，冷冷的问道。 “还请闯王明鉴！某非朝廷细作，陈某乃受武威伯李国栋之托，特意告诫闯王。”那人不亢不卑的站在大厅中央，昂首挺胸回道。 “什么事？”听说是李国栋麾下，李自成的态度好了许多，毕竟当年他还跟着高迎祥的时候，被明军围在河曲，李国栋却很大方的给他们送来了大批粮食，使得创军大部分人都得以活命。 那人道：“闯王，贵军若是攻打洛阳，我们武威伯肯定不会出手为难闯王您。但我们伯爷有句话，希望闯王别打开封，周王可不是福王那个吝啬鬼，他会出银子出粮食劳军，那么你们就不好打了。“ 李自成哈哈大笑：“洛阳我们肯定会攻打！民愤极大的福王，我们也肯定会处死此人。此人盘踞河南多年，可以说是坏事做尽。听说那家伙都有三百多斤重了？“ “正是如此，某曾见过福王！”那人回道。 李自成“哦”了一声，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闯王，陈某名铭杰，希望陈某能帮上闯王的忙！”那人回道。 “陈铭杰啊，你口口声声自称自己是武威伯麾下，可有凭证否？若空口无凭，凭什么让额相信你？”李自成冷笑道。 “哈哈哈！闯王您都说我是细作了，”陈铭杰哈哈大笑，“干我这种事的，会留下真凭实据吗？” “好好，不错，那额就先留下你一条命来，看你对我有多大作用。”李自成笑道。 第565章 贼将军左良玉（上） 当一名细作，能像陈铭杰那样暴露身份被人抓出来，肯定是不合格的细作。但事实上陈铭杰是一名优秀的特工，他是故意暴露的。而在李自成新收入的难民之中，其实还混入了一批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只要他们不想暴露，就凭李自成的反间谍技术，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李国栋帮助李自成，并不意味着他就完全认同农民造反的行为。凭良心来说，为何有些人会成为大地主和大士绅，有些人却连饭都吃不上了，其实原因十分复杂，并不能说那些有钱人就有原罪，一部分有钱人的钱是祖祖辈辈努力积累下来的；能考取功名的人，其实也不容易，当年的科举制度，能够考上一个秀才有多难？更不要说举人了。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其中的付出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错的不是个人，而是文贵武贱的制度，士绅免税的制度！ 有钱人偏偏不用纳税，穷人却不断的加派，有这样的制度，大明不崩溃都奇怪了。真正有罪的，是那些贪官污吏，是一些为富不仁的藩王，譬如说福王之流。 至此历史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如果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将来李自成会不会在九宫山被几个农民用锄头打死就不知道了，如果不会，那么李国栋不介意让自己的特工队出手，帮助历史走上正轨。 崇祯十二年十一月初五，李国栋率军来到襄阳。 远远的看得襄阳城，只见城头上一面“左”字大旗随风飘扬，未曾见到杨嗣昌和其他人的旗号。 “上面的人赶快开门！我们是奉了朝廷诏令和杨督师之命，特意前来协助剿贼！”李国栋让骑兵在城外列出整齐的队形，再让一面大嗓门的骑兵上前去喊话。 趁着这个时候，李国栋仔细观察了一下襄阳的城池，只见这座城确实不愧是天下第一坚城，虽然城墙高度没有南北两座京城高大，可是护城河极宽，最宽处接近百丈了，这样的护城河简直可以算是湖泊了！难怪当年襄阳可以阻拦蒙古人长达六年之久。这天下第一坚城，确实不是浪得其名。 但是在李国栋的记忆中，襄阳城后来被献军所破，攻破襄阳城的献军将领正是张定国，那位白衣少年智勇双全，智取了襄阳。后来张定国还击败过秦良玉，确实是很会打仗。 想到张定国，李国栋觉得那样的良将应该是要招揽他。这时候，李国栋才想起来，其实在自己的山西，还有一员良将，名叫王辅臣。之前居然把这个人给忘记了。等这次回到山西以后，一定要把王辅臣从姜镶那给挖过来。 “大帅，晋阳军来了！已经抵达城外。”城内，左良玉的部将徐勇前来禀报。 左良玉问道：“是大败建奴，赫赫大名的晋阳军？” “回大帅，正是。” “他们来了多少人马？” “大约六千余人。” “怎么就那么点人啊！不是听说晋阳军有三万余人？来了那么点人，是打算跟在后面捡便宜的？”左良玉眼睛一瞪。 徐勇连忙回道：“大帅，听说是杨督师让他把主力步兵都留在北方了，没有带来。” 左良玉心中对李国栋很不服气，在他心底，李国栋本来就是塞外马贼出身，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了，居然才积蓄了三万人马的实力。而现在的左良玉，已经有了二十多万大军。只是他根本就不会明白，他的二十多万大军真遇上李国栋的三万人，输的肯定是他左良玉。 “走，我们登上城头看看去！”左良玉站了起来。 左良玉带着左梦庚、张勇、徐勇、卢光祖、马腾蛟、李国英、吴学礼、张应元等一干将领登上了襄阳城楼，隔着宽敞的护城河，远眺在护城河对岸列队的晋阳军骑兵。 “好整齐的队形！”李国英惊叹道，“能把骑兵列出如此整齐队形，恐怕建奴也难以做到！难怪武威伯对上建奴，百战不殆！” 其他的左家军诸将也对晋阳军赞口不绝，看着一排黑色的铠甲，大红色披风，清一色的高头大马，每个人眼中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左家军人虽然多，可是说实话，左家军只不过是一批战斗力还不如闯军的乌合之众。相比之下，对面的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 再看身穿黑色铠甲的重骑兵两边，是骑着清一色蒙古马，身穿大红色鸳鸯战袄，外面套着红色罩甲的轻骑兵。 轻骑兵毕竟不像重骑兵，不需要全身防护的铠甲，只有一件罩甲和一顶头盔，胳膊和腿部都没有防护，不过他们身上的罩甲防御力却很不错，尤其是防箭性能十分良好，这是一种半防护的镶铁棉甲，因为没有护臂和护膝，小腿和小臂也无防护，重量比重骑兵的全身防护铠甲要轻得多了。 左良玉见晋阳军骑兵阵容整洁，军容十分威武，心中也有几分吃惊。但他转念一想：这或许就是李贼的精锐骑兵罢了。不过能养得起六千余骑兵的，也算是挺厉害了。但看他身边，也就两百余家丁的样子。此人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哪里比得上老子的二十万大军？ 听到城外的晋阳军又在喊叫着开门了，左良玉让人向城下回话：“告诉城下的人，只能主将带着家丁进入城内，其余骑兵，在城外驻扎，不得入城扰民！” 明末的时候，各地城池不欢迎客军入城是有道理的，因为当地百姓都害怕客军。若是当地的兵，顾忌到当地人有很多都是自己的父老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祸害了说不过去，不会怎么祸害当地百姓，最多嘛，不过是抢几个铜板，抢一两只鸡鸭，设赌局骗人，或者调戏那个姑娘小媳妇，还不至于提着刀闯入家门公然抢劫。可是客军就不一样了，反正是外地来的，当地人又不认识自己，抢就抢了。 李国栋当然知道这个规矩，于是让人回话：“可以，我们就伯爷和二百亲兵入城，其余的弟兄们在城外驻扎。” 城门缓缓打开，李国栋带着两百名充当家丁的精锐夜不收骑着马进了襄阳城。他不怕左良玉为难自己，毕竟自己现在也是朝廷官员，还有武威伯的身份。 进入城内，却见原本繁荣的襄阳城，如今是一片萧条。 襄阳是兵家必争之地，自然也是交通要道，由襄阳乘船往东南方向南下，可以抵达武昌，连接长江黄金航道；由襄阳往西，可进入汉中，往北是南阳，这里交通便利，平日里商业繁荣。可是现在，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大门紧闭。 李国栋骑马过去，隐约可以看到，一些紧闭的大门后面，有人从门缝里面战战兢兢的看着外面。 看样子，左良玉没有少祸害襄阳百姓！左家军虽然也是驻守湖北，但事实上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当地军队，左家军大部分都是从流贼直接改编而来，而且没有像李国栋那样给招降的新兵分田地，进行屯兵和训练。左家军几乎和流贼没有什么两样，都是靠抢的。而且这支贼军因为有官兵的身份，干起坏事来比贼军还要更可恶。 第566章 贼将军左良玉（中） 李国栋带人进入城内，询问了他人才知道，杨嗣昌没在襄阳，前几日他南下武昌去了，过几日才会回来。 “武威伯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左良玉大大咧咧的从城楼上走下来，向李国栋抱拳拱手。 左良玉长得面白少须，看起来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但你要是认为左良玉是个老实人，那就大错特错了，此人很有头脑，之前跟着曹文诏的时候，杀贼也算尽心尽力。曹文诏战死之后，左良玉对上级长官的命令就是阳奉阴违，每次对上农民军，胜少败多，是有名的逃跑将军。但他无所谓，只要有便宜捞的时候，他就去杀良冒功，再俘虏一批流民编入自己的队伍。 这年头，反正只要不去投贼就好了，至于他的军队干的事情是不是比贼寇还坏，没有人敢管他。崇祯皇帝虽然也知道左良玉劣迹斑斑，可是朝廷需要这样的军阀，所以崇祯也不敢对左良玉开刀。 李国栋回了个礼：“李某见过平贼将军！” “武威伯不远千里赶来，请到寒舍一坐，左某备了一点粗茶淡饭，劣酒杂食，还请伯爷共饮几杯。”左良玉满脸堆笑道。 “好，恭敬不如从命，那李某也不客气了！”李国栋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道。 他带着两百夜不收，来到左良玉府上。左良玉在襄阳的府邸，原本是一户商户的四进大院，被左良玉吓唬了一番，以便宜的价格买下，就变成左良玉在襄阳的临时府邸了。 左府内，仆人丫鬟不少，这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后院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看就知道建造这座府邸花费了不少银子。 李国栋的两百夜不收当然不可能全部跟入府内，于是只有十人跟他进去，其余的都在府外待命。 走进客厅内，左良玉令人摆上酒宴。 不一会儿功夫，仆人丫鬟如穿花蝴蝶，端着一盘盘美味佳肴上了桌，把一张大圆桌摆得满满当当的。 “粗茶淡饭，没什么好东西，还请伯爷见谅。”左良玉指着满桌的菜热情的招呼道。 见桌子上有鱼有虾，有各种精致的菜肴，李国栋笑道：“这还叫粗茶淡饭啊？李某在山西的时候，根本吃不上那么好的吃食呢。” “哈哈哈！伯爷过奖了！”左良玉端起酒杯。 也就在李国栋带着两百夜不收进城的时候，留在城外的六千骑兵开始安营扎寨，他们去附近丛林中砍伐木头，修建起一圈木栅栏营墙，还在军营的四个角搭起了四座瞭望塔，再以圆木和木板搭起马厩，之后从马背上取下帐篷，搭了起来。最后把战马赶入马厩内。 城头的左家军士兵目瞪口呆看着这些骑兵干着辅兵干的活，这样的事情，左家军从未遇见过。当年的军队，分为战兵和辅兵，战兵只管打仗，不管别的事情；安营扎寨，修建营房，都是辅兵干的活，哪里有见过战兵亲自动手干活的？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战兵，都是精锐骑兵啊！骑兵自己动手扎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李国栋的兵，每一个都是多面手。当年的军队，辅兵数量往往高过战兵许多，像左良玉的二十多万大军，其中真正的战兵不过六万到七万人之间，其余的都是辅兵。到了后来左梦庚造反，清君侧的时候，号称八十万大军，事实上也就三十万人左右，其中战兵绝对不会超过十万人。 李国栋就不喜欢玩这些虚的，他的人数都是实的，辅兵都不编入正式编制，有一支专门的后勤辎重部队，不计入出征军队数量。所以他每次出征，实际人数只会比报出来的多得多。 这次南下襄阳，他没有带后勤部队来，是因为他带来的全是骑兵。而且他也没有打算在湖北久留。杨嗣昌要左良玉追剿张献忠，之后张献忠将会入川，杨嗣昌会追入川中，李国栋没想入川，他以李自成出兵的借口，带兵去河南。等到去了河南，王全的淮军会出动一支后勤辎重队，以商队的名义出征，专门负责给李国栋运输粮食。 次日一早，韩大山带着一队骑兵进山打猎。 “救命啊！救命啊！”队伍路过一座小村子的时候，却见到几名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女子哭喊着跑了过来。她们脚步踉跄，身后还追着一群头戴鹅黄红缨毡帽，身穿破烂鸳鸯战袄的兵丁。 “军爷，快救救我们吧！贼将军的人要强抢我们了！”几名女子冲到韩大山他们跟前，哭喊着跪在地上。 也许是她们见韩大山身上穿着黑色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就和那些匪兵完全不一样，走投无路的女子把韩大山他们当成救星了。 见有人追赶民女，韩大山勃然大怒，马鞭往前一指：“拦下他们！” 铁甲骑兵策马小跑而去，身上的铁甲发出铿铿锵锵的碰撞声。 看到全身黑甲的骑兵冲了过来，十多名左家匪兵吓得一时愣住了。有人反应过来，转头撒开两腿就跑。可是这些匪兵的两条腿，又怎么跑得过那些骑兵？ 很快，骑兵就拖着被五花大绑的左家军匪兵回来了。 “我们都是大明的军队，理应保护大明百姓！可是你们倒好！不仅不保护百姓，还要祸害百姓！你们这样做，和贼寇，和建奴又有什么区别？”韩大山手中的马鞭指着那些被绑的匪兵怒斥道。 “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几名匪兵纷纷跪在地上。 “将军，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幼儿，还望将军放过小人。” 也有人硬气的，任凭后面的骑兵怎么摁住他们，也不肯下跪，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们什么人？狗逮耗子多管闲事？老子们是平贼将军的人！你们这些外来户敢把老子怎么样？” 韩大山怒道：“平贼将军？哼！难怪老百姓都叫做贼将军！贼将军带你们做贼，老子要替朝廷执行军法！” 听到要执行军法，刚刚那几个骂骂咧咧的家伙也都吓得脸色变成了猪肝色，骂得最凶那个人大小便都失禁了，一下软瘫在地上。 “全部斩了！”韩大山毫不犹豫的下了命令。 一排雪亮的刀光闪过，十多名左家军匪兵全部人头落地。 “将军，这些尸体如何处理？”一名骑兵问道。 “如何处理？还不是违反军纪被正法了？找个地方，把尸体埋了！否则尸体留在这里，会连累这里的百姓。”韩大山道。他知道左良玉这个人睚眦必报，若是有人发现他的兵被杀在这座村子附近，说不准就会带人来屠了这个小村子！ 不过左家军匪兵被杀的事情，左良玉还是知道了。 天黑之后，军营清点人数，发现有十多人没有回来。后来上级军官问了起来，说早上有十多人出去了。经过调查，说他们去乡下找女人去了，还有人看见城外的晋阳军骑兵也进山了。再经过多方询问，左良玉查出，他的兵是被韩大山他们杀了！ “好个武威伯！老子这样热情款待你，你不知恩图报，反而纵容手下杀害我左家军儿郎！”左良玉暴跳如雷。 第567章 贼将军左良玉（下） “将军，武威伯的人说，是我们的人违反了军纪，才被杀的。”身边一名千总战战兢兢的说道。 “狗屁！”左良玉吹胡子瞪眼睛，“朝廷军饷不足，我们不去抢的话，吃什么穿什么？他武威伯，又不是我们左家军的人，凭什么杀害我们左家军的勇士！老子的人抢的老百姓，又碍了他什么事？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 “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派人攻打武威伯的营地？”徐勇问道。 “大战在即，我们肯定不能起内讧，否则杨督师回来了，我们也不好交代。但这口气不能就这样咽下去，我们得兴师问罪！”左良玉猛的拍了一下桌子道。 所谓的兴师问罪，就是城内的左家军出城，包围李国栋的军营，在派人出来喊话，要李国栋答应左良玉的条件。 “主公！主公，不好了，左良玉包围了我们的大营。他们的人正在外面喊话，要我们赔礼道歉，交出凶手，还要赔偿他们银子！”外面放哨的一名哨兵急急忙忙跑进李国栋的中军大帐。 “简直是岂有此理！”李国栋拍案而起，“这帮匪兵，杀敌不行，祸害百姓倒是一把好手！我倒想看看，他左良玉有多大能耐！只要我们稳住营寨，不让匪兵冲进来就好！等杨督臣回来再来评理！” 其实左良玉也没打算真的让李国栋交出杀他们兵的人来，他要的一是银子，二是面子。左良玉知道，李国栋有银子，想要趁机讹他一笔，还要李国栋在自己面前道歉。 “走，我们出去看看！”李国栋招呼身边将士。 还未走到大营门口，就听到外面左家军叫嚣的声音了。 “交出凶手！赔偿银子！” “我们的弟兄不能就这样白死了！” “武威伯必须向我们平贼将军低头道歉！” “晋阳军滚出来！给我们磕头认罪！” 李国栋冷哼了一声：“简直是嚣张至极！韩将军执行军法，杀几个祸害百姓的匪兵，他们倒叫上门来了！我们出去看看！” “弟兄们，披挂整齐，列阵出营！”韩大山喊道。 李国栋留下了一千五百重骑兵和一千五百轻骑兵留守，其余的三千骑兵出营，排在最前面的是一千马槊骑兵，后面跟着五百三眼铳骑兵，两翼是轻骑兵。 营门打开，一身白盔白甲，骑着白马的李国栋，手里提着白缨马槊，带着骑兵缓缓走出营门，紧跟在后面的是一千黑盔黑甲，披着红色披风，手持红缨马槊的马槊重骑兵，再后面是同样黑盔黑甲的三眼铳重骑兵，两翼是红色铠甲的轻骑兵。 “武威伯！”见到李国栋出了营门，左良玉大喊道，“你我无冤无仇，你到襄阳，左某还盛情款待，为何你却恩将仇报，纵容手下杀害我左家军将士！” 李国栋大声回话：“左将军，此事并非私人恩怨，而是你麾下士兵抢劫百姓，凌辱良家妇女，李某只不过是执行军法而已！” “哈哈哈！”左良玉气极反笑：“武威伯，即便是左某麾下士兵犯错，那也应当是左某自己来惩罚，你又为何越俎代庖，擅自处罚我左某的士兵？” 李国栋回道：“左将军，李某麾下将士见您的士兵正在祸害百姓，上前制止，谁知道他们不仅不听从劝告，反而行凶！李某麾下将士也是迫不得已，才误杀了他们！” “哼！”左良玉哼了一声：“武威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误杀也好，蓄意杀害也好，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交出凶手，交给我们处置！第二个选择是，你们赔偿我们银子，一个人一千两银子的抚恤金，你再到我马前，向我低头道歉！” “哈哈哈！”李国栋哈哈大笑：“若是我说个不呢？” “那就休怪左某无情了！我们左家军将踏平你们晋阳军营地，把你们所有人拿下，等待杨督师来处置！” “左家军的意思，是打算你我两军开战了？” “开战不敢，你我皆大明官兵，剿贼之战在即，我们官兵却先起内讧，岂不是便宜了贼寇？左某要的是，既然武威伯包庇凶手，那左某只好让儿郎们自己动手了！”左良玉冷哼道。 “哈哈哈！那李某倒想看看，你们有多大本事能冲入我军大营！”李国栋哈哈大笑。 说实话，眼前那些左家军，他根本就看不上眼。晋阳军的精锐骑兵，连比左家军凶残百倍的清军都不怕了，还会怕这些乌合之众？若是左军真的敢冲过来，只要自己的重骑兵一轮冲锋，估计就打散了。 左良玉看着晋阳军重骑兵最前面的马槊骑兵，已经齐刷刷的放平了马槊，排列着密集的阵型，似乎是做好了冲锋的阵势，他被吓了一跳，哪里还敢下令自己的士兵去冲营？一旦冲击晋阳军的大营，说不定对方就敢下令让重骑兵碾压过来。那都是刀枪不入的重骑兵啊，黑压压的一片压上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更可恶的是，那些重骑兵每个人手中都持一根一丈八尺长的马槊，长枪兵都挡不住。 看到这个架势，左良玉也不敢下令强行冲入晋阳军营寨，而是让自己的士兵在李国栋的大营外面修筑工事，把晋阳军的大营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围死他们！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他们来襄阳没带辅兵，看他们有多少粮食！记住了，出来一个抓一个！”左良玉巡视正在修建工事的左家军，发出狠话，要把李国栋困死在襄阳。 “大哥，那帮孙子把我们围住了！”韩大山愤怒的指着外面左家军的工事道，“我们粮食不多，若是那帮孙子围困我们半个月，弟兄们都得饿死了。” “放心，他们围不了几天，我保证他们就得乖乖的撤军！”李国栋胸有成竹的说道。 六百里外的武昌城，一名老百姓打扮的人来到杨嗣昌的武昌行营大门口，门口的卫兵拦下此人：“站在，干什么的？” “吾乃晋阳军夜不收小队长王铁锤，此乃腰牌，还请两位兄弟过目。另外，你们请把这封信交给杨督师。”来的人取出腰牌，递上去。 “原来是王长官啊！请您稍候，我们这就去通报杨督师。” 王铁锤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了上去：“两位兄弟，通报就不必了，还望你们把这封信交给杨督师。” 两名士兵检查了一下信，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于是其中一名士兵就把信送进府内。 “杨督师，刚刚来了一位晋阳军夜不收，给您送来一封信。”士兵把信交给了杨嗣昌。 杨嗣昌接过信，打开来一看，上面的字迹他认得，确实是李国栋的亲笔信。只见上面写着：左军祸害百姓，几名乱兵劫掠村民，企图强抢民女，我军制止，发生冲突，几名贼兵为我军所杀。左良玉不服，来找我军麻烦，还望杨督师来救末将。 “大战在即，竟然发生内讧了！这还得了！来人啊！”杨嗣昌看完信，大喊了一声。 “督师，有何吩咐？” “备船！老夫要赶回襄阳行营！大战在即，得去阻止左良玉和李国栋的内讧！” 第568章 工程兵 双方对峙了数日，左良玉不敢发起进攻，只是围困。 但围困对于李国栋来讲毫无作用，他的大营背水布置，背靠汉水，王全的船队随时可以过来接应。等到左良玉发现，有船队来给晋阳军送粮食的时候，他知道已经晚了。可是到来的船队规模极大，左良玉不敢招惹。 双方僵持不下，对峙了七日，杨嗣昌回到襄阳。 “这是怎么一回事？”杨嗣昌进入李国栋的大营，劈头就问。 “回督师，左将军的兵劫掠百姓，企图凌辱良家妇女，李某麾下将士遇见了，于是把那几名兵给就地正法了。左将军恨某杀他的兵，便发兵围困我军。”李国栋拱手回道。 这时候他已经是超品的伯爵了，不必再对杨嗣昌行大礼。但看在杨嗣昌提携自己的份上，李国栋还是拱手长揖，弯了一下腰。 杨嗣昌道：“哎，国栋啊，你有所不知，朝中欠缺左将军的军饷，他也是没有办法，只好让他的兵自己去想办法了。左家军大部分都是血气方刚的单身汉，出去筹备粮食，难免发生一些事。只是他的兵违反了军纪，应当让他自己处理，国栋你擅自斩杀了，这让他丢不起面子。” “督师，我们大明的兵，应当爱护百姓，保护百姓！若是纵兵作恶，那和建奴，和贼寇又有何区别？” 杨嗣昌沉思片刻，抚摸着胡子道：“左良玉是有不对之处，老夫这就去劝劝她，让人自行退去。国栋啊，大战在即，你的晋阳军和左良玉的左家军，都是朝廷的官兵，岂能自相残杀呢？” “督师，李某并未同左将军自相残杀。若是李某真的向动手，就他围在李某外围那些人，一个冲锋就打退了，李某可以全身退走。就是考虑到大家都是朝廷官兵，这才没有冲动。” 杨嗣昌摸着胡子点了点头：“老夫这就去，劝左良玉退兵。” 李国栋拱手道：“那就拜托督师了。” 杨嗣昌出了李国栋的大营，去了外面围困晋阳军的左家军大营内。过了片刻，左良玉自行退去。 当日下午，杨嗣昌又令人出城，到李国栋营中送来军令：他让李国栋暂时在襄阳驻扎，过完年之后，便沿着汉水北上，准备迎击张献忠。攻打张献忠的主力是左良玉，但左良玉军中骑兵少，固令李国栋专门负责追击。 李国栋向杨嗣昌提出了一个建议：“吾观天象，明年湖广将会洪水肆虐，吾愿令人趁着农闲之机南下修筑堤坝，还望督师上奏朝廷，令朝廷批准。” “此事当真？”杨嗣昌大吃一惊，湖广是天下粮仓，若是湖广发大水，原本已经不太平的天下就更是雪上加霜了，此事非同小可，但他还是觉得观天象一事好像不靠谱，“天象一事，能准吗？” “若无此事，李某愿进京任凭圣上处置！” “好，那老夫就上奏朝廷。” 二十天后，崇祯皇帝的圣旨到了，令李国栋收编的军户趁着农闲下湖广修建堤坝，毕竟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崇祯皇帝也担心湖广再出现天灾，那大明就真的垮了。但是修建堤坝的银子，一两都没有，让李国栋自己想办法。 转眼便进入崇祯十三年了，在这几个月内，王全根据李国栋的指示，带了一批军户下了江南，在苏州等地江边修筑江堤，并帮卢象升和钱谦益等一批东林党士绅修建立体化农场。根据李国栋的命令，王全首先要修筑江堤。与此同时，王全的心腹爱将张世文也带着一批从山东下来的军户，前往湖广修建堤坝，因为崇祯十三年南方会发大水灾，李国栋肯定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苏州等地修建堤坝，是李国栋入股了江南士绅的田庄，所以可以免费修建。但是去湖广修建堤坝，李国栋并没有同湖广士绅谈妥，又没有朝廷一两银子，所以他让王全和张世文同当地士绅谈判。 最后是在王全的三寸不烂之舌鼓动之下，加上张世文的吓唬，湖广士绅终于答应，出钱修筑堤坝，修建水利工程。湖广士绅一共出了一百多万两银子，毕竟这是关系到他们的经济利益，他们就依靠生产大米来赚银子，若是农田被淹了，金钱来源也断了。没有一个士绅会愿意和钱过不去。至于让他们出钱给朝廷纳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朝廷倒了，他们换个主子一样活得很好。但是他们的农田若是被冲毁了，那损失就大了。 这一百多万两银子，扣除了民工的伙食费用，工具损耗，以及发给他们的军饷之外，王全还能赚到四十万两左右。 十多万民夫分别投入了江南和湖广后，可以在极大程度上减少崇祯十三年大水灾的影响。 南下民夫人数虽多，携带工具众多，但因为是坐船南下，倒也没有在路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去江南的船队只用了五日，去湖广的船队也就用了十日左右。民夫抵达之后，立即投入了建设之中。 这支军户民夫队，有了个新的名字，叫工程兵。 工程兵在平时，修建堤坝，修建城池，修建堡垒，建造工场，建造船场，在战时，他们可以修建工事，也能直接投入作战之中。虽然工程兵部队没有什么铠甲防护，可是他们的修建的堡垒工事，就是最好的防护力量。在攻城的时候，工程兵能够挖掘地道，协助攻城。 被李国栋收容的流民，安置在山东，冲入军户的那些人，几乎全部编入工程兵部队之中。 湖广和江南开始紧张建设的时候，杨嗣昌的平叛大军出发了。 明军沿着汉水，逆流而上，往西北方向的川陕交界处进击。左良玉的大军在前面开路，杨嗣昌在贺人龙的中军，李国栋的骑兵殿后，一路往川陕方向进发。 李国栋知道，左良玉在不久之后，就会在平利一带击败张献忠。之后杨嗣昌会命令大军追入四川。但他肯定不会追入四川，因为四川距离山西太远了，李国栋的目标是在河南收容流民，扩大自己的队伍。至于四川，那就让左良玉、贺人龙他们去打吧。 果然不出所料，左良玉的大军进入了川陕交界之处后，便在平利同张献忠遭遇，这一仗，准备不足的张献忠惨败，把妻妾和军师都丢了，献军狼狈逃窜。 李国栋心里很清楚，这时候是该他表演的时候了。 “左家军已大败贼军！弟兄们，我们受督师之命便是追击！我们追！”李国栋拔出御赐宝剑，往前一指。 李国栋的骑兵紧跟在败退的献军后面紧追不舍，一路追赶过去，俘虏了不计其数的献军士卒和流民。其实李国栋也是在保护这些被迫造反的百姓，他们若是落入左良玉手中，年老力衰的和受伤的都会被砍下脑袋去邀功，身强力壮的精壮汉子，则编入左家军，最后变成了帮着清军打天下的绿营军。 晋阳军当然也有割脑袋，一些负隅顽抗的贼军被杀，还有一些半途中跑死的，重伤不治的，都给割下首级。 李国栋率军追出了五十余里，斩首三万余，俘虏了贼军和流民六万余，缴获粮食辎重物资不计其数。 “督师，这不公平啊！”左良玉向杨嗣昌抱怨道，“击败贼军是卑职的功劳，可是追击贼军，却是李国栋小子的功劳！左某辛辛苦苦击败了贼人，却被这个小子给捡便宜了！” 第569章 滚雪球的闯军 杨嗣昌明白左良玉的意思，是想要赶走和他争功的李国栋。可是杨嗣昌实在不愿意李国栋离开，因为李国栋的骑兵是大明除了关宁军之外最强的骑兵了，没有了如此规模的骑兵，就凭左良玉的步兵，在获胜的时候想要扩大战果就困难得多。 左家军除了他自己的家丁之外，其余的都是步兵，追击溃败的贼军十分困难，更何况张献忠部之中，有很多原本是山中棚民出身，那些人跑起来可是健步如飞，献军的老营兵更是全部骑兵，左家军要追上他们不容易。 所谓的棚民，就是湖北到陕南山中没有身份户籍的流民，是山上搭棚居住的流民，在户部的人口统计中，没有他们的名字。平时风调雨顺的时候，棚民在山中种植农作物，打猎为生。遇上灾年，他们就成为了山匪贼寇。张献忠和李自成几次大败后复起，就是依靠这些棚民。 而这次李国栋跟在左良玉后面，等左良玉击败了献军之后，李国栋从后面追击贼军，俘虏之中有众多的棚民。 那些棚民都是极好的兵源，他们从小生活在山中，吃得起苦，又因为长时间爬山，身强力壮，加上经常打猎，箭术都非常准，只不过是没有好的弓箭。这些棚民只要带回去之后经过一段时间训练，都是优秀的战士。 杨嗣昌也看到李国栋抓到了大量俘虏，转手就把那些俘虏交给了王全，让他带去修建堤坝。杨嗣昌心中自然清楚，那些俘虏随时可以变成兵，他看在眼里，嘴里没说，毕竟目前只有李国栋对上清军百战百胜，其余的大明将领对上清军都是败多胜少。 “左将军，虽然武威伯斩首最多，俘虏最多，缴获也最多，可是击败贼寇的头功还是你的。老夫可以让他分首级给你，那也是你的功劳，他的骑兵只是追击贼寇。良玉啊，你麾下骑兵太少，屡次获胜，却难以扩大战果，这便是老夫留下武威伯的理由。”杨嗣昌劝道。 左良玉虽然心中不甘，却无话可说。 事实上，李国栋感觉自己已经捞得差不多了，若是再这样打下去，只怕难以违抗杨嗣昌的命令，就只能入川了。他不想入川，还需要找个借口离开汉中。 李自成也该有动作了。李国栋心里暗暗道。他只能等着李自成有所动作，就能找借口离开。 “伯爷，李自成出山了！”张书恒给李国栋带来了最新的军情。 李国栋听闻，这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啊！他大喜道：“好！太好了！就等着这一天了！” “伯爷，我们是不是向杨督师提出，闯贼出山，我们要去河南对付闯贼？”韩大山提出了建议。 “没必要！”李国栋摇了摇了，“现在朝廷都还没得到消息，我们就擅自提出去剿灭闯贼，那样杨督师会不高兴的。还是等上一段时间，等杨嗣昌得到消息，我们再自告奋勇去河南。” 随后，李国栋又把张书恒叫到一边，在他耳边轻声道：“书恒，你要想办法，把我们的人安插到锦衣卫里，最好能当上大汉将军入宫，今后有用得着的时候。” “卑职遵命。”张书恒回道。 如今的锦衣卫被崇祯废得几乎就是摆设了，除了执行崇祯的诏令抓几个人之外，就是担任皇宫保卫工作，在情报、监督官员等方面，已经失去了原本应有的作用。张书恒要安排几个人混入锦衣卫，还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浙川县境内，李自成从射虎口杀出，在山中蛰伏了一年半的李自成，前年底逃入商洛山区的时候，只剩下十八骑，后来收拢败兵，又招降了山中的山贼和棚民，兵力又膨胀到了三万多人。去年的河南大灾，又帮了李自成一个大忙，不计其数无家可归的灾民进入商洛山中讨食，李自成是来者不拒，把那些流民都给收拢过来。 “吃他娘，穿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 南阳各县的饥民纷纷来投奔李自成。 李自成出了商洛山之后不久，他的大军就像是滚雪球一样，很快就膨胀到了十多万人的规模。 投奔李自成的饥民，以受压迫和剥削最深、生活处境最惨的农民为主体，也包括一部分无权无势的、许多年来在天灾人祸相煎迫下破了产的小地，还有失业、没法活下去的小商小贩，小手工业主，各种工匠和矿工等等。甚至一些中等地主也纷纷来投，那些没有权势的中等地主，一部分已经破了产，大部分都濒临破产，没办法啊，谁让他们家里没有出个有功名的人物给他们免税？ 平日里风调雨顺的年景，加派的辽饷，已经让那些没有权势的中等地主快喘不过气来了，去年遇上了灾难，庄稼几乎颗粒无收，那些中等地主纷纷破产。 事实上，崇祯皇帝得知了山西、河南、山东大灾的消息之后，已经发出了圣旨免税了，可是当地官吏是，朝廷免了税，也就是说，皇粮免交了，可是地方上还要收税！那些黑心的官吏，不仅没有怜悯遭灾百姓，还要从已经啃树皮吃草根的老百姓身上再刮下一层皮！ 谢浩天指挥一批精壮汉子，正在叮叮当当的打铁。他原本是一名中等地主，天启年间，他家里还有两百多亩地，五间大瓦房，有几十户佃户给他干活。可是自从到了崇祯年间，在官府勒索，大户欺凌、兼并，官兵劫掠，各种天灾与人祸交织之下，谢浩天的家很快衰落，最终家破人亡，去年的时候，他把田地和房子都卖掉了，去县城开了一家小吃店。 凭借着他老婆的一手好手艺，做的面条筋道好，面汤十分美味，他在县城里的生意勉强维持一家大小生活。 可是即便要做小生意，也得有后台，没有后台的谢浩天，在泼皮、小吏、官兵的欺负下，小店不久之后就破产了。谢浩天无奈之下，只好去山边租了几亩地种，谁知道又遇上了灾年，庄稼颗粒无收，官府还来催讨粮饷。 活不下去的谢浩天带着十多名工匠，一起投奔了闯军。 “闯王，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粮食已经不足，必须攻破浙川县城，打开城内粮仓，才能让跟随我们的百姓活下去。”罗虎说道。 罗虎是李自成麾下一员猛将，真实历史上，他在进入京城之后，李自成把宫女费珍娥赏赐给他，结果被费刺死。罗虎的军纪在闯军之中是最好的，对百姓不犯秋毫，因为是被李自成收养的孤儿，从小就受苦，深知百姓疾苦，所以同情那些饿得奄奄一息的饥民。 李自成哈哈大笑：“浙川城内早有内应！只要我军攻城，浙川县城必破！” 此时，浙川城内的监狱已经人满为患，被关在监狱里的十之七、八都是交纳不出田赋的老百姓，他们被衙门小吏以各种名目送入大牢，还有一些是进入城内乞讨的饥民，也都被关入班房。 “闯王，小人愿意进城去给您当内应！”谢浩天自告奋勇站了出来，“小人是浙川当地人，熟悉城内情况。” 第570章 攻寨攻城 闯军首先攻打一些豪强的寨子，因为明末乱世，一些豪强都结寨自保，在农村里面修建起一座座土城，把自己的宅院围了起来，住在寨子里面的，除了乡绅自己一家人之外，还有一些亲戚、族人、家仆之类的。攻破一座这样的寨子，能够获得的补给未必会比县城少！而且打这种寨子，也比攻打县城容易得多了。 但是眼前这座寨子，却让李自成异常头疼，这座豪强寨子经过精心选址，依托山丘和河流的自然地形建造，寨子的位置位于河流拐弯处的丘陵之上，三面环水，利用自然界的河流形成的护城河，想要派人填平很不容易，河流水深，水流很急，堆上多少人命都难以填平。唯一没有河流的那一面，挖掘了深沟，里面扎满了削尖的木桩。但是别以为能轻松填平那段壕沟，因为壕沟前面有一段烂泥地，攻城武器根本就无法通过烂泥地。 土寨设置在丘陵之上，躲在土城里面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吊射轻箭，可以射出两百步远！若是身披厚甲的精兵去进攻？且不说寨子内的铳手能击穿铠甲，就说前面的烂泥地，就能要了披甲精兵的命。身披厚甲的兵掉进水坑，爬都爬不起来。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土城上面有虎蹲炮，还有背着鸟铳的家丁在城头巡逻。 看着这样的寨子，李自成感到发愁，可是他又不能不打，自己的队伍扩大到了十万，粮食已经严重不足。若是攻下一座这样的豪强寨子，就能解决粮食问题。 “哎，如果有大炮就好了！”李自成感慨了一声。 一年半前的惨败，李自成只剩下十八骑逃命，原本缴获的大炮都全部丢失殆尽，现在手头哪里还有大炮？ 若是以弓箭手压制土城上的火力，可是对手是在高处，居高临下射来的箭矢要比自己射上去的远多了，更可恶的是这片烂泥地，弓箭手若是过了烂泥地，弓弦湿了，根本就无法射出箭矢。 “闯王！卑职能帮你造炮！只要一日，即可准备好十门大炮攻寨！”流民之中，一条汉子站了出来。 “你能造炮？”李自成大喜，“只要一日可造十门大炮？该不是欺骗额吧？” “卑职哪里敢骗闯王！请闯王给卑职十名木匠，即可在一日之内造出炮。”这名站出来说能造炮的汉子，名叫万顺，是一名浙川乡下的饥民，但李自成不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 万顺带着十多名木匠上山去砍伐木头，砍伐的是木质坚硬的松树。砍下来的松树，在万顺和木匠们手中很快就变成了一门门火炮。 “这，这，这炮能打得响吗？不会炸膛了吧？”李自成目瞪口呆看着这些木头挖出来的大炮。 “回闯王，可以打得响，打三发，保证不会炸膛！”万顺信誓旦旦的向李自成保证，“若是三发之内炸了，卑职愿意献上脑袋！” “好！有十门炮，一炮打三发，这也就有三十发炮弹了！足以攻进去！”李自成大喜。 万顺道：“闯王，稍等一下，我们还要造一批木板，一些当成盾牌，另一些木板铺在沼泽地上，让弓箭手冲过去！我们打三十发炮弹，未必能摧毁土城，只能压制城头。炮弹即将打完的时候，就把木头铺在地面，冲过沼泽地。” “好！那就依你的！”李自成高兴的拍了拍万顺的肩膀，“万顺啊，想不到，你还能想出如此妙计！” “多谢闯王！” 闯军开始攻寨了，十门松木炮一字摆开，炮口对准了寨子。 寨子内的家仆家丁们看到对准自己的炮口，早都吓得两腿发软。这座寨子虽然易攻难守，可是对手有大炮，那还怎么打啊？看那大炮的样子，就是红夷大炮啊！ 结果是，闯军只打出一轮炮弹，寨子内的人就投降了。闯军冲入了寨子内，抢光了粮食和金银财宝，住在里面的豪强变成俘虏，被李自成一刀给砍了。 李自成大军抵达浙川县城，这座小县城城池本来就不很坚固，城内守军极少，完全凭借躲入城内的士绅组织的民壮抵抗。 闯军开始攻城了，当地县令和躲进城内的士绅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他们督促那些衙役、差人、弓兵、门子、捕快、禁卒以及士绅的家丁，在城头拼死抵抗。 一架架云梯架了上去，又被城头守军给推了下去。城头砸下狼牙拍、夜叉檑，石灰瓶、石块下雨一样从城头砸了下来，火油、金汁从城头劈头盖脑浇下，打得充当炮灰的流民死伤惨重。 事先潜入城内的谢浩天，凭借着他是当地人的优势，发动起一批被官府和士绅欺压得快活不下去的小摊主、工匠，趁着县衙空虚的机会，突然冲入县衙内，打开了监狱，把被关押在里面的人犯全部放了出来。 “弟兄们，闯王来了！我们投奔闯王！杀光城内官吏和士绅！”谢浩天振臂高呼。 大批衣衫褴褛的饥民和当地百姓突然从守军背后发起攻击，虽然这些饥民和百姓武器装备十分粗劣，可是城头守军的装备也很差，几乎都没有铠甲防护，虽说手头兵器比这些起义军要好，可是他们是腹背受敌，前面闯军正在攻城，背后有城内的人起事，一时之间根本抵挡不住。他们回头去对付后面的起义者，结果被闯军爬上了城头。 从李自成开始攻城，到浙川县城失守，前后连两个时辰都不到！不到半天时间，一座县城便得手！ 李自成进入城内，毫不犹豫的把抵抗到底的县令、小吏全部处死，接着又发动城内平民，把躲在城内的士绅全部找出来，毫不客气的全部拉出城外斩首。不要说有举人以上功名的人了，就连一些秀才，甚至是童生，都被李自成杀了。 “这些读书人，每个都狼心狗肺！该杀！”李自成怒吼道。 这话一出口，牛金星、李岩等人脸色微微一变，他们也是读书人啊。 李自成发现他几个军师脸色变化，突然哈哈大笑：“额说的是天下大部分的读书人，你们当然不一样了。” 牛金星擦了一把额头冷汗：“闯王圣明！我们几个虽然是读书人，可是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李岩却劝道：“闯王，您也不能把天下读书人都杀光，一些有功名的人若是要降我军，我们应当多接纳读书人，将来要治理国家，还需要这些读书人。即便是朝廷官员投降我军者，也应当接受他们的投降，将来我们攻城之时，投降我们的人就多了。” “呸！”牛金星呸了一声道：“那些读书人个个都是软骨头，我们今天杀了一批，今后攻城，他们还是投降得最快！” 李岩见劝说李自成无效，又有牛金星捣乱，只好长叹一声，转身退下。 闯军在数日之内，连续破了浙川、内乡和镇平三县，杀死县令和县衙的小吏，杀了躲进城内的所有士绅。李自成杀死士绅之后，却没有把那些士绅的农田分给农民，而是采取了抄家的办法获得粮饷，再把当地的农民都裹挟了，加入流民大军。 见状，李岩心底暗暗感叹：还是这样的流寇战法，这样又如何取得天下？ 第571章 李自成四打南阳 三边总督府，一名信使连滚带爬的闯入了府内。 “郑督臣，大事不好了！闯贼出山了！连破十余座县城，正在攻打南阳！” 三边总督郑崇俭脸色大变，当时李自成被打得只剩下十八骑的时候，若是郑崇俭能够严令贺人龙搜山，或许李自成就彻底灭了。结果不知道是他的神经性搭错了，还是脑子被门夹了，竟然下令撤军。 现在好了，李自成复出。看到战报，郑崇俭懊恼不已，当初要是派兵搜山，李自成根本来不及收拢残部，可能就被抓住了。而现在呢？陕西、山西、河南大旱，漫山遍野的饥民，都是李自成最好的兵源。 郑崇俭知道自己惹上大祸了，他一方面，令陕西巡抚丁启睿和四川巡抚邵捷春务必严防，坚决阻止张献忠和李自成合兵一处，同时自己亲自率兵剿贼，还给杨嗣昌写了一封信，让杨嗣昌分兵，协助自己剿灭李自成。 襄阳，督师行营。 “啪”杨嗣昌看完了郑崇俭的来信，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郑崇俭！误国啊！去年若不是他撤军，闯贼已灭！” 随后杨嗣昌就上奏朝廷，弹劾郑崇俭。后来郑崇俭崇祯一封诏书夺了三边总督职务，还被锦衣卫缇骑捉拿进京，给投入大狱。后来张献忠破了襄阳，李自成破了洛阳，襄王朱翊铭，福王朱常洵相继被杀，杨嗣昌也在重病中死去，崇祯皇帝勃然大怒，郑崇俭被斩首弃市。当然，那是后面的事情了，如今李自成正在进攻南阳。 南阳是唐王朱聿鐥的封地，原本轮不到朱聿鐥当唐王的，只因为他的哥哥朱聿键被崇祯皇帝废为庶人，并给拿下，关到凤阳监狱面对列祖列宗思过，这才轮到朱聿鐥当上唐王。 朱聿鐥的哥哥朱聿键，就是历史上赫赫大名的隆武帝，只不过现在，未来的隆武帝还在凤阳大牢内，而且因为拒绝了守陵太监石应诏的索贿，结果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只是后来路振飞当上凤阳巡抚，看望了朱聿键，并上奏朝廷，崇祯皇帝下令斩了石应诏，救了朱聿键。 朱聿键为何落得被废为庶人，又关入凤阳监狱？就是因为清军入寇，朱聿键率军进京勤王，这就违反了祖制，明朝可是把藩王当猪养，未得到朝廷允许，决不允许藩王离开驻地。而朱聿键擅自带兵离开驻地出征，更是犯了大忌，哪怕他是带兵进京勤王，都不允许。 结果朱聿键的弟弟朱聿鐥因祸得福，成为了唐王。 可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朱聿鐥当上了唐王，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此时，李自成正在猛攻南阳。这是李自成第四次打南阳了，前面三次攻打南阳，都没有攻破，反而损兵折将。 因为河南的大旱，给了李自成绝好的发展机会，他的大军已经拥有二十多万人了。 之前连续攻破十多座县城和几十座豪强城寨，并没有给朝廷带来强烈的震撼，为了把事情再搞大点，李自成把目标瞄准了南阳的唐王府，他要攻下南阳，杀了唐王，制造声势，让更多的流民来投靠自己。 南阳城下，李自成的三万精锐大军在后面，前面是充当炮灰的一万饥民。这些饥民，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为了一口饭吃，纷纷自愿给李自成充当了作战的炮灰。 “杀！”饥民们表情狂热，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很多人，只是拿根棍棒罢了。在一声战鼓后，立时疯狂的叫喊，扛着简易壕桥和简易云梯等临时打造的，简单粗糙的攻城武器，拼命呐喊着向南阳城冲去。 前面的饥民举着以木板打造的简陋大盾，有些人推着临时打造的简陋攻城冲撞车，还有人推着临时打造的简陋投石机，一步一步向城墙方向接近。 投石机停了下来，饥民的妇孺老弱在闯军士卒指挥下，牵动绳索，把一筐筐石头发射出去，再往筐内装入石头，然后再次牵动绳索。这些妇孺老弱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把石头发射出去。 精壮汉子都放在前面了，手持木棍、锄头、铁叉、铁铲等五花八门，连兵器都算不上的武器，在最前面的大盾手保护下，向城墙方向发起了冲锋。 “杀！”饥民们热血沸腾了，争先恐后的涌向城墙。 几乎不需要什么战术，也没有人刻意去砍掉城外的木桩、鹿砦，也没有人去填埋护城河，只要扛着简易壕桥，把壕桥架在护城河上，然后冲过去，再把云梯搭在城头，就能开始蚁附攻城。 李自成毫不在乎在惨烈的攻城战中，流民会死多少人，反正都是炮灰，而且是最廉价的那种。 饥民们冲近了护城河，城头箭如雨下，一排又一排箭矢扎了下来，暴雨般的箭矢从流民们的头顶落下，扎落到人群之中，这些身上没有任何铠甲防护的饥民可以说是一箭就射穿了身躯，大批流民惨叫着倒下。 尸体在护城河下很快的堆积起来，还有伤者被践踏时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可是前面的流民倒下了，后面的流民奋不顾身的往前冲。冲到了护城河跟前，流民们把简易壕桥往护城河上一放，就呐喊着冲过护城河。 城头的箭矢、弹丸如瓢盆暴雨，有些饥民在放下壕桥的一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一个跟头翻进了护城河；还有的人刚刚放下壕桥，就被弹丸打成马蜂窝。终于，所有的简易壕桥全部放下了，成群结队的流民呐喊着，从壕桥上冲过去。 饥民们的投石机也对城头守军造成一定的伤亡，不断有一筐筐石头飞上城墙，砸在城头上，守城的士卒和民壮发出惨叫声，倒在城头。没死的士兵拉开弓箭，装填弹药，继续对城下射击。 “砸！”城头有人大喊一声。一排排民壮从城墙上探出头，冰雹一样的石灰瓶落下，灌入热水的石灰瓶往往在半空中就爆炸开了，里面喷出了滚烫的石灰，夹杂着生石灰粉，在空中飞舞飘扬，只听到城下一片惨叫声，被碎片击中的饥民血流不止，被生石灰粉喷到眼睛的饥民哭喊着滚在地上。 但是还是有更多的饥民冲到城墙脚下，架起了一架架简易云梯，开始分离往城头攀爬上去。 城头，狼牙拍、夜叉檑不断落下，砸得一架架云梯断裂，蚁附攻城的饥民们下饺子一样从云梯上滚落下去。 因为人群太密集了，每个狼牙拍和夜叉檑砸下，至少都能打翻十多人。 滚烫的金汁劈头盖脸浇下来，空气中立即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大批被烫得皮开肉绽的饥民哭喊着满地打滚，有些人皮肉都被烫烂了，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那些被金汁烫伤的饥民，多半是活不成了。 当更多的饥民云集在城下的时候，威力最大的大杀器来了：城头砸下了火油罐，紧接着一个个火把打着旋丢了下来，城墙下顿时烧成了一片熊熊火海，大批身上起火的流民在大火中挣扎，哭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烤肉味。 第572章 开封城外 最终，李自成还是放弃了进攻南阳府城，而是在周边收拢饥民，攻打小县城和豪强城寨，获得大批补给物质。 李自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攻打洛阳做准备。他当然知道，只要攻破洛阳，不要说躲在城内避难的士绅，单单洗劫一个福王府，得到的粮食和补给都够闯军用上一年了。谁不知道福王有钱？洛阳王府，富于京城皇宫啊。 “闯贼攻打南阳失利，我们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杨嗣昌看到南阳送来的战报，深深舒了一口气。 “督师，武威伯派遣信使来了。”外面有人向杨嗣昌禀报。 “让他进来吧。” 李国栋的的信使给杨嗣昌送来一封信，在信中提到，说李自成出了商洛山之后，就利用河南大旱的机会，大肆招募饥民，各地方的官军是屡战屡败，如今观闯军势头，大有席卷河南之势。若是不加以控制，恐怕后患无穷。所以李国栋主动请缨，希望能让他带兵对付流贼。 “好，老夫即将亲自领兵入川，中原无良将，还是让武威伯去中原也好。”杨嗣昌捻着胡子点了点头，随后提笔修书一封，令信使交给李国栋，让他出兵河南。 三日后，李国栋收到了杨嗣昌的回信，立即同左良玉和贺人龙的军队脱离，带上他自己的六千二百兵马，离开川陕交界的平利，转身往东，前往河南境内。一路过去，沿途看到的流民，都被收拢起来。每天晚上安营扎寨的时候，李国栋都会令人把附近的难民召集过来，在大营外面搭建粥棚，给难民施粥。 只是那些百姓之前被明军祸害惨了，明军剿贼的时候，经常干杀良冒功的事情。见到官兵到来，这些百姓哪里敢靠近？ 流民之中，早就混入了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见到晋阳军抵达此地驻扎，那些混在难民中的特工人员开始喊话宣传：“各位乡亲们，来的是武威伯的军队，武威伯仁心宅厚，当年我们山西遭了难，就是靠着武威伯连续一个月施粥，这才活下去的。“ 亲卫军特工，不仅有男人，也有女特工，甚至当中还有小孩子，一些男女特工假扮夫妻，再救助一两名孩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一样，这样就不会被人怀疑。这些特工人员的作用，不仅仅的在老百姓中做宣传，还有对流民进行鉴别，可以起到杜绝清军细作和流贼细作混入自己军中。 听到那些衣衫褴褛，和自己一样的难民喊话，老百姓们这才打消了顾虑，壮着胆子靠近了晋阳军。 “军爷，这里真的会施粥？”一名老汉望着大营外搭建的粥棚，战战兢兢的问道。 “当然了！”韩大山笑着道，“这位老人家，您在这里稍候片刻，粥熬好了，就能吃了。” 过了半个时辰，在粥棚内忙碌的士卒们抬起大铁锅，把热气腾腾的粥倒进木桶中，又在锅内添加了水和粮食，熬下一锅粥。 “老人家，快来吃吧。”韩大山亲自扶着老汉，走到木桶跟前。 “我们都是从百姓中来，我们的父母姐妹也是老百姓，是老百姓给了我们吃穿，是老百姓养大了我们……”将士们唱起了歌，歌声传出，令更多的百姓壮起胆子，靠近了晋阳军营寨。 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粥下肚，饿得奄奄一息的百姓咽下口水。先来的人已经领到了粥，坐在地上，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喝着。刚刚那名老汉捧起一碗热粥，也不顾烫嘴，迫不及待的就往嘴里送。 粥的香味引来了更多的百姓，虽然百姓还有些害怕，担心官兵会不会杀良冒功，可是他们已经饿了好几日了，若是再不吃点东西，很可能就会饿死。与其饿死，还不如去碰碰运气，即便是官兵反目，杀良冒功，被人杀死总比活活饿死好受。 当老百姓们拖家带口，接近了这些军人之后，他们才发现，这支军队和他们以往遇见的军队完全不一样，这支军队从军官到士兵，都对百姓十分和蔼，他们热情的给百姓盛粥，给百姓介绍自己的军队。 “好孩子啊！都是一群好孩子！老汉活了六十多年了，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那名老汉老泪纵横，捧着粥碗泣不成声。 “真的是好人啊！他们都是好人。” “伯爷真是好人啊，好人一定有好报。” “伯爷来了！”就在老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大营内传来一声长喝。 一身白盔白甲的李国栋走了出来，周围的百姓纷纷跪下。 李国栋发挥了自己的表演才能，脸上流下几滴眼泪，双眼通红，动情的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受苦了！” “草民们感谢伯爷救命大恩！”得到救助的老百姓纷纷跪在地上，每个人都感动得流下眼泪，人群中哭成一片。 韩大山在李国栋耳边轻声道：“主公真是厉害啊，这人心，都被我们收了。” “我们的老百姓其实是最淳朴的，只要我们这些当兵的真心对百姓好，他们也会对我们好！” 六千二百骑兵在半途中一共收拢了两万余难民，晋阳军栋到了河南之后，却没有去找闯军交战，而是去了开封城外，就地修建营寨，那些半途中收拢的难民，刚好发挥了作用，不要说精壮汉子帮着他们修建营寨，就连妇女儿童，也上来帮忙，哪怕是五岁的小孩子，都能帮着递块砖，搬点土。这支军队爱护百姓，老百姓自然也爱戴这样的军队。 “王爷，晋阳军在城外驻扎，修建营寨。”开封城内的周围侍卫见到来了一支军队，了解清楚是李国栋的晋阳军之后，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就像周围朱恭枵禀报了。 朱恭枵思索了片刻道：“吾乃藩王，不得擅自交结武将，也不能随意出城，你去把武威伯请来，了解一下贼军是否要来开封？” 李国栋得到朱恭枵的邀请，第一时间就赶入城内，前往周王府。因为周王这个人还不错，河南大灾，他也救助一部分百姓。后来李自成来攻打开封的时候，周王拿出黄金白银，给守城官兵发下军饷，还发出了赏格，杀死贼寇一人，赏银五十两！这样的藩王，比福王可是好得多了。李国栋不会在乎福王生死，但还是要适当帮一下周王。 进入城内，来到周王府，见到了周王之后，李国栋行了个礼，开门见山就对周王朱恭枵说道：“启禀王爷，闯贼已经出山。因为河南等地大旱，又遭遇蝗灾，导致无数百姓没饭吃，流离失所，成为难民。闯贼趁机大肆接收难民，贼军已经扩大到了五十万之众！而朝廷却无粮饷救助难民，卑职若是不出手的话，贼军很快就会扩大到百万之众！” “贼军会来攻打开封吗？”朱恭枵问道。 “会！肯定会来！这就是我来开封的原因！只要我们安顿好了难民，到时候贼军来了，他们的人也会少很多。” “武威伯，如此多的难民，你都有办法安置了？” “自然有办法，卑职不是建立了工程兵？卑职救下来的难民，很快就被人接走，然后从中选出一批精壮汉子送去南方，卑职会把他们编入工程兵，加入到修建大堤的工程中。” 第573章 大洪水（上） 一支庞大的船队沿着运河南下，这支船队是湖广粮商的船队，船队打出的旗号是马世奇和堵胤锡的旗号，船上挂上官府灯笼，沿途过去，漕运总督兵丁不敢阻拦，沿途也没有人敢收税。 马世奇是叶茂才门生，虽是东林党，但同湖广士绅却交情极好。原本叶茂才就同运河漕运有着密切的关系，叶茂才死后，一些商人就依靠他的学生罩着。 这支船队平时运送粮食北上进京，回程也捎带点货物，但根本装不满船舱，几乎都是空船回跑。 可是现在，这支船队却装满了南下的工程队。 吴国明便是南下工程兵的一员，他原本是河南人，前不久，就在他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一支军队途径他老家，搭建粥棚，给饥民施粥。于是吴国明得救了。获救之后，跟着军队一直来到开封。 到了开封，有一些南方来的，头戴红缨笠帽，身穿鸳鸯战袄的军官前来，在饥民之中挑选人手，询问是否愿意加入淮军，每日两餐管饱，每个月军饷一两银子。 吴国明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精壮汉子，听说招募士兵，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参了军，毕竟当了兵可以填饱肚子。 当了兵之后，吴国明才明白，自己当的是工程兵。队伍拉到徐州附近，每个人发了一套鸳鸯战袄，一顶红缨笠帽。换上新的军服之后，便登上船南下。 无论是沿着黄河东进，还是乘坐运河船只南下，一路上都是两餐饭管饱，杂粮糙米饭不限量，菜是两菜一汤，是以卷心菜、大白菜、豆腐等做成的菜肴，偶尔还有一点鱼干肉末，伙头兵做出来的菜里面加了一些红色的东西，味道有些辣，但特别鲜美，很下饭。杂粮糙米饭、杂粮粥和窝窝头不限量，随便吃。每顿饭吴国明都放开肚皮大吃，吃得饱饱的。 吴国明是一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现在过上这样的日子，算是很不错了。 “仁杰啊，你家里有妻女，怎么也和我们这些单身汉一样，也南下修堤坝了？”吴国明问坐在船头看风景的叶仁杰。 叶仁杰世世代代的河南的自耕农，因为他种地水平比较高，家境还算不错，于是娶了媳妇，还给他生了两个女儿。但是这两年，天降大灾，庄稼颗粒无收，朝廷还要来催交粮饷。他把地卖了，都买不上价格，这年头，遭了灾的河南，人少地多，有哪个傻子还会去买地？买了地也种不了庄家。 可是朝廷的粮饷交不出来，据说交不出粮饷，要卖掉老婆女儿才能抵债，或者就等着进大牢吧！实在活不下去了，也加入到流民之中，背井离乡，踏上逃难的路。本来他打算去投奔闯王的，但是在半路上遇上了一支官军，一开始遇上这支官军，他还感到害怕，只怕被官兵抓了，送去官府，他带着一家出逃，逃税一事就事发了。后来他的老婆女儿饿得实在受不了，闻到熬粥的香味，便上前了。 这支官军和叶仁杰见过的其他官军完全不一样，对待百姓十分和蔼，每日都给这些跟着他们的灾民施粥。 灾民们自愿跟着军队一路东下，因为跟着他们有饭吃。 到了开封之后，就有人来招募新兵了。考虑到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军饷，叶仁杰也选择了当兵。 “他们帮我把老婆孩子都安排去了山东军户所了，反正去了，老婆孩子饿不着肚子，我就南下，多赚点外快。听说山东那边，给我们这些当兵的一人分了三十亩地，有那么好的条件，为何不当兵？”叶仁杰笑着道。 船队一路南下，从扬州的瓜洲进入长江，再渡过长江，便来到了繁花似锦的江南富庶之地。 工程兵抵达了宜兴，挨着事先到来的老兵的兵营安营扎寨。在吴国明和叶仁杰他们到来之前，已经有工程兵抵达宜兴。他们到了河边，下了船，只见河岸上的士兵挥汗如雨，正在挖掘河沟，修建堤坝。 “你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跟着那些老兵好好干活，他们干什么，你们也跟着干什么，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他们老兵。”一名军官向吴国明和叶仁杰他们交代了注意事项。 “把这片池塘挖深了。”吴国明领到了工具之后，就有老兵带着他们，前往工地干活。 这片池塘原本不深，只有三尺多深，现在池塘里的水都被排空了，老兵们正在干枯的池塘底部挥汗如雨的挖掘淤泥，挖出来的淤泥，由站在边上的接力大队，把一筐筐泥土接力到了岸上，倒入一块沼泽地，把沼泽地垫高了。 吴国明手里也拿着铁铲，和那些老兵一起，把池塘底部的淤泥一铲一铲的倒入箩筐中。叶仁杰站在一边，当有装满淤泥的箩筐递过来的时候，他就接过箩筐，递给下一名士兵，就这样，装满泥土的箩筐被递上岸，倒入边上一块沼泽内。 “长官，我们挖深池塘有什么用？”在闲下来的时候，吴国明问了句。 “挖深了池塘，天降暴雨，可以把雨水引入池塘，这样可以减少洪水带来的灾害。”那军官回道。 “防洪水，不是需要加高堤坝？”吴国明不解的问道。 “加高堤坝解决不了根本，要防洪，最好的办法还是疏通导流。” 为了应对崇祯十三年南方的洪水，李国栋是想尽了办法，他让王全的工程兵挖掘池塘，加深湖泊，扩大湖泊同长江之间连接的河流，很好的利用太湖、阳澄湖、澄湖、淀山湖、红梨湖、庞山湖等大小几十个湖泊的蓄洪能力，可以减少江南水灾带来的危害。 也就在张世文带着工程兵，在江南施工建设的时候，王全亲自率领的工程兵也在湖广一带紧张施工。 “王都司，你带着十多万人在湖广施工，难道今年湖广真的会遭遇大水灾吗？”长沙知府堵胤锡问道。 虽然堵胤锡只是四品知府，王全已经是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但文贵武贱，他这个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还要向堵胤锡行礼：“回府尊，末将也只是听了武威伯的预言，特此前来湖广修建水利工程，尽可能减少湖广遭遇天灾的损失。” 堵胤锡抚摸着胡子，微微点了点头：“防患于未然，是好事啊！这几年来，天灾人祸，天下不太平，北方已经遭遇旱灾，倘若南方再来一场大水灾，老百姓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湖广之地，也是湖泊众多，只要合理的利用这些湖泊的蓄洪能力，就能把天灾降低到最低。 在长江两岸的产粮区，李国栋采取的是疏通导流的办法，把水引入湖泊和低洼地，至于在长江边上，仍然采取了加高江堤的办法，以免洪水灌入农田。一方面在两岸加高了江堤，但是又利用两岸的小河流，把高涨的江水引入湖泊。 王全在湖广施工的过程中，也不是一帆风顺，有些地方需要拓宽河流的，却受到了当地士绅阻拦。 “你们这里是低洼地，一旦洪水来了，你们这些水田就全部被淹了！”王全对那些阻拦自己的当地士绅说道。 “洪水？湘江、长江、沅水，都是宽阔的大河，多少水都能给流入长江，怎么可能会发洪水？哼！你以为这里是黄河？”那些士绅舍不得把自己的水稻田给挖了。 第574章 大洪水（下） 双方僵持不下，最终王全也没有办法在那些士绅阻扰之下施工。并非这些工程兵没有兵器，若是动粗的，只怕这些士绅会策动御史弹劾，鼓动士子闹事，那么王全就下不了台了。 王全虽然是李国栋的人，但他属于军户系统，不是晋阳军的募兵系统，两人在表面上看起来互不相干，所以他没办法拿武威伯的名号来压住那些士绅，也就只能放弃了对这些低洼地的施工。 “长官，他们不让我们施工，我们怎么办？”武彪问道。 王全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既然他们阻拦我们施工，那我们就不管他们了！此处河堤年久失修，一旦洪水到来，这一片的低洼地都会成为一片泽国，我们在周围拓宽河流，把水引走即可。至于这些家伙的地，到时候淹了就淹了。把这些士绅的家淹了，也是活该。” “可是这里居住的百姓不少，他们可是无辜的。” “洪水到来之前，我们提前通知百姓即可。老百姓东西少，就那么点家当，一收拾就跑了，比不上那些家大业大的士绅豪强，大水一来，他们要跑，就得放弃家当。” 既然那些自私自利的士绅不配合，那到时候就让他们的家被淹了好了，他们人可以跑了，家当都会被淹入水中。到时候王全可以带着工程兵驾船前来，从淹没倒塌的房子中，把他们来不及带走的金银财宝、精美瓷器和家具都给捞走。至于来不及带走的粮食，那就没办法了，粮食被水洪水泡过，基本上就作废了。到时候把那些士绅粮仓的粮食打捞起来，以清水洗干净了，在短时间之内还能食用。 转眼就进入了崇祯十三年五月份了，又到了长江两岸的梅雨季节，今年的梅雨季节，时间特别长，雨下得特别大。 江南，钱谦益府，大厅内，钱谦益坐在中间主座上，卢象升、陈子龙、陈名夏、夏允彝、史可法等人聚集在大厅内。这场大雨令人担忧，虽然李国栋派了王全和张世文，在江南进行了施工，但他的防洪手段到底能有多少效果，钱谦益等人心里没底。 “往年的梅雨季节，虽然每天都下雨，可是都是绵绵细雨下个不停，可是今年的梅雨季节，这暴雨已经连下了五日了啊！”钱谦益抬起头来，看着外面连绵暴雨，担忧的说道。 这时候，他相信了张世文说的，今年江南将会有水灾的预言了。 “也不知道张将军修建的水利工程能不能阻止洪水了。”陈子龙感慨了一声。 卢象升还是很信任李国栋的，他站起来说道：“各位不必担心，卢某相信武威伯的才能！他修建的工事，能击溃数万建奴精锐，对付区区洪水，又有何担忧？” 史可法道：“洪水可比鞑子厉害多了！鞑子遇上洪水，也得下去喂鱼鳖。” “话是那么说，但老夫观察这些工程队，他们挖宽河流湖泊，有些该加固的堤坝得到加固，这是有堵有疏，很有章法，相信武威伯一定能让我们度过这一难关。”卢象升对李国栋可是充满了信心。 湖广一带，暴雨已经连下了十多日了，各大江河水位暴涨，咆哮的洪水从上游冲了下来，被两岸的河堤牢牢的束缚在河道之中。洪水到了一些湖泊同江河的连接处，汹涌的大水冲入了湖泊，这些得到了加深加宽的河流，把洪水引入了湖泊，湖水溢出，又流入了那些得到加宽加深的池塘、沼泽地里。 之前拒绝王全施工的那些士绅着急了，原本施工队要把他们位于低洼地的农田给报废了，挖成蓄洪区，可是遭到了他们的拒绝。这百年一遇的洪水到来，他们那些低洼地肯定是保不住了。 “早知道，这些地今年就不种水稻了！”有人焦急的在客厅内打转。 另外一人说道：“兄长啊，有人都已经劝过我们了，可是您就是不听啊，这下好了，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收拾东西，赶快跑吧！” 居住在低洼地里的老百姓都已经开始跑路了，他们拖家带口，提着瓶瓶罐罐，抱着孩子，推着大车，驱赶着耕牛，往高地上逃去。 而那些同样居住在低洼地里的士绅，他们的家当太多了，根本就来不及全部带走。 “父亲大人，洪水快来了，您赶快走吧！”一名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苦苦劝告他父亲。 “还多少东西没收好，老子不走！” “爹，洪水来了，命都要没了，还要东西有什么用？” “老子骗不走！洪水来了，淹死就淹死了！抱着金银财宝淹死，总比什么都没了强！不多带点东西走，我们以后当叫花子？”老守财奴根本就舍不得丢弃家里的家当。 最后是这个老守财奴被两个儿子硬给架起来走了，家里的女人小孩，丫鬟奴仆，匆匆忙忙提着不大的包袱，往高地撤离。 这一家士绅刚刚离开家没多久，常年失修的河堤就坍塌了，汹涌的洪水涌入低洼地，把这一片方圆几十里的低洼地变成了一片泽国，老守财奴的家也被大水淹没。 “造孽啊！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列祖列宗几百年来积累下的财富，就被我这个败家子败光了！”被两个儿子已经架上高地的老守财奴回头看着被洪水吞噬的大院子，跪在地上大哭。 “爹，这不怪您，这是天灾啊。”两名儿子苦苦相劝。 老守财奴道：“两个月前，我要是听了那些当兵的话就好了，也不会有今日祸害。哎，舍不得那点田地，连家都没了！春季种下的粮种，也全部完了！” 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的，那些两个月前阻拦王全施工的士绅，都损失惨重，虽然因为工程兵提前向老百姓发出通知了，老百姓在撤退之前，也把洪水到来的消息对士绅说了，可是家大业大的士绅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家中众多的财物来不及带走，都被水淹了，大部分的士绅只来得及带走随身的金银和家里的地契、借条之类的，还有部分金银和几乎全部的粮食，都被洪水吞噬。 大水尚未退去，王全就带着工程兵驾船进入了那些已经成为泽国的低洼地。 “长官，那是我们前几日看到的士绅大院！”一名士兵指着只剩下屋顶的院子说道。 雨已经停了，虽然洪水还未退去，但水流已经不急了。王全带着人，驾着船靠近了士绅的大院，几名水性好的士卒潜入水中，从水下打捞起不少有用的东西，有各种精美的瓷器，还有一些来不及带走的大木箱，打开来一看，里面琳琅满目的金银财宝。 库房里面，一袋袋被大水浸泡过的粮食也被士卒们给捞了起来。 “面粉已经全部报废了，那些大米谷子，也被浸泡得稀巴烂，都泡软了。”一名士兵打开了一口粮袋说道。 “这些大米放不了几日都会烂掉，我们拿回去处理一下，可以做米饭给大家分了，虽然不好吃了，但也还能吃，别浪费了。”王全道。 第575章 大灾过后 在脏水里面泡了一天的米，营养成分已经流失，清洗过之后，做出来米饭也不好吃了，但这些战士们还是把捞出来的大米给吃了。 洪水沿着长江顺流而下，江南也迎来了百年一遇的大洪灾，但因为王全在江南准备充分，江南士绅之前就十分配合李国栋，更因为有卢象升对李国栋的信任，王全的工程兵在江南修建水利工程的时候，没有遇上阻力，而且江南士绅也做好了应对洪水的准备，所以这次百年一遇的大洪灾对江南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 因为部分湖广士绅的不配合，湖广产粮地的损失不小，大洪灾过后，已经居高不下的粮价再次上涨，北方的米价涨到了三十两银子一石的惊人价格！ 事实上李国栋已经把湖广水灾的损失降低到最低程度了，按照损失情况来看，粮食的价格根本就不可能达到一石三十两的高价，三十两一银子，那是什么概念？多少老百姓一人一年的生活费也就一两银子！一石粮食三十两银子，这就相当于一石粮食的价格，等于一名普通老百姓三十年的生活费了！这粮价，确实是涨到天上去了。 湖广的水灾，被很多奸商视为发财的好机会！就是那些奸商推波助澜，这才把粮价推高到前所未有的天价！ 华北各地，尤其是京畿一带，布满了暗黄色的浓云，刮着大风和灰沙。日色惨白，时隐时现，大街上商店关门闭户，相离几丈远就看不清人的面孔。大白天，家家屋里都必须点上灯烛。大家都认为这是可怕的灾异，在五行中属于“土灾”，而崇须自己更是害怕，认为这灾异是“天变示徽”，有关国运。他在乾清官坐立不安，到奉先殿向祖宗烧香祷告，求祖宗保佑他的江山不倒。 大风连刮了两日，到第三天风止了，天也晴了。气温骤冷，竟像严冬一样。五月份的京城，宫内竟然要点木炭取暖！ 崇祯皇帝走进了乾清宫，看着刚刚送进来的奏折，脸色死灰。 目前，江北、湖广、四川、陕西、山西、河南、山东、河北……半个大明，无处不是灾荒惨重，无处不有叛乱，大股几万人，其次几千人，而几百人的小股到处皆是。长江以南，湖南、江西、福建等地也有灾荒和骚乱，粮价腾踊，不断有百姓千百成群，公然抢粮闹事。 “老天爷啊！您为什么就不能把南方多下的雨搬点去北方呢？”崇祯皇帝悲愤的抬起头来，仰望天空。 自他治理江山以来，情况愈来愈糟，如今几乎看不见一片安静土地。 杨嗣昌送来的奏折，虽有玛瑙山之捷，但是张献忠依然不曾杀死或捉到，左良玉和贺人龙等都不愿乘胜追剿，拥兵不前。据杨嗣昌的选次飞奏，征剿诸军欠饷情况严重，军心十分不稳。虽然军事上已经有了转机，但如果军饷筹措不来，可能使剿贼大事败于一旦，失此良机，今后再也没机会彻底剿灭贼寇了。 “只有兵饷有了着落，才能够严厉督责诸军克日进剿，使献贼得不到喘息机会，将其包围在川、陕、鄂交界的地方歼灭，也可以鼓舞将士们一举而扫荡商洛山。可是饷从哪儿来呢？可是现在，天下大灾，一点饷也不能再向百姓加派了。”崇祯流下眼泪。 后面一封奏折，是洪承畴送来的，说关外建奴正在养精蓄锐，准备发动一场大战，也有可能随时入寇大明。 “银子啊，国库没有银子，这日子要怎么过？”崇祯一扫龙案，堆积如山的奏折被扫落在地。 王承恩上前道：“皇爷，其实湖广水灾得到武威伯控制，损失未及地方官奏折所言一半！那都是士绅同奸商沆瀣一气，趁机发灾难财。” “可有此事？”崇祯瞪大通红的眼睛问道。 王承恩从袖子中取出了两封奏折，双手呈上：“皇爷，此乃武威伯李国栋和淮安副都司王全的奏折，请皇爷过目。” 崇祯打开奏折，仔细翻看，这才想起，去年李国栋和王全就曾上奏了，要利用灾民组建工程队，前往湖广和江南修建水利工程，因为今年可能会有大水灾。这两封奏折上，详细介绍了湖广和江南的损失情况，并描述了洪水情况，其实这一次抗洪工作，王全的淮军还是做得很不错了，江南损失微乎其微，湖广损失也控制到了最低程度。 “他们竟然欺骗朕！”崇祯皇帝大怒。 其实自从崇祯被文官忽悠，自己削弱了厂卫之后，他就已经失去了眼睛耳朵，消息来源全靠官员的奏折。湖广士绅和粮商统一了口径，只有外来的王全，敢于把真视情况上奏朝廷，不过王全的奏折没有经过内阁，而是直接令人送到王承恩手中。若是送去内阁，那些奸商很快就会知道了。 现在崇祯连抄查奸商的圣旨都下不去，那样的圣旨一发出来，到了内阁直接被驳回。 只有中旨就下令拿人，那必须有强大的內相和厂卫支撑，才能做到，发出一道不需要通过内阁的中旨，就能查封拿人。 这时候王承恩的司礼监太弱，东厂已经全废了，锦衣卫指挥使、左都督骆养性，又基本上是一条哈士奇，和文官集团关系好得很。 最终，崇祯皇帝也想不到任何办法应对没有银子的事情。 其实李国栋如果愿意出手的话，还是可以帮助崇祯压低北方粮价，帮崇祯捞到一些银子，只是他实在不愿意出手做这种吃力不讨好，花费了银子，还要得罪天下士绅的事情，反正大明快支撑不住了，他就等着闯军攻破京城，再把崇祯皇帝接到南方，顺势放弃了早已溃烂的中原和西北地区，让满清和贼寇在中原自相残杀吧，回南方发展，再寻求机会北伐。 只要去了南方，凭借水师之力，能让清军损失惨重。 李国栋心里早有了在扬州吃掉多铎的计划，他有十成把握，能够利用地形，再设计，可在扬州歼灭二十万清军。 此时的李国栋，就一直在开封扎营，他时不时派出骑兵，去附近走走，四处收拢饥民，把收拢的饥民带到开封城外，然后等待淮军派人来接走。 南方洪水已经过去，工程兵部队调回山东了，正在山东境内进行紧张的夏耕。去年错过了冬小麦种植季节，今年开春，肿了一些番薯下去，还有大片农田空着。工程兵部队回来之后，就开始种植玉米。 玉米的生长期是九十天即可收成，比番薯时间要短。夏季种下玉米，到了秋季刚好收成，就能接着种植冬小麦了。只要等到秋季玉米收成之后，被李国栋安排到山东的流民就不需要再拿晋阳军和淮军的粮食，工程兵部队的粮食就能自给自足了。 完成了夏耕作业之后，就是一段时间的农闲期，到时候工程兵部队会加固城堡，并进行军事训练，为迎接即将到来的清军入关做准备。 按照李国栋的判断，原本历史上崇祯十五年的清军入寇事件，已经是不可能发生了，上次清军入寇输得很惨，损失了数万八旗兵，就算皇太极动作再快，也难以在短时间内从掳掠生女真中补齐损失的旗丁。 第576章 花钱的水师 李国栋的工程兵施工，扣除了工程兵的伙食、施工费用，还给他赚到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这些银子都是江南和湖广士绅出的。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的时候，尤其是在江南，在以卢象升为首的东林党鼓动之下，这些士绅也咬咬牙把钱拿了出来。湖广士绅虽然出资较少，但加起来也有四十多万两银子了。 大洪水过去了，那些交了工程费的士绅，都在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而没交银子的士绅，他们的田地没有得到改造，这次都被大水给冲了，尤其是湖广一带，不仅有人不肯交钱，还有人阻扰施工的，连家都被洪水冲了。 工程兵仅仅是打捞起的金银财宝，价值就达到了两百多万两银子，还有各种瓷器、高档家具、奇珍异石等物品。被水泡过的家具价值肯定是下降了，可是运回北方，还是能折价卖出。 归还财物？那是不可能的，你们不出银子，导致家被水冲了，谁知道那些财物被大水冲到哪里去了？ 洪水退去之后，位于安庆一带江边，一座船场正在紧锣密鼓的施工之中。 王全站在江边船场，看着正在紧张施工的工程兵。士兵们从山上砍伐木头，凿下石头，不时还有船队从江面驶来，停泊在岸边，船上卸下了一袋袋新式建筑材料。 船场的周围一圈修建起城墙，四个角上都要建造棱堡，在江边还要建造炮台。这些设施，都是将来防御清军的。 李国栋自己驻扎在河南，船场的事情，就全权交给王全了。 一支强大的水师，是未来阻止清军南下，在水网地区歼灭清军的利器。郑家军的水师，在这一方面事实上已经落伍了。郑家军水师是以火攻船和跳帮作战的小船为主，缺乏对陆地攻击能力。 李国栋打造的这支水师，拥有极其强大的火力，只要清军的陆师接近河边江边，就能以成排的炮弹招呼他们。哪怕是小舢板，上面也装备了九头鸟重型火铳、轻型佛郎机之类的火器，能在清军弓箭射程之外攻击陆地。这支水师不仅对陆攻击能力极其强大，即使在水战中，李国栋也不会吃亏。 水师的官兵，大部分是从两淮之地的渔民和船工之中招募而来，还有一部分是招安的水匪。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李国栋的将领都是骑兵和步兵将领，缺少水师将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李国栋从招募的渔民和船工之中选出军官，再从郑芝龙手里借人来训练水师。 造船场建造起来之后，李国栋才发现，打造一支水师，真的是花钱如流水，他发现，之前通过商队贸易存下的三百万两银子，再加上这次工程兵南下施工一百多万两银子，水灾之后打捞的两百多万两银子，一共六百多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即使全部投入水师的建设，都还存在着极大的缺口。 水师战舰所用的红夷大炮，若是从葡萄牙人手里购买的话，一门炮需要一千多两到三千多两银子，一艘大型战舰装备三十门大炮，仅仅是一艘船的火炮，按照最便宜的计算，至少都要耗费三万多两银子。 大炮是自己铸造，可是自己铸造大炮的费用也不低，优质的铁都是通过郑芝龙，从广东买来，铸造一门红夷大炮，要耗费大量木炭。虽然现在改成了使用焦炭，可是煤炭的开采成本，炼焦成本，运输成本等加起来，铸造一门铁炮，成本不低于三百两银子，还有炮弹和火药的造价，总之一支水师建造下去，六百多万两银子根本不够花。 更何况，这六百多万两银子也不能全部花费在水师身上，陆师也需要耗费大量银子，养兵，训练，修建城堡，进行战略布局，这一切都要耗费大量银子。 这个时代来钱最快的还是海贸，可是现在大明的海贸，几乎被郑家垄断了，若是李国栋把自己的船开去东瀛，就会抢了郑芝龙的生意，惹怒了郑芝龙，断绝了给李国栋提供水师的帮助，他的水师计划就得彻底宣告失败。 南洋航线被荷兰人垄断了，东瀛航行被郑家垄断了，想要依靠海贸赚钱的路子似乎行不通。 入股东林党，每年获得的利润，若是用来当个富家翁自然是绰绰有余了，可是要养兵、造水师，这点银子根本就不够看。 贩卖私盐？同上。 如今清国已经控制了整个草原，大德旺商号走蒙古的生意几乎停了，而是改成了走辽东，向清国贩卖卷烟、丝绸、茶叶和食盐，还能赚取一些利润。只是粮食、铁器、棉花，李国栋的坚决不允许流出关外。 “银子啊，银子！”王全愁得头发都白了。他是李国栋的兄弟之中最能赚钱的人了，这时候都为了银子而感到头疼。 福建金门岛的海边船场，郑芝龙正在亲自监督造船，这里将会建造四艘大型浅水战舰，也就是一种中西合璧式样的浅水战舰，既可以挂软帆，也能挂硬帆，所用的木料，都是李国栋给郑芝龙的银子购买的铁力木，这种木料价格昂贵，建造一艘战舰，造船的成本就需要七到八万两银子，郑芝龙卖给李国栋的价格是十万两银子一艘。 这样的价格其实很公道了，不算黑，卖一艘船，只赚三成，若不是交情好，对半赚，甚至翻几倍赚，都是正常的事情。 买来的第一批木材，都是已经经过晾晒和浸泡的，可以直接造船；第二批木材是没有经过处理的，如今正泡在水中，泡上一段时间后，这些木材要捞起来晾干，再去泡水。经过一次次反复浸泡，晒干，那些没有经过处理的木头需要三到五年时间，才能拿来造船。 第一艘战舰已经开始铺设龙骨了，工匠们在海滩上铺设龙骨，再搭起框架，等到框架完工，再把一根根木板钉上去。 既然是中西合璧式样的战舰，所以既有西式战舰的龙骨，又有中式船只的隔舱，这样的船生命力极强，即便是遇上荷兰人的武装商船，也不用担心无法取胜。 “父亲，为何我们不造这样的船？”郑森走了上来，指着正在铺设龙骨的战舰问道。 “福松啊，我们没有必要造这样的船，武威伯造这样的船，是为了对付鞑子的，这种船专门在江河行驶，主要是对岸上炮击。而我们主要是以火攻和夺船为主。”郑芝龙道。 郑森摇了摇头：“父亲，其实这种船打水战也不错，船体坚固，火炮众多，以这种船对付红毛夷的大船不吃亏。否以则我们的小船对付红毛夷的大船，乃杀敌八百自损三千，得不偿失。” “大船又如何？红毛夷还不是被我们打败了？”郑芝龙冷笑一声。 “父亲，可是料罗湾海战，我们损失多大？” “那是为父的大意了，当时我们不是有比这种船更强大的红夷式夹板船？结果都被红毛夷给烧了！最后呢？我们还不是依靠火攻船和小舢板，打赢了这一战？现在红毛夷的船要去东瀛，还不是老老实实的给我们交银子？” 第577章 福王世子 闯军中军大营，李自成、李锦、高一功、田见秀、刘宗敏等重要将领和牛金星、宋献策两名军师坐在中军大帐内。 “闯王，学生以为，我们下一步应该攻洛阳，杀福王！”牛金星道。 刘宗敏哼了一声：“牛先生，我们连小小的南阳都没有打下，更何况洛阳？洛阳城高池深，远非南阳能比！” 牛金星回道：“我军攻打洛阳有三胜！” 李自成感兴趣的问道：“军师，你说说，我军有哪三胜？” “洛阳和南阳不一样，我军攻打洛阳，志在必得！别看洛阳虽然城池坚固，可是福王不得人心！我军攻打南阳，唐王大撒银子招募兵丁，撒银子发军饷，官狗子士气高昂，故我军难以攻克。可是洛阳不一样，若是我军攻打洛阳，福王吝啬小气，绝不会像唐王那样撒银子。城内守军没有银子，还有什么士气对抗我军？此乃第一胜也；红娘子已经派人进入城内，我们攻城，红娘子可为内应，此乃第二胜；洛阳守军洛阳百姓对福王深恶痛绝已久，只要我军攻城，城内必然造反！此乃第三胜也！” 洛阳城内，大街上有人敲着锣，一条满脸大胡子的壮汉伸出粗壮的胳膊，向围观的群众拱手道：“鄙人郝永忠，开封府人士也，带着小女流落至此，各位有钱出钱，没钱的帮鄙人呐喊助威。” 只听到一声锣响，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跳到场子中央，只见这位少女长得美貌无双，身材姣好，一看就知道从小就练杂技的人。边上还有两名少女搬出了道具，这两名少女竟然是一对双胞胎，穿着鹅黄色的衣服，长得一模一样，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 两名黄衣少女在场子上搭起了道具，四根木桩钉在地上，一条绳索悬空挂在一丈高的空中。 一声锣响，红衣少女跳上绳子，在绳子上来回走动了几回，看得场上的人们禁不住为这位美丽的少女捏了一把汗。可是紧接着，这位少女居然在绳子中央，双脚跃起，在空中一个前空翻，又稳稳当当的落在绳子上！众人还来不及叫好，这少女又紧接着跳了起来，一个后空翻，然后稳稳当当落在绳子上。 “好！好！”场上传来了一片叫好声。 人群中，站着一名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此人身穿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但看起来很干净。这位年轻人，就是伪装成百姓来到洛阳城的李国栋。他来到洛阳，是这段时间自己刚好没事，想来看看洛阳的情况，于是化装成平民来到洛阳。 “这位姑娘，想必就是红娘子了。而那名壮汉姓郝，郝永忠？郝摇旗？”李国栋心里暗暗道。 不过那对双胞胎少女，还是挺有意思的，长得一模一样，小模样狠可爱啊。这样的女孩，怎么也从了贼呢？ “让开！让开！”大街上突然听到一阵吆喝声。 李国栋转头望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大街上出现了一队鲜衣怒马的侍卫，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李国栋远远的观察那人，只见那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模样，长得十分肥胖，胖得快把马都给压垮了。此人骑着马的样子十分滑稽，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笨狗熊骑着一只驴一样可笑。 前面的侍卫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来不及躲避开的百姓，身上就挨了一顿鞭子。 “福王的人来了，快走。”周围的百姓吓得纷纷散开，转眼之间，刚刚还人来人往的街头，一下就变得空荡荡了。 李国栋闪到一边巷口，看着这群卖艺的人，心里有些担心，他们要如何收场。 只见那条壮汉大吼一声，用力一拔，一根木桩已经被他拔起，接着又飞快的窜到另外一根木桩跟前，双手一拉，把木桩拔了起来。转眼之间，四根木桩就被他全部拔起。那对双胞胎少女上去，一人抱起两根木桩，急匆匆的往路边闪。 “不开眼的家伙！王爷世子来了，也不躲开！”马背上那名年轻人骂骂咧咧的吼叫着。 可是这名年轻人见到那两名少女的侧影，一下就愣住了：两个女孩，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肯定是一对双胞胎！于是他把手一挥，指着那对双胞胎少女大喊道：“来人！把他们围住！不许放跑那两个女的！” 王府侍卫立即围了上来，包围了那对双胞胎少女。 郝摇旗和红娘子原本已经走开了，见到自己的姐妹被人围住了，两人又转头回来。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妹妹！”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王府侍卫，红娘子面不改色道。 “哈哈哈！”马背上的那名年轻人淫笑起来，“没想到啊，刚刚遇上一对小美人，又送上一位大美人啊！” “这位小娘子，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吧！这可是我们王爷的世子呢！”一名家丁模样的人上前道。 “好俊的小娘子啊！要是跟了我们王爷世子，那可是你的福气啊！”另外一名家丁嬉皮笑脸的说道。 “放了我两个妹妹，我跟你们走！”红娘子道。 “哈哈哈，你跟我走，你两个妹妹也跟我走！姐妹三个，本世子都要了！”马背上那名令人讨厌的死胖子人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红娘子心里盘算着，她若是独身一人进入福王府，凭借着她的一身好轻功，完全可以逃出王府。可是那两个小姐妹，可没有自己这样的本事，一旦进了王府，那就是羊入虎口，该怎么办呢？ 郝摇旗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他知道，红娘子若是落入虎口，只要同福王世子朱由崧周旋到天黑再逃出来，就没有人能拦得住。可是那对双胞胎女兵，她们可没有红娘子那样的本事。 “世子爷，小女子虽是草民，可是世子爷您不能这样得寸进尺啊，奴那两个小妹年幼，还望世子爷高抬贵手，小女子愿意跟世子爷走，以后世子爷说什么，小女子都听世子爷的。”红娘子突然往地上一跪，央求朱由崧放了那对小姐妹。 朱由崧色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这女子真漂亮啊，凭良心说，那对双胞胎小姐妹加起来，也没有红衣女子的一半漂亮。可是他又舍不得放弃那对双胞胎，能找到一队双胞胎小美女，可不容易啊。想一下，把那对双胞胎带回去，到了晚上，保证可以调教她们好多东西，那么漂亮的双胞胎，确实难得。 躲在一边的李国栋也在为这对双胞胎姐妹暗暗担心，他知道红娘子如果被抓进王府可以跑掉，可是这对小姑娘就不可能逃走了。看红娘子焦急的样子，就知道她也在担心这对姐妹。 怎么办呢？决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对小姐妹落入福王世子手里。想到这里，李国栋跳出来，大喊道：“这位世子，这两位小姑娘尚年幼，您又何必强抢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呸！哪来的叫花子，竟敢斥责本世子！这洛阳城内，就是我们福王府的天下！来人啊！给本世子上，打死这叫花子！”朱由枢见到一名穿着打满补丁衣服的人竟然敢站出来指责自己，勃然大怒，下令身边侍卫上去抓人。 第578章 洛阳城内（上） 见两名侍卫向自己扑了过来，李国栋心中冷笑连连：福王侍卫？中看不中用的酒囊饭袋！还敢和老子打？就是他们一起上，老子也不怕，周围就有老子的亲卫军特工！ 两名侍卫向李国栋恶狠狠的扑了过来，李国栋只是轻轻一闪身，抓住其中一名侍卫的手腕一拉，脚下再一绊，那名侍卫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张牙舞爪，飞出了两丈多远。另外一名侍卫还没看清楚，李国栋已经冲到他跟前，把头一低，肩膀往那名侍卫腰间一顶，那名侍卫一下就被李国栋扛了起来，原地打了两个圈子，双手一送，那名侍卫也跟着飞了出去。 还没等别的侍卫回过神来，李国栋已经冲到那两名抓住小女孩的侍卫跟前，手刀像是闪电一样挥出，往那两名侍卫后颈一劈，只听到两声惨叫声，那两名侍卫就像虾米一样弯了腰，蹲在地上。 两名小女孩挣脱开来， “一起上！打死这个小叫花子！”朱由枢面红耳赤的咆哮着。 成群的侍卫挥舞着木棍，向李国栋扑了上来。 “快走！”红娘子一拉两位小女孩。 郝摇旗、红娘子和这对双胞胎小姑娘逃进了一条巷子里。 “姐姐，我们就这样走了，留下这位壮士，也太不够仗义了吧？”一名小女孩说道。 “小翠，小云，我们有重任在身，自然不能和福王府的人纠缠不休，既然有人跳出来了，那就趁着他拖住福王府侍卫的机会，我们赶快脱身才是！那位壮士武功高强，相信他没事的。”红娘子道。 郝摇旗道：“你们三个快走，先去我们租下的院子里等着，让郝某去看看那位壮士。” “好，你小心点。”红娘子道了声，便带着两名小姑娘从小巷子内逃离。 巷子外面，成群结队的侍卫向李国栋扑过来。 李国栋从地上抱起郝摇旗他们丢下的木桩，一声爆吼，整个人连转了几圈，带动木桩挥舞，冲上来的福王府侍卫顿时被扫翻了一大片。这还是李国栋没有痛下杀手，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否则这一招横扫千军，冲上来的侍卫不死也要肋骨折断。 “上啊！围住他！”朱由崧焦急的大喊大叫。 李国栋转头看了一眼，见那些人已经消失在小巷子中，他当然不可能还在这里同朱由崧的侍卫纠缠不休，于是挥舞着木桩，撞翻了三名绕到他后面的侍卫，随后把木桩往冲过来的人群用力一丢，沉重的木桩横飞过去，撞翻了一片侍卫。接着他就从地上拾起一根侍卫丢下的木棍，往箱子里面冲去。 “抓住他！”骄横惯了的朱由崧什么时候吃过这样一个大亏？那么多侍卫，被一个人打得满地找牙，世子的面子可谓是丢尽了。 李国栋冲入巷子内，边上冲出了一条大汉，拉住李国栋：“这位壮士，请跟我来吧！” 这条汉子正是郝摇旗，他拉着李国栋在小巷子里面东拐西弯，穿过了几条巷子，甩掉了后面的追兵之后，又穿过一条大街，进入了对面一条巷子内。 李国栋跟着郝摇旗来到一座院子门口，郝摇旗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一名男子问道。 “是我！” 听到是郝摇旗的声音，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一条汉子伸出头来，探头探脑的往外面望了一眼，看到郝摇旗后面站着一名陌生人，这汉子问道：“这是何人？” “是一位好汉，快让我们进去吧。” 郝摇旗带着李国栋，走进了院子内。 刚刚开门的那条汉子往门外两边张望一番，随即走进院子内，关上大门。 李国栋跟着郝摇旗，走到后院。走到一堵墙跟前，郝摇旗轻轻拍打了一下墙壁，对面有人问话：“来者何人？” “郝永忠。” 墙壁上露出了一颗脑袋，一根梯子伸过墙头，放在这边地上。 “壮士，请。”郝摇旗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国栋爬上梯子，翻过了墙头，进入到对面的院子内。郝摇旗随后也翻过墙，进入院子内之后，把梯子收了回来。 “这两个院子紧挨着，但是大门的位置却离得很远，在不同的两条街上。这样万一官狗查到那座院子，也不容易查到这里。”郝摇旗对李国栋介绍说。 “你们可是义军？”李国栋问道。 “不是！”郝摇旗摇了摇头，“我们只是行走江湖的卖艺人，只是广交朋友。” “只是江湖卖艺人，为何行事如此谨慎？” “哎，还不是因为小女长得貌美，行走江湖，好多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我们若是不小心谨慎些，只怕一些坏人找过来。”郝摇旗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李国栋却没有戳破他的谎言，而是装模作样的感慨一声：“这位好汉，令爱长得如此美貌，却出来闯荡江湖，难免会有一些心怀不轨的家伙来捣乱，你们为何不在家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这位壮士，要是在家里还能活下去，何必出来？” 李国栋长叹一声：“也是，百年一遇的大灾年，贪官污吏，士绅豪强还在强取豪夺，老百姓如何活下去？” “还不知道这位好汉尊姓大名？来自何方？”郝摇旗道。 “姓李，单名一个全，无字。来自山东，哎，山东也遭了大灾，先有建奴，又有旱灾蝗灾，朝廷官吏却不管百姓死活，还在价税。李某前年虽然杀了两个建奴，得到朝廷几十两银子赏银，可是粮价高涨，那点银子实在是不够花了，这才来到中原，想要碰碰运气。谁知道运气没碰上，却遇上福王府的一帮恶仆。” “李大英雄啊！”郝摇旗拱了拱手，“今天要不是李大英雄相救，郝某的三个女儿可就遭了福王世子祸害了。” 李国栋感慨道：“那福王实在是可恶啊！福王在洛阳多年，欺男霸女，强占田地，坏事干了真不少！李某听说义军好像要打洛阳？若是义军能打下洛阳，杀了福王，那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郝摇旗听李国栋如此说，心中起了招揽之意，于是问道：“不知道李壮士今年贵庚？” “我算算啊，”李国栋装模作样的掰着手指算了起来，“崇祯二年建奴入寇时，李某十七岁，如今崇祯十三年，十一年过去了，今年应该是二十八岁了吧。” “那名李壮士比郝某年长几岁，请容郝某斗胆叫您一声大哥！”郝摇旗单膝跪地，拱手向李国栋行了个礼。 “郝兄弟快快请起！”李国栋扶起了郝摇旗。 “李大哥武功高强，还杀过建奴，令小弟我敬佩！若是李大哥不嫌弃的话，郝某愿与大哥义结金兰！” “好！看郝兄弟也是练家子的模样，想必武功不差！”李国栋哈哈大笑。 郝摇旗摆上香炉，随后他对一间屋子喊道：“红儿，翠儿，云儿，快出来拜见李大伯！” 三名女子走了出来，向李国栋福了一福：“小女子见过李大伯！” 李国栋还了个礼，随后那对双胞胎姐妹从屋子里搬出一坛酒，给李国栋和郝摇旗倒上。 两人结为兄弟之后，郝摇旗有意收留李国栋，但李国栋心里想着，是要如何尽快从这里脱身，要不然等李自成大军来了就来不及了。 第579章 洛阳城内（下） 即将迎来崇祯十四年的新年了，攻破了永宁，杀死了万安王的李自成挟百万胜利之师，向洛阳开进。 因为万安王被杀，河南巡抚李仙风感到情况严重，他暂时扣下了永宁被破，万安王被杀一事，先压一阵子再上奏朝廷。 李自成大军逼近洛阳，因为洛阳是落封重地，福王是皇上亲叔父，李仙风不能不飞檄驻在洛阳的警备总兵王绍禹“加意防守，不得有失”。 身为朝廷封疆大吏，李仙风居然不知道王绍禹的实力根本就无法守住洛阳！ 也就在李自成大军向洛阳进击的时候，福王府居然完全沉溺在新年的狂欢之中！除夕开始，王府鞭炮不断，到正月初一五更时更加稠密。天色刚微亮，福王拜天之后，率领各位郡王、宗人、仪宾、文武官员，拜万岁牌。礼毕，转到皇恩殿，坐在王位上受朝贺。贺毕，赐宴。此后，诸王贵戚，逐日轮流治宴，互相邀请。这样的狂欢会直到元宵，没有一日消停。 “大哥，实在对不起，过年了，可是连顿好的我们都吃不起。”郝摇旗满脸歉意的对李国栋说道。 桌子上摆满了过年的菜，可是连一个荤腥的菜都没有，也没有白面饺子，一桌子都是炒白菜，烧豆腐，白菜炖豆腐，主食是杂粮馍馍。 红娘子道：“大伯，我们能吃到这样的东西已经算是好了，城内外那些饥民，他们连口粥都喝不上！可恶的福王，富可敌国，居然连拿点粮食出来施粥都舍不得！” “姐姐，朝廷官府也没有施粥？就任凭百姓饿死？”小云问道。 “哼！官府？官府都是一群贪官污吏！他们怎么会考虑百姓的死活！”红娘子冷哼一声。 李国栋道：“姑娘，其实朝廷是没有银子，崇祯皇帝并不坏，他已经给山东河南都免了税了，可是地方官吏照样收税，往死里逼百姓。要说错，都是士绅官吏的错。” “眼睁睁看着下面的贪官污吏横行，还不是那狗皇帝无能！”红娘子不屑的说道。 进入正月之后，天气愈发寒冷，大街小巷内，冻死无数逃荒来的和本地的灾民。正月初五天降大雪，饥民啼饥号寒之声不绝于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福王该死啊！”李国栋感慨一声。 “李大伯，放心好了，恶有恶报，时候快到了！再过几日，闯王大军一来，福王就完了！”小翠不小心说漏了嘴。 “嗯，嗯。”李国栋只是随口应了两声。这几日，他一直在盘算着，要如何出城。之前打了福王府侍卫，化装成饥民混入城内的亲卫军特工来告诉他，城门口都封了，福王府侍卫正在满城捉拿他和郝摇旗父女等人。 罢了，既然出不去，那就等吧，等闯军攻破了洛阳，再找机会逃走便是了。 明朝宗室，也是拖垮大明的一个重要原因，若是归根结底，都是朱允炆这个二世祖留下的祸根。当年朱元璋以藩王戍边，藩王的兵力帮助大明朝廷抵御外虏，结果朱允炆这个二世祖来了一个削藩，削了几个戍边的藩王，逼反了朱棣。 朱棣造反夺取了政权之后，就开始了养猪政策，每个藩王都变成了猪，圈养在封地内，不许随便离开，哪怕是京城受到威胁，也不允许藩王带兵进京勤王，唐王朱聿键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现在朱聿键还在凤阳大牢里吃糠咽菜，饱受太监欺负呢。 被当成了猪养，没有了志向的藩王，也就只能混吃等死了。人活着就为了混吃等死，那么不妨敛财。于是那些藩王圈地、欺男霸女，凭借着他们宗室身份把各种坏事都做绝了，每日醉生梦死，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 正月十四，随着李自成大军接近了洛阳，城内街头小巷种种传说十分之九都是说李自成，说闯军如何纪律严明，秋毫不犯，只惩士绅豪强大户，保护善良百姓，还有开仓放赈，救济饥民，以及穷百姓如何焚香欢迎，争着投顺等等。飞进洛阳城中的传说，每天都有新的，还有许多是动人的小故事，而且故事中有名有姓，生动逼真，叫听的人不能不信。 李自成大军快来洛阳了，可是福王府仍然过着奢侈腐化的生活，王府门前挂着彩绘门灯，争放火箭、花炮。王府内焰火冲天，各种花炮争奇斗巧，不惜银钱，一派繁荣的景象。 十六日晚上，月下游人更多。男女成群结队，络绎街道，或携酒鼓吹，施放花炮，或团聚歌舞，打虎装象，琵琶随唱。 约莫到二更时候，巨室大家的女眷出游，僮仆提灯，丫环侍婢簇拥相随，一群群花团锦簇，香风扑鼻。这些轻易不出三门四户的大家女眷，平日难得出门，即便出门也从不放下车帘轿帘。难得每年有元宵节，可以大胆地徘徊星月之下，盘桓灯辉之中。 “贼军来了！贼军来了！”闯军距离洛阳不足三十里！城内的达官贵人，士绅豪强们终于坐不住了。 曾做过南京兵部尚书的吕维棋心急如焚，他曾经做过南京兵部尚书，如今告老还乡，在洛阳城内的缙绅中名望最大，地位最高。 伊洛书院内，吕维棋坐在大厅正中间，洛阳知府冯一俊、分巡道王胤昌、洛阳总兵王绍禹、知县张正学以及洛阳城内的一群士绅坐在大厅之内，正在商议如何抵御闯军。 “如今贼军势大，各位有何御敌良策？”吕维棋环视了一圈，问道。 知府冯一俊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洛阳存亡，地方文武有守土之责，不能推卸。然值此民心思乱、军心动摇之时，存亡实决于福王殿下。洛阳百姓们都说，福王仓中的粮食堆积如山，朽得不能再吃。可是老百姓却流离街头，每日饿死一大批。如此情形，闯贼到来，城内百姓不投贼才怪了！” 总兵王绍禹愤然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将士们已经八个月没有领到一个铜板的饷银了！他们背地里都在骂福王，他们说福王的金银多得堆积成山，金银财宝不计其数，铜钱都快烂了！可是将士们八个月没有领到一个铜板一粒粮食！吾乃武将，为国家尽忠而死，份所应该。可是我手下的将士不肯用命，这洛阳城如何守？” 王胤昌道：“要救洛阳，唯有请福王殿下打开仓库，拿出数万两银子犒赏将士，拿出数千担粮食赈济饥民。舍此最后一着棋，则洛阳必不可守，福王府必不可保，我们大家都同归于尽！” 知府冯一俊点了点头：“只要福王舍得银子，城内饥民不是坏事，是好事！他们只要能活下来，可以让他们登城作战，抵御贼军！” 吕维棋拈须思量，又环视了一圈，问道：“诸公何不将此意面呈福王殿下？” 王胤昌悲愤道：“吾两番入王府求见福王，第一次只开口提了银子，便被福王轰出；第二次去了，福王干脆闭门不见！” 冯一俊也道：“本官去求见福王，一提银子，也是被轰出王府。” “呵呵呵！”吕维棋气极反笑，“没都快没了，还舍不得银子干嘛？” 第580章 福王朱常洵 知府冯一俊带着哭腔说道：“本官也不知道福王殿下怎么想的。老先生，要救洛阳，唯有您出面进王府劝劝福王殿下啊！” “诸位是守土文武，尚且劝不动福王殿下，吾以闲散之身，前去求见，恐怕更不行吧。”吕维祺惊问道。 王胤昌连声说：“不然，不然。先生曾为朝廷大司马，且为理学名儒，河洛人望。福王殿下平日对先生十分尊重，断无不肯面见之理。” 知府冯一俊劝道：“还请老先生务必进王府劝劝福王殿下，以救一方生灵！” 士绅们也纷纷相劝：“还请老先生面见福王殿下，洛阳安危，寄予老先生您啊！” “好！”吕维祺慷慨激昂的站起来，“既然各位无缘福王面启利害，那么老夫只好试试了。” 书院的学生们也纷纷支持，因为洛阳城能否守住，完全取决于福王怎么做，只要福王开仓放粮，救活一方百姓，老百姓自然会感恩，愿意登城守城；只要福王拿出银子，把拖欠的军饷补齐了，当兵的也会感恩戴德，奋力抗敌。 福王府外围一圈大红色的宫墙，把洛阳城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外面是饿莩和冻死骨，里面是奢侈腐化、醉生梦死的世界。 王府内传出来笙、萧、琵琶之声和檀板轻敲，曼声清唱，而在深邃的后宫中也隐约有琵琶之声传出，在宫院中飘荡。 福安殿后面一座寝宫内，大殿的地下烧着地龙，殿外天寒地冻，殿内却温暖如春，肥胖的福王朱常洵躺在一张蒙着貂皮的雕花圈椅中，肥胖的双腿前伸，双脚放在一张铺着红色厚绒的檀香木矮几上，左右各有四名宫女，给他轻轻捶捏胳膊大腿。 大殿前方，跪着一群宫女装束的乐妓，拿着诸色乐器，一名娇艳女子坐在矮凳上弹着琵琶，另一个跪着用洞萧伴奏。福王闭着眼睛，大半时候都在伴随着乐声发出鼾声，有时突然鼾声很响，但随即就低落下去。 当一曲终了，大殿内的乐声停息下来，福王的鼾声也随之终止。福王肥胖的脸上，一对小眼睛微微睁开：“寡人的熊掌什么时候可以上？” 侍立在背后的一个宦官走前两步，躬身回答：“启禀王爷，奴婢方才去问了，熊掌快熟了。” “怎么还没好？也不早点炖？” “王爷，这熊掌得炖上两个时辰，奴婢们中午就炖下了，还有半个时辰就好了。” 司乐宫女问道：“王爷，要奴婢们退下吗？” “不必了，再奏一曲《汉宫秋月》。” 音乐声响起，伴随着乐曲节奏，大殿里再次响起了如雷般的鼾声。 就在此时，王府大太监走进了大殿内，见福王已经睡着，便给弹奏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们纷纷退下，音乐声终止，说来也怪，音乐声刚停下来，福王的鼾声也随之停止，朱常洵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怎么回事？音乐声怎么停下来了？” 大太监上前道：“启禀王爷，是奴婢让司乐停下来的。” “刘大伴，你找本王有何事？”福王那松弛下垂的眼皮跳动一下。 大太监向站在福王两旁的四名宫女使了个眼色，又对奏乐宫女打了个手势，大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部退下，只剩下他和福王两人。这时候刘太监跪在地上：“启禀王爷，吕维祺进宫求见，已等候多时。” 福王不耐烦道：“这老儿见寡人有什么事？你转告他，就说寡人今日身子不舒服，不能见客。不管大事小事，叫他改日再来。” “王爷，吕维祺说非见您不可，还说，若是王爷不见他，他便一头撞死在宫内。” 听说吕维祺以死相逼，福王有些恼怒：“这老儿有何事非要见寡人不可？” “他说，此事关系到王爷性命安危。” “寡人性命安危？”福王冷笑一声，“寡人乃堂堂亲王，有谁能威胁到本王？” “不，王爷。近来闯贼声势浩大，兵马已到宜阳。闯贼扬言要破洛阳，要，要，要抓住王爷您。吕维棋为此事求见王爷，不可不见。” 朱常洵终于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是得去见见那个老头子。于是他对刘太监说道：“让那老儿在福安殿等寡人，还有，令人去把世子也叫来！” 福王如今身上穿的都是睡袍，要换上蟒袍去见人还真麻烦，他的两腿快支撑不起他那三百六十多斤的重量，几名宫女太监七手八脚的，帮福王除去了睡袍，换上蟒袍，换好衣服后，宫女太监累得气喘吁吁，福王也满头大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人若是太胖了，心脏承受不起如此沉重躯体的需求，若是李国栋见到了，都怀疑福王有严重的心血管堵塞、高血压之类的疾病。 福王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走出寝宫，来到前面见客的福安殿。 吕维棋只见一座移动的肉山向自己压了过来，连忙跪地行礼：“草民见过福王殿下！” “给先生赐座！”福王道。 等到吕维棋坐了下来，福王朱常洵才问：“先生是为何事来找寡人？” 吕维棋连忙欠身，拱手道：“王爷，流贼已距离洛阳不足三十里！即将包围洛阳！洛阳城内饥民众多，将士们也近一年未领军饷，言沸腾，多思从贼。官绅束手无策，坐待同归于尽。” 福王冷笑一声：“洛阳城高池深，固若金汤，流贼敢来攻城？” “贼人势众，永宁城已破，万安王被杀。洛阳城内军心不稳，虽有金城汤池，却无法守住。王爷，地利不如人和啊！” 朱常洵怒道：“洛阳乃亲王封地，流贼安敢攻打洛阳？” “流贼曾破凤阳，烧毁皇陵，王爷您忘了？” “哼！本王乃今上皇叔，流贼安敢害吾？” “请恕草民直言无隐，听说流贼曾经四处扬言，要攻破洛阳，活捉王爷您啊。” 福王那脆弱的心脏跳了一下：“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洛阳城内三尺小童皆知！” 福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了：“先生有何主意可救本王？” 吕维棋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地道：“王府金钱无数，粮食山积。今日草民别无善策，只求殿下把欠下将士八个月的军饷补齐了，张榜奖励守城有功之士，再散出粮食，救济城内饥民，把饥民组织起来协助守城。如此一来，军心固，民情安，洛阳城就可坚守。” 福王冷笑一声，原来又一个来说服本王掏钱的！他冷笑道：“吕先生，守土职责，在地方官员！若是城破，本王活不成，他们这班食皇家俸禄的大小官员也一个都活不成。即便他们有谁能逃出流贼之手，也难逃国法。哼！寡人就不信了，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还能不死守洛阳！” 吕维祺连连磕头：“殿下差矣！正是因为洛阳城内无钱无粮，大小官员一筹莫展，才公推草民进宫向殿下陈说利害，恳请殿下拿出一部分库中金钱，仓中粮食，以保洛阳。” 朱常洵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去年旱灾蝗灾，贼寇多如牛毛，本王宫内早已入不敷出！吕先生，若要守住洛阳，只需你向那帮大小官员晓以利害，倘若他们失守城池，失陷亲藩，自有大明国法在！用不着他们派你来逼寡人！” 第581章 闯军围洛阳 李国栋走到一座院子门口，按照两场三短的节奏，轻轻敲了敲门。 听到暗语声，们开了，一条汉子看到李国栋，连忙把他迎入大院内。 “主公，张老板在里面等您多时了。”给李国栋开门的特工人员说道。 李国栋走进后院，直接走进书房，只见张书恒早就在书房里面等候多时了。 “主公！”张书恒连忙单膝跪地行了个礼。 李国栋扶起了张书恒，又问道：“小张啊，福王府那里有什么情况？” 张书恒笑道：“主公，洛阳城内缺少银子粮食，听说那王绍禹的兵，已经八个多月快九个月没领到一块铜板的军饷了！城内大小官员可是热锅上的蚂蚁啊，推出了吕维祺去福王府讨要银子。不过果然不出主公您所料，那福王就是一毛不拔。您是没看到啊，那吕维祺，那么老的老头子了，从王府里出来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可伤心了！” “闯贼那边有何动静？” 张书恒回道：“城内也有不少他们的细作，我们去盯着王府的时候，就发现周围有可疑人物，我们可以看得出来，那些人不是王府的人，也不是官府的人，那就肯定是闯贼的人了。” “他们没发现你们吧？” “没有！”张书恒笑着道，“我们的人都是躲在暗处，他们可比我们显眼多了，虽然闯贼细作都是饥民打扮，可是我们的人有火眼金睛呢，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那就好！等闯贼破了洛阳，你再派几个人混入贼军，我们两人找个机会回开封去。”李国栋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李国栋在城内有众多细作，可是同样的，牛金星既然安排了郝摇旗和红娘子事先混入城内，城内也有不少闯军细作。 洛阳城内粮饷不足，士兵八个月没发军饷这些事李国栋都知道，郝摇旗也知道，后来双方的细作都看到吕维祺走进王府，也都猜到了，是为了找福王募捐而去。再后来，看到吕维祺抹着眼泪的走出王府，就知道募捐失败了。 郝摇旗居住的大院内，他听到细作送回来的消息，欣喜道：“好！福王那是自取灭亡啊！” “多行不义必自毙！福王若是肯大方，他也不会搞得百姓人人都恨不得吃他的肉了！”红娘子冷哼一声。 “也不知道李大哥去哪里了，王府侍卫可是到处在找他呢。”郝摇旗担忧的说了句。 红娘子笑道：“郝大哥，你不必担心他了，那天一见他，我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他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身上充满了一股杀气！这是身上有多条人命的人！只不过我看他对我们没有恶意，而且也不满朝廷，这个人我们可以争取。” 郝摇旗点了点头：“此人若是能为我闯军所用，那闯王又多了一员猛将啊！” “郝大哥，他的武功和你相比，如何？” “只在我之上！”郝摇旗赞许道。 在闯军中，郝摇旗的武功排名前几位的，每次打仗，他都是冲在第一个。郝摇旗身上也有伤，可是他身上的伤，没有一处是在后背！全部是前面负的伤。不能说郝摇旗从未败过，这一方面说明他作战勇猛，另一方面，说明他遇到不妙的时候，也懂得如何脱身。 就连郝摇旗这样的猛将，都承认李国栋的武力高过自己，这让红娘子她们几个更是起了招揽李国栋的心思。 “李大哥回来了。”外面有人来报。 外面的人把李国栋接了进来。 郝摇旗一见到李国栋回来，上前问道：“李大哥，你去哪里了？闯军快到了，外面乱得很。” 李国栋哈哈大笑：“义军来了才好啊！我们得罪了福王世子，若是闯王拿下洛阳，我们就不用再困在这里了。那福王怨声载道，早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此时城外已经出现了闯军的哨骑，闯军攻打洛阳的风声越来越紧。 洛阳城内士绅，见富可敌国的福王都不肯拿出银子和粮食，他们自然也不愿意拿出银子和粮食了。 吕维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到处游说城内有钱的士绅，希望他们能够拿出银子来给将士们发军饷，拿出粮食赈灾，收买饥民来协助官军守城。 “吕先生，我们家可比不上福王府啊，福王家大业大，尚且拿不出银子，我们小户人家，哪里出得起这么多银子？”一名士绅抱怨说。 另外一名士绅道：“是啊，连福王殿下都不管了，凭什么我们要管这事？” “吕先生，您就放过我们吧，这洛阳，谁都知道，最有钱的人是谁，是福王府啊！” “就是，吕先生，我们还是赶紧跑路吧，反正洛阳丢了，又不是我们的事情。” 可是吕维祺却不愿意跑，他知道自己是洛阳城内士绅的重心，被看做洛阳安危所系的人。正因为他居于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他下决心要与洛阳共存亡。 吕维祺带头拿出家里的存粮，在城内赈灾。在吕维祺劝说之下，知府等官员拿出了银子和粮食，可是这些地方官员多半都是外地人，家里的银子产业基本上都是放在老家，有谁会在衙门里放那么多银子？存粮就更少了，他们库存的这点粮食，对于城内饥民来讲，不过是杯水车薪。花银子买粮食吧，这时候城内粮价高涨，他们的银子全拿出来都满足不了那么多饥民的需求。更加严重的是，士兵们已经不要发银子了，而是希望能直接给他们粮食。 洛阳城内粮价已经涨上天去了，即便是给官兵们补满了八个月的军饷，那点银子就买不了几升银子。一旦闯军围城，城内最不值钱的恐怕就是银子了。 正月十九，闯军抵达洛阳，附近的延秋、龙门和洛河南岸的许多村镇纷纷被闯军攻陷，一百多万闯军，形成了对洛阳的合围之势。 福王府，福王朱常洵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之下，在府内迅速他的仓库。 “把这间库房打开吧。”福王指着一间库房的门说道。 仓库打开了，看看里边堆满金银财宝和铜钱，朱常洵自言自语道：“这都是当年先帝赐给了寡人的，也有些是寡人三十年来自己经营的家产，本王连一个铜板也不给那些泥腿子！” 接着，太监又打开了粮库，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朱常洵冷哼道：“这些粮食都是寡人积累了三十年好容易才存下来的，凭什么要让寡人拿出来，给那些泥腿子糟蹋了？” 李自成已经做出了攻城的架势了，福王知道李自成要攻城，但他还是认为，那些地方官员畏惧朝廷王法，必然会拼死守城，所以根本不用他朱常洵拿出银子和粮食。 闯军包围了洛阳，站在洛阳城头放眼望去，铺天盖地的闯军大营一直连到天边，流民们在闯军士卒指挥下，开始四处砍伐木头，打造攻城武器。经过一日准备，闯军打造了几万架简易云梯，几千架简易壕桥，准备对洛阳城发起强攻。反正现在闯军手中饥民众多，那些都是不要钱的炮灰，攻城的时候就让他们打头阵。 第582章 洛阳之战（上） 福王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城头。 站在城头望去，城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闯军，一直连绵到天边。 “吃他娘，穿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 闯军人群中，响起嘹亮的歌声。接下来响起的声音，让福王朱常洵心惊胆战。 “攻入洛阳城，活捉福王！” “攻破洛阳，活捉福王！” “剐了福王！把他千刀万剐了！” “攻入王府，开仓放粮！把福王的不义之财全部分给百姓！” 闯军人群中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声浪一阵接一阵传到城头，震撼得城墙都晃动了。那是近百万人的齐声怒吼，这些闯军，大部分都是河南的饥民，他们是发出了发自心底的怒吼声。 福王吓得两腿发软，再转头看着城头的守军，那些士兵们没有一个给他老脸色看的，这下他明白了，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寡人为念将士辛苦，特赐一千两银子犒劳将士！”福王喘着气，痛心疾首道。 王绍禹跪在地上，央求道：“王爷，守城将士数千，您的一千两银子，恐怕分下去，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别说鼓起士气了。区区一千两，卑职实在没脸向将士们说话，” 福王又想一下，说：“本王那就大方点，拿出三千两如何？” 王绍禹还想说什么，却被福王制止：“三千两，已经是本王的极限了！再多，库房里也没那么多银子！” “哎！”王绍禹感慨一声，也只好磕头道谢。 福王对贴身侍卫说了句，不一会儿，就有太监抬着一箱银子来了。三千两银子发了下去，王绍禹和几名官员分了一千两，其余的两千两银子分发下去，结果城内守军骂得更凶，有人说，这点银子，能买到几粒米？甚至还有人说，要不然干脆开了门，投了闯王算了。王绍禹无奈，也只能装作没听到。 城外远处的大旗下，李自成骑在他的大灰马上，这是一匹深灰色的高头大马，身上有白色斑点，此马名叫乌驳马，是一匹良驹。李自成头戴白色红缨毡帽，身穿蓝色箭衣，披着大红色披风，背着弓箭。李自成长得高鼻深目，络腮胡子，此时他那双眼睛凝视着远处的洛阳城，眼中现出一种坚毅、沉着。 李自成已经是决定开始强攻了，城内虽然有内应，但也得等到天黑，内应才能行动起来。白天的时候，需要用饥民来消耗一下守军。 “闯王，城内守军快一年没有领到粮饷了，士气低落，只要我军连番进攻，洛阳城不久可破。”牛金星上前道。 李岩却反对强攻：“闯王，虽然守军士气低落，可是他们凭借着城墙之利固守，若是驱赶饥民攻城，恐怕无数百姓要遭难！还是佯攻，等待天黑，内应动作的时候，我们再强攻，一举破城。” “哼！”刘宗敏哼了一声，“妇人之仁！” 绰号一只虎的李过道：“小叔，侄儿愿意亲自率领死士登城作战！” 刘芳亮、高一功和袁宗第等人都同意，先以饥民攻城，消耗城内守军的守城武器，这样才有利于夜间袭击。 宋献策道：“闯王，学生了解到，城内守军恳请福王发饷发粮，可是福王却一毛不拔，城内饥民势必会配合我军！城内守军既要提防我军攻城，还要防着城内民变！只要我军攻城，说不定今日即可破城。” 战鼓隆隆，闯军开始攻城了。洛阳城头也有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因为李自成的大军是从南面来的，这些火炮都放在南面城墙上。结果李自成围了城，从东北角发起攻击，这些火炮就无法发挥作用。 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威力虽然很大，可是移动困难，明军的炮没有李国栋发明的那种炮架，在城墙上根本就无法移动，想要转移位置，需要从城下搬运车登城，再把炮拆卸下来，搬上车，然后以人力拉走。沉重的红夷大炮在城头要走动，至少需要几十人来推拉。 伴随着鼓点声，走在最前面的，是一手拿着一根木棍，另一只手上拿着一面简易木盾牌的饥民，后面跟着大批扛着简易云梯和简易壕桥的饥民。饥民们手中只有最简陋的武器，有的人手里拿着锄头，有人拿着粪叉，有人拿着镰刀，大部分人手中只有一根木棍。 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头的饥民压了上来，黑压压的人群就像是一条黑色的浪潮，向洛阳城涌了过来。 洛阳城素日城池坚固，可是却没有多少防御设施，城外没有布置鹿砦木桩，城头也缺乏守城武器。福王都不肯拿出钱粮了，谁还愿意打造守城武器？ 守军之中，态度最坚决的是王绍禹的家丁，衙门的弓兵、官差，还有一些士绅的家奴。 成群结队的饥民涌向护城河，城头的王绍禹看着黑压压涌过来的饥民，看到饥民冲入了一百五十步内，他大喊一声：“火箭！准备！” 洛阳城内有不少粗制滥造的一窝蜂火箭，这些火箭的准头不高，但是城下饥民密密麻麻，只要随便射出火箭，都能钻入人群中。当然了，也有的火箭发射出去之后，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子，又回头射了过来，不过那样的火箭只是少数。 王绍禹的兵卒们把一筒筒火箭放在垛口上，看着潮水般涌过来的流民，王绍禹一声大吼：“放！” 手持火把的士卒们伸出火把，凑近火箭尾部的导火索，随后迅速退下去。 城头腾起一团团浓烟，数百筒火箭齐发，天空中密密麻麻布满了火箭拉出的白色尾迹，歪歪扭扭，极不规则，有的火箭在半空中划出了几个圈，歪歪扭扭的一头扎入了城下的护城河中，还有的火箭发射出去之后，又转头回来，扎在城墙上。 这些粗制滥造的火箭，是因为包裹在火箭上的药筒尾部，喷火孔没有在正中间，配重不合理，所以发射出去又转头回来了。 不过大部分的火箭还是扎入饥民人群中，乱飞的火箭钻入饥民人群中，哪怕是盾牌，都挡不住以火箭为动力的火箭，只听到人群中响起一片惨叫声，大批的饥民仰面向后倒下，还有的饥民以盾牌遮挡，却连简陋的盾牌都被射裂了，箭镞扎入体内；还有的流民盾牌挡住火箭，整个人却被火箭带着倒飞了出去。 横飞的火箭如狂风骤雨，天空中弥漫着无数烟火轨迹，进攻的饥民至少倒下数百人。 前面的饥民倒下了，后面的饥民踩着前面同伴的尸体冲了过来，很快就要抵近护城河了。 “轰轰轰”城头弥漫起一股白色的硝烟，垛口之间喷射出无数火光，那是守军的鸟铳手开火了，不过距离尚远，明军那些鸟铳在五十步之外开火，能击中目标简直就和对准月亮射击一样了。 弹丸横飞，却软弱无力，打出八十步之外，弹丸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大部分的弹丸都扎入泥土中，有少数撞在盾牌上，连粗制滥造的盾牌都无法击穿。 “太早发射了！”王绍禹骂了句。 那么远开火，鸟铳根本就没有效果。 第583章 洛阳之战（中） 府衙弓兵、王府侍卫也纷纷开火了，箭矢弹丸下雨一样从城头射了下来，效果却不怎么样。 所谓的弓兵，并非指弓箭手，而是衙门内的负责地方巡逻、缉捕之事的兵士，所用的武器不一定是弓箭，也有刀枪，也有鸟铳。这些弓兵抵抗意志虽然坚决，可是军事素质太差了，平日里他们欺负一下老百姓还行，真的上了战场，屁都不是。 王府侍卫穿着漂亮的铠甲，表面上光鲜，事实上也是一群垃圾，真正的银样镴枪头。只有少数福王的亲卫还算有些本事，可是那些人实在太少了，根本无法阻止饥民接近城墙。 饥民们接近护城河，一架架简易壕桥铺设在河面上，成群结队的饥民冲过护城河，冲到城下，架起一架架简易云梯。 这时候，最惨烈的攻防战才进入到白热化。 已经抵达城下的饥民突然问道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接着就听到空中响起了一阵陶瓶破裂的声响，只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一个个注入了水的石灰瓶在半空中爆裂开来，内中的石灰粉末弥漫开来，一时间到处白雾笼罩。 石灰瓶的爆炸，不仅是碎片和滚烫的石灰能起到杀伤作用，还有众多未被水浸湿的石灰粉随着石灰瓶的爆炸弥漫开来，空中飘扬着石灰粉，一不小心进入眼睛，立时痛楚难当，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眼睛就瞎了。被石灰喷入眼睛，只能用植物油清洗，可是在攻城的时候，饥民根本就无法退回来清洗眼睛，就算是来得及退回，李自成也不可能拿出宝贵的植物油给饥民清洗眼睛。 守军拿起石灰瓶，从铁锅内舀出一瓢水，灌入石灰瓶，再把软木塞塞紧了，从城头投掷下去。生石灰遇水发热，迅速膨胀，灌入石灰瓶的水变成水蒸气，在半空中把石灰瓶炸开了，滚烫的石灰水混合着尚未来得及混合水的生石灰四处喷溅，爆炸的力量把石灰粉散得空气中都是，即便没有吹入眼睛，石灰粉喷入了口鼻，人也疼痛难忍，咳嗽不止。 石灰瓶砸下去后，下面的闯军只顾得捂住眼睛，捂住脸，以免生石灰喷入眼睛，喷入口鼻，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天空。偏偏还有些石灰瓶是落在地上后才炸开来，石灰粉从地面往上喷，喷得不少饥民扭头就跑。 就在这时，趁着饥民们无法抬头的机会，城头的狼牙拍、夜叉檑一次又一次落下，只是捂住脸，低着头的饥民根本来不及躲避，一下就被一片片的砸翻。 后面传来了鸣金声，发起一次试探性进攻的闯军退了下去，在城下，只留下了被一批被狼牙拍夜叉檑砸死的饥民尸体，还有更多的被石灰粉喷入眼睛看不见东西的，以及被狼牙拍夜叉檑砸伤的受伤饥民。 看到饥民退兵，王胤昌抚须大笑：“贼不外如是。” 吕维祺道：“全凭王军门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之功！” 王绍禹连忙道：“卑职何德何能，全凭将士们奋力杀贼！” 闯军退了下去不久，又一次发动了进攻，这次攻城，闯军改变了战术，前面的饥民手持大盾，后面紧跟着闯军精锐老营弓箭手。闯军阵型中还推出了一辆辆炮车，那都是缴获的明军佛郎机炮车，这种炮车是一种两轮的推车，推车上面放着一门佛郎机炮。发射的时候，只要把推车一停，后面两个木架支撑在地上，佛朗机炮就能开始装填，然后开火了。 这样的炮架，若是发射李国栋的那种三磅炮都会散架，不过闯军使用的佛郎机也是一种轻型佛郎机，发射的炮弹只有一斤重，后坐力小，固能以这种简陋的炮架发射。 炮声隆隆，闯军发射的炮弹不断砸在城墙上，一发发炮弹砸在城墙上，坚硬的城墙被打得火星四溅，有炮弹砸在垛口上，城墙最脆弱的垛口青砖出现一个个凹坑，很快就出现了裂缝。接着又是一排炮弹飞来，有些女墙都被打崩裂了。 闯军抵近了城下，前面的饥民大盾手护住，后面闯军精锐弓箭手对准城头射箭。 城头的守军、王府侍卫、弓兵也以鸟铳和弓箭向城下反击，可是他们的精度远比不上闯军老营兵，双方激烈的对射，很快城头守军就被闯军老营弓箭手射了个七零八落。 闯军再次推进上去，冲过了壕桥，把落在地上的简易云梯再一次架起来，成群结队的饥民呐喊着往城头冲上去。 城上投下石灰瓶，砸得饥民一片片从云梯上滚落。即便有人以布蒙住脸爬上城墙，也无法发挥出战斗力，转眼之间就被人砍翻。城头还砸下狼牙拍夜叉檑，打得饥民下饺子一样从城头滚落下去。甚至还有金汁、火油罐、万人敌从城头落下，金汁浇在人身上，皮开肉绽，城下恶臭熏天；火油罐砸下，随即被丢下的火把点燃，城墙脚下燃起熊熊烈火；万人敌落在人群中爆炸，内置的铁蒺藜四处横飞，大批饥民被炸翻在血泊中。 “放！”一名闯军老营军官大喊了声。 冲到护城河边的闯军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向城头射出了一排又一排箭矢，城墙上就像是顿时长满了白色的芦絮一般，不少箭矢射中了正露头攻击城下目标的守军，城头立即传来一片惨叫声。 守城的守军之中，王绍禹的家丁、王府侍卫、衙门官差以及士绅的家奴，抵抗意志还是十分顽强，他们冒着飞蝗般射上城头的箭矢，顽强抵抗，一次又一次把正在攀爬城墙的饥民打落城下，把爬上城头的饥民杀死在城墙上。 “闯王，没想到城头守军抵抗居然还能如此顽固！”久攻不下的刘宗敏单膝跪地，向李自成请罪道。 李自成没有说话，却是转头看着身边的三位大军师：“你们几位不是说，城内守军士气全无？怎么还会打成这样子？” 牛金星连忙出来回答：“回闯王，城头顽抗的都是王府侍卫，衙门里的差人和士绅家仆，您可以仔细看看，真正的官兵并未抵抗。只要我军拖到晚上，内应发动城内饥民，即可一举破城！” 宋献策也赞同了牛金星的说法：“闯王，城内真正忠于朝廷的官狗不多，只是我军只攻一角，那些狗才都集中起来了。倘若夜间入城，只要多路攻击，城内没有那么多死忠之人守城，必可破城！” 李岩却没有赞同那两名军师的意见：“闯王，学生早就说了，既然有内应，何必白日攻城，白白牺牲百姓性命？只等天黑便是了。” “妇人之仁！”牛金星哼了一声，“若是白日不攻城，城内官狗子必然起疑心！他们必然有准备，到了晚上，就不好打了。” 城内，郝摇旗居住的院子内。 “李大哥，您不是也一直盼着闯军到来吗？实不相瞒，我们就是义军！今日天黑之后，我们就会动手！城内饥民已经动员起来了，就等着天黑。您不和我们一起杀官狗吗？”郝摇旗向李国栋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第584章 洛阳之战（下） 李国栋哈哈大笑：“其实李某早就看出来了，你们是义军的人，你们伪装成江湖艺人混入城内，就是为了鼓动饥民造反。你们说城内守军已经几个月没有粮饷了，理应士气低落，可是今日义军进攻，却为何受挫？” “李大哥您有所不知啊，守军士气是低落，可是今日在城头顽抗的原因，都是王绍禹的家丁，马一俊和王胤昌府兵，福王府的侍卫和城内官绅的家奴在后面压阵，拿着刀子逼迫士卒守城，那些顽固不化的家伙，甚至还亲自上阵，给我军造成极大的损失。可是到了天黑，只要我们内应从后面攻击，不要说普通士卒了，恐怕王绍禹都会反了。”郝摇旗笑着道。 其实郝摇旗早就同城内的守军官兵接上线了，自从福王拿出三千两银子犒劳大军，更是坚定了士兵们的反意。 李国栋微微一笑：“福王天怨人怒，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么今夜行动，李某愿意助各位一臂之力！” 其实李国栋对农民起义军还是一直抱着同情态度的，南明坚持抗清道最后的就是这些农民军将领，李定国、李来亨，誓死不降清，反而是大明那些官兵一个比一个投降得快，大部分的文官更是没有节操，纷纷投靠满清当了贰臣。更何况，李国栋还要利用农民军消灭一批藩王和士绅，对天下进行重新洗牌，今后才有利于控制局面。 “好！”郝摇旗大喜，拱了拱手，“小弟就知道，大哥乃仗义之士，今日破了洛阳，小弟一定举荐大哥加入老营为军官。” 红娘子大喜道：“李大哥若是加入我军，闯王又得一勇将啊！” 李国栋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问道：“姑娘，你怎么叫我大哥？前几日不是还叫我大伯吗？” 红娘子笑道：“其实奴乃李岩之妻红娘子，摇旗是小女大哥，您是又是摇旗的大哥，那么您就是我大哥了。” “原来是红娘子啊！巾帼英雄啊！”李国栋拱了拱手。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什么郝摇旗、李岩、红娘子这些人都要收过来。 要收李岩和红娘子机会很大，自己的亲卫军特工人员早就渗透到闯军之中，到时候救下李岩，再把他们夫妻两人拉过来。至于郝摇旗，这时候还只是一名小军官，以后也没有受到李自成重用，有机会拉拢。 黄昏以后，刘宗敏和袁宗第来到洛阳西关，李过和张鼐来到北关。李过和袁宗第的骑兵都改作步兵，携带着云梯，按照白天选好的爬城地点，等候在城壕外。掩护爬城的弓弩手和火铣手都站立在临近城壕的土坡上，只等一声令下，数千弓、弩和火铳对准城头齐射。张鼐的骑兵列队在西关和北关的大街上，肃立不动，而他本人却立马北关，注目城头，观察着守城的官军动静。虽然曾经同城内的官军接上线，官军情愿内应，但是城外义军仍然做好了不得已而强行爬城的准备。 “贼人要连夜攻城了！弟兄们都做好准备！”夜不收借助着月光的照明，发现城外摆开了攻城架势的闯军，立即敲响锣鼓。 分巡道王胤昌带着一群府兵登上城头，大声喊叫：“贼军欲连夜攻城，将士们不得怠慢！” “王道台您来得正好，朝廷欠我们弟兄们的军饷什么时候发啊？”一名小兵问道。 分巡道王胤昌厉声回道：“如今流贼围城，大家只能齐心守御，岂是鼓噪索饷时候？贼退之后，还怕不照发欠饷，另外按功升赏！” “哈哈哈！”那小兵哈哈大笑：“朝廷和狗官的话从来就和放屁一样！王道台，你可以问问我们弟兄们，哪个相信？你要我们守城，现在就发下粮饷，让弟兄们吃顿饱饭，也好当个饱死鬼！要是不发，休想我们卖命！” “对！发饷！发饷！”城头一群士兵全部都叫嚷起来。 王绍禹的总兵府，门外围满了乱兵。 “长官，弟兄们已经饿了数日了，还怎么守城？”一名把总模样的小军官说道。 “现在闯王大军就在城下，弟兄们饿着肚子为福王出生入死守城，银子不见踪影，一粒米也没发下来。击退了闯军，功劳首先是那些文官大老爷的！我们这些苦哈哈得到什么？还不如我们什么都别管了，城破陷藩，又关我们屁事？就让那些平日里骑在我们弟兄们头上拉屎拉尿的文官去死好了！”有人大声附和道。 “主公，我们怎么办？”一名家丁问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啊！”王绍禹长叹了一声，“我等岂可做出背叛朝廷之事？” “主公，可是乱兵势大，若是我等继续抵抗，恐怕城破之时，便是主公殉难之际。我等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主公您对我们恩重如山，小得们不能眼睁睁的见着主公您白白送死啊。”一名家丁也劝告道。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士兵大喊道：“长官，城内的饥民反了！” “还望长官速速定夺！”府外的乱兵纷纷大喊。 “主公，只要您一声令下，小得们一定为您赴汤蹈火！”周围的家丁们跪成一圈。 王绍禹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弟兄们，随老夫反了！” “反了！反了他娘的！”士兵们齐声大喝。 王绍禹带着家丁，火速赶往城头。 登上城头，却见到一群乱兵把王胤昌围在中间，逼迫他赶快拿出粮饷。看着明晃晃的钢刀，王胤昌吓得跪在地上，两腿直哆嗦：“各位军爷，本官也没有银子啊！本官也拿出粮食了，可是杯水车薪，求求各位放过本官吧。待到击退了贼寇，本宫让老家送粮食来。” 这时候，王胤昌突然看到一排火把上了城头，一群盔甲精良的家丁簇拥着王绍禹登城，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大喊大叫：“王军门，快来救救我啊！” 谁知道王绍禹突然拔出刀，指向王胤昌一声大喝：“拿下！” 家丁们上前，扭住了王胤昌的胳膊，把他捆得结结实实。 “弟兄们，我们反了，开城，迎接闯王！”王绍禹大喊道。 “开城咯，迎接闯王！”一群乱兵兴奋的喊叫起来。 城门被人打开，吊桥放了下去，王绍禹的几名家丁趁势骑着马，在城内疾驰，嘴里大喊着：“城破了！城破了！” “城破了，王道台落入贼寇之手！”一些乱兵趁机大喊，增加了城内的恐惧气氛。 “弟兄们，我们走，去王府好好的抢他一番！”事已至此，那些衙门弓兵、士绅家奴也全部乱了，这时候谁还愿意送死？都是抱着抢多少算多少的念头，争先恐后的涌向福王府。 “嗖嗖嗖”王府城头射出了成排的箭矢，冲在前面的一群乱兵纷纷倒下。 乱兵以鸟铳和弓箭反击，但是因为地形不利，乱兵的损失远大于王府侍卫。可是想到了王府内那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这些乱兵眼睛早就红了，每个人都奋不顾身，前仆后继，杀向王府大门。 此时，一身夜行服的李国栋，正带着一群同样身穿夜行服的亲卫军特工人员，从另一侧杀向王府。 ——跪求月票，月票成绩太差了 第585章 趁火打劫 刚刚城内乱兵和饥民造反的时候，李国栋就趁着郝摇旗他们不备，悄悄从人群中溜走，来到自己的联络点，脱下身上的破衣服，套上了一间锁子甲，外面再披上一件棉甲，最外面套上夜行服。 一百多名亲卫军特工人员都是如此打扮，只是他们的铠甲没有李国栋的精良。 正面进攻王府的乱兵越来越多，李自成的大军尚未抵达，城内的守军、陕西来的客军、知府衙门的弓兵、官差、城头退下来的民壮、城内造反的饥民，都加入到围攻王府的行列之中。 “弟兄们，攻破王府！听说福王府内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啊！冲进去就发财了！” “那狗王家里金山银山数不清了，还要敲骨吸髓的收刮百姓，弟兄们，冲进去，拿了福王向闯王请功！” “杀进去，发财了！” 墙头的王府侍卫拼死抵抗，却无奈涌来的乱兵实在太多了，乱兵以弓箭和鸟铳一阵乱打，打得墙头的王府侍卫死伤累累，很快墙头就见不到弹丸箭矢射出。 没有弓箭鸟铳等远程武器的饥民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木头，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王府大门，连撞了几十下，门终于被撞开了。 “杀！”饥民们手里拿着木棍，涌入王府内。 迎面杀来一批衣甲鲜明，手持精良兵器的王府侍卫，把冲在前面的饥民斩瓜切菜一般全部砍翻。 跟在后面进来的乱兵用怜悯的眼神看来那些倒在血泊中的饥民一眼：前面是金山银山，可是冲得太快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大群乱兵杀入王府内，王府侍卫拼死抵抗，乱兵的铠甲和兵器明显不如王府侍卫，冲在最前面的乱兵倒下不少。可是乱兵人数实在太多了，几乎是几十个人甚至一百多人围殴一名侍卫，后面还有一些鸟铳手在放冷枪，再好的铠甲，近距离也挡不住鸟铳弹丸。 不一会儿功夫，堵在外院的王府侍卫就全部倒在血泊中。 精锐王府侍卫已经全完了，剩下的王府侍卫虽然看起来盔甲精良，其实却是一群样子货，那是侍卫不是躲在暗处放冷箭，就是几个人结阵，堵在一些小门的出入口，试图进行最后的抵抗。 再说李国栋他们一群人，抛出爪钩飞索，从王府的侧面直接翻墙进入王府。这时候王府内的侍卫基本上都在正面抵挡乱兵，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有一群身穿夜行服的人进入了王府。 杀了迎面遇上的几名太监和后宫侍卫，李国栋根据自己了解的历史知识，带着人来到福王专门用来存放金银财宝的西三库门口。 库房大门是包着铜皮的厚木门，异常坚固，硬砸的话根本无法打开，锁也是大铜锁，哪怕铁锤砸都难以砸烂。 “炸开！”李国栋一声令下。 一名特工人员把层层包裹的火药包放在大门口，接上导火索，点燃之后迅速跑开。 “轰”一声巨响，沉重的库房大门被炸开了一个破洞。 李国栋带着人，点燃火把冲入了库房内。进入里面，只见库房内玛瑙、翡翠、珊瑚、玉器、金、银、古玩和各种名贵陈设，还有一座座堆成小山的铜钱，各种黄白之物，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只拿黄金，其他不拿，每个人限拿三十斤！”李国栋下令道。 特工人员们根据李国栋的命令，把金锭和金叶子都收入包裹，塞得满满当当的，然后把包裹捆扎好，便退出库房。前后过程，一共只用了一盏茶时间，也就是相当于十分钟，便退出库房，一群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可惜了，那么多金银财宝，我们都带不走。”张书恒惋惜的说道。 李国栋笑道：“无所谓了，就暂时交给闯军保管，今后我们有机会夺回来！” 事实上，这些金银财宝中的大部分，由于后来闯军战败，又落入清军手中，最后李国栋又从清军手里抢回来。 王府护卫已经几乎全部被歼灭了，乱兵们冲入了后宫，在宫内翻箱倒柜，大肆劫掠。还有的人冲到库房，只见库房门已经被炸开，乱兵们瞪着血红的眼睛，冲入库房内。看着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每个人都瞪着血红的眼睛，不顾一切的扑在金银财宝堆上，把一堆堆的金叶子往自己包里扫，飞快的抓起银元宝，丢进包袱重。很快这些乱兵身上都塞满了金银财宝，因为重量太重了，有些人都快站不起来了。 “杀！”此时那些乱兵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喊杀声。 刘宗敏大手一挥，刚刚赶来的闯军手起刀落，把那些正在王府库房内劫掠的乱兵一个个全部砍翻。 “哇，好多金银财宝啊！”刘宗敏眼睛发出贪婪的亮光，金银财宝闪烁的光彩，简直是晃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李过和袁宗第也冲入了王府内，闯军砍杀了正在王府内劫掠的乱兵，把乱兵抢走的金银财宝又抢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闯军进入王府，肃清了王府内的乱兵，宫内的太监宫女皆尽被抓。 “福王呢？抓住福王了没？”刘宗敏见到李过走上来，问了句。这时候他猛然醒悟，洗劫金银财宝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抓住福王。 李过摇了摇头：“娘的，福王父子全给跑了！老子搜遍了整个王府，也没找到那对狗父子！” 刘宗敏和李过穿过了后宫，穿过后花园，来到福王府的后宫门，见到把守后门的李俊，刘宗敏劈头就问：“有没有看到福王？” “未曾见到，但是我们审问了留下来的太监宫女，知道破城时候，福王父子和大小王妃都换了衣服，由亲信太监和一群拿重金收买的卫士护送，从这后宫门分三批出去了，应该是趁乱出了城。” “那还不赶快去找！”刘宗敏怒吼道，“若是走脱了福王，闯王非砍了你脑袋不可！” “诺！” 闯王带着人走进城内，有人来向李自成禀报：“启禀闯王，城内大小官员全部抓住了，一个没跑掉，就是跑了福王一家，刘将军正在带人寻找。” “必须抓住福王，其他人跑了没事，唯独不能让这个罪恶满盈的家伙跑了！”李自成咬牙切齿道。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闯王，闯王，吕维棋抓住了！这个狗贼企图伪装出城，但是被反正的官兵发现了，就被抓住了。” “吕维棋该如何处置？”李自成转头问道。 牛金星、宋献策和李岩都表示说，应当善待这个年迈的读书人，给天下的读书人看看，闯军也是能够善待读书人的。 可是刘宗敏却大骂道：“善待个屁！老子最恨的就是这些读书人了！这些士绅借着一副读书人的狗皮，仗势欺人，坑害百姓，若是还留着此人，天理不容！” “好！”李自成点了点头，“那就传令下去，把这条老狗砍了！替洛阳百姓出口恶气！” “只可惜了，福王还没抓住！那才是最大的狗贼！”刘宗敏惋惜的说道。 再说福王朱常洵逃出城外，可是他实在是太胖了，三名侍卫扶着他，都跑不动。想要让他骑马，连马都上不去。 第586章 捉住福王了 李国栋带着一百余名亲卫军特工趁着混乱出了城，他们身上穿着平民的衣服，皮肤黝黑，满脸风霜，一看就知道是苦大仇深的农民，这样的人出城，闯军自然不会拦截，都是一群苦哈哈嘛，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抢的？ “终于出城了！”张书恒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弟兄们表现都不错，贼军一点没有怀疑我们。” “去那边树林里休息会，清点一下我们的收获。”李国栋道。 到了树林里，每个人都把从福王府仓库里抢来的黄金拿了出来，一共一百二十三人，每个人都带了三十多斤黄金，所有人的黄金加起来，接近四千斤，一斤就是十六两，共计获得了六万三千多两黄金，折合六十多万两白银。 “不错，这次收获还是挺大的。全凭弟兄们努力啊！”李国栋笑着道。 价值六十多万两白银的黄金，可是一笔巨款了，这笔钱对于李国栋来讲，可以说是来得太及时了，之前赚来的银子，有很大一部分投入到水师的建设之中，还有的银子用来安置流民，修建山东新的屯田，修建城堡等方面，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花钱如流水，李国栋依靠大德旺商号十多年积累下来的三百多万两银子，以及工程队赚来的两百多万两银子，转眼就全部花出去了。 “主公，可是这也才六十多万两银子啊，我们那么多弟兄，能花多久？”张书恒问道。 “小张啊，凡事不能只看眼前。我们这段时间是最困难的时候，山东的屯田还未收成，每个月却要投入大量粮食和银子，说这些银子是及时雨，就是足以让我们支撑过这段时间。等到夏季小麦收成，山东的屯军应该就能赚回一笔银子了。”李国栋笑着给张书恒分析说。 清点了所得财物之后，李国栋带上一百余名亲卫军特工，往开封方向行走。 半路上，一队夜不收哨骑前来接应。 对上了暗号，韩大山大声道：“可是大哥回来了？” 李国栋大声回话：“是大山吧？正是我。” “大哥回来了！” “是主公，主公回来了！” “各位弟兄们，我又回来了！我们走，回开封！”李国栋打了个手势。 李国栋和特工们骑上了夜不收带来的马匹，和韩大山他们一起往开封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洛阳城，郝摇旗发现李大哥失踪了，心急如焚，四处寻找，但一直没找到。郝摇旗根本就没有想到，三年后，他们再次相遇，他会成为李大哥的俘虏，从此变成了官兵中的一员，还帮着李大哥护送他们闯军嘴里的狗皇帝南下江南。 “摇旗，你说李大哥会去哪里了？”红娘子问道。 “他是山东人，可能会往东面走了，我们往东去找找。”郝摇旗道。 红娘子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何，闯王来了，李大哥却不见了。” “也许他还不了解我们闯军吧，听了官府的谣言，真把我们当成贼军了。” “那还找他干嘛？” “李大哥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我相信找到他，只要让他真正了解我们闯军，他肯定会加入。走吧，我们出城去东郊找找，我们骑马，他走路，或许能追上他。”郝摇旗道。 郝摇旗和红娘子带着一群兵，出了城，往东郊方向走去。 出了城，走了不到三里路，前面见到一座占地百余亩的大寺院，牌匾上写着“迎恩寺”三个大字。 “迎恩寺，好像是福王为郑贵妃修建的。”红娘子道了声。 毕竟红娘子自幼行走江湖卖艺为生，对洛阳的情况还是了解一点，迎恩寺是福王就藩十年后，为了纪念自己的母亲郑贵妃，在洛阳东郊修建了这座寺院。 “福王为郑贵妃所建？”郝摇旗眼中放出亮光，“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不妨进去看看。” 走进迎恩寺内，没多久红娘子就发现有几个人看起来令人感觉十分别扭，那三个家伙虽然穿着僧衣，看起来年龄不小了，却面白无须，皮肤细腻，不像是僧人，反而像是太监！ “跟上他们，或许我们就能抓住福王！”红娘子轻声提醒郝摇旗。 走进后面的延寿阁内，郝摇旗一眼就看到一个像肉山一样的大胖子坐在殿内。那个胖子也见到一身闯军打扮的郝摇旗，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 郝摇旗大喊一声：“福王！” 红娘子和几名闯军士兵听到喊叫声，立即赶来。 福王的三名贴身侍卫和三名太监拼死抵抗，但很快那三名贴身侍卫就被砍翻在血泊中，三名太监被捉，福王也落入郝摇旗手中。 “哈哈哈！”郝摇旗放声大笑，“闯王一直要抓住福王，这头功，还是被俺郝永忠得了！” 福王是因为太胖了，连马都骑不上去，几名侍卫轮流背着他跑，又背不动，就算背起来了，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福王也支撑不住，几下就从侍卫背上滑了下来。无奈之下，福王只好暂时躲避在迎恩寺内，再让人去找车，等找到车之后再去开封。谁知道郝摇旗为了找他的李大哥，误打误撞冲入迎恩寺，抓住了福王。 一群人押着福王，正往洛阳城回的时候，却见张鼐带着一群骑兵策马疾驰而来。 “张将军！”郝摇旗连忙行礼，“卑职抓住福王了！” 张鼐道：“张某听附近百姓举报说，发现迎恩寺内有个胖得不像话的大胖子，就猜到是福王，特意带人前来捉拿，没想到被郝兄弟你给抢了先啊！” 郝摇旗连声道：“张将军，卑职只是误打误撞，碰巧遇上了。” “既然郝将军抓住福王，这头功肯定跑不了，走，我们一起回城内，把福王交给闯王处置！” 福王被押送回洛阳，闯王听说福王已经抓住了，大喜过望，立即传令下去，令郝摇旗和张鼐把福王押上来。 再说李国栋和韩大山往开封方向行走，走出五十里，就遇上了自己麾下正在洛阳方向赶来的骑兵。他立即下令，令大军火速回赶回开封，没必要再救洛阳了。 天黑之后，大军安营扎寨。 中军大帐内，李国栋坐在正中间，两边有韩大山、张炜、唐冲、何兴四员大将，韩大山和张炜都已经是副总兵了，唐冲和何兴已经是参将，帐中还有刘柱子、邬福贵等一批游击将军。 “各位弟兄们，李自成已经攻陷了洛阳城，他们在洛阳休整几日，就会直奔开封而来！既然我军驻扎开封，就要保开封一地平安。”李国栋拉开嗓门大声道。他知道，李自成攻打开封不下，会扒开黄河大堤水淹开封，黄河大堤扒开，生灵涂炭，无辜百姓死伤无数，李国栋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洛阳城城池坚固，可以说是固若金汤，怎么就两日城破？”张炜问道。 “人心，”李国栋环视一圈，“闯贼大军兵临城下，福王朱常洵还吝啬他的银子，舍不得拿出银子来补齐军饷，舍不得拿出粮食来赈灾，这就难怪守城军队和城内饥民给贼军充当内应了，所以福王败得一点不冤。” 韩大山道了声：“早就听说福王荒淫无度，对百姓横征暴敛，在洛阳民愤极大，也不知道被抓住了没有？若是抓住了，被贼军宰了，那才叫大快人心啊！” 第587章 福王之死 牛金星正在劝告吕维祺：“吕先生，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当今皇帝昏庸无能，天下大乱，而闯王爱民如子，需要我们这样的读书人为闯王做事，你还是投降了吧，只要您投降了闯王，闯王不会亏待您的。” “呸！”吕维祺一口痰吐在牛金星脸上，“堂堂读书人竟然从贼，简直是斯文败类！老夫宁死不会降贼！” 刘宗敏瞪圆了一双牛眼，钢须根根倒竖，大吼道：“牛先生，少他娘的和这条老狗废话了！他要为以死效忠崇祯这个昏君，那就成全他！” “老夫不幸今日落在你们手中，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士可杀，不可辱，请不要对老夫肆口谩骂。”吕维祺高高昂起头。 “跪下！”几名闯军士兵硬摁住吕维祺，却怎么都无法把他压下去，于是两名士兵往腿肚子上猛踢一脚，把他踢得跪在地上。 吕维祺挣扎着要站起来，肩膀被两名士兵死死摁住，根本无法站起来。 “老夫幼而读，壮而仕。出仕以尽忠君父，著书讲学以宣扬孔孟之道。一生立身处世，无愧于心。只可很福王不听老夫劝告，以至落得今日下场！老夫今日不幸落入你们手中，愿杀就杀，请勿多问。”吕维祺虽然站不起身来，却仍然十分硬气。 “把这老狗推出去斩了！”刘宗敏大吼一声。 吕维祺被押出去，在大街上斩了。 “刘将军，福王抓住了，正在押往闯王府上呢！”有人从外面进来向刘宗敏禀报。 “走！”刘宗敏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去闯王府上看下那老狗什么样子！” 李自成进入洛阳之后，并没有住在福王府内，而是选择了知府衙门当成他的闯王府。 刘宗敏到了闯王府门口，刚好遇见几名闯军士兵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五花大绑着一座巨大的肉山，那高高凸起的肚子，看起来就像是军营中可以煮几百人米饭的大锅扣在身上一样。其实闯军也是多虑了，福王根本就不用五花大绑，让他躺在车上，都跑不掉，他实在太胖了，平日里连走路都喘不上气来。 “这就是福王啊？”刘宗敏冷笑连连，“天下大灾，这狗王却胖得像座山，鬼知道他到底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押送福王的板车到了闯王府门口，士兵们松开绑，把福王从车上拖下来。可是福王实在太胖了，两名士兵都拖不动，四名闯军士兵硬拉，才把福王从车上拉下来。 为了把福王弄进大堂内，四名闯军士兵可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气喘吁吁的把福王弄进大堂，等到把这座肉山丢在大堂中间的时候，四名士兵已经满头大汗。 朱常洵被丢进大堂，一下就趴在地上了。 “福王朱常洵！”坐在大堂前方正中间的李自成猛一拍桌案大吼道。 “小王在，求大王饶命！”趴在地上的福王连连磕头。 “朱常询，你犯下弥天大罪，民怨沸腾，今日有何话说？” 朱常洵不住的磕头，声音颤抖：“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小王有罪，只求大王不要杀小王，把小王当成一条狗放了吧。” 刘宗敏从后面走了上来，踢了福王一脚：“狗王！你为非作歹，鱼肉百姓，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吧？”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福王微微抬头看一眼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刘宗敏，又低下头，拼命的磕头，把额头都磕出血了。 李自成冷哼一声：“朱常洵！你身为亲王，富甲天下，当如此饥荒年景，不肯发分毫库中金银，不肯散一粒粮食，赈济饥民，你说，你该不该死？若是你肯设粥棚赈灾，我李自成有那么容易进入洛阳吗？洛阳城固若金汤，却两日破城，为何？还不是你朱常洵！你可以去问问投降了我们的官兵，就知道什么原因了！” 朱常洵先被打了四十板子，打得快死了，被人用水浇醒，之后李自成宣布判处朱常洵斩首。 福王被杀之后，愤怒的老百姓上来，竞相争食其肉，这才有了福禄羹的谣传。其实李自成怎么可能浪费一头鹿去和福王一起煮呢？ 开封城外，晋阳军大营。李国栋留在洛阳的特工把福王被杀的消息已经送过来了，得知福王被杀，李国栋只有一句话：“快死了还舍不得银子，活该！” 韩大山道：“主公，福王被杀一事，朝廷必然会震怒。我军驻守开封，距离洛阳不远，却坐视洛阳城破。辛亏主公早有安排，洛阳城破前一日，我军接到求救信之后，便拔寨起营，装模作样赶往洛阳。也是辛亏洛阳城丢得太快了，否则我们真赶到了洛阳，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那就真是进退两难了。” 李国栋笑着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福王如此吝啬，洛阳城破也就是两日的事情，所以让你们赶去装模作样救洛阳，根本不会出任何问题。” 晋阳军在开封驻扎的时候，洛阳被闯军围攻，福王已经派人送出求救信了，开封派出了陈永福去救洛阳，李国栋的晋阳军也去了。不过无论是陈永福还是晋阳军，都没来得及赶到洛阳，洛阳就失守了。已经有出兵去救，朝廷就不好责怪李国栋了。 福王被杀一事，崇祯皇帝必然会震怒，接下来不知道哪个文官会倒霉，反正李国栋知道的，只有杨嗣昌因为这件事死了，而郑崇俭被崇祯派人抓回京城，之后斩首弃市。至于还有哪些人倒霉，李国栋就不清楚了，不过以崇祯皇帝的脾气，河南巡抚李仙风肯定会倒大霉。 只不过这一次李国栋判断错误了，事实上不是判断错误，而是他记错了历史，李仙风这一次没死，这是李自成第一次打开封，等到李自成第二次打开封的时候，崇祯才派锦衣卫捉拿李仙风，李仙风畏罪自杀。 也就在李自成攻破了洛阳不久，张献忠把目标对准了明军兵力空虚的襄阳。 明军主力入川追剿张献忠，谁知张献忠却留下一部兵力阻击明军，他自己亲率两千精锐骑兵，一昼夜急行军三百里，在半路上埋伏，俘虏了杨嗣昌派出的信使，之后小将张定国带上二十八名精锐骑兵伪装成明军，手持缴获的令牌和兵符，混入襄阳城内。 张定国在城内放火，城内百姓见到火起，以为贼军入城，纷纷从家里逃出，城内一片混乱。张定国带着二十八人，趁乱打开城门，张献忠率军攻入城内，襄阳城被攻破，襄王朱翊铭、贵阳王朱常法被杀。之后张献忠便弃了襄阳，带兵进入山区。 李国栋的亲卫军不断的把各路消息送来，洛阳和襄阳两座大城被攻破，亲王被杀两个，郡王多人被杀，这已经宣告了杨嗣昌的失败，李国栋知道杨嗣昌已经活不久了。 按道理，李国栋得去看看一手提拔了自己的杨嗣昌，只是目前他来不及去荆州看杨嗣昌了，这时候他的责任是守住开封，确切来说是守住开封的黄河大堤，不能让李自成扒开大堤放水。 第588章 开封周王府 晋阳军未能“及时”出兵救援洛阳，导致洛阳失守，福王被杀，这件事会让李国栋在政治上丢了很多分，两年前的救德王之功，肯定抵不了失福王之罪，毕竟德王是景泰三年封的荣王，天顺年改为德王，距离崇祯的关系太远了，而福王朱常洵就是崇祯的亲叔父，所以洛阳陷藩事件影响极大，甚至朝中都有人已经弹劾李国栋，说他驻扎开封，却按兵不动，导致福王遇害。 “弹劾老子？”李国栋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冷笑，“若是早个五年有人以陷藩罪名弹劾我，还真给他成功了，现在我还怕谁？” 李国栋根本就不用担心，这时候就凭着那些文官的几封奏折就能动摇他的地位，他从塞外马贼已经发展成强大的军阀了，他相信，左良玉不是自己对手，朝廷连左良玉都不敢动，更不要说自己了。其实朝廷现在连刘良佐这种小军阀都已经无可奈何了，明末已经进入了乱世模式，只是朝中文官仍然还以为文贵武贱，以文驭武，这种情况在真实历史上直到被清军杀了个血流成河，文官不是被杀就是投降，到了那时候，他们的头脑才清醒了一些。 李国栋自以为，自己不是大明的守护神，他要做的是改变这个制度，把一切都推倒重来，所以可以借助闯军献军之力，甚至可以借助清军之力来重新洗牌，为自己将来掌握局势清除障碍。 正因为李国栋已经是一名拥有强大实力的军阀了，所以他在山东安置屯田，在长江边打造水师，朝廷都已经管不着他了，也只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造水师，有谋反之心？屁话，左良玉也在打造水师呢！怎么不查查他有没有问题？骄横跋扈？左良玉、贺人龙、刘泽清哪个不是这副德行？ 原本李国栋仇恨东林党，明朝的灭亡，东林党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东林党也只是灭亡的因素之一，并非是全部责任。现在的李国栋，仍然不喜欢东林党，但是他想要让明末走上资本主义，却离不开东林党的支持。 帮助卢象升和钱谦益改造农庄，在江南治理水患，这些举动已经使得李国栋被士绅打上了东林党的标签了，东林党也把他视为自己当中的一员，有一个那么能打仗的武将给东林党充当打手，岂不乐乎？ 而杨嗣昌就不一样了，杨嗣昌不仅有丢失洛阳的陷藩之罪，还有丢失襄阳的陷藩之罪，已经是一个必死之局。 李国栋收到了杨嗣昌的来信，杨嗣昌在信中语气悲哀，自称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希望李国栋效忠朝廷，不要再让开封失守了。 他对杨嗣昌的感情很复杂，此人有战略才能，却无战术才能，而且自己之所以能够发展到今天，和杨嗣昌的鼎力支持脱离不了干系。杨嗣昌快死了，等击退了进攻开封的闯军之后，还是跑一趟荆州送他最后一程吧。 李自成离开洛阳，向开封方向进击。攻克洛阳的闯军，人数有一百多万，从福王府获得了大量白银粮食的补给，闯军在洛阳周围连连攻城略地，势不可挡。为了夺取开封，李自成亲自率领三万老营闯军骑兵昼夜疾驰，按照这个速度，只要三天三夜，闯军即可抵达开封。 混入闯军中的李国栋亲卫军特工人员，提前获得李自成的消息，立即把消息送了回来。得知李自成大军来犯，李国栋下令，移营黄河大堤，他的任务就是守护黄河大堤。 “武威伯，周王请您入王府一叙。”开封守将陈永福亲自来到李国栋的中军大营，邀请他进城同周王面谈。 “好！请陈军民稍候，本伯这就去更衣，稍候随你一起进城。”李国栋打量着陈永福，只见此人长得十分健硕，但是跟随他来的家丁，身上的盔甲都颇为沉旧，所谓的开封守军的精锐家丁，也不过如此。不过陈永福却是一员悍将，李自成就是被他射瞎了一只眼睛。 陈永福在外面等候的时候，见晋阳军军容整洁，威风凛凛，他大吃了一惊：“三千重甲精锐啊！武威伯真有钱，竟然养了三千家丁！有三千家丁，那是什么概念？再看武威伯的步兵，竟然也是人人有马或者骆驼，火器更是精良，还有一人多马的轻骑兵，这是什么样的军队啊！难道这些人都是家丁？” 李国栋跟着陈永福走进了开封城内，河南遭遇大灾，赤地千里，到处都在吃观音土，甚至人吃人，开封毕竟是河南的巡抚衙门所在地，情况略好一些，周王也比福王大方多了，在城内外到处设立粥棚，施粥赈灾。 “周王仁心宅厚，军民定能为其死战，闯贼必将在开封碰个头破血流！”韩大山说道。 李国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真实历史上，李自成三打开封，三次都在开封城下碰得头破血流，最后一次是没办法了，只好扒开黄河大堤，放水淹开封。 虽然按照历史进程，李自成是明年才会扒开黄河水淹开封，可是李国栋这时候不能不防，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入夏之后，黄河水位将会暴涨，谁知道李自成会不会发疯了去扒黄河大堤。 等过上一段时间，水位上涨，自己新打造的水师小船，就可以进入黄河了，水师小船也装备有铳炮，一旦闯军企图来扒河堤，水师小船可以对岸轰击，让闯军的计划无法得逞。 李国栋只带着两百精锐夜不收跟随陈永福进城，他的两百精锐夜不收走进城内，就引起了开封百姓的注意。只见这支军队人人身披厚甲，就连脸上都有假面防护，胯下骑着高头大马，人人身上透出了一股杀气，那是久经沙场的百战老兵才有的杀气。 “这支军队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还不是前几日驻扎城外的晋阳军？不过他们现在转移到黄河大堤上了。” “真是精锐啊！听说晋阳军对阵建奴，可以说是百战百胜！” 一行人来到周王府门口，王府侍卫见是陈永福带着一位身穿蟒袍的大将前来，连忙把他们放入王府内。王府侍卫都认得陈永福，毕竟他是开封总兵。 走进王府内，被侍卫领到了大殿中，却见河南巡抚李仙风、河南巡按御史高名衡、开封守城推官黄澍、开封知府、游击将军高谦、张德昌等人都在等候。 因为福王的死，其实眼前这一群官员都都是戴罪之身，等着戴罪立功，若是开封再有问题，武将可能没事，但那些文官一个都活不了。 周王朱恭枵坐在正中间的宝座上，这是一位大约六十岁出头的老者，面目慈祥，看起来比福王顺眼多了。 “末将见过周王殿下！”李国栋走上前，行了个礼。 “武威伯，快请坐！”朱恭枵指着大殿内一群郡王后面的一张椅子说道。 李国栋也不客气，在椅子上落座。 “有武威伯在开封，本王也安心多了！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贼军不日将抵开封，武威伯大军为何不入城驻守，却留在城外？”朱恭枵直视着李国栋问。 第589章 闯军抵开封 开封乃北宋国都，又是当今朝廷周王就藩之地，开封城高池深。而且周王也颇有才能，他毫不吝啬家产，除了救济灾民，还拿出银子犒劳守城将士。有这样的王爷，城内百姓自然踊跃参战，愿意为周王效死。 针对开封城的城防不足之处，有人发明了一种叫悬楼的守城武器。 中原大地自古以来，战争频繁，古人修建城墙时，在每隔一段的距离上，由城墙向外突出一个矩形的敌台，称之为马面，这种设计是为了从侧面打击攻城之敌，从而消除防守的死角，其实也就是相当于西方的棱堡。 可是开封城没有马面，有位叫张坚的书生谏言，用厚的木板制成悬楼，突出城墙外，每隔数个垛口便分布一个，数名兵士可进入悬楼用火罐、弓箭和炮石，打击凿墙的贼军士兵。守城的推官黄澍对此计大为赞同，令工匠们连夜赶制成功五十座悬楼，布置在城墙之上。 李国栋回道：“开封城固若金汤，周王殿下又仁心宅厚，救活灾民，倘若贼人来攻，城内军民必然同仇敌忾，贼人定然无法攻破开封。所以末将考虑的是，一旦贼人久攻不下，必然会扒开黄河大堤，放水淹开封！” 此言一出，大殿内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开封黄河高出地面三丈有余，仅仅是河底高度，就高出开封两丈，若是李自成此计得逞，那么开封古城将会被洪水淹没，城内军民尽成鱼鳖。 周王朱恭枵疑惑不解道：“武威伯，闯贼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说只杀士绅不害百姓？可是他若是扒开黄河大堤，遭灾的何止开封城内军民，周王数百里将生灵涂炭，祸害百姓数百万，他这样干了，岂不是天下百姓不再信他？” 李国栋道：“殿下，闯贼收买百姓那一套，都是贼军军师李岩的主意。闯贼可没有那么善良，即便是祸害了开封百姓，如今天下大灾，贼军也不愁招募不到流民！若是河南再遭水灾，只会制造更多灾民，那些灾民又会变成闯军炮灰！不过请殿下放心，有我在此，闯贼毒计休想得逞！” 黄澍担忧的问道：“武威伯您就区区六、七千人马，能否挡住闯贼百万大军？” 李国栋虽然很不喜欢黄澍这个后来投降了满清的贰臣，不过现在他还是大明的臣子，也不好随便发作。于是回答道：“黄推官不必担心，有本伯兵马在，贼人休息踏上河堤一步！” 陈永福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武威伯，黄河自郑州以下皆为地上河，至开封有一百三十余里，区区六、七千人，能守住百里河堤？” “请各位放心，本伯除了有七千铁骑外，尚有淮军水师相助！倘若贼军企图扒开河堤，水师可以挡住贼人。此外，本藩七千铁骑不仅仅能守住河堤，也能让贼人有所忌惮！各位可以试想一下，贼军攻城，外围却有一支骑兵虎视眈眈，必然军心不稳，闯贼攻城的时候，还要时刻提防我部偷袭，所以只要你们挡住贼军，不久闯贼便会撤军。”李国栋回道。 周王朱恭枵大喜：“开封全城军民的性命，就交到武威伯手上了！” 王府大设酒宴，宴请李国栋和开封城内大小官员。李国栋心系即将到来的开封之战，并没有喝太多酒。对于洛阳的福王，李国栋可以不去救，毕竟根据他知道李自成攻下洛阳，杀的都是士绅官员，并未祸害百姓。可是开封不一样，周王的仁心宅厚，使得军民百姓都甘心为他守城。若是开封城破，李自成必然会迁怒城中百姓，所以开封必须救。 李国栋回到自己安札在河堤上的大营，只见麾下将士们正在河堤上忙碌着，河堤前方挖掘了一条壕沟，从河堤上开了一个不深的小口子，引来一些黄河水，灌满了壕沟，形成一条小河，河堤的坡面正在加宽。他的工程兵部队也赶到了，是坐船赶来的，来了足足两万人。 这些工程兵虽然没有经过多少战术训练，若是同贼军硬碰硬，恐怕打不过流贼，可是他们在工程建设方面深得李国栋真传，工程兵擅长修建工事，利用工事进行防御。两万余人的工程兵，完全可以在三日之内把黄河堤坝改成一座牢不可破的防线，只要有晋阳军骑兵和工程兵守在河堤上，闯军再多人都无法攻入。 不过三日时间，在两万工程兵的努力之下，河堤下的“护城河”后面，就出现了一座座以沙袋和木桩修建的堡垒，这种堡垒是在地下挖了一个坑，再打上木桩，外围覆盖了沙袋，那是前方的堡垒群，沙袋堡垒内布置了虎蹲炮、斑鸠脚铳等可以发射霰弹的火器；堡垒群的后面，筑起夯土堆高起来的土墙，土墙并不高，可是土墙后面还有土墙，这种工事依托河堤的提升，形成了立体多层防御工事。 前面和后面的工事错综复杂，相互交叉，堡垒和堡垒之间相互呼应，对上这样的工事群，可以说闯军哪怕人数再多一倍，也休想拿下李国栋的防线。 闯王三万骑兵从洛阳出来，也就只用了三天三夜，便走完了洛阳到开封的四百余里，来到开封城外。 “闯王，开封城池坚固，若是强攻，恐怕我军将损失惨重，还是看城内百姓是否肯助我军。”李岩提议道。 牛金星冷笑一声：“城内皆为刁民，早被官府那点可怜兮兮的好处给收买了，想让他们助我军？哼，根本不可能。” 李自成远眺前方的开封城，突然哈哈大笑：“开封虽然城池坚固，可是没有凸出的马面，而且城墙看起来也多年未修了，能够挖开。只要我军攻到城下，挖掘城砖，必可挖开一个缺口。” 就在此时，闯军的斥候哨骑来报：“启禀闯王，开封城北面黄河大堤上，驻扎着一支官兵！人数不清楚，他们都躲在营寨里面。” “是何人兵马？”李自成问道。 “似乎是从山西来的晋阳军，是武威伯李国栋的人马。” “李国栋？”李自成想起了这个名字，因为这个人非敌非友，说他是敌人吧，可是当年农民起义军被围困河曲，在最困难的时候，李国栋曾经帮过农民军的大忙；说他是朋友吧，他又是朝廷的官兵。 牛金星不知道李国栋和农民军之间的关系，但他听过李国栋的厉害，于是上前道：“闯王，此人麾下军队极其凶悍，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建奴都被他打得大败！此人对战建奴，大小战打了上百场都有了，居然没有败绩！” “确实厉害！”李自成点了点头，“不过额觉得，还不如派个人去此人大营，看看能否劝他归顺我军！” “劝他归顺我军？”牛金星吃惊的瞪圆眼睛。 刘宗敏哈哈大笑：“闯王高明！若是派遣一能说会道之人去，此人说不定就归顺我军了！否则此人驻扎城北，始终是我军心腹大患！” 李自成微微一点头：“反正我们步兵未至，仅凭三万老营骑兵也无法攻克开封，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派人去说服武威伯。” 第590章 说客李岩 “有谁愿意去武威伯大营充当说客的？”李自成环视一圈，目光落在牛金星身上。 牛金星不敢说话了，他怕自己去了官兵那边之后，就被推出去斩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是他牛金星算什么？堂堂一名举人，居然投靠了贼寇，这绝对的斯文败类，为士绅阶层所不能容忍，对面的明将斩了他，拿他的脑袋绝对算大功了。 还是李岩站出来：“闯王，学生愿意前往！” “好！”李自成大喜，“左右退下，额有事向李先生交代！” “诺！”左右纷纷退下。 中军大帐内就剩下李自成和李岩两人了，李自成才轻声的告诉李岩，说李国栋曾经对农民军的帮助，说此人虽然是朝廷将官，但还是有救，或许能说服他加入农民军，那么闯军就得了一员勇将，不久可得天下。 “竟然有这等事？”李岩愣住了。 “对，可是此人又害死了义军首领王嘉胤和王自用，所以说这个人说不上来到底是敌是友。”李自成道。 “闯王，毕竟他是朝廷的人。” “或许是他职责所在。李先生，你只身前往敌营，还是小心为妙。” “请闯王放心，通过您对武威伯的描述，学生以为，既然学生出使敌营，武威伯定不会杀学生。”李岩道。他已经猜到李国栋为何在义军最危难的时候暗中相助，但又参与了镇压义军的举动，说明此人同情受苦百姓，但义军有些事也做得不地道了，他又是朝廷官员，自然是要杀几个人，一方面帮助百姓不受祸害，另一方面也能向朝廷交代。只是这些话，李岩不可能当着闯王的面说出。 当日傍晚，李岩只带了两名伪装成平民的贴身侍卫，前往驻扎在黄河大堤上的晋阳军大营。 走近了晋阳军大营外围，却见一片前面一大片无法行走的烂泥地，这里原本是一片干枯的旱地，现在变成烂泥地，肯定是人造出来的。周围都是烂泥地，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通往晋阳军大营，而且这条道路十分诡异，中间一条通道，两边是坚固的墙壁围起来，墙壁内有夯土层，外面覆盖上了石头。这条通道长度大约百步。 李岩看明白了这条道路两边的墙壁有何用途，他倒抽一口冷气：“只怕炮弹威力不够，想要一发炮弹打穿一条线啊！真是歹毒！” 这样的设计，可以让进攻方只能从唯一的一条通道进入，在通道的末端，明军修建了炮垒，一旦进攻方千军万马进入通道，一发红夷大炮的炮弹砸过来，足以从头贯穿到尾！两边堵起来，可以让贯穿人体后改变了轨迹的炮弹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继续往前冲。 若是没有墙壁拦住，炮弹不受约束，打穿几个人后，就会改变轨迹滚入烂泥地里，炮弹就失去作用了。 走过了这道百步长的通道，前面豁然开朗，前面是没有墙壁挡住了，距离军营大门只剩下百步，这里就是进入霰弹射程，所以无须再用墙壁来约束炮弹的轨迹。 李岩等人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前面就有人喝令让他们停下：“站住！来者何人？此乃军机重地，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再2往前走就放铳了！” “前面的军爷，莫放铳！我们是那边来的，是来给武威伯送信的，还望军爷通报一声。”李岩身后的侍卫向寨门大声喊话。 听说是“那边来的”，守门的士卒就知道是闯军派来的使者，于是有人回道：“你们请稍后，我们去禀报伯爷！” 李国栋听说是闯军派来的使者，于是对报信的士卒道：“放他们进来吧，不过注意把他们眼睛蒙上，不能让他们窥探我大营内布局。” 士卒们打开了寨门，把李岩和他的两委侍卫放进来。随后就有人出来，先搜了他们身，发现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物品，这才给他们蒙上了眼睛，再把他们带到李国栋的中军大营，把蒙住他们眼睛的黑布给摘了下来。 “你们三人，谁是使者？”门口的卫兵拦住了李岩他们。 李岩站出来道：“学生便是！” “你跟我们进来吧，另外两个在外面等。”门口的卫兵又上来，搜了一下李岩的身，没发现任何危险物品，才把他放进去。 “来者何人！”李国栋半躺在一张虎皮椅子上，双脚翘在桌案上，居高临下，傲慢的看着走进来的这位书生，只见这位年轻书生长得斯文，眉清目秀。他心中暗叹：好个俊秀的小书生啊。 其实一看这位书生年轻英俊的模样，他就已经猜到了一点，这位相貌俊俏的书生多半是李岩。因为宋献策长得矮小，五短身材；牛金星又长得比较猥琐；顾君恩这时候还未加入闯军，那么这位谋士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李岩。 李岩连忙拱手行礼道：“学生李岩，见过武威伯。” “原来是李先生啊！”李国栋哼了一声，“汝乃读书人，已有举人功名，为何要从贼？” 李岩正气凛然的回道：“天降大灾，百姓都已经活不下去了，可是官府仍催收钱粮！学生拿出钱粮赈济百姓，无奈家中余量不足，学生只好劝说士绅发粮赈灾，却因此得罪士绅，他们勾结知县，编造罪名捉拿学生下狱，所幸得红娘子相救，方才投奔闯王。” 李国栋把脚收回，坐正了看着李岩：“如此说来，是县中士绅为富不仁了，李先生被迫投靠闯军啊！不过李某有句话相劝，希望李先生能铭记在心：李自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将来若是有一日，李先生走投无路，可以来投奔本伯。” 李岩高高昂起头来，冷笑道：“伯爷不必费心了！闯王善待百姓，深得百姓拥护，学生是不会背叛闯王的！” “难得李先生对闯王如此忠心，如果没什么事，那李某就让人送你们回去。” 李岩道：“闯王携百万大军前来，势不可挡。如今朝廷腐朽无能，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当官的和士绅却荒淫无度！如此朝廷，李将军为何还要极力维护？还不如加入闯军，同闯王共同打天下。” “哈哈哈！”李国栋大笑起来，“闯王胸无大志，无帝王之能，还不如崇祯了！他注定不可能成功的，只会给天下带来祸害！就冲着这一点，李某就不可能背叛朝廷投奔闯王！朝廷是无能，天下黑暗，李某致力于建立一个新的秩序，只可惜闯王靠不住！若是闯王是汉高祖或是本朝太祖那般真龙天子，李某肯定投奔，可惜他不是！” “闯王造反，为解救天下苍生，为何李将军说他不能成为汉高祖或明太祖？” “为解救天下苍生？我不知道闯王有何才能。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造反是应该的，官逼民反，情有可原。可是不应该造反之后，却反过来祸害百姓！李先生，闯王举事多久了？自崇祯二年至今，已有十二年了，却连个自己的地盘都没有！至今还是流贼，难道李某还能指望他打天下，重新建立新的秩序？根本就对他报任何希望！” “李将军，有学生在，还有牛军师和宋军师，学生相信闯王必成大业！” 李国栋笑道：“李先生，你也不必劝我！你若是愿意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我安排人把红娘子接过来。若是不愿意，我送你回去。” 第591章 碰钉子（上） 李国栋的一番话，令李岩早已想好的一番说辞根本就说不出口，李国栋并没有义正辞严的斥责老百姓造反，却说官逼民反情有可原，而且他也想要改变这个罪恶的制度，可是对李自成根本不抱任何希望，还反过来拉拢李岩。 “武威伯，我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学生观察您的大营规模，不过容纳三万余人，闯王却有百万大军。学生知道伯爷您正直、嫉恶如仇，只希望您不要为了周王，为了这个朝廷殉葬，您的三万人，如何抵挡闯王百万大军？”李岩最后劝说的话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李国栋哈哈大笑：“百万大军？若是闯王真要和李某翻脸，李某不怕！他要来进攻本伯，那就放马过来吧！” “伯爷，那学生就告辞了。”李岩拱了拱手。 “李先生，慢走！今后什么时候想来，我晋阳军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李国栋站了起来，“来人，把李先生送出营外！” 李岩离开了李国栋的大营，回到了闯军大营后，向李自成禀报了他出使的情况。 “什么？说额胸无大志？说额无能？”李自成一双牛眼瞪得比铜铃还大，“此竖子简直欺人太甚！额有百万大军！等过几日，额的百万大军一到，先拿下他李老二的营地！让他知道到底谁更有能力！” 三日后，崇祯十四年二月十三日，李自成的后续部队五十多万人赶来，同时来的还有罗汝才的二十多万大军。 共计七十多万闯军，号称百万，声势浩大，把开封城围成铁桶一般。 罗汝才原本是跟随张献忠的，前段时间因为同张献忠不合，因此离开了川陕一带，进入河南，投奔了李自成，这才使得李自成的兵力真正达到了一百多万人。之前李自成号称一百多万，其实只有六十多万，其中真正能打的老营兵三万余人，其余的都是流民炮灰。 “哈哈哈！额的百万大军已至，今日就好好教训一下城北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李自成指了指城北的李国栋的大营吼道。 罗汝才劝道：“闯王，李国栋对我们有恩，大王万不可恩将仇报。” “此贼欺人太甚，额令李岩去劝降此人，此人不仅不领情，竟然还骂额胸无大志，小鸡肚肠，还说额平庸无能！”李自成怒气冲冲道。 牛金星附和李自成：“大王说得没错，这种人之所以不肯投奔大王您，就是因为没把他打痛了，只要把他给打怕了，他就知道了，谁才更有能耐！到时候，他就会心甘情愿跟随大王您了。” 李国栋大营内，夜不收哨骑早就把李自成大军和刚刚投奔李自成的罗汝才领兵到来的消息向他禀报了，只是李国栋没有想到，李自成一上来居然要同自己翻脸。略微想一下，他就明白了：“原来是闯贼劝降不成，被我一通骂，恼羞成怒了啊！好啊！贼军要来，来得好！不让你李自成碰碰钉子，你就不知道李某的实力！” 闯军向晋阳军发起第一轮试探性攻击，担任攻击任务的是闯军的五万流民大军，后面跟着五千精锐老营兵。李自成的打法，是在明军大营上攻破一个口子，后面将会有十多万流民涌入大营内。 两万余工程兵驻守在堡垒内，李国栋站在河堤上的一座瞭望塔上，拿起单筒望远镜，看着前方的流贼大军阵型，只见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西南方向大股大股的烟尘腾起，视线内密密麻麻尽是红色的头巾。铺天盖地涌来的人潮，无穷无尽，一直延绵到天边。 “杀官狗！杀官狗！”人山人海般的流民涌了过来，嘴里高喊着口号。 贼军冲到了距离李国栋的大营只剩下一里路了，前面坚硬的大地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一条狭窄的道路进入，其余的地方都是烂泥地。 不少贼军炮灰闯入了烂泥地内，流民们一脚深一脚浅的在烂泥地里奔跑，可是前面的人跑了没多远，就听到一片惨叫声，有的人陷入了泥潭中，越挣扎陷得越深，边上的人试图拉起他们，却把自己也给带进了泥潭。还有的人一脚踩得泥地里的竹刀，脚底板一下就被穿透了，一屁股坐在泥浆中，抱住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泥地过不去！”发现泥地里有机关陷阱，没有人再敢从烂泥地过去。 千军万马只能从一条小路拥挤过去，一条两边被坚固墙壁堵住的小路上一下就挤满了人，人们连转身都转不动，后面的人推搡着前面的人，一点点的往前挤了过去。 “开炮！”何兴一声大吼。 大营内响起了两声火药膨胀的轰鸣声，“轰轰”两门十二磅野战炮喷出火光，两发炮弹拖着白烟，向宽度只有一丈的通道砸了过来。 两发炮弹并排砸入了通道内，一下卷起了一阵血雨腥风，两发炮弹分别贯穿了十多具躯体之后，炮弹的轨迹发生变化，往边上歪了一下，带着喷溅的血花，砸在坚硬的墙壁上，炮弹又反弹了出来，继续在人群中往前推进，所过之处，躯体碎裂，胳膊大腿折断，血雾狂喷，惨呼连连。两发炮弹几乎把闯军阵型都击穿了，夺走了一百多条人命，才失去了动能。 看着通道内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杀戮场，充当炮灰的流民们感到害怕了，虽然这些流民为了一口饭吃，可以悍不畏死，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两枚炮弹能造出如此惨重的损失，不少流民已经开始害怕了，纷纷往后退缩，却被后面的人挡住，进退不得。 又是两发炮弹呼啸而至，再次贯穿了这条道路，从头贯穿到尾，拉出了两条歪歪扭扭的血痕。 “快冲过去！官狗子的大炮来不及装填！”后面压阵的老营兵大喊大叫。 流民们趁着明军装填炮弹的机会，拼命冲过了通道，进入前面一片开阔地中。 就在此时，又听到明军大营内响起了两声火炮开火的轰鸣声，两发炮弹拉着较高的弧线，从大营内飞出。炮弹在半空中爆开，不计其数的铁珠从炮弹中飞出，下雨一样撒在流民人群中，前面的人纷纷倒下，身上喷起的血雾成团成团的在空气中绽放。 两门十二磅榴弹炮一轮射击，就打翻了近百名闯军。 紧接着，两翼的堡垒上方，又响起了炮声，三磅炮和六磅炮喷出了无数细小的霰弹，下暴雨一样落在人群中，前面的流民身上纷纷破开一个个冒着青烟的血洞，全身抖动着，倒在血泊中。 “虎蹲炮、斑鸠脚铳，准备！”工程兵各总旗军官一声大吼。 “准备点火！”堡垒内的小旗军官打开了火种罐，士卒们从脖子上摘下火绳，凑到火种罐跟前，点燃火绳。 随后士兵把火绳夹在斑鸠脚铳的挂钩上，从堡垒射击孔中伸出铳口，瞄准了冲过来的流民。 “放！”小旗军官一声大吼。 斑鸠脚铳手纷纷扣动扳机，火绳压入药池，铳口喷出火光，霰弹喷出，前方挤成一团的流民身上喷出血雾，踉跄着接连倒地，惨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第592章 碰钉子（下） 打完弹丸的斑鸠脚铳手后退，开始装填弹丸，手持鸟铳的鸟铳手上前，纷纷从射击孔伸出铳管，又是一排轰鸣的铳声，弥漫的白烟腾起，前面涌过来的流民再次倒下一片。 虎蹲炮、斑鸠脚铳和鸟铳的射击，使得堡垒内白烟弥漫。尽管铳声和炮手射击的时候，都是把铳管从射击孔伸出，铳口喷出的白烟在堡垒外面腾起，但是从药池处喷出的白烟还是让堡垒内弥漫了刺鼻的硝烟。有人拿着扇子，拼命的扇动，驱赶堡垒内的浓烟。 前面的一排堡垒，还只是明军的外围工事，流民们面对的是沿着河堤坡度修建的，梯田一般的立体防御工事。 随着流民往前冲锋，三层梯田式工事内不断的喷出火光，野战炮、榴弹炮、佛郎机、虎蹲炮、斑鸠脚铳、鸟铳射出暴雨般的弹丸，打得冲在前面的流民像是被剥皮的洋葱一般，一片一片倒下。 贼兵一路过来，丢下了满地尸体。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疯狂的涌来。 这时候的火器毕竟射速慢，发射几发就要冷却，发射一阵之后，不得不暂时停顿下来。 十二磅炮响了六轮，六磅炮打了八轮，三磅炮打了十二轮，佛郎机和虎蹲炮打了十轮，各种火炮停止了射击。鸟铳也打出十九轮，再打一轮，就不能再发射了，需要用水来冷却，才能再次发射。 听到火器发射声停息下来，饥民们争先恐后冲来，满眼的血红与疯狂之色。 “打下官兵营寨，里面有粮食和金银！”闯军老营兵趁机鼓动。 “杀官狗！”饥民们疯狂的吼叫，瞪着血红的眼睛，向明军大营涌上来。 “放！”李国栋一声大吼。 站在河堤上的，充当弓箭手的下马轻骑兵纷纷拉开弓箭，三千人齐射，黑压压的箭矢飞上天空，掠过天际，拉出一条弧线，向流民人群中扎落而下。 箭矢扎入流民人群中，没有任何铠甲的流民对轻箭都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只听到一片惨叫声，又是一片饥民翻滚在地上。 “放！”手持弩机的五千工程兵压下悬刀，黑压压的弩箭如满天飞蝗扎入流民人群中。 原本由流民改编成的工程兵，虽然不会使用弓箭，但能操作弩机，弩这种东西比弓箭容易掌握多了，一个普通的农民，只要经过三个月训练，就能熟练的使用弩机，这点来讲，弩和火铳的优势是一样的，而且弩的装填时间比鸟铳短，射速较快，缺点是弩机比鸟铳贵，弩箭的破甲能力不如火器。 饥民已经冲到了沙袋堆成的第一道工事外围，却被弓箭和弩箭射翻了一大片。活着的饥民拼命的往上攀爬，就在此时，上方第二排工事内的明军投出万人敌，火光迸溅，爆炸声连绵不绝，万人敌炸出的铁蒺藜和碎木片四下里横飞，拥挤成一团的流民一下就被炸空了一大片，浓密的硝烟渐渐消散之后，在城寨跟前留下遍地尸体，更多的是活着的流民倒在血泊中哭喊挣扎，落在地面爆炸的万人敌，炸起的各种碎片扎入他们的腿部和腹部，一时间死不了，却痛苦万分。 就在此时，前方的营寨大门突然打开，排列着整齐队形的重甲骑兵突然从大门内冲出。 “骑兵！骑兵！”幸存的流民惊恐的喊叫起来。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精锐骑兵，人马身上都披着铠甲，骑兵的脸上还有假面，只露出两个眼睛，全身都被罩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就像刀枪不入的铁罐头。 排列着整齐队形的骑兵，手持马槊，排列着锥形阵，如同一把锋利的钢刀，扎入了流民的阵型中。 更加悲剧的是，两边的淤泥地限制了流民的活动空间，数万流民排列着一条长长的直线，被锥形阵骑兵撞了进来。前面的骑兵马槊刺出，成排的流民不是被串在长槊上，就是被撞飞了出去。紧接着马蹄踏入流民人群中，成片的流民倒下，被马蹄踩得肠穿肚烂。骑兵过去之后，留下了一条血路，满地都是被踩得稀巴烂的尸体。 跟在流民后面的闯军老营兵射出箭矢，羽箭射在骑兵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射中骑兵的箭矢纷纷落地。 侥幸未死的流民纷纷转身就跑，把后面督战的老营兵也给推搡着往后退却。 重骑兵驱逐了流民之后，就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立即调转马头，又冲回大营内。 “大王，这些官狗火器太犀利了！”败退下来的刘宗敏跪在李自成面前。 李岩道：“大王，他们不仅火器犀利，而且营寨利用堤坡构筑，还有骑兵随时可以打反击，确实是精锐，能击败建奴的精锐。” 罗汝才问道：“大王，我们还打吗？只怕再打下去，只能白白牺牲人命了。” 李自成没有回答，却把头转向牛金星。 牛金星领会了李自成的意思，立即接过话题：“可是不打的话，他们驻扎城北，我们要攻开封，这支军队骑兵众多，对我军威胁太大，若是在我军攻城的时候，他们从后面偷袭如何是好？我军不能放开手脚攻城，还要分出一部分兵力盯着他们，十分被动。” “把人都压上去！额就不相信了，压上十万人，还怕攻不破一座小小的寨子？”李自成突然一拍桌案。 “大王，十万人恐怕施展不开，官兵阵地前面有烂泥地，进攻的路子只有一条，再多人都过不去。”李岩皱起了眉头。 “刘宗敏领一部人马，从正面攻过去；田见秀领一部人马，从河堤上过去，两路夹击，我看李老二如何应对！”李自成冷笑一声。 牛金星补充一句：“大王，再让人领一队人马，从下游登上河堤，由东向西进攻，三面夹击，官狗必败！” 闯军再一次发动了进攻，这次出动了十万人，其中田见秀领两万人，从西面登上河堤，沿着河堤向下游的李国栋大营杀去；刘芳亮率两万人马，迂回到下游，登上河堤，向西杀来；刘宗敏率六万人，继续从正面进攻。 正面过来的闯军，前面的流民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块木板，冲到淤泥地跟前，把纷纷把木板铺在泥地上。前面的流民放下木板，然后往回跑，再去拿木板来铺。后面的流民紧跟着把木板铺设上去。 李国栋站在瞭望塔上，只见木板一点点向自己的大营延伸过来，铺天盖地的闯军涌上木板，一点一点的往前推进。 “主公，贼人有两万人沿着河堤杀来。”一名夜不收来报。 “主公，贼人有两万人去了下游，已经登上河堤，正往我们这边过来。”下游一名夜不收回来禀报。 “三面夹击啊！想法不错。”李国栋冷笑一声。 田见秀的两万闯军，顺着河堤往下游过来，抵近明军大营，却发现河堤上有一座土城挡住了去路，于是闯军攻城，结果在这座小小的土城面前损失惨重。 从下游上来的刘芳亮部，刚刚爬上河堤，就看到河面上无数战船压了上来。 “不好！”刘芳亮大叫一声。 话声未落，就看到河面上闪过一排火光，好似一排闪电过去，弥漫的白烟从小船上腾起。 明军战船发射的炮弹下冰雹般落下，打得刘芳亮的流民死伤累累， 第593章 陈永福 李国栋的三桅长江炮舰还未到货，运河炮舰、蜈蚣快船、海沧船、大福船之类的战船也未到货，这些进入黄河的，所谓的战船，大部分都是鹰船和网梭船之类的小舢板，每一条网梭船载有四人，携带三杆斑鸠脚铳，三铳轮射；鹰船为十人划桨的小船，头尾各有一门百斤佛郎机。目前水师之中最大的战舰是漕船改成的战船，船长七丈五尺，宽一丈六尺，前后各有一门六磅铁炮，中部两舷各有三门三磅铁炮，是李国栋水师目前最大的战船。 河面上，二十艘漕船、一百条鹰船和三百多条网梭船对准岸上齐射，铳炮声连绵不绝，炮弹霰弹下暴雨一般撒在河堤上，刘芳亮的两万闯军当即被打得溃不成军。 “杀！”韩大山手中大斧往前一指，三千骑兵冲出。 先用炮轰，再以骑兵冲，闯军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打法？两万多闯军被炮弹打得阵型溃乱，又被重骑兵一冲，一下全扭头跑了。 刘宗敏从正面进攻的六万闯军，同样也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当闯军的木板快铺设到明军阵前的时候，三层立体防御工事中突然喷出无数火舌，密密麻麻的霰弹扎入人群，喷起了一团团血雾，无数流民被打成马蜂窝，倒在木板上。鲜血流到木板上，又渗透到烂泥地里，黑色的泥浆混合了殷红的鲜血，变成了暗红色。 “冲天炮，准备！”李国栋下令道。 十二门冲天炮一字摆开，炮手们把定装药包塞入药室内，再把开花炮弹的导火索裁剪了，把炮弹放入炮口内，导火索露出。 “放！”各小旗军官摇动旗帜。 站在前面的炮手点燃了炮弹，迅速跑开。后面的炮手把火把往火门捅了过去。 冲天炮发射开花炮弹，需要前后两名炮手配合默契，前面的人点燃炮弹后，后面的人就要及时点燃火门，若是点燃晚了，炮弹来不及发射出去就会在炮膛内爆炸，造成严重事故。 伴随着火药气体的膨胀声，一枚枚被点燃了引信的炮弹腾空而起，引信“嗞嗞”燃烧的炮弹看起来就像火雨流星，在空中拉出了一个高弹道的弧线，向闯军铺设的木板狠狠砸了下去。 “轰、轰、轰”开花炮弹纷纷在木板上，木板碎裂，碎木片在空中横飞，炸穿了木板的开花弹卷起了木板下面的泥水，烂泥地中腾起了一道道冲天水柱，气浪裹挟着碎片横飞，成排的闯军在爆炸声中倒下。 堡垒内和后面的立体工事中，再次射出无数弹丸，成排的闯军惨叫着倒下。 炮手们清理了炮膛，再次塞入定装药包，把开花炮弹从炮口塞进去，接着又一次点燃火炮。这些冲天炮，其实就是臼炮，因为炮管短的缘故，装填的速度比低弹道的野战炮要快多了，装填速度几乎可以和佛郎机炮媲美。一轮发射完毕后不到十五息时间，又是一轮闪着红光的炮弹腾空而起，砸在闯军人群中，响起了一连串爆炸声。 第二轮落地的炮弹腾起的硝烟尚未散去，第三轮炮弹接踵而至，整片烂泥地上方，火光连成一片，弹壳碎片夹杂着碎木板横飞四射，不计其数的流民倒下。有些地方的木板都被炸飞了，受伤的闯军一头栽进烂泥地里，被埋设在下面的竹刀扎成了马蜂窝。 闯军败退下去，铺设在烂泥地上的木板被炸碎了无数，泥地里横七竖八，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倒着无数石头，受伤的伤兵在淤泥中挣扎，浑身上下变成了一个泥人，混合了鲜血的泥水灌入口中眼中，伤兵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官狗火器太厉害了，他们打出的炮弹，居然能落地爆炸！额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炮弹。”刘宗敏回去之后，诉说了晋阳军火器的威力。 从河堤上败退下来的田见秀也说：“官狗子居然在河堤上修建了一座土城，弟兄们冲过去就被挡住了，卑职下令攻城，谁知道官狗守得滴水不漏，卑职白白折损了三千多人，根本无法撼动土城。” 最后退回来的刘芳亮也说：“官狗子居然还有水师助战！弟兄们沿着河堤杀过去，遭到河面炮击，官狗骑兵冲来，弟兄们挡不住啊。” 闯军进攻李国栋大营，引起了开封城内守军的关注。 陈永福站在城北的安远门城楼上，远眺西北方向的晋阳军大营。方才闯军两次进攻晋阳军，都落入陈永福眼中。 “晋阳军火器如此犀利，打得贼军尸横遍野，真是痛快啊！”看到闯军第二次败退下来，陈永福哈哈大笑。 “父亲大人，”陈德上前道，“晋阳军装备精良，骑兵也厉害啊！” “儿子，老子估算着，闯贼打不下晋阳军，估计很快就会来找我们麻烦了！不过有晋阳军在河堤上，不仅可以阻止闯贼放水淹开封，也是他们背后的心腹大患，闯军要打我们，还得留意他们后面。哈哈哈！”陈永福捻着胡子笑道。 “孩儿明白，贼军攻城，孩儿一定同父亲并肩杀敌！”陈德一拱手道。 陈永福看着儿子，眼中露出慈爱之色，他的妻室早亡，这个儿子是他一手拉扯大的，这又当爹，又当妈的，对儿子的感情便透着双层疼爱。而儿子陈德也不负他的期望，身手不凡，在开封府远近闻名，还射得一手好箭。儿子虽只是小小的守备军官，却掌管陈永福麾下最精锐的五百家丁。 闯军两次进攻晋阳军，均铩羽而归，这使得李自成进攻李国栋的念头开始动摇了。 李岩趁机建议道：“大王，武威伯驻扎河堤，应该是担心我军扒开大堤，水淹开封，此人并非有意与我军为敌。” 李自成眼珠子一瞪：“水淹开封？哼哼！我们打开封，还不是为了城内的粮食、金银财宝和女人？放水淹了开封，就算攻进去还有何意义？开封原本乃大宋故都，听说开封女人漂亮呢，额可舍不得水淹开封。” “大王，那就直接打开封吧，晋阳军虽然火器李厉害，但只要我们留下一支偏师，修筑营寨看着他，我们从城南攻打，他们要来救援也不容易。”李岩道、 刘宗敏不服气的说道：“大王，那我们折损在李老二那官狗子手里的数万弟兄，不就白白死了？” 李岩劝道：“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而且不是他来找我们，是我们主动打他们的。” “好！”李自成点了点头，“那就准备攻打开封！” 开封城内，巡抚衙门，李仙风坐在中间主座上，两边坐着左布政使梁柄，右布政使蔡懋德，巡按御史高名衡、开封知府吴士讲、开封同知桑开第，推官黄澍，总兵陈永福，左长史李映春、祥符知县王燮、周王府承奉管王坤、守道苏壮等官员聚集大堂内。 “各位，闯贼攻打城北武威伯大营遭创，他们改变了战术，修建营寨堵住武威伯来救援的道路，围住开封，不日将会攻城，还望各位同仇敌忾，共同守卫开封，以保开封百姓平安！”李仙风环视一圈道。 第594章 闯王受伤 牛金星献上一策：“大王，我军乃仁义之师，当先令人在城下喊话，令城内饥民动摇，方可使他们打开城门接应我军。” 李岩却反驳说：“大王，此计在洛阳可行，在开封不可行。洛阳福王荒淫无度，开封周王却开仓放粮，活了不少百姓；周王还拿出粮饷犒劳三军，开封城内军民士气高昂，都在叫嚣着为周王效死，此计恐怕毫无作用。” 李自成却还是听从牛金星的提议：“李先生不必说了，额还是觉得，牛先生此计可行！哪怕不能动摇城内军心，额也可以趁机窥探敌情。城内守军总不至于向喊话的百姓开铳放箭吧？额可以跟在后面，以便于明察敌情。” 闯军派遣了一批流民，打着白旗前往开封城下，向城头喊话。 “城内的军民，闯王仁心宅厚，爱护百姓。中原大灾，闯王救活百姓无数。若是城内军民肯开城投降，闯王绝不滥杀一人！”饥民们远远的对着城头喊话。 “吃他娘，穿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求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家都欢悦。”城下的饥民们唱起了歌谣。 城头的陈永福令士卒们大声喊话：“城下的百姓，你们别上贼寇当！闯贼不过是把你们放在前面送死！我们开封城内，周王仁心宅厚，不忍百姓挨饿，广设粥棚，救活多少百姓？而闯贼呢？只会把你们放在前面去送死！” “快，继续喊话！”躲在人群中的牛金星让士兵逼着饥民继续向城头喊话，唱歌。 趁着城下一片混乱的机会，李自成躲在人群中，悄悄接近城墙，他要查看开封城的弱点，以便于找出攻城之策。 城头的陈德突然指着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一条白色人影对陈永福说道：“父亲，流贼人群中有个家伙，好像就是闯贼！” 陈永福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人群中有个头戴白毡帽，身穿蓝色箭衣的家伙，正探头探脑的往开封城的方向窥探。 “应该就是闯贼！”陈永福点了点头，从背上取下弓箭，他估算了一下距离，有一百五十步左右，又感觉没有把握。 “父亲，让孩儿来吧！”陈德取下强弓，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儿子啊，距离那么远，你能一箭射死贼首？” “孩儿射他咽喉！”陈德自信的回道。他拉开弓，屏住呼吸，箭头对准了人群，只等那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出现。 等了大约二十息时间，那个头戴白毡帽的人影在人群中闪了一下，陈德毫不犹豫的松开手指，随着一声弓弦崩动的声响，一支箭矢拉出一条弧线，掠过天际，不偏不倚，刚好扎在那个探头探脑的家伙面门上。 只见对面一片混乱，还有人惊恐的大喊：“不好了，大王中箭了！快来救人！” 乱哄哄的饥民和闯军退了下去，刚才还是一片喧哗的开封城下一下就变得安静了。前方人群退尽，只留下一片空旷地。 陈德这一箭，射中了李自成的左眼。本来是瞄准咽喉的，却意外射中左眼，但这样的箭术已经是相当厉害了，若是在百步之内，陈德有信心一箭射死李自成。可是距离远了一些，在一百五十步外，瞄准咽喉，却射中面门，这样的箭术没几个人能够做到。所幸的是距离远，弓箭的力量已经快耗尽了，否则射中眼睛之后，再射穿颅骨，扎入脑颅中，那神仙来都没救了。 李自成被一箭射中左眼，惨叫一声当即昏迷过去。闯军士卒用门板把李自成抬回了大营，过了片刻，李自成缓缓醒来，箭矢还在左眼上扎着，他感觉一阵阵钻心的疼痛直从眼睛袭入脑中。 “啊！痛煞我也！”李自成大叫起来。 周围围满了一大圈人，李过、张鼐、刘宗敏、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牛金星、宋献策、郝摇旗等人都在。 “大王您先忍忍了，大夫这就过来了。”牛金星安慰道。 “啊！”李自成痛得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过了一会儿，有人喊道：“快让开！快让开！大夫来了！” 一名背着药箱子的医生匆匆走了过来，周围的兵将纷纷让开。医生走到李自成跟前，看着扎入眼睛的箭矢，他小心翼翼的拔出箭矢，因为箭镞带有倒钩，连已经破损的眼珠子也给拔了出来。只听到李自成大叫一声，又昏迷过去。医生给李自成的眼窝里敷了药，又以纱布包好，然后开了药方。 “怎么样？大王没事吧？”刘宗敏焦急的上前问道。 “怎么可能没事？一只眼睛肯定是废了！”李过焦急的回道。 李自成缓缓苏醒过来，只感觉左眼窝疼痛难忍。他睁开一只独眼，声嘶力竭的吼道：“打！本王一定要打下开封！把那个暗箭伤人的家伙给老子碎尸万段了！” 因为用力过猛，喊话声太大了，牵得神经一阵疼痛，李自成再次大叫了一声，又一头歪在门板上。 “大王！大王！”一群人扑了上去，拼命摇晃着李自成。 “别摇了，额还没死！被你们摇下去，真要被你们摇死了！”李自成突然又睁开独眼。 刘宗敏拱了一下手，大声道：“大王！卑职一定会攻破开封，抓住那个暗箭伤人的家伙，为大王您报仇！” “抓住那人，你们都不许杀他！把他留给额，额要亲手一刀刀的割下他的肉，方解心头大恨！还有周王！都是周王鼓动百姓反对我们！抓住周王，把他剁碎了喂狗！”李自成恶狠狠道。 “大王，您放心吧，我们有百万大军，开封指日可破！”牛金星道。 李自成突然想到一件事：“额观察了开封城，城墙无马面，若是能够接近城墙底下，只要在城墙上挖掘，挖几个坑，人就能钻入，城头的守城武器就无法打到我们的人了。那城墙外围皆为青砖，以铁钎挖掘，可以挖出青砖露出夯土。” “好，卑职这就传令下去，让人打造攻城武器。还请大王您放心养病，有卑职在，破开封指日可待！”刘宗敏拱了拱手道。 闯军开始打造攻城武器，在开封城外，都是一片平原，而且这中原大地，经过数千年的开垦，到处都是农田，根本找不到树林砍伐木头。现在倒好了，经过旱灾蝗灾，连庄稼都看不到一点。 牛金星想出一个办法，从闯军攻破的几座小县城拆除房子，把拆下来的木头拿来打造攻城武器，再把进攻洛阳时留下的简易云梯和简易壕桥捡回来，破损的修理一下，又能投入到攻打开封之战中派上用场。 从洛阳到开封，一路过来的小县城倒了霉，房屋都被闯军拆掉了，老百姓眼睁睁看着闯军拆下了自己的屋梁、门板，这些木材都被流民们拿走，拿来打造攻城武器。 经过十多日时间的准备，闯军打造了大型云梯车、攻城冲车、望楼、井阑等攻城武器。牛金星还想出一个办法，从上游黄河里拉出停泊在河面的船舶，再打造带有车轮的木头架子，把船底朝天，倒扣在架子上，就变成了一种攻城武器。 第595章 开封之战（上） 这种倒扣在木头车架上的船，就是轒轀车，以船来打造攻城武器，省时省力，节省成本。 城北黄河大堤上的晋阳军中间大帐，李国栋环视一圈，开口对众将士道：“贼军即将攻城，但开封军民一心，同仇敌忾，李某可以肯定，闯贼必然在开封城下铩羽而归。我军就等贼军攻城七日后出击。出击之前，先放出谣言，就说左良玉大军将至开封，贼人必然撤军。等他们撤军的时候，战败的闯军会抛弃一批饥民，到时候我们把那些饥民收编过来。” 李国栋知道，按照真实历史上，李自成一战开封，失利之后，听说朝廷援军将至，李自成被迫撤军。撤军的时候，丢弃了数万饥民，还丢下了十多万饿毙的饥民尸体。城内官兵出城，掩埋尸体，收拢饥民，还收拢了闯军丢下的三万多头耕牛，周王禁止官兵抢劫，以半价卖给农民。官兵还收留了闯军留下的数千妇女，禁止官兵侮辱妇女，张贴告示，让附近百姓来领走自家的女人，剩下无人认领的妇女，被送去尼庵供养。 可以说周王在开封还是做了不少好事，是个好王爷。 明朝的周王，有老实人的传统。第一代周王朱橚还是个倒霉鬼，朱允炆削藩，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朱橚。 开封城内，周王朱恭枵开设粥棚救济饥民，士绅商贾拿出钱粮招募壮丁协助守城，只要有饥民愿意登城拒敌者，每人每次发铜钱百文，还发了四个面饼。 这年景，面饼可是比人命都值钱！两个杂粮馍馍，就能换回一名黄花大闺女，四个面饼价值超过四条人命了！有铜钱有面饼，饥民们踊跃报名参加守城民壮，登上城头，协助官兵抵御流贼。 开封城头，周王府承奉官王坤令王府侍卫抬出了一箱箱银子，就在城头打开箱子。 阳光照射在箱子上，满满一箱箱的白银闪烁着耀眼的亮光，照得城头官兵和饥民睁不开眼睛。 “各位，我们王爷说了，在城头射杀一贼，或是投石击伤一贼，皆赏银十两！若能出城斩获一颗首级者，赏银五十两！”王坤拉开嗓门大吼道。 这个赏格是够高了，崇祯朝廷没有银子，斩获一颗建奴首级，赏格从万历末年的五十两一直降到现在的二十两，那还是必须拿到首级才能去领赏，而斩获流贼首级，普通的小贼一颗首级赏格只有几两银子。而周王开出的赏格，不需要拿到首级，只要确定杀死一贼，就能得十两银子，斩首一级，可得五十两银子，比朝廷给出的建奴首级的赏格还高。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又听周王府的人开出的赏格，城头军民沸腾了。面对红着眼睛攻城的贼人，这些军民不再感觉恐惧，却像是见到一群白银向自己冲过来一样，只要杀死或者杀伤一名贼人，就能获得银子，敢于出城收割首级的，奖赏就更加丰厚。 废话，丢块石头砸伤一贼，都能获得十两银子的赏钱，自然是城头军民人人卖命。 李国栋站在瞭望塔上，手持千里镜，开封城内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中。 “地利不如人和，若是周王朱恭枵也如福王朱常洵一般，贼军只要两日即可破城。可是朱恭枵是个明白人，知道银子再多，没有命花，那也是白搭。他把周王府历代积累的银子都拿出来了，银子没了，以后可以再赚。”李国栋对身边的韩大山说道。 韩大山点了点头道：“闯贼此战必败，我们只等着贼军败了之后，出城去收编饥民。” 李国栋道：“大山兄弟啊，我们得留在开封一段时间了，闯贼此番败退，不久之后还会卷土重来，这地上悬河实在危险，我们得保护一方百姓平安。” 事实上李国栋除了要保开封百姓平安之外，他还有一个用意，就是不愿意去追剿闯军，有意让闯军进入陕西，放纵李自成在西安称帝，之后取道山西攻破京城，到那时候，他才有理由把崇祯皇帝转移到南方，同时也利用闯军的手铲除一批为富不仁的北方士绅。 至于堵在闯军取道山西进京必经之路上的晋阳军，李国栋会想办法找个借口调走，给闯军让开一条路。 “大哥，快看！贼军开始攻城了！”韩大山突然大喊道。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李国栋让他那几个兄弟都称自己为大哥，有外人的情况下，才用伯爷、长官或者主公等尊称。 李国栋转头，拿起千里镜望去，只见黑压压的攻城流贼，似乎蔓延到天边的尽头。整个城南，一直东西两侧拐角，密密麻麻都是充当炮灰的饥民，后面跟着奔跑呼啸的闯军老营精锐骑兵。 黄河大堤高过开封地面四丈三尺有余，瞭望塔高度又有三丈，所以李国栋站的位置，高过地面七丈多了，相当于后世的七层楼高，站在那么高的高处远眺前方战场，不仅是整个战场映入眼帘，就连开封全城都在李国栋眼皮下。 闯军拉出了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这些炮都是从洛阳官兵手里缴获的。因为福王的吝啬，不仅断送了他自己的性命，就连原本安放在洛阳城头的大炮，也全部成为闯军的战利品，闯军炮手，都是原本明军将领王绍禹麾下的炮手。这些炮手加入闯军之后，李自成把这些技术兵种都当成了宝。原本这些炮手在大明那边，军饷被拖欠了快一年了，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加入闯军之后，待遇明显不同，在闯军这里，作为技术兵种的炮手，可以和老营兵一起吃喝，虽然不可能每天有荤腥，但隔三差五的吃顿肉菜还是有的，米饭馒头管饱，没有打仗的时候，有时候还有酒喝。 待遇提高了的炮手，自然愿意为李自成卖命。 开封城内，也有不少大炮，看着一步步推进上来的闯军，陈永福下令，让炮手做好准备。 闯军架起火炮，对准城头开炮轰击。城头的守军也不甘示弱，开炮向闯军反击。 城上城下，硝烟弥漫，炮弹横飞，巨大的响动中，双方的炮弹呼啸着向对手目标狠狠砸了过去。 虽然明军有城墙防御的优势，可是闯军火炮数量超过明军，而且在架设大炮之前，李自成不惜以一批流民的生命为代价，修建了土堆，再把大炮架在土堆上，土堆前面堆起了麻包，形成了炮台。 “没想到贼军学习挺快的，”李国栋转头说道，“我们沙袋修建工事，被李自成给学去了。不过我估计，他的麻包里面放的应该不是沙子，而是泥土。” 正在说话的时候，只见城头守军的炮弹击中了闯军一座土炮台，炮弹砸在麻包上，麻包破开一个大洞，里面的泥土飞溅而出。受到这枚炮弹的影响，数个麻包都松动了，有些破了一个口子，里面的泥土哗啦啦流了出来。 “不用沙子用泥土装填麻包，防御效果差了很多，只要再来两发炮弹击中，那些麻包就全废了。”李国栋笑着道。 李自成虽然学会了以麻包修建工事的战术，可是他不知道麻包里面装填的应该是沙子，而不是装泥土。 第596章 开封之战（中） 开封曾经是大宋京城汴梁，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北宋选择了开封为都城，自然是大力拓宽加深护城河。开封的护城河虽然远远比不上襄阳护城河，但宽度也有七丈左右，水深一丈多，可以说又宽又深。 闯军以火炮轰击城头，再以流民填护城河。闯军的优势就是因为河南大旱的缘故，收编了大量饥民，人命根本不值钱，把大量的人堆上去，再宽再深的护城河都能填平。 黑压压的饥民涌来，前面的饥民还有盾牌防护，后面的几乎是赤手空拳，每个人身上扛着一口装满泥土的麻包，冒着城头密集的炮弹、铳丸和箭矢，瞪着血红的眼睛，嚎叫着往前冲，只要在半途中没被射死，就冲到护城河跟前，投下麻包，再转身拼命的往回跑，回去再去取麻包来填护城河。 城头，弹丸如雨，箭矢如蝗，从距离护城河十多步外一直到护城河边缘，横七竖八倒着不计其数的尸体，冰冷的地面已经变成了暗褐色，手无寸铁的饥民们仍然不要命的往前冲，前面的一排倒下，后面的继续冲上来。他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把麻包投进河中。 小冰河期的农历二月初，已经立春了，可是护城河的结冰未化，一袋袋麻包投入河中，飞溅起破碎的冰凌。 很多刚刚投下麻包的饥民刚刚跑开，就被射倒在河边，有的人刚刚举起麻包要投，就连人带麻包一起掉在护城河中，薄薄的冰面破开了一个破洞，血水混合了冰水四溅。还有的人投下麻包之后，刚刚转身，就被射翻在护城河边，或是惨叫一声，滚进护城河中。 闯军的炮弹不断打在城头，给守军造成了不小损失。城头和城下的炮手，都是穿着红色鸳鸯战袄，头戴鹅黄色红缨毡帽的明军打扮，同样打扮的炮手相互开炮轰击。 开封城墙异常坚固，闯军的炮弹砸上去，只在城墙和垛口上留下一道道凹坑，但女墙后面却是碎石碎砖块飞溅，不少守军士卒被碎片击中，倒在城头，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李国栋和韩大山站在瞭望塔上，开封城攻防战的情形，全落入他们眼中。 “流民伤亡真惨重啊。”韩大山感慨一声。 李国栋放下千里镜，转头说道：“人命不值钱，闯贼根本就没有把流民当人看。” 韩大山不解道：“大哥，您不是让我们一直暗中帮助闯贼，您说这闯王，到底是英雄还是恶人？” “说他是英雄吧，此人胸无大志，又嗜血好杀；若说他是恶人吧，一个被朝廷辞退的小吏，回家务农连地都种不起，去从军又被拖欠军饷，人活不下去了，官逼民反，又有什么错？只是此人对这块土地还是有些用，有他帮着清理一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今后也省了我们不少麻烦。还记得二弟吧？” “记得啊，也不知道他在建奴那边怎么样了。” “都当上土默特汗了，日子不会差。我们让他去建奴那边，不仅是给我们提供情报，而且也是帮我们做脏事，同时还要尽可能的不殃及无辜的平民百姓。大山，你记得，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和坏。对我们来讲，除了我们兄弟几个，我们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现在甘愿同东林党混迹一起，可是东林党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们对我们有用，等今后吧，我们可以拉拢一批，然后铲除一批不听话的家伙。” 正在说话的时候，只听到开封城下传来了一片欢呼声。 “闯贼已经填平一段护城河了，接下来，最惨烈的攻防战才正式开始。”李国栋指了指开封城方向说道。 “杀！”闯军前面的流民嚎叫着，扛着简易云梯，如潮水一般向开封城涌了过去。 明军的抵抗异常激烈，流民刚刚冲过护城河，城头的箭矢弹丸就下雨一样射下，大片大片的饥民惨叫着倒在半路上。 饥民冲到城下，城头石灰瓶噼里啪啦落在地面，炸起了无数白烟，不计其数的流民捂住眼睛，惨叫着满地打滚。城头的守军没理那些受伤倒下的流民，那些眼睛中了石灰的流民注定要硬生生被石灰烧瞎眼睛，根本没必要浪费守城武器去对付他们。城头的守军对准已经冲到城下的流民，巨大的石头砸了下去，城下密密麻麻挤得沙丁鱼罐头一样的流民成片的被石头砸翻。 闯军后面的弓箭手跟进上来，对准城头射出一排排箭矢，不少协助守城的民壮纷纷中箭，惨叫着倒下。城头的守军也射下箭矢弹丸，打翻了不少闯军弓箭手。闯军以大盾挡住，弓箭手躲在大盾后面射箭，但是城头又射来斑鸠脚铳弹丸和虎蹲炮弹丸，大盾碎裂，木盾破碎的木板和穿透木盾的弹丸一起，打得闯军弓箭手鬼哭狼嚎。 一架架简易云梯架了起来，饥民们瞪着血红的眼睛，往城头攀爬上去。 城墙上落下狼牙拍、夜叉檑，只听到一阵云梯折断的声音，正在攀爬云梯的流民一排排滚落在地面。狼牙拍、夜叉檑砸过之后，被砸中的流民身上就铁钉子扎成了马蜂窝，身上没有任何铠甲的流民只要中一下，基本上就是没救了。 一盆盆金汁劈头盖脑的从城头淋了下来，正在攀爬云梯的流民被烫得皮开肉绽，接二连三从云梯上滚下。 威力最大的火油罐砸在地面，随后几根火把丢了下来，城墙脚下立即烧成一片火海，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开封城内的军民同仇敌忾，奋力守城，一次又一次击退了闯军的进攻。那些被当成炮灰攻城的饥民，连城头都无法爬上去，大部分人在城墙脚下就被杀死了，还有的人在攀爬云梯的时候，被打落下去。 闯军第一次攻城失败，李自成下令，把大型云梯车推进上去。 两千多名饥民推着二十辆大型云梯车，从填平的护城河上面通过，缓缓向城头靠近。这些大型云梯车上覆盖了湿毛毡，外面还涂抹了淤泥，云梯车的架子上还放着一桶桶水，跟随云梯车的饥民随时可以灭火，所以火箭很难点燃大型云梯车。 守军集中火炮，轰击其中几辆大型云梯车，炮弹打得推车的流民死伤惨重。但是流民们在闯贼老营兵的砍刀威胁下，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又补充上来，步履艰难的把大型云梯车一点点的往城墙推近上去。 大型云梯车即将抵近城墙的时候，城头的石灰瓶下雨一样砸下，打得推车的流民惨呼连连，倒下了无数。一辆大型云梯车连续中了炮弹，终于在半途中粉身碎骨，化为了一堆劈柴。 其余的大型云梯车仍然向城墙推进上来，就在此时，城墙上突然推出了一排排巨大的木头建筑物，推出城墙外围四、五尺左右，整个木头建筑悬在空中，从悬楼内探出了几根铜管子，对准即将接近城墙的大型云梯车，管子喷出了烈火，点燃大型云梯车。与此同时，城头的守军尽可能的杀伤推车的饥民，防止饥民去灭火。 第597章 开封之战（下） 明军从悬楼内伸出的那些铜管子，其实是猛火油柜。 猛火油柜大显神威，转眼就点燃了四辆云梯车。起火的云梯车下面，推车的饥民们抬起水桶，拿起湿毛毡，挑着沙子，企图灭火。可是这个时候城头的箭矢弹丸下雨一样打向那些企图灭火的饥民，打得饥民纷纷倒下。石灰瓶也下雨一样砸下，空气中烟尘弥漫，饥民根本就没办法去扑灭云梯车上的火焰。 四辆云梯车燃起熊熊烈火，还未靠近城墙，在半途中就被烧成了一堆木炭。 推车的饥民首当其冲遭到打击，没有起火的云梯车周围，流民的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总算是有两辆大型云梯车靠上了城墙，精锐的闯军老营兵跳上大型云梯车，奋力往城头冲去。就在这个时候，发挥巨大作用的又是悬楼。 大型云梯车的正面有防护，可以保证登城的士兵避免遭到城头箭矢弹丸和滚木礌石的攻击。可是悬楼伸出了城墙，每一辆大型云梯车的两边都各有一座悬楼，每一座悬楼内有十多名士卒。鸟铳、佛郎机、劲弩从两翼射来，正在大型云梯车上往城头攀爬的闯军老营兵纷纷中弹中箭，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挡住了企图攀爬云梯车的闯军老营兵之后，城头守军往大型云梯车上泼了火油，然后几支火箭射过去，云梯车就起火了。 有几名勇敢的闯军老营兵，冒着两翼射来的枪林弹雨，在大型云梯车即将被烧毁之前，冒着烈火冲过楼梯，爬上城头。只可惜登上城头的人实在太少了，陈永福立即带着家丁扑上来，把登上城头的几名闯军老营兵打了下去。 然后，那两辆云梯车已经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篝火，闯军再也无法从这两辆云梯车爬上城头。 其余的大型云梯车也纷纷被点燃，还有一架被炮火打成了碎片，最终有一架已经冒起火苗的云梯车搭上城头，可是只上去了五名闯军，其余的闯军老营兵都在半途中，就被两翼悬楼打来的弹丸杀死在半途中。 经过整整一个白天的激战，闯军遭到重创，足足有五千多流民倒在开封城下。不过那些炮灰死多少，李自成都不心疼。李自成真正心疼的是随着大型云梯车被摧毁，折损的两百多名老营兵，还有同城头守军对射的时候，被城头射杀的一百多名老营兵，这三百多名老营兵的折损，令李自成痛心疾首。 闯军又一次进攻宣告失败，天色即将暗下来，李自成下令鸣金收兵，回营吃饭，等吃完饭再做决定，是连夜攻城呢，还是明日一早再攻。 用过晚餐之后，李自成下令连夜进攻。 开封城下点燃了一堆堆篝火，城头垛口上插满了火把，照得城上城下灯火辉煌。闯军连夜攻城，守军挑灯夜战。夜间攻城，对防守方来讲有个劣势，就是远程武器的命中率下降；当然，对于进攻方来讲，压制对手的火炮、弓箭手和鸟铳手，也难以发挥作用。双方隔着城墙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城头守军打得十分顽强，滚木礌石不断的把流民砸得鬼哭狼嚎。 李自成利用天色黑暗，对手远程武器难以发挥的机会，再次把大型云梯车推了出来，同时把用船只改成的轒轀车推上来。闯军的望楼、井阑等攻城武器也推进上来了，精锐老营兵躲在望楼和井阑内，向城头射箭。 天色黑暗的缘故，原本城头对望楼和井阑威胁最大的守军火炮无法发挥威力，而守军为了守城，必须在城头插着火把，这样守军就在明处，射冷箭的闯军在暗处，望楼和井阑上的闯军弓箭手给守军造成极大的损失。 陈永福下令，以盾牌遮挡，挡住对手居高临下射来的箭矢，守军顽强抵抗，不断把攀爬城墙的流民打下去。 闯军精锐老兵在大型云梯车被烧毁之前，爬上城墙，这次爬上了两百多名闯军老兵。陈永福立即率领五百家丁顶了上来，双方在城头展开一场激烈的肉搏战，最终那两百多名闯军老营兵不是被杀，就是被明军赶下城墙。 轒轀车保护流民抵近城下，躲在车内的流民挥动铁钎，不断挖掘，撬开城砖，露出里面的夯土。流民们在城墙上挖开一个个洞，随后钻入洞内继续挖掘。 城头守军无法攻击已经进入死角的流民，听着城下挖掘的声响，城墙一阵阵的晃动，守将心急如焚。 “快，把悬楼推出去！”黄澍大喊了一声。 明军推出悬楼，悬楼上的明军不断的向躲在洞内挖掘的流民射箭开铳，把石灰瓶砸了进去，刚刚挖进城脚下的流民又被驱赶出来。 闯军的夜间进攻，又以失败为告终，经过一整夜的攻击，闯军不仅折损了三千多流民，还折损了四百多名精锐老营兵。 “一昼夜的攻城，折损了近八百精锐老营兵。”李自成听了刘宗敏的汇报，痛心疾首的说道。 老营兵是闯军中的核心，每次李自成惨败，被裹挟的流民死伤惨重，活着的几乎跑光了，李自成只剩下几百人逃走，但是他的老营兵只要没被杀死，失散之后，又收拢回来，凭借着那些老营兵，很快又能把队伍壮大起来。 上次李自成在潼关被打得只剩下十八骑逃走，老营兵也失散了。不过在进入商洛山区之后，那些老营兵就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找回了失散的老营兵，闯军又利用河南大灾的机会，迅速壮大起来，规模发展到比潼关战败之前扩得更大了。之所以李自成每次战败都能迅速恢复，就是因为老营兵其实没有损失多少，每次战败，老营兵都能跑掉。 每次失散的老营兵回来，不仅是他们自己回来，还能给李自成带回更多的人。 那些老营兵散在各地，躲过官兵搜捕，还吞并了周围的马贼，等得到李自成的消息之后，老营兵带着新收编的马贼和流民又来投奔。所以几次李自成被打得只剩下几十骑十几骑逃走，很快又能恢复元气。 一天之内，折损了七百多名老营兵，这对于李自成来讲，比折损七万不要钱的流民损失还大。 第二日攻城战开始，李自成改变了战术，不再让精锐的老营兵去爬城墙，或是站在城下向城头射箭。昨天损失的老营兵，不是在攀爬云梯的时候被鸟铳、虎蹲炮打死，就是上了城头之后被明军群殴打死。 “可是只让饥民出战，即便他们爬上城头，也无法攻克开封啊。”刘宗敏对饥民的战斗力感到丝毫没有信心。 李自成道：“让饥民先上，能控制住城头一块区域，才能让老营兵上。我们精锐的老营兵在爬云梯的时候，大部分都在半途中被官狗子火器打死了，少数人爬上城头，又被他们砍杀，今天不能这样干了。我军不是人多？车轮战！把饥民分成两批，白天夜晚轮番上！额就不相信耗不死官狗子！” 开封城北黄河大堤上，李国栋站在望楼上，远眺开封城。 “昨日一战，闯贼损失惨重，不仅折损了九千多饥民，还折损了近八百老营兵，闯贼这下可是肉疼了。”站在身边的张书恒向李国栋汇报了刚刚得到的情报。 第598章 李自成退兵 闯军进攻了七天七夜，在开封城下损失惨重，损失了裹挟的十多万流民。开封城内军民齐心，一次次打退了闯军进攻，驻扎城北河堤上的晋阳军也对闯军虎视眈眈，使得闯军无法放开手脚攻城。 “时间差不多了，该给闯贼一点消息，让人放出风声出来，就说左良玉的援军即将抵达。”李国栋让张书恒的人在闯营散步谣言。 “诺！”张书恒行了个礼。 “慢着！”就在张书恒准备退下的时候，李国栋喊住了他，“看在我们和闯贼交情的份上，我们也送他一个真情报：保定杨文岳即将率军南下救援开封！把这个真消息也发布出去。” “诺！”张书恒退下。 李国栋立即把麾下所有将领全部召集到自己的中军大帐中。 “各位弟兄们，做好出击准备！闯贼败退就在数日之内！闯贼败退，我军立即追出，尽可能的收拢流民，收拢的饥民，李某自然会对他们进行分类，还会让小张对他们进行鉴别，若是马匪老贼，送往京师献俘，交给朝廷处置。普通百姓，大部分送往山东，还有一部分送往两淮和安庆。”李国栋环视了一圈，向部将下命令。 武彪站出来提出了一个疑问：“主公，我们拉的饥民太多的话，能否养得起？” 李国栋笑道：“人口多多益善，有了人，还怕什么不能生产出来？或许我们一开始要多耗费些粮食养活他们，但是一年之后，这些人口就能给我们创造财富了！两淮江北之地，土地肥沃，气候温暖（相对陕西山西来讲是温暖多了），却被闯贼献贼轮番祸害，地广人稀，那么多富庶的土地无人耕种，就等着我们去耕种，这都需要人。” 目前李国栋控制下的人口已经有八十多万人了，但还是存在极大的缺口，他不介意再从溃败的闯军中拉出十几万到二十几万流民，把他们安置到晋阳军和淮军的各控制区，这样人口就能达到一百万了。 张书恒向闯军发布消息十分简单，闯军中就混入了李国栋的特工。真假消息发出之后，闯军自己的夜不收哨骑也送来了真消息：保定杨文岳率领明军正在往南赶，准备救援开封。尽管闯军未得到左良玉的消息，但李自成宁可相信左良玉会来捡便宜。 李自成同左良玉打交道多了，对左良玉的性格了如指掌，此人打仗，恶战硬仗从来不打，能占便宜的机会从来不放过。如今闯军在开封城下打了七天七夜，损失惨重，边上还有精锐的晋阳军虎视眈眈，保定明军已经南下，闯军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以左良玉的性格，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所以李自成判断，左良玉肯定会来。 杨嗣昌让左良玉去追击张献忠，左良玉抗命，按兵不动。这时候的左良玉为了保存实力，不会轻易出兵。但杨文岳的援军一到，左良玉肯定会出兵开封。 事实上，左良玉也在等待机会占便宜，随时可能出兵开封。只是左良玉自己都没有估计到，后来他遇上了李自成，被李自成在朱仙镇打了一个大败，后来李自成二打开封、三打开封的时候，左良玉就再也不敢来了，龟缩在襄阳。李自成攻打襄阳，左良玉又逃到武昌。张献忠来打武昌，左良玉又逃到九江，等到张献忠离开武昌，左良玉才“收复”了武昌。 想到了左良玉，李国栋心里打起了算盘：是否要和左良玉抢占武昌？左良玉不敢去打张献忠，自己也没必要去和张献忠拼个你死我活，但是张献忠在赶跑左良玉，占领了武昌之后，不久就会退出武昌，是否利用这个机会占领了武昌？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李国栋决定，占武昌不如占九江，左良玉要去占武昌就让他去吧，按照历史进程，左良玉活不了多久了，李自成攻占了京城之后，南京会立福王，之后左良玉清君侧，从武昌起兵准备顺流而下攻打南京，但左良玉在半途中病死，他的儿子左梦庚降清。 “占领九江！我们在安庆有个船厂，安庆已经在我们控制手中，九江再占了，可以在四年后左良玉东进的时候，拦住他！”李国栋在地图上比划了几下，自言自语道。 这时候已经进入了军阀扩张的好时代了啊，朝廷和文官对武将的控制力逐渐减弱，谁的手里有兵，谁就能为所欲为。只是大明的文官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他们还能文贵武贱，以文驭武，没看到崇祯皇帝砍文官的脑袋那么勤快，对拥兵自重的左良玉、刘泽清、刘良佐等武将动都不敢动？ 李国栋这时候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能够对抗朝廷的诏令，只要自己不突然头脑发热，抗命之后再进京去送人头，崇祯皇帝绝对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左良玉抗命，跋扈，朝廷又能把他怎么样？ 至于湖广士绅，让谁来祸害他们一下呢？这个任务还是交给左良玉，只要自己占领了九江，切断左良玉的后路，拦截左军的军饷粮食，那就逼着左良玉只好向湖广士绅伸手。等左良玉腿蹬直了后，左梦庚降清？那是好机会，发兵灭了他。 山东布局，是应对满清入关布下的局，把大批的流民变成军户，在山东修建军堡，今后清军南下攻打扬州的时候，不敢走山东。而在两淮和长江沿岸布局，完全是为了对付大明内部的敌人。李国栋当然不是忠臣，今后要建立自己的秩序，就需要把一切阻拦自己的阻力全部给清除掉，无论是军阀，士绅，还是藩王，只要阻碍了自己的，都要消灭。 正当李国栋为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做准备的时候，有人来报：“启禀伯爷，闯贼撤军了！” “闯贼连夜撤军？我们出去看看。”李国栋站了起来。 李国栋带着几名部将，走出中军大帐外，骑上马，沿着河堤往西奔跑了数里路，只见黄河南岸的大道上出现一条火把的长龙，照得官道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一条长龙的火把似是银河落地，一直连绵到天边。 “果然不出我意外，闯贼真的撤军了。”李国栋哈哈大笑。 “主公，我们现在出营追击！”何兴请缨出战。 李国栋摇了摇头：“不急着追他们，我们不求俘虏闯贼老营骑兵，我们要的是收编流民。再等一个时辰，天色快亮了，我们再出发，跟在贼军后面，尽可能的收拢流民。” 一个时辰后，卯时，李国栋率领晋阳军从大营内杀出。其中他自己亲自率领骑兵，往闯军撤退的道路追赶过去；而何兴则带着充当步兵的工程兵，直奔已经空荡荡的闯军大营。 何兴带着步兵来到闯军大营门口，只见大营内虽然灯火辉煌，地面上点燃着一堆堆篝火，但大营内空空荡荡，只有女子的哭声，还有传来了一阵牛的叫声。何兴拔出刀，往营门一指：“弟兄们冲进去！” “冲啊！”一万余步兵冲入闯军大营内。 大营内早已人去营空，只有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五千多名被闯军丢弃的饥民伤兵，还有一些被闯军视为累赘的六千余名女子。 第599章 俘虏无数 “一万多头牛，五千余伤兵，六千余年轻女子，收获不小啊！”攻入闯军大营的何兴听完士兵汇报的战果，喜笑颜开。 五千多伤兵，有李国栋的酒精、热水消毒，经过开水烧煮再以火烘干的绷带，能救活绝大多数人，而且不会留下伤口发炎被迫截肢的现象，扣除了一些被石灰烧瞎眼睛、伤口严重感染、断胳膊少腿的伤重不治者和残疾者，至少还有三千多人治好后能又能活蹦乱跳，那些流民医治好以后，又是一批送去各地的劳动力兼预备兵力。 何兴走近了闯军的女兵营内，只见那些被闯军留下的年轻女子，除了少数受伤走不动的之外，大部分的年轻女子都是那些细皮嫩肉，一看起来就知道没有做过粗活的女子。 “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何兴问道，“闯贼走的时候，怎么把她们都留下来了？” 一名小旗军官回道：“回长官，她们有些是官宦人家和士绅人家的大小姐、贴身丫鬟，有的是福王府的宫女，还有的是中等人家的女儿，闯军把那些粗壮的大脚女人都编入健妇营了，最美貌的女人都分给各头目作为妻子小妾，留下的这些女人，长得不是最漂亮，又娇生惯养，跑不动路的，都给丢弃了。” 这些女人，不是宫女，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丫鬟，要不然就是家庭条件还不错的中等人家女子，这样的女人李自成的健妇营肯定不需要的，健妇营招募的都是一些身材粗壮，手掌粗大，脚板宽阔的粗手大脚健妇，那些粗壮女人上战场或许不一定管用，可是安营扎寨，干重体力活，充当辅兵，不见得就比汉子差。 所以说这些细皮嫩肉的，又谈不上国色天香之姿的女人都被丢弃了。 何兴走到一名宫女打扮的小姑娘面前，只见那小姑娘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有几分姿色；又走到一名富家小姐打扮，约莫十二、三岁模样的女孩面前，打量几番，发现长得还算不错。 “这些女子，长得都还可以，问下她们愿意不愿意回家，不愿意回家的，可以把她们发给我们有功的将士。”何兴笑着道。 一名千户军官带着几十名士兵，走进女子人群中，询问道：“姑娘们，你们有谁愿意回家的？愿意回家的我们可以送你们回去；若是不愿意回家的，你们可以在我们之中挑选一名看得上眼的如意郎君。” “军爷，我们不想回去，回去了我们也活不下去了。”一名少妇模样的女子站了起来。 “军爷，奴也不回去，回去了爹会逼着俺自尽。”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回道。 “我们不回去，还望军爷救救我们。”绝大多数的女人都不愿意回家。 在明末理学肆虐的时代，已经比不上明初的开放了，一名良家女子曾经落入贼寇之手，不管有没有被人碰过，在家族势力那些长老的眼中，她们都已经是不干净了，一旦被认为这名女子已经不洁，那么等待她们的将是被迫自尽的下场。 只有少数家族势力不是那么强的一些小户人家女子愿意回去，其余的女子都选择留下来。 即便是给有功的军官分配媳妇，也得尽可能的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安排，何兴没办法处理这件事，只能等李国栋回来处理。其实这些被闯军丢弃的女人外表都还算不错，粗鄙的当兵汉子能分到一个这样的老婆，可以说是烧高香了。李国栋麾下那些有功的将士，军饷不低，待遇也不错，养活一个水灵灵的娇嫩女子还是不成问题。 此时李国栋正率领六千骑兵，紧跟在败退的闯军后面紧追不舍。 “投降免死！”紧跟在流民后面的轻骑兵大喊大叫追赶上来。李国栋这一仗，不求杀多少人，只求尽可能俘虏流民。 听到明军的喊叫声，已经快跑不动的流民纷纷跪在地上。轻骑兵从他们身边经过，丢下一捆捆绳子，喝令这些流民自己捆了，然后就不管他们，继续去追击四散逃窜的流民。 有少数匪徒、山贼出身的贼军，知道自己落入明军手里也没有好下场，于是转过头来负隅顽抗，结果轻骑兵还未冲到他们跟前，一排箭矢就先射了过来，把那些贼兵纷纷射出刺猬。骑兵疾驰而过，马刀斩落了匪兵的头颅，战马撞飞了匪兵，马蹄把匪兵踩成肉泥。 李国栋亲自率领三千重骑兵，跟在轻骑兵后面，一同追击贼军。他的三千重骑兵，是用来预防闯军老营兵的反击所用。 闯王李自成带着自己的老营骑兵一路狂奔，根本就没有去管后面的情况。 一骑飞马上前，追上了李自成。骑兵到了李自成跟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王！大王，官狗子在我们后面紧追不舍。“ “官狗子追上来了？离我们还多远？”李自成独眼一瞪，问道。 “距离我们老营兵还远了，他们跟在我们后面，追捕饥民，杀死新投奔我们的山贼马匪。” “那就随他们去吧！只要没追上我们老营兵就好！犯不着用我们老营兵来冒险去救那些乌合之众！”李自成嘶吼一声。 “嘶——”李自成突然大叫一声，刚刚的大声讲话，牵到了受伤左眼的神经，令他疼痛难忍。李自成身形一晃，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大王！大王！”刘宗敏等人连忙上前，扶住李自成。 “我们走！”李自成咬牙切齿道。他一大声说话，已经失去眼珠的左眼眶又一阵刺痛。 李国栋的三千重骑兵最终也没有李自成的老营骑兵一决高低的机会，一路过去，都是被相互捆绑好了的，跪在地上投降的流民。 明军主力一路追出了一百多里路，快追到新郑（今郑州）了，一路过去，斩杀土寇老贼数千首级，抓获流民十五万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的精壮汉子，还有两万余粗手大脚的健壮女人。 李国栋带着重骑兵和后面跟随上来的步兵，押着十五万流民往回走。三千轻骑兵继续追击，去收编落单的流民。 “老实点，别想逃跑。如果逃跑的被抓回来，那我们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已经成为一名工程兵的刘老根手持长矛，指着一群跪在地上的流民大吼道。 刘老根新娶的小媳妇虽然还不到十五岁，可是十分勤快，把小媳妇一个人留在山东，就能种植十几亩农田。刘老根自己跟随工程兵部队南下，在这两年内，他去了江南修建农场，修堤坝，又去了九江一带修筑堤坝，挖掘河渠。现在来到河南，参加了开封之战。 抓了那么多流民，有了这些新人加入，武威伯的实力就更强大了。刘老根心里暗暗道。 流民中有一条汉子站起来，看到那条汉子站起来，两名明军士卒上前，长矛指着汉子：“老实点！给我坐下！” “刘老根！刘老根！”那汉子大喊起来。 刘老根听到叫声，立即走上前来。 “刘老根，是你吗？”那汉子问道。 “你是？啊，是张阿水吗？”刘老根问道。 “是啊，我是张阿水，刘老根，好几年没见，你还好吗？” “你先坐下吧，现在你是我们的俘虏，等安顿下来，我们再慢慢聊。” 第600章 流民分配 “没想到闯贼竟然把一万多头牛都给丢弃了。”何兴抚摸着一头健硕的耕牛说道。 “可能是没忍心杀了吧，牛又走得慢，怕带上牛跑路就慢了，所以就丢了。”李国栋回道。 毕竟闯军大部分都是农民出身，对耕牛有感情，不忍心杀之也是正常。只是这些耕牛得尽快送走，河南大旱，草皮草根都被吃光了，哪里有东西喂牛？于是李国栋下令，首先把牛装上船，送去两淮，先在那边养着，等过一段时间养肥了，再分配出去。 被俘的流民张阿水，同已经成为明军的刘老根是发小兄弟，两人有多年不见了。等饥民们入住到大营内，安顿下来之后，刘老根去找张阿水闲聊几句。 “老刘啊，没想到你日子过得那么滋润，发了田地，还娶上媳妇了。”听了刘老根的事情，张阿水感慨了一句。 “都是伯爷的大恩大德啊！想当年，我也是误入贼寇，被俘后，官兵对我们不错。刘某这条命，从此就卖给伯爷了！” “也不知道伯爷会安排我们去什么地方。” “老张，你不用着急。明日开始给你们登记造册，自然会安排去处。我们这个年纪了，不可能再像那些小伙子一样当战兵了，只能当辅兵。不过当辅兵也不错，每个人都发田地，一开始还发口粮。只要勤快点，就能过上安稳日子。打仗的时候，出来当辅兵，又不用冲锋陷阵。” “可是，万一打了败仗，我们这些当辅兵的也跑不掉啊。” “伯爷百战百胜，怎么可能打败仗？”刘老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伯爷对上鞑子，都百战不殆，别说打贼军了！” “开饭了！开饭了！”这时候外面传来士兵的喊叫声。 早已饥肠辘辘的流民们纷纷从帐篷内钻出来，按照士兵的引导，走到大营中间一块空旷地上。只见空旷地地面摆放着一块块石头，附近一长排大铁锅内熬煮着热气腾腾的粥。 “都排好队，一个个来领。女人小孩优先，人人有份，不够了可以再添。”工程兵士兵维持秩序。 维持秩序可不是只是用嘴巴喊喊，张阿水亲眼看到一条壮汉不停劝阻，挤到妇女小孩前面，结果李国栋一声大吼：“拿下！” 两名士兵上前，摁住了这名插队的壮汉。 “推出去，斩了！”李国栋一声令下。 “为什么杀我？我只是肚子饿了，要早点吃上饭，这都要砍头？”壮汉大喊大叫着，但两名士兵毫不留情的把他拖了出去。 士兵把这条壮汉摁在一块大石头上，手起刀落，人头滚出了一丈多远。 “首级丢进贼寇首级堆中，令人送往京城报功！”李国栋冷冷道。 血淋淋的人头，镇住了一些不守秩序的家伙。看到无头的尸体，看到被丢进京观的首级，所有人都老实了，没人敢出来以身试法。 “军令如山，有违抗者，杀无赦！”一名军官大喊道。 张阿水道了声：“武威伯真是军鸡严明啊。我们在贼寇那边的时候，每次开饭了，男人都往前挤，女人小孩很多都吃不到东西，饿死不了少女人小孩。” 刘老根笑道：“我们这里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你们这些青壮也不必担心饿死，粥管饱，不会饿着一个人。” 何兴上前，在李国栋耳边轻声问道：“主公，那人身强力壮的，是当兵的好苗子，只不过插一下队，就给一刀砍了，是不是太重了？” 李国栋笑道：“小何，你不知道，那家伙，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看他来了后，就欺负女人小孩。我暗中观察了此人，发现这家伙目露凶光，脸上戾气很重，我看得出来，这种家伙可是杀过人的，恐怕本来就不是好人，刚好杀了他立威！” 韩大山道：“小何，你放心吧，我们大哥可是不会滥杀无辜，他杀的人，都有杀的道理。” 张阿水老老实实的排队，其实也没有排多久，就轮到他了。队伍排到了领粥处之前，侧面有一排碗柜，每个人都领了一个木头碗，拿在手里继续排队，不一会儿就排到了大木桶跟前。 士兵们抬着热气腾腾的大铁锅，把锅里的粥倒进木桶内，一名专门负责打粥的健壮妇女拿着勺子，给排到跟前的每个人打了满满一碗粥。 张阿水领到了粥，那是一碗杂粮粥，里面有高粱米、小米、糙米、荞麦和切碎的红薯粒。杂粮粥散发出香味，让饥肠辘辘的张阿水迫不及待的去喝，却被烫了一下。他连忙对着粥碗吹气，还没等凉下来，就把一碗粥喝完了。 “手里有碗的，去那边排队。”一名士兵说道。 张阿水拿着碗走到另外一边排队，那边都是喝完一碗，又要添粥的排队处。很快他就打到了第二碗粥，在喝第二碗粥的时候，他转头看了边上的女人小孩一眼，只见很多女人小孩连第一碗粥都没有喝完，一些女人还把自己碗里的粥让给小孩子喝了。 “这位大姐，吃不饱可以再添加，不用这样做。”一名士兵上前劝道。 女人回道：“这位军爷，我可以再排队，孩子就不用排队了。” 张阿水连喝了五碗粥，直喝得肚皮滚圆的，才心满意得拿着碗去水池边上洗了，然后回帐篷内休息。 施粥处边上，就有一口围起来的水池，每个人喝完粥，去水池边上，打水自己洗碗，洗完的碗由上交回去。若是发现有人洗不干净的，会受到相应的惩罚，轻的责骂，重的挨军棍。 次日一早，张阿水被人叫醒之后，先去排队领粥，吃饱后，就去排队登记造册。 “姓名？“ “张阿水。” “籍贯？” “河南郏县人。” “年龄？” “三十九岁。” 登记造册的那名小旗军官抬起头：“年龄偏大了点，不能当战兵了，这样吧，我给你安排去枞阳江边，到了那边，会分给你一块地。不过上好的水田是没了，给你水田你也不会种吧？” 张阿水点了点头：“军爷说的是，草民从未种过水田，有一块旱地足矣。” 军官低下头，在一块木牌上写上了姓名和编号，然后把木牌和一根绳子交给张阿水：“以后这就是你的腰牌了，用绳子系好，这腰牌千万不能丢了，去了那边之后，我们有人根据腰牌来分发田地、耕牛、农具和粮食。”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张阿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下一个！”小旗军官喊了声。 张阿水退下之后，他的发小刘老根上来问：“阿水，你分配在哪里？” “哎，去了枞阳了，没能去山东，看来我们兄弟又要分别了。” “这年头，能活下来就好，伯爷仁心宅厚，给了我们活命的机会。天降大灾，兵荒马乱，多少人因此死去。只要我们还活着，以后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还有一部分饥民，直接就地编入工程兵之中，李国栋就在开封附近修建黄河工程。虽然修建黄河大堤工程只看见投入，没有看到产出，可是工程修建完之后，黄河南岸的土地就能得到灌溉，能缓解天灾带来的影响。 第601章 东林江南银号（上） 运送流民去无为、枞阳、安庆等地的的船只从开封河边拔锚起航，庞大的船队满载着流民，沿着黄河往东偏南方向航行，抵达徐州之后，船队将会通过船闸进入运河。 李国栋的座船也在这支船队之中，那是一艘三层楼的大型官船，平底内河船，船只虽大，抗浪性却不怎么样。李国栋乘坐的船只到了瓜洲之后，将会换乘长江船只南下江南。而那些被送往无为、枞阳、安庆等地的流民，也会在瓜洲换乘长江船只。 当年的运河和长江之间的船闸并非一年四季敞开，一般是夏季水盛季节，长江水位高涨，打开瓜洲闸门，让江水流入运河。秋季，南方粮食收成，为了保证漕粮北运，也是打开运河闸门，让船队可以直接从长江进入大运河。而到了冬季和初春，经过有个冬天，长江水位下降，为了保证运河有足够的水位，瓜洲闸门关闭，禁止任何船只来往于运河和长江之间。 此时正是初春季节，瓜洲闸门关闭，船队抵达瓜洲之后，要下船徒步走到江边，然后再换乘长江船只。 李国栋的这支运输流民船队，是王全在斗湖城寨的淮军船队。船队到了瓜洲，所有人下船后，船队会去扬州运货北上。而李国栋在长江上，还有一支船队。 船队通过了黄河船闸，进入运河，继续往南航行，过了扬州城后，船队来到瓜洲运河和长江交汇处。 “这是大海吗？”看到前方波涛汹涌，看不到对岸的大江，那些从北方下来的流民们震惊了。 “是长江。”一名淮军士兵回道。 “长江啊？好宽啊！都看不到对岸！”张阿水兴奋的大喊道。“听父母亲说，俺五行缺水，他们给俺起名叫阿水，可是俺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么多的水。” “快看！那船好大啊！”有人大叫一声。 靠近江边的江水中停泊着一艘巨大的战船，战船的外壳是棕褐色的，船舷两边有一大排窗户，窗户上盖着白色木板。那是一艘三桅大船，船上虽然挂着中式硬帆，但是船体却是西式盖伦型的船体。 “那不是红毛夷的船吗？”一名淮军士兵问了句。 “什么红毛夷？是我们的船，我们新买的船。”一名总旗军官道。 “那么大的船是来接我们的吗？”张阿水问了句。 那艘大型战舰，肯定不是来接流民的，等候流民的是长江水师的一批小船。那艘大船是来接李国栋的下江南用的，这艘船被命名为平虏号，是郑芝龙不久前造好卖给李国栋的一艘中西合璧式长江战舰，船长十八丈，宽四丈，八百官料，两舷各有十五门十二磅红夷大炮，上层甲板上海安装了两门三十二磅冲天炮，全船共有三十二门大炮。这样的战舰，在长江就是无敌的存在。 八百料的大船无法靠岸，李国栋他们只能乘坐小船过去。 小船靠上了大船，从大船上放下舷梯，李国栋带着一行人登上大船。 “这是我们的船吗？”韩大山跟着李国栋上了船，抚摸着船舷的栏杆，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我们的船！”李国栋肯定的回答道。 这艘船的船长名叫周大成，原本是洪泽湖上的一名渔夫，被王全编入斗湖水师之后，因为战功赫赫，成为了百户。新船到货之后，王全就把他提拔为平虏号的船长。 “卑职见过伯爷！”周大成带着一群船员，单膝跪在甲板上，向李国栋行礼。 “快快请起！各位乃水师的种子啊！今后阻拦鞑子过江，重任就在你们身上了！”李国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 大船拔锚起航，离开江边，往下游的常熟方向驶去。 位于船尾的船长室，装修奢华，地板铺着大红色地毯，船舱内的家具的脚以铜皮和铜钉固定在地板上，以免船只颠簸，家具翻倒下来。桌子上摆放的餐具都是银制的，铜制的烛台固定在地板上或墙壁上，以保证不会翻倒。船长室的后面墙上开了一排窗户，视野十分开阔。 “水师弟兄们训练得如何？”李国栋问道。 周大成回道：“回伯爷，弟兄们也是刚刚上这条船不久，不太熟悉那么大的船。不过还好，郑家派了人来帮我们训练水师。” “训练的时候没必要吝啬火药，该让弟兄们多多训练炮术，水上作战，我们这样的大船优势就在大炮。”李国栋道。 “卑职明白！” “等本伯去了江南，办好一件大事之后，将会亲自登船，跟随你们去长江口观看实弹训练。” 这次李国栋南下江南，是为了办一件重要的大事。这件大事，就是利用东林党手中掌握的银子，办理一家大钱庄，其实就是银行，李国栋把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江南银行。 这时候的钱庄，只发行会票，以方便商人携带会票去外地钱庄提取银子，这样就不需要把大量的银子带在身上，只要去钱庄存入银子，换取一张会票，去了外地，再把会票换成银子即可。其实钱庄的功能有些单一了，除了发行会票之外，还有就是兑换钱币和金银，可以在钱庄把铜钱兑换成白银或黄金，可以把黄金兑换成白银和铜钱。还有一些私铸铜钱，朝廷是禁止流通的，那些私铸铜钱也能在钱庄换成铜钱或者白银，钱庄自然有办法把私铸铜钱变现出去。 但是这时候的钱庄还不具备贷款功能，商人遇上资金紧张的情况，不是去找人借高利贷，就是去当铺典当，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从钱庄借到钱出来，不过钱庄没有抵押贷款的功能，能从钱庄借出钱的，都是有一定交情的人，而且完全是一种信用贷款。 李国栋打算把东林党发动起来，办一家江南银行，这就是一条很好的赚钱路子。客户把钱存入银行，还有利息可以拿；当有商人需要资金的时候，可以去银行办理抵押贷款，利息绝对比高利贷低得多了。 这个时代的高利贷，普遍的说是三分利息，但其实是九出十三归，借贷十万，实际到手九万，三个月后还十三万。一旦到期没还上，利息计入本金，利滚利上去。 正常情况下，商人跑一趟货，利润至少都是翻倍甚至好几倍，所以一般情况下商人都能还得起高利贷。但是一旦运气不好亏了，那么这名商人就将欠下一辈子还不起的债了，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全部送给了高利贷者，除非能有一次暴富的机会。 而放高利贷的人，除了士绅、宗室、勋贵的人之外，当年的僧侣也在放高利贷。其实和现代一样，当和尚可是一个好工作。 至于农民遇上灾年，租子交不起了，士绅、宗室和勋贵家里那些管理田庄的人也是会把农民欠下的租子折算成高利贷，让农民先欠着，一旦农民欠下租子，就欠下了一辈子还不起的高利贷。 其实就算是李国栋联合江南士绅开办了江南银行，普通农民也没办法从银行里接到钱来还高利贷，因为银行贷款需要抵押，普通农民拿什么来抵押？所以说这银行是赚钱的机器，而不是做慈善的机构。 第602章 东林江南银号（中） 平虏号长江战船抵达常熟江边，李国栋带着韩大山和一百多名夜不收下了船，乘坐小船上岸。 李国栋又一次去找水太凉，说实话他还是挺喜欢水太凉这种人。东林党中那些所谓铮铮铁骨的家伙，就有些油盐不进，不好打交道，特别是李国栋这样的武将身份，更是为那些人所不容。反而是水太凉这样的人，贪生怕死，有利益的事情就会去做。水太凉可以收海盗头子郑芝龙的儿子福松当学生，这就说明水太凉对武人的态度了，只要能得到利益，管他什么武人文人，水太凉都会交往。 江南士绅集团同海商关系密切，看看江南士绅集团生产的商品就知道了，他们其实并不生产粮食，生产棉布、丝绸、茶叶和瓷器等商品，这些商品通过海贸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西方殖民者殖民美洲，千辛万苦挖来的银子，都被江南士绅集团给赚走了。 大明每年都有大量的银子从东瀛，从美洲流入，可是这些银子都被士绅收在家里，收在地窖里，市面上流通的银子仍然极少。 一方面是皇帝和农民没有银子，另一方面是士绅、宗室和勋贵们银子多得都烂在家里了，他们手里握着花不完的银子，除了放在家里看之外，真想不到那些银子还有什么用途了。对了，还有一个用途，就是清军下江南之后，把那些士绅家都给抄了，这些银子最后都白白便宜了大清朝廷，为清军提供了足够的军费，最后灭了南明。 距离上次来江南一年多过去了，这次再到水太凉的庄园，发现这座田庄已经按照自己的设计方案，变成了一座新式的农场，水塘、稻田、桑林和茶林交错分布，水塘里游着鸭子、鹅，岸上一排排猪圈，较低的地方种满了水稻，田坎、猪圈鱼塘之间种满了桑树，较高的地方种植了果树和茶树，完全是按照后世那种立体化的农庄设计，河沟、堤坝和蓄洪区都经过建设。 水太凉居住的小镇，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工业小镇，利用水流驱动的水车转动，带动了小镇内的各种纺织机器工作，老远就能听到工场内穿出的纺织声。 得知李国栋前来常熟鹿苑奚浦的消息，水太凉连忙亲自出了庄园，带着一群家丁奴仆在庄园外面迎接。 “伯爷今日光临寒舍，令老夫倍感荣幸啊！去年救未雨先绸，救活了多少江南百姓！老夫替江南百姓感谢伯爷。”水太凉看到李国栋走来，立即迎了上前，拱手一躬道。 “钱先生如此大礼，晚辈哪里担当得起！”李国栋连忙回礼。 水太凉又一拱手道：“伯爷帮老夫重建的农庄，不仅令老夫躲过了去年的大水灾，还让去年农庄收入翻了倍啊！还有伯爷帮老夫建造的纺织工场，收益甚丰。江南各田庄去年也纷纷效仿，故水害之灾将至最低，江南百姓无不感谢伯爷。” 李国栋拱手道：“吾乃大明臣子，救助一方百姓乃份内职责，钱先生谬赞了。” “伯爷快快里面请。”水太凉热情的招呼李国栋进府。 李国栋令韩大山等人在小镇外面等候，自己跟着水太凉走进了钱府内。 分主宾坐下后，水太凉热情的嘘寒问暖，言语之中，再次表示了对李国栋的感谢之意。 “钱先生，晚辈这里还有个办法，可以让江南士绅赚到更多的银子。不知道钱先生是否有兴趣？”李国栋试探的问道。 水太凉立即来了兴趣：抚摸着胡子笑着道：“老夫自从被迫辞官回乡之后，心思已经不在政坛，只求多赚点银子，让家人和子孙过得好些。这银子，世上还有谁会嫌银子太多了？哈哈哈！伯爷有何好办法，赶快说来听听。” 李国栋事先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工作，把江南的钱庄规模、分布地点、经营状态早都调查了个遍，之后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计划。听水太凉说对银子感兴趣，于是李国栋拿出了方案：“钱先生，晚辈说的办法，都在上面写着呢。” 水太凉连忙接过方案书，打开了，只看了第一页，便不屑的笑道：“伯爷，这不就是开钱庄吗？江南钱庄多如牛毛，若是我们再开了，还有多少人来找我们？钱庄的生意早被开得早的人拉走了，我们这时候才开，有生意根本都轮不到我们。” 李国栋笑道：“钱先生，晚辈开的钱庄，却是一种新式钱庄。顾客来钱庄存放银子，我们不仅不收他们保管费，而且我们反过来还要给顾客支付利息。” “什么？”水太凉眼睛一下瞪大了，“钱庄反过来给顾客支付利息？这，这，这不是亏本生意吗？他们把银子存入我们钱庄，换取会票，去异地可以换出银子，我们不仅不收他们钱，还要给他们利息，那我们钱庄的人拿什么来养活？” 李国栋微笑道：“钱先生，请您满满看完就知道了。” 水太凉继续往下看下去，看到一半的时候，恍然大悟：“高啊！果然高！以支付利息的方式吸引他人把银子存入我们钱庄；而我们钱庄放贷赚钱，放出的贷款，利息比放利子钱的人低得多了，而且有抵押才能办理贷款，一旦逾期不还，先计算罚金，再进一步没收抵押物，卖掉抵押物就能把我们的本钱拿回来了。只是还有一些问题，我们放出去的银子，恐怕不可能保证全部收回吧？” “所以说，抵押之物价值必须远超过我们放出的贷，抵押之物一般是田产、房屋、传家宝之类的，客户不愿意出售，但又急需银子，那就拿来抵押给我们。若是无法归还本息，则没收抵押物折价卖出。自然了，我们还需要聘请一批控制风险的人，专门负责对抵押物进行估价，对借贷之人的财产、资金进行估算，才能决定能否放出贷款。” “这样操作，看来是可行。只是伯爷，就凭我们两人，再加上建斗，我们三人的银子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够开得了钱庄吧？” “只有我们三人肯定不足啊，我们可以拉拢更多的人一起入股。反正江南富甲天下，多少人银子都存在家里，埋在地窖里，那些银子放在家里也是白白浪费了，银子没在世上流通起来，钱就是死的。若是能够流通起来，这钱就活了，就能钱生钱。今后钱庄若是开得大了，实力足够了，我们可以发行小额的银票，小额银票可以直接当成银子、铜板流通，到了那时候，我们岂不是可以自己印制纸钞了？” 李国栋最后那句，以后可以自己印制纸钞，令水太郎感觉前途无量，自己印制纸钞，是什么概念啊？那简直是想要多少钱，开动印钞机钱就如流水般来了。 “只是这纸钞若是滥印的话，就和当年的大明宝钞一样了，完全成为废纸。”水太凉说了句。 李国栋笑道：“这个办法其实很好解决，我们钱庄有多少金银储备，就印刷多少纸钞，给客户承诺，只要有钞票在手，随时可以来钱庄兑换真金白银。” “伯爷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在寒舍住下吧，”钱谦益道，“此事当从长计议，明日老夫出去走走，多拉几个人来一起入股，那样我们才能做大。” 第603章 东林江南银号（下） 傍晚，水太凉在园子后面的内厅摆下酒宴，他邀请李国栋单独饮酒，旁边还站着两名美婢伺候。 外面等候的韩大山等人，也安排好了，水太凉给他们在小镇内找了屋子休息，还给他们送上几桌酒菜。 “刚刚伯爷说了，今后发现钞票，我们手里有多少黄金白银，就发现多少钞票，客户随时可以来兑换真金白银。这样的话，这钞票和银票还不是没有区别？”水太凉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说道。刚才他想了很多，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美婢连忙端着酒壶走上前，给水太凉的杯子满上。 李国栋哈哈大笑道：“这个很简单，钱先生，我们做事情不能只看眼前，要看将来。今后世上流通的货物多了，仅仅依靠黄金白银，肯定是不够流通了，到了那个时候，钱庄可以宣布不再以钞票等额兑换黄金白银，当然了，要兑换也可以，钞票肯定会贬值，譬如说，原本一块的钞票可以换到一两银子，以后可能就是十块钞票，甚至一百块，才能换到一两银子。到了那时候，想要印多少，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以后的事情，似乎太遥远了。” “是很遥远，不过钱庄开起来之后，我们就是白银滚滚来了。”李国栋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美婢连忙上前，给李国栋的酒杯满上，另外一名美婢还走上前来，站在他后面，给他轻轻的捶捶背，捏捏肩膀。 “李某和钱先生谈些事，不必麻烦姑娘了。你去后面站着吧。”李国栋说着，轻轻拍了拍美婢细嫩的小手。 小美女娇羞道：“伯爷国事劳累，辛苦了。” 水太凉问道：“武威伯，这钱庄的名字可曾想好了没？” “就叫东林江南钱庄吧。”李国栋笑道。 “不行不行！”水太凉连连摇头，“东林书院，可是儒雅之名，岂可粘上那铜臭味？钱庄乃是商人盈利之举，岂能以东林之名命名钱庄？不妥不妥。” 李国栋哈哈大笑：“东林党还不是得到商人支助才有今日？为何就不能用这个名字了？不要说东林士子，就是朝廷官员，也多有开设店铺，或是利用职权给商人便利。此事天下人皆知，唯有皇帝陛下不知道。” “哎！”水太凉感叹了一声，“商人支助士子一事，虽然你知我知，可是这东西实在是不能摆在明面上啊。伯爷您也知道，朝廷官员也多有开设店铺，只是这些东西都不能公然说出口来，若是摆在明面上，那就有辱斯文了。” 李国栋笑道：“钱先生，李某只是喝多了，开个玩笑。其实叫江南银行，这个名字如何？” “此名可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国栋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向水太凉一拱手：“钱先生，李某旅途劳顿，天色也不早了，明日还要在附近四处走走，就早点休息了。” 水太凉连忙道：“正好，老夫明日也要出去走走，拜访江南各大豪门名士，也为此事出点力。那就早点休息吧。” 钱谦益站起来的时候，给两名美婢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小姑娘连忙扶着有几分醉意的李国栋，往水太凉安排好的客房走去。 到了卧室，两名美婢帮李国栋除去外衣，但他没有让两名美婢侍寝，毕竟太累了，又喝了不少酒，实在是没有力气。不过说实话，那两名美婢长得还是挺不错的，只是比不上柳如是。想起柳如是，李国栋心中暗暗道：水太凉，实在是对不住了，柳姑娘和你永远没机会了。 李国栋躺在床上，回想起东林党的种种事迹。东林党误国没错，但话说回来，东林党虽然误国，其实他们也是生不逢时。若不是满清入关，哪怕是南明可以保住，代表纺织业、茶叶和海商集团的东林党，或许有可能进化为中国第一个资本主义政党。可惜满清入关，打断了历史进程，把即将进入资本主义的江南，硬生生的拉回到奴隶社会。 目前李国栋要做的事情是，给东林党和他们代表的纺织业和商人集团再推一把，加快他们进入资本主义的进程。 至于说东林党误国，误的也是崇祯的国，关自己什么事？反正大明这个快要三百年的老店，也该到了要倒闭的时候了。东林党误国，只占了其中一小部分，大明目前面临的问题还有藩王、军户、勋贵和北方的士绅，各种问题已经十分严重，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多种重病缠身，而且全部是要命的绝症，已经是无解了，只有一切全部推倒重来，建立一个新的朝代，华夏才能有救。 有几分醉意的李国栋昏昏沉沉的睡去，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一觉醒来就已经天亮了。 水太凉一大早就出门了，开办江南最大的钱庄一事，可以说是将来的赚钱利器，水太凉不能不重视。当然了，这个江南银行的股东，自然不可能用钱谦益这个名字，他会找个家人来，把股东安在家人身上。其实当年的士绅官员，都是这样做的，开店铺，从事商业，都不会拿自己的名字出来，而是找个信得过的人来挂名。 钱谦益出去行走，需要数日才能回来。这几日内，李国栋就带着韩大山他们，在常熟、常州、苏州等地到处走走，参观那些由他设计，经过工程队改造的田庄。 走到一处田庄，只见农人们正驱赶着水牛，在水田中耕种，由三头水牛牵引的新式犁正是李国栋设计的新式犁，三头水牛同时发力，一排犁翻耕过去，很快就能耕完一大片田地。高地上，有农家女子正在茶林桑林中忙碌着，摘采春茶，摘采桑叶。看样子，这立体化的农庄，不仅提高了桑叶和茶叶的产量，也让江南的粮食可以自给自足。 自从江南改稻田为桑树茶叶之后，江南粮食产量已经严重不足，也需要从湖广购入粮食。但李国栋设计了这种新式田庄，使得那些不适合种植茶林和桑林的田地，又能恢复种植水稻，因为有蚕粪、猪粪和水塘淤泥的滋润，水稻产量也提高了许多。 一位老农坐在新式犁的座位上，挥动鞭子，驱赶水牛。这种新式水田犁操作起来十分省力，效率也提高了许多。老农耕完了一片地之后，便把水牛驱赶到一边，站在桑树下，从怀里摸出一包卷烟，点燃了，美滋滋的吸上几口。 “这位老伯，今年春耕开始了？”李国栋上前问道。 “这位公子，您气质不俗，看来不是本地人吧？”老农看着一身白衣的李国栋，身上衣着华丽，挂着玉佩，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样子，再看李国栋身后几条壮汉，便知道此人肯定不简单。 韩大山大吼一声：“我们武威伯到了，大胆村夫，竟敢无礼！” 老农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老朽不知是武威伯到来！失礼失礼！望伯爷恕罪！” “老人家，快起来吧。”李国栋虚扶了一下。 老农却没有站起来，而是磕头道：“伯爷对江南百姓的大恩大德，江南百姓铭记在心！若不是伯爷，去年的水灾，不知要多少百姓遭殃！全凭伯爷为百姓免了灾！请受草民一拜。” 第604章 银行股东 半个月后，水太凉带回了不少人，有后来号称锡山三忠马世奇、龚廷祥和华允诚的家人，有堵胤锡的家人，有夏允彝的家人，有史可法的家人，有瞿式耜的家人，有徐光启的外甥陈于阶本人，陈子龙本人和方以智本人也都来了，还有许多李国栋不知道的人物，而卢象升本人也来了，还有一位个子高大，孔武有力的举人，当他报上自己名字的时候，李国栋愣了下：张煌言啊！ 这些江南士绅，大多数都是后来殉国的民族英雄，不愿投降满清，不是自尽殉国，就是兵败身死。这些士绅自然都是家财十万贯以上，只可惜后来不懂得抵抗清军的方法，他们自己死了没什么，可是他们的财富都被满清给没收了，白花花的银子变成了清军的军饷，清军凭借着这些银子灭掉了南明。 除了李国栋知道的民族英雄的家人外，还有几个人，是江南三大案中被杀的士绅家人，譬如金圣叹、顾伟业、倪用宾、薛尔张、周江等人。满清攻入江南之后，他们没有抵抗，也没有自尽殉国，而是选择苟延残喘活了下来，结果最后还是被满清找了个理由杀了，他们的家产全部被没收，落得了凄惨的下场。 谈生意这种事，大部分的士绅自己本人当然没有过来，毕竟读书人不屑于从商嘛，所以他们派了给自己打理生意的代理人来。 卢象升本人来了，是因为交情的缘故；陈于阶到来，是因为他受徐光启影响，不像其他读书人那般死板，而且他也十分佩服李国栋精通泰西铸造枪炮之术，所以登门拜访；至于张煌言来了，据说是久闻武威伯大名，特意借着这个机会前来拜访。 陈于阶是个人才，深得徐光启真传，这次李国栋在江南改造田庄，大力推广番薯玉米，其实陈于阶大力支持，并亲自向农人传授种植番薯玉米等高产作物之术。这次听说李国栋下江南，他便放下身份，亲自前来拜访。 不过这时候人都到齐了，李国栋要先同大家商议开办银行的事情，等开办银行的事情商议好了，他会把张煌言和陈于阶留下来，宴请他们。 还有一个李国栋没想到会来的人，是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豹，他自然是代表郑芝龙来的。没想到郑家居然也对开办银行感兴趣。 钱府大厅内，李国栋坐在水太凉的下座，他环视了一圈，拉开嗓门道：“各位不是江南名士就是商场精英，想必各位也知道钱庄吧？有了钱庄这东西，各位出门做生意，身上就不用带着那么多现银，只要带上一张会票即可。如今世道天下不平，带着太多银子出门，遇上劫匪，银子丢了不说，说不准连命都送了。” “是啊，有会票是方便多了，我们在江南把银子存入钱庄，去了京城可以提出来。” “不过现在钱庄大部分都是山西人开的，我们这时候再来插一手，我们还能有生意吗？” 这又牵涉到晋商的问题了，其实晋商八大家，在那帮老西中规模不算最大，只是因为后来满清入关，成为了皇商才出名。事实上这个年代的晋商最大的还是盐商，其次是粮商，还有就是开钱庄的晋商。 江南士绅也有自己的钱庄，但规模都远远比不上老西们开的钱庄。 钱谦益道：“各位，伯爷要开银号的章程，老夫已经印出册子，各位想必也看过了吧？” 在座的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那么我们可以商议一下，每家出资多少，占股多少的事情。”水太凉道。 这时候，一名掌柜模样的人站起来，这人是瞿式耜的家人，这名掌柜问道：“钱先生，伯爷，我们的银号，贷款利息只有一分到两分，而且没有利滚利，这样的利息是不是太低了？” 李国栋回道：“利息是比较低，但我们的本金不是我们自己的，而是借用各大客户的存银来放贷，我们赚取中间差，说到底，我们自己的本金并不多，只是赚一个利息中间差。其实赚取这个利息中间差，只是我们盈利的一方面，我们最大的盈利部分还是依靠发行银票，铸币等，那才是真正赚钱的利器。” “铸币，是否会被朝廷禁止？”有人问的。 李国栋道：“铸币一事，朝廷是控制得比较严。不过这方面李某可以出面，让万岁爷放开此事。如今朝廷银子紧缺，若是我们银号办得好，也能给朝廷增加一点商税，朝廷怎可能阻止我们？若是我们可以自己铸币，那么银子就如流水般来了。” 一开始银号并不发行纸钞，只有大额银票和各种贵金属货币。 就拿铸币来讲，一枚一元的银币，等价于一两银子，事实上重量不到一两，而且银币也不是纯银的，含有铅、铜等其他金属，这样一枚银币的利润就有半钱银子；除了发行银币，江南银行还会发行利润更高的金币，一枚金币价值十两银子，但重量绝对没有一两，而且也不是纯金铸造，这样一枚十元的金币，利润就有接近一两银子了！ 即使是铸造铜钱，利润其实也不低了，否则为何当年大明宝钞崩溃的时候，民间出现了那么多私铸钱币的家伙？就是铸造铜板利润极高。而李国栋即将铸造的铜币，可不是普通的铜币，而是造型漂亮的铜币，上面有漂亮的花纹，有字样，不像铜板那样中间有个空心，而是实心的铜币。 “朝廷的问题我相信伯爷可以解决，”一名像是大掌柜模样的人站起来，“可是商人和士绅，他们会用我们铸造的钱币吗？” “这就需要我们能够给他们一比一的兑换，标注一元钱的银币，可以换到一两银子；标注十元的金币，可以换到十两银子，只要我们允许他们一比一的兑换，这些铸币将会为人所接受。因为铸币使用起来比碎银子要方便多了。举个例子，你们现在去秦淮河的酒楼画舫消费，开销了三十七两银子，你们拿出四个十两的银锭，他们要怎么找回银子？首先你们拿出来的银子，他们要称重，找回的银子，需要切割，再把碎银子找给你们，这样使用起来很不方便。若是有了铸币，你们拿出多少，多余的，他们直接找回铸币就是了。” “还有个问题，”那名商人又问，“我们铸造钱币，是否会有人假冒我们的铸币？” “肯定会有！但有解决的办法，我们铸币的时候，在我们的钱币上面加上一些暗号，或是加入一些他们无法仿制的技术，这样真假铸币就能一目了然。发现假币，立即严查，铸造假币者送交官府。” 陈于阶发言道：“学生觉得伯爷的方法完全可行！只要朝廷允许我们铸币，今后我们的银子就如江水流来。学生也见过泰西人的铸币，我们大明卖给泰西人的商品，他们就是以银元支付，他们的银元做工精美，难以仿制。只是我们的朝廷不用银元，所以换回的银元，都被重新熔为银锭，这其中损耗不小。若是我们也用铸币，那就减少了这道工序了。” 第605章 江南资本主义 确定了江南银号股份比例和各人出资的数额之后，立下了银号章程，被命名为江南银行的银号就算是确定下来了。 到来的三十七人，加上李国栋和水太凉两家，一共有三十九名股东，其中最大的股东为大德旺商号的大掌柜赵贤诚，他代表李国栋，出资两百三十万两银子；第二大股东是郑芝龙，出资二百二十万两银子；水太凉代理人为第三大股东，出资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卢象升的弟弟卢象同为第四大股东，出资一百五十万两银子；陈于阶、陈子龙和方以智各代表他们的家族，出资一百万两银子；其余的股东，每个人出资从十几万两到八十万两之间。 江南银行，总资金达到了两千五百万两银子，有了这些资金之后，就能在苏州筹建了。 之所以把地址选在苏州，因为苏州是东林党的大本营，而南京是大明第二都，那里距离勋贵集团太近了，开在南京的话，只怕招惹麻烦。 铸币权的问题，李国栋嘴巴上说，会让人进宫找崇祯皇帝解决，事实上他根本没打算去请示皇帝，因为根本不需要，崇祯皇帝在京城也就只能再待三年不到了，等李自成进京以后，牌都重新洗了，到了那时候，把崇祯救下来，护送到南京。一旦崇祯皇帝到了南京，到时候李国栋提出的强国策略，崇祯除了言听计从还能怎么样？不听？没事，那就永远别北伐了，丢掉京师，当了列祖列宗的不肖子孙，罪名大了，到时候崇祯肯定会每天想着北定中原，打回京城去。 江南银行就建在苏州城内，建造工程由李国栋的工程兵负责，选择好了地点之后，占地两亩的街区都将会被清理。水太凉选择的位置，本来就是城内的平民区，居住在那里的大部分是工匠、雇工、小贩之类的低收入人群，由江南银行给他们安置新的住所，新的住宅也在城内，由工程兵新盖一些楼房，提供给被迁走的平民居住。 银行的主体工程将会是一栋五层楼高的水泥大楼，预计要花费一年多时间才能完工。等江南银行大楼落成后，李国栋将会在松江府上海县建立一座银行大楼，未来江南银行会搬迁到上海。此外，肯定要在南京、武昌、长沙、杭州、南昌、福州、泉州、广州等地都开设分行。 至于北京，李国栋暂时不打算在京城开设，在那里开了银行，最终恐怕只能白白便宜了李自成和多尔衮。 这个时代繁荣的淮安和扬州，会开两个小分行，等清军打过来之前撤了就是了。 银行不仅能够赚大钱，在将来满清入关以后，李国栋的军费不足，也能利用赵贤诚大掌柜的身份，从银行贷款出来充当军费。 至于建设银行大楼，开办银行的事情，接下来就全部交给赵贤诚去干就好，李国栋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张煌言和陈于阶跟着李国栋，在苏州附近参观。 江南大地上，一座座规模不小的工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很多商人和地主，如今都已经变成了工场主了，数量最多的工场是纺织工场，生产丝绸和棉布。 这个年代大明的纺织业在世界上的地位，就相当于工业革命后的英国，各种棉布、麻布和丝绸，不仅在欧亚大陆上和东南亚岛屿上销售，还远销美洲大陆，甚至连印第安人都穿上了大明产的棉布、麻布。当然了，印第安人穿的布匹，是西方殖民者从大明购买，再运去美洲，高价卖给印第安人。普通的印第安人，自然用不起棉布和麻布，他们只有一条牛皮围在腰间，上半身没穿衣服，头上戴着羽毛，有些羽毛还遮住身上，只有那些小头目、酋长之类的，才能穿得起棉布、麻布制品。 看着江南繁荣的工场，李国栋心中暗暗感叹：若不是满清入关，江南真有可能进入资本主义，东林党也有可能变成中国第一个资产阶级政党，也就不会在后世留下那么多骂名。 当然了，夜不收所有的士绅都可以改造，对于盐商和粮食，将来崇祯南下之后，李国栋准备打击盐商和粮商。盐商富可敌国，却同朝廷官员沆瀣一气，相互勾结，每年上缴的盐税不到十分之一，大部分的银子都被官员贪墨了。粮商也不是好东西，粮食收成的季节，尽可能的压低农民的粮价；青黄不接的季节，他们又抬高粮价，黑心银子赚了不少。 银行的筹备工作一切就绪之后，李国栋在他苏州买下的药圃内宴请所有股东。 药圃是一座名园，原本的主人是文震孟，后来文震孟得罪了温体仁，被赶回了老家，从此家道中落。于是李国栋通过杨嗣昌的关系，把这座园林购买下来，当成自己在苏州的据点。温体仁当年在整东林党的时候，杨嗣昌没少帮忙。 第一道热菜上桌了，那是主食，看起来有些像炒米粉，但颜色要深一些，又不像炒面。 李国栋介绍道：“来来，各位尝尝这炒粉。先垫一下肚子再饮酒。” 人们纷纷伸出筷子，夹了送入嘴里，发现这炒粉味道相当不错，众人纷纷叫好吃。 “其实这粉的主要原料，就是番薯。”李国栋笑道。 陈于阶大吃一惊：“番薯那东西学生知道，偶尔吃一次，也就是果腹之物。偶尔吃吃不错，但吃多了不舒服。没想到这番薯，居然还能做成如此美味佳肴啊。” “没想到，这廉价的番薯，居然能做出如此美味。”卢象升感慨道。三年多前，他和李国栋一起被困在巨鹿贾庄的时候，没少吃番薯，数万大军，就依靠番薯来填饱肚子，最终取得了巨鹿大捷。 回想起在巨鹿的时候，卢象升看到番薯都感到要反胃了，可是这炒粉，却一点都吃不出番薯味。 李国栋的这炒番薯粉，除了主料番薯粉条之外，用的辅料可讲究了，放入海蛎子，虾米，墨鱼干，水发香菇，猪肉和鸡蛋，还加入高汤来调味，最后还加入一点海带味精，自然是味道鲜美。只是海带味精，成本太高昂了，制作方法其实很简单，把海带炖烂了，炖出来的汤进行蒸发，干了之后留下的晶体就是海带味精。 只是李国栋不懂得如何从谷物中提取味精，若是懂得做的话，制造出味精出来，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第二道菜是土豆炖牛肉，后面的菜有辣椒蘑菇炒肉，清蒸黄花鱼等菜，所有的菜里面，都添加了一些新式农作物，最后的甜食，是玉米南瓜饼、玉米绿豆饼。 “各位，感觉这顿饭如何？”李国栋问道。 “真不错啊！武威伯的厨子好手艺。”众人赞口不绝。 “几种新式农作物，各位之前可能不敢令人多种，现在你们可以让佃户种了，这些东西对土地的要求不高，山坡上都能种植，而且产量极高，至于销路嘛，李某可以帮忙销售出去。” 这些新式农作物拿到李国栋手中，根本就不愁销路问题，可以卖到漠西的蒙古人那，可以卖到北方，再不济，李国栋自己的军队也需要。他担心随着自己控制区域的人口增多，粮食不足，所以要发动南方人种植这些新式作物。 第606章 拆迁户 苏州的江南银行工地已经开始投入建设了，确切的是，是先搞破坏，方圆一里之内的平民区，正被施工队拆迁。 李国栋这时候还真的有些佩服万恶的封建社会的办事效率，在拆迁平民区这一块，办事效率高得出奇，钉子户是不可能有的，也不需要什么强拆队，知府大人一榜公告发下去，所有的小老百姓都乖乖的根据公告上的提示，从家里搬出去，搬到官府（事实上的李国栋）暂时给他们安排的窝棚区居住。 知府张学曾为何会出面？道理太简单了，这江南银行的三十九名股东，任何一个人都是张学曾惹不起的，就算功名地位最低的张煌言，也是一名举人，领头的是武威伯，虽是武人，却是新兴勋贵，又是同卢象升、钱谦益等人交情匪浅，其余的人，都是江南士绅，区区一名苏州知府，在办事的时候自然十分卖力。 但李国栋也没有亏待他，花了五万两银子，买下张学曾所做的《秋兴诗意图》。 “伯爷过奖了，区区拙作，难得能入伯爷法眼。”张学曾高高兴兴的交出了他的《秋兴诗意图》。 “赚到了！”李国栋和张学曾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暗道。 这位苏州知府大人，可是明末清初九大画家之一，是董其昌的学生兼好友，他的《秋兴诗意图》虽然不如董其昌的《秋兴八景图）来得珍贵，但是在后世，也是价值连城的国宝。等过上几年，这位苏州知府一蹬腿，他的画就可值钱了。 李国栋一方面行了贿，另一方面又得到了国宝，没有比这生意更划算了。 陈冬明是苏州城内一座茶叶工场的纺织工，在苏州这个地方，有技术的纺织工人，其实生活过得很不错，一名纺织工每天收入一钱两分到一钱五分银子，年收入在四十到五十两之间，所以说当年江南的纺织工，不仅一家可以过上不错的日子，甚至还能养丫鬟。 可是自从新式机械出现之后，原本四、五个人的活，现在一个人加上一头毛驴就能完成了，像陈冬明这种技术不怎么样的纺织工也就因此下岗。失去了工作之后，他把原来的宅子卖掉了，一家五口人搬到平民区去居住。平时家里的收入，依靠自己去码头当苦力，家里的老婆摆个小摊子来维持。 陈冬明听一些人说起过，是武威伯发明的机器让自己失业的，在这件事上，他对李国栋意见很大。可是去年的洪水，又因为李国栋，使得苏州百姓没有遭灾，若是洪水来了，那些豪门大户受到的影响不大，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就倒了血霉了。所以现在陈冬明对李国栋这个人，可以说不知道怎么去评价，说他好吧，他发明的奇巧淫技剥夺了自己的饭碗；说他不好吧，他给苏州带来了更大的繁荣，每天停靠在苏州的船只更多了，只要勤快点就不会饿肚子，更何况，他修筑了堤坝，救了一方百姓。 “老头子，我们住的地方要拆迁了！”这天，他老婆回家之后，告诉他一个震惊的消息。 “什么？”陈冬明大吃一惊，“我们的房子要被官府拆了？” “不是我们的房子，是这一片都要拆掉，官府的告示都张贴出来了。我又不识字，看到围了一群人，就问了他们。” 陈冬明连忙问道：“官府告示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他老婆连忙带他去张贴官府告示的路口，刚到路口，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陈冬明挤上前，只见告示上写着，限令他们在三日之内做好搬迁准备，到时候会有人来登记，登记完后，就到朝廷安排好的窝棚暂住。今后房子造好，会根据之前的房子大小，给他们重新分配住房。 “重新分配房子？官府有那么好心吗？”回到家里后，陈冬明埋怨的说道。 “可是官府贴出告示，我们不搬的话还能和官府硬扛吗？”老婆问道。 “当然不能了，我们小老百姓，拿什么和官府斗啊？官府说搬，只能搬了。”陈冬明流下了眼泪。这个家虽然破，但还是栖身之地，可是现在，他连这个家都保不住了。 三日后，官府的人来了，有衙门里的小吏，也有几名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兵，小吏手中拿着册子，挨家挨户的登记。 “这是你自己的房子？”小吏问道。 “是的。”陈冬明回道。 “那边的也是吗？” “不是，那是隔壁老王的。” 这句话一出口，几名士兵突然哈哈大笑，陈冬明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不过几名士兵笑了一阵，就打开卷尺，开始丈量房子了。 “东西都整理好了吧？整理好了，立即搬走！若是没整理好，给你宽限两个时辰时间，时间到了不搬的，将会押入大牢！”小吏道。 “老爷，草民都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能搬走。”陈冬明连忙回道。 家里东西不多，而且有提前三天的时间收拾，这时候陈冬明一家早就收拾好了。他们把家中的瓶瓶罐罐和破旧家具都搬上了车，一家五口人离开了这破房子。离开家门的时候，陈冬明还一步一回头。一家五口人，陈冬明推着车，老母亲也坐在车上，老婆拉着两个小孩。前面有几名穿着鸳鸯战袄的士兵引路。 跟着士兵走出城门，这时候的苏州城，随着经济的繁荣，城墙外面沿着河边已经出现了不少房子，那些地方大部分都工场和仓库，还有一些船家也住在城外。 士兵带着搬家的老百姓，来到一处已经搭好了窝棚的空旷地。 “你们在这里暂时居住半年左右，冬季到来之前，可以让你们搬进新家。”一名士兵说道。 陈冬明应了声，带着家人搬进了一间官府给他安排的窝棚内。他仔细打量这间窝棚，棚子是以竹子修建的，屋顶也是竹子建的，棚子的面积不大，四面透风，不过还好，夏季就要来了，住在里面还是比较凉爽的。 选定的银行区附近的居民在一日之内就全部搬迁了，这一次共计搬迁了五千多户人家。李国栋站在已经空荡荡的平民区跟前，感慨道：“这办事效率，真够快的！” “当然了，”一名小吏连忙讨好的笑道，“伯爷要办事，小得们哪里敢怠慢？我们府尊老爷都发话了，一定要给伯爷方便。” “年轻人，做得不错。”李国栋伸手拍了拍这名小吏的肩膀。 小吏受宠若惊，连忙跪地：“多谢伯爷抬举！” 李国栋转头对工程兵们喊道：“进去里面检查一下，确定没有人了，就能开工了！” “走！”刘老根带着几名士兵走进平民区内，工程兵逐屋的检查过去，发现确实空无一人。 听了刘老根的汇报，李国栋大手一扬：“开动起来！全拆了！” 工程兵们带着大铁锤、铁钎，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平民区。 刘老根手持铁钎，往墙壁上撬动几下，扎出了几个孔，随后就有人抡起大锤，只几下功夫，就把一面外墙给砸倒了。外墙倒下后，几名工程兵推着一辆绞车进入院子内。 第607章 闸港走私船 没错，这就是用守城绞车改装的，把吊臂的仰角加高了。绞车推入院子内，几名士兵拉动绞盘，绞车下吊着的一块大铁锤缓缓升高。升高到一定的高度，士兵们一拉释放手柄，固定装置机关切开，大铁锤带着铁链，从绞车上狠狠的滑落下去，砸在屋顶上，就像是守城绞车上的狼牙拍落下一样，只不过这时候把狼牙拍换成了大铁锤。 大铁锤砸在屋顶上，屋顶立即粉碎，屋梁折断，瓦片哗啦啦的落地。很快，一大片的屋顶就全部被拆除了。 接着工程兵走进院子内，挥动铁锤砸墙，把屋子推倒，拆下来的瓦砾堆被人以推车运走。 不到半个月时间，拆迁区就完全被夷为平地，拆下来的瓦砾和木头也全部被运走。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挖掘地基了。 工程兵在工地上挥汗如雨，在地面挖出一口口深坑，把原来的地基清理了。这些平民区的房子，有些房子甚至连地基都没有，大部分的房子都是木头地基，把木头扎入地下，在木桩上面钉上柱子；还有些比较好点的是砖头地基，地基上面再砌上砖墙；还有些是夯土地基，上面的墙壁也是泥土墙。 这些地基好清理，挖出来之后，把木头、砖头和夯土都清理了，再根据银行大楼和周围的居民楼的设计图，挖出相应的地基出来即可。 工程兵人多力量大，李国栋足足调来了三千多工程兵，仅仅用了半个月时间，就挖掘好了银行大楼周边居民楼的地基。 安置拆迁户的居民楼的高度是四层楼，其中一楼、夹层楼是店铺，二楼、三楼、四楼是住宅楼，一楼的门面对着大街，方便顾客进出店内。二楼、三楼和四楼的住宅区，从边上的小巷子进入，从后面可以上楼进入住宅楼。住宅区的式样都是套房，每一套房子都是两房一厅构造，带有厨房和卫生间。 这些新盖的拆迁户安置房，是以砖石、水泥和木料建筑，墙面还是砖的，地基是石头的，一楼窗户以下的墙壁是石头的，以上是转头的，柱子是水泥和石头的，楼板是木头的，屋梁是木头的，屋顶采用青蓝色琉璃瓦，店面门窗都是红色木头所制，墙壁上涂着白石灰，建筑物呈淡雅的白蓝红三色，同苏州园林的颜色相似，又不失高雅。 银行的主体大楼，全部使用了水泥混凝土建造，水泥柱子和楼板内设铁筋，采取了框架式结构，坚固得就像是一座城堡一样。 前世里是工兵的李国栋，对北方和南方的古典建筑也深有研究，他设计出的房子，不输给当代任何一位名家。 修建银行大楼的同时，帮忙解决拆迁户的安置问题，看起来似乎是笔亏本生意，但其实拆迁出五千户人家，却可以盖出一万套房子，除了安置房之外，其余的五千套房子售出，可以赚回不少银子。 银行大楼和住宅商业两用楼在打地基的时候，李国栋跑了一趟上海县。 那座后世著名的国际化大都市，如今还只是一座小县城。后来的洋人会看中上海这个位置，因为上海是水上交通的十字路口，往东可以横跨太平洋；往西是长江航运干线；往北可以前往北方和东瀛，往南能进入南海。在海上交通发展起来之后，上海的重要意义就提现出来了。李国栋来到上海，就是准备把这里发展成一座世界上最大的港口城市。 李国栋是带着陈于阶和张煌言两人一起去上海的，陈于阶就是上海县人，他的舅舅徐光启也是上海县人。 四百官料的大型内河船沿着吴淞江一直往东顺流而下，就可以进入上海境内。 吴淞江就是现在的苏州河，当年的吴淞江是太湖和苏州的出海口，黄浦江北段，当年还是吴淞江下游，从吴淞口出海；而今天黄浦江的苏州河以上的河段，被称之为黄埔塘，是吴淞江的支流。事实上，早在永乐年间，户部尚书夏原吉就对吴淞江和黄埔塘进行了改造，到了嘉靖年间，海瑞又一次对吴淞江下游进行改造，于是形成了今天的黄浦江下游河段，从此以后，闸港就成为江南士绅的海商船队出海的一座重要港口。 吴淞口以上的长江口，这时候正处于长江最剧烈的造陆运动时期，崇明岛还未完全形成，江面上浅滩、暗礁众多，从吴淞口往长江走，风高浪急，航行十分危险，所以海船就不再进入长江，而是直接拐进吴淞口，进入闸港停靠，或者是进入吴淞江，再进入南运河，由南运河再拐进长江，避开长江口的危险航线。 京杭大运河的江南河段，河面宽阔，航道很深，完全可以满足李国栋的中西合璧式战舰在南运河上航行，各种海船也能进入南运河。只是不熟悉当地航道情况，又没有人引水的话，海船无法绕道运河进入长江。 船只快到上海了，前面的江面骤然开阔起来，再拐过一个弯，就能进入吴淞江下游闸港，也就是今天的黄浦江下游。 “武威伯，这是您第一次来我们老家吧？”陈于阶问道。 “以前在梦里来过，”李国栋笑着回道，其实是在前世里，他可没少去上海，“徐先生在世的时候，李某只是没机会来上海登门拜访，如今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去徐先生的故居看看。” 闸港内，停泊着数量众多的大小海船，在松江府，各种小海商多达数百家之多，而东林党又和这些海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明虽然禁海，但事实上禁止的是朝廷的船只走海贸，而江南士绅同海商集团联系密切，否则以纺织业为主的东林党，又怎么可能把他们的货品卖出去？ 隆庆开海，开的只有月港，也就是说，在月港的海商才是合法的，而在上海的海商，事实上都得走私船。上海如此优良的港口，竟然没有一艘洋船在这里停靠，东林党的货物要卖给欧洲人，只能先在上海装上他们庇护的走私船，由走私船送到福建和广东，再把货物装上洋船，然后才能销往世界各地。 自然，也有船只直接从苏州装货，沿着吴淞江就出海了，运到福建或者广东之后，再转给洋船，送往世界各地；也有些船只直接就从苏州走吴淞江出海，开往东瀛。 在东林党庇护下的海商集团十分繁荣，只是海贸赚来的银子，和大明朝廷几乎没有关系，只有月港一地才有朝廷向商船收取税收；此外，广东市舶司向澳门的葡萄牙人收取进出口税。 可是在上海这块宝地，东林党庇护的海商是一块铜板的税收都不用缴纳。 这些海商还嫌自己赚得不够多，为了能赚更多的银子，他们还千方百计帮着洋人省下月港税监和广东市舶司的税收，选择了在东番岛北部西班牙人控制下的港口，或是东番岛南部荷兰人控制下的港口进行贸易，这样洋人省了税收，这些走私船商货物的价格也就卖得更高了。就这样，大明朝廷从最赚钱的海贸方面，根本没有赚到多少银子。 第608章 上海县 望着停泊在江面上的大小海船，李国栋问了句：“陈先生，为何东林党不干脆放开闸港，让泰西红毛夷的船直接进入闸港？然后你们可以向他们的船只征收一笔费用，这样就可以坐地收钱，岂不是一本万利？” 陈于阶笑道：“伯爷，若是这样干，先不说朝廷能否允许，就说红毛夷船进入闸港，多少小海商就活不下去了？更何况，让红毛夷船进入闸港的话，也得罪了福建的郑芝龙。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若是惹恼了郑芝龙，他大不了再回去当海匪，那么我们的船就一条都别想出海了，红毛夷的船也根本进不了闸港。” “若是直接放开，让郑家商船队进入闸港如何？” “那样东林党的小海商就一个都别活了。”陈于阶笑道。 船只进入两条河流的交叉处后，往右拐进入黄埔塘，再往南航行一小段路，便抵达了上海县城江边。 李国栋来到徐光启祖宅，门口的仆人见到陈于阶，面带讨好的笑容迎上来深深一躬：“陈老爷，我们老爷在家呢，快请进吧。” 那下人见到陈于阶身边的李国栋，见此人气质不俗，于是又问：“这位贵客是？” “是武威伯。” “原来是伯爷啊！快里面请！” 李国栋跟着陈于阶，走进了徐光启的府中。早有人进府内通报过了，听说自己的表哥带着一位伯爷来访，徐骥连忙迎了出来。 “伯爷，表哥！”徐骥走出来拱手道。 “徐先生！”李国栋还了个礼。 “兄弟，武威伯登门拜访，他可是我舅舅的老熟人呢。”陈于阶介绍道。 “我知道，父亲在世的时候，曾多次提起伯爷，两位快里面请。”徐骥热情的招呼两人。 走进了徐光启的院子内，发现这位曾经担任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的府邸，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奢华，院子内居然还种着不少蔬菜，有些蔬菜都是后世常见的，但是这个时代却刚刚出现，甚至还不知道有何用途的植物，李国栋还看到了番茄。 “这是好东西啊。”李国栋走上前，抚摸了一下番茄果实。 “这东西也是泰西人那来的，是一名传教士给的，听他们说叫狼果，据说有毒，只能观赏。”徐骥介绍道。 “这个明明可以吃，那些泰西人都不懂。”李国栋摘下番茄，掰开来，就往嘴里送。 徐骥和陈于阶目瞪口呆看着李国栋把一个番茄吃下去，愣了一会，他们也一人摘下一个番茄咬了一口，异口同声道：“味道不错啊。” “这玩意儿可以炒菜，烧汤，榨酱汁，譬如说，做糖醋鱼的时候放一点，味道就好多了。”李国栋介绍道。 在中国，番茄正式当成果蔬种植，要到二十世纪了。之前有见到的，都是当成观赏植物来种植。其实就算是这个时代的欧洲人，也不懂得番茄可以吃，以为这东西有毒，被人称之为狼果，因为番茄的枝叶有一种怪物，很难闻，只有狼才敢吃它。也就是这个气味的缘故，所以被人误以为有毒。 在徐家府邸里面，花生土豆都有。 “这是落花生，花朵是在地面上开化，可是结果的时候，果实却钻入地下了。”徐骥介绍道。 接着徐骥令人捧来一碟熟花生，是以水烧熟后晒干的。李国栋剥开一粒，放入嘴里，徐府的人做的味道不错，煮花生的时候放了点盐和花椒之类的，晒干了后，味道特别好吃。 “想不到徐先生有好多新奇之物啊。”李国栋笑道。 徐光启留下的东西确实很多，他对农业方面也是很有研究。 “听说武威伯也喜欢种田？”徐骥问道。 “农业乃国之基础，老百姓都快要饿死了，就会起来造反。若是人人都有一口饭吃，谁愿意冒着凌迟诛九族的危险造反呢？” “武威伯所言极是啊！先父在世时，也是极力推广这些泰西红毛夷带来的农作物，只可惜无法推广开来。听说伯爷您也种了不少番薯和玉米吧？” “那是自然，不靠这些物品，以北方那贫瘠的土地，又如何养活那么多人？” 徐骥邀请两人在府中用餐，吃饭的时候，李国栋提起了一件事：“徐先生，其实我来这里，还有一件事就是，某觉得上海港口条件便利，这里今后必然成为一座繁荣的大城，李某在几年后，将会在这里投入一笔银子，兴建城镇和港口，还要把一部分工场搬来此地。” “上海港口条件便利，今后确实有发展前途。”徐骥听李国栋赞扬他的家乡，自然很高兴。 次日，李国栋跟着徐骥、陈于阶和张煌言，前往上海县衙拜访上海知县王臣缙。 王臣缙提前得知武威伯要来登门拜访，在李国栋到来之前，就在县衙门口等候了。等到李国栋一行人出现在县衙门口，他带着一群人上前迎接：“伯爷能亲临我小县，下官深感荣幸！” 进入县衙内，一行人坐下来后，听说李国栋要开发上海，王臣缙又惊又喜：“伯爷看中下官这小县城？要投资开发此县？” “王县尊，你可不知道啊，上海乃宝地也！如今世界已经进入大航海时代了，泰西红毛夷的船只，走遍了全世界，我大明虽大，可是在整个世界上，不过偏安一隅。这上海，正是水运的十字路口，往西可以进入大明腹地；往东可以横渡大洋，往北可往东瀛，往南可达南洋，而且这里有吴淞江之利，能抵达南直隶各地，泰西红毛夷对我们的丝绸、棉布、陶瓷可是十分喜爱。” “不知道伯爷准备在上海投入多少银子？”有个财神爷来访，王臣缙自然十分高兴。 “先进行规划吧，投入的银子，将来都会加倍赚回。只要做得好了，上海县将取代松江府的地位。” “这个，不知道伯爷您同钱府尊商议过没？” “李某这两日先在上海考察，过两日自然会去松江府拜访钱知府。” 说到松江知府钱肃乐，那可是一门四忠烈，钱肃乐和他的三个弟弟在满清攻入江南之后，四兄弟全部壮烈殉国，李国栋过两日自然会去拜访松江知府。 县令王臣缙陪着李国栋等人在江边行走，在吴淞江以南的黄埔塘江边，也就是后来的外滩江边，这时候的外滩还只是一片江边沙滩，潮水退去时，江面变得狭窄，江水聚滞在河床中心，露出一大片滩地。涨潮时，江水又没过河滩。 望着这一片荒凉的江滩，没有人能够想到，将来这里将是整个中国最繁华的一条街。更加荒凉的对岸，在未来也出现了一栋栋摩天大楼。这时候的上海，只是一座小县城。但是这座小县城已经初现繁荣的迹象。过了吴淞江，在吴淞江下游的闸港，也就是后来的黄浦江下游，江面上停泊着不计其数的船只。 “王县尊，若是沿着吴淞江下游，一直到黄埔塘，修建一条江堤，再在江堤上修建江边大道，沿着江堤修建码头，这里是不是就能停泊更多船只？”李国栋指着江滩问道。 第609章 逆天而行 王臣缙吃惊的问道：“要那么多船干嘛？不瞒伯爷您说，朝廷并未在上海开海，这的海商若是依王法，都是非法海商，只是朝廷管不到这里。若是规模大了，被人弹劾了，恐怕不好交代。” 李国栋微笑道：“朝廷王法也非一成不变，如今大明朝廷内忧外患，内有流贼，外有建奴，朝廷还能支撑多久？说句难听的，说不定不久之后，大明又要成为东晋南宋。到了那时候，朝廷不开海的话，还有活路吗？” “大明怎么可能变成东晋南宋？” “王县尊，你可曾见过推背图否？” 王臣缙摇了摇头：“下官从来就不信那玩意儿。” 陈于阶却说：“王县尊，我觉得推背图可信度很高！李淳风就曾预料武姓女皇登基，果然武则天登基为帝；也预料了杨贵妃和安史之乱；还预料了黄巢作乱、朱温叛唐；元灭南宋，大明建立，魏阉作乱，都预言到了，只是从第三十二象以后，还无法破解。“ 李国栋点了点头：“马在门中，便是一个闯字，可是闯贼的意思。” “那么杨花落尽李花残，五色旗分自北来，太息金陵王气尽，一枝春色占长安，又是何解？”陈于阶问道。 “杨花指的杨阁老，李花指闯贼。杨花落尽就是杨阁老兵败身死；李花残，是闯贼之后又被鞑子击败。” 陈于阶哼了声：“杨嗣昌老贼伙同阉党余孽温体仁坑害我东林忠良，死得活该，罪有应得！只是学生不理解的是，鞑子怎么能同闯贼交战了？几次鞑子入寇，不都是在我大明即将灭寇之际，入寇大明，挽救了闯贼？” “那是因为鞑子早有窃取中原的野心！所以他们要利用闯贼之手灭了我大明。等闯贼攻破京城，鞑子必然会借机窃取中原。闯贼又不是鞑子的对手，自然就败了。再看后面的句子，五色旗分自北来，那是鞑子的八旗有四种颜色，再加上投降大明官兵又编一旗，就是五色旗；太息金陵王气尽，是鞑子攻破南京，南京投降，所以说我敢肯定，这大明能像东晋南宋那样偏安一隅，都已是幸运！” “不可能！大明怎么可能再亡于鞑子之手？若是鞑子真的来江南，陈某必然组建义军，同鞑子血战到底！”陈于阶义愤填膺道。 真实历史上，陈于阶就是兵败身死，壮烈殉国。 李国栋心中暗暗感叹：推背图预言了满清窃取中原，但我偏要逆天！岂可让酋虏窃取华夏！ “那么第三十二象最后那句话又是何解？”王臣缙问道。 “一枝春色占长安，长安暗喻中原，一枝春色，指的是孤儿寡母，也就是建奴的庄妃，皇太极活不了几年了，庄妃当上了皇太后。说来惭愧，那庄妃算起来还是我李某的小姨子了。” 海兰珠已经是李国栋的小妾，她是庄妃大玉儿的姐姐，自然大玉儿就算是李国栋的小姨子，那么顺治小皇帝见到李国栋，得叫姨父。 陈于阶突然哈哈大笑：“有武威伯镇守中原，你那小姨子和外甥恐怕休想攻入江南！最坏的结果，无非又一个南宋。而且我们比南宋要好得多，我大明占据港口，可得泰西红夷支持，必能北定中原。” 李国栋笑道：“还是仲台言之有理！当今世界，和当年东晋南宋已经截然不同，如今不仅要考虑华夏大地上的兵力对比，还要考虑泰西红毛夷的因素在里面，若是将来得到红毛夷的火器和精兵支持，平定中原为时也不远。更何况，建奴的北面还有罗刹人，只要我大明能多坚持几十年下来，建奴必灭。现在李某不妨问陈先生一个问题：知道南宋为何偏安一隅，却能坚守一百多年不被灭？” “南宋虽弱，但将士能战，又有能臣。” “这只是其一，要打仗，需要有银子支撑啊，南宋可是不缺银子！为何南宋不缺银子？他们就是依靠海贸和商业，方能支撑百余年。所以到了那时候，朝廷必然不会反对开海。” 陈于阶又提出一个问题：“唐如朝廷开海，恐怕那些海商税收就增加了，他们不答应又要如何解决？” “真到那时候，恐怕朝廷会再启用阉党，把刀子磨快了。若是要避免阉党再现，还是士绅和朝廷各退一步，朝廷降低点海关税，士绅也不要想办法逃税了。”李国栋回道。 但他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一旦崇祯南狩之后，银子这东西李国栋肯定会抓在自己手里，士绅纳不纳税关自己什么事？不给朝廷纳税，只要能保证自己的收益就好了。真要让崇祯对士绅动刀子的话，李国栋会想办法，让崇祯把刀子对准盐商、粮商下手，那些士绅多杀几个，抄了几个人的家，军饷什么的都有了。至于海商集团，李国栋肯定要大力扶植。 对东林党，也不是一刀切的全处理了，那些支持粮商和盐商的，不妨都消灭掉；而支持工商业和海商的，李国栋会插手入股，利用自己的商号同他们竞争的办法，促使他们发展。有竞争才有进步，才能促使他们转型。 李国栋回到县衙之后，就亲手绘制出上海县的远景图。 “江滩建造江堤，江堤后面一条宽敞的大道，后面一条条商业街通往江边大道。只是修建这江堤，要耗费多少银子啊？”陈于阶看着李国栋绘制的上海远景图问道。 “那是长远的计划了，等以后赚到了银子，再对吴淞江以南的江滩进行改造。目前第一步要做的事情是，在吴淞江下游西岸进行改造，对码头进行扩建工程，使得码头可以停靠四千官料的大船。另外，可以造出一种毛驴牵引的绞车，能更轻松的把货物送上船，搬下船。”李国栋指着吴淞江下游的位置回答道。 吴淞江下游的位置，就是后来的白渡桥以北的黄浦江。 四千官料的大船，把陈于阶给吓了一大跳：“四千官料的码头？用得上吗？那可是当年永乐年间的大宝船啊！现在我们还有谁能够造得出当年的大宝船了？” 四千官料，折合排水量两千多吨级了，当年郑和下西洋的大宝船，吨位也就是两千多吨级。只可惜后来宝船设计图和海图都被迂腐的刘大夏烧毁，从这一方面来讲，刘大夏简直就是民族罪人。 自从海图和宝船图被毁之后，大明就再也无法造出一千官料以上的大船。 按照后世史料说，郑和宝船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也就是一百四十六米长，五十米宽，那样计算下来，排水量简直是轻型航空母舰了。 可是事实上，宝船没有那么长，也没那么宽。 参考料罗湾海战对荷兰船的描述就知道了，红夷船长三十丈。事实上当年最大的荷兰船也就几百吨级，准确的长度是四十多米长。 以此推断，所以李国栋怀疑，宝船的长度在六十米左右，排水量在两千吨级，也就是四千官料。 现在陈于阶说出的话，证实了李国栋的判断，宝船大约两千多吨级。 第610章 商业中心 两千多吨级的船在这个时代是巨舰了，郑和宝船甚至有可能达到五千官料，也就是两千五百吨级左右。当然后世也有一些洋奴怀疑，宝船只有两千料，但李国栋就多次在网上和他们进行争论，认为绝对不能才两千料。陈于阶说的四千料，应该是可靠的数据。他的舅舅什么人啊？徐光启啊！那可是明末著名的科学家。 对于陈于阶和王臣缙的疑问：上海需要四千料的码头吗？李国栋很肯定的回答：“需要！不仅需要四千到五千料的码头，将来还需要用到能停泊一万料，甚至两万料巨船的码头！” 陈于阶说道：“武威伯，学生向舅舅学过，船只不可能造得太大了，一万料的巨船，木板厚度就要非常厚了，造如此巨大的船并不划算；两万料的船，那就根本无法下水，到了水里直接就断成两截了。” 万料巨舰，五千吨级，差不多就是木船的极限了，再大的话，那就需要铁甲舰才能承受得住如此强渡了。 李国栋当然知道这些问题，前世里的他是一名工兵，对各种材料强渡问题都有研究。不过现在造不出万吨级巨舰，并不意味着以后也不可能。于是他回答道：“仲台啊，凡是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现在造不出那么大的船，但并不意味着以后也不可能。以后造船，可能不需要木料造船壳了，可以用铁来造船壳。” “铁造船壳？那船不就沉了？”王臣缙奇怪的问了句。 “不会沉，只要不漏水就不会沉，漏水的话，木船也一样会沉。王县尊若是不信，我们可以试一下，我弄个铁皮做个脸盆，放入水中，看会不会沉下去。” 陈于阶笑道：“王县尊，武威伯说得对，铁盆子只要不漏水，放入水中也能浮起来。” 上海的规划图被李国栋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画好了，在上海的远景规划图上，上海县的规模被扩大了一百倍都不止。北面到吴淞口，都是港口区和工业区，吴淞江以南是到上海老县城是商业区，西面是住宅区，各种马路纵横交错，看得令人眼花缭乱。其实这副规划图是李国栋根据他记忆中后世的上海地图修改画成的。 规划图上，以颜色标注出发展时间，即将投入的发展城区，以淡黄颜料绘制；近期发展城区，以褐色颜料绘制；中期发展城区，以绿色颜料绘制；中远期发展城区，以淡红颜料绘制；远期发展城区，以绿色颜料绘制；长远发展城区，以淡蓝颜料绘制。各种颜料的时间备注，在左下角的图例上都标注出来，令人一目了然。 “啊？这上海县，要建得多大啊？不仅比松江府大，还比京师都大了？”王臣缙惊道。 陈于阶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那么大的一座城，竟然没有考虑城门的问题？武威伯不是说鞑子以后会打过来？万一长江防线没守住，被打到江南，这座没有城墙的城，岂不是被鞑子抢得高兴了？” “两位，这两个问题不需要我们担心，比京城还大又如何？今后京城是大明的政治中心，上海却是经济中心，地位不输给京城。本来不是有北京和南京两个京城吗？不妨再增加一个上海。这个问题很好解决。至于陈先生说的，鞑子的问题，那就不成问题。守江必守淮，李某定然会守住两淮防线。即便是让鞑子冲到长江边，李某还有一支水师，加上郑芝龙的水师，守住长江不成问题。” 陈于阶道：“守江必守淮，若是两淮之地丢了，虽有水师守江，却陷入被动了！如此之长的长江，我们不可能处处设防，鞑子水师虽然不是我们对手，可是长江是运输线，他们的水师随时可以威胁我们的运输线，那样仗就不好打了。” “陈先生放心吧，两淮之地必能守住！即便是丢掉扬州，也要守住两淮之地。”李国栋其实早就有了在扬州歼灭清军主力的计划，只是目前这个计划还不能说出来。 两日后，李国栋由陈于阶、徐骥和当地著名士绅张肇林陪同，一起前往松江府，登门拜访知府钱肃乐。 张肇林是万历三十五年进士，现已告老还乡，著名的豫园就是他的私人园林。 武威伯登门拜访，钱肃乐自然不敢怠慢，在府中设下酒宴。 中国人就喜欢在酒桌上谈事，什么时候都不例外，除了做生意、谈合作等友好的事情之外，当然还有杀人的事情，也喜欢在酒桌上做，譬如说鸿门宴，又譬如说摔杯为号。当然了，李国栋和江南士绅关系那么好，钱肃乐不可能布下鸿门宴，更不可能埋伏刀斧手。 “听说伯爷在苏州联合了诸多名士，办了一家江南银号？”酒宴上，钱肃乐问及此事。 松江知府钱肃乐是满门忠烈，可是满门忠烈也不影响他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吧？银号这个东西，谁都知道操作好了是赚大钱的，钱肃乐也希望能够从中获取一杯羹。 李国栋回道：“江南银行的总号目前是在苏州，不过将来会搬到上海县。” “上海县？为何要搬到上海县？”钱肃乐惊喜的问道。银号若是搬到上海县，这对于松江府来讲可是一个业绩，除了可以增加松江府的税收之外，还能解决不少人的生活出路问题，也有利于繁荣松江经济发展。 东林党人嘴巴上说看不起商人，商人地位低贱，还说什么重农轻商，其实东林党最重视商人，拼命的想着给商人减少商税。所谓的重农轻商，重的是农业税，轻的是商税。东林党人甚至商业对经济繁荣的重要意义，商业才是最赚钱的行业，明朝各种官商勾结，在明面上，皇帝看不起商人，暗地里，商人却同各级官员是一家人。 李国栋之所以能够进入东林党的商业核心圈子，除了他救了卢象升，为东林党立下一大功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他卖给江南的新式纺织机，让江南士绅赚到大钱，以及帮助江南修建水利工程，让江南士绅逃过了崇祯十四年的大水灾，再加上他给江南士绅出了赚钱的金点子，所以他伸手东林党欢迎，让东林党人愿意同他合作。 现在李国栋也支持东林党对皇帝说的，不得加收商税，皇帝陛下不与民争利。大明朝廷税收少了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又不会救大明。他在投资商业方面获得的利益，最终也是投入到军队之中，用来抵御清军所用。而且李国栋在加大力度，让东林党早日变成资产阶级政党。 当然也会有些东林党墨守成规，死抱着土地不放手，以压榨农民来赚钱的东林党士绅，对于那些顽固的家伙，将来李国栋会借助崇祯皇帝的招牌来收拾他们，就和收拾盐商、粮商一样给收拾了。 李国栋回答钱肃乐：“钱府尊，上海是好地方啊，李某可以预料，将来这里会是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城市和商业城市。此地是水上十字路口，又靠近繁荣的江南腹地。以上海为中心，前往南京、杭州都不远，都有水上交通的便利，渡江可以到扬州。往外面出海，可以横渡大洋，可去南洋。这样一块风水宝地，不繁荣起来都不可能。” 第611章 海外产粮地 上海豫园，这座著名的园林被李国栋暂时租了下来，豫园的主人张肇林是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如今张肇林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原因还是因前年不相信李国栋“预言”的江南大水，结果舍不得花银子修建水利工程和改造农庄，然后就遭了灾，以收取田租为主的他家境就变得不太好了。于是李国栋暂时租下了豫园的一部分，作为他在江南暂时居住、会见客人，谈业务，举办酒宴的地方。 之所以是租，而不是买下来，是因为李国栋不愿意把太多的钱花费在建造园林上来。无论是苏州园林，还是豫园，以及江南的各种园林，都是东林党奢侈的象征，江南的东林党富得流油，银子多得花不完，就把银子用来修建园林了。东林党的言官在朝廷进谏皇帝“不与民争利”，以此逃税，那些原本应当变成军费、赈灾粮的，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变成了园林。 豫园两宜轩内，摆着一张酒桌，李国栋宴请特意赶来江南的郑芝龙，水太凉、陈于阶、徐骥和上海县令王臣缙作陪，就连松江知府钱肃乐也专门从府城赶来赴宴，这是给足了郑芝龙面子。 其实今天设宴招待郑芝龙，李国栋不仅有话要对郑芝龙说，还有些事情也需要让这些江南士绅明白。 “郑兄，多年不见了，特此备下薄酒，同大哥一叙。”李国栋邀请郑芝龙入座。 郑芝龙满脸惭愧：“国栋兄弟已经是伯爷了，您叫我一声郑兄，下官担当不起啊。” “郑兄这就见外了！您在我面前，永远是大哥。快，请入座吧！” 按照江南酒宴的风俗习惯，桌子上摆着十个红色的高脚碗，里面放着鸭舌、酱肉、水果、鱼干、甜点、白灼虾、腊野鸭等美味佳肴。奴仆们端着一盘盘菜肴，从外面走进来，里面的丫鬟接过托盘，走进大厅内，把菜肴放在桌上。 水太凉那日给李国栋准备的两名美婢，现在已经被李国栋收下了，变成了他的丫鬟。 什么白白浪费食材的羊唇宴，李国栋肯定不会搞的，但他给郑芝龙准备的酒宴，上的菜肴有不少都是山珍海味，什么扒熊掌、卤鹿筋、鲍汁扒鱼唇、野山鸡炖裙边、冬菇海参汤、清蒸鲍翅之类山珍海味，一盘盘的端上来。 所谓的羊唇宴，是冒辟疆干的事情，用三百只羊，每只羊只取嘴唇上的肉，再加上鸡、鹅、鱼身上不知道什么部位的肉一起烹制而成，其他的肉都弃之不用。明末大灾，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冒公子却如此奢侈，这只是江南士绅的缩影，这大明岂能不亡国。 李国栋虽然用山珍海味来招待郑芝龙，但他这些菜肴都在正常范围之内，而且熊掌、鹿筋之类的，他的购入价格都很便宜，说实话都是从满清那边获得的，他向满清售出烟叶、丝绸之类的商品，换得一些货物，其中就拿出一部分来招待郑芝龙。至于海参、鱼翅之类的海味，李国栋也是有办法可以以较低的价格获取。 大德旺商号同大清做生意海参要做的，只要不输出粮食、铁器、棉花之类的战略物资，仅仅输出烟草、丝绸、茶叶、食盐和香料，就不会壮大满清实力，这个度李国栋把握得很好。 郑芝龙赞口不绝：“兄弟太客气了！这熊掌鹿筋，即便郑某也不常吃到啊。” “郑兄，小弟倒是有个主意，让在座的各位都能赚到银子，而且可以赚到很多银子。”李国栋放下筷子提出一个建议。 “有何好办法？”不仅是郑芝龙感兴趣，水太凉、王臣缙和钱肃乐都瞪大眼睛。 “现在大明最缺的是什么？”李国栋问道。 “粮食。”陈于阶第一个回答。 “回答正确！这几年来，天灾人祸，北方都已经成为不毛之地，农业都被破坏殆尽，北方百姓早已民不聊生。如今粮食都控制在湖广粮食手里，价格是他们说了算。若是我们能够获得更便宜的粮食，一部分留在我们自己手里，大部分贩往北方卖出，那么我们岂不是可以赚到大笔白花花的银子？” “可是要从哪里获得便宜的粮食？”水太凉问道，“老夫也看不惯湖广士绅，粮价都是他们说了算，我们每年卖出的棉布丝绸换来的银子，有多少被他们抬高粮价给坑了去！” 李国栋哈哈大笑：“我知道有个地方，每年水稻三熟，而且全部都是连绵成片的水稻田，粮食价格十分便宜。” “什么地方？”所有人异口同声问。 “交趾、占城，还有暹罗，都是粮食高产之地，而且他们那纺织业很差，我们大明的劣质棉布和麻布若是卖到这些地方去，可以赚大钱，再换回廉价的粮食，一来一回，这白银岂不是滚滚来了？”接下来，李国栋报出了占城、交趾和暹罗的棉布价格、麻布价格，又报出了他们三地的粮食价格。 经过对比，大家发现，这个确实是好生意！占城、暹罗和交趾的粮食价格只有大明的五分之一，而棉布、麻布的价格又高出五倍以上，这么一来一回，运输布匹的船去了，满载粮食的船回来，一趟下来，扣除了各种费用，还有十倍的利润！而且很多江南生产的产品中的残次品，在国内智能卖给北方的穷人，拿去交趾，都能买个好价格。 “可是我们要如何把棉布麻布卖到这些地方？”水太凉问道。 “这不是有我吗？”郑芝龙哈哈大笑，随即他脸色又沉了下来，又提出了两个疑问，“可是我们的船最多只能去交趾、占城，恐怕去不了暹罗。要过了占城再往南，那是红毛夷的航线，只怕他们不让我们插手这条航线。另外，南洋一到夏季，台风肆虐，我们的船队比不上红夷大船，只要碰到一次台风，就血本无归了。” 李国栋对郑芝龙解释道：“要解决这两个问题，其实解决办法非常简单，我们可以在交趾、占城建造港口和仓库，雇佣当地人来做事。每到夏季台风季节，也是他们早稻收成的季节，收来的粮食先存入仓库，等到深秋，晚稻成熟，台风季节过去，我们的船再过去运回粮食。而且建造了港口和仓库之后，暹罗的船只可以把粮食送到占城，存放在占城仓库内，过了台风季节，我们的船去把粮食运回来，而我们要卖给暹罗的货物，也在占城交易。” “好办法啊！”郑芝龙大喜。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雇佣当地人看管仓库，我们能放心吗？”水太凉问道。 “所以，这就需要我们在占城、交趾两地的仓库驻扎有我们的管理人员，也需要有卫队驻扎。一旦发现他们的人搞手脚的，贪墨我们的货物，那就必须给予严惩！对于表现好的，我们可以给他们嘉奖。” “驻扎管理人员，驻扎卫队？我们去哪里找那么多人？”郑芝龙问道。 “还怕人手不够的问题吗？我们大明，其实最不缺的就是人了。”李国栋哈哈大笑。 第612章 解救曹变蛟 制定好了计划后，李国栋、郑芝龙和江南士绅集团的海外布匹换粮食计划就正式付诸行动。 首先由郑芝龙出面，分别在大越（交趾）、广南（占城）和真腊各租借了一块土地，在大越租的是红河口的一座小渔村，在那里建造码头和粮食仓库，还打算建造一座小城镇；在广南租借的是归仁海边一块地，同样准备修建码头和粮食仓库；在真腊租借的是湄公河入海口一个叫水真腊的小村子，李国栋同样在这里建造码头和仓库。 交趾这些地方并不喜欢大明，因为在汉唐的时候，交趾曾经是华夏大汉、东吴、晋朝、南朝、隋朝、大唐和南汉的直属领土，在五代十国的时候，交趾利用华夏内乱的机会趁机独立。大宋建立之后，因为宋朝太怂了，无法控制这里。之后交趾又击退了元朝的军队，明朝永乐年间，大明曾经收复了交趾，可是没过多久，又被交趾独立出去。 这样一个对大明不友好的国家，要武力殖民，至少在目前来讲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所以李国栋采取了温水煮青蛙的办法，先在当地租借一小块土地，建造城镇，作为贸易港口，购买当地人的粮食，把江南送来的货物卖给当地人，给当地人好处，逐步在海边先站稳脚跟，再寻求机会，往里面发展。 当地还是有不少南宋灭亡的时候逃去的汉人，在当地汉人帮助下，码头、仓库和小城镇很快就建造起来。之后李国栋的大德旺商号就开始入驻这些租来的小镇，同时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商号护卫队驻扎当地，每个地方驻扎一千人。 每座小镇驻扎一千人是不多，但是这一千多人，都是从工程兵中挑选出来的，到了当地之后，就按照李国栋给的设计图，开始修建堡垒。 只要三座城堡完工，哪怕是当地人造反，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都休想攻克一座一千人驻守的城堡。 海外购粮计划的实施，以及同江南士绅做生意和佟郑芝龙集团合作的事情，李国栋全部放权给张世文和赵贤诚两人去办理，他自己结束了江南之行后，又回到开封河堤大营。 崇祯十五年正月，距离上次李自成攻打开封过去快一年了。 “主公，闯贼又要来打开封了。”张书恒向李国栋汇报最新的情报。 “你继续说。”李国栋道。 张书恒又继续往下说：“这一年来，闯贼连破五十余城，其中攻破了南阳，杀死了唐王朱聿鐥。贼军还流窜到樊城，破了樊城，杀死三边总督汪乔年，贺人龙、左良玉都吃了大败仗啊！从此以后，估计明军再难胜贼军了。” 李国栋微微点了了一下头：“我知道了。对了，小张，有件事你帮我去办一下。” “不知道主公有何吩咐？” “我要你无论用任何办法，都要把小曹将军救出来！如今小曹将军被困锦州城内，估计祖大寿快撑不住了，会开门投降。我只担心小曹将军不肯投降建奴，被建奴杀害。你们亲卫军的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他给救出来，实在不行，让他先诈降，我们有机会把他救回来。” “请主公放心！卑职一定办好此事！”张书恒掷地有声回道。 半个月后，松山城内。 驻守松山城的洪承畴已经是弹尽粮绝，岌岌可危。 “主公，外面有一人，自称是武威伯的人，说要见您。”一名家丁走进曹变蛟的营房内。 “让他进来吧。”听说是李国栋的人，曹变蛟让家丁把那人请入营内。 曹变蛟在去年九月偷袭皇太极大营不成，受伤后撤入松山城内，如今同洪承畴一起被围困在松山城内。 那人走进曹变蛟的大营内，单膝跪地，向受伤未痊愈的曹变蛟行了个礼，随后报上自己的姓名：“卑职许亮，是武威伯让卑职来找小曹将军您的。“ 许亮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块金牌和一封信，双手呈上。 曹变蛟看到金牌，见上面刻有李国栋部的标志，再看信封上的字迹，确实是李国栋的字迹，于是便拆开信，只见信中写着：小曹兄弟，松山已经无法守住，你我兄弟一场，我派人来救你出去。建奴已经派遣细作混入松山城内，我的人混入建奴细作之中。待到城破之时，我们的人可以帮你化装了逃出。 “许亮，你是如何进城的？”曹变蛟问道。 “小曹将军，人多眼杂，还望借一步说话。” 曹变蛟喝退左右，对许亮说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了，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若有不尽不实之处，休怪我无情！不管你是不是武威伯的人，我都不会饶你！” 许亮摘下头盔，露出了一颗闪亮的大光头和后脑的金钱鼠尾辫：“实不相瞒，武威伯在建奴内安插细作。我们是化装成建奴模样，在混入建奴内部的细作帮助之下，混入了建奴派遣道松山城内的细作之中，这就进入城内了。” “你们的人竟然能混入建奴细作之中，不简单啊！不过剃头留辫，你们这等事也能做得出来？” “若是没有主公，我们早就死了！为了让主公能破建奴，我们可以连命都不要，剃头留辫又算得了什么？等回去以后，再把头发留起了便是了。” 曹变蛟并没有问许亮要如何救自己出去，而是问道：“建奴细作混入城内，是要策反何人？” “松山副将夏成德！还有三名建奴细作混入城内之后便躲在他的大营内，只要你们派人去搜一下，就能搜出建奴。”许亮说道。 曹变蛟猛的站起来一拍桌子：“好个夏成德，竟然窝藏建奴细作！我得尽快把此事禀报给洪督师！” “不可！”许亮连忙阻止曹变蛟，“小曹将军，若是禀报给洪督师，只怕会打草惊蛇。还是您亲自带人去搜一搜，必可找出建奴细作。” “好，那曹某就让家丁去夏成德的营内暗中调查，若是真有建奴，立即将其拿下！给他来个人赃俱获！” 许亮又戴上了帽子，曹变蛟把家丁叫进大营，吩咐道：“这位小兄弟说，已有建奴细作混入城内，试图策反夏成德！你们去夏成德的营内查一下，若是发现建奴细作，立即捆了，再把夏成德拿下！” “诺！”几名家丁头目退了下去。 曹变蛟麾下有三百余精锐家丁，这些家丁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三百多人散了出去，分批混入了夏成德的大营内。没过多久，果然在夏成德的大营内抓到了三名戴着假发的清军细作。 “主公，不好了！我们营内窝藏建奴细作的事发了！”一名家丁连滚带爬的跑进夏成德的营房。 “完了完了！”夏成德见事情败露，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曹变蛟带着一群兵直奔夏成德的大营而来，一些负隅顽抗的家丁，转轴就被曹变蛟拿下。 夏成德没能跑掉，被曹变蛟拿住。 “夏成德！你给曹某解释一下，为何你的大营内有建奴细作？”曹变蛟指着被抓住的三名清军细作冷笑道。 “曹将军，朝廷援军尽败，已经不合有援军来了！我等若想要活命，不如开了城向大清投降，大清皇上必能尚待我等各位。”夏成德见证据确凿，知道隐瞒不过，于是照实说出他同清军勾结的事情。 第613章 洪承畴设计 曹变蛟怒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堂堂我大明将领，竟然投降鞑子？夏成德！你简直是死有余辜！来人！推出去斩了！” “曹将军饶命啊！”夏成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末将也是没办法，末将的儿子也在建奴手里，他们威胁末将，若是不配合他们，犬子就没命了啊！” 曹变蛟冷哼一声：“汝乃松山副将，我不会斩你，此事还需洪督师定夺！” 夏成德的家丁不是被杀就是被人制服了，他的军队全部被控制。洪承畴得知此事，令曹变蛟把夏成德押到总督行辕大厅。 松山行辕大厅，一身戎装的洪承畴坐在正中间的铁案后面，案上满是金牌，令箭等物，洪承畴的左下侧坐着辽东巡抚丘民仰，后面依次坐着兵备道张斗、姚恭、王三祯；右下侧坐着总兵祖大乐，后面是副将江翥、饶勋、朱文德等人。 曹变蛟的人押着夏成德进入行辕大厅内，内中所有文武官员尽是顶盔贯甲，一色鲜艳的披风大氅，坐在正中间的洪承畴头戴紫金凤翅盔，身披紫金鱼鳞甲，披着大红色大氅，看起来威风凛凛，虽是文官，却别有一番儒将的风采。 夏成德被押到大厅内，洪承畴大吼一声：“跪下！” “督师饶命！督师饶命啊！”还没等两名士兵压下夏成德的肩膀，他就双腿一软，膝盖触地，拼命的磕头求饶，“督师，末将也是没办法啊，朝廷守军尽败，松山陷入建奴重围，已是孤城，若是坚守下去，恐怕将全军覆没。” 洪承畴正气凛然道：“我等皆大明忠臣，当以死报国，岂可投降建奴！来人，推出去斩了！” “督师饶命啊！还望督师为松山一万余将士考虑，让弟兄们都能活下去！末将也是无奈啊，末将的儿子落入鞑子手中，他们威胁末将说，若是不投降，他们就杀了末将的儿子！”夏成德被拖出去的时候，嘴里还在语无伦次的大喊大叫着。 不一会儿，夏成德的首级被人以托盘端上来。 洪承畴用足了中气，大声吼道：“各位，本督深受大明皇帝厚爱，今日被困松山死地，既然援军已无，突围无望，当以死报效朝廷！” “我等愿为朝廷效死！”大厅内所有将士异口同声道。 曹变蛟道：“督师，夏成德叛国投敌，当将其首级悬挂大营，威慑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 洪承畴笑道：“小曹将军，我们暂时不让建奴知道，他们的内应已经被斩。你用下脑子，此事或许就是我家突围的希望！” “督师已有妙计？”曹变蛟大喜。 “自然！各位先请退下，小曹将军留下！”洪承畴道。 左右所有人退下，洪承畴方才开口问曹变蛟：“小曹将军，你又是如何得知建奴细作混入夏成德大营一事？” 曹变蛟道：“是武威伯的人来告知。武威伯在建奴军中安插了细作，趁着建奴细作混入城时，武威伯的细作也进城了，他来找了末将，告诉末将这件事。这就把建奴细作一网打尽了。除了躲在夏成德营内的三名细作之外，城内还有百余名建奴细作，全被一网打尽了。” “想不到武威伯远谋深虑，他人在开封剿贼，还心系松锦啊！小曹将军，你可保证城内已无建奴细作？” “绝对没了！那人把名单给了末将，末将按照名单抓人，没有一个细作跑掉，也没有发出信号。” “小曹将军，你的伤怎么样了？” “回督师，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上战场杀建奴了！” “那就好！本督已有突围之计！”洪承畴大喜。 “末将愚钝，还望督师指点。” “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把建奴骗入我们的伏击圈，一把火烧掉他们精锐，再趁机出城突围。小曹将军，向你报信的那人可在？” “督师要见他？末将这就把人带来。” 不一会儿，曹变蛟就带着许亮来到洪承畴面前。 “卑职参见督师！”许亮单膝跪地，向洪承畴行了个礼。 “这位英雄，快快请起！”洪承畴虚扶了一下。 许亮站起身来：“不知督师召见卑职，有何事要让卑职去做？” “你可知道建奴的全部计划？” “这个卑职也不清楚，不过可以拷问那几名建奴细作便知。还有，估计夏成德的家丁也知道此事，也可以拷问他们。” “那就拷问那些建奴细作！”洪承畴道。 曹变蛟一拱手：“末将这就去办。” 洪承畴同许亮聊了一会儿，许亮当然不可能说出亲卫军的事情，只是说自己是夜不收，为了能够混入建奴之中，不惜剃发结辫。他自己在建奴那边已经潜伏了五年了，若是稍有不慎，一旦暴露了完了。但是为了大明，他们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 “真是英雄啊！”洪承畴感叹道，“许勇士，你们还有多少像你一样的人潜伏在建奴那边？” 许亮却流了一个心，并没有告诉洪承畴：“回督师，卑职位卑身贱，岂能知道那么多事？我们都是单线联系，不是我的上下线的，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自己人。” “那你的上下线又是何人？” “还请督师恕罪，这个卑职不能说！”许亮的留心，使得后来洪承畴投敌叛变之后，李国栋混入清军之中的细作没有受到清军的破坏，保护了一大片特工的生命安全。 几个时辰后，曹变蛟就带着失望的回来了，他满脸歉意的向洪承畴一拱手：“那几个细作和家丁嘴巴死硬，末将用尽了方法，也无法让他们开口。” “这种事，让卑职来吧，卑职不敢保证让他们全部开口，但是可以保证让大部分人开口！” 之后，许亮对抓获的清军细作和夏成德的家丁实行了分开审问，以水刑办法进行拷问，不久之后，就有不少人开口了。经过了口供对比，确定了情报：“建奴将会于三日后寅时，从夏成德防御的城墙发起偷袭！还有，那个叛徒他的弟弟也在建奴那！是他暗中派过去的！至于他的儿子被建奴扣为人质，也是夏成德自己让他弟弟带他儿子去当人质，以取得建奴信任。” 洪承畴大怒：“夏成德死有余辜！幸亏许英雄冒着生命危险向我们揭发了此事，否则松山危矣！” 曹变蛟转头向许亮一拱手：“曹某代松山万余将士，感谢许英雄！” “为国效忠，乃吾等军人应尽的职责！”许亮掷地有声道。 “许英雄，让你回去诱骗建奴，一旦建奴发现上当，可能你就会没命的，你愿意干这件事吗？”洪承畴问道。 许亮冷静的回道：“卑职去了建奴那边，自然会想办法脱身。即便无法脱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大丈夫生死何惧！” “好，有许英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松山一万余将士的性命，就全拜托许英雄你身上了！”洪承畴伸出手，拍了拍许亮的肩膀。 “督师是要我去向建奴报告假情报，骗建奴上钩吧？” “正是！” “请督师放心！许某就算粉身碎骨，也会完成督师交给许某的重任！救出松山万余弟兄！” 第614章 松山突围（上） 洪承畴就做出布局：找一个外形和夏成德很像的士兵，化装成夏成德的模样，驻守在象牙山方向的城头。清军将会以云梯爬城，洪承畴下令，把城内埋伏精锐，等清军爬进城头，再把他们引到城内歼灭。然后将计就计，打开城门，放清军进来。他让人把收集起来的全部火药和引火物都堆在城内各处，等清军进来之后，立即点火，火烧清军精锐，再由曹变蛟趁乱杀出重围。 “督师，若行此计，我们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回去？”辽东巡抚丘民仰问道。 “原本我们已是必死之局，若是不行此计，我军将全军覆没！若行此计，我军可以尽可能的杀死建奴！还能存活一些弟兄！”洪承畴正气凛然的说道。 许亮出了城，带回了洪承畴令人假冒夏成德笔迹写的信，在信上写着，已经同意充当清军内应，三日后凌晨准时行动。他是回来送信的，其余的人留在城内，配合夏成德充当内应。 由于许亮潜伏得太深，清军对他和这封信都深信不疑。皇太极已经回到盛京了，如今指挥作战的清军主帅是多尔衮。 多尔衮在上次崇祯十一年的时候入寇大明，在巨鹿吃了个大败仗，两白旗和两蓝旗损失惨重，为皇太极一怒之下剥夺了亲王爵位。但经过这四年来，多尔衮积极的从山林中抓出生女真来充入满八旗，又从朝鲜获得了大批阿哈和披甲人，这四年来，两白旗扩充的速度很快，又恢复到崇祯十年的人口了，虽然战斗力不如原来被歼灭的满八旗，但人口恢复的水平，让皇太极满意，于是皇太极又恢复了他睿亲王的爵位。 只要李国栋没在对面，多尔衮不惧怕任何一名对手。 “夏将军，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哥哥的亲笔信？”多尔衮叫来夏景海，让他辨认字迹。 夏景海拿起信来，仔细看了许久，跪地打了个千回道：“回王爷，此信确实为大哥亲笔所写。” “好！那就按照原计划行事！依巴图（许亮的化名）这次干的漂亮！”多尔衮笑道。 多尔衮对许亮可是深信不疑，只是为了谨慎起见，才让夏景海来辨认字迹。许亮在清军那边的身份，既不是汉八旗也不是蒙八旗，而是货真价实的满八旗！他可是经过三年训练，完全变成了和生女真一模一样的野人，再混入辽东山林，被清军当成生女真抓回的人，又多次进朝鲜，为大清立下不少功劳，这才从披甲人提拔为一名白甲兵。 三日后，崇祯十五年二月二十八日，夏成德同清军约定的时间到了，清军勇将图格尔率领一千精锐重甲兵，携带着简易云梯，趁着夜色悄然无声的向松山城方向靠近上去。岳托的七弟满达海率领两千精锐重甲骑兵，埋伏在城门外等候，只等图格尔打开城门，便杀入城内。 图格尔率领一千清军，抵达城下。却见城头升起了一盏作为暗号的红灯笼。 “大人，这是我哥的暗号。”夏成德道。 “大人，可以上了。”许亮回道。 清军架起云梯，一千重甲兵爬上了城头，果然没有遇见明军任何抵抗，上了城头之后，就看到有接应的明军来给他们带路。 图格尔跟在后面，爬上城头，却见几名夏成德麾下的军官上来。 “等下。”夏景海让图格尔暂时不要上前，他自己走上前，向那几名军官问话：“我哥怎么没来迎接大清天军？” 一名军官答道：“将军他在里面等着呢，您看他在那。” 随着那名军官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城下一员明将正跑过来，那盔甲和身形，正是夏成德。 “夏小将军多虑了，”许亮走上前道，“夏将军为了拖住明狗，所以来得晚了。这件事，夏将军和我说过。” 清军打消了疑虑，放心大胆的向城门楼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全部的清军就沿着台阶从城头走下来，进入城内。 “杀！”大街上突然响起喊杀声，成群结队的明军伏兵从屋顶冒出头来，居高临下，一块块大石头砸了下来。尽管清兵身披厚甲，却挡不住石头的打击，石头砸在前面几名清兵脑袋上，铁盔砸扁，惨叫着倒下。 大街两边的小巷子内钻出不计其数的明军，全部手持钝器，冲上去就和前面的清兵纠缠在一起。 钝器砸下，清兵盔甲凹陷，口吐鲜血。清兵的虎牙刀、顺刀砍了过去，也有不少明军当即被砍翻在血泊中。就在此时，一扇扇窗户打开，从窗口伸出了鸟铳，随着一阵轰鸣的铳声，前面的清兵倒下了一大片。 “中埋伏了！”图格尔叫了一声，“区区明狗，哪里挡得住我大清勇士！儿郎们，杀！” 话声未落，他感觉脑后一阵冷风袭来，还未明白怎么一回事，他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接着感觉身子变轻了，飞上天空。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无头的身子还站在地面，飞上天空的是自己的脑袋。 许亮刚刚一刀斩了图格尔，又回手一刀，夏景海的头颅也被他斩落在地。 “依巴图！你！”几名八旗兵惊叫起来。 还没等那几名八旗兵反应过来，许亮手中的虎牙刀挥动得像车轮般，斩瓜切菜一样把身边几名清兵全部砍杀。 “图格尔已死！首级在此！”许亮提起了图格尔的金钱鼠尾辫，把脑袋提在手中大喊道。 中了埋伏的清兵听到主将图格尔被杀，大部分人都失去斗志，毕竟他们大部分人原本都是生女真，是多尔衮为了弥补两白旗损失，不久前从山中抓来的野人。这些人正面交战战斗力不错，可是中了埋伏，又主将被斩，处于逆境之中，就毫无斗志了，纷纷跪地投降。 虽说还有一百余老八旗兵宁死不降，顽强的抵抗，但寡不敌众，明军的伏兵都是由各将领的家丁组成的，战斗力不弱，转眼之间就把一百多名老八旗兵全部杀死。 听到城内的喊杀声，埋伏在城外的满达海还以为里应外合的偷袭已经得手，只等着城门打开。 过了不一会儿，城门缓缓打开。 “杀！”满达海大吼一声，带着两千重甲骑兵涌入城内。 满达海一马当先，冲入大街上，突然他的战马往前打了个滚，把他从马背上掀下。后面的一排重骑兵也纷纷马失前蹄，从马背上跌落。 “陷马坑！不好！有埋伏！我们中计了！”满达海打了几个滚，发现地面的陷马坑，大叫起来。 已经来不及了，身后城门上的千斤闸猛然落下，断绝了清军出城之路。 城内一座座房屋突然起火，大街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安放在房屋内的火药发生剧烈爆炸，这些火药的安放都是经过许亮指导，放入密封物之内，再埋入房屋地下。火药爆炸，房屋被炸飞了，各种碎石、砖块和木头纷纷飞向清兵，街头地下埋设的火油罐也纷纷突起，整片大街烧成一片火海，大批清兵被烧得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满达海连砍了几名挡路的明军士兵，拼命向火场外面冲去。 第615章 松山突围（中） 许亮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带三棱头的，有着精良箭镞的箭矢撕裂了空气。 满达海挥刀打掉射来的箭矢，可是许亮射出的是连珠箭，一箭刚刚射出，第二支箭矢接踵而至。躲闪不及的满达海被一箭射中肩膀，强大的力道带着箭镞，穿透了他的双重厚甲，箭矢扎入左肩，痛得满达海大叫一声。 第三支箭矢已经呼啸而至，看着迎面飞来的箭矢，满达海下意识的一低头，箭矢从他头顶呼啸而过。还没等满达海喘气，许亮投出一杆标枪，击穿了满达海的厚甲，把他钉在地上。 “好！连斩两员建奴大将！”曹变蛟拍了拍许亮的肩膀。 “许英雄功不可没啊！”洪承畴道。 “现在说功劳都是屁话！我们首先要能活下来！”许亮大声道。 洪承畴下令道：“建奴锐气已挫，我军突围！” 明军从东面突出松山城，向东南方向突围。原本洪承畴制定的突围计划是向西南大明方向突围，但被许亮制止了，他说清军在西南方向设了埋伏圈，就等明军撞入口袋。只要明军陷入口袋，将会折损大半，最后清军以蒙古轻骑兵沿途追击，背后掩杀，能逃回大明的就连十之存一都无法做到。 所以说，许亮让明军从东面突围，突出城外后，就向东南方向海边撤退。 清军主力此时正在围困锦州，留在松山围困洪承畴的只有一万多人，刚刚多尔衮中计，三千多清军折损在松山城内，还有五千蒙古轻骑兵留在西南方向明军撤退的半路上埋伏，留在城外的清军只剩下两千多人。 曹变蛟率领洪承畴精心挑选的一千余精锐明军在前面杀出，洪承畴等人亲自带着两千多骑兵紧随其后。至于其余的三千多老弱残兵，都被丢在松山城内了。 “杀奴！”曹变蛟一马当先，率领一千精锐，杀向清军大营。这一千多精锐，都是从各将领家丁之中抽调出来组成的，每个都是百战老兵，是最精锐的明军骑兵。 “坏了！中计了！满达海和图格尔两人想必凶多吉少！”见到松山城内燃起大火，又看到明军杀出城，多尔衮心中暗叫不好。 “明狗势大，我军不可迎其锋芒，当暂回避之。待到明狗冲过去，调遣蒙古轻骑背后掩杀！”图赖献策道。 多尔衮点了点头，随即让白甲兵速去通知原本在西南方向埋伏的蒙八旗骑兵：“你快去报信，就说明狗往东南方向突围，让他们过来追击！” 阻拦在曹变蛟前面的清兵不多，都是一些阿哈和汉八旗兵。此时明军的冲势正盛，多尔衮可不会舍得让精锐的满八旗兵去白白送死。他的对策就说，以少量包衣和汉八旗象征性的拦明军一下，然后就把明军放过去，他再率领重骑兵跟在后面追击。科尔沁蒙八旗的轻骑兵尚在二十里之外，调遣过来需要时间，清军先以满八旗重骑兵追杀，纠缠明军，防止明军逃走，等蒙八旗轻骑兵一到，明军就插翅难飞了。 “杀！”曹变蛟一声怒吼，手中长枪指向前方。 前面挡路的阿哈和汉八旗兵端起鸟铳，“乒乒乓乓”放了一阵铳，随后就往两边散开。 十多名明军骑兵中弹落马，曹变蛟安然无恙，他带着一千骑兵冲过了清军防线，随后便两翼散开，去追杀那些逃窜的阿哈和汉八旗兵。 洪承畴带队的两千骑兵跟在后面，也冲过了清军防线。 “上！”多尔衮一声令下。 白甲重骑兵冲出，他们是最优秀的重骑兵兼重步兵，即可冲击，也可以下马步战。 洪承畴的中军很快就被清军白甲兵纠缠住了，冲入明军阵型的白甲兵撞飞了断后的一排明军骑兵，随后白甲兵跳下马，手中挥舞着各种兵器向明军打了过去。 “督师快走！末将断后！”副将江鑫大喊一声。 白甲重骑兵因为已经杀入明军阵型中，他们不喜欢拔马回头，再结骑兵阵冲击，因为那样马力损耗太大了，身披三重厚甲的白甲兵，如果拔马回头再冲的话，最多只能再冲一次就会耗尽马力，所以他们完成一次冲阵之后，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下马步战。 断后的江鑫一马当先，率领三百骑兵向白甲兵冲去。 白甲兵拉开弓弦，一排箭矢射出，至少有一百余明军骑兵被射落马下。接着白甲兵挺着一丈余长的超长虎枪，徒步向冲过来的明军骑兵反冲而去。这些白甲兵不懂得结长枪阵抵御骑兵，但他们知道，长枪比骑兵的兵器长，所以反而冲向骑兵。 江鑫的三百骑兵刚刚被白甲兵一轮箭矢，射得锥形阵已经失去阵型，被白甲兵反冲锋一阵，明军骑兵纷纷落马。有少数明军骑兵撞飞了几名白甲兵，随后就被清兵扎成了肉串。 江鑫冲在最前列，义无反顾的冲向闪亮的盔甲墙，三名白甲兵挺着长枪向他迎头刺来，他连忙用重枪荡开，顺势一枪刺进一名白甲兵的肩膀，没想到那人竟然丢下手中的兵器，双手死死的抱住枪头。 江鑫往回猛一拉扯，竟然没有扯动。 两名白甲兵从左右上前，一名白甲兵丢下虎枪，抡圆了斧头劈来。 江鑫的长枪被白甲兵抱住，只好丢弃长枪，拔出刀招架。白甲兵的斧头撞上他的刀，江鑫只觉得胳膊一阵酸麻。接着另外一名白甲兵从背后狠狠一狼牙棒打来，把江鑫打落下马。 “江将军！”洪承畴悲伤的大叫一声，流下眼泪。 “督师，快走！否则江将军就白白牺牲了！”周围的将士们纷纷劝道。 “追！”多尔衮亲自率领阿礼哈超哈营跟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路上，不断有明军被清军骑兵追上，被剁成了肉泥。 “曹将军，督师被建奴缠住了！”有人向曹变蛟禀报。 “回头救督师！”曹变蛟大喊一声。 许亮苦苦相劝道：“曹将军，不要去救了，若是我们回头了，一旦建奴轻骑回来，我们一个人都跑不掉了！” “督师有难，我曹某岂可置之不理！弟兄们！随我去救洪督师！”曹变蛟一把推开了许亮，义无反顾的带着骑兵回头杀去。 曹变蛟率领千余明军精锐骑兵，冲向清军阿礼哈超哈兵。此时清军骑兵正在追杀洪承畴他们，冷不防曹变蛟的精锐骑兵杀了个回马枪，一下就有无数清军骑兵被撞落马下。 “噶布什贤超哈营，上！”多尔衮大吼一声。 清军噶布什贤超哈骑马重步兵纷纷下马，结阵出列，一杆杆超长枪结成了长枪阵，闪着银光的枪头指向明军骑兵。后面的噶布什贤超哈弓箭手拉开弓箭，箭头对准天空。 “杀！”曹变蛟一马当先，带着骑兵冲向清军。他把长枪搁在马背上，从背上取下弓箭，拉开弓弦，箭镞对准前面的清军阵型。 清军射箭了，成排的箭矢飞上天空，拉出一条弧线，落在明军骑兵阵型中，只听到一排惨叫声，至少有百余骑落马。 虽然这些家丁身上都有精良的铠甲防护，可是清军射出的箭矢又快又狠，使用的还是威力巨大的破甲箭头，大部分明军都是胯下的战马被射翻才落马的。 明军骑兵冲近清军阵型，却没有直接冲上长枪阵，而是往两翼散开。明军骑兵取出三眼铳，只听到一排轰鸣的铳声，前面的噶布什贤超哈兵惨叫着倒下了一大片。 看到曹变蛟杀回来，洪承畴大喜：“小曹将军来救我们了！快杀出重围！” “小曹将军！”许亮拔马赶来，“科尔沁鞑子来了！我们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第616章 松山突围（下） “不行，我们不能丢下督师不管！”曹文诏大喊了一声，义无反顾的率领骑兵向清军冲去。 此时随着蒙古轻骑兵的赶到，洪承畴不足两千人的中军已经陷入重围。 “两翼突击！”多尔衮令人发出命令。 五千蒙古轻骑纵马穿插向明军骑兵的两侧，科尔沁人口中发出各式奇怪的声音，张弓搭箭奔向洪承畴骑兵的侧后方。蒙古轻骑兵拉出了两道月牙形的弧线，接近明军骑兵，却并不冲上前，而是在距离二十步之外不断的射箭骚扰。 “噶布什贤超哈营，下马射箭！白甲兵下马，挡住洪承畴中军退路！”多尔衮下了一系列命令。 “祖大乐，挡住鞑子左翼！饶勋，挡住鞑子右翼！朱文德，保护本督，从正面冲出，同曹将军会合！”洪承畴下了一系列命令。 “诺！”众将士在马背上行礼，随后便杀向清军骑兵。 祖大乐和饶勋各率五百骑兵冲了出来，蒙古人见到明军骑兵向自己冲了过来，立即调转马头，不断把明军往远处吸引，同时不时转身，射出一支箭矢。 与此同时，已经全部下马的清军噶布什贤超哈兵和白甲兵纷纷拉开弓，射出了漫天的箭矢。 普通的关宁军骑兵，防护能力并不怎么样，身上能有一件长皮甲或一件长棉甲就算好的，一般的骑兵身上就一件皮质或棉质罩甲，根本就防不住轻箭噶布什贤超哈兵的重箭；蒙古人的轻箭虽然无法射穿铠甲，可是只有半身的罩甲，胳膊和腿部毫无防护，被轻箭射中，就扎入肉中。 清军噶布什贤超哈兵和白甲兵射来的重箭同蒙古轻骑兵吊射出的轻箭混合在一起，交织出了交错的箭雨，祖大乐和饶勋的明军骑兵接二连三的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却连清军的影子都抓不住。 “阿礼哈超哈兵，正面堵住明狗退路！不得让洪承畴跑了！”多尔衮下令道。 清军噶布什贤超哈重步兵骑马冲到洪承畴撤退线路的正前方堵住道路，骑马重步兵纷纷下马，结成阵型，前面是刀牌手，一根根两丈长的超长枪从盾牌阵之间伸出，组成了长枪森林。噶布什贤超哈兵的两翼，是阿礼哈超哈营的重骑兵。 “阿礼哈超哈营，加速！”多尔衮一声令下。 清军重骑兵排列成锥形阵向洪承畴的八百余骑兵冲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堵黑压压的骑兵墙碾压上来。 洪承畴见势不妙，只好硬着头皮下令：“去冲建奴步兵阵！” 八百余明军骑兵冲向清军噶布什贤超哈营的重步兵阵型，还未冲到跟前，就被密集的箭矢射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五百多名骑兵冲上去，在超长枪的阵型跟前被迫退了回来。 “白甲兵出击！”图赖一声大吼。 白甲兵从长枪阵后面杀出，徒步追杀速度已经慢下来的明军骑兵。成排的白甲兵冲上前，已经失去速度的明军骑兵纷纷落马。 “明狗救兵来了，科尔沁骑兵，拦住他们！”多尔衮的中军，一面大旗摇晃，指挥科尔沁人，去堵住曹变蛟的精锐骑兵。 曹变蛟率领剩下的八百余精锐骑兵，从清军噶布什贤超哈营步兵阵型的后面杀来，谁知道还未冲到清军步兵背后，成群结队的蒙古轻骑兵就已经合围上来，挡住了曹变蛟的去路。 箭雨一排接一排落下，冲过来的明军精锐骑兵几乎人人身上都扎着箭矢，曹变蛟身上也扎了几根羽箭，所幸的是有厚实的铠甲保护，蒙古人的轻箭射在身上，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去死吧！”曹变蛟追上一名企图转头拔马离开的蒙古人，长枪一挑，把那名蒙古人从马背上挑落。 蒙古人呼哨着，走马灯一般围绕着明军骑兵，箭矢一阵又一阵落下。虽然明军骑兵人身上有厚甲防护，可是战马的防护却很弱，不少人胯下的战马被射翻了，从马背上滚落。失去了战马的骑兵根本无法追赶蒙古骑兵，只能被蒙古人放风筝，一箭一箭的慢慢射，最后整个人都被射成刺猬一般。即使是身上披着厚甲，被几十支箭射中，也有不少箭矢扎入肉中，受伤的明军士兵失去战斗力，最后被蒙古骑兵撞飞。 曹变蛟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就在他调转马头，带着残存的五百骑兵折返回去，准备积蓄马力再次冲锋的时候，许亮又一次上来劝道：“小曹将军，已经没用了，我们没办法救出督师，快走吧！” “我不走！要走你走！”曹变蛟大吼了一声，转头长枪往前一指，“弟兄们，随我回去杀奴！” 话声未落，曹变蛟只感觉后脑勺被人重重一击，他眼前一黑，就昏迷过去。 正是许亮用刀背在曹变蛟的头盔上狠狠砸了一下，把他打滚过去。随后许亮大喊道：“各位弟兄们，赶快护着曹将军撤退！就我们这点人，冲上去和建奴硬拼，一个都别想活下去！大家把盔甲都丢了，只在背后背上圆盾，火速撤离！” 残存的五百余骑兵纷纷按照许亮的吩咐去做，把铠甲都弃了，头盔也扔了，战马的马甲也摘除了，每个人都把圆盾绑在后背上。 曹变蛟被人捆绑在马背上，许亮骑着战马，手里拉着曹变蛟战马的缰绳，率领残存的五百明军骑兵，往东南方向撤退。 此时的明军已经全部变成了轻骑兵，奔跑速度极快，蒙古轻骑兵居然一时无法追上。 “快，到了海边，我们就胜利了！不要吝啬马力！跑死了马匹就跑死了！只要我们活着回去，就还有机会报仇！”许亮大喊道。 五百余骑兵拼命的奔跑，每个人都以马刺刺入马腹，手中鞭子拼命的抽打战马屁股，把马匹最后的体能都给榨出来了，驱赶着战马，拼命的往东南方向海边奔跑而去。 清军追了过来，满八旗骑兵铠甲太重，一时无法追上明军，但蒙古轻骑兵却紧紧咬住明军不放，不时有倒霉的明军被射下马。 许亮把曹变蛟战马的缰绳交给一名明军骑兵，他自己从背上取下弓箭，转头一箭射出，一名追赶得最近的蒙古人咽喉中箭，仰面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紧接着他又射出一支箭，又是一名蒙古骑兵胸口扎了一支羽箭，箭镞从后背刺出。 曹变蛟的几名家丁也不时转头，射出箭矢，射落了不少蒙古轻骑兵。 可是科尔沁蒙八旗骑兵已经得了多尔衮的死命令，必须全歼这支明军骑兵，所以那些蒙古人根本不在乎几十人的损失，快马加鞭，跟在明军后面紧追不舍。 “许将军，蒙古鞑子速度太快了！他们还是一人三马，不下马在马背上就能换马！我们的马力快耗尽了，根本跑回不了大明啊！”一名明军骑兵喘着气，对许亮说道。 “是啊！”另外一名骑兵说道，“我们只带许将军是要迂回撤回大明，可是杏山已经失守，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只要到了海边，我们就能活下来！”许亮大声喊道。 可是这里距离海边还有二十多里，每个人都已经人困马乏，而蒙古人就紧跟在后面，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海边。 第617章 接应撤军 “别管那么多了，跑死马也要跑到海边！”许亮大吼道。 残存的五百家丁拼命抽打战马，马刺刺入马腹，把战马最后的体能都给压榨出来了。五百骑拼死往海边狂奔，后面的数千蒙古轻骑就像跗骨之蛆一般紧追不舍，死死咬住残存的明军骑兵。 追杀的蒙古人接连射来箭矢，前面逃命的明军骑兵不时有人落马，五百明军骑兵人数越来越少。 许亮和十多名擅射的曹变蛟家丁不时转头射箭，箭无虚发，追击的蒙古骑兵不时有人中箭，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栽落。可是蒙古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许亮已经连续射出二十多支箭矢，射杀了二十余蒙古骑兵，他的胳膊都已经酸麻了，无法再拉开弓弦。那十多名擅射的曹变蛟家丁，有两人已经中箭落马，其余的人也是人人胳膊酸麻，根本无法再拉开弓弦。 “我这是在哪里？”曹变蛟在战马的颠簸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捆在马背上，他焦急的大喊：“快松开我，我要去救督师！” “小曹将军，督师已经陷入建奴重围！我们现在回去只能白白送死！卑职奉了主公之命，务必救出小曹将军你！我们留住这条命，今后还有机会报仇！”许亮大声道。 “快放开我！我要杀鞑子！”曹变蛟大喊大叫着，过了一会儿，他又痛得昏迷过去。 之前曹变蛟受的伤还未完全康复，经过大半夜厮杀，他的伤口又开裂了，加上刚刚被许亮一刀柄打晕过去，又在马背上颠簸了半天，旧伤复发，伤口裂开，血流不止。 许亮也顾不上给曹变蛟包扎，下令全速撤离。 毕竟蒙古骑兵的马术高超，明军还未靠近海边，蒙八旗兵就追赶上来。眼看着五百明军就要被五千余蒙古骑兵吞噬的时候，突然前方的树林中响起了一排铳炮声。 轻型佛郎机、虎蹲炮和斑鸠脚铳一阵齐射，霰弹下雨一样撒向追杀明军的蒙八旗骑兵，打得蒙古人接二连三落马。 “树林里还有明狗！冲上去！连他们一起杀光！”带队的蒙八旗梅勒章京鲁达胡齐听到铳炮声不是很密集，判断埋伏的明军不多，于是手中弯刀往树林方向一指，率领五千蒙古轻骑兵冲上去。 蒙八旗轻骑兵战斗力不算很强，但只要被他们纠缠住，拖到后面的满八旗重骑兵和骑马重步兵赶到，明军就跑不掉了。 埋伏在树林中的，正是王全是心腹爱将张世文，他奉命率领五千步兵乘船来到辽东，专门负责接应松锦大战中败退的明军撤退。同来的，还有李国栋的水师五千人，拥有大小船只三百余艘。 蒙古人冲近了树林，只听到一排鸟铳轰鸣声，密集的弹雨从树林中射出，蒙古骑兵人仰马翻，惨叫着倒下一大片。前面的蒙古人连人带马倒下了一片，后面的冲入树林中，可是迎接他们的是一排排长枪。 科尔沁蒙八旗兵取下弓箭，向长枪阵射箭，可是他们的轻箭对这些铁甲长枪兵的杀伤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长枪兵后面的鸟铳手和斑鸠脚铳手却不断输出火力，不时夹杂着几声佛郎机炮的轰鸣声，外围以骑弓和火器对射的蒙古轻骑兵明显吃了一个大亏。 “快，往树林那边靠拢！我们的步兵来接应我们了！保护步兵，共同退往海边！”许亮向残存的三百余骑兵大喊道。 明军骑兵迅速向树林方向靠拢，张世文冲着赶来会合的许亮大喊道：“快，我们共同退往海边！” 张世文的五千步兵排列着密集的阵型，走出了树林，一步步缓缓往海边撤退。许亮带着三百余骑兵，紧跟在步兵阵的后面，往海边撤退。 “冲上去！缠住他们！不要让一个明狗跑了！”鲁达胡齐发现明军步兵连战车阵都没有，以为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于是拔出刀，往明军阵型一指，喝令骑兵冲上去。 科尔沁蒙八旗兵再次冲上来，许亮一声令下，三百明军骑兵往两翼散开，保护步兵的两翼。五千步兵纷纷转身，长枪兵站立三排，一丈多长的长枪齐刷刷指向前方，后面是七排鸟铳手，再后面是斑鸠脚铳手、虎蹲炮手和轻型佛郎机炮手。 “沉住气！不许擅自开火！擅自开火者，斩！临阵脱逃者，斩！”张世文大声喊道。 这些淮军士兵都知道，若是在战场上阵亡了，他们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若是临阵脱逃，按照淮军的军纪，当场斩杀，而且当逃兵被杀的，不仅一文铜板的抚恤金都拿不到，家人还要受到牵连，分给自己的土地要被没收，家里人还要被从军堡驱赶出去，重新沦为流民。 五千步兵，其中一千长枪兵，三千五百鸟铳手，三百斑鸠脚铳手，一百虎蹲炮手和一百轻型佛郎机炮手，装备五十门虎蹲炮和五十门百斤重的轻型佛郎机炮。 五千余蒙八旗骑兵刚刚在树林外围被打翻了五百多人，现在还有四千五百余人。 虽然是轻骑兵，可是四千五百轻骑兵冲锋，两万多只马蹄踩在地面，发出击鼓般的轰鸣声，其声势还是十分震撼。 前面的三排长枪兵，一排三百人，接触面并不大，长枪兵的人数偏少了些，长枪阵的宽度也太单薄了。但是面对冲过来的蒙古骑兵，这些长枪兵没有一个人后退，他们就像是铁钉子一样，牢牢的钉在阵地上，长枪指向冲过来的蒙八旗兵。 “虎蹲炮，放！”张世文大喊一声。 虎蹲炮是架在一种两轮车上的，一门虎蹲炮配备两名炮手，两轮车上面架着虎蹲炮，在行军的时候，把火药箱和炮弹箱放在架子上面，作战的时候，把火药箱和炮弹箱取下来放在地面，虎蹲炮也可以放在地面发射，也能架在车上发射。由于前面有步兵，炮手们把炮放在车上发射，这样炮弹不会被前面的步兵挡住。 只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五十门虎蹲炮依次喷出修长的火舌，实心炮弹落在蒙古骑兵阵型中，被炮弹击中的蒙古骑兵，连人带马被打成了碎片。 紧接着，明军的斑鸠脚铳开火了，这种重型火绳枪射程比鸟铳远得多了，百步之外还有很高的精度，三百杆斑鸠脚铳轮番射击，蒙古骑兵接连被弹丸击中，身上喷出了一股股血箭，从马背上跌落。 百斤佛朗机炮也开火了，射速极快的百斤轻型佛郎机连续发射，打完一个子铳，炮手们把打完的子铳勾出，装上新的子铳，再次点火发射。 佛郎机的炮声尚未停息下来，蒙古人已经冲到了三十步之内！ “放！”站在鸟铳手边上的各总旗军官一声大吼。 第一排五百人的鸟铳手扣动扳机，一排火光喷涌而出，弹丸下雨一样扎入蒙古人的阵型中。接着第一排鸟铳手后退装弹，第二排鸟铳手上前，端起鸟铳，扣动扳机；然后是第三排鸟铳手上前，打完再换第四批鸟铳手。 七排鸟铳轮番射击，铳声一刻都停不下来，连续的火力打得蒙八旗人仰马翻。 蒙古人还是冲到跟前，一排骑弓射出的箭矢过后，蒙八旗轻骑兵就冲入了明军阵型中，冲在前面的蒙古兵纷纷被长枪串成了肉串。后面的骑兵继续撞了上来，撞飞了几十名长枪兵。 后面的炮手和斑鸠脚铳手都已经换上霰弹，一排霰弹轰过去，被长枪兵堵在前面的蒙古骑兵一下就倒下了一大片。 “杀！”许亮带着三百骑冲出，驱散了蒙八旗轻骑兵。 “鞑子被打退了！我们继续往海边撤退！”张世文大喊着下了命令。 “真奴！真奴来了！”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 张世文拿起千里镜，往远方望了一眼，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满八旗重骑兵，正向自己的阵型疾驰而来。 第618章 水师接应 距离海边不足两里地了，已经可以看到海滩了，还能看到海面上停泊的一艘艘小船。但即便只有两里路，若是没有人断后，被清军追杀，也会损失惨重。 “武彪，你带上四千兄弟往海边走，我带一千人断后！”张世文喊道。 “长官，还是我来断后吧。” “放屁！这是命令！你想抗命是否？” 武彪无奈，只好带着四千步兵，同许亮的三百余骑兵一同，撒开双腿飞快的往海边跑去。 张世文率领一千步兵，这一千步兵中，其中三百长枪兵，堵在最前面，后面七百人是火器兵，其中六百三十名鸟铳手，七十名斑鸠脚铳手。六百三十名鸟铳手可以分七排射击，能够保证持续火力。七十名斑鸠脚铳手可以发射霰弹，充分发挥威力。 一千步兵，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堡垒，缓缓倒退着，往海边走去。 “建奴来了！”一名总旗军官大喊道。 一千多清军重骑兵和五百骑马重步兵冲了上来，见到对手只有一千余人，长枪兵不过三百，清军根本就没把这些明军放在眼里。 图赖大吼一声：“冲上去！杀光这些可恶的尼堪汉狗！” 五百余清军骑马重步兵纷纷下马，纷纷摘下弓箭，准备跟在骑兵后面抵近射箭。一千清军重骑战马已经开始加速了，狂叫着向单薄的明军阵型冲了上去。 张世文选的位置很好，一边是崎岖的丘陵，另外一边是海边滩涂，清军骑兵无法迂回攻击，只能冲正面。但图赖不怕冲正面，对手人少，区区三百长枪兵，又岂能挡得住一千重骑的冲锋？后面的火铳兵？哼哼！火铳兵能有用的话，明清之战，每次大明都打成那鸟样子？在图赖眼里，明军的火铳手就是摆设，无非是吓唬人用的。 一千清军重骑兵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最高，四千铁蹄踩在地上，发出击鼓般的轰鸣声。距离越来越近，明军将士们已经可以看清楚对手狰狞的面孔了。 距离一百步，没有一名鸟铳手开火，每个人都屏住呼吸，铳口对准前方，火绳冒着青烟。 距离五十步！还是没有人开火！ 距离四十步，张世文一声大吼：“放！” “轰轰轰”长枪兵后面的鸟铳手纷纷扣动扳机，火绳压入药池，鸟铳喷出一排火光。接着就冒起了弥漫的白烟。 九十支鸟铳齐射，冲过来的清军重骑兵身上的厚甲就像纸糊的一样被洞穿，胸口喷出了一阵阵血雾，至少有三十多名骑兵落马。 第一排鸟铳手发射完，立即退后，装填火药和弹丸，第二排鸟铳手上前一步，对准清军骑兵，扣动了扳机。又是一排轰鸣的铳声，前面几十名清兵落马。接着第三排鸟铳手上，然后第四排、第五排，一直到第七排，射出了密集的弹丸。 清军骑兵最前面的人已经撞上了插在地上的拒马枪，伴随着伴着人的惨叫声，战马悲鸣声，枪杆的折断声甚至士兵的尖叫声，一匹匹战马带着背上骑兵，在恐惧的减速甚至转向中，用自己的血肉撞上了长枪森林。巨大的惯性让它们的身体瞬间被穿透，同样巨大的惯性也撞断了一支支枪杆，也撞翻了十多名长枪兵。 一些彪悍的清军重骑兵只是战马被刺穿，人还没事。他们落马之后，立即站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冲了上来，却被后面刺出的一排排长枪挡住。 明军长枪兵对着冲过来的清兵乱刺，虽然无法刺穿清兵身上的双重厚甲，可是这时候鸟铳手又开火了，把被长枪堵住的清兵一排排的撂倒在血泊中。 长枪阵跟前，整个线列前方一片血色，清军骑兵的尸体，被撞死的明军长枪兵尸体，战马的尸体，断折的长矛和挣扎惨叫的双方伤兵，就这样堆积在这道线列前方。战马和双方士兵的尸体堆成一座小山，迟滞了后面清军重骑兵的速度。 清军骑兵已经冲不动了，他们下马作战，又不可能秒杀长枪兵。明军长枪兵的任务不是输出攻击，而是牵制住清兵，让后面的鸟铳手以七段射不停的在近距离上输出火力。 “嗖嗖嗖”清军重步兵射来一阵箭雨，鸟铳兵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惨叫声，不少鸟铳手中箭倒下。鸟铳手为了方便装填弹药，并没有穿全身的长甲，而是穿着半身罩甲，四肢没有防护，清军的箭矢射得又准又狠，专门瞄准鸟铳兵的面门和四肢射箭。 “斑鸠脚铳，瞄准建奴弓箭手，放！”张世文大吼了一声。 七十名斑鸠脚铳手架起大铳，对准已经冲到五十步外的清军弓箭手扣动扳机，一排铳声，霰弹泼洒而出，清军弓箭手倒下几十人。 “稳步撤退。”张世文大喊道。 剩下的八百多名明军步兵，就像是移动的堡垒，倒退着行走，一步一步稳稳的向海边沙滩撤退。 明军退入了满是淤泥的滩涂中，清军的骑兵已经失去作用，他们下马追击明军。不时有清兵冲到长枪阵跟前，砍断了几根长枪，随后就被十几支长枪扎成了马蜂窝。 进入泥地的清军，弓弦沾到了泥水，弓箭已经不能用了。可是明军远程火力也无法输出了，鸟铳手和斑鸠脚铳手进入了泥地之后，鸟铳和斑鸠脚铳都无法装填，张世文只好让鸟铳手和斑鸠脚铳手插上刺刀，当成短矛兵用。 明军且战且退，往海边撤退。由于火器无法输出，轮肉搏能力，淮军还是远不如清兵。在有条不紊的撤退过程中，不时有淮军士兵倒下。每倒下一名清兵，都要倒下至少两名到三名淮军士兵。 神箭手张世文的弓箭也不能用了，他只能挥舞着长柄页锤，同士兵一起奋战。页锤对付重甲十分管用，这玩意儿比狼牙棒还狠，任凭你身披厚甲刀枪不入，一页锤砸下去，都是盔甲凹陷，骨头碎裂。 鸟铳兵手中的刺刀对厚甲的清兵也有一定的杀伤力，横截面是三菱型的刺刀杀伤力很大，可以刺破清兵外面的镶铁棉甲，尽管破了镶铁棉甲之后，里面的锁子甲会挡住刺刀，但刺刀强大的冲击力，在刺穿棉甲之后，就能造出人体内伤。 明军一步步后退，清军从四面八方上来，包围住了这支明军。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海面上传来了轰鸣的炮声。 正在滩涂上嚎叫奔跑，涌上来的清兵纷纷中弹，一片片的倒下。 “我们的水师！我们的水师开火了！”张世文大喜过望， 海面上，最靠近海边的小船上，一门门轻型佛郎机炮吐出火舌，各种炮弹落入清军人群中，带走了无数清兵的性命。炮弹击穿了人体，落在淤泥地中，飞溅起被染红的泥水。 几十条小船抵近了沙滩，小船上的鸟铳手和斑鸠脚铳手纷纷开火，把靠近海边那边的清军打散了，给张世文他们清理出一条退路。 “张将军，快上船，我们来接你们了！”一名水师军官冲着海滩上大喊大叫。 “快，上船！”张世文喊道。 负责断后的千余淮军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他们纷纷冲向水边，涉水跑过十几步路，冲到小船边。 船上的水师官兵把战友们拉上船，三十多条小船很快就坐满了人，水师官兵们划着船离去，海岸上只剩下冲着水师战船大吼大叫的清兵。 第619章 收服曹变蛟 “督师啊！末将对不起您啊！”一艘三桅炮舰上，曹变蛟跪在船舷边缘，朝着远去的海岸线磕头哭泣。 “小曹将军，快起来吧！这次能带回五百兄弟，这才是督师的心愿！若是一个人都没跑掉，那洪督师岂不是白白牺牲了？”许亮劝道。 “洪督师已经为国捐躯了！多少弟兄都回不来了！我曹变蛟岂可独活！”说完，曹变蛟就纵身一跃，试图跳海殉国。 许亮和几名士兵连忙拉住曹变蛟，可是曹变蛟力气非常大，几个人怎么都拉不住他。最后还是一名水手往曹变蛟后脑砸了一木棍，把他打晕过去，这才给抬回船舱。 数日后，京城。 正阳门外，大明朝廷设了祭坛，崇祯皇帝手捧亲自写的祭文，带着文武百官走向祭坛。祭祀洪承畴的丧礼上，崇祯皇帝亲泪如雨下，亲自念着祭文，在祭文中，崇祯表彰了洪承畴对大明的功绩，还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若不是自己强逼着洪承畴出兵去救祖大寿，也不至于让洪承畴惨遭杀害。祭文言辞悲痛欲绝，令在场百官无一人不落泪。 长江口外海面上，一支船队在长江口外暂时停泊，等待潮水上涨，再驶入长江口。 “你们快给老子松开！洪督师都殉国了，我曹变蛟不能独活！”被五花大绑的曹变蛟大吼大叫着。 “小曹将军，我们为了救你，牺牲了六百多名弟兄！”许亮愤怒的吼道，“如果你死了，我们那六百多名弟兄的血就白流了！” 曹变蛟挣扎着喊道：“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去开封，找我们伯爷！” “我不去！我要回京城，重新点起兵马，为洪督师报仇！” “小曹将军，现在还没到时候！若是你现在回了京城，恐怕圣上不会放过你！松锦之战，大明全军覆没了，就剩下你和五百人活下来，若是这时候回京城，你说朝廷会放过你？”张世文苦苦相劝。 曹变蛟大声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此战惨败，我曹某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若是死了，我就能见到大伯了。” “小曹将军！你得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给洪督师和弟兄们报仇！你还是暂时在我们伯爷那躲一段时间吧，等到陛下气消了，我们自然是会让你回去。”张世文劝道。 “是啊，小曹将军，我们也牺牲了不少弟兄，我们可不希望你这样没有价值的白白牺牲！好好的活下去，迟早能报大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许亮也劝道。 半个月后，张世文终于带着曹变蛟，来到了开封城外。 张世文带着换上一身小兵衣服的曹变蛟走进中间大营内。一见到李国栋，曹变蛟立即跪地：“多谢伯爷救命大恩！只是卑职只想早日返回战场杀建奴，为洪督师报仇！还请伯爷答应卑职一个条件：让卑职回京城，就算是被朝廷处死了，卑职也心甘情愿！” “小曹将军，快起来吧！”李国栋走下来，伸手扶起了曹变蛟，“你我是兄弟，何必行此大礼？也别叫我什么伯爷了，还是叫兄弟吧。” “伯爷，若是您还当我是兄弟，就放我回京城！倘若朝廷没有处死我曹变蛟，我也好上战场杀建奴，为督师报仇！若是伯爷不答应，那曹某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曹变蛟仍然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李国栋把一份亲卫军最新得到的消息递给曹变蛟：“小曹将军，希望你能看看这份情报，相信你看完之后，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曹变蛟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大吃一惊，但他还是以不敢相信的口吻大叫起来：“怎么可能？洪督师忠心报国，怎么可能投降建奴？这肯定是建奴送出的假消息！是谣言！这肯定不是真的！” 他是怎么都不肯相信洪承畴居然会投敌叛国！毕竟曹文诏曹变蛟叔侄俩跟随了洪承畴十余年了，从洪承畴剿贼开始，曹文诏和曹变蛟就跟着洪承畴剿贼，后来曹文诏中了埋伏阵亡，曹变蛟就一直跟着洪承畴，直到这次被困松山。 李国栋感慨一声：“李某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这封军情，想必京城都已经知道了！李某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祖大寿和洪承畴降清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山海关了，山海关守将吴三桂得到这个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就向京师禀报！” “我不信！我不信！”曹变蛟坐在地上，痛苦的抱住脑袋。 “小曹将军，若是你这都不信，那么我可以让人带你化装进京城去打听一下，山海关那边送回来的消息肯定是真的！” 其实都不需要去京城了，李国栋相信，过几日，京城的邸报送到，曹变蛟就能看到了。 数日之后，曹变蛟看到京城送来的邸报，心中痛苦万分。 “小曹将军，若是今后在战场上遇上洪承畴，你是否会念旧情？”李国栋问道。 “不会！”曹变蛟用力摇了摇头，“他投敌叛国，从此就是我曹变蛟的敌人！若是让我遇上了，定斩不饶！” “好！”李国栋拍了拍曹变蛟的肩膀，“你我是兄弟，我们都得先留着这条命，今后杀建奴！现在去找建奴报仇，为时过早，你就暂时先在我这里安顿下来吧，等今后时机成熟，我们一起北伐杀奴，为松山之战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兄弟，我现在就想去山海关，我去投奔吴三桂！这样距离建奴近点，也好杀奴报仇！” “别去山海关了！”李国栋劝道，“吴三桂这次在松锦之战中的表现很让我失望！你去投奔他？我只担心哪天吴三桂也会投降了建奴！祖大寿是吴三桂的什么人，你可知道？” “我知道，他是吴三桂的舅舅。可是祖大寿虽然降敌，却是诈降，想象他有机会就会跑回来。” “祖大寿上次诈降过了，这次还能诈降？除非皇太极愚不可及，才会上两次一样的当。这次最多是祖大寿不为建奴出力而已。但有祖大寿在建奴那边，吴三桂真有可能投降建奴。还有祖大寿的几个儿子，他们在建奴那边，岂能不为建奴处理？”李国栋笑着拍了拍曹变蛟的肩膀。他知道祖大寿这次降清之后，确实没有给满清出什么力，可是祖大寿的几个儿子却给满清出了大力。而且吴三桂降清，在历史上都记载了，所以他不希望曹变蛟去投奔吴三桂。 曹变蛟回味着李国栋的话，在心中盘算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暂时留在李国栋这边。 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伯爷，贼军来了！” “好！”李国栋让那人退下，转头对曹变蛟说道，“曹大叔便是被闯贼所害，难道你不想为你大伯报仇了？” “当然要报仇！”曹变蛟大声道，“兄弟我做梦都想杀贼！” “现在你不好公开身份，那就这样吧，你暂时在韩将军麾下充当一名亲兵，跟随我们一起杀贼，如何？” “只要能杀贼，我曹某根本不在乎什么身份！” 第620章 战贼骑（一） 铁锤带着一百余名夜不收哨骑，深入开封西面五十里外刺探敌情。 如今的夜不收哨骑，每一名骑兵都装备上两支从葡萄牙人那购买的转轮式打火手铳，取代了原本的投掷兵器，除了手铳之外，每个人还配备了自己顺手的肉搏战兵器。每一支百人的夜不收队中，还有一杆从葡萄牙人或荷兰人那高价购入的来复枪，可以远距离射杀敌军将领。夜不收的这些装备，都是用来对付清军斥候哨骑用的，如今用来对付闯军斥候，简直是牛刀杀鸡了。 沿途过去，经过一个个残破的村落，一块块被践踏的田野，铁锤拿起千里镜远眺，此地都是平原，视野辽阔。从千里镜中，可以看到十里外的黄河边，一直到新郑县城，似乎布满了连绵的军营旗帜。那些营寨窝棚，一座座从北面连绵到西面远处，又连绵到南面。只见闯军大营内升腾起一缕缕炊烟，在清晨阳光照射下，烟雾袅绕。 “闯贼老营兵位于中间，流民大营环绕其外。”铁锤放下千里镜说道。 过了一会儿，只见大营内喧哗起来，用过餐的流民开始拆除帐篷，拔掉木桩，收起木栅栏，看来是准备出发了。 “贼骑骑兵来了！”一位名叫石头的夜不收突然喊了声。 “我们走！”铁锤大喊道。 只见闯军营门大开，黑压压的骑兵冲出大营，向铁锤他们奔来。那是刘宗敏发现远处有人在窥探己方大营，便让斥候哨骑出营驱逐。 百余名夜不收立即拔马回奔，往开封方向撤退。 “准备放箭！”铁锤说着，从背上取下威力巨大的来复枪，这支枪是李国栋派人从濠镜（澳门）高价购买的丹麦来复枪。虽然李国栋自己懂得造线膛枪，但成本太高，产能太低，所以说造枪不如买枪。 没有米尼弹的时代，来复枪装填速度太慢，这支枪只能打一发子弹，之后还得其依靠弓箭。 夜不收哨骑纷纷取下骑弓，这些骑弓都是从清军巴牙喇兵手里缴获的好弓，弓不大，适合在马背上开弓，却十分强劲，达到八力以上，可把破甲重箭射出五十步远，吊射轻箭的时候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 铁锤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闯军骑兵中，一名头戴红缨白毡帽，身披铁甲的家伙特别显眼，其余的闯军骑兵都是在蓝色箭衣外面套着一件半身短罩甲，于是他判断，那个家伙就是闯军斥候头目。 “嗖嗖嗖”夜不收们回身射出一排箭矢，追赶上来的闯军斥候哨骑有十多人落马。 铁锤端起来复枪，转头瞄准了他早就盯上的那个家伙，扣动扳机。 狗锁式枪机撞击药池，燧石撞击铁片，点燃了药池内的引药，来复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枪口喷出火光，一股白烟腾起。 率人追赶明军夜不收的那名闯军斥候哨骑头目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高速旋转的子弹击中胸口，闷哼一声从马背上跌落。 “长官！长官！”看到自己的长官受伤落马，闯军斥候哨骑纷纷停止追击，停下马来，跑到那名军官面前，扶起了他。 “你们别，别管我，快去追官狗子……”那名军官有气无力的说道。 被线膛枪子弹击穿了胸部，虽然没有击中心脏要害，可是高速旋转的子弹在胸腔内造成了巨大的创口，这名受重伤的军官被送回去后，多半是活不下来了，以闯军的医疗技术，肯定救不了那么重的伤者。 两名闯军士兵把这名受重伤的军官抬上马，带他回大营，其余的人继续追击铁锤他们。 闯军斥候哨骑跟在明军夜不收后面紧追不舍，铁锤他们不时转头射箭，每一轮箭矢射出，都能射落七、八名闯军斥候哨骑。闯军追赶了三十余里路，不仅没有伤到一名明军夜不收，反而折损了六十多人。 “追不上了，我们回头！”一名闯军士兵说道。 “再追过去，就快到开封了！” “走，我们回头。” 闯军斥候哨骑终于放弃了追击，纷纷调转马头，返回大营去了。 夜不收哨骑回去禀报：“闯贼距离我军只有六十里了，刚刚我们去闯贼大营附近刺探敌情，发现他们已经拔寨起营，准备出发了。估计今天晚上，贼军就能抵达距离我们十多里外驻扎。 “既然闯军来了，我们就应该去会会他们！最好能俘虏一些流民回来，我们还是很缺人。俘虏流民，一方面可以解决我们人手不足的问题，另一方面也削弱闯贼的实力。明日一早，我会亲自率领六千骑兵和五千步兵去会会闯贼！韩大山，你率领三千重骑，听候命令！张炜，你率三千轻骑兵，包抄两翼袭扰闯军；何兴，你率五千步兵，记住，你的任务不是同闯军骑兵硬扛，主要是救回流民！”李国栋做了安排。 “伯爷，闯贼有三万骑兵，我们就六千骑兵，就这样去会会闯贼，是否太冒险了？”张炜问道。 曹变蛟上前道：“伯爷，卑职知道贼军每次都是怎么打仗的，他们不会一次性压上三万骑兵，而是以流民和少量骑兵在前面诱敌，等我军追击他们的流民和少量骑兵的时候，把我们的人引入伏击圈，再以重兵攻击。卑职的伯父就是这样中计阵亡。所以说，伯爷，卑职不赞成我军追击流民。” “小曹将军，你觉得我军骑兵不是贼骑对手？”李国栋问道。 “非也，武威伯骑兵乃我大明精锐，即便关宁军骑兵，也不是伯爷骑兵的对手。可是闯贼新创了一种骑兵战术，名为三堵墙，就是他们的三万骑兵冲击的时候，就像三堵墙压过来一样，势不可挡。若是我军不小心中计落入圈套，贼军以三万步卒长枪冲刺，再以三万骑兵碾压，任凭我军人马再多，也无法抵挡。” 李国栋笑道：“本伯就是想要会一会贼军的三堵墙！看看到底是闯贼的骑兵厉害，还是我的骑兵厉害。” “伯爷千万不可轻敌！伯父的骑兵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精锐，可是中计之后，伯父却为贼人所害。卑职不希望伯爷您步了伯父后尘。” “小曹将军，你先去歇息吧，明日跟随韩将军一起出征，到时候让你看看李某怎么破贼！” 当晚，就有夜不收来报：“闯贼距离我军十二里外安营扎寨。” “好，明日一早，你们起来早点，再探。”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李国栋的夜不收就撒出去了。 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大营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夜不收回来禀报军情，汇报闯军的动向。 “闯贼已经开始埋灶做饭！” 一个时辰后，夜不收回来禀报：“闯贼已经出营，正向开封方向杀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夜不收再次来报：“闯贼距离我军只剩下六里，卑职发现，闯贼分兵了，以大队流民和少量骑兵在前面开路，他们的主力骑兵不知道藏在哪里了。“ “再探！”李国栋道。 第621章 战贼骑（二） 约莫一刻钟后，又有夜不收来报：“伯爷，弟兄们已经探明，贼军骑兵埋伏在曹寨到中牟一带。他们的前锋已经抵达马庄桥。” 李国栋道：“很明显，闯贼是知道我们必然会出击，他们想把我们吸引到曹寨一带，同我们展开一场决战！好！那李某就来个将计就计，我军六千骑兵和五千步兵出击！唐冲！” “末将在！” “你率五百轻骑，人人携带柴禾，即刻出营先行一步，迂回避开流民，抵达王庄一带。待到发现流民逃回去，你们立即在官道上放火，切断流民退路！”李国栋递上令箭。 “诺！”唐冲接过令箭退下。 “张炜！”李国栋又拿起一面令箭。 “末将在！” “你率三千轻骑先行抵达大孟庄一带，一旦发现贼骑出击，便上去袭扰射箭，不得同贼骑纠缠！把贼军一点点往王庄方向引来！” “诺！”张炜接过令箭退下。 “何兴！” “末将在！” “你率五千步兵跟在李某后面，待到李某击败了流贼，你就带步兵冲上去，尽可能的俘虏流民，把他们都给送回来！若有贼骑靠近，你们就结阵击退他们即可。” “诺！” “韩大山！” “末将在！” “你的计划不变，但李某会亲自率一千马槊骑兵出征，你率两千重骑，跟随李某。” “诺！”韩大山领了令箭退下。 中军大帐内，只剩下李国栋和曹变蛟了。 “兄弟，今日李某亲自出征，你就跟着我好了。”李国栋从上面走下来，走到曹变蛟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哥果然是运筹帷幄啊！布置得当，好一个将计就计！”曹变蛟对李国栋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事实上，功劳最大的，还是我的那些夜不收兄弟，若是没有他们，我们又岂能得知敌情？我们大明为何对上建奴，屡战屡败？夜不收哨骑打不过建奴斥候哨骑，这是一个关键因素。建奴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我军却是睁眼瞎，这样的仗怎么打的赢？” “大哥的夜不收厉害，而且在建奴内还安插了大量细作，确实不简单啊！” “好了，有什么话回来庆功宴上再说，我们出发！” 李国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后，唐冲的五百轻骑兵率先出了大营，他的轻骑兵人人携带一捆柴禾，马背上还挂上火油罐。这支轻骑兵出了大营，不走官道，而是抄小路避开闯军流民大队，迂回到闯军流民人群后面的王庄一带埋伏，刚好掐住了官道，切断流民退路。 闯军自然也撒出了不少斥候哨骑，可是李国栋的夜不收哨骑对上清军，都不好吃亏，闯军那些斥候哨骑在李国栋的夜不收眼里，简直是看都不够看的。 李国栋的一万一千人马出了大营，沿途过去，不断有斥候骑兵来禀报闯军的位置和动向。与此同时，李国栋还让夜不收哨骑故意放松对闯军斥候哨骑的猎杀，有意把自己主力重骑的位置暴露给闯军。 果然，李自成得知李国栋的中军位置后，立即下令，让流民和先头骑兵加速行军，朝着李国栋中军的方向杀来。 李自成中军，宋献策坐在一辆推车上，推车的式样模仿诸葛孔明的四轮车，宋献策手持羽毛扇，乍一看还有点像诸葛孔明，可惜他那五短身材实在比不上身高八尺的诸葛孔明。汉尺身高八尺，诸葛亮那可是一米八四的大帅哥，宋献策身高像武大郎，尖嘴猴腮，容貌丑陋，他头戴纶巾，身穿青衣，手持羽扇，走近了一看，简直是沐猴而冠。 宋献策摇着扇子，摇头晃脑道：“那武威伯足智多谋，兵强马壮，闯王千万不可轻敌。” “宋先生有何破敌良策？”李自成睁大了一只独眼问道。 宋献策道：“当令人传令下去，让我军撤退诱敌时，丢下一些碎银子和铜钱，令敌军阵型混乱，到时候我军伏兵杀出，必可大获全胜！” 李岩冷笑一声：“宋先生此计若是对上左良玉、贺人龙等废物，确实不失为破敌良策。可是学生久闻那李老二军纪严明，向来对百姓不犯秋毫，如此强军，宋先生您觉得这一招有用吗？” “这世上的人哪里有不贪财的？”宋献策摇着扇子哈哈大笑。 “对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牛金星也附和道。 最终李自成还是听从了宋献策的妙计，令传令兵火速骑马前往前军，把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 李国栋的三千轻骑兵在前面开路，后面紧跟着三千重骑兵。李国栋骑着一匹枣红色汗血马，头戴紫金凤翅盔，身穿紫金鱼鳞甲，披着大红色披风，一副大军主帅模样，比起以前的白盔白甲白披风白马来，不仅更加威风，而且在千军万马之中也没有那么醒目了。这时候的闯军已经有了不少火器，若是穿得太醒目，容易受到火器攻击。 “贼军来了！”有人大喊了一声。 话声未落，就见到就见前面天际边一片黑线蔓延过来，从南到北，漫无边际。双方距离近了，可以看到前面黑压压的一大片流民人群，走在最前面的流民手持一端削尖的长木棍，有些人手持木盾。别小看了长木棍，扎在地上可以充当拒马枪，两个人同时握住一根长木棍，就是一杆超长枪，骑兵若是硬冲上去，会撞得头破血流。 “命令轻骑兵两翼突击！”李国栋下令道。 张炜得令，立即率三千轻骑兵杀出。 三千轻骑兵分为两路，左路的一千五百匹战马几乎同时迈动前蹄，在短短四五百步之内提速到极致。队列越来越松散。右路的一千五百骑也是同样的动作。两路骑兵绕了一个半圆，直向黑压压的流民人群两翼插入。 在即将接近流民两翼的时候，轻骑兵突然拐弯，转身离去的同时，骑兵手中的骑弓射出了一阵又一阵箭雨，乱箭扎入流民人群中，只听到一片惨叫声，那些几乎没有任何护甲的流民惨叫着倒下一大片。 “伯爷您这用的是蒙古鞑子的战术啊。”曹变蛟感慨一声。 “不管是蒙古鞑子还是建奴，他们好的战术我们就要学。说实话，本伯这些轻骑弟兄，很多都是草原上长大的汉人牧奴，还有一些就是真正的蒙古人。”李国栋回道。 轻骑兵射了一轮箭雨，离开流民人群远了，又调转马头杀回来，战马还未冲到跟前，又是一轮泼天箭雨扎入黑压压的流民人群中。接着轻骑兵拉出一道弧线，飞速离去，再拐一个大弯，返回来射出一轮箭雨，然后再离去。 除了一部分人手中有木盾，绝大多数人身上只有一件破烂衣裳的流民炮灰队，在骑射面前，就是一群群走动的靶子，三千轻骑兵来来回回了三次，就射翻了四千多流民。 “官军骑射太厉害了！快走啊！”前面担任诱敌任务的闯军骑兵大喊道，一边喊叫，他们还同时拔马回跑。 见老营骑兵跑了，流民们也纷纷转身逃跑。在逃跑的时候，混入流民内的闯军士兵还根据命令，不断的把包裹内的碎银子、铜板之类的物品丢在地上。三万多流民，转眼之间土崩瓦解，开始大溃败。 闯军一路败退，沿途过去，地面上不仅丢满了破烂兵器，还撒满了碎银子和铜板。 第622章 战贼骑（三） “贼军丢弃财物？怕是计吧？传令下去，任何人不许捡地上财物，违令者，斩！”李国栋大声下了命令。 “诺！”几名传令兵退下。 训练有素的晋阳军骑兵根本不去管闯军丢在地上的财物，甚至不管乱哄哄的大群流民，只是去追杀闯军老营骑兵。 也有一些不开眼的流民来不及躲开，挡住了明军骑兵的去路，骑兵毫不客气的策马撞了上去，又从他们身上践踏而过，把那些倒霉的流民踩成了肉泥。 地上撒满了财物，又看到晋阳军骑兵根本不理自己，逃在后面的流民们纷纷转身往回跑，去捡地上的财物，本来就溃乱的流民更乱了，每个人都你争我抢的，为了一块铜板都能彼此打得头破血流，人群中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不过大部分的流民还是跑掉了，那些是跑得比较快的老油条了，每次打仗，战况不利就脚底抹油开溜，这些家伙跑得飞快，连头都顾不上回，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只知道，自己跑得比同伴们快就好了。 被丢在后面的流民乱哄哄的，你争我抢，争夺闯军撒落在地面的财物。 “投降不杀！”正当流民们抢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如雷般的吼叫声。 “官狗子！官狗子来了！”有人大喊了一声。 只见东面大道上，出现了一支手持大盾，身披铁甲的精锐铁甲步兵，银光闪闪的铁甲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刺得抬头看过来的流民们睁不开眼睛。 “官狗子来了，快跑啊！”流民们纷纷放弃了争夺，转身就跑。 “追！”何兴大喊道。 铁甲重步兵往两边散开来，一队队披着轻甲的鸟铳兵、弓箭手从阵型中冲了出来，撒开双腿跟在流民后面紧追不舍。鸟铳手的鸟铳插着刺刀，弓箭手携带有短刀，这两种远程兵都能肉搏作战。 “别跑！”明军一边追击一边喊叫着。 明军轻甲步兵追击的速度非常快，没能跑掉的流民纷纷跪在地上举手投降。也有少数人负隅顽抗的，不是被鸟铳手一铳打死，就是被弓箭手一箭射翻。还有的鸟铳手给打完子弹的鸟铳插上刺刀，追上几名逃跑的流民，把他们挑翻在地上。 闯军老营骑兵在前面策马狂奔，拼命的逃命。成群结队的流民跟在闯军老营骑兵后面，撒开双腿没命的奔跑。后面晋阳军骑兵紧追不舍，追上流民，只是喝令他们跪在地上投降，并丢下绳子，让他们自相捆绑了，等候步兵来接受俘虏。骑兵又继续追击闯军骑兵去了。 “闯贼要来了，准备点火！”埋伏在王庄一带的唐冲放下千里镜说道。 王庄就在官道边上，这是一处已经废弃的大庄子，当地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早已人去村空，少数或夏利的人也都被闯军劫掠了。唐冲他们进入村子后，在里面又仔细搜索了两遍，只找到了一男二女三名小孩子，这三名小孩子能活下来也是奇迹了，他们依靠啃树皮草根，甚至吃老鼠和死人肉才活下来的。 救出了三名小孩子后，唐冲就令人在村子里面做好准备，只等闯军一到就点火。这么大的一座村子就在官道边上，只要烧起来，浓烟遮天蔽日，会阻断官道。唐冲还派了一批人去了官道对面，收割了枯黄的杂草，堆在路边，准备点火。 “点火！”唐冲一声大吼。 手持火把的士卒们纷纷点燃了堆积在村子内的柴禾，很快就燃起冲天大火。官道对面的士卒也点燃了柴禾，被堆积起来的草堆燃起火苗，很快就汇集成熊熊烈焰。 “前面起火了！”逃窜的闯军骑兵中有人喊道。 干旱的河南，天干物燥，大火烧起来后，很快就蔓延开来，整座庄子都陷入熊熊烈火之中，大火被风吹过官道，同对面野地里燃起的大火连成一片，一大片熊熊燃烧的火海堵在闯军的退路上。 “快！迂回冲过去！”一名带队的闯军军官大喊道。 这些担任诱敌任务的闯军骑兵都是轻骑兵，机动性强，速度快。王庄的大火并不能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们绕过火海，从北面一片荒地中冲了过去。那片荒地，原本是麦田，因为这两年的大旱和蝗灾，当地人都跑光了，农田荒芜，这些农田都变成了荒地。 闯军轻骑兵没能跑掉，唐冲的五百轻骑兵冲了出来，堵住了闯军骑兵的退路。 “官狗子来了！弟兄们，和他们拼了！”闯军军官大喊一声，带着三百余闯军骑兵，向唐冲他们冲了上去。 唐冲并没有让自己的轻骑兵去同闯军轻骑硬拼，而是一声令下，当闯军骑兵即将冲到自己跟前的时候，五百轻骑兵往两边散开，每一名轻骑兵都取下骑弓在手。 闯军骑兵也取下骑弓，张弓搭箭，准备反击。其实闯军骑兵也懂得骑射，他们大部分都是出身马贼，在中原横行多年，官兵无力剿灭。 双方骑兵一交错的瞬间，双方的骑兵几乎是同时射出羽箭。 “嗖嗖嗖”成排的箭矢射出，三百余闯军骑兵纷纷落马。 可是明军那边，落马的却寥寥无几！大部分的骑兵在射出箭矢之后，看到闯军箭矢射来，立即施展镫里藏身的绝技，躲过闯军射来的箭。同晋阳军轻骑兵比骑射技艺，这些马贼真的是不够看的，晋阳军轻骑兵都是自幼生长在草原上的汉人牧奴，他们在蒙古人那边生活了多年，已经熟悉蒙古人的骑射技术和战术。 对面那些中原马贼，虽然各个战斗力不错，可是配合作战，本领却远不如晋阳军轻骑。 双方交错而过，三百余名闯军骑兵被射落了一半，明军只损失了十多人。 “快走！”闯军军官大喊道。 “追！”唐冲一声令下。 五百明军骑兵跟在闯军骑兵后面紧追不舍，不时射出箭矢，把逃跑的闯军骑兵射落下马。 唐冲带着轻骑兵追击了五里路，剩下的一百五十多名闯军骑兵，被又被留下一半多，只剩下七十余骑逃了回去。 闯军骑兵还能逃回四分之一，那些徒步他们的流贼就倒霉了，前面的官道被大火切断，闯军流民无路可走。试图迂回吧，后面的明军骑兵就追赶上来，喝令他们跪在地上投降。 “我们投降了！”不少流民纷纷跪在地上。 “我们不值得白白送命啊，听说武威伯仁心宅厚，对流民十分宽厚。” “投降吧，投降了武威伯还有一口饭吃。” “何止是有饭吃，听说还分田地呢。” 人群中间的流民们议论纷纷，最后都选择了丢掉破破烂烂的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大获全胜啊！”跟在李国栋身边的曹变蛟哈哈大笑，“三万余流贼，除了骑兵跑了几个，其余的全军覆没了！” “我军损失微乎其微，只折损了三十余轻骑兵。”韩大山来禀报。 “先看住这些流民，等步兵上来，让步兵把他们押回去。”李国栋令人传令下去。 “伯爷，贼军骑兵来了！来了好多人！有三万人！”一名夜不收来报。 第623章 战贼骑（四） 曹寨，闯军设伏地点。 狼狈逃回的七十余骑向李自成禀报：“闯王，官狗子在王庄放火，切断了我们的退路，又以轻骑兵截杀我们兄弟，我们只跑回来七十余人。饥民全部被官狗子截下了！“ 宋献策惊问：“怎么你们撤退的时候，没有丢下财物？” “小人令人丢了啊，混入饥民的弟兄也丢了，可是官狗子根本就不上当。” 李自成问道：“官狗子有多少人？” “骑兵七千左右，步兵五千。” “不过区区一万余人，也敢在额这虎口拔牙！传我令下，骑兵出击！务必歼灭这股官狗子！如果他们跑了，我们把饥民抢回来！” 三万闯军骑兵向晋阳军杀来，夜不收哨骑发现了这个情况，立即向李国栋禀报：“伯爷，闯贼骑兵来了！来了好多人，有三万多人！” “我知道了，”李国栋应了声，转头喊道，“来人！取地图来！” 一名士兵取来了一卷地图。李国栋接过，在地面平铺开来，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我们在王庄的官道左右点了一把火，贼军只能从北面或者南面迂回过来。这一带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而且没有一片树林，根本无法设伏，我们只能和贼军比划一下了。” “伯爷，我们已经胜了，为何不带着俘虏赶紧走？”曹变蛟问道。 李国栋摇了摇头：“若是我们骑兵不留下来阻击闯贼，那三万多流民根本就走不了！走到半路上，就会被闯贼抓回去了！这些人被抓回去，我们之前的仗岂不是白打了？” “也不算白打啊，”曹变蛟笑道，“我们不是剿灭了两百余闯贼老营骑兵？还有，三万流贼之中的数千闯军老贼，也已经被我们甄别出来了，把那数千老贼都斩了，我们就已经是大胜了。三万饥民，闯贼要抢回去，就让他抢回去好了，还消耗闯贼粮食呢。” “小曹啊，我要的就是人口，三万饥民，我一个都不好留给闯贼的！这些饥民，或许在你们眼里，在朝廷眼里是累赘，可是在李某眼里，他们都是宝啊！” 随后李国栋就布置好作战方案：“张炜、唐冲！你二人率三千五百轻骑，从贼军两翼骚扰贼军！” “诺！” “韩大山，张世文！你二人各率一千重骑，等待轻骑扰乱了贼军骑兵阵型之后，就随我发起冲锋！” “诺！” 李国栋的轻重骑兵结合的战术，是从蒙古人和女真人那学来的，以这些招数对付闯军，丝毫没有问题。若是对付清军，就有些费力了，毕竟清军骑兵数量远多于晋阳军骑兵，而且满八旗重骑兵和蒙八旗轻骑兵配合的战术，也比闯军强得多了，更何况，清军还有精锐的骑马重步兵和比明军更强大的炮兵，所以李国栋要击败清军，还是需要依靠步骑炮兵配合，最好是在南方作战，加上地形和水师助力，才有把握百分之百击败清军，若是在北方平原，吃过多次亏的多尔衮肯定学乖了，想要依靠阴谋诡计很难取胜了。 各部兵马就位，往西行走了大约四里路，看见正前方黑压压骑兵缓缓而来。 “伯爷，贼人来了，让卑职出击吧！”曹变蛟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李国栋道：“小曹兄弟，我们不急着出击，想让轻骑兵两翼迂回，射箭骚扰一下贼军。” 说完，李国栋转头大喊道：“张炜，唐冲，两翼出击！” 张炜和唐冲的三千五百轻骑兵纵马穿插，直奔闯军骑兵两翼而去，无论是汉人牧奴还是蒙古人，都取下骑弓，嘴里发出叫喊声，策马疾驰，骑弓拉成了满月型，直奔闯军两翼。 与此同时，李国栋一声令下，所有的重骑兵全部下马，牵着马缓缓往回走动。一方面是积蓄马力，另一方面是避其锋芒。闯军的三堵墙战术对上明军官兵，大明官兵可是屡次吃大亏。如今的闯军已经成型，不是三年前被朝廷追剿的流寇了。 重骑兵缓缓后退的时候，轻骑兵已经冲到了闯军骑兵两翼，眼看着轻骑兵就要撞上闯军重骑兵的时候，张炜和唐冲两人同时拔马转身，轻骑兵拉出了一条半月形弧线，又拉开了距离，与此同时，骑兵手中的骑弓纷纷发出弓弦绷动的声响，一支支长箭飞向闯军骑兵。 闯军的老营骑兵虽然身上有披甲，但大部分都是皮甲和单层棉甲，能勉强防住轻箭，可是箭矢射穿铠甲之后，虽然入肉不深，却能让人感觉一阵疼痛。有些倒霉的闯军骑兵，直接就被射落下马了。 轻骑骚扰像驱逐不离的苍蝇，让李自成不甚其烦，他立即下令，调集军中骑兵出列追赶。 张炜和唐冲避实击虚，竟然绕向闯军骑兵队列后方汇合。轻骑在荒野上奔走出一个弓背形的轨迹，骑兵在奔逃中突然拐弯靠近，长箭射向追兵的战马。闯军也射箭反击，可是若论骑射，闯军连这些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骑兵的屁股都摸不着。 轻骑兵根本不会去同闯军骑兵肉搏，只是不断的射箭骚扰。即便射死不了几个闯军骑兵，但是这样是骚扰令人心烦意乱。闯军追又追不上轻骑兵，以弓箭反击，又被轻骑兵施展镫里藏身的绝技躲避过去。 原本三堵墙的阵型，一时间有些混乱，一些骑兵冲出来去追杀晋阳军的轻骑，另外一部分骑兵往李国栋的中军冲去。 闯军的三堵墙，完全依赖密集的阵型冲锋，阵型被搅乱了，就难以发起有效的冲锋。 “贼军抓不住我们的轻骑兵啊。”曹变蛟说道。 李国栋笑道：“这一招，若是对上建奴，恐怕就失效了。建奴骑兵会分兵夹击，后面一堵，前面一冲，轻骑兵就只能逃命。到时候他们的轻骑兵出来追杀，我们的轻骑兵就在劫难逃了。可是贼军骑兵没有建奴骑兵的战术，我们可以随便玩耍他们。” 事实上，李国栋这一战给李自成一些教训也是好事，让李自成熟悉了清军骑兵的战术后，今后闯军面临清军入关的时候，不至于被清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要李自成能够吸取这一次的教训，今后清军入关，他肯定可以想出对策来破敌。 “儿郎们！该轮到我们了！”见闯军阵型出现了混乱，李国栋纵身上马，马槊往前一指，大声喊道。 “杀贼！杀贼！”重骑兵将士纷纷上马，此时距离闯军骑兵大约是四百多步，这个距离正是重骑兵加速的最佳距离，距离太近了，重骑兵的速度无法提升到最高；距离太远了，马力消耗了，速度又会减慢下来。 “杀！”李国栋策马冲出。在他的前面有十多名马槊重骑保护着他，曹变蛟也挺着白蜡杆长枪，保护在李国栋的前面，策马疾驰，带着一千马槊骑兵，直冲向闯军阵型。 千余马槊铁骑开始加速，一杆杆马槊直指前方。 马槊骑兵的冲锋，犹如一条不归路，战马加速到极致，若不能撞飞对手，陷入敌阵之后，修长的马槊难以近身搏杀，就会被敌军反杀。 第624章 战贼骑（五） 看到冲过来的大明铁骑，惊恐万分的闯军取下骑弓，拉开弓弦，射出一支支箭矢。可是箭矢扎在马槊骑兵身上，都被弹落在地上，这些身披藤甲的马槊骑兵毫发无损，战马继续加速，猛冲向闯军骑兵。 “杀！”伴随着疯狂的喊叫，密集的马槊重甲骑兵队列撞上静止中松散的、速度还未提起的闯军骑兵。 尖锐的破甲锥借助着马力，扎入了闯军骑兵队列，或中骑士，或中战马。被破甲锥击中的闯军骑兵立即倒飞出去；被扎中的战马立即倒下，甚至连人带马都被撞飞出去！ 马槊深深扎入了闯军骑兵的身躯或战马，槊杆弯曲成圆圈。明军骑兵借助着槊杆的弹力，抽出马槊的同时，把闯军尸体弹飞出去。接着骑兵们借助着槊杆的弹力，又把身边疾驰而过的闯军骑兵打落下马。 冲锋的曹变蛟，手中的白蜡杆长枪虽然不及马槊长，但他的长枪是轻兵器，不像马槊是重武器。马槊这种重武器在骑战中，用法比较单调，就是冲锋再冲锋，刺穿之后，再利用弹力，弹直之后再借助马力刺杀。而白蜡杆长枪，用得好的将领一枪在手，威力无穷。本来曹变蛟的武功就比李国栋高，一杆长枪在他手中出神入化，特别这是一杆优质的白蜡杆长枪。 曹变蛟手中长枪挺直，撞飞了一名闯军骑兵之后，曹变蛟手一抖，长枪拔出，接着又抖起了枪花，斜刺一枪，一名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的闯军骑兵以马刀格挡，却没有挡住，被曹变蛟一枪刺落下马。接着曹变蛟又挥动枪杆，长枪当成棍子使用，一枪把一名闯军骑兵扫落下马。 “挡我者死！”曹变蛟已经冲到第一个，手中长枪抖起无数枪花，迎面过来的闯军士兵在他面前就像被拍死的苍蝇一样纷纷落马。 因为闯军的阵型不够密集，结果被千余马槊骑兵冲了一个对穿！从阵型的最前面一直冲到了末尾，整个阵型都被凿穿了。还未等闯军骑兵反应过来，马槊骑兵后面的两千重骑兵又冲了上来。 冲在最前面的明军骑兵伸出长杆三眼铳，挂在骑兵脖子上的火绳冒着青烟。 “嗖嗖嗖”闯军射来一排箭矢，长箭扎在重骑兵身上，都被铁甲挡住，根本无法伤及明军骑兵。有的箭矢扎在马头上，马头披着的皮质马甲挡住箭镞；有的箭矢射中马脖子，扎在马脖子上挂着的防箭布帘上，穿过了防箭布帘的箭矢已经失去力道，无法射伤战马。 重骑兵转眼就冲近了，骑兵纷纷抓起火绳，从火门捅入，只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铳声，距离明军只有十多步的闯军骑兵纷纷应声落马。每一名三眼铳骑兵都把火绳插入火门三次，把三枚弹丸全部打光，随后就双手抓紧了三眼铳长木杆，抡圆了三眼铳，当成铁锤猛砸。 后面的三眼铳骑兵紧跟在冲入闯军阵型之中，骑士们转动铳口，对准从两边跑过的闯军骑兵，伴随着轰鸣的铳响，从明军骑兵边上疾驰而过的闯军骑兵下饺子一般接二连三落马。 一千三眼铳重骑兵冲过去之后，跟随在后面的一千重骑兵也杀入敌群，锋利的马刀挥舞，斩瓜切菜一般把惊魂失措的闯军骑兵纷纷砍落下马。转眼之间，晋阳军的三队骑兵就全部冲了过去，直奔闯军后面四百步外，速度慢慢降低下来。 与此同时，闯军阵型外围的三千五百轻骑兵还在骚然射箭，轻骑兵以曼古歹战术，不断的拉散闯军骑兵阵型，把闯军骑兵不断的从阵型中吸引出来，再远远的放风筝，不停的回头射箭。等到闯军骑兵扭头回去，轻骑兵再次靠近上来，抵近到十多步之内射箭骚扰。 “杀人主要还得依靠重骑兵，但轻骑兵是必不可少的，以轻骑兵不停的骚扰再骚扰，敌人的阵型会出现混乱，等他们的阵型乱了，就是我们重骑兵发挥威力的时候。”李国栋对曹变蛟讲解他的战术。 “这不是建奴的战术吗？”曹变蛟问道。 “对，但敌人的优点我们要学习，以建奴战术对付闯贼最合适不过了。但建奴的战术更复杂，他们不仅有轻重骑兵配合，还有步骑配合。自从孔有德等人降了建奴之后，他们又学会了步骑炮配合。” “闯贼向我们杀来了！”韩大山喊道。 “准备再冲一次！”李国栋喝令道。 重骑兵刚刚凿穿了李自成的骑兵阵型一次，这次再凿穿一次，就准备撤回开封了。要以六千五百骑兵全歼李自成的三万骑兵，这不太现实，击溃还是有可能，只是击溃之后，李国栋不打算追杀李自成，而是立即退回自己的大营。因为两次冲锋的重骑兵，马力也消耗差不多了，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一旦重骑兵的马力消耗殆尽，就只能当成步兵用了，对上对手骑兵就很不利。 这次闯军吸取了教训，不再搭理明军轻骑兵的骚扰，结成了密集的阵型，主动向明军重骑兵冲过来。 李国栋自然也跟着调整了战术，以三眼铳骑兵打头阵，后面跟上马槊重骑兵，最后是马刀重骑。 刚刚恢复马力，短暂休整的期间，所有的三眼铳骑兵都装填好了弹丸，重新点燃已经熄灭的火绳，然后把火绳挂在脖子上。在歇息的过程中，骑兵们也检查了战马，扎在防箭布帘上的箭矢被摘下来，有些战马受了一点皮外伤，也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闯军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三百步了，这样的距离，重骑兵速度无法提升到最高，但李国栋也无所谓了，刚刚凿穿闯军一次，重骑兵的马力已经消耗了一轮，也难以达到最高速度。 “上马，杀！”李国栋一声令下。 所有的骑兵纷纷上马，韩大山第一个冲了出去，后面千余三眼铳骑兵纷纷跟着冲出。 “杀！”李国栋马槊往前一指，带着马槊骑兵跟在三眼铳骑兵后面，向闯军骑兵的阵型冲去。 最后冲出的是马刀重骑兵，这支使用马刀的重骑兵，在对阵上闯军的时候使用马刀，若是对阵清军，将会换上页锤之类的破甲兵器。 一千三眼铳骑兵缓缓提升起速度，杀向闯军骑兵。 “集中兵力冲！前面损失几个人没事！”刘宗敏大喊道。 闯军骑兵以密集的锥形阵，向韩大山的三眼铳骑兵冲了过来。双方的距离很快的拉近。 也就在双方的骑兵即将碰撞的一瞬间，韩大山的三眼铳骑兵突然往两翼分开，紧接着三眼铳一阵接一阵轰鸣，铳声源源不断，从闯军两翼冲过的三眼铳骑兵连续放铳，打得闯军骑兵纷纷落马。 韩大山没用三眼铳，他在策马疾驰而过的时候，投出一支标枪，射穿了一名闯军。接着第二支标枪飞出，又把一名闯军骑兵打落下马。六支标枪投完了，他取下特制的强骑弓，连连拉开弓弦，连续射出十多支箭矢，射落了不少闯军骑兵。 被明军三眼铳骑兵打了一阵，闯军阵型再次出现了一些混乱。就在此时，李国栋的马槊骑兵来了。 第625 李自成再抵开封 三千铁骑头也不回的从闯军阵型中间直冲过去，再次来了一个凿穿，杀得闯军伤亡惨重，丢下遍地尸体败退回中牟。 闯军中军大营，李自成坐在大帐中闷闷不乐的喝酒，这一仗，打得他气急攻心。他一生气，受伤的那只眼睛就感觉剧痛难忍，于是只能喝酒，让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刘宗敏道：“大王，这一仗我们败得太惨了，没想到三万铁骑，竟然败给李老二区区七千骑兵！还折损了近万兄弟和三万饥民。” 李自成睁开一只独眼，环视一圈，大声喝问道：“我闯军老营，皆百战精锐，为何这一仗却打成这个样子？” 牛金星上前劝道：“大王莫急，李老二的官狗骑兵乃轻重骑兵配合，据说他们是和建奴打过来的，这一招也是建奴惯用的招数。每次官兵遇上建奴，都一败涂地。而这个李老二，遇上建奴却屡战屡胜。此人从小在塞外长大，熟悉蒙古鞑子和建奴的战术。我们是不习惯他的战术，方遭此惨败。” “牛先生可有破敌良策？”李自成问道。 “还望大王恕罪，学生才疏学浅，还是问问宋先生吧。”牛金星说着，转头看着宋献策。 宋献策会意的站了起来，向李自成拱手一揖：“大王，学生以为，这次是我军步兵尚未跟上，只有骑兵对上李老二的官狗骑兵，他们的轻骑如跗骨之蛆，极难驱逐，又不同我们近战，只用箭矢袭扰，我军仅仅凭借骑兵很难对付。若是有大批步卒跟进，官狗轻骑兵上来骚扰，我军可用弓箭手击之，官狗轻骑兵必然败退。而我军步兵在中路，两翼布置骑兵，可用保证击败官狗骑兵！” “骑兵步兵配合吧？”李自成问道。 “正是如此。” 李自成又转头环视了一圈：“各位还有何良策？” “学生以为，宋先生所言乃破敌良策！”牛金星道。 刘宗敏等人也纷纷附和：“宋先生乃我军诸葛孔明啊！” “李先生你呢？”李自成转头一只独眼看着李岩。 “学生也以为，宋先生这次说对了。但学生认为还有一点，李老二的官狗子擅长火器，若是他也以步骑配合，我军亦难取胜。想要破敌，还需要大量火器，尤其是火炮。”李岩站起来，拱手行礼道。 李自成又转头问宋献策：“宋先生，李先生所言如何？” 宋献策却不同意李岩的观点：“大王，火器装填速度太慢了，根本无法对抗骑兵。而大炮威力虽大，却只有在攻城守城的时候才有用。在野地里作战，大炮没什么用，只有轻型佛郎机、虎蹲炮之类的小炮才有作用。” 李岩道：“但我们可以模仿官狗的车营，即可击败对面的官狗子李老二！” “打造车营需要多少火炮？仅仅是将军炮、灭虏炮之类的火炮，就要八十八门，各种佛郎机二百六十九门，我们去哪里弄那么多的火器？若想要破敌，当施妙计，引诱李老二的官狗上当，我们选择一块好的地形，把他引入山谷，即可一举全歼！”宋献策反驳道。 宋献策和李岩，两人向来不合，牛金星是帮着宋献策的。李岩的才能胜过这两人，所以他们两人对李岩素有嫉妒之心。 李岩摇了摇头：“宋先生，您之前不是用计了？在地上丢了银子铜钱，还在半路上设下埋伏，可是李老二上当了没？” 宋献策老脸一红：“此贼狡诈多端，不易中计。可是无妨，只要我们多次用计，总有成功的时候。我们的人多，我们可以失败多次；而李老二只要一次失败就完了！” “我觉得，任何阴谋诡计对此人毫无作用！若是计谋有用的话，建奴的计谋可不比我们少，但对上李老二，哪次成功了？” 牛金星站出来：“牛某还是赞同宋先生的建议，我们还是多多用计，一次不成再来一次！我们人多，经得起消耗。” 李岩道：“人多也不是这样消耗的！”说着他转头面向李自成：“大王，您南征北战了也十多年了吧？可是连一块立足之地都没有。如今我们打下了大半个河南，当令流民开垦荒地，种植农田，稳步发展，方可夺取天下！若还是像以往那样没有根基，如何逐鹿中原？宋先生其实有句话说得对，我们人多是优势，可是优势也不是拿来白白送死，应当稳固地盘，生产粮食，打造兵器，扩充我们的实力。实力强了，官狗子自然就打不过我们了。” 顾君恩也站出来：“闯王，学生觉得李先生言之有理！欲谋取天下，应当稳步发展。当年的明太祖，还不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才夺取了天下？李先生的良策，乃是谋求天下的大计啊！” 宋献策转头面向李自成，拱手道：“学生也同意李先生说的，开垦荒地，耕种农田，打造兵器。可是李老二的数万官狗子驻扎开封，如芒刺在背，骨鲠在喉，此狗贼又多精锐骑兵，我们若是开垦荒地，只怕此人利用骑兵之利不断袭扰，我们如何开垦荒地种植农田？所以必须把此贼赶出开封，我军才能安心发展。” 李自成点了点头：“好！额同意宋先生的，既然咱们都来到这里了，这开封城，额还真的打定了！顺便把李老二这狗贼赶出开封！先打下开封，整个河南就是我们的了！” “大王英明！”宋献策和牛金星两人同时向李自成行礼。 “既然要打开封，两位先生说一下，我军要如何打？”李自成问道。 “我军已有百万之众，只要驱逐饥民攻城，这开封城必破！”牛金星道。 “可是李老二的官狗子在北面大堤上，我军如何能施展开手脚全力以赴攻城？”李自成又问。 “我们以八十万人攻城即可，留下二十万饥民，同老营精锐骑兵配合，看守住李老二，只要他出营救援开封，我们刚好一举全歼了他！”宋献策道。 “好！就依此计！”李自成大喜。 开封城内，刘永福的夜不收也得到了闯军又要来打开封的消息，立即把这个消息向周王禀报。 河南巡抚李仙风在去年的时候，听说崇祯要派锦衣卫缇骑捉拿自己，已经畏罪自尽，后一任河南巡抚张克俭还未到河南上任，就被张献忠给杀了。现在的河南巡抚是由河南巡按御史提拔上来的高名衡。 周王府内，河南巡抚高名衡，开封总兵陈永福，河南监军御史王应骏，河南巡按御史黄澍，开封知府吴士讲，游击将军高谦、张德昌，祥符知县王燮等人聚集一堂，坐在正中间的周王周王朱恭枵道：“各位，闯贼二打开封，贼军有数万之众，各位有何良策？” 巡抚高名衡道：“不是武威伯驻扎在黄河大堤上吗？我们专心守城即可！若是抵挡不住，便让武威伯掘开大堤放水吧。” “放水？”知府吴士讲摇了摇头，“万万不可，若是掘开黄河大堤放水，虽可退贼，可是开封城也成为一片泽国。” “把城门堵好了，我们有城墙挡住洪水。只要武威伯控制水量，让洪水不超过开封城墙高度即可。武威伯尤其擅长建造工事和水利工程，这种事对他来讲应该很简单。” 第626章 二打开封 陈永福走出来，向周王行了个礼：“启禀王爷，末将还打探到一个消息：昨日武威伯同贼军一战，杀敌万余，俘虏三万！” “武威伯不过两万余人，面对贼军百万之众，竟然能打出这样的大捷，实在是鼓舞人心啊！”周王朱恭枵赞叹道。 陈永福道：“其实武威伯也是善于用兵，闯贼以诱敌之计，武威伯非但没有上当，反而将计就计，以火攻切断贼军前后联系，再顺便吃掉了贼军诱饵，自己却全身而退。” “武威伯真乃我大明第一良将啊！”周王感慨道。 高名衡道：“王爷，下官愿往武威伯大营走一遭，劝说武威伯答应水攻之计。” “末将也愿意陪高抚台一同前往。”陈永福道。 “好，你们两个就去一趟吧，最好能把武威伯请来王府，本王想要同他好好谈谈。”周王朱恭枵点了点头。 当日下午，河南巡抚高名衡和开封总兵陈永福在一群侍卫簇拥下，来到城北李国栋的大营外。 李国栋正坐在中军大帐中，研究破贼之计，有人跑进来禀报：“伯爷，河南巡抚和开封总兵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李国栋站起身来，戴上凤翅盔，穿上了绯红色蟒袍，系上玉带，走出中军大营迎接高名衡和陈永福。 “下官（末将）见过伯爷！”高名衡和陈永福向李国栋行礼。 虽然李国栋是武将，但有个超品的武威伯勋爵，哪怕是贵为巡抚的地方官见到他，还得行礼。李国栋还了礼，把两人请入中军大帐中。 走进中军大帐的时候，高名衡向李国栋拱了拱手道：“伯爷驻守开封，保卫一方百姓不受贼人袭扰，下官替开封百姓谢过伯爷了。” “二位可是为闯贼一事来本伯大营？”李国栋问道。 高名衡道：“伯爷果然明察秋毫！贼军二次犯我开封府，听说此番贼人势大，来了一百多万人马，开封城岌岌可危啊！” “本伯昨日刚刚同贼军交战，杀敌一万余人，俘敌三万余，”李国栋捻着胡子哈哈大笑，“闯贼何惧之有？” “伯爷居然已经同贼军交手过了？”高名衡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吃惊的问道，“居然杀敌一万余，俘虏了三万余人？” “对！”李国栋点了点头，“贼军想要给本伯设下圈套，以三万流民和几百骑兵当诱饵，想要把本伯骗入伏击圈。结果本伯就给他来了个将计就计！让他的诱饵和伏兵首尾不能接应，然后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此事当真？”高名衡继续他的表演。 陈永福也配合的说道：“高抚台，末将知道此事，只是未能及时禀报。” 李国栋哈哈大笑：“两位请放心，若是贼军到来，只要开封城内能坚守三日，本伯自然就能找到破贼之策。” “不知道伯爷有何破敌良策？”高名衡问道。 “我军首战已经取胜，只要你们守住三日，贼军锐气挫尽，到时候我军杀出，贼军必然败退。” 陈永福道：“贼军有百万之众，武威伯您才两万余人，如何能胜？” 李国栋笑着道：“贼军人数虽众，可是他们大部分都是毫无战斗力的饥民，而且他们的老营精锐被我军击败一次，杀了近万人。贼军老营兵不过四、五万人，且不是我军对手！我军虽然只有两万多人，却是精锐的百战之师，人人都是精锐老兵，贼军要如何胜我？” 高名衡道：“伯爷，其实还有个速胜之策，不知道伯爷想不想听听？” “不知道高抚台有何良策？说来听听吧。” “伯爷不是驻扎在黄河大堤上，是为了防止贼军决堤水淹开封吧？” “正是，否则贼军放水淹城，将生灵涂炭，无数百姓遭殃。” 高名衡点了点头道：“伯爷，其实我们可以放水淹贼军。” “这黄河水位，可是连河底都高于开封城墙，一旦放水淹贼军，开封城岂不是也遭殃了？”李国栋摇了摇头。 “只要伯爷控制好水位高度，开封有城墙阻隔洪水，我们又把城门堵死了，让洪水无法从城门进入，这样就能淹没贼军，却不危害开封城内军民。”高名衡回道。 “若是扒开黄河大堤，开封以东的百姓怎么办？洪水一来，不仅是开封周围一片泽国，洪水甚至可以冲到徐州和江淮，后果不堪设想，本伯是不会答应水淹贼军的！若是高抚台担心无法守住开封，本伯可以派遣一万步兵入城，协助陈军门共同守城。”李国栋坚决不同意扒开河堤放水淹闯军。 “伯爷能派人协助守城，那下官就放心了。”高名衡抱拳一躬道。 按照大明的习惯，原本当地人都不欢迎客军进城，因为客军进城之后，多半是会毫无顾忌的祸害百姓。但高名衡知道晋阳军军纪严明，从未祸害百姓，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下来，让晋阳军进城协助防守。 李国栋喊道：“传何兴进帐！” 不久之后，何兴来了。李国栋对他下令道：“何将军，你率一万步兵，带上足够的弹药，跟随高抚台和陈将军进城，协助他们守住开封！你们注意我们这的烟花信号，看到绿色烟花，你们就坚守不出。等我发出三朵红色烟花，你们出城反击！” “诺！”何兴退了下去。 等到何兴带上一万余步兵，跟着高名衡和陈永福离去之后，韩大山上来问道：“主公，我们一共才一万五千步兵，去了一万人，我们就剩下五千步兵了，要如何破贼？难道我们只守不出？” “我已经给王全飞鸽传书了，令他火速调遣一万淮军前来协助我们。” 是夜，李国栋进了开封城一趟，同周王见了面，他安慰朱恭枵说，有他的晋阳军在，能保证贼军无法围困开封。给开封城内调去了一万精锐步兵，只要城内粮食足够，守上一年都不成问题。 至于说闯军真要围困开封一年的话，闯军人数众多，比拼粮食消耗，还消耗不过城内，所以闯军不可能围困开封，只会凭借人数的优势发起蚁附攻城。有一万精锐步兵协助守城，闯军不要说一百万，两百万都休想攻破开封。 次日一早，闯军抵达了开封城外，这次闯军来了整整一百三十多万人的大军，整个开封城的西面，出现了蔓延到天际的大军，黑压压的一大片都是人，可谓是声势浩大。 何兴的一万步兵，都是在巨鹿同清军交战过的精锐老兵，其中五千火器兵，无论是鸟铳还是斑鸠脚铳，都配备了刺刀。另外五千是肉搏兵，两千刀牌手，三千长枪兵。这一万精锐，人人身披厚甲，战斗力极其强悍。 城内的军民也是士气高昂，周王朱恭枵和上次守开封的时候一样，给出了丰厚的赏格，在城头射杀，或者投掷石头守城武器杀敌一人，赏银二两；出城杀敌一人，赏银三十两。有了丰厚的赏格，众多的士卒民壮，还有百姓流民，纷纷踊跃登城守卫，开封城内士气高昂。 “贼军攻城了！”有人喊了一声。 第627章 助周王守城 闯军以流民当炮灰冲在前面，挑着泥土，抬着沙袋去填埋壕沟和护城河，破坏城外的木桩鹿砦，让大型攻城武器得以靠近城头。 谁知晋阳军步兵的火铳十分厉害，五千火铳兵，其中一千四百斑鸠脚铳手，分成七列轮射，每列两百人，集中在闯军主力进攻的南面，从一百五十步外开始，斑鸠脚铳连续发射不停，每一轮铳声响起，百步之外密密麻麻的流民都要倒下一大片。四两重的弹丸，几乎每一发弹丸击穿一个人之后，还要洞穿后面两三个人，才会失去动能。 “好厉害的火铳！”高名衡赞口不绝。 “没想到能集中那么多斑鸠脚铳轮番射击，这大铳也不怕炸膛。”陈永福道。他的军中也有斑鸠脚铳这种重型火铳，可是那些大明工部督造的大铳，哪个兵敢装足了火药发射的？发射的时候，射手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炸膛了炸死自己。 同时发射的，还有五十门轻型佛郎机，那些百斤佛郎机炮，每一门炮都配备了十个子铳，比大明别的军队使用的佛郎机炮要多一倍！当年明军的佛郎机炮就配备五个子铳，因为打完五轮，再发射就会炸膛了，这时候需要一个人装填子铳，另外一人来冷却佛郎机。而晋阳军使用的佛郎机炮，可以连射十轮不会炸膛。 打完的子铳丢给协助守城的民壮，让他们来帮忙装填火药和弹丸。 “装足了火药，放心！绝不会炸膛！”武彪冲着那些帮忙装填火药弹丸的民壮们喊道。 佛郎机子铳的弹药也是定装的，只是没用药包，而是把火药分配好了，放入一个个竹筒内，每个竹筒的火药刚好是发射一次的量。装填的时候只要把竹筒内的火药倒入子铳内，再压实了，装入弹丸即可。 轻型佛郎机打完十轮，十个打完的子铳还未装填完毕，这时候佛郎机炮手开始冷却小炮，他们把冷水倒入炮膛内，再把滚烫的热水倒出，炮管上也浇上冷水，然后以拖把擦拭干净，就完成了冷却。 斑鸠脚铳自然也需要冷却，一千四百名斑鸠脚铳手打完了十轮之后，士卒们把大铳插入水桶中，水桶冒出了一股股白色水汽。等到铳管降温下来，再把大铳抽出，以抹布来擦洗干净。 轻型佛郎机炮和斑鸠脚铳的火力空白期间，有鸟铳手补充，三千五百名鸟铳手，也是分成七排轮射。这时候，流民人群已经冲入到距离城下七十步之内，这是鸟铳的有效射程内。只听到铳声连绵不绝，成片成片的流民身上喷出血雾，倒在血泊中。 城头还有陈永福的将军炮、佛郎机、虎蹲炮等火器，一片片面黄肌瘦的流民惨叫着倒下，他们或是往前扑倒在地，或是往后摔了出去，很多人甚至滚落入护城河内。 等到距离进入五十步内，晋阳军的佛郎机炮和斑鸠脚铳已经冷却完毕，这时候装填的都是霰弹。 “轰轰轰”轻型佛郎机和斑鸠脚铳喷出一排排火光，正在遭到鸟铳射击的流民群的伤亡骤然增大，倒下的人不是一片片的，更不是一排排的，而是一堆一堆的倒下，只在顷刻之间，城下护城河外己经布满伤者及尸体，呛人的血腥味快速蔓延开来。 “大王！官狗子的火器太厉害了！我们的人还未填平护城河，就已经倒下了四千多人了！”李岩向李自成请求撤军，“若是这样打下去，多少人也不够官狗子杀的！大王，以学生之见，不如放弃攻打开封，我们把豫南、豫西、鄂北之地经营好了，然后去攻入西安，这样我们就有一大片地盘了，可以同朝廷争锋。” “大王，开封若是在官狗子手中，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啊！”牛金星坚持要打下开封，“我们有一百三十万人，官狗子又能有多少弹药可以消耗？我们一个流民换到一包火药几枚弹丸，都划算了！” “牛金星！”李岩直呼其名大声道，“你这简直是草菅人命！如今他们都是我们闯营的百姓，他们应当为我们生产粮食，打造兵器，而不是拿来白白送死！” 李自成瞪大一只独眼，对着李岩吼道：“李先生，牛先生说的很对，开封不拿下，我们在中原的大军就腹背受敌！不管牺牲多大，都要拿下开封！李先生就不必再劝了！” “诺！”李岩无奈的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闯军这次来打开封，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充分，裹挟了一百多万流民，带来了大量的简易云梯、简易壕桥、大型云梯车、大型壕桥车、望楼车、井阑、轒轀车、冲撞车等武器，还有红夷大炮和将军炮。 “主意躲炮！闯贼要开炮了！”何兴大喊了一声。 闯军已经架起了红夷大炮、大将军炮等重型火炮，对准开封城墙发起猛烈的炮击。这次闯军带来的红夷大炮就有三十六门，将军炮多达一百多门，威远炮八十四门，还有大小佛郎机、虎蹲炮、灭虏炮等各种小型火炮多达四百多门！ 晋阳军步兵虽是精锐，可是最大口径的只有轻型佛郎机，发射五两重的弹丸，有效射程只有两百步，其次是斑鸠脚铳，有效射程一百五十步，根本无法同闯军那些射程四五百步的火炮展开对射，在闯军开炮的时候，晋阳军步兵也只能躲炮去了。 而洛阳守军的火炮也不多，能对闯军构成威胁的红夷大炮只有四门，大将军炮和威远炮加起来只有二十余门，其余的都是轻型佛郎机和虎蹲炮之类的小炮，火力和闯军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铁球砸在城墙上，飞溅起尖锐的碎砖块和碎石，红夷大炮的炮弹砸在城墙上，都能感觉城墙一阵阵晃动。 不少协助守城的民壮和流民承受不住这样的煎熬，大喊大叫着跳了起来，在城头胡乱奔跑，结果被越过城头的炮弹击中，打成了飞散的血雨肉沫。 “都把脑袋屁股藏好了，闯军的大炮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何兴趴在一堆沙袋后面，冲着时身边的士兵大喊道。 对于闯军的炮击，晋阳军是早有准备，他们在城头的女墙后面堆起了沙袋，沙袋的高度刚好到垛口位置，闯军开炮的时候，晋阳军就躲在沙袋后面，沙子的吸收能力，能吸收炮弹激起的碎石和碎砖，不会伤及后面的士兵。可是那些民壮和流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感觉城墙被轰得晃动，心理承受不住了，就纷纷跳起来狂奔乱跑，结果被炮弹打成碎片。 闯军炮轰城墙的同时，让流民趁机填埋壕沟，砍掉城外的木桩鹿砦，填埋护城河，为大型攻城武器的推进开辟道路。 城头的陈永福军也用大炮反击，在一个面集中了所有火炮，向闯军的炮兵阵地倾泻炮弹。只可惜这个年代的大炮命中率太低了，陈永福军发了半天炮，只摧毁了闯军两个将军炮炮位。对闯军布置在两里外的红夷大炮阵地发起炮击，能击中闯军炮位的概率简直比彩票中大奖还难。 第628章 教训闯贼（上） 流民们攻到城下，城头守军以石灰瓶、火油罐投掷；闯军架起简易云梯，城头守军砸下狼牙拍夜叉檑；闯军挖开城砖，躲在死角中，城头吊出悬楼，躲在悬楼内的明军开铳射杀躲在死角的饥民。 闯军大型云梯靠近，在半路中就被火箭射得多处燃起火苗，晋阳军鸟铳手和斑鸠脚铳手不断的射杀推车的和灭火的饥民，当大型云梯靠上城墙的时候，被城头的猛火油柜一喷，燃起熊熊烈火，连水都无法扑灭猛火油柜喷出的火焰。有闯军士兵身上裹着打湿的棉被，趁着大型云梯车未被烧塌之前，强行登上城头，结果迎接他们的是一排排斑鸠脚铳。近距离射击的斑鸠脚铳，击穿了打湿的棉被，又击穿铠甲，把那些登上城头的闯军士兵都打成马蜂窝。 后面的闯军也上不来了，大型云梯车在守军连续火攻之下被彻底烧毁。 闯军的冲撞车、井阑、轒轀车等攻城武器靠近，陈永福调集大炮猛轰之，接近了之后，佛郎机、虎蹲炮齐射，把这些攻城武器打得千疮百孔，最后在城下被巨石砸扁。 看到闯军的望楼车顶了上来，车上的闯军弓箭手和鸟铳手对准城头猛烈射击，何兴下令，让一批神枪手使用精度高威力大的斑鸠脚铳和泰西来复枪，射杀望楼车上的闯军弓箭手和鸟铳手，打得闯军士兵纷纷从望楼车上跌落下来。 闯军攻击了一天一夜，除了在城下丢下遍地尸体和倒在血泊中哀嚎的伤兵之外，还丢下了支离破碎的攻城武器。 李自成不甘心失败，令老营兵督促流民，前赴后继的猛攻，整整攻打了三天三夜，城外尸体尸横遍野，城下尸体堆积成山，加上麻包之类的，尸体都快堆上城头了。 可是接下来的攻城战中，闯军即便是踏着尸体和麻包，也无法爬上城头，闯军还未靠近，就被各种火器打得死伤惨重。等到闯军士兵沿着尸体堆往上爬的时候，城头守军砸下了石头，丢下石灰瓶、火油罐，打得闯军一排排从尸体堆上滚落下来。好容易有人登上城头，又被晋阳军的精锐步兵杀了回去。 李自成不甘心失败，反正他手中有一百多万流民，那些炮灰不值钱。按照他的流寇思维方式，流民是负担是累赘，死多少都不心疼。于是他下令没日没夜的猛攻开封，一直打了七天七夜。 晋阳军大营，李国栋看着闯军攻打开封打了七天七夜。在这几天之内，王全的淮军也到了，一万多步兵坐船来到河边。淮军步兵抵达之后，这些船只又把之前俘虏的三万流民装上船运走。 “主公，淮军步兵战力远不如我军，若是我军炮骑同淮军步兵配合，可有把握击溃百万贼军？”张炜对淮军的战斗力表示担心。 李国栋道：“虽然淮军从未同建奴交手过，战力确实差了点，但对付贼寇还是可以的。这一仗也就当成给他们练兵吧，不打上几仗，又如何成为精锐之师？” 韩大山笑道：“贼军连攻了七日七夜，锐气已挫，我军援军新至，此时出击，正是势如破竹之机。” 李国栋准备出击了，这一仗就当成好好教训一下李自成，所以他采取的办法是轻重骑兵、重步兵和炮兵配合的战术，几乎模仿清军的战术去对付李自成，这样李自成有了一次教训，不至于未来在一片石战役以后，遇上清军就是被打得一败涂地。相信这一仗结束后，李自成肯定会想着如何应对这种战术，到时候闯军和清军就有一战之力。 崇祯十五年四月九日，天还未亮，晋阳军和淮军开始生火造饭，营地变成了黑暗中的一片灯火海洋，一个个夜不收队先于大军出发，往各自的目标进发。 不久后，晋阳军和淮军灯号挥动，随着一通鼓响，各营军官督促士兵起床，营地中喧嚣声和口令声响起。 安静的大军从沉睡中醒来，决战的一天到来了。 若是从高空鸟瞰地面，只见黑暗的夜幕下，明军大营灯火辉煌，火把和篝火连绵成片，犹如天上的银河落地。 大营内，伙头兵们把蒸笼从炉灶上搬下，打开蒸笼，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白面馍馍。一口口大铁锅被人端了起来，把锅内的白米粥倒入大木桶内，白米粥熬得香喷喷的，十分粘稠，这样的粥喝两碗下去，就能扛饿，但是为了今日的作战，每个人还必须吃一个白面馍馍。 众人默默的吃饭，流民出身的淮军士兵刘福默默的吃着饭，他喝着香喷喷的白米粥，把白面馍馍掰开，往里面塞入了咸菜和葱花，就着白米粥和豆腐乳美滋滋的吃着。 不一会儿，刘福就吃完了饭。出发的鼓声还未响起，趁着这短暂的时间，他仔细的检查自己的斑鸠脚铳。他扣动一下扳机，夹子勾住火绳压入药池内，连续扣动几次扳机，没有任何问题。然后他又检查铳管又无裂痕，最后检查刺刀。 重二十多斤的斑鸠脚铳配上一柄刺刀，就是一杆长矛了，虽然拿在手中比较重，但是斑鸠脚铳手在肉搏的时候是列阵肉搏的，他们只需要一个突刺的动作。正常情况下，斑鸠脚铳手也不会近身肉搏，依靠前面的刀牌手、长枪兵和鸟铳手挡住，他们躲在后面打冷枪即可。 所有的人都飞快的吃完了早餐，无论是晋阳军还是淮军，军纪十分严厉，鼓声响起，还没吃完饭的，都得放下饭碗集结。所以每个人都在听到鼓声之前吃完饭，并检查了一下武器装备。 刘福默默的穿上了他的皮甲，带上六磅尖顶头盔，坐在石头上等待。 鼓声终于响起，所有的人都按照他们的小旗军官指令，来到每一队集结的位置，站得整整齐齐的。 淮军集结好队形后，王全站在台上，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圈，拉开嗓门大声训话：“各位袍泽的弟兄们！我是你们的长官。我们淮军除了打过几场守城战之外，就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恶战！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可能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平日里，你们在训练场上训练，现在我们就要出征了！今天我们的敌人是对面的流寇，这对于你们来讲是一场练兵！各位弟兄们，有没有信心击败对面的敌人？” “有！”台下喊声震天。 王全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又继续说道：“各位弟兄们，流贼虽有百万之多，却是一群乌合之众！今日我们击败贼寇，将来我们还会面对更加凶恶的建奴！好了，我的讲话结束了！各位，跟随晋阳军的兄弟出营！” 晋阳军六千五百骑兵、三千骑马重步兵、三千骆驼兵和一千炮兵，淮军一万重步兵、一千骑兵、一千炮兵和一万辅兵，共计三万五千五百大军浩浩荡荡出击。 天色微明，号鼓声此起彼伏，一道道红色的溪流从各个营地中流出，成千上万的士兵按各自标旗结成密集的行军队形， 前面的晋阳军已经走出了两里多地，把淮军泡在后面。晋阳军是李国栋最精锐的部队，骑兵较多，每一名步兵也有坐骑，或是骆驼，或是蒙古马，或是驽马，再不济的也有一匹骡子。 第629章 教训闯贼（中） 上好的战马提供给重骑兵和夜不收使用，每一名夜不收都有三匹好马提供轮换使用，每一名重骑兵拥有一匹上等好马和两匹作为轮换的蒙古马；剩下的马匹，较好的蒙古马提供给轻骑兵使用，每一名轻骑兵都有两匹蒙古马提供轮换。剩下的蒙古马，提供给骑马重步兵，还是存在一定的缺口，因此骆驼、驽马和骡子就是用来填补这个缺口的。 刘福走在队伍中，对前面晋阳军的装备可以说是羡慕得流口水了，晋阳军就连火器兵也都是身披厚甲，头戴银白色的六瓣尖顶头盔，身披银白色板甲，脸上还有厚厚的铁制假面防护。晋阳军火铳手同重骑兵和重步兵的全身甲相比，火铳手的铠甲就是护臂比较短，上臂有护臂，小臂就没有防护；大腿有防护，小腿无防护。 相比之下，淮军的火铳手只有皮质或棉质的罩甲，胳膊和腿部都没有防护。装备远不如晋阳军；同样的，淮军重步兵防护也不如晋阳军，晋阳军的重步兵简直就是全身的铁罐头，和重骑兵一样，都是全身甲，护臂护腿裙甲样样俱全；而淮军的重步兵，身上是镶铁棉甲，内穿锁子甲，防护能力自然远不如晋阳军的板甲。 李国栋既然是要教训闯军，这一次就是完全模仿清军的打法，为此他下令打造了盾车，接战的时候，由辅兵推着盾车，后面是远程火力给肉搏兵提供掩护。 其实李国栋早就吃透了清军的战术，对手步兵结阵，就以轻骑兵的骑射对付结阵的步兵；对手的远程火力射程超过己方骑射，就以己方的远程火力压制对手远程火力，再以轻骑兵靠近射箭，同时重甲步兵在盾车保护下接近对手阵型，等远程火力把对手阵型射得有些混乱了，重甲步兵趁机杀进去。一旦对手阵型完全混乱，重骑兵就开始碾压对手。对手败退，轻骑兵尾随追击。 还有炮兵的协统作战，对手结阵的时候，以火炮轰击，打乱对手的阵型，给轻骑兵和重甲步兵的接近创造机会。 晋阳军没有那么多弓箭手，普通士兵的远程火力已经全部换成火器了，只有什长以上才有弓箭，弓箭手不足，就以弩手和火铳兵代替部分弓箭手。 李国栋的大军从兵营中杀出，闯军就发现了明军的动向。 “大王！大王！李老二的官狗子出兵了！他们从大堤上杀下来了，来了三万多人！”刘芳亮急匆匆的跑进了李自成的中军大帐，叫醒了还在睡觉的李自成。 这几日来，闯军没日没夜的进攻开封，李自成每天都督战到很晚才睡，所以早上起来比较晚。李国栋出兵的时候，李自成还在睡觉。 被人叫醒之后，李自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什么？李老二区区三万之众，也敢进攻？我军有百万大军，他是来自寻死路？” “请大王放心，我军留在北面防御的二十万大军早已严阵以待！”刘芳亮信誓旦旦的说道。 李自成道：“芳亮兄弟，额会亲自率领五十万大军助你杀敌！” “大王高明！我军有七十万人马，足以破李老二的三万余人马了！尚有五十万大军，可以攻打开封。”刘芳亮拍了个马屁。 晋阳军和淮军已经抵达距离闯军北营五里之外，闯军排列出整齐的队形迎战。位于正中间的是二十余万流民大军，大部分流民手中都持一根一头削尖的木头，用来充当长矛使用；还有一部分流民左手持大木盾或是圆木盾，右手一柄粗制滥造的砍刀，甚至是砍柴刀。 闯军队伍中，还有一些头戴鹅黄红缨毡帽，身穿大红色鸳鸯战袄的士兵，那些都是明军降卒。步兵队伍的两翼，闯军两万余骑兵严阵以待，负责保护步兵的两翼。 两军相隔还剩三里，李国栋决定先用大炮轰击闯军阵型。他一声令下：“飞骑炮兵出击！” 闯军看着明军一队马队向自己飞奔而来，准确来讲，那不是马队，因为飞奔的马匹后面拉着一辆辆奇怪的四轮车！四轮车跑起来飞快，转向还很灵活。 “官狗子那么多四轮车要干什么？”有人问道。 “不懂他们要玩什么把戏。”一名老营兵回答道。 “奇怪了，官狗子若是要摆车阵的话，那么点车辆，未免太少了吧？” “到底他们要搞什么名堂？”刘芳亮也解释不清楚这个疑惑。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马队在距离自己二里之外停下脚步，接着四轮车就被人拆解开来，战马拉着前面的两轮车离开，后面的两轮车被人架了起来。在此期间，还有一些车辆停下来，明军士兵从车上搬下一些什么东西放在地上。 “不好，是大炮！”终于看明白的刘芳亮大喊了一声。 还没等闯军反应过来，晋阳军已经架好了四十八门三磅野战炮、十二门六磅野战炮和四门十二磅榴弹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闯军。这些大炮都是事先装填完毕的，架好之后，插上引药管，即可点燃发射。 “骑兵，出击！”刘芳亮果断的下令，让闯军骑兵冲过去，夺取明军的大炮。 “杀官狗！”两万余闯军骑兵呐喊着冲了出去，不计其数的马蹄践踏地面，发出雷鸣般的马蹄声，向明军炮兵阵地冲来。 “放！”炮队千总一声令下。 十二门六磅野战炮率先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过目标却不是冲过来的闯军骑兵，而是对准了密密麻麻的闯军步兵阵型，十二枚实心铁弹呼啸着飞出炮口，向闯军步兵人群砸了过去。 炮弹飞行了两里地，准确落在闯军步兵阵型之中，一排炮弹还未落地，立即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成排的闯军步兵血肉横飞，被炮弹砸得盾牌碎裂，兵器粉碎，人体零件掉落，有的人直接被炮弹砸成了碎片。带血的炮弹落在地上，再次弹跳起来，又砸翻了一排闯军士兵。 十二枚炮弹在密集的闯军人群之中不停弹跳，往前翻滚，在队列之中拉出了十二条歪歪扭扭的血肉胡同，砸翻了一大片闯军士兵。这一排炮至少造成了闯军四百多人伤亡。 “官狗的红夷大炮怎么能跑得那么快？”刘芳亮十分吃惊。刚刚他明明看到，这些明军大炮都是用车拉过来的，才布置好，就点火发射了，炮弹直接砸在自己的步兵阵型之中，打翻了大片闯军。 六磅炮炮手们紧张的清理炮膛，然后装填火药和炮弹。这时候闯军骑兵距离自己还有一里半路。 “轰轰轰”六磅炮再次发出轰鸣声，又是一排炮弹砸入闯军步兵阵型中，再一次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官狗子的红夷大炮不仅运动起来很快，装填发射的速度也快得令人发指啊！”刘芳亮大惊道。 遭了两排炮击的闯军流民阵型明显有些乱了，有人蹲了下来，有人转过身想要往回跑。 “不许跑！我们的骑兵快到了！”刘芳亮的亲兵大喊大叫，努力去维持秩序。 “轰轰轰”又是一排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这次炮弹对准的不是闯军步兵队列，而是对准了疾驰而来的骑兵开炮。开炮的是三磅炮，四十八门三磅炮一轮齐射，呼啸的炮弹落在一里外的闯军骑兵人群中，只听到一阵战马嘶鸣声，人的惨叫声，至少有百余名骑兵落马。 “快，冲上去！抢了官狗大炮！这些大炮太厉害了！”闯军悍将罗虎大喊道。 但明军炮兵再度开火的速度比闯军想象的要快了许多倍，已经装填好霰弹的六磅野战炮对准闯军骑兵冲来的方向，炮口喷出火光，十二门野战炮吐出一条条火舌，榴霰弹飞出炮口，在一百五十步外爆裂开来，每一枚炮弹内都喷出了一百多枚铁珠，撒向闯军骑兵。 冲在最前面的闯军骑兵连人带马都被打成了马蜂窝，比较后面的闯军骑兵，也不少人被弹丸击中，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一排霰弹，把闯军骑兵打得人仰马翻。 第630章 教训闯贼（下） 几百名骑兵的损失，并没有让闯军停下步伐，闯军骑兵加快了速度，距离明军炮兵只剩下一百五十步了，骑兵的速度已经提升到最高。 罗虎大喊道：“快冲上去，杀了官狗，抢了他们的大炮！” 六磅野战炮的炮手们顾不得清理炮膛，更是顾不上给炮管降温，他们七手八脚的把弹药车牵了过来，把弹药车的车钩和炮车的车钩一连接，便一个个跳上弹药车，挥动鞭子驱赶，马匹立即拉动炮车，飞快的离去。 装填完毕的三磅炮和尚未发射过的十二磅榴弹炮一排炮声，又是铺天盖地的霰弹覆盖过去，再次打翻了闯军一排骑兵。随后炮手们就把炮车和弹药车挂在一起，然后跳上车，挥动鞭子驱赶战马，战马拉出四轮车飞快的奔跑起来。 按道理来讲，区区一百五十步的距离，明军炮队是来不及逃走的，但闯军骑兵快要冲到跟前的时候，才发现被一排拒马枪挡住去路。罗虎不得不带着闯军骑兵下马，把拒马枪搬开，然后再骑上马去追击逃走的明军炮队。 前方响起了马蹄声，黑压压的明军骑兵冲了出来，两队骑兵即将相撞的时候，罗虎只见一排黑压压的箭矢从明军骑兵中飞出，飞上天空，向自己这边落了下来，他大叫一声：“盾牌！” 长箭扎入闯军骑兵人群中，只听到战马嘶鸣，骑兵惨叫，冲在最前面的闯军骑兵被射成刺猬，连人带马倒下。后面的闯军骑兵也有不少人身上扎着箭矢。只是距离较远了一些，箭矢未能穿透铠甲。 罗虎感觉身上一疼，他的身上也扎了三支轻箭，箭矢虽然被铠甲挡住了，但是箭镞微微扎入皮肉中，令他感觉疼痛。 明军骑兵并没有撞上闯军，而是向两边分散开来。以两道月牙形路线疾驰的明军轻骑兵在奔走的过程中，手中的骑弓连续射出箭矢，射得闯军阵型出现了混乱。 “兵分两路，追杀官狗骑兵！”罗虎大喊道。 中军大旗摇动，命令闯军骑兵分开两侧，各自追逐一队明军轻骑兵。 轻骑兵转身往回奔跑，在往回撤退的过程中，不时回身射箭。 “好厉害的轻骑！”罗虎大吃一惊。 站立在后阵的刘芳亮脸色阴沉，之前他吃过李国栋的亏，知道这种轻骑兵的战术，完全就是蒙古人的那一套战术。轻骑兵不断骚扰，不同重骑兵硬碰硬，以曼古歹战术消耗重骑兵的体力，再以己方重骑兵发起攻击。 “快鸣金收兵！”刘芳亮大喊道。 听到金声，罗虎带着骑兵撤了回来。 “末将只要再追上去，就能全歼官狗子了，刘将军为何鸣金收兵？”见到刘芳亮，罗虎劈头就问。 刘芳亮道：“小虎将军，你仔细看看官狗那边，重骑列两旁，中间是严阵以待的步兵，若是你们撞上去，恐怕要吃大亏。” 罗虎转头看着李国栋的阵型，只见明军阵型整洁，早就做好准备。若是自己的两万骑兵撞上去，恐怕会在明军重步兵阵型前碰得头破血流，之后明军重骑兵再冲出来，那么两万多闯军老营骑兵，不知道能剩下多少人回来。 “李老二这官狗子，确实厉害！”罗虎感慨了一声。 刘芳亮道：“我们只守不攻，让他们攻过来！若是官狗子要救开封，就必须向我们发起进攻！传令下去，所有人退回营寨！” 闯军退回了北面大营内，闯军的大营外面有一圈壕沟，壕沟内以木栅栏围成寨墙，若是闯军不进攻，只是防守，一般的明军很难攻克闯军的大营。可问题是，李国栋的晋阳军可不是一般的明军。 见闯军退回大营，李国栋下令道：“稳步推进，准备炮击贼军大营！” 明军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往闯军大营移动。抵达距离闯军大营还有一里的时候，李国栋下令停止前进。 一门门大炮架了起来，因为是对闯军大营发起攻击，行动比较不变的十二磅野战炮也拉出来了，这种大炮虽然也解决了炮架炮车的问题，能够以较高的速度移动，但十二磅野战炮太重了，移动速度远不如六磅野战炮和十二磅榴弹炮，所以李国栋还是把十二磅野战炮当成一种攻城战和阵地中的武器使用。 执行对闯军大营炮击任务的是二十四门六磅野战炮和十二门十二磅野战炮，晋阳军和淮军的一门门大炮架了起来，两军的炮兵统一交给李国栋麾下的炮队军官邬福贵指挥。 “开炮！”邬福贵一声令下。 三十六门野战炮接二连三吐出火舌，呼啸的炮弹砸在闯军大营的寨门上，木制寨门当即粉身碎骨；炮弹落在寨墙上，木栅栏碎裂，圆木化为了无数锋利的碎片，打得躲在后面的闯军士兵身上脸上扎满了木片。一发十二磅炮弹不偏不倚击中一座木质塔台，塔台当即粉碎，站在塔台上的两名闯军士兵惨叫一声，从塔台上跌落。 打完一轮炮弹，炮手们以湿拖把清理了炮膛，塞进定装药包，再把炮弹塞入炮膛，然后以锥子刺入火门，插入引药管，随后又是一轮齐射，呼啸的炮弹再次砸在闯军大营内。 经过了十轮炮击，炮手们停止了装填，把一桶桶水倒入炮膛内，给大炮降温。 “已经轰开一个缺口了，大炮冷却之后装填炮弹，准备跟着盾车上前。三磅炮、佛郎机和虎蹲炮跟着盾车一同前行！骑兵注意两翼警戒，辅兵推着盾车向前。抵近之后，火铳兵和弓弩手压制对手！”李国栋下了一系列命令。 这一系列战术，完全就是模仿清军的战术，李国栋打算用清军的战术教训一下闯王，这样以后闯王遇上清军，不至于不适应战术而遭致惨败，这样闯军同清军就还有一战之力，可以帮将来的南明抵挡一下清军。只要自己到时候控制住崇祯，不让内阁的借虏平寇通过，闯军可以牵制清军一段时间，明军就能北伐了。 晋阳军和淮军开始向闯军大营发起进攻了，成群结队的辅兵推着盾车，一步步往闯军大营靠近。盾车上面载着沙袋，可以用来填壕沟，也可以把沙袋堆在地上，结成建议的堡垒。盾车后面，大批刀牌手、长枪兵、火铳兵和弩手紧跟着盾车，三磅炮炮手们和十二磅榴弹炮炮手们推着重量很轻的三磅加农炮和十二磅榴弹炮，紧跟在盾车后面，准备抵近之后以火力压制闯军。佛郎机和虎蹲炮架在后排盾车上，可以在行进中对闯军大营发起炮击。 晋阳军和淮军的骑兵也合二为一了，淮军骑兵基本上都是轻骑兵和夜不收，没有专门的重骑兵，而且轻骑兵的骑术也不如晋阳军，这次淮军骑兵完全是过向晋阳军学习的，不求杀敌多少，只要最后能够追击敌人即可。 “官狗子这是什么战术？”赶来的刘宗敏看着一步步推近的明军，吃惊的问道。 李岩和顾君恩两位才华横溢的军事都答不上来，反而是江湖术士出身的宋献策见多识广，他回答道：“这是官狗子模仿建奴的战术！建奴就以这一招，令大明官军屡屡吃亏。” “宋先生可有破敌之策？”刘宗敏问道。 宋献策想了下道：“集中火炮，轰击盾车阵即可。” 第631章 盾车和炮战 闯军调动火炮，被站在望楼车上居高临下的张世文看得一清二楚。 “闯贼要调动火炮轰击我军阵型。”张世文摇动旗帜，发出提醒的信号。 明军又推出三辆望楼车，三名夜不收站在望楼车上，观察闯军大营内的动静，把闯军炮队调动的动向通过旗语发给李国栋。 以当年大炮的精度，想要在二里之外摧毁对手移动中的小型目标，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当年的大炮，除了对城墙这样的大型目标轰击之外，就是用来向对手密集的阵型发起炮击。想要以炮火摧毁对方的炮兵十分困难，毕竟精度太差了。 “命令盾车继续前进，等闯军把火炮架好之后，再集中十几门大炮轰击闯军一门大炮。”李国栋下了命令。 这样打，闯军的炮队肯定会给己方造成一定的伤亡，但是李国栋不指望能够零伤亡击败闯军，毕竟自己的淮军也需要经过战火的磨砺，如果连对上闯军都胆怯的话，那么今后遇上比闯军更凶残的清军，又要如何应对？ 闯军这次来开封，带来的火炮数量众多，仅仅是红夷大炮就有三十六门，将军炮多达一百多门，威远炮八十四门，还有大小佛郎机、虎蹲炮、灭虏炮等各种小型火炮多达四百多门。李国栋手中，只有十二门十二磅炮，二十四门六磅炮，八门十二磅榴弹炮，九十六门三磅炮、二十四门三十二磅冲天炮、一百二十门轻型佛郎机和七十二门虎蹲炮，火炮数量远不如闯军。 闯军大营内，闯军士兵气喘吁吁推着火炮，抵达了发射阵位。这时候闯军的大炮可没有晋阳军和淮军野战炮那样的炮车和炮架，沉重的红夷大炮需要从牛车上搬下来，在地面架好；将军炮、灭虏炮之类的中型火炮，也要从大车上搬下来，布置好阵地才能使用。闯军佛郎机和虎蹲炮之类的小炮，布置阵地速度快，可是那些跑的射程近，目前还无法对晋阳军和淮军的盾车构成威胁。 “闯贼已经开始架炮了！”望楼车上的夜不收以旗语发出信号。 李国栋随之下令：“盾车阵型继续前进，炮队准备开火！” 望楼车上的夜不收挥动小旗，通过旗语把闯军几处红夷大炮的炮阵地位置汇报给己方的炮队。 “开火！”炮队千总一声令下。 十二门十二磅野战炮同时喷出火光，这十二门十二磅野战炮都是瞄准闯军一处炮阵地位置开火的，伴随着轰鸣的炮声，一排炮弹呼啸而去，虽然误差较大，可是集中了十二门火炮齐射，而且是精度最高的十二磅野战炮，一轮齐射，闯军那门正在布置阵地的红夷大炮就挨了揍，十二发炮弹砸了下来，三发炮弹落在正抬着炮弹和火药桶的闯军炮手人群中，砸翻了一大片炮手，还有一发炮弹从闯军大炮的炮架边上掠过，把炮架打歪在一边。 二十四门六磅野战炮也是发起一轮齐射，闯军一门大将军炮被一枚炮弹击中，把那门大将军炮打得从炮架上滚落，还有两发炮弹打翻了一大片闯军炮手。 打完一轮炮弹的野战炮炮手们紧张的清理炮膛，给炮管降温，随后就装入定装药包，塞进炮弹。 站在望楼车上的夜不收摇动小旗，汇报了两处被摧毁的闯军炮位，随后又把其他位置的闯军炮位汇报给炮兵。 晋阳军和淮军的大炮采取了定装药包和软木托炮弹，装填速度极快，不到六十息（一分钟）时间，明军就开始了第二轮炮击，这些带有软木弹托的炮弹打得又准又快，第二排炮弹呼啸而去，又击中了两处闯军炮位，有打歪的炮弹碰巧击中了另外一处闯军炮位。 三门闯军的大炮中弹，砸得木头炮架碎裂，断肢血肉横飞，未死的闯兵炮手到处乱窜。 闯军还未开火，就损失了五门大炮，不过这点损失，对于拥有两百多门大型火炮的闯军来讲，这样的损失微不足道。 盾车阵继续往前缓缓推进，就在这时候，闯军的大炮终于开火了，成排的炮弹落在晋阳军和淮军的盾车阵型中，一辆行进在最前面的盾车被一枚八斤重的红夷大炮炮弹击中，那辆盾车前面的木盾当即粉身碎骨，不过推车的辅兵人员伤亡不大，盾车上满载的沙袋，抵消了炮弹的冲击力，也吸收了破碎的木板，盾车歪在一边，上面满载的沙袋纷纷落在地上。 至少有三辆盾车中了闯军大将军炮和灭虏炮的炮弹，但因为距离较远，炮弹的动能已经不足，木盾虽然被打坏了，炮弹却陷入沙袋中，后面的明军辅兵毫发无损。 随着闯军红夷大炮的轰鸣声，已有十多辆盾车被闯军摧毁，但是被摧毁的盾车并没有完全失去作用，盾车前面的木盾被打得粉碎，盾车的车架子也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散架了，可是盾车上运载的沙袋落在地上，却形成了一座沙袋堡垒，这些沙袋保护了后面的士兵。 明军盾车阵型并不是非常密集，并排的两辆盾车之间留着一条烤鱼容纳一辆盾车通过的通道，这样在一辆盾车被摧毁之后，后面的盾车可以从边上绕过去，而且阵型留有空挡，也能降低闯军火炮的命中率。闯军一轮炮击，两百多门大炮齐射，也就只摧毁了十多辆盾车，造成了五十多名淮军辅兵的伤亡。 明军的六磅炮又一次开火射击了，二十四门六磅炮打出了一排暴风骤雨般的炮弹，落在正在装填炮弹的闯军炮手粉身碎骨，血肉横飞。这一轮炮击，至少摧毁了两门闯军火炮，打死打伤闯军炮手七、八十人。 十二门十二磅炮随之开火，打翻了闯军三门大炮，打得木屑横飞，血雾弥漫。其中一发炮弹不偏不倚落在闯军炮阵地后面的火药桶上，强大的撞击力，使得火药桶立即发生爆炸，周围二十多名闯军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火药桶的爆炸，还炸飞了三门闯军大炮。 伴随着盾车的推进，闯军的大型佛郎机、灭虏炮、小将军炮之类的中型火炮也开火了，至少有三十多辆盾车被打得再也无法动弹，但是在距离闯军阵地三百步外，出现了三十多堆沙袋堡垒。 被摧毁的十多辆盾车，形成了十多堆沙袋堡垒。跟在盾车阵后面的明军炮手推着轻便的三磅炮，飞快的往前推动，在距离闯军阵地还有三百步的时候，这些三磅炮被推行到沙袋堡垒后面就停了下来，炮手们根据夜不收的旗语信号，瞄准闯军炮兵阵地点燃火炮。 随着三磅野战炮加入攻击的阵容，闯军的损失骤然增大，九十六门三磅炮打得飞快，装填时间极短，每一名熟练的炮手，几乎是以一分钟两发到三发的射速，向闯军不断的倾泻去炮弹。距离只有三百步，这些三磅炮打得相当准，一排接一排炮弹飞过去，连续落在闯军炮阵地上。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闯军炮兵阵地遭到暴雨般的炮弹洗礼，死伤惨重，有多个火药桶刚好被击中，发生了一连串爆炸。 “官狗子的炮打得又快又准！他们是如何做到的？”赶来督战的李自成大惊失色。 第632章 盾车破营（一） “官狗炮火猛烈，我军人数众多，尔等却不出战，躲在大营里等着被官狗炮击？”宋献策道。 李自成问道：“宋先生可有破敌良策？” 宋献策赶紧转过头来行礼：“闯王，我军人数众多，当发挥人数众多的优势，主动出击，而不应该躲在营寨内等着挨官狗的炮弹！” 李岩反对道：“闯王，宋先生之策不可用！官狗以车辆和沙袋为防御，火器众多，我军若是进攻，恐怕伤亡太大。还不如坚守营寨，以守为攻等着官狗子上来，再以大军反击之，方可破敌。” “李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人就这样龟缩在大营内，眼睁睁的等着官狗子的炮弹砸在我们头上不成？”宋献策冷笑一声。 “非也，只要我们堆起土包，官狗的大炮打不死我们几个人。等他们靠近了，我们再出击，可以减少队伍冲锋的距离，令官狗子的火器无法发挥作用。”李岩回道。 顾君恩也同意李岩的提议：“闯王，李先生所言极是，若是我军冲锋，恐怕半途中就会死伤惨重。” 牛金星却站在宋献策这一边：“闯王，学生还是觉得宋先生是对的，我军应当主动出击！” 四名军师两人同意，另两人反对，争论不休。 牛金星突然转身向李自成跪下：“闯王，学生等人争论不休，即便是争论到官狗子冲入我军大营了，也争论不出结果，还请闯王定夺！” 李自成一只独眼放出亮光，站起身来，猛的一掌拍在案上，一字一顿大喊道：“额同意牛先生和宋先生的提议，传令三军，出击！” 李岩闷闷不乐的退下。顾君恩跟在他后面上来。 “李先生，大王用了宋先生之计，却不用你我之策，此战必败啊。”李岩担心的说道。 顾君恩环视了一圈，发现身边没有别人，于是压低声音道：“李先生，您虽然才华横溢，可惜不懂得吹牛拍马，所以大王喜欢姓宋的和姓牛的那两个家伙，却不喜欢您。” 李岩叹了一口气，悲哀的说道：“若是我军出击，距离官军尚有一里之遥，半途中不知道就要死多少人！即便闯王不采纳你我建议，也应该把官狗放近了一些，再下令出击啊。” 顾君恩轻轻摇了摇头：“李先生不比唉声叹气，你我还是早点准备一下，一旦官军破营，我们立即护送大王逃命吧。” 闯军大营外，晋阳军和淮军的盾车仍然在稳步推进，距离闯军大营只剩下三百步了。 “杀！”李国栋突然听到一阵喊杀声。 见到闯军大营寨门大开，不少地方的木栅栏也被人推开了，黑压压的流民从大营内冲出，乱哄哄的冲了过来，无穷无尽，似乎延绵到地平线。至少从李国栋这边看去，整个盾车阵型的正面，右手侧的流民一直到北面河堤边，左手侧的流民延绵到开封城，到处是呼喊的流民。 “炮灰冲阵啊，来得好啊！”李国栋冷笑道，“各炮队准备开火，打完一轮，换上霰弹！” 随着炮队指挥官一声开火的命令，首先开火的是刚刚完成冷却的九十六门三磅炮，炮声轰鸣如天降霹雳，九十六枚炮弹带着呼啸声，落在密密麻麻的闯军人群之中，每一发炮弹落下，都能激起一片血雨腥风，炮弹撞碎了一片闯军流民，落在地面又弹跳起来，然后继续往前翻滚，在人群中犁出一条条血肉胡同。 这九十六枚三磅炮炮弹落在人群中，至少造成了闯军一千多名流民伤亡！炮弹滚过之后，人群之中残肢断腿和各种人体零件遍地都是，断手断脚还未死去的流民倒在血泊中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杀官狗！”流民并未停下冲锋的脚步，成群结队的流民踩着遍地尸体和伤兵，踏着被鲜血染成褐色的土地，奋力向盾车阵冲来。 盾车阵后面的三磅炮炮手们没有去理会冲过来的流民，只是埋头装填炮弹。炮手们把一个个定装药包塞进炮膛内，然后把一个个以铁丝制成框架，外面包裹了油布，后面钉着软木塞的霰弹塞进炮膛内。 又是一排震耳欲聋的炮声，布置在中军的十二磅野战炮和六磅炮同时发出轰鸣声，一排排火光射出，成排的炮弹低空掠过前面的三磅炮阵和盾车阵的头顶，落在闯军人群中。 虽然六磅炮和十二磅炮的数量远少于三磅炮，可是这些炮弹落下，杀伤力是三磅炮不能相比的。一枚十二磅炮炮弹落下，可以贯穿一条一百人的纵队！闯军流民人群如此密集，一枚十二磅炮弹甚至可以带走两百多人的生命！哪怕是威力小得多的六磅炮炮弹，一发炮弹在人群中翻滚着推进过去，都能打翻好几十人。 这一轮炮击，尽管只有三十六门炮射击，对闯军的杀伤效果却远大于九十六们三磅炮！炮击过后，闯军阵前冲在前面的流民人群立即疏散了许多，前面倒下了一大片尸体。李国栋估计了一下，这轮炮击恐怕带走了两千多条人命！ “冲天炮，放！”王全一声大吼。 二十四门架在地上的三十二磅臼炮发出沉闷的轰鸣声，炮口喷出火光，一枚枚三十二磅炮弹腾空而起，引信“嗞嗞”燃着火光，看起来就像是二十四颗流星掠过天际，向闯军人群中砸落下来。 冲天炮，就是臼炮。以这个时代的科技，只有臼炮才能发射开花弹，李国栋虽然造出了软木弹托，但是未能解决开花炮弹的炮弹外壳承受加农炮高膛压的问题，引信管也不可靠，所以未能造出以野战炮发射的开花弹。但是臼炮就不成问题了，是从炮口点燃引信，而且臼炮的膛压低，不会导致炮弹发射的时候提前爆炸的问题。 三十二磅开花弹落在闯军人群中，立即炸开一片火光，炮弹内装填的铁珠随着闪烁的火光四处横飞。二十四发炮弹，每一发炮弹内都装填了一千多颗铁珠，再加上铸铁弹壳的炸开，二十四枚炮弹的爆炸，形成了近三万枚铁珠和锋利的破片，在人群中横飞肆虐，成片成片的流民惨叫着倒了下去。 数细小的弹丸像雨点一样扫过人堆。带起的血雾已经不是一簇簇而是一团一团，仿佛是喷涌一样，如此大量的鲜血涌出。 就在此时，已经装填完毕的九十六门三磅炮吐出火光，每一门三磅炮都喷出了两百多枚铁珠，上万枚铁珠狂风骤雨般扫过人群，冲在最前面的流民一下就变成了遍地尸体。 “太可怕了！” “官狗的火器太厉害了！” “这样我们的人都死光了也冲不上去啊！” “快跑啊！” 流民终于感到害怕了，原本是饥饿促使他们，只要冲上去就能吃个饱。可是现在，冲都冲不过去，命都没了，还谈何吃饱肚子？ 闯军流民纷纷转过头去，撒开双腿就往后飞奔，任凭那些老营兵在后面如何劈砍逃跑的流民，也阻挡不住那么多人逃命。那些老营兵也被流民冲散了，裹挟在人群中，逃回了闯军大营。 第633章 盾车破营（二） 看到闯军流民退了下去，韩大山哈哈大笑：“这才打死多少人就退了？才打到了六、七千人吧？这也太不经打了吧？” “是太不经打了，我们的佛郎机、虎蹲炮、斑鸠脚铳和榴弹炮还未发威呢。”王全笑着道。 “就是嘛，他们不是有一百多万人吗？才损失了这么点，都跑了？”韩大山冷哼道。 张世文却心有余悸的说道：“幸好他们跑了，要不然那么多人一拥而上，我们还真不好对付了。” “有什么不好对付的？”王全冷笑道，“他们再靠近一些，我们的佛郎机、斑鸠脚铳、虎蹲炮可以杀他们多少人？等他们再靠近，还有鸟铳和弓弩，还有铁甲兵和长枪兵，两翼还有骑兵保护，就不相信他们能冲过来。” 明军击退了闯军进攻之后，进行了短暂的战场休整，炮手们清理炮膛，把水灌入炮膛内，给大炮降温，然后以干拖把塞入炮膛，吸干水分，再装填炮弹。辅兵们修复损坏的盾车，再把落在地面的沙袋搬上刚刚修复的盾车。 经过一盏茶时间的短暂休整，明军再次推着盾车往闯军大营一步步往闯军大营方向推进上来。 闯军再次出击，这次是以流民从正面进攻，老营骑兵从明军右翼迂回过来，试图从侧面击破明军的盾车阵。 望楼车早就发现闯军骑兵出动，往己方的右翼杀来，车上的夜不收发出旗语信号。 李国栋下令道：“以右翼的大炮配合骑兵，把长枪兵调往右翼，再从左翼调遣一部分火铳手，拦截闯贼骑兵；左翼的火炮轰击闯军流民，铁甲兵准备同流贼肉搏。” 闯军骑兵已经冲过来了，布置在右翼的晋阳军轻骑兵立即迎接上前，在即将撞上闯军骑兵的时候，轻骑兵拉出一条弧线，从闯军骑兵阵型左侧飞奔而过，暴风骤雨般的箭矢从明军轻骑兵阵型中飞出，密密麻麻的扎入闯军骑兵人群中，射得外围的闯军人仰马翻，倒下不少人马。 晋阳军轻骑兵的骑弓破甲能力其实不强，但闯军骑兵缺少马铠，大部分倒下的骑兵都是战马被射死射伤。 连射几轮箭矢的轻骑兵呼哨一声，迅速同闯军骑兵脱离。而闯军骑兵的目标是明军的侧翼，也不理会边上骚扰的明军轻骑兵，反正骑弓真正能对他们造成的损失并不大，闯军只要冲破明军阵型脆弱的侧翼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候，明军阵型中响起了一排轰鸣的炮声，喷出了一团团火焰和白烟，成排的炮弹向闯军骑兵冲来的方向呼啸而去。 那些闯军的老营骑兵也都是百战精锐了，见到炮弹带着白烟呼啸而来，立即拔马转向，向斜刺里穿插而来。尽管无法躲过速度快得多的炮弹攻击，但在转向之中，阵型可以散开一些，能减少伤亡。 炮弹落在闯军骑兵阵型中，中弹的闯军骑兵被打得血肉横飞，有的战马甚至直接就被十二磅炮弹击穿，连人带马都被打成了飞散的血肉碎块，有的骑兵被炮弹击中了身躯，胯下的战马还在奔跑，马背上的骑兵化为一蓬飞散的血雾。 明军这一轮炮击，效果似乎不是很好，只打落了一百余名闯军骑兵。相比起攻击密集的步兵阵型来，火炮实心弹对骑兵的攻击效果明显要差了许多。 闯军骑兵距离己方右翼只剩下不到两百步了，大口径的火炮根本来不及装填，闯军骑兵就会杀到跟前。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开火的八门十二磅榴弹炮喷出火舌，榴霰弹向闯军骑兵人群喷射而去，炮弹在飞出一百步之后，在空中爆开，雨点般的霰弹撒入闯军骑兵人群中，只听到一阵战马嘶鸣声和人的惨叫声，闯军骑兵被扫倒了一大片。 榴弹炮手立即拉起重量极轻的榴弹炮，撒开双腿飞快的往己方步兵阵型中奔跑。 “超长枪，出！”王全大喊道。 一名亲兵摇动小旗，两千多名步兵抬着那种需要两个人扛的超长枪，从步兵阵型中走出，这种超长枪的长度达到了三丈！需要两个人抬起来使用，使用的时候，前面一人握住枪杆，抬高枪头，后面一人压下枪杆，把枪尾扎入泥土中。 闯军骑兵见到超长枪阵的肃杀之气，见到枪尖闪烁的寒光，立即拔马转向，往明军后阵迂回过去。毕竟这些超长枪太诡异了，骑兵若是撞上长达三丈的超长枪阵型，即便撞飞了几名长枪兵，都是很不划算的事情。所以闯军骑兵再次转向，往明军后阵迂回。 可是就在闯军骑兵迂回的时候，明军的炮手利用超长枪兵给自己争取到的时间，已经给大炮装填上霰弹。 “轰轰轰”一阵轰鸣的炮声响起，暴雨般的霰弹撒入奔跑的闯军骑兵人群中，一下就扫翻了一大片闯军骑兵。与此同时，斑鸠脚铳和轻型佛郎机也纷纷开火。数量众多的斑鸠脚铳轮番射击，铳声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被四两重的弹丸击中，任凭多厚的铠甲都挡不住，只要中弹，不是被打得粉碎，就是四肢从身上剥落。 轻型佛郎机炮数量虽然不如斑鸠脚铳多，可是射速极快，炮弹一轮接一轮打过去，打得闯军骑兵下饺子一般纷纷落马。 明军的大中型火炮刚刚发射完霰弹，轻骑兵又从闯军的背后杀来，一轮又一轮箭矢泼洒而来，射得闯军骑兵后阵不少人后背中箭，杀伤力虽然不大，可是有不少闯军骑兵被射成了刺猬，从马背上栽落。 等到闯军骑兵迂回到明军后阵，才发现明军长枪兵早已严阵以待，长枪兵阵型前面还排放了一排拒马枪，拒马枪前面的地面，密密麻麻撒着一层铁蒺藜，骑兵根本就无法冲过去。于是闯军骑兵在铁蒺藜外面勒马，停止了冲锋，其中一部分骑兵还跳下马来，徒步往前奔跑，准备清理铁蒺藜，搬开拒马枪。 就在此时，长枪兵阵型后面的鸟铳手开火了，铳声连续轰鸣，准备冲过来清理铁蒺藜，搬开拒马枪的闯军士兵接二连三的被打翻在血泊中。接着又是一排炮声，骑在马背上等待再次冲锋的又被霰弹扫翻了一片。 炮声刚刚停息下来，明军重骑兵就排列着密集的阵型，向阵型已经松散，已经没有速度的闯军骑兵冲了过来。 前面一排马槊铁骑冲入闯军骑兵阵型中，一丈八尺长的马槊撞上闯军骑兵，撞飞了一大片骑兵，有的马槊扎入战马身上，战马发出悲戚的嘶鸣声倒下。一千马槊骑兵直接凿穿了闯军骑兵阵型，马蹄所过之处，后面留下遍地人尸马尸。 紧接着，三眼铳重骑兵和马刀重骑兵接踵而至，冲得闯军骑兵七零八落的。 残存的闯军骑兵已经毫无斗志，纷纷调转马头往大营方向逃窜。 “步炮骑完美的配合！”站在塔台上的李自成感慨一声，“估计建奴也比不上对面的李老二啊！” “大王，我们还有机会！”牛金星道，“您看正面，我们的步兵冲上去了。” 因为闯军骑兵吸引了明军一半以上的大炮火力和大部分的鸟铳火力，使得正面的火力减弱了一大半。尽管闯军流民在冲锋的时候不断被打翻在血泊中，但后面的督战队压着流民，前赴后继的往前冲。 第634章 盾车破营（三） 布置在正面，对准闯军流民炮灰队的有六门十二磅野战炮，十二门六磅炮，四十八门三磅炮，十二门三十二磅冲天炮和三十六门虎蹲炮，所有的榴弹炮和轻型佛郎机都被调去对付闯军骑兵了，大部分的斑鸠脚铳和鸟铳手也被调到闯军骑兵来袭的右侧，明军在正面方向上，远程火力略有不足。 从射程最远的十二磅野战炮开始射击，然后是六磅炮，三磅炮，冲天炮，轮番轰击冲锋的流民炮灰队，一排又一排炮弹落下，流民在冲锋的道路上留下了一地尸体。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踩着鲜血继续往前冲。 闯军终于冲入到一百步之内，李国栋一声令下：“放箭！” 随着一阵弓弦绷动的声响，晋阳军所有的什长、把总、千总、守备、游击、参将、副将、总兵，包括李国栋本人，以及淮军的小旗、总旗、百户、千户等军官，还有王全、张世文等人，纷纷张弓搭箭，射出了一排排密集的箭矢。 乱箭扎入了流民人群中，对于身上毫无护甲防护的流民，每一支轻箭都能扎入肉中，一轮箭雨覆盖下去，就听到流民人群中响起一片惨叫声。几乎是与此同时，三十六门虎蹲炮喷出火舌，四千多枚铁珠泼洒而出，更多的流民惨叫着倒下。 紧接着，七千名鸟铳手分成七排轮射，火铳声一刻都停不下来，一排一排鸟铳喷出火光，在长达白丈的接触面上，闯军流民人群中喷起了一阵阵弥漫的血雾，大片的流民如风吹麦穗般倒下，中弹的流民被打得血肉模糊，身上布满冒着白烟的弹孔。 从十二磅野战炮开始射击到现在，涌过来的闯军已经倒下了一万多人了。就在闯军眼看着就要冲到明军盾车阵面前的时候，却遭到了鸟铳手七段轮射，被打得一排一排的仆倒在明军阵前。鸟铳火力覆盖的范围前方，流民的尸体一层层堆积上去，很快就堆成一座小山。 后面的流民涌了上来，登上了尸体堆成的小山，又被打得从尸体山上滚落下去。 即便是如此猛烈的火力，也无法完全挡住人数众多的闯军流民冲锋。没过多长时间，就有流民已经冲到盾车跟前。 “刺！”只听到一声大吼，一排排长枪从盾车阵中刺出，如同吞吐的毒蛇信子般，随着长枪的突刺和收缩，冲到跟前的闯军士兵纷纷被扎成了马蜂窝，接连倒下。 后面的鸟铳手并没有停止射击，而是借助着肉搏兵扛住的机会，躲在盾车后面不断的放铳，把靠近上来的流民成片打翻在血泊中。 更多的流民涌了上来，长枪兵已经无法挡住流民人群了，流民从盾车和盾车之间的缝隙挤入明军阵型中。被人冲进来之后，长枪反而不好用了，因为长枪的攻击速度慢，难以贴身作战，而且在狭窄区域内，很难刺中从身边过去的流民。 “铁甲兵，出击！”李国栋令人传令下去。 铁甲兵排列着整齐的阵型，从大阵中一步步走出去，最前面的一排铁甲兵手持长柄大刀，五百名铁甲兵，犹如五百只猛虎杀入羊群一般。铁甲兵手中的长柄大刀横向一扫，多名流民被拦腰斩成了两截。锋利的长刀所向之处，势不可挡，铁甲兵斩瓜切菜一样砍翻了流民。 闯军围住那些铁甲兵，以木矛刺，以砍柴刀劈砍，可是这些铁甲兵却毫发无伤，反而砍翻了大批流民。 刀牌手也冲了出来，跟在铁甲兵后面，不断的把流民砍倒在血泊中。长枪兵跟在刀牌手后面，不断的刺翻流民。闯军流民手中简陋的木棍、砍柴刀、木矛，竹弓等兵器，对铁甲兵毫无作用，木棍打上去，板甲内还有棉甲，可以缓冲木棍的伤害；砍柴刀、木矛和竹弓就更没用了，这些身披铁甲的铁甲兵，就连清军精良的刀枪都无法穿透，不要说流民简陋的兵器了。 若是不慎被锄头砸在脑袋上，还有一定的杀伤力，可是锄头怎么拼得过大刀？铁甲兵手中二十斤重的长柄大刀劈砍下来， 前面的肉搏兵挡住流民，后面的火铳手连绵不绝的输出火力，冲上来的闯军死伤累累。 “鸣金收兵吧，我们的人根本冲不进去。”顾君恩劝告李自成说。 李自成也明白了，对面那些精锐的明军可不是他以前遇见的那些垃圾一样的明军，再进攻下去，死再多人也无法攻破明军阵地。 “鸣金收兵！”李自成答应了顾君恩的请求，下令鸣金收兵。 听到金声，闯军流民炮灰如释重负，纷纷转头就跑。 闯军两次主动出击都遭到惨败，李自成放弃攻击，闯军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军盾车阵一步一步往前推进上来。 击退闯军反攻的明军，以火炮不断轰击营寨，推着盾车的辅兵抵近了闯军大营，盾车后面的斑鸠脚铳手、轻型佛郎机炮手、鸟铳手和劲弩手向被大炮轰得七零八落的闯军大营内尽情的泼洒弹丸羽箭，弥漫的白烟腾起，对面营寨里面的闯军流民惨叫着一片片倒下。 激昂的战鼓中，明军踩着鼓点前进，他们层层叠叠，如墙而进，最前方是盾车阵，后面紧跟着鸟铳手，然后是劲弩手和斑鸠脚铳手，然后是轻型佛郎机，铁甲兵穿插在轻型佛郎机手之中，最后是长枪兵。他们整齐迈步，盾牌层层，长枪叠叠。越往后阵，长枪就越发密集，在阳光下闪耀着绚目的光芒。 对面闯军大营内，闯军鸟铳手、轻型佛郎机炮手拼死抵抗，那些由明军降卒组成的闯军火器兵，躲在木栅栏后面射击，一股股凌厉的火光从木栅栏之间冒出，随后浓重的白烟弥漫开来，笼罩了闯军阵前的木栅栏围墙。 “轰轰轰”明军阵型中的斑鸠脚铳和轻型佛郎机齐射，连片浓密的白烟爆起，然后沿着几百辆盾车横向前蔓延开去，盾车上空烟雾浓烈。已经被大炮轰得残缺不全的木栅栏纷纷碎裂，碎片飞扬，屑枝乱飞。四两到半斤的弹丸扎入闯军大营内，击穿了木栅栏，又击穿了大盾，躲在内中的闯军火器兵惨叫连天，纷纷仆倒在地。 以王全、韩大山、张世文为首的一批神箭手，亲自开弓射箭，各总兵、副将、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参将、守备、游击、千户、千总、百户、把总、总旗、什长、小旗等各种军官拉开弓箭，箭矢下雨一样扎入闯军大营内。双方距离不过三十步，弓弦的振动声响成一片，箭矢呼啸如雨，密密麻麻覆盖天空。 这些由各级军官担任的弓箭手箭无虚发，他们每个人一口气射出十支羽箭，对面的闯军士兵不是面门中箭，就是眼睛中箭，要不就是咽喉被箭矢射穿。 原本担任骚扰任务的晋阳军轻骑兵也纷纷下马，他们拉开步弓，向闯军大营内吊射出铺天盖地的轻箭。 李国栋的轻骑兵和蒙古轻骑兵又不同，这个时代的蒙古人已经不是大元时期的蒙古人了，他们因为资源少，贫穷，每一名蒙古骑兵也就是只有一把骑弓，缺少步弓。但李国栋这里一点不缺步弓，从后金到大清，败给李国栋多次了，缴获的步弓不计其数，除了给军官配备之外，每一名轻骑兵都配备上步弓，可以下马射击。 第635章 盾车破营（四） 宋献策大吼道：“官狗子这是鞑子的打法！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就是蒙古鞑子！” “这是蒙古鞑子的战术？”李岩问道。 宋献策回道：“非也，是建奴。” 李岩道：“鞑子的打法果然是有可取之处，对面的官狗子屡败建奴，不是没有道理的。今后大王若是坐了天下，就要面对建奴了，我们还得找到对付建奴的办法。” 宋献策道：“其实李老二的打法和建奴的打法还有区别，建奴可没有李老二那么犀利的火器。我们打不过李老二，但熟悉了建奴战术，对上建奴还有几分胜算。”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明军已经填平了壕沟，盾车碾过了填平的壕沟，进入了闯军大营。 “大王，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顾君恩带着一群侍卫，来到李自成面前。 李自成大吼道：“额不走！战事还未分出胜负！官狗子冲入大营了，咱们最不缺的就是人了，怕他们作甚？”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大王，大王，大事不好了！开封城内的官狗子冲出来了，破了我军城外大营！” 被李国栋派去开封城内协助陈永福守城的何兴，见到城北发出的烟花信号后，立即率领自己的一万大军杀出开封城外。陈永福见到反击的时候到了，也率领自己本部数千兵马杀出城外。 由于晋阳军在城北对闯军的攻势太猛了，李自成和大部分的闯军将领都去了城北对抗晋阳军，结果开封城外的闯军大营兵力空虚。 何兴麾下的一万余步兵，都是晋阳军最精锐的步兵，其中六千四百火器兵，使用的鸟铳和斑鸠脚铳都配有刺刀，其余是铁甲兵和长枪兵。 “杀贼！”五百精锐铁甲兵冲在最前面，身披板甲的长刀铁甲兵呐喊着杀入闯军大营内，长刀上下挥舞，所过之处，迎面遇上的闯军不是身首异处，就是被拦腰斩成两截。 即便是骑兵撞上了长刀兵都要吃大亏，锋利的长刀过去，人马俱碎。 这种长刀，是模仿倭国长枪所制，倭国长枪事实上就是在大唐陌刀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这种长刀的刀锋长四尺，后面的木柄长五尺，既可以当成大刀劈砍，又能当成长枪突刺，比大宋的朴刀还要长，更加锋利，选用的材料更好，威力很大，无论是对上步兵还是骑兵，都如斩瓜切菜一般砍翻。只是长刀造价太高了，所以李国栋手中一共也就只有一千长刀铁甲兵。 紧跟在长刀铁甲兵后面的是一千刀牌手，刀牌手使用的刀也是上好的苗刀，左手一面包铁盾牌，身上也是披着重甲，在对付对手重兵器兵的时候，刀牌手比长刀兵更有利，刀牌手可以用盾牌挡住对手的重兵器，再以苗刀劈砍。长刀若是遇上铁锤、狼牙棒之类的，容易损坏，而且那些重武器也能击穿铁甲。 长刀兵除了遇上重兵器和火器，遇上其他兵种，无论对手是长枪兵还是刀牌手，都是轻松一刀砍翻。长刀兵也不怕弓箭手，弓箭射在他们的厚甲上，都是被弹开。 紧跟在长刀兵后面的刀牌手冲了上去，痛快淋漓的劈砍闯军流民。后面的鸟铳手和斑鸠脚铳手排列着整齐的队形，一步一步往前压，手中的鸟铳和斑鸠脚铳一发未放！ 李国栋的火器兵带有刺刀，可以近身肉搏。在冲锋的时候，冲入对手十步之内前，所有的火器都不开火，这样才能给对手更大的压力，因为对手的火铳内有弹丸，谁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来一发？近距离来一发，可是一下就打死人的。 六千五百火器兵跟在肉搏兵后面冲入闯军大营内，前面的长刀兵、刀牌手和长枪兵立即往两边散开，露出了后面的火器兵。 闯军流民叫喊着冲了上来，却听到二十步外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铳声，冲上来的闯军士兵接二连三的身上喷起血雾，一个接一个抽动着倒在血泊中，身上布满了冒着白烟的血洞。 第二排、第三排鸟铳手接连开火，三排铳声过后，前面的闯军倒下了一大片。 “快跑啊！” “官狗火器太厉害了！” 前面的闯军流民一下就成鸟兽散，叫喊着跑了。 而明军的鸟铳手还有四排还没开火，斑鸠脚铳手一铳未放。 明军以刀牌手、铁甲兵和长枪兵在前面推进，后面跟着鸟铳手、斑鸠脚铳手，一路往前推进上去。陈永福的骑兵也从城内杀出来了，见到闯军已经败退，陈永福立即率兵策马追赶上去。 闯军的老营兵大部分都在北面，用来阻拦李国栋，留在开封城外围城的闯军几乎都是流民炮灰，真正的老营兵极少。被明军冲入大营，流民四散逃窜，毫无斗志。 “什么？我军城外大营被官狗破了？”李自成听到这个消息，感觉一阵头晕，瞎了的左眼眶内传来一阵刺痛。 顾君恩和李岩苦苦相劝：“大王，快走吧！这一仗我们已经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虽然闯军只损失了不到一成，还有百万之众，可是谁都知道，真正能打的老营兵刚才损失了不少，这百万之众都是些什么货色，大部分都是流民炮灰，还有一些是投降的明军降卒。就这样的乌合之众，如何抵挡得住李国栋那些如狼似虎的精兵。 “撤军！”李自成痛苦的下了命令。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又感觉左眼眶的神经一阵抽动，钻心的疼痛感传来。 为了二打开封，李自成可以说是精心准备了一年多，把洛阳周围的小县城全部攻克了，还让罗汝才从川陕交界的山区带来了五十多万人，加上他自己的八十万大军，拼凑了一支一百三十多万人的庞大军队来打开封。谁知道遇上李国栋，就首战失利。接着李国栋没理他，只是带走了一批流民。李自成又打开封，打了七天七夜，损失惨重却没有任何收获。 现在他集中了重兵和布置了精锐的城北大营遭到晋阳军和淮军的进攻，几十万人被几万人打得惨败，李自成实在是不甘心。 结果北面的战事还未结束，城内冲出了一万多明军，居然把有百万人之多的闯军大营给掀了，打得一百余万人溃不成军，狼狈逃窜。 明军盾车阵冲入了闯军大营内，步兵在大营内大肆砍杀，轻重骑兵从两翼包抄上去，从闯军大营侧面攻入，一时间明军马踏大营，大营内的流民们奔走逃窜，狼狈不堪。 李自成带着他麾下的将领和四名军师，在一群老营骑兵的护卫下，丢下了“百万大军”狼狈逃走。 “闯贼败了！闯贼败了！”见到李自成的中军大旗往西逃走，明军纷纷大喊起来。 听到士兵们的喊叫声，李国栋令人传令下去：“不必追杀闯贼老营骑兵，我们把这些流民都给收拢了。” 明军步兵就地收押闯军流民，随着“投降不杀”的喊叫声，跑不掉的流民纷纷跪在地上投降，老老实实的被明军捆绑了送走。 轻重骑兵和一部分步兵去追击逃跑的流民，毕竟人的两条腿跑不过骑兵，看到明军骑兵追赶上来，自知跑不掉的流民纷纷跪地投降，被随后赶来的步兵押走。 步兵打扫战场，收割尸体上的首级，不仅被杀的老营兵首级被割了，被杀的流民首级也被割了下来，准备送去京城请功用。 第636章 如何封赏 京城，王承恩兴冲冲的跑进了西暖阁内：“皇爷，大捷啊！大捷！” “什么大捷？”崇祯问道。 “武威伯在开封剿贼，斩首八万，俘虏十五万！” “那真是大捷了！”崇祯大喜过望站了起来，“明日早朝就说此事，朕要封赏武威伯！” 这段时间以来，李自成一百多万大军围攻开封一事，令崇祯皇帝焦急不安。 自从去年开始，已经有多名藩王惨遭杀害了，仅仅是亲王就有福王、襄王、唐王、崇王等四名身世显赫的亲王遇害，还有不计其数的郡王和宗室被李自成和张献忠杀害。 朝廷能够剿贼的封疆大吏，洪承畴在松锦惨败之后投降清国，杨嗣昌战败之后死去，崇祯不得不重新启用了被他下狱的孙传庭。可是曾经屡破闯军的孙传庭，出狱之后却不好用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监狱里待久了，脑子坏掉了？孙传庭复出之后，杀了作战不力的贺人龙，然后率领高杰、左良玉、虎大威、朱大典和刘泽清等人，同贼军交战，结果因为左良玉的失误，左军被围，湖广军又救援不力，左良玉惨败。 左良玉逃回襄阳，给崇祯皇帝上奏说孙传庭在陕西闭门不出，见死不救，这才导致自己惨败。于是崇祯让孙传庭回京问话。 孙传庭对崇祯皇帝说，三军主将尾大不掉，三军不能协调配合，导致三军惨败。惨败的三军都己伤痕累累，无力再组织救援开封，只能在躲在远处观望。当采纳侯恂说的放弃中原，以江山社稷为重。结果崇祯皇帝大怒，孙传庭再次被投入大牢。 所以闯军围攻开封，周围大军无一前来救援，周王属地危在旦夕，崇祯皇帝担惊受怕，他只担心周王再遇害的话，那真的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了。他身为帝王，却保不住朱家子孙，将来驾崩以后有何颜面去见祖宗？ 就在他担惊受怕的时候，开封大捷的消息传来，闯贼百万大军被打得大败，百万大军成鸟兽散，开封保住了，周王也保住了。 “武威伯真的是当世猛将啊！”王承恩感慨了一声。 崇祯皇帝笑道：“何止是猛将？他是有勇有谋，智勇双全啊！能以区区数万人破敌百万，这样的人才难得，要保住我大明江山社稷，还得依靠此人了。” 王承恩趁机向崇祯提议：“皇爷，大明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文官控制了朝政，能征善战的武将都受到文官的掣肘，根本无法施展自己。皇爷是否能封武威伯一个大将军？这样他就不受地方文官的掣肘了。” “朕已经给他封伯了，已经算对得起他了。若要封为大将军，恐怕朝中文官不会同意。”崇祯摇了摇头道。 明朝的大将军，只有明初才有，位极人臣，带有尚方宝剑，可以对四品以下的文官先斩后奏！大将军可以完全不受文官掣肘，更是不受兵部的调遣，是代表皇帝的军事首脑，权力和地位比文官还高。王承恩提出的，要封李国栋为大将军，这个提议就算是崇祯提出了，内阁那一关肯定驳回。要让文官们弄一个踩在自己头上的武将？想都不要想。 李国栋现在是勋爵，地位并不输给文官，但是在实权方面还要受到文官的掣肘，更不要说能对四品以下文官先斩后奏了，最多只能和文官平起平坐。 崇祯皇帝想了下后道：“王伴伴，那就给他封个侯吧。” 次日一早，崇祯皇帝在朝会上表彰了李国栋的功绩，群臣附和，称赞崇祯皇帝英明，武威伯才有如此大捷。可是当崇祯皇帝提起要给李国栋封侯的时候，却遭到了群臣的反对。 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是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陈演：“陛下三思啊！那李国栋如今已经是武威伯了，若是因为一场大捷封了侯，他再打一场大捷，岂不是要封公了？若是再立下大功，那么封什么？难道封为异姓王？所以请陛下收回成命！” 吏部郎中左懋泰道：“臣附议！陛下！臣乃山东人士，听老家父老乡亲们说起，这武威伯仗着皇恩，在山东飞扬跋扈，侵吞百姓土地为他的军户屯田！如此跋扈，祸害百姓之人，若不是看在他能打仗的份上，早就该严惩了！” “左爱卿，朕怎么听说武威伯善待百姓，晋阳军所过之处，深得百姓爱戴？”崇祯问道。 左懋泰一跺脚，咬咬牙道：“陛下，那正是此人奸诈狡猾之处！他剥夺士绅田地分给泥腿子，就是用来讨好那些泥腿子。就从这一点来看，此人所作所为与流贼何异？” “朕怎么听说他分给百姓的田地都是无主之地？若是说他是流贼，那他为何又要驻守开封，救了周王？之前他在济南击退建奴，曾经救过德王。就说他救下两位藩王，左爱卿岂能说他同贼寇无异？”崇祯道。 这时候修撰魏藻德站出来义正辞严的说道：“陛下，左员外也是情急之下说了几句狠话，把武威伯比成贼寇是过分了，可是陛下三思啊，若是守住开封便封侯了，若是以后再大破建，平定辽东，灭了闯贼，岂不是要封王了？微臣以为，其实左员外也是为了陛下江山社稷考虑，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他完全都是为了大明啊。” “那么各位爱卿说一说，朕该如何封赏武威伯？”崇祯问道。 首辅周延儒站出来奏报道：“陛下，臣以为，当多以银两赏赐武威伯。此番武威伯斩首八万，就按照一级流贼首级十两，老贼首级二十两，巨寇首级五十两到一百两的赏赐，令户部拨发银两给武威伯，令其犒劳大军。” “臣附议！” “臣附议！” 朝中一群文臣纷纷应声附和。反正这银子是朝廷掏的，是崇祯皇帝的银子，关自己什么事？只要不给李国栋升爵，甚至是再升官，那么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崇祯心里那个着急啊，本来想给李国栋封个侯，至于银子的问题，封侯之后还不好办吗？李国栋有了侯爵，要赚银子岂不是更容易了？可是要奖赏晋阳军那么多银子，七加八加算起来，恐怕一百万都要有了吧？让崇祯去哪里拿那么多银子呢？封个爵位崇祯给得起，可是要给一百万两银子，崇祯是真的没钱啊。 想到这里，崇祯心里憋着慌：这些文官，哪来那么多事呢？反正自己高兴的事情他们就偏偏要反对；自己不爽的事情，他们就偏偏要干。可是群臣都提议不封李国栋，只给银子奖赏，崇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退朝回到后宫，崇祯对王承恩说道：“王伴伴，赏赐武威伯至少需要一百万两银子，你说让朕去哪里拿那么多银子啊？” “皇爷，武威伯乃通情达理之人，只要您让人转告他，说朝廷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先赏他一条金腰带吧，等朝廷有了银子，再把赏赐给他补上，他肯定不会因为此时怪陛下您的。”王承恩连忙跪地道。 “也只能如此了。”崇祯长叹一声，微微点了下头。 第637章 给王辅臣设套 朝廷的封赏下来了，李国栋得到了一条金腰带和一百万两银子的封赏。其实所谓的金腰带，就是一条紫铜腰带，一百万两的封赏，只是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兑现的白条。本来皇帝的圣旨岂能如此儿戏，可是崇祯皇帝实在是没有钱，内库空得都快要跑老鼠了，只好在令人送圣旨的时候，另外给了李国栋一封密诏，在密诏上表示了朝廷现在的困难，让李国栋谅解。 李国栋知道崇祯穷得叮当响，自然不会去和他计较。 相比穷得内库可以举办老鼠赛跑比赛的崇祯来，周王朱恭枵倒是给了李国栋不少赏赐。 “启禀大帅，周王府承奉官王坤求见。”一名亲兵来报。 李国栋抬头道：“快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亲兵就带着王坤走进了李国栋的中军大营。 王坤走到李国栋的案前，行了个礼道：“奴婢见过武威伯！王爷令奴婢前来，向武威伯送上礼物，感谢武威伯救了开封全城军民。” 说完，王坤便递上了周王送给李国栋的礼单。 李国栋接过来一看，只见礼单上写着：白银五十万两，黄金一万两，粮食一万石，布匹五万匹。 “王公公，那就替本伯谢过周王了。”李国栋站起来向王坤一拱手道。 “伯爷，王爷明晚府内设宴，还请伯爷前来赴宴。” “回去转告王爷，就说李某明日一定到。” 周王给李国栋的赏赐，让他觉得这一仗没算白打，比起福王来，周王大方多了，当然也通情达理多了。 千里之外的大同，乌烟瘴气的赌场内，人们的吆喝声、惊喜的叫喊声，失望的唏嘘声，输光了的赌徒的叫骂声，荷官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一条面皮白净，身材高大，长得挺帅气的大汉正坐在一张牌桌跟前，他手里拿着两张骨牌。这条大汉脸色凝重的缓缓打开牌，等到看到了下面那张牌的点数，他大喜过望，把牌往桌上一拍：“地牌，刚刚也是地牌，双地！我赢了！” 谁知道庄家把牌往桌子上一拍：“双天，通杀！” “这什么牌？今天真是邪门了，老子拿了双地都输了？这牌有鬼了！”那条大汉破口大骂。他已经输了十多把了，身上带来的一百两银子都快输光了。今天他的运气很差，多半时候他都是拿了一手烂牌。当他拿到好牌的时候，庄家的牌比他更好！银子就像流水一样，哗哗哗的往外面流了出去。这一下拿到了极难看到的双地牌这样的好牌，居然都输掉了。 荷官“哼哼”冷笑一声：“王辅臣，愿赌服输！若是你怀疑这牌有问题，你可以去官府告发我们！我们光明磊落，绝不会干这种事！” 去告发这家赌场？根本就别想告得赢，王辅臣知道，这家赌场的后面可是王承恩的干儿子，大同监军王公公。而王辅臣的义父王进朝也不过是一个参将，自己更只是一名小小的守备，拿什么去告这家赌场？ 输得分文不剩的王辅臣又不甘心失败，他想要借钱来翻本。可是赌场内放高利贷的人却说：“这位军爷，您的手气那么差，我们哪里敢借你钱啊？您又是军爷，万一您要是赖账了，我们也不敢找您要钱啊。” “不相信老子是吧？”王辅臣暴跳如雷，一把揪住那名放高利贷的衣领，“老子虽然运气不好，可是从不赖账！” “军爷，您就行行好吧，不是小的信不过军爷您，小的也是小本生意，您要是还不起了，小的们的银子就打水漂了。小的手下那么多弟兄们，还有小的的一家大小，都等着这些银子吃饭呢。” “王辅臣，既然别人不肯借你银子，你能不能要点脸？”一名赌场的伙计大吼道，“输光了没银子了，就老老实实从这里滚出去！” 王辅臣勃然大怒，挥动酒坛子般大小的拳头，一拳往那名伙计打过去。 谁知道那名伙计十分灵活，一闪身就躲过王辅臣这一拳。接着那家伙大喝一声：“来人！这里有人闹事！” “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啊？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后面传来一声怒吼声，一条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带着二十多人走了出来，这二十多人每人都身穿黑色劲装，看起来都是练家子的模样，而且每人手中提着一根粗木棍。 “五爷，就是这个家伙！他输光了还赖在这里不肯走，还想强借小黑子的银子。小黑子不肯借他，他就想动手打人。”那名伙计指着王辅臣说道。 “上！给我打！”那个名叫五爷的彪形大汉指着王辅臣向后面的人大喊道。 二十多名彪形大汉立即围了上去，王辅臣虽然武功高强，可是这二十多人都不是善茬，手中还有粗木棍，王辅臣却是赤手空拳，被二十多人围住，乱棍往他身上招呼，王辅臣居然招架不住，被打得只能蹲在地上护住头部，任凭棍子落在自己身上、背上。 “给老子狠狠打！别以为一条穷军汉就很了不起了！别以为自己练过几手功夫就很厉害了！”那大汉骂骂咧咧的说道。 棍子雨点般落在王辅臣头上，他只能用手去挡。王辅臣心中憋屈：这些都是什么人啊？若是一般的人，哪怕三十多人围住自己，都能轻松击败他们。没想到这二十多人武功都很高，居然能把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王辅臣哪里能想得到，这些人都是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人员！每个人都是从精锐士卒中精心挑选出的精锐，若是一对一，这些人肯定打不过王辅臣；若是王辅臣骑在马上的话，这二十多人加起来都打不过王辅臣。可是现在他没有骑马，也不是一对一，而是二十多人围殴他一个，这些人的武功都很高，乱棍落下，王辅臣感觉躲都没地方躲。 “打！狠狠打！这小子皮糙肉厚的，多打几下没事，只要不打死了就好！”五爷大吼道。 “五爷，别打了，他又没欠您银子。”这时候有人站出来说道。 “是张二爷啊！既然张二爷发话了，那我不给面子也说不过去了！好！弟兄们，都别打了，这家伙也教训够了。”五爷喊道。 王辅臣虽然没有受伤，可是被一群人群殴，也是狼狈不堪。看到那些人退了下去，王辅臣感激的看了那个名叫张二爷的人一眼。 “这位壮士好身手啊！”张二爷上前道。 若是王全还是李国栋在这里的话，一定可以认识这个叫张二爷的人，他就是张书恒。 王辅臣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向张书恒一拱手：“多谢张二爷出手相助，若不是张二爷您，今天王某丢人就丢大了。” 张书恒笑道：“我张某最佩服天下英雄了，这位勇士，你如此好身手，一定是杀过不少贼人和建奴了吧？” “王某哪里敢自称英雄啊，不过贼人和建奴，王某是杀过几个。” “王大英雄，走，张某请你喝几杯去。”张书恒笑着道。 “那就多谢张二爷了！”王辅臣已经输得连买酒的钱都没了，这时候有人请他喝酒自然是最高兴不过的事情了。 第638章 张书恒的场子 坐在大同最好的百花楼雅座内，张书恒和王辅臣一人搂着一名妖艳的女子，边上还站着四名丫鬟给他们倒酒。 酒过三巡，张书恒对王辅臣说起赌场的事情：“王兄啊，财运来那家场子以后您别去了，那场子是王公公的场子，那里面可黑了！他们的在牌上都做了手脚，而且请的一群伙计都是练家子，王兄您去了肯定吃亏。” 王辅臣狠狠咽下一口酒，嘴里吐出酒气：“娘的，老子输了要借银子翻倍，都不肯借。” “谁不知道王兄您是军爷？您要是输光了还不上银子，那些放利子钱的家伙敢去大营要钱吗？而且您是姜军门麾下第一猛将，那些放利子钱的后面是王公公，就算是王公公，还得给姜军门一点面子吧？那您说说，那些放利子钱的把银子借给您，岂不是都打水漂了？”张书恒道。 财运来赌场，表面上看是大同监军王公公的产业，事实上背后真实的老板却是李国栋，而且这家赌场声誉很好，从不欺骗客户，也从来没有出老千。但那只是对别的客人。王辅臣好赌，在李国栋的授意下，财运来就在王辅臣上场的时候出老千，把他的银子赢光了，以便于张书恒和他的亲卫军下一步行动。 赌场那帮打手，真实身份都是特工，有很多都是从辽东回来的特工人员，否则怎么可能制服王辅臣这样的猛将？ 王辅臣长叹了一口气：“若是财运来不能去了，以后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若是王兄真的想要去玩，小弟可以带你去个新的地方，那里玩法更多种，有几种纸牌的玩法，相信王兄学会之后就上瘾了！” “什么地方？”王辅臣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却又想到自己没银子了，这几个月的生活费都输光了，回去以后，还得厚着脸皮向义父王进朝或者姜镶将军借钱，想到这里，他又颓然坐下，“可惜再好的地方，我也去不起了，银子都输光了。” “王兄莫急，莫急！”张书恒笑着道，“银子嘛，小弟这里有，今天我们先在这里好好玩个痛快！待到明日午时，小弟带你去。” 当晚，张书恒就给王辅臣安排了两名女子，虽然不是百花楼的头牌，但长得不错。 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马鹞子，人称小吕布的王辅臣，见到两名年轻漂亮的窑姐儿，自然是把持不住自己，经过一晚激战，王辅臣整个人几乎都虚脱了。第二天，他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 “王兄，起来了啊？怎么样？昨晚还尽兴吧？”张书恒笑呵呵的走上来。 “尽兴尽兴！多谢二爷关照！”王辅臣连忙拱手道谢。 “王兄，小弟都叫你几声王兄了，你还见外啊？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张书恒笑道。 “那就多谢兄弟了！” 王辅臣洗漱完毕，换上了张书恒给他准备的一套新衣服，便跟着张书恒在大同城内七拐八拐的，拐入一条小巷子中，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座场子跟前停了下来。 “王兄，到了，就这里。”张书恒指着大门上挂着“兴旺隆”牌匾的场子说道。 “这场子怎么在小巷子里面？”王辅臣只觉得疑惑不解。 “酒香不怕巷子深嘛，小弟我又没有王公公那样的大后天罩着，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啊，只好选了个僻静之处。王兄，请吧。”张书恒招呼王辅臣进去。 外面两条彪形大汉毕恭毕敬的向张书恒行礼：“二爷，里面请！王将军，里面请！” 走进大厅内，王辅臣发现，这座场子虽然深藏在深巷之中，可是里面的生意却好得出奇！他满怀好奇的在大厅内走了几圈，发现这里除了有牌九、骰子和叶子牌之类的传统玩法，他发现，还有几种纸牌玩法，那是一种他从来未见过的纸牌，只见纸牌上面有他看不懂的字和花，经过张书恒介绍，他才知道，那种纸牌的顺序是从2到10，10以上的分别是j，q，k和a，一般情况下，黑桃a是最大的牌。除了花色之外，一副牌中间还有两张王，红的叫大王，黑的叫小王。 “这种纸牌，我怎么从来就没有见过呢？”王辅臣好奇的问道。 张书恒哈哈大笑：“王将军，我们大同毕竟是偏远边疆之地，纸牌的玩法，在京城，在江南等地，早就已经兴起了！现在京城和南京的那些勋贵子弟，若是不会打纸牌的，说出去都会被人笑死。” 嗜赌如命的王辅臣自然很快就学会了纸牌玩法，接下来，张书恒就先教他玩最简单的争上游。 “这是最简单的争上游，学会了争上游之后，以后你再玩斗地主、扎金花、同花顺、十三张还是招标，就能了如指掌了。”张书恒耐心的向王辅臣介绍道。 两人说着，张书恒把王辅臣带进了三楼的一间包间内。 “这位兄弟，来，你来凑一个，我们和王将军玩几把争上游。”张书恒叫来了一名伙计。 这名伙计满脸的不屑，心里暗暗道：如此简单的玩法，京城和江南恐怕早就没有人玩了吧？就算是大同，经常来我们这里的，都不会玩这种简单的玩法，至少也得玩地主，玩得更心跳一点的，就玩同花顺了。 三个人坐了下来，在牌桌跟前开始打牌了，因为是教王辅臣玩牌，所以头几把只拿筹码来输赢，不算银子。 玩了不一会儿，王辅臣的筹码就全部输光了。 “这牌打起来挺有意思的，只可惜兄弟我还是不会玩了，每一把都输，哎。”王辅臣感慨了一声。 张书恒笑道：“没事没事，都是自家兄弟，反正学牌又不收钱的，等你学会了，你就可以出去和人玩了。” “对对！”王辅臣连连点头。 赌徒王辅臣就在张书恒的兴旺隆内从中午一直玩到晚上，到了吃饭的时间，还有伙计把热气腾腾的晚餐送进包间内。饭菜是用一种木头盒子装着的，木头盒子里面分隔成五块，最大的一块里面放着米饭，边上的四个小块里面放着菜肴，有香喷喷的红烧肉，有一种红色的酸酸甜甜的东西炒的鸡蛋，还有豆腐酿肉和炒青菜。另外每个人还有一碗汤，是大骨炖萝卜。 “这菜不错啊。”王辅臣感叹道。 “王将军，二爷说，您的饭量大，我们还给您多送了一份。”伙计说道。 王辅臣没想到，张书恒饭量一点不比他小，吃完了两份盒饭之后，张书恒又站起来：“不够吃了，去外面拿，只要进来玩牌的人，我们都有登记在册，饭菜随便吃。” “哈哈，我也不够了，正好去外面走一走。”王辅臣也跟着张书恒站了起来。 走出了包间，到了外面，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就进入一间餐厅，餐厅内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都是来兴旺隆玩的赌徒，只要换的筹码比较多的赌徒，都有资格在这里白吃白喝，据说晚上，包间的贵客还能安排房间住宿，甚至还有美女相陪。 “只要是加入我们场子vip的客户，可以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我们还负责派遣姑娘陪同。玩牌的时候，边上就有姑娘给他倒水倒茶。”张书恒介绍道。 “什么叫vip？” 第639章 王辅臣又输了 张书恒解释道：“vip就是在我们场子内消费了一万两银子以上的玩家，而且经常去包间的那些客户。” “天啊，在你们这消费了一万两银子！”王辅臣倒抽一口冷气。 张书恒道：“其实在我们这花费了一万两银子，也不一定都是输给我们的。有些玩家就喜欢来我们这里的包间玩，譬如说他们四个人来我们这里玩麻将，玩招标之类的，我们不派荷官下去和他们玩，他们自己玩，我们抽水就是了。” “既然是他们人手够了，为何不自己在家里玩，非要花钱来你们这玩？”王辅臣不解的问道。 “不一样啊！”张书恒微笑着道，“在我们这里玩，比在自己家里有感觉多了，玩着牌，后面还有人给捶背捏肩膀，有时候姑娘还会在耳边轻声说，打哪张牌出去。再说无论是纸牌还是麻将，都有人帮着洗牌，这感觉家里没有的。还有我们提供的各种服务，让他们觉得，花点钱在我们这里玩牌绝对值得。另外，我们还给他们提供一种他们有钱也买不到的烟。” “真有那么好吗？”王辅臣不敢相信的问道。 “王兄，那您跟我在场子里面走一圈，就明白了。”张书恒笑着道。 张书恒带着王辅臣，在兴旺隆内走了一圈，王辅臣发现，这座场子的规模非常大，占地面积，大约相当于两座五进大院！而且楼都盖了四层到五层高，仅仅是大厅就有三座。大厅内，一般玩的都是押大小。 二楼是棋牌区，提供打各种牌的，既可以由场子派人来陪玩，也能客户自己几个人玩，场子负责抽水。只要进入棋牌室玩的客户，就有免费提供三餐，玩累了的，可以在棋牌室睡觉，里面有宽大的长椅能提供休息。 三楼是vip客户区，vip客户可以在三楼包间内玩牌，而且场子免费给vip客户提供夜间住宿服务，当vip客户打牌的时候，有专人伺候。三楼还有餐厅，分为vip餐厅和普通餐厅，vip餐厅是自助餐方式，菜肴摆在那里可以随便挑选；普通餐厅提供给二楼棋牌区的客户免费用餐，只要进入棋牌室玩的客户，发给餐票，凭着餐票去餐厅免费用餐；而普通的客人，可以购买餐票去餐厅用餐。 四楼以上是客房，专门给vip客户免费住宿的。至于普通的客户，也可以在走廊和大厅的长椅上睡觉，只要进入场子，玩几天几夜都没有人管，大厅是通宵达旦开放的，vip包间，只要有人来，客人愿意玩几天几夜，场子里的人员都会奉陪。 这样的布局，事实上是李国栋模仿后来澳门葡京大酒店的布置，让客户进来玩得好，玩得高兴，这才能让他们把腰包里的银子掏出来。就算是输了，那些有钱人根本不会在乎这点银子，下次还会来。 “这场子好啊！”王辅臣感慨万分，“没想到兄弟能弄出那么好的场子！如此的场子，若是开到京城，开到江南，岂不是更赚钱？” “王兄，京城和江南，又岂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张书恒苦笑一声。 这兴旺隆的场子，并非是专门为了收服王辅臣而开的，事实上是亲卫军在大同的一座情报站，同时也能给李国栋带来不少的经济收入，可谓是一举多得。 回到包间内，王辅臣说道：“兄弟，我们继续吧？” “只要王兄想玩，那么我们自然会奉陪到底。”张书恒笑道。 王辅臣又坐了下来，牌桌上的激战继续，玩了一个晚上，王辅臣的牌技进步神速，从一开始的连输到输多赢少，再到赢多输少。 “玩这个，实在没意思了，输赢怎么都不大，拿了好牌也就那么一回事。”王辅臣把牌一丢。 “如果王兄觉得不够刺激的话，那就不妨学一下斗地主如何？”张书恒笑着问道。 “好，那就学一学斗地主。” 张书恒把拿出来的大小王、三条2和一张a放回牌里面，洗了一下牌，然后给三人发下牌。为了教王辅臣，先是简单讲解一下，然后他找了一个人接替他坐下来玩，自己坐在王辅臣后面，教他如何出牌。 已经学会争上游的王辅臣学起斗地主来，进展十分迅速，很快，他就不用张书恒再教他如何出牌了，自己就懂得如何出牌。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试着打了。”张书恒说道。说完他就让那个替自己玩一会儿的伙计离开，自己坐了下去，开始正式发牌。 试着玩了一会儿，已经精通算牌和出牌的王辅臣很快就把张书恒等人的筹码赢光了。 “王兄，你的牌技进展神速啊，没玩点银子就没意思了，不如这样吧，我借你一千两银子，我们拿银子去换筹码，好好的玩几把认真的，王兄您看如何？”张书恒问道。 “好，就这样定了！”王辅臣笑着道。 连玩了几把，王辅臣的运气很好，一下就赢了五百多两银子。 牌再次发了下来，看着这手牌，他心里暗暗道：“哇，双王三条二，四条a，还有个三炸弹！这牌不当地主太可惜了！” 于是他喊道：“三分！都不要和我抢了！” “好，地主给你，拿牌吧。”张书恒笑着道。 王辅臣出牌了，出了一张小牌，谁知道到了张书恒那，张书恒直接拿出一张2管上。王辅臣一看，毫不犹豫的用四条3炸掉。他准备再次出牌的时候，下家却喊：“等下！”然后下家拿出四条5炸掉压了下去。 王辅臣看了看，用四条a炸了回来，然后又开始出单牌了，谁知道牌转了一圈，王辅臣用2管上的时候，下家又是一个四条6给炸了。 “不要。”王辅臣看着手中的满手断牌，知道外面还有炸掉，摇了摇头。 下家出了一个三带一，王辅臣见下家只剩下两张牌了，情急之下，把双王丢了出去，发了一张单牌，下家要不起，结果张书恒却给炸了，然后一个三代一，再打出一对牌，就剩下四张牌了。就在王辅臣用一对k管住的时候，张书恒把四张牌往桌面一亮。 “q炸弹收尾，王兄，不好意思啊，您输了，算一算这次您输了多少银子。”张书恒笑着道。 王辅臣脸色苍白，底数是一两银子，他叫了三分，底数就涨到三两了，这一把不知道输了多少了。 “一共是七个炸，每个人要给三百八十四两，王兄，给筹码吧。”张书恒笑道。 王辅臣这一把输了，把前面赢来的五百多两银子全部输光了不说，还倒输出去两百多两银子。他的本金一千两是张书恒借给他的，这就意味着，王辅臣已经欠下张书恒两百多两银子了。 为了翻本，王辅臣越输越想当地主，结果没有多久，就把张书恒借给他的一千两银子全部输光了，这就已经欠了张书恒一千两银子了。 当年王辅臣跟随姐夫参加闯军，就是因为一晚上输了六百多两银子，这才和姐夫闹翻脸，然后他杀了姐夫逃去投奔了官兵。可是今天晚上，他一下输了一千两，欠下了一笔巨款，这钱要如何还得起？ 第640章 收服王辅臣 “王兄，你又输光了。”张书恒笑道。 “兄弟，能不能再借我点银子？我一定能赢回来。”王辅臣厚着脸皮说道。作为一名嗜赌成性的赌徒，遇上这种他从未玩过的玩法，而且打得十分刺激，自然是舍不得离开牌桌了，于是厚着脸皮再借钱。 张书恒笑道：“你是我大哥，当然可以再借给你了，我这里有一千多的筹码，都先给你。” 筹码可以直接拿去换银子，就等于银子了。 王辅臣把张书恒借他的筹码扫了过来，又继续开始了牌战。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事实上张书恒在发牌的时候，就在牌里面做了手脚，能够把各种牌型按照需要发给哪一家，经常能够出现，王辅臣拿到了一手好牌，可是另外两家拿到的也都是好牌！但是为了不搞得那么明显，张书恒发牌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发出让王辅臣小赢的牌型。而且张书恒同他的伙计配合的时候，还有各种暗语信号，通报彼此的牌型。 所以说，只要王辅臣当地主越多，输起来就越快。按照规定，拿到双王必须叫满三分，有时候发给他一些很烂的牌，但有双王，然后张书恒又给他加了倍。 不一会儿功夫，王辅臣刚刚借来的一千两银子的筹码，又输得一干二净，还倒欠了银子。 两千两银子眨眼就输光了，王辅臣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他之所以投奔大同官军，就是为了输掉六百两银子的事情和姐夫翻了脸，原本姐夫想要啥他，被他反杀了。现在一下输了两千两银子，该如何是好？他感觉到，自己是否是落入了一个圈套了，不知道这些人给自己设圈套，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张书恒笑道：“王兄，虽然你我是兄弟，但是亲兄弟明算账，这一点你没有意见吧？”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王辅臣也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道：“二爷，这里是您的地盘，自然是您说了算。但如果二爷您要砍王某一条胳膊还是一条腿来还债，那王某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张书恒哈哈大笑：“王兄，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不会要你的手脚，更不会要你命，你是当世英雄，兄弟我敬佩都来不及了，还怎么可能会有害王兄之意？” “那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要你干什么，我说的亲兄弟明算账，就是要你写一张欠条，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也不要你什么时候还钱，只要你记得还欠我们钱，有钱的时候记得还就好。另外，我们也不会催债，我们这里欢迎你随时来玩，你能赢回多少，就还我多少。”张书恒笑呵呵的说道。 原来那么简单啊，这有什么好怕的？写欠条就写欠条。王辅臣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好，我写。” 张书恒取来一张白纸，然后让王辅臣拿出他的腰牌，根据腰牌上的一系列字写了下来：大同守备王辅臣，再把腰牌上的编号也写了下来，最后写上：我，王辅臣，欠张书恒两千两银子。然后把写好的纸交给王辅臣，让他在最后面签字，摁手印。 王辅臣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摁上了手印之后，张书恒笑呵呵的把欠条接了过来，交给身边的伙计：“把欠条拿去收好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王辅臣问道。 “等下，还有件事要和王兄您说一下。”张书恒道。 “什么事？” “今后若是闯贼攻打大同，我怀疑姜镶肯定会投降闯贼，希望到时候您能够跟着我们一起去南方投奔淮军。” “姜镶会投降闯贼？” “对！打不过就投降，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他可以投降闯贼，王兄您不能，因为您杀了闯贼的人才去投降官军的，您想一下，若是您也投降了闯贼，闯贼能放过王兄你吗？知道高杰吧？” “知道！”王辅臣点了点头。 “闯贼可是对高杰恨之入骨啊！悬赏三千两银子，要买高杰的脑袋呢！” “那高杰可是拐走了李自成的老婆，闯贼自然对他恨之入骨了。” “王兄你可是杀害了闯贼悍将，闯贼岂能不恨你？”张书恒笑道。 王辅臣想了下后道：“好，若是今后姜镶要开门投降闯贼的话，王某一定跟你们走！” “这就对了，你本来投奔了闯贼，后来迷途知返当了官军。若是再投降回去，岂不是成了三姓家奴了？” “我王辅臣一定不会当什么三姓家奴！”王辅臣大声道。 “好了，王兄，你牌技也有了，若是不想回去的话，可以在这里再玩一会儿，我借你银子，你去找别的人玩，我包你能赢回来。”张书恒还是那样面带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 王辅臣狠了狠心，又借了一千两银子的筹码，去了外面找人玩牌。张书恒给他安排了一间vip包间，进去和几名大同的公子哥玩牌。结果王辅臣的手气一下就好起来了，打了一晚上，不仅没有输，还赢了一千多两银子回来。打到最后，那两名公子哥输得脸都绿了，没人敢再和王辅臣玩了，纷纷站起来走人。 “张兄弟，我这两千两银子先还您。”王辅臣找到张书恒要还银子。 张书恒只把一千两银子的筹码收了回来：“刚刚借你的一千两，我先要回来。剩下的你去下面换银子吧。那两千两，以后慢慢还。” 王辅臣也刚好没银子了，于是道谢：“多谢兄弟，那我就走了啊？” “回去吧，你都玩了一天一夜了，回去休息吧。” 王辅臣走到楼下的筹码兑换处，把一千多两银子的筹码换成了现银，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后来，李自成攻打大同，姜镶果然开门投敌了，而王辅臣也记得张书恒对他说过的话，在姜镶开门之前，他逃去了兴旺隆找了张书恒，于是张书恒安排人护送王辅臣出城，与此同时，大同的兴旺隆也关门了。再后来，张书恒去了南京，他的亲卫军都被李国栋编入了锦衣卫，而兴旺隆在锦衣卫的庇护下，在南京开了起来。 原本的锦衣卫指挥室骆养性先投闯贼，又投了满清，交出了锦衣卫名单，结果北方的锦衣卫损失惨重，暗探都被查了出来，不愿意降清的，都被杀害了。 而吴孟明跟着崇祯来到南京，成为锦衣卫指挥使。李国栋把张书恒和他的亲卫军都安排进了锦衣卫，崇祯任命了张书恒为锦衣卫指挥同知。而吴孟明只知道敛财，正事几乎不干，于是锦衣卫就等于落入了李国栋的手中。 李国栋插手锦衣卫之后，崇祯皇帝重新恢复了厂卫，于是官不聊生，天下士绅惨遭荼毒的日子又来了。当然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先是给王辅臣设套，再骗他输钱，然后让他写下欠条，再说服他，这样李国栋在将来又得到了一员猛将。 收到了大同发来的信之后，李国栋哈哈大笑：“小张确实干得漂亮啊！我李老二又得到了一员难得的虎将！” “恭喜伯爷了！”曹变蛟行礼道，“伯爷怎么知道，那姜镶将来会投降闯贼？” 第641章 安南港口施工 李国栋笑着道：“猜测的，不过小曹将军若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打个赌，若是我赢了，你今后就永远效忠我；若是我输了，我就找个机会放你回辽东，如何？” “赌就赌！”曹变蛟大声道，“若是我输了，只要伯爷您不背叛朝廷，我曹变蛟就一辈子跟着你了！” 遥远的安南东京（今河内）府，出现了自后黎朝中衰以来，一百多年所未见的繁荣与安定的气氛。升龙的街道上熙熙攘攘，裹着头巾，戴着竹笠，穿着长衫的安南百姓们，在街头摩肩接踵的涌动。其中的安南女子穿着五颜六色的传统服饰，凸显出她们欣长姣好的身材。 给升龙府带来繁荣的，正是来自北面大明的郑芝龙船队，郑芝龙的船队，给安南带来了丝绸、陶瓷和茶叶等好东西。这些来自北面大明的货物以前安南不是没有，也有，只是从陆路运输过来，成本高昂，运到了安南之后价格变得十分昂贵。如今有了水运送来的货物，价格一下就下降了许多，让原本只能看着这些昂贵商品流口水的中小地主也能买得起这些大明的货物。 安南自己也有烧制陶瓷，不过他们生产的是青花瓷，没有大明那种洁白如玉的白瓷，而且安南自己生产的青花瓷价格昂贵，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用得起的高档货。 同郑芝龙的船队一同到来的，还有一条条健壮威武的军汉，这些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的军汉们，身上穿着红色鸳鸯战袄，头戴鹅黄红缨毡帽，看起来就威风凛凛的。 “哇，他长得好帅啊！” “真高啊，我们村里的男人，站起来都还没有我高呢！” “好白，哪像我们这里的男人，又黑又瘦的。” 那些来自大明的军汉，吸引了无数少女们仰慕的目光。 “这位大哥，你们来这里打算住多长时间啊？”一位勇敢的女孩上前一名壮汉。 那壮汉脸红了，手足无措的摘下帽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过了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我们在这里要修建仓库，也不知道要修多久。” 少女吃吃笑着跑开了，这条壮汉看着少女的背影，看得都呆住了。 “张阿水，你又在想女人了吧？”一名兵嬉皮笑脸的上来。 “没有没有！”张阿水连忙尴尬的回道。看到这里遍地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突然觉得，自己申请离开枞阳要来安南，是来对了。 另外一名兵嬉笑着对刚刚那个兵道：“刘德旺，你也不想一想，张阿水都快四十了，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这不很正常？” “哈哈哈！”一群士兵笑了起来。 这些兵们来到安南，可不像是以前明成祖时代那样准备占领安南，而是来大兴土木工程建设的。而且这些兵们来安南，也是经过安南四主的同意才来的。他们除了要在升龙府附近建造一座物资仓库之外，还将在安南的几座港口建造物资仓库，以大明的特产向安南购买粮食，再运回大明。这一进一出，可以赚取巨额的利润。 安南粮食产量高，一年三熟的土地，而且三熟都是稻谷，这产量比大明的湖广都高了许多。而安南缺少大明的货物，陆路运输成本太高，走水运进入安南，价格便宜了许多。 郑芝龙根据李国栋的提议，在安南设立开发区，向安南租了土地，而且开发区今后建造了仓库和工场之后，还要再向安南缴纳税收，如此优厚的条件，使得安南四主都对郑芝龙和大明感激不尽，认为这是天上掉下的财神爷！大明只不过要了一些无法种植的海边淤泥地，却付出了巨额的租金，仓库、码头和工场造好之后，还要上缴税收。 据说以后开发区还要修建起一座座新的城镇，招募安南当地人在城镇内工作，居住，新的城镇生活条件可是比他们在家里好多了。 张阿水来到安南之后的第三天，工程兵队休息了两天时间，就开始开工建设了。首先开工建设的是港口和码头，但是大明在黎朝建立的港口却不是在东京，而是在红河入海口一座只有十多人的小渔村附近。 这一大片除了孤零零的一座小渔村之外，就是烂泥地的红河入海口，是后世海防市所在，但如今，这里还是一片荒凉的滩涂。 这里将会建造港口、码头、仓库、工场和开发区城镇，等到港口完工，郑家船队的大船，西夷人的大船都能在这里停泊了，大船到了码头停下来，货物从大船卸下，或是送入仓库，或是装上小船运走。但是港口以及配套设施完工，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在港口未完工的五年内，郑家的船队之内停泊在红河口的海面上，由小船来装货运入东京。这样效率很低，而且危险性太高，但港口码头尚未完工，大明又急需大量粮食，也只能如此了。 “天啊，这里都是一片滩涂啊，要怎么修建一座城池？” “这一片烂泥地，怎么弄啊？” “反正是先修码头吧。” 工程兵到了红河口，见到一大片滩涂烂泥地，人们议论纷纷。 就在此时，一名军官喊道：“都别说话了，准备干活，听上级长官的，长官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在河边打桩。将来大船将会驶入河口，由于涨潮和退潮的时候水位相差很大，因此码头泊位的位置要往河中间延伸，这就需要在河边打桩，然后在桩上面搭建平台延伸出去。等到修好之后，大船将会直接靠上码头，方便货物装卸。 张阿水跟着其他的工程兵开始干活了，一开始的活，是在退潮的时候划着小船离开岸边，然后有人下水施工， 小船划出了十多步远，几名水性好的工程兵跳进水中，潜入水下，丈量了一下深度，岸上的人再根据水深的数据，切割木板。 切割好的木板被放入水中，由工程兵把木板钉起来，就这样在水中围出了一个高度比最高潮水位还高的圆圈。 “把抽水机运过去，准备抽水。”军官下令道。 张阿水，虽然他的名字里面带了一个水字，可是五行缺水的他，曾经是一只旱鸭子。加入了工程兵之后，虽然学会了游泳，但除了会几下狗刨式，水性还差得很，所以他就没有下水了，而是坐在船上，等船到了打桩的位置，他摇动抽水机，把围在木板内的水给抽出来。 两艘载着抽水机的船同时开工，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木板内的水都抽干了，露出了河底的淤泥。 抽完了一处打桩处的河水后，张阿水又坐着小船来到第二处，开始汗流浃背的摇动抽水机，把里面的河水抽出。 “都已经进入秋天了，这里的天气还那么热。”张阿水擦了一把汗道。 “要是我们大明中原有那么热那就好了，我们也不会成为流民了。”一名士兵说道。 抽光了水的木板内，工程兵开始打桩作业，几个人跳进以木板围成的圆筒内，挥动铁铲，挥汗如雨，往淤泥下面挖掘。人钻入圆筒内施工，风都被挡住了，里面又闷又热，只干了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 第642章 江南银号开业 河底的淤泥非常深，挖了很长时间，在圆筒内施工的工程兵才挖到底，露出了底部河床下的岩石层。 挖到了岩石层后，有石匠在岩石上打了几个孔，然后有人负责把铁筋以铁丝编织好，插入到刚刚在岩石上打出的小孔内。做好了铁筋架子，工程兵就把木板钉成一个空心圆柱体，插入淤泥，直抵底部的岩石层。 岸上，工程兵官兵们忙碌着，上游下来的小船上，满载着碎石头，工程兵把碎石头从小船上卸下，装上小推车；还有下游从海面上驶来的小船停靠在河边，工程兵把船上运载的一口口厚纸皮做出的袋子卸船，运到岸上；还有的小船从上游顺流而下，船上装满了沙子。 工程兵官兵们把沙子、碎石头和从纸袋内倒出的灰色粉末混合在一起，装入一口横着放的大铁桶内，注入水，再由几个人用力踩动踏板，在机械齿轮的传动作用下，大铁桶转动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大铁桶内的混合物被搅拌得差不多了，被人倒在小推车上。 小推车运送搅拌好的水泥混凝土，到了河边，就有人把铁桶从小推车上抬起来，放在小船上，然后送去打桩点。 工程兵们抬着一口口大铁桶，把铁桶内的混泥土倒进了木头框架内。 这些浇灌的水泥，等到晾干了以后，就变成了坚硬的水泥桩。之后的任务，就是在水泥桩上面铺设上两层木板就完工了。 之所以没有横的水泥板，那是因为这个时代的钢太贵了，李国栋不可能用钢筋来制造钢筋混凝土。而横向水泥板，必须使用钢筋来作为骨架，浇铸出钢筋混凝土，才能承受得起重量，使得水泥板不会断裂变形。 既然没办法奢侈到使用钢筋来浇铸水泥板，那么只需要铺设木板就好了，等几年以后，炼钢技术发达了，再换成钢筋水泥混凝土。 工程兵的施工速度非常快，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就在河边建造了六座泊位，这些泊位在涨潮的时候泊位水深可达两丈，西夷的大型船只都能停泊在泊位上面。 接下来，就是修建开发区城镇的道路了。要发展经济，道路先行。 修建的道路是石板路，在河流的上游，有一部分工程兵被派遣到山上开采石头，开采下来的石头打成石板，然后装船顺流而下，运到了河口的开发区，把石头铺设在地面，就修成一条条石板路。 也就在郑芝龙和李国栋合伙投资的安南大米商行紧张建设的时候，江南东林银行苏州分号大楼已经完工，这是一栋规模浩大的六层大楼，但是这样一栋大楼，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完工了，不得不说是建筑史上的奇迹！之所以施工速度会如此迅速，就是因为这栋大楼采用了新式建筑材料来建造。 银行大楼的大门口，立着两根宏伟的大理石柱子。远看那是大理石建造的柱子，走到跟前，才发现其实只是外面包裹了一层大理石，里面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其实柱子内是钢筋混凝土水泥柱，是真正的钢筋，由于楼层高了，若是不用钢筋，而用铁筋取代的话，铁筋很容易断裂，到时候会造成柱子折断，楼房倒塌。 而且江南的东林士绅有钱，花点银子打造钢筋，制造柱子，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 银行大楼外面的牌匾上，写着“江南银号”四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苏州分号”四个字。之所以最后删掉了东林两个字，是东林党人不想树大招风，他们忽悠崇祯皇帝减免商税，口口声声说重农轻商（其实是加重农业税，降低商业税），朝廷不与民争利（其实这个民就是他们自己），整天忽悠皇帝，至于东林党庇护商人，商人出资养读书人，那都是背地里的暗箱操作。若是公然打出了东林银号的牌匾，即便崇祯再昏庸无能，难免也会有消息传入崇祯耳中。 崇祯可不是一个善良之辈，事情让他知道了，他必然大开杀戒。崇祯皇帝之所以能让士绅勾结商人，侵吞朝廷财富，只是因为他在文官们的忽悠之下，自削厂卫，丧失了耳目而已。但士绅集团也不能把事情摆到明面上，否则崇祯龙颜大怒，下令恢复厂卫，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一旦崇祯震怒之下恢复了厂卫的话，王承恩下手绝对不会比九千岁手软。 今天是开业的日子，看热闹的人们和江南投资的士绅，以及准备来观望，再决定是否存入银子的士绅们，早早就来到门口等候了，台阶下面人头涌动，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焦急的等候开业。 这座大楼可是现在苏州城内最宏伟最气派的大楼，前一段时间大楼施工完毕后，大门就一直关闭，据说里面在装修。今天是开业的时间，每个人都怀着好奇心，想要进去参观一下。 一声锣响，李国栋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水太凉、卢象升等大股东，从大门内走了出来，走到台阶边缘。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是江南银号开业的日子！”李国栋站在台阶上拉开嗓门大声喊话，“也许你们还不清楚江南银号的用途和好处，今日只要进来的乡亲，我们都有专人给你们耐心讲解！而且会邀请各位参观银号大楼！还会参观金库！” 剪彩开始了，卢象升、李国栋和水太凉三人剪断了一条红布，随后水太凉大声喊道：“各位，现在开门了，可以进去参观我们银号！” 人们纷纷涌上台阶，银号保镖们努力维持秩序，才没有造成大的混乱。 走上了十二阶汉白玉台阶，上面是一块铺着大理石地面的平台，走上平台，前面二十步外，就是江南银号大门了。今天是剪彩开业的第一天，铜制的大门敞开，两边是花岗岩的墙壁。走进大门内，地面是铺设大理石的地板，正面一座宽敞的营业大厅，大厅内摆放着一排排供客户坐的石头长椅，对面是营业柜台。 柜台上有铁栅栏把柜台内外分割开来了，大厅内站着全副武装的侍卫，那些侍卫脸上流露出一股杀气，事实上他们都是退役的天雄军士兵，负责江南银行苏州分号的保安工作，若是有宵小之辈企图来抢劫银号，侍卫们就会果断出手。 大厅的高度很高，挑高达到两丈，周围还有半层的走廊，比地面高出一丈。 “好漂亮的建筑啊！”参观的士绅和百姓感叹不已。 “从这里进去，到后面下楼，就是金库。”一名掌柜模样的人带着两名伙计和十多名漂亮的少女，向来参观的人们介绍道。 穿过大厅，走过了一扇包铁厚木门，进入到后面金库的入口处。人们排着队，沿着楼梯走下去，便到了银号金库跟前。 看到眼前铁门敞开的金库，人们才明白，为何银号大厅要设在十二阶的台阶上面，原来大厅的下面是金库。之所以不挖掘地下室，是因为苏州的地下水位太高，往地下挖掘下去就是水了。所以采取了垫高的方法，垫高十二阶台阶，往地下再挖入三尺，形成了金库。 第643章 小额银票 人们排着队走进金库里面，只见金库内隔成了一间间库房，库房内满满当当摆放着一口口箱子，箱盖打开，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银色和白色的光芒，晃瞎了人们的钛合金狗眼。十间分库房内，每一间里面至少都摆着一百口以上的箱子，大约八成的箱子里面装着银子，剩下的两成箱子内装满了黄金。至少分库房外面有铁栅栏挡住，人们无法进入里面。 金库内，屋顶上挂着一盏盏吊灯，吊灯都是使用透明琉璃灯罩的吊灯，灯芯燃着火苗，异常明亮，而且火苗燃烧的时候，还发出一股淡雅的香味，几十盏吊灯同时亮着，把库房内照得灯火通明，虽然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却和外面一样亮堂。 除了银号股东外，外人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灯。其实这是鲸油灯，鲸油燃烧发出香味，这些透明琉璃鲸油灯都是耗费了不少银子从泰西人那里换来的。事实上透明琉璃就是玻璃，若不是李国栋到现在还无法自己烧制出玻璃，就不用浪费这些银子从洋人那购买了。 “哇，好多银子啊！还有那么多黄金！” “真多啊，那么多银子，有多少银子呢？” “估计上千万两应该有了吧？还有那些黄金，恐怕都不下百万两了！” 吃惊的人们议论纷纷，尽管其中很多人都是富甲天下的江南富豪，可是也没几个人见过那么多的黄金白银，上千万两银子，什么概念啊？更何况还有不下百万两的黄金！如今的大明，恐怕也就只有郑芝龙能够拿得出那么多现银。 “这些黄金白银，不会是假的吧？”人群中有人发出了一句不合适的话来。 “怎么可能是假的？”施福脸色涨得通红，粗涨脖子大吼道，“说是假的，不是侮辱我们郑家？这银号可是有我们郑家的一份子！” 边上一位英俊帅气的公子连忙拉了一把施福：“父亲大人，那些人不知道情况，父亲息怒，不用和他们计较。” “这人是谁啊？”有人问道。 “施福副将，是郑家的人。”一名见多识广的士绅回道。 “原来是郑家的人啊，只怪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刚刚说可能是假的那人连忙恭维的一躬。谁不知道郑家是天下第一富商？既然这江南银号也有郑家的一份子，那肯定假不了。 郑芝龙也入股了，施福是他派来江南银号代替他参加董事会，行使董事职务的人。刚刚劝施福的那位帅气公子，正是他的儿子，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施琅大将军。不过在这个时空，施琅估计注定只能成为一名商人了。而李国栋也早已安排好了施琅的去处，当然不可能让施琅在将来接替施福当银行的董事，而是会安排施琅去开疆拓土，在海外打下一片江山。 从感情上来讲，李国栋并不喜欢施琅，就是这个汉奸带着清军灭了明郑，毁灭了汉人最后的衣钵。可是在这个时空，施琅根本没机会降清，首先郑芝龙就不可能降清。要知道郑芝龙降清，是为了能够得到江南的货物卖往海外，所以清军占领了江南之后，郑芝龙选择了降清。 可是在这个时空，只要李国栋在，江南就不可能落入敌手，只要江南还在大明手中，郑芝龙就不可能降清。 “大家可以来看看，这些黄金白银是真的还是假的。”李国栋招呼那些来金库参观的江南士绅，让他们走进金库的一间办公室内。 办公室内，地面摆放着一口箱子，李国栋令人打开箱子。 箱子一打开，灯光照耀下，里面照射出了银白色的和金黄的光芒，晃得人们几乎睁不开眼睛。 李国栋拿出一把钱币，放在桌子上：“各位，可以拿起来看看，这些是不是真金白银。不过看完了，记得还回来，若是偷窃，被我们的人抓住了，将会重罚。” 挤在前面的一名士绅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金黄的金币，放在手中看了半天，只见金币的正面写着“拾元”两字，字样的边上有漂亮的花纹。金币的背面，写着一个10字，这名士绅还算有些见识，认出那是什么字。 旁边有人问道：“那是什么字？” “大食数字，是拾元的意思，大食数字就是这样写的。”士绅回答道。 “元是什么意思？”有人又问。 士绅回道：“元是泰西人的银子单位，一元接近我们的一两，他们都是铸造银币。我们的货物卖给泰西人，换回的银币，又给融了，铸造成银元宝。” 李国栋笑着道：“其实泰西人元的单位，比我们大明以两来计算要方便多了。他们有金币，有银币，有铜币，去购买东西还是去酒楼的时候，花费了多少银子，只要拿出银币和金币，商家再找还给他们钱币就是了。而我们大明，花费了多少银子，拿出一块元宝，商家还要拿来称重，称过之后，再拿出碎银子找回去。有时候碎银子太重了，还要切割。分量不够的，才以铜板补充。泰西人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他们直接找钱就是了。” 这时候的欧洲各国，已经是出现了英镑、法郎、荷兰盾等货币单位，在买卖物品的时候十分方便。可是大明还是用计重方式支付。 有人问了句：“铸造钱币，以钱币交易，方便是方便了，可是拿到了假币，那不是亏了？” “这就要商家懂得鉴别钱币真假了，发现假币，可以立即报官。泰西人抓住铸造假币者可是严惩的，最严厉的可以斩首绞刑，我们大明对铸造假币惩罚也不轻，当年不是有人铸造假铜板，抓住了还不是斩首抄家？”李国栋笑着解释道。 “那要如何辨别真假？”一人问道。 边上有士绅笑了：“你连真假银子黄金都分不出来？只要懂得认出金银的真假，这钱币的真假就错不了。” 李国栋又接着说道：“不过我们目前还暂时不打算铸造钱币，毕竟我们大明用习惯了计重交易，所以我们首先是发行银票。除了大额银票，我们还打算发行一两、十两、百两的小额银票，手里有这些银票的人，随时可以来我们银号换回银子。而且这些银票，也能直接交易，那就不用再切割银子了，商家可以找回银票，有小额的，可以找回铜板。这样交易起来，就方便多了。” “可是还有个问题啊！”一名士绅站出来，“大额银票是直接找你们兑换，你们当然知道真假。若是以小额银票取代银子直接交易，商家怎么可能都认得出银票的真假呢？” “至于这个问题，我们有办法解决，我们做出的小额银票，可以让人根本就无法仿制！真假一目了然，还有纸质，凹凸等感觉，只要用习惯了，接触多了的人，拿在手中的手感都能感觉出小额银票的真假。”李国栋回道。 其实发行这小额银票，就是打算发行纸币了，只不过这种纸币和大明宝钞不一样，大明宝钞没有金银储备作为保障的，也就是说大明宝钞可以无限贬值下去，最后成为一堆废纸。而江南银号的小额银票，随时可以兑换回真金白银。 当然了，在遥远的将来，李国栋随时可以宣布，纸币同金银脱钩，那是遥远未来的事情了。 第644 安置房 江南银号大楼落成的同时，周围的商住两用楼也落成完工了，用来安置拆迁户的楼是四层楼房，一楼和夹层是商铺，二、三、四楼都是居民住宅楼，每一套安置房都是两房一厅结构，带有卫生间和厨房。由于舍不得使用昂贵的钢筋，所以这种房子是半框架结构，除了支柱使用铁筋和水泥混凝土制造之外，楼板是木头的，为了避免楼上影响楼下，采取了双层木头结构，两层木头之间垫入沙土和砖块，这样楼上的人们在走动的时候，不会出现噪音影响楼下住户的生活和休息。 除了标准的安置房之外，还有不少出租房和出售房，出租房有套房也有单间的，其中套房又有四房两厅双卫、三房两厅双卫、三房一厅单卫。两房一厅一卫等格局。单间的是楼道两边有公用卫生间，厨房在走廊上，但采光很好，房间坐北朝南，冬暖夏凉。 出售的房屋都是套房，有三层楼中楼和双层楼中楼布局，还有从两房一厅到四房两厅的套房。 拆迁户陈冬明一家已经在临时安置的窝棚里住了一年半了，就在这一天，县衙的小吏带着几名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兵走进了窝棚区。 “奇怪了，官差带着几个兵来我们这，是有什么事？” “难道是要抓人吗？” “是不是有什么朝廷钦犯躲在我们这了？” “不可能啊，这里左邻右舍的都认识，有谁犯罪了？” 老百姓们见到小吏带着几名士兵走进他们居住的窝棚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是这些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跟着小吏一起来的那几个穿着鸳鸯战袄，头戴鹅黄红缨毡帽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明军士兵，而是江南银号的保镖。只因为他们原本是天雄军退役的士兵，所以当上了银号的护卫之后，身上仍然穿着明军的服装。 “都出来，有好事了！”小吏拉开嗓门大喊道。 “有什么好事啊？”陈冬明忐忑不安的走出了自己的窝棚。 只见那名小吏已经在窝棚区的一块空旷地上搭起了桌案，几名明军士兵抱着一大叠文件放在桌案上。 “今天官老爷给你们发安置房了，一个个排好队，等着重新登记造册，再领你们的房子。记得带上户籍和官府给你们的拆迁公文来报名！”小吏拉开嗓门大吼道。 “官府发房子了，带上户籍证明和拆迁公文来排队领房子！”几名士兵敲锣打鼓吆喝起来。 听到小吏和士兵的喊叫声，陈冬明对老婆喊道：“老婆子，赶快把去年官府给我们的那些东西拿出来。” 陈冬明的媳妇连忙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从一口木箱底部翻出了去年丈量房子后，官府发给他们的盖有大红官印的文件。陈冬明连忙从老婆手中抢过文件，飞快的冲出窝棚，到外面去排队了。 走到空地上，前面已经排满了人，陈冬明手里捏着户籍证明和拆迁公文，焦急的排队等候。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排到桌案跟前。 “官爷，这是草民的户籍，这是拆迁公文。”陈冬明战战兢兢的把手中的文件递了上去。 那小吏看了一眼，问道：“陈冬明！” “草民在，官爷有何吩咐？” “陈冬明，你新的户籍证明，房契和钥匙都在里面装着了，你收好了，今天就可以搬过去住了！”小吏递上一口厚纸皮袋。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陈冬明连连道谢，伸出双手毕恭毕敬的接过纸袋。 “下一个！”小吏喊了一声。 陈冬明连忙退下，不敢挡在那妨碍官差办事。离开队伍之后，他满心欢喜的打开厚纸皮袋，只见里面是他一家人新的户籍证明，还有一本盖了大红官印的房契，一把崭新的钥匙。 回到家中，媳妇迫不及待的上来问道：“老头子，官府真的给我们发新房子了？” “当然了！这不，钥匙都拿到了，我们马上就能搬去新房了。”陈冬明回道。 “新发的房子在那里？”媳妇焦急的问道。 “这户籍和房契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媳妇上来看了几眼，可是她不识字，根本就看不懂上面的意思。 “好了，老婆子，别看了，你又不识字，我们感觉收拾东西，搬去新房子住了！” “太好了！我们要搬新家了！”屋内的一对儿女欢呼雀跃。 一家人匆匆忙忙收拾了一下家中的物品，就搬家了。陈冬明带着妻子、儿女和老母亲，拖家带口推着车，按照新户籍和房契上的地址，来到了江南银号附近的安置区。 “哇，好漂亮的房子啊！”一对儿女兴奋的看着这块位于热闹商业区的新建筑，洁白的墙壁，红色的门窗，蓝色的琉璃瓦，这些楼房看起来就显得淡雅大方。 按照房契上的地址，找到了自己居住的楼房门牌号，陈冬明问一名站在门口的兵（其实是保安）：“这位军爷，我们是住在这里吗？”一边说着，他拿出了房契给那保安看。 保安看了一眼，指了指楼上：“是的，你们从这里上去，到四楼就是了。”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刘东明谢过那名保安，带着媳妇，扶着老母亲先上楼了，留下一对儿女在楼下看着东西。 从后面进入住宅区，根据门牌号上的字，走进了楼梯道，爬上了四楼，只见楼梯道的两边各有一扇厚实的大木门，陈冬明看了看门上的字，写着二六两个字，正是他房契上的数字，于是他掏出钥匙，插入挂在门上的铜锁内，转动一下，锁开了。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场景令陈冬明夫妻大吃一惊：“天啊，那么好的房子，这就是我们家吗？” 只见大门内就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大厅的两面墙壁上都有窗户，窗户上还镶嵌着半透明的淡黄琉璃，大厅内的地面铺着木地板。走进大厅里面，可以看到靠外面一扇门上写着“厨房”两个字。 走进厨房里面，只见内有煤炉，地面上还放着几个圆形的蜂窝煤。这种蜂窝煤，也是李国栋的产业，他的大德旺商号在江南出售蜂窝煤，还出售专门烧蜂窝煤的煤炉。印制蜂窝煤，成本比煤炭要低得多了，因为蜂窝煤中添加了泥土渣子之类的物品，用的煤很省，而且蜂窝煤在煤炉内可以长时间缓慢燃烧，用煤量也非常省。事实上这是因为新式煤炉的构造，带有隔热装置和蓄热室，节省了许多煤炭。 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个石头的池子，边上还有一口水缸，有一根竹筒连接到水缸上方，陈冬明不知道那根竹管是干嘛用的。 走出厨房，穿过大厅，对面有一条短走廊，走廊上面开了三扇门，其中两扇门上面写着“卧室”，另外一扇门上写着“卫生间”三个字。 “房子好是好，只可惜太高了，打水很不方便。”陈冬明感叹一声。 “老头子，不用担心，我们卫生间里面就有一口水井！”只听到媳妇在喊叫。 “卫生间有水井？”陈冬明连忙跑进卫生间。 卫生间内铺着白色瓷砖，一边有一个台阶，走上台阶，可以见到一口水井，水井里面有水，水井的两边，还有两个凸起的脚印。 “没想到啊，我们的屋子里面就有水井，那就太方便了！只可惜这水井太小了点。”陈冬明拿起碗，从水井内舀水。 “就只能舀几碗水啊，里面就没水了？”媳妇说道。 陈冬明看到墙壁上有个拉绳，于是他拉动一下，就听到“哗啦”一声，水井内顿时灌满了水。 第645章 去江南银号存钱 只是，这水井也太浪费水了吧？刚刚才灌满的水井，只听到一阵像是空气被抽走的声音，水位一下就降低下了，恢复到了陈冬明打水之前的水位高度。 “这水井设计得也太不合理了吧？真的是太浪费水了。”陈冬明看着这极其浪费水的水井说道。 直到五日后以后的一天早上，陈冬明的媳妇出门去倒马桶，才明白了真相。 陈冬明媳妇一大早出门倒马桶，被邻居看到。 邻居奇怪的问：“家里不是有卫生间吗？怎么还要出来倒马桶？” “卫生间？卫生间不就是水房吗？” “是水房没错啊，就是相当于以前的茅厕，只不过比茅厕干净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冬明媳妇奇怪的问，”那里面不是有一口打水的水井？“ 邻居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我到你家里看看。” 走进卫生间内，邻居指着那口所谓的水井问：“你们就是从这里打水的吗？” “是啊，这不是水井吗？” 邻居笑得肚子都疼了：“这不是水井，这是茅厕的蹲坑！什么？那条绳子是解手完后，放水冲蹲坑的！” “啊？”喝了五天茅坑水的陈冬明只感觉自己都快呕吐了。 “那喝的水在哪里？”陈氏连忙问道。 邻居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个木头制造的水龙头说道：“这里是洗澡用的水，夏天洗冷水，冬天在我们小区有澡堂。” 接着邻居带着他们，来到厨房，指着水缸上面的那个龙头说道：“这里出来的才是喝的水，看到没？这个开关拧开，水就出来了。”说着邻居拧了一下开关，一股清水从龙头中流出，流入水缸内。 “这也太方便了吧？但是这些水是从哪里来的？”陈冬明好奇的问道。 “听说水是从水井里抽上来的，在银号里面，有一座水塔，水塔有抽水机同水井连接，有毛驴拉着抽水机，把水抽到水塔上。”邻居说道。 陈冬明自然对那水塔和以毛驴牵引的抽水机很感兴趣，可是装修富丽堂皇的银号，令他这样的草民望而却步，听说能进入银号的人们，非富即贵，他哪里敢进去？ 银号已经开始正式营业了，刚刚开业没几天，银号内就排满了前来存钱的客户。 因为听说把银子存在银号里面，换到一张大额银票的话，不仅可以去有江南银号的异地提出银子，而且不收取任何费用，反而是银号还要给客户利息。存的时间越长，给的利息越高。 听到在银号存钱不仅不用支付任何费用，反而有利息的消息，人们纷纷前来存银子，特别是做生意的商人，去比较远的地方做生意，不可能都携带着沉重的现银去，很多人愿意把银子换成银票，到了地方，再把银票换成银子，这样携带在身上方便多了，而且也不容易引起马贼水匪的注意。 举例子说，若是一笔十多万两银子的交易，以现银交易的话，十万两银子的现银，就是六千二百五十斤银子！那么多的银子，至少需要六辆大车才能拉走，这样的商队出来，非常引人注目，容易招来巨匪。若是遇上大批劫匪，恐怕请几十名保镖也无济于事。 十万两银子换成银票，只需要掌柜的一个人带在身上，再带上两名机灵点的伙计一起，最多请两三名高手来当保镖，不仅不需要大费周章的请大批保镖，还不用大批伙计跟着，省钱省事又省心，安全性自然也高了很多。当然了，若是消息泄露了，被劫匪知道了，就算是请再多保镖也无济于事。 去了异地，把银票换成银子，又不需要花费任何保管银子的费用，若是时间长了，银号还支付给自己利息，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消息传开来之后，还有不少士绅，也把自己藏在家中地窖里的银子拿出来，存入江南银号中。 银子放在家里，只能看看，不能带来任何收益。若是拿出去交给那些专门放利子钱的家伙，未必可靠，放利子钱的那些家伙，一旦遇上一些做生意亏得血本无归，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家伙，也只能当成坏账处理。当铺倒是可以把抵押物拿去卖了，收回本的基础上还能赚钱，可是当铺不是那么好开的，自己要投入大量资金，还要请人管理，还要有资源。 把银子存入银号中，又保险又有利息拿，虽然利息不高，存一年的也就四厘，存三年的六厘，五年以上的一分利，可是存在银号里省心，稳稳当当的拿银子，不用操心，总比放在家里好多了。 还有一些来银号的人，是刚好缺钱的商人，听说银号也有放贷服务，而且利息比外面借高利贷可是省得多了。 距离苏州不远的南京城内，大街小巷，人们议论纷纷，这几天谈论最热门的话题，就是江南银号了。 “都听说了吗？江南银号开业了！” “是啊，听说了，把银子存在里面换一张银票，不仅不要保管费，去异地提钱也不要扣除费用，反而还给利息呢！” “还能有那么好的事情吗？他们给利息，那他们怎么赚钱？” “不清楚了，好像他们也有放利子钱，但是利息比外面那些高利贷可是低得多了。” “有那么好的事情，怎么我们南京没有江南银号？” “谁说没有？正在盖房子呢，据说再过几个月就能开业了。” “扬州的已经开业了，淮安的也开业了，听说北方的在大同有一家，天津卫也有江南银号。” “以后这江南银号会开遍大明各地啊。” “目前的总号在苏州呢，常州无锡都有分号，不过今后总号听说会搬到松江。” “真是好事情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苏州看看。” 谢连举，是一名南京的商人，他从事的是棉布和丝绸的生意，从江南贩运棉布和麻布去北方卖。这段时间，他的资金出现了困难，因为之前贩卖到北方的一批货，北方那边的商家一时拿不出现银，拖欠了他十多万两银子的巨款。北方的那个商人他得罪不起，那人的后台可是当朝国丈周奎啊！欠你一些银子，欠上几个月又能怎么样？可是他又不能从此不和北方那个家伙做生意，毕竟周奎下面的人几乎垄断了整个京师的棉布市场，不同他们合作，以后京师这条路就断了。 谢连举之前投献了高攀龙，可是现在高攀龙已经不在人世了，高攀龙的儿子高世儒远在京城，只是一名小官，高世儒通过一定的关系，找了人，让周奎那边的人答应，今年的新货到了京师之后，把欠款一同补上。 可是问题在于，谢连举现在没有银子进货了，他在江南还欠了一些工场银子，现在债主整天找上门来。以前的银子还没还，怎么可能让那些工场主再给他供货？ 资金链断了，谢连举心急如焚，他想过找人借高利贷，可是九进十三出的高利贷让他望而生畏，那可是三个月要给人四成的利息！他辛辛苦苦发一批货去北方，扣除了运输费，雇工费用之外，纯利润都没有四成。而且这一次去了京师，也不知道能拿回多少银子。 第646章 银号贷款 现在谢连举需要六万两银子，若是去借高利贷的话，按照九出十三进来计算，利息就要两万七千两，万一路上遇上点事情在三个月内无法及时赶回来，利息就是按照九万两开始计算，哪怕是晚了一天回来，都要再加上四万两的利息！ 高利贷的利息实在是太可怕了，谢连举不敢去借高利贷，但又着急进货。若是没有资金，他手头的活全部都要停下来，停了一天，伙计们的工资还要照发，不能及时周转，损失更大。 就在谢连举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江南银号开业办理贷款！只要有固定资产的，就能去江南银号办理贷款，贷款的期限是从一年起的，一年的利息是一分，也就是他借六万两银子，每个月利息是六百两，每个月还六百两利息，再还五千两本金，也就是每个月还五千六百两，分十二个月偿还。若是借的时间长一点，利息会高一些，但再高也不会超过两分利息。 “这利息很低啊！”听到了这个消息，谢连举心中大喜，于是向人询问，要如何去江南银号借贷。 “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谢兄，你还是跑一趟苏州吧，去他们银号问清楚就知道了。其实也不用去苏州了，去扬州还是常州，那里都有他们的分号。”那人说道。 “那好吧，我还是去最近的常州看看。”谢连举道。 随后谢连举便坐马车去了常州。进入常州城内，问了一名路人，马上就问到了江南银行常州分号地址。 根据路人提供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江南银行常州分号，那是一座三层楼高的的建筑物，一楼是青石砌成的墙壁，二楼三楼都是白色墙壁，大红色门窗，蓝色琉璃瓦，窗户上面都覆盖着淡黄的透明琉璃，占地面积相当于一座三进大院，看起来十分气派。 一楼下面垫着三尺高的高台，谢连举走上六阶台阶，就到了大门口，门口两名穿着大红色鸳鸯战袄，身上套着罩甲，手持长枪，腰间挂着腰刀的明军士卒在看门，里面还有不少士兵在来回走动。其实这些都是天雄军退役的银号保镖。 “这里真的好气派啊！”谢连举走进大门内，自言自语了一句。 边上一名看样子也是来银号办事的客户笑着道：“这常州分号比起苏州的总号来，还是差远了，苏州总号，那可是五层大楼，占地至少相当于一座五进大院，比苏州知府衙门还气派呢。” “比知府衙门还大啊？那岂不是僭越了？” “怎么会呢？这银号的后面是什么？勋贵和士子啊！哪个拉出来，不是响当当的人物？” 大厅内坐满了等候的人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纸条，大厅内站着几名年轻美貌的女子，她们专门喊数字，当她们喊道数字的时候，就见到有人站起来，去柜台前面坐下。柜台内都是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或是年轻女子。 “请问这位客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一名长得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上来问道。 谢连举抬头看着这名小伙子，只见他身上穿的虽然是普通棉布的袍子，可是服装剪裁得体，看起来风度翩翩，再配上一张年轻帅气的脸，脸上挂着微笑，让人一看就十分舒服。 “这位小二，我是想来问一下，要如何才能在你们银号办理贷款？”谢连举问道。 “要办理贷款啊，那请这位客官随我来吧。”小伙子躬身，比了个手势，示意谢连举跟自己来。 小伙子带着谢连举从柜台一边的楼梯道走了上去，上了二楼，穿过一条走廊，就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谢连举抬起头来，只见办公室门上的牌子上写着：信贷处。 “到了，就这里，这位客官，您进去了，找我们柳掌柜就是了。”小伙子说道。 谢连举走进了办公室内，只见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少妇，这少妇大约二十二、三岁的模样，长得美貌无双。本来谢连举不敢相信这位少妇就是掌柜，但办公室内只有她一个人，于是上前问道：“请问小娘子，您就是柳掌柜吗？” “小女子正是柳如是，请问客官有何事？”柳如是回道。 柳如是精通计算，气质优雅，所以被李国栋派去江南银号常州分号当了一名掌柜。 谢连举问道：“请问柳小娘子，鄙人想要贷款，您这里是如何办理？利息又是多少？如何偿还？” “这位公子，您有路引还是腰牌之类的？我们需要先核实您的身份。” 谢连举连忙掏出了他的木牌，双手呈了上去：“这是谢某的腰牌，请小娘子过目。” 柳如是接过来一看，脸上露出微笑：“原来谢公子是南京国子监的监生啊，有这个身份证明，可以增加您的信用得分，也就意味着，您的抵押物价值可以低于您要的贷款金额。不过我们还得核实一下玉牌的真假。” “这木牌要抵押吗？若是抵押了，谢某走南闯北发送货物就不方便了。”谢连举焦急的问。若是木牌被抵押了，那么他就只能去南京官府开一张路引出来。可是路引哪里有国子监监生的身份好用？虽然是花钱捐来的监生，可是有监生的身份，可以见官不跪，于是官差和士兵盘查的时候也方便多了。 “木牌无须抵御，我们只要核实一下是真是假，是否是您本人持有即可。”柳如是说完，就叫来一人，把木牌递给那人，让他去核实。 趁着手下的人去核实谢连举身份的时候，柳如是询问了一些问题，譬如说为何要贷款，贷款金额是多少，谢连举有些什么财产之类的话题。经过询问之后，柳如是说道：“谢掌柜，您要贷款六万两银子，仅仅凭借一个国子监监生的身份还是不够的，你把你的地契房契拿来，我们需要派人去南京核实地契和房契，还要去南京知府衙门和国子监核实，还要对你的财产进行估价。” “只要能办下贷款，你们怎么做都可以。” “我们的贷款利息比外面放利子钱的低得多了，而且期限也可以很长，对于谢掌柜您这样的大商人来讲，还款完全没有压力。” 谢连举问道：“那我办理贷款，利息多少，期限多长？” “您有国子监监生的身份，又有房契和地契可以抵押，您可以办理五年以上甚至是十年的长期贷款。” “我不需要那么长，只要一年就好了。只是我的地契都投献给了高攀龙家了。” “投献了也没关系，事实上那些田地还是您的，到时候您把你们当时同高家签订的契约都拿过来，我们核实过之后，就能抵押了。” 明朝的商人，做买卖赚到钱之后，购买的土地都是投献给了免税的士子，甚至是投献给勋贵、宗室之类的。但是投献的土地还是他们本人所有，只不过是挂在免税的那些人的名下，每年交给免税的人一些投献费用就是了。 按道理，高攀龙已经死了，谢连举投献的土地随时可以拿回来。但因为高攀龙的儿子高世儒也属于免税行列，所以谢连举继续把自己的土地投献在他的名下。把已经投献出去的土地抵押给银号，即便是到时候银号难以收回土地，但那些土地的使用权还是银号的，一旦贷款人无法还上贷款，银号可以把这些土地租给佃户耕种。 第647章 出售房 谢连举了解到，期限为一年的贷款，有等额本息、等额本金和先息后本三种贷款方式，最后他选择了对自己来讲压力最小的先息后本，也就是拿到六万两银子的贷款之后，每个月还六百两的利息，到了十二个月的期限到了，一次性把六万两的本金还上，拿回抵押物。 江南银号派了人跟着谢连举一起去了南京，去了他的住处，看过了房子和田地，去官府确认了房契和地契的真伪，再坚定了谢连举投献土地签订的明暗两份契约，又去了国子监调查，然后就开始做抵押了。 谢连举把自己居住的院子以及自己的七千亩良田抵押给了江南银号。原本江南的良田，一亩地价值二十两左右，这些田地总价值高达十四万两银子；但考虑到这些田地已经是投献给了高家，所以地价要打折，只能折算成十万两，再抵押六成，谢连举获得六万两银子的贷款。 不过抵押手续很快就办完了，前后不过短短四天时间，其中还有一天时间是在路上奔波，也就是实际只用了三天时间，谢连举的抵押贷款就办理完毕，他拿到了六万两银子的现银。 半年之后，谢连举就把本金还了，提前还款属于违约，所以要多支付一个月的利息六百两，那对于一名商人来讲都是小数目了。不过那都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 再说苏州江南银号周围，安置房已经全部分配完毕，所有的拆迁户都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房了。还有的拆迁户，因为原本房子比较大，所以分到了两套，甚至是三套安置房。那些多分到房子的拆迁户，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房子可以出租一个好价格，于是纷纷把房子分给儿子。 江南银号边上的那些出租套房还未开始出租，首先推出的是准备出售的房子。出售房子的售楼处，就设在江南银号内。 几位大约三十岁出头的士子走进了江南银号附近的商业区，为首一位眉清目秀的士子看着周围漂亮的建筑物，赞口不绝。边上一位唇红齿白，长得漂亮得不像话的公子道：“哥，我们要这里的住宅，只管向伯爷要就好了，伯爷不是您朋友？” “子耀，为兄虽然同伯爷交情匪浅，可是这些房子也不是伯爷一个人的，我们怎么好意思向他开口呢？”为首那公子笑道。 这位公子正是方以智，他身边那位女扮男装的女子，是他妹妹方子耀。另外几人，有方以智的妹夫孙临，以及他的好友方文、钱秉镫和周岐等人，他们都是桐城人士，久居南京。听说苏州江南银号成立，出售一种新式住宅，于是方以智起了好奇心，想来看看。结果方以智见到了这些建筑物的外表，就迷恋上了，下决心要买下一套来。 方以智和孙临虽是文人，可是武功不差。桐城士子多有文武双全之人，当年张献忠攻打庐州，祸害江淮一带，桐城士子中有不少人上了战场同贼寇交战。方以智又因为陈子龙的缘故，同李国栋是好友。李国栋在江北设立造船工场，也是得到桐城士子相助，才拿下江边一块地。 方子耀道：“大哥，这两年来，我们也给武威伯做了不少事，他修建造船工场，打造水师，我们不仅给他们出了地，还出了不少银子，找他们要一间房子有如何？” “子耀，武威伯这几年对我们的帮助更大！”方以智道，“当年献贼攻下庐州，还是武威伯率兵驱逐了献贼；桐城乱民起，也是武威伯率军镇压了乱民；前年的大洪水，若是没有武威伯，我们桐城损失不知道有多大了！武威伯有恩于桐城百姓，他打造水师，也是为了抵御建奴，剿灭贼寇所用。我们桐城士子给武威伯出点菲薄之力，难道不应该？” “哇，这栋楼好高好漂亮！”一名大约十五、六岁，女扮男装的女孩儿惊喜的大叫了一声。这位女孩儿，就是方以智的女儿方御。 方以智抬起头来，看到大楼顶上写着四个大字：江南银号，于是他说道：“到了，我们就到这里。” 走进了江南银号大厅内，大厅内热闹非凡，中间的椅子上坐着无数在等候存银子的人们。方以智他们刚刚走进大厅，就有人上来询问：“几位客官，请问你们需要什么服务吗？” 方以智问道：“听说你们这有卖宅子？” “有有！客官请跟小的上楼吧。” 一行人走上了三楼，只见三楼也有一座宽敞的大厅，大厅内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站在各种模型和说明书跟前仔细观看。 大厅最中间摆放着一副沙盘，沙盘上面就是江南银号小区的模型，南面正中间，是一栋宏伟大楼的模型，那就是江南银号大楼的模型，周围还有一圈建筑，上面写着“拆迁安置房”五个字，还有一块涂成白底的木牌，上面写着字，仔细介绍了这种房子，这种房子下面两层店铺，上面是安置房，安置房全部是两房一厅结构。 外围一圈建筑物的中间，被围成了一座小区，内中有假山花园，有秋千、木马、滑梯等设施，中间林立着不少漂亮的建筑物，有些建筑物是楼房，还有一排独门独户的小楼。各种建筑物的模型边上都有木牌说明。 方以智看完了沙盘模型，然后询问道：“你们这有各种房子的介绍吗？” “有有，小的马上去给客官您拿来。”那名伙计见方以智他们一行人衣着华丽，气质不凡，知道是来了大客户，连忙去给方以智拿房屋户型说明书了。 说明书拿来之后，方以智饶有兴趣的翻看着，看了半天，他对各种户型都很有兴趣。 最终，方以智的手指落在一套楼中楼上：“小二，能带我们去看看这房子吗？” “当然可以，客官请跟我来吧。”那伙计连忙躬了一下身。 方以智跟着伙计，走下楼，从江南银号的后门走出，便进入小区了。伙计带着方以智他们，走到一栋五层的楼房跟前，随后走进了东面的楼梯道内。 “就在这上面，我们要到四楼。”伙计道。 一行人走上了四楼，伙计掏出钥匙，打开了外面的包铁木门。 门开了，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座宽敞明亮的大厅，大厅十分宽敞，采光也非常好，周围窗户上都覆盖着淡黄琉璃。虽然李国栋还不懂得如何烧出玻璃，但是他烧制出的这种琉璃，透光性也不错，半透明的琉璃让房子内有很好的采光性能。 推开窗户，站在大厅内眺望楼下小区，可以看到那是一座漂亮的花园。客厅里面的对面，有一间厨房，边上还有餐厅。中间一条走廊走进去，两边有卫生间和两间卧室。整个大厅，挑高一直到二楼天花板，二楼上有一圈栏杆。走上楼梯上了二楼，二楼走廊一边有栏杆，站在二楼，可以俯视中间的大厅。 二楼有三间卧室，一间书房和一间卫生间，其中一间卧室带有自己的卫生间。 “这还能再上去？”方以智指着通向上面的楼梯问道。 “是的，上面是屋顶花园。” 第648章 吴淞江工地 方以智毫不犹豫的掏了五百两银子，买下了这套楼中楼。 五百两银子，购买一套大约相当于后世三百平方米的房子，这个价格在明朝来讲算是比较贵的，可是这样的房子一来是在苏州闹市区，小区外面就是最繁华的商业区。房屋内的设施十分完善，大厅宽敞明亮，房间采光很好，坐北朝南的房子冬暖夏凉，夏天通风好，听说到了冬天还有专门的供暖设施。卫生间内十分干净，以后不仅不用忍受在房间里面放着臭烘烘的马桶了，而且卫生间的蹲坑干净得一点臭味都没有。更重要的是，还有自己的淋浴设施，拧开水龙头，就有热水出来。 这些出售房的设施可是比安置房要好上许多倍，冬季有专门的锅炉房供暖，提供洗浴的热水，房间里面也有供暖管道，寒冬腊月的时候，在房间里面仍然是温暖如春。正因为如此，所以出售房可以卖得一个好价格。 正因为听完了介绍，方以智知道这些房子住起来肯定十分舒服，于是毫不犹豫的掏出银子买下一套。 所有的出售房如果全部卖出去，那么李国栋投资盖银号大楼、拆迁安置房和建设小区的银子就全部收回来了，等于他不花钱就建造了江南银号大楼和银号小区，而那些店面出租、出租房出租赚来的银子就纯属白赚了。 两个月后，天气转冷，方以智离开了南京，他搬进了这套房子居住。 走进楼梯道内，就感觉里面的温度比外面暖和很多了，走上四楼，刚刚打开房门，就感觉大厅内一股暖风扑面而来。 “这里面还真的是暖和啊！”方以智感叹道。 这两个月内，方以智把新房给装修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装修的，房子内的设施十分完善，只要在大厅内铺上地毯，搬进一些配套的家具就可以了。在小区的楼下开了好几家家具店，所卖的家具，都是和这种新房子特别配套的新式家具。 其实这些卖家具的商家，都是大德旺的分号，事实上就是李国栋的产业。制作家具的木头，很多都是从南洋运来的高档木头，打造成各种精美漂亮的家具。这些家具摆放着淡色调的新房内，显得十分匹配。 方以智住进来后不久，陆陆续续有好友到他家来登门拜访。每个来过的人都说冬天住在这房子里面真是舒服，之后就打算在这里买一套房子。几天后，陈贞慧也登门拜访，走进了这套温暖如春，又采光极好的房子后，陈贞慧对这房子赞口不绝，当即表示，要立即买一套下来，以后就同方以智当邻居了。 “定生兄，你家就是宜兴的，不像小弟我，我们桐城遭了贼寇之后，就长期居住南京，寄人篱下的生活不好过啊，这才自己在苏州买了房子。你在宜兴的府邸难道住得不舒服吗？”方以智问道。 陈贞慧笑着道：“家里冬天太冷了，这几年冬季特别寒冷，屋子里点了三个火盆都无济于事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不透风，闷得慌。开了门窗的话，寒风吹进来，火盆根本不顶事。哪像你们这里，窗户开着，房间内还是温暖如春，外面吹来一股冷风，令人清神气爽。所以说嘛，兄弟我也想要在这里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冬季可以过来避寒，气候转暖了再回去住。” “既然定生兄想要买，那我们一起去银号看看吧。” 两人去江南银号售房处，却被人告知，江南银号小区的房子已经全部卖光了。而且前一段时间房价上涨了一半，但还是被人一抢而空，连一套都不剩了。 “两个月前，还没有几个人买啊，怎么现在就没了？”方以智问道。 那伙计回答道：“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啊，苏州这里本来做生意的人就多，又有这江南银号成立，来的人就更多了。再加上我们的房子冬季有供暖，很多士子就买下最好的房子；商人也来了不少，若不是伯爷限制商人的购买条件，不许商人购买最大最好的房子，恐怕早都被他们买光了。现在有多少商人住的是和拆迁户一样的两房一厅？” 那些来苏州买房的商人多半都是外地来的商人，一方面是苏州纺织业发达，另一方面是江南银号开业，吸引了大批商人。反正他们的家又不在这里，来到苏州只是临时居住，所以购买一套两房一厅已经够用了。 陈贞慧不甘心的问道：“小二，那你们江南银号还会再盖这样的新房子吗？” “在苏州是暂时不会盖了，其他地方的分号也暂时不会盖房子。毕竟拆迁挺麻烦的。” 陈贞慧失望的感叹一声：“哎，早知道早买就好了。” “这位客官莫急，我们江南银号打算在松江府吴淞江边大兴土木呢，您可以去松江看看，在那里或许可以买到房子。” 随后方以智就陪着自己的这位好友一起去了松江，根据问来的地址来到吴淞江边的上海县，只见如今的上海县已经变成一座巨大的工地了，到处都在土木建设，港口码头在建设，仓库在建设，居民区在建设，商业区在建设，其中最大的一片工地外面以木栅栏围起来，木牌子上写着：江南银号松江总号建筑工地。 不远处的江面上，不时可以看到大小船只驶入港内，大海船停靠在码头上，卸下大量货物，再以小船运往吴淞江上游。还有从上游下来的小船在码头上卸了货，再装上大船。 “江南银号总号居然在这荒凉的滩涂上？”陈贞慧大吃一惊。 方以智道：“估计这里的发展前景会很好，既然武威伯会选中这个地方，这地方肯定有他的特点。” 陈贞慧突然发现，前面有一栋两层楼的泰西式样的房子，上面写着“售楼处”三个大字，他奇怪的说了句：“这里住房都还没盖好，就有售楼处了？” 两人走进售楼处里面，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售楼处里面泡茶的李国栋。 “伯爷，您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了？”方以智问道。 “原来是密之兄弟和定生兄啊，本伯即将出征湖广了，献贼盘踞江北，祸害两淮百姓，本伯接到朝廷的诏令，即将发兵剿贼，收复庐江。在出征之前，某从濠镜（澳门）的佛郎机人那订购了一批火器，这几日会运来上海，所以某在这里等候，也顺便看一下这上海县的港口码头和城市建设如何了，”李国栋回答，说着他指了指那些正在施工的工人，“看到没有？那些工匠，可都是李某麾下的兄弟，他们是工程兵，就是专门从事城市建设的。” “原来如此啊，只是学生不明白，为何伯爷不把港口设在南京、镇江、扬州、太仓等地，却要设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陈贞慧问道。 李国栋哈哈大笑：“这里可是天然良港啊，乃是水运的十字路口！往西，既可以通过吴淞江进入运河，也可以走长江一路往西；往东可以横渡大洋去东瀛，甚至去对面的美洲；往北可以去辽东、朝鲜；往南可以去南洋。水路交通如此方便的一块宝地，要发展起来很容易。所以本伯断定，今后这里将会变成超过京城的最大城市。” 第649章 军民情深 在李国栋的劝说之下，方以智和陈贞慧每个人都以每套五十两银子的价格，在吴淞江边买下十套还未完工的期房。方以智和陈贞慧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十年后，他们手里的十套房子，每套价值居然达到了一万两以上的天价。 李国栋通过郑芝龙向濠镜的佛郎机人订购的货物也送到了，那是一批燧发枪，是法国人马汉发明的最新式的撞击式燧发枪，也就是这种燧发枪，在历史上一直从十七世纪用到十九世纪四十年代末，直到被火帽式击发枪期待，足足使用了两百多年！ 这时候，撞击式燧发枪刚刚发明不久，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枪械。李国栋一口气向佛郎机人订购了一万支。 此时张献忠在安徽一带横行，连续攻陷舒城、六安、庐州等地，整个淮北一带都落入张献忠手中。原本历史上张献忠将在巢湖训练水师，但在这个时空，因为李国栋的水师就驻扎在安庆一带，结果张献忠击败了黄得功和刘良佐之后，一路向西进攻，献贼大军威胁武昌。 左良玉大军已经进入川陕交界处，号称追剿李自成，事实上左良玉剿贼不力，屡吃败仗之后，他就只敢远远的跟着李自成，根本不敢上前同闯军决战。 因为凤阳巡抚剿贼不利，被崇祯皇帝派出缇骑捉拿下狱了，由马士英取代，成为凤阳巡抚。 张献忠大军在安徽境内的活动，威胁到江南。而左良玉为了避开李自成，甚至不敢同张献忠交战，于是擅自率军南下，跑去了安庆。 崇祯十五年就这样过去了，这一年关外局势还算是稳定，被李国栋打得损兵折将的清军没有再能力再发起入关前的最后一次入寇。皇太极也已经病入膏肓，虽然已经没有了宸妃海兰珠，因为海兰珠都已经成为李国栋的小妾了，不会出现因为海兰珠病故，导致皇太极心力憔悴而死的事情，不过李国栋心里十分清楚，一般肥胖的大胖子，心脏都不怎么好。 胖的人心脏压力大，工作负担大，加上血脂在心血管的堵塞，一般胖子到了中年以后都有冠心病，皇太极又整天坐在那里处理公务，身心压力极大，对他脆弱的心脏来讲更是承受不住，所以说即便是皇太极九月份不会突发心脏病猝死，最多能给他延寿几个月也差不多了。 因为胖人心脏压力大，又有各种心血管毛病，所以李国栋十分主意锻炼身体，也十分注意饮食，经常吃蔬菜水果，蘑菇木耳之类的食物，还想尽办法弄到海带、紫菜，经常喝玉米粥，在极大程度上避免心血管毛病，他可不像某一天猝死了，那样他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年底大朝会的时候，朝中东林党的言官纷纷上奏崇祯，要调遣李国栋去对付张献忠。 崇祯皇帝下了诏书，不用说也知道，这份诏书在内阁票拟一下就通过了，送交兵部，兵部给出虎符，连同圣旨一起送到李国栋手中。 开封城外的晋阳军大营内，李国栋站在台上。 “朝廷要我们放弃开封，认为开封可以守得住，让我们发兵安庆。”李国栋环视一圈道。 “大哥，若是我们离开了开封，闯贼再来进攻开封如何是好？”韩大山问道。 “伯爷，曹某就想不通了，左良玉擅自调兵南下，若是追剿献贼，朝廷应该调遣左良玉去是最近的，为何要调我们？我们留在这里，便于追击闯贼！”曹变蛟也不解的问道。 李国栋哈哈大笑：“各位兄弟，你们觉得，朝廷给左良玉诏书，此贼会老老实实的听从调遣，出兵追击献贼？” 曹变蛟大怒道：“左贼狼子野心，早就是尾大不掉了！若不是左贼，当年伯父也不会遇难！” “所以说，朝廷也知道左贼根本靠不住。献贼盘踞在潜山一带，威慑江南，黄得功和刘良佐又新败。朝中江南言官纷纷上奏，要派谁去对付献贼呢？于是朝廷就想到我们。”李国栋环视一圈道。 听说晋阳军和淮军要发兵安庆了，周王亲自带着开封百姓，前来李国栋的大营挥泪相送。 “王爷！”李国栋听说周王朱恭枵来了，连忙亲自迎出大营，向周王行了个礼。 周王走上前，热泪盈眶：“武威伯，听说朝廷圣旨已经下来了，伯爷即将拔寨起营前往江淮。全城军民听闻伯爷要离开，无不伤感。若是伯爷不在开封时闯贼来袭，这开封城又要如何守住？” 后面的数万军民纷纷跪地痛哭：“伯爷不要走啊！还请伯爷可怜可怜我们开封百姓。” 李国栋走上前，做了一个虚扶的手势：“各位父老乡亲们，快起来吧，李某在开封也驻扎了快两年了，对开封军民感情深厚，说实话，李某也不愿意离开啊。可是朝廷圣旨下来了，李某不能抗旨不遵啊！” 见老百姓仍然跪地不起，李国栋拉开嗓门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李某虽然离开，但也会留下五千人马协助开封百姓！请各位父老乡亲们放心好了，李某决不会让闯贼祸害开封！” 大军即将开拔了，赶来送行的老百姓紧紧拉住战士们的手，中年大妈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红枣、糕点塞到战士们手中；姑娘红着脸，给战士递上了自己亲手做的布鞋，缝制的荷包，编织的围巾；小伙子们纷纷踊跃参军。 一身守备军官打扮的曹变蛟看着这感人的一幕，他都被渲染得流下眼泪：“我大明哪支军队可以做到这一点啊？我们是客军，可是开封百姓却把我们的弟兄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一样！” 当年的明军，杀良冒功，抢劫百姓，比贼寇还不如！平贼将军左良玉，直接就被老百姓称为贼将军，左军的作风，和流贼一模一样，都是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一路抢劫过去。既然朝廷克扣军饷，朝廷也给不起那么多人的军饷，还不是自己去抢？ 像李国栋这种从来不祸害百姓，反而还帮助老百姓的军队，当年实属罕见。 晋阳军和淮军驻扎开封城外的时候，战士们经常会进城帮助老百姓干活，譬如说帮助老百姓修补屋顶，给老百姓家里打水，帮老百姓砍柴，或是去附近的村子做好事。 “多好的小伙子啊！” “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老百姓们议论纷纷。 “我们老两口子无儿无女的，他们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希望孩子们都能平安回来。”一对老两口子哭着给战士们送行。 一身白盔白甲，披着白色披风的李国栋骑在他的照夜玉狮子上，看着这感人的一幕，李国栋拉开嗓门大声道：“各位弟兄们！看到没有，这就是支持我们的老百姓！我们大明的百姓多么淳朴，只要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记在心里！他们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舍不得用的都拿出来给我们！记住了，你们也曾经是百姓，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姐妹，你们的妻子，他们都是百姓！” 第650章 前往安庆 大军离开开封，所有步兵和部分辅兵乘船沿着黄河东进，抵达徐州附近再转入运河，沿着运河南下，而所有骑兵和部分辅兵走陆路，沿着河流岸边行走，同乘船的步兵以及驾船的水师齐头并进。在开封河堤上，李国栋留下了五千淮军官兵，以防李自成挖掘黄河堤坝。 李国栋新购买的一万支燧发枪，全部配备给了晋阳军步兵。通过前几次同闯军交战，晋阳军又缴获了大批战马、驽马和骡子，这一万多名晋阳军火器兵，全部变成了龙骑兵，其实就是骑马步兵。 从佛郎机人那购入的燧发枪，一杆购买价格就达到了五十两银子！而一杆鸟铳的造价不过五两银子，即便是一杆斑鸠脚铳的造价，也不过才十五两银子左右，五十两银子一杆火铳的价格，比一门轻型佛郎机炮还贵了，而且杀伤力还没轻型佛郎机炮大，射速也比不上佛郎机，也就只有李国栋这样的土豪，才能装备得起这样昂贵的火器。 撞击式燧发枪，最贵的部件是弹簧钢片，另外打火率也没有火绳枪高，原本的钢轮式燧发枪，打火率只有四成；撞击式燧发枪的打火率提高到了六成以上，但还是不如火绳枪高。 但李国栋之所以愿意出高价购买一批燧发枪，是因为只有燧发枪才能排列着密集的阵型排队枪毙。火绳枪做不到这一点，队形如果太密集了，火绳枪会影响到边上的战友。燧发枪的装填也比火绳枪快得多了，火绳枪想要连绵不绝的发射，需要六到七排的轮射方式才能达到，而燧发枪只要三到四排就够了。 轻型佛朗机炮威力虽比燧发枪大，但是占的编制也大了，而且炮手队形松散，一旦被骑兵近身了就没有任何近战能力。而燧发枪加上刺刀，就能挡住骑兵的冲锋。 所以说燧发枪虽然价格昂贵，却是军事变革的象征，有了燧发枪，以后李国栋就能开始玩排队枪毙了。 燧发枪兵的坐骑都交给骑兵一并带走，骑兵自己本来就有一人三马，再加上燧发枪兵和骑马重步兵的马匹，南下的七千骑兵达到了一人五马的豪华阵容。不过因为有跟随骑兵一起行动的五千辅兵，所以还是一人三马，所有辅兵也全部骑马。李国栋和韩大山等骑兵将领亲自率领骑兵，离开开封之后，一路往东南方向行走。 韩大山骑着大黑马，看着河面上的船只一艘接一艘超过自己，往东航行，他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策马疾驰，誓与水师比一下速度。 大黑马撒开蹄子，在豫东平原上狂奔，跑了不一会儿，韩大山就超过了一艘又一艘船只。在他超过水师的同时，把其余的骑兵兄弟也远远的抛在后面。 “哈哈，还是我骑马跑得快！”韩大山哈哈大笑。 可是大黑马全速奔跑了三十余里路程，就已经累得跑不动了。 “伙计，跑了那么远，也该休息一下了。我的备用马呢？怎么没跟上来？”韩大山抚摸着大黑马的鬃毛心疼的说道。他的大黑马可是一匹上等的阿拉伯马，全速奔跑的时候，就连李国栋的西域马都跑不过他。而他的备用马只不过是一匹普通的蒙古马，又怎么可能跟得上来。 韩大山看着水师船只一艘接一艘超过了他，继续往下游行驶。他的大黑马其实还能跑，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骑兵将领，韩大山当然知道要爱惜战马，他的大黑马再跑下去，即便不跑死，也会受伤。 “罢了罢了，还是等一等大哥他们吗。”韩大山自言自语了一句。 过了一段时间，已经换上一匹枣红汗血马的李国栋从后面追了上来。 “三弟，怎么和水师斗气啊？”李国栋笑着上前道。 韩大山满脸不服的说道：“大哥，我就不服气了，水师船只怎么就能比我们骑兵快了？” 李国栋哈哈大笑：“水师的机动性本来就比骑兵好啊！北人骑马，南人行船。到了南方，若是没有船，骑兵的用途就减少很多啊。随便走几步路，就是一条河流挡住去路。而且南方丘陵众多，江河湖泊纵横在丘陵之间，这种地形水师特别重要。” “要是小弟能及时换马，就不相信跑不过水师！他们是什么人？都是一群新兵蛋子啊！”韩大山不服气的说道。 李国栋笑道：“二弟，或许给你三匹乌珠穆沁马轮换，你可以做到日行二百里。可是你考虑过没有？水师是坐在船上的，船航行的时候他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在船上休息，吃饭也能在船上吃饭。你可以说，你能像蒙古人那样，饿了就在马背上吃东西，渴了喝一口马奶，困了在马背上睡觉。可是高强度行军，马匹损耗极大；长时间在马背上颠簸，到了地方你还有力量打仗吗？” 韩大山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大哥不惜耗费重金组建水师，是为了对付建奴吧？将来建奴若是到了南方河网地区，我们只要坐船牵着他们走，跑几天几夜下来，我们在船上休息够了，他们却跑得人困马乏，到时候我们下了船就能消灭他们！” 李国栋点了点头：“对，水师就是用来牵制建奴骑兵的！只要我们歼灭了他们的水师，我们的骑兵可以乘船放建奴风筝，等到了地方，我们下了船的时候都休息够了，而建奴却人困马乏，我们以逸待劳就能消灭他们！” “可是建奴真会到南方来吗？” “会！他们肯定会来。皇太极一次次入寇我大明是为何？就是给大明放血，再充实他们自己的实力。只要时机成熟，建奴必定入关！我可以肯定的说，等到下一次建奴入关，就不是入寇劫掠了，而是窃取华夏！” “小弟我知道建奴迟早有一天会攻入中原，可是他们能到南方吗？南方的地形和气候，恐怕都不利于他们作战吧？” “南方的地形和气候都不利于建奴作战，可是他们可以利用招降的明军来打仗啊！” “大哥怎么说来，小弟就明白了。”韩大山笑了。 骑兵虽是一人多马，但是走陆路南下，也比坐船的步兵累得多了，第一日，骑兵行走了一百二十里，走了整整六个时辰，从天亮一直走到天黑，李国栋下令安营扎寨。 水师船只早就抵达宿营地了，在前面等候骑兵到来。跟随步兵一起坐船的辅兵也早就把营寨帐篷都搭好了，所有的木栅栏和帐篷都放在水师船上，抵达目的地后，辅兵们把木栅栏和帐篷从船上搬下来，搭起了给骑兵以及部分步兵休息的军营。 虽是在安全地带扎营，李国栋也没有放松警惕，他让步兵布置了明哨和暗哨，再撒出夜不收哨骑。 部分夜不收哨骑以及他们的战马也是跟着步兵一起乘坐水师船只行军的，他们白天可以在船上休息睡觉，夜间刚好担负起警戒的任务。 大营内燃起一堆堆篝火，用过晚餐之后，劳累了一整天的骑兵以及部分跟随骑兵一起行动的辅兵脑袋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第651章 淮河岸边 晋阳军一路南下，这支军队在百姓之中的好名声已经传开来了。沿着运河南下，所过之处，老百姓不仅没有拖家带口逃难，反而夹道欢迎。沿途过去，士兵军纪严明，购买百姓货物，都给了银子铜板。不仅没有发生一起祸害百姓的事件，反而涌现了不少晋阳军士兵帮助百姓修房子，打水、砍柴的好人好事。 寿州淮河边的段家村，一名村民急匆匆的闯进村子中，拉开嗓门大喊道：“乡亲们，快跑啊！官兵来了！” 那名喊叫的村民名叫段达。小村子内，年迈的段老六听到喊叫声，唉声叹气：“贼寇刚走，官兵又来了，这世道，不让人活啊！” “老爷子，快跑啊，官兵来了！”段老六的儿子段闰水焦急的喊道。 “老朽偏偏就不走了！我就不相信了，我一个老头子，官兵还能为难我什么？倒是你们，大姑娘小伙子们赶快跑啊！把孩子也带上，别让官兵抓了去！”段老六倔强的坐在椅子上不肯起身。 “爹，官狗子可比贼寇还坏！孩儿们求您了，赶快走吧！”三个儿子和两个儿媳跪在地上苦苦央求。 “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们快走！别让官兵抓走了！”段老六不放心自己的三个儿子、两个儿媳、两个孙子和两个孙女。儿子被抓走，那是绝佳的炮灰；媳妇被抓走，岂不是被官兵祸害了？哪怕是年幼的孙子和孙女，被官兵抓走也会祸害了！ 祸害百姓尤甚的是贼将军左良玉的兵，不要说小伙子被抓去当炮灰，大姑娘小媳妇被抓去就被祸害了，就连小孩子他们都不会放过，无论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落入那些红着眼睛像恶狼的官兵手里，都没有好下场，甚至可能被官兵煮食了！还有刘泽清的官兵也好不到哪里去，黄得功和高杰的官兵略好一些，但抢劫百姓一些东西，欺负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再抓几个小伙子也是免不了的事情。 匪过如梳兵过如洗，若来的是贼将军左良玉的兵，那就太可怕了，他们就像是一群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闯贼献贼虽然也是把所过之处洗劫一空，但还是比左军要好一些。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跑进来：“段老爷子，我们来不及跑了！官狗子都是骑兵！他们已经到了村门口了！” “那赶快躲起来！”段老六大喊道，“让大姑娘小媳妇们赶快把锅底灰抹在脸上！都躲在家里别出来，千万别让官兵看到！” “哇！”年幼的小孙女嚎啕大哭。 “不许哭！”长子段达吼道，“再哭，贼将军就把你抓走煮了吃！” 官兵骑兵已经到了村口，老百姓吓得全部躲在家里，屋门紧闭，村子内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到来的骑兵，正是李国栋的夜不收。晋阳军骑兵跟随船队一起倒了淮安之后，骑兵就没有再沿着河流走，而是走近路，沿着淮河往上游走，经过凤阳，再往寿州，准备在寿州渡河，经过庐州，前往安庆。 “怎么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一名夜不收问道。 “可能是被献贼祸害了吧？也可能是被左贼还是刘泽清的官兵祸害了。”另外一名夜不收说道。 铁锤说道：“村子里肯定还有人，你们不会观察？河面上有船，树上还挂着渔网！这就说明还有人在！” “大哥，这村子如此残破，肯定也是被贼人祸害过了。”第一个说话的夜不收指了指残破不堪、毫无生气的村子道。 “如此残破，肯定被献贼祸害过了，不过还是有人住在这里。只是可能听说官兵来了，老百姓都躲起来了吧。”铁锤道。 一名夜不收道：“管他是不是躲起来了，这河边不是有船吗？我们要渡河，那就征用他们的船只。” 铁锤怒道：“岂可不经过百姓同意就征用了？那我们和那些贼寇贼军又有何区别？” “那我们怎么办？” “我先进村子先问问看吧。”铁锤道。 随后铁锤就进入村子，走到一家人家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吗？老乡莫怕，我们是晋阳军夜不收，准备前往安庆剿贼，希望老乡们能帮个忙，借我们船只渡河。” 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有人应。铁锤又走到另外一家人家门口，敲门询问，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出来。一连敲了好几户人家的门，这时候他听到屋子内有人轻声说话的声音，虽然说话的声音非常轻，但听觉灵敏的他还是听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只听到有人说：“晋阳军？没听说过。” 另外一个人说话：“这支官兵好像和别的官兵不一样啊，他们还敲门。若是别的官兵，恐怕早就撞开门了。他们说话很客气，若是贼将军还是刘泽清的人，直接抢了船就是了，何必来问我们呢？” 接着铁锤又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还是老朽出去看看吧，老朽那么老了，想必官兵也不会为难我。” 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开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出现在门口。这位老头正是段老六。 铁锤连忙拱手一躬身：“老人家，我们是晋阳军，想要借你们的船渡河，不知道老人家能否给我们行个方便？”见到那老头满脸狐疑的模样，铁锤连忙说：“我们晋阳军是武威伯的军队，伯爷军纪严明，放心吧，我们绝不会祸害百姓。你们给我们渡过河，我们可以给你们借用船只的银子。” “这位军爷说话很和气啊，老朽相信你们，只可惜村子里的小伙子们听说官兵来了，都跑了。哎，我们被献贼祸害了一次，贼寇来了，我们躲进山里去了，可是贼人把我们没有带走的东西都抢走了。后来左良玉又来了一次，被贼人抢剩下的东西又被抢光了。” “老人家，您能不能让百姓都回来？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老朽试试看吧。”段老六道。 “好的，多谢老前辈了，那晚辈这就回去禀报伯爷，伯爷的大军在后面，很快就到了。”铁锤拱手道谢。 得到了夜不收的禀报，李国栋道：“看来我们晋阳军的名声还没传到这里呢，好了，我们走，到河边去扎营，不得随意进村子扰民！” 见到这支官兵在河边扎营，对自己的小村子不犯秋毫，老百姓们才逐渐大胆起来，先是一些老头老太走出了家门，去村口远远的观察这支和别的明军不一样的军队，之后小伙子们才纷纷走出家门。 有一名大胆的小伙子走近了军营，看着站在门口的两名哨兵，只见那两名哨兵脸上流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杀气，他吓得不敢再走近了，只是远远的观察。这位胆大的小伙子正是段老六的儿子段达。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蟒袍，头戴乌纱帽的官员走出大营，段达吓得两腿一软，连忙跪在地上。他这样的小老百姓可是分不出武将还是文官，只知道那官员身上穿的衣服肯定是身份显赫之人，自然是吓得跪地了。 那身穿蟒袍的官员正是李国栋，他走到段达面前，轻轻的扶起他：“小伙子，快起来，本伯便是晋阳军的长官武威伯李国栋。” 段达抬起头，只见眼前这位大官面目慈祥，说话和气，心里的胆怯便减少了几分。 第652章 安庆水陆大营 有了第一个人，就有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害怕这支官军，小伙子们走出房屋后，心怀好奇的孩子们也纷纷走出房屋，最后是大姑娘小媳妇们也纷纷走出家门，和往日一样，扛着锄头下田干活。 “这里年轻人怎么那么少？”李国栋看了一下村民的人数，问段达。 “哎，流贼来了，一些青壮男子被他们抓走了，大姑娘小媳妇也被他们抓走了；流贼刚走贼将军又来了，又一批青壮男子被抓住，大姑娘小媳妇被他们祸害了，有不少女人受不了凌辱，自尽了；后来刘泽清的人又来了，连半大孩子都被他们抓去当兵了。”段达回答道。 毕竟段达说得不太清楚，询问了段六爷，李国栋才明白，早在十年前，段达他们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流贼就来过一次，没能及时逃走的百姓都被他们抓走了；后来官兵来了，又抓走一批人。在两年前，左良玉又来祸害了一次，残存的妇女老人好容易拉扯大的孩子又被他们抓走；前一段时间，张献忠又来了，这里和周围村子一些好容易长大的孩子又被他们抓走了，然后张献忠走了，刘泽清又来了。 贼寇官兵轮流来，当地百姓就被贼寇和官兵轮流祸害。 像段达他们这些年轻人，还是及时躲起来，才逃过了贼寇和官兵的轮流祸害。 李国栋看到村子里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妇孺老弱，于是下令：“弟兄们，这里的老百姓被贼寇和左贼他们轮流祸害，我们得帮帮他们，把我们的备用马给套上去，帮他们翻耕一下农田吧。” “伯爷，万万使不得啊！”段六爷连忙跪地磕头，“各位军爷的马匹要打贼寇的，岂能为草民耕地？” “这有什么？”李国栋指了指杂草丛生的农田，“各位父老乡亲们，各位兄弟姐妹们，你们都是我们当兵的衣食父母！我们当兵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大明百姓！” 战士们也纷纷大喊：“各位父老乡亲，我们也是来自百姓！你们就是我们的父母，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晋阳军将士们开始忙碌起来，以驽马和备用马给村民们耕种土地，有的将士清理田中的杂草，有的人爬上屋顶帮助百姓修缮房屋，还有的人帮助百姓砍柴挑水。 “孩子们，你们辛苦了，休息一下吧。”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把刚刚从山上摘来的野果往战士们手里塞。 “多好的孩子啊。”一位老头子看着忙碌的战士们，流下眼泪。 还有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煮熟的鸡蛋硬塞在一名战士手里。 晋阳军骑兵在段家村逗留了三日，在这三日内，帮村民们把活都做了，他们还到附近村子去，帮助当地老百姓干活。最后，李国栋还下令，给当地百姓留下一些食物。 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当地百姓饱含热泪前来相送，老百姓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水果塞到将士们手中；姑娘红着脸，给一些相貌英俊的将士送上自己缝制的荷包。 段六爷把周围村子的百姓都发动起来了，只用了一日时间，一座浮桥就出现在河面上。 “各位乡亲们，李某告辞了！请各位乡亲们放心，只要有李某在，绝对不会让贼寇和贼军再来祸害你们！”骑在马上的李国栋转身，向送别的百姓一拱手道。 李国栋之所以敢那么自信的向百姓做出承诺，是因为他派出去的夜不收送回消息，左良玉的军队不会到这里来了。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左良玉南下安庆，会经过寿州。可是李国栋的军队在这里，左良玉不敢同他发生冲突，所以选择了改道。 “那贼将军，他也知道害怕我们！”韩大山哈哈大笑。 “弟兄们，我们走，去安庆！若是贼将军麾下的贼兵再祸害百姓，我们就代替今上执行军法！”李国栋哈哈大笑一指南方，“走了！” 李国栋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左军若是祸害百姓被他抓个现行，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无赦！如果左良玉胆敢发起内讧，向自己的军队攻击的话，他可以奉陪到底，别看左贼人马众多，号称五十万大军，事实上能打的不过八万，那八万人马，在李国栋眼里也是乌合之众。 晋阳军一路南下，到了长江边的时候，得到水师传令兵送来的消息：水师船队已经抵达安庆了。 骑兵走近路，还是没有水师动作快，而且水师在瓜洲的时候，因为冬季船闸没开，还要下船，再去换乘船只，就这样速度还比骑兵快了。 不久之后，就有水师船只前来迎接晋阳军，李国栋带着将士们和马匹上了船，乘船逆流而上，抵达安庆。 步兵和水师早已抵达了五日了，按照李国栋的军规，晋阳军步兵和淮军水师并没有进入安庆城内，而是在城外驻扎。淮军水师在安庆城南的设了一座水师营寨，水师营寨外围设有一圈扎入水中的寨墙，有木栅栏的水门可以进入水师大营内，进入水师大营内的水底，设有水下暗桩，耸立在水中的寨墙上面，还立了几座瞭望塔，到了夜间，水师寨墙上和各船都点起灯笼，可以严防有人来火攻偷袭。 水师大营延绵到岸上，岸上是陆师大营，先行到来的步兵营寨就同水师营寨相连。陆师大营的外围是预留好的骑兵营寨，里面设有马厩、草料场等，李国栋的骑兵一到，就入驻到骑兵营寨中。 “安庐巡抚到！”李国栋刚刚到了安庆大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唱名声。 李国栋连忙亲自迎出中军大帐：“黄抚台亲自前来鄙人营寨，某感激不尽啊。” “武威伯为国为民，率军追剿贼寇，令黄某敬佩。”黄配玄拱手还礼。 “黄抚台，快里面请！”李国栋邀请黄配玄进入他的中军大帐。 这几年来，张献忠大军横行安徽一带，安庐巡抚不好当。因为张献忠的缘故，崇祯皇帝设了安庐巡抚，首任巡抚史可法，史可法丁忧回家之后，下一任巡抚郑二阳因为丢失了庐州等地，被崇祯下旨捉拿进京了。后来的巡抚徐世萌，因为害怕张献忠，战战兢兢的当了一年巡抚便告病回家。 现在的安庐巡抚黄配玄，也是当得战战兢兢的，张献忠在这一带横行，他既害怕又被献贼攻城夺地，但听说左良玉的大军来安庆了，黄配玄也十分担心，那左良玉的军队可不比贼寇好多少，那家伙一来，安庆百姓又要遭殃了。 走进了李国栋的中军大帐，黄配玄突然深深一躬，以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道：“武威伯，快救救黄某啊！献贼横行安庐，左良玉畏敌如虎，不敢同贼军交战，反而祸害安庐百姓！还望武威伯追剿贼寇，镇守安庆，以保一方百姓平安。” 李国栋道：“那是自然，李某来此地，不仅是要追剿献贼，更是要保安庆百姓平安！左良玉畏敌如虎，打仗屡战屡败，祸害百姓却是一把好手，李某自然不会让他来祸害安庆百姓！” 第653章 再遇左贼 左良玉的名声已经很臭了，剿贼不行，祸害百姓一把好手，左军去了哪里，当地的文官都怕得要死，但又不敢把他拒之城外。现在不仅是老百姓叫平贼将军左良玉为贼将军，连一些地方官也背地里叫他贼将军。 朝中已有无数人弹劾左良玉，可是现在的左良玉已经成为一个尾大不掉的大军阀，朝廷拿他根本就没办法。 “抚台，据探子来报，平贼将军的大军快到了！”一名弓兵前来禀报。 黄配玄连忙站起来，向李国栋告辞：“伯爷，左军将至，下官得先回城内，让军民关闭城门，不许贼将军入城。” 李国栋回礼道：“好，黄抚台您先回去吧，待到贼将军抵达城下，本伯定会率本部兵马支援安庆。” “伯爷不带兵入城协助本官防御？” “不必了，左军若是胆敢攻城，我军将直接出击，击溃左贼！” “可是，伯爷您才多少人马？加上水师，也不过才三万多人吧？左贼可是有五、六十万大军啊。”黄配玄担心的说道。 “兵不在多，在于精也！左贼号称五、六十万，真正能打的不过八、九万人。当年赤壁大战，周瑜还不是以三万破曹操二十万？更何况，左贼若是攻城，左军将士要冒造反危险，必然心中害怕，军心不稳，我军一万七千人破敌足矣！” “那就拜托伯爷了！”黄配玄拱了一下手，走出中军大营。 黄配玄刚刚回到安庆城内，左良玉的先头骑兵就到了安庆城北。率军的金声桓策马来到安庆城下，却见城门紧闭。 “快开门！平贼将军大军至安庆，请开门放我军入城！”金声桓抬起头冲着城头大喊。 黄配玄向城下喊话：“献贼已经西去，为何平贼将军不尾随追击贼军，反而来我安庆作甚？” 金声桓大声道：“我军缺少粮草，若要剿贼，没有粮草又如何剿贼？难道白白去送死吗？所以大帅令末将来安庆取些粮草，取了粮草，我们自然就会离开！” “下面的小将军听好了，这几年收成不好，我们城内也无粮草啊。”黄配玄令人回话。 金声桓手下都是骑兵，安庆守军不愿意开门，金声桓无奈，只好喊了一声：“走，我们回去向大帅禀报。” 左良玉听金声桓说安庐巡抚不肯开门，勃然大怒：“老子和弟兄们为了朝廷剿灭贼寇，打生打死，这狗官竟然不开城门！简直是岂有此理！弟兄们，我们走！去安庆城下叫门，若是这狗官还是不肯开门，我们就自己打进去！他们不给粮食，我们自己拿！不仅要粮食，银子、女人我们都要！” “大帅英明！”左良玉麾下的卢光祖、张应元、张应祥、徐恩盛、徐勇等人纷纷发出狂呼声。 这时候，有夜不收来报：“大帅，安庆城南江边发现有一座官军大营！卑职看了旗号，是武威伯的旗号。” 左良玉大怒：“此贼杀害我军将士，还敢来安庆驻扎？这安庆乃我左家军的地盘，他竟敢来同老子抢夺地盘？待会儿若是城南守军不肯开门的话，我们攻下安庆，再把李老二那狗贼也灭了！” 左良玉率军抵达安庆城北，他让儿子左梦庚亲自去城下叫门。 “黄抚台在否？”左梦庚抬起头大喊道。 黄配玄露出一点脑袋，向城下喊道：“本官在！这位小将军可是左梦庚将军吧？” “正是！我军剿贼归来，粮草已消耗殆尽，还望黄抚台开门，让我军进入城内补充粮草。” 黄配玄面露难色：“可是朝廷有规定，客军抵达，须驻扎城外。若要取粮草，须次日方可拨给。” 左梦庚大怒：“次日才拨给粮草？军情紧急，我等还要追赶贼军！怎么可能等得到明日？等明日，我军早开拔了！” “左小将军息怒，明日一早，本官自然会令人把粮食送出城去。” 后面中军的左良玉见黄配玄不肯开门，勃然大怒。他策马冲到城下，对着城头大喊道：“黄抚台，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舍不得给粮草，那老夫就自己进城去取！来人，准备打造攻城武器，老子要攻城！” “左良玉，你这是要造反？”见左军去准备攻城武器了，黄配玄喝问道。 左良玉抬头大喊道：“什么造反？老子只不过是进城拿点粮食，再要一些银子罢了！你们不肯开门，老子只能让弟兄们自己进城拿，这就说老子造反了？简直就是血口喷人，诬陷老夫！” “大帅，怎么办？我们攻城吗？我们攻城了，那不是造反吗？”李国英感觉有些不太放心，毕竟安庆是大明的城池，倘若攻城，若是攻下了还好，攻不下，对方给自己扣上一个造反罪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放屁！”左良玉大骂道，“我们只不过是来讨些粮饷，黄配玄那狗官不给我们，我们自己进城去拿便是了！即便是文官弹劾我们造反，朝廷敢动我们？老夫知道，这几年多少吃饱了没事干的文官弹劾我们，可是结果呢？弹劾我们的奏折还不是留中不发？” “是！大帅英明！”李国英连忙恭维道。 左良玉又大声喊道：“各位弟兄们，狗官不给我们粮饷，我们自己打进安庆城去拿！破了安庆，城内的银子随便抢，粮食随便拿，看中哪个女人，直接带走！” 黄配玄边上一名小吏道：“抚台，难道我们真要把左良玉逼反了？朝廷若是怪罪下来，恐怕我们都逃不了干系。” “不用怕，有武威伯在外面，他会懂得处理此事。”黄配玄对李国栋还是很有信心。 在真实的历史上，左良玉到了安全，手中只有一个抚标营几千人的黄配玄连个屁都不敢放，乖乖打开城门让左贼进城。左良玉在安庆祸害了当地百姓两个多月，听说张献忠的军队西进了，左良玉才离开安庆，远远的跟在张献忠后面。打是不敢打的，只是跟在后面。被张献忠祸害过的城池村庄，又被左良玉祸害了一遍。 那小吏又问：“可是武威伯只有三万余人，其中一万多是水师，陆师不足两万，怎能挡得住左贼五十万大军？” “本官见过武威伯的大军，军纪严明，装备精良，都是同建奴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精锐，岂能惧怕左贼？”黄配玄信心满满的说道。 左良玉开始攻城了，他以招降的流民放在前面当炮灰，扛着简易壕桥和简易云梯，后面跟着左军的精锐老兵。 战鼓隆隆，左军前面的流民乱哄哄的往前冲，后面的左军老兵排列着还算整齐的队形，向安庆城涌去。左军声势浩大，而城内只有黄配玄的抚标营三千人，加上城内的白役民壮，能守城的不到一万人。 “放箭！”黄配玄见到流民已经冲入弓箭射程内，大吼一声。 城头箭如雨下，乱箭扎入了左军流民人群中，鲜血狂飙，惨呼连连，成排的左军流民惨叫着倒下。 “轰”架在城头的虎蹲炮喷出火光，碎石铁砂钻入左军人群中，一下就撂倒了一大片流民。 第654章 贼将军围城 “父亲大人，有夜不收来报，武威伯的大军驻扎在城南，我们就这样攻城，是不是有些欠妥？”左梦庚上前，附在左良玉耳边轻声问道。 “李老二这狗贼有多少人马？”听说自己的对头驻扎在城南，左良玉吃了一惊，赶忙问道。 左梦庚回道：“水师大约一万余人，陆师不足两万，大约三万余人。” “我呸！”左良玉呸了一声，“老子还以为他有十多万大军呢！不过区区三万人，还是加上水师！李老二这狗贼若是敢来阻扰老子，老子刚好连他一起灭了！这狗贼屡次与老子作对！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老子的军粮被劫，烟草被劫的事情和他没关系！他还敢杀老子的人？老子这三十多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他！” 李国英道：“大帅还需消息，此贼屡败建奴，战斗力十分强悍，千万不可小觑！” 左良玉冷笑一声：“传我令下，令降兵和流民继续攻城！我等精锐老兵在后面列阵，若是李老二那狗贼敢来，就给我上，杀了他们！” 城下，左军前面的流民炮灰已经冲到了护城河边上，一架架简易壕桥被架在护城河上，流民们呐喊着冲过护城河。城头箭矢弹丸下雨一样泼洒而下，不计其数的流民惨叫着，掉进护城河中。 前面的流民倒下了，后面的不要命的继续往前冲。因为左军打仗，也基本上是流贼的那一套，攻克一地，烧杀掳掠，祸害百姓。这些流民平日里连饭都吃不起，加入左军之后，虽然是炮灰，可是一旦攻克一座城池，左良玉就会让他们放开手脚去抢。 “抢钱抢粮抢女人！”疯狂的流民们瞪着血红的眼睛，前仆后继冲向城墙。在他们眼中，前面的安庆城内有金山银山等着他们来抢，里面有吃不完的粮食，还有无数女人。这些流民平时可是连饭都吃不起，哪里还有钱娶媳妇？ 得感谢这次黄抚台不长眼，居然敢对左大将军的王师关闭城门！若不是这样，左良玉还不敢让自己的兵放开手脚抢劫。 成群结队的流民冲到安庆城下，城头砸下了滚木礌石，丢下石灰瓶火油罐，只听到城下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计其数的流民倒下。但是后面的流民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一架架竹子打造的简易云梯被人架了起来，成群结队的流民开始往城头攀爬。 城头的安庐抚标营和安庆城内的白役弓兵民壮拼死抵抗，各种守城武器雨点般落下，砸得攀爬云梯的流民下饺子一样一片片的从云梯上滚落，不时有云梯折断，或是被人推开。 “哗啦啦”一架架云梯被城头守军撞开，云梯上的流民纷纷跌进护城河中。 “杀！”后面的流民又冲了上来，一架架简易竹梯又被人架了起来，更多的流民往城头攀爬上来。 “武威伯，你在哪里？”黄配玄急得团团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抚台！抚台！武威伯的大军出动了！”就在黄配玄焦急万分的时候，有人前来禀报。 “太好了！”黄配玄激动的大叫，“各位将士们，给本官狠狠杀贼！不许放一个贼人爬上城头！” 李国栋的大军已经动了，三千重骑兵、三千五百轻骑兵、五百夜不收、五百铁甲长刀兵、一千刀牌手、一千五百长枪兵、一万火铳兵和一千炮兵浩浩荡荡从大营内杀出，共计两万人马杀向左良玉的贼军。 晋阳军原本只有一万七千人，今日又有一支船队到来，运来了三千步兵和一千炮兵，这样李国栋手中就有了两万一千陆师了。 有两万人在手，李国栋根本就不怕左良玉的三十多万乌合之众。 “大帅！大帅！不好了！李老二的兵动了！至少有两万人！”卢光祖急急忙忙的策马疾驰来报。 “呸！没用的东西！”左良玉骂了句，“区区两万人，就把你吓成这样！我们有三十万大军，何惧这区区两万人？走，我们看看去！” 等到左良玉率领他的八万老兵赶往城西，见到了晋阳军的时候，左良玉才发现，那两万人不好对付。 只见安庆城西的空旷地上，一万四千余晋阳军步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排成一个整整齐齐的大方队，最前面的闪烁着耀眼的银光，前面这三千步兵，竟然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整块铁甲的兵，身上银白色的铁甲，头戴银白色六瓣尖顶红缨铁盔，披着大红色皮肤，阳光照射在铠甲上，闪烁着刺眼的亮光。这些铁甲兵就连脸上都有假面防护，可以说是刀枪不入。 再看那三千铁甲兵的后面，是一排排穿着鸳鸯战袄，套着红色罩甲，头戴黑色六瓣尖顶红缨铁盔的火铳兵，至少有一万人的样子。火铳兵的队伍后面，还有一千余穿着鸳鸯战袄，套着皮罩甲，头戴黑色六瓣尖顶红缨铁盔的火器兵，他们携带着大炮、斑鸠脚铳和佛郎机等火器。 左良玉心里暗暗道：看起来，这两万人不好对付啊。 李国英道：“哇，武威伯的军队装备真精良啊！就是人太少了！若是我们能杀了他们，这些盔甲兵器就是我们的了！” “列阵，不得轻易出击！”觉得不好对付的左良玉下了命令，豫商这样的精锐，若是左军主动进攻的话，恐怕吃力不讨好。若是摆出了防御的阵型，让晋阳军来攻，左军还能匹敌。 左军排列出阵型，严阵以待，等着晋阳军攻过来。 但晋阳军并没有冲上来，而是冲出了一骑，向左良玉的大军疾驰而来。 “别放箭！听听这个家伙要说什么！”左良玉制止了取下弓箭，准备射箭的左梦庚。 那骑兵冲到距离左军还有一箭之地外站住，拉开嗓门喝问：“左良玉，汝为何要造反？” “呸！谁说老子造反了？反而是你们，你我同为大明官兵，却以兵戎相见，老子看是你们李老二要造反吧？”左良玉骂骂咧咧的回道。 “既然不造反，左良玉为何你要发兵攻打安庆？” “老子带着弟兄们同贼寇血战，打生打死，驱逐贼寇，以保一方平安。如今已经粮草耗尽，特此前来补充粮草。可是城内那狗官竟然紧闭城门，不给老子和弟兄们一粒粮食！你说说看，老子带着兵进入城内自己去取，又有何不可？” “朝廷有令，客军须在城外驻扎，抵达当日不得索要粮饷，次日城内自然会提供粮草，为何左将军要违抗朝廷王法？” “王法？呸！弟兄们早已又饿又累，若是再饿上一日，恐怕有人要饿死了！回去告诉你们李老二，让他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安庆城，老子是进定了！让他识相点，赶快滚回去！” 那夜不收骑兵跑回李国栋的中军，把左良玉的话告诉了李国栋。 “左良玉如此骄横跋扈，竟然带兵攻城！我们该出手教训教训他们了！”李国栋冷笑一声。 韩大山问道：“大哥，真要给左良玉扣上造反的罪名吗？” 李国栋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还不能把左良玉真的逼反了，教训一下他是必要的！但上奏朝廷的时候，就说是左良玉违抗王法，军纪败坏，纵兵抢劫，我们和他们发生冲突即可。” 第655章 战左贼（上） 李国栋想的就是教训一下贼将军，把它们打散了，顺便收编一批流民过来。至于有俘虏的左军老兵，李国栋一个都不会征用，有血债的将会全部斩首，罪行较轻的，将会被送去煤矿当苦力，直到累死在煤矿里。说实话，左良玉的那些垃圾兵，李国栋还真看不上眼。 不过比较令人费解的是，那群垃圾兵后来投降了大清，剃发留辫之后，战斗力就暴涨了，和原来的垃圾兵比起来，就像是完全换了人一样。 “左贼兵马众多，居然还摆出防御阵型。”韩大山不屑的冷笑道。 李国栋道：“左贼知道我们不好对付，故摆出了这个乌龟阵。要破左贼，也很容易，先让轻骑兵带着炮兵去骚扰他们。左贼若是应付，他们必然只能向我们发起攻击，只要他们一动，我们的重骑和步兵机会就来了；若是他们不动，傻愣愣的站在那被我们的炮兵轰，被轻骑兵骚扰，那就等到他们阵型乱了，我们重步兵和重骑兵冲上去就好了。” 这次李国栋出征的主要任务是追击贼军，故只携带了三磅野战炮、十二磅榴弹炮、三十二磅臼炮和轻型佛郎机等几种轻型火炮，六磅野战炮只带了四门，十二磅野战炮没有带，那些炮的重量太大了，不利于在土地松软的南方地区使用。所以他的一千炮兵其实都是骑炮兵，能够跟随轻骑兵一起机动，速度不比骑兵慢。 得到了命令，张炜立即率领三千五百轻骑兵，带着一千骑炮兵从阵中杀出，直奔左良玉的大阵。 轻骑兵飞奔至距离左军一箭之地外，张炜拿起千里镜，远远观察前面那些所谓的左军精锐，他发现左军精锐老兵也没有上等的铠甲，一般的兵只有一套鸳鸯战袄，一顶鹅黄红缨毡帽，部分士兵身上套着一件罩甲，可以说防护力很差，只要轻骑兵接近，一通骑弓轻箭骚扰，都能射翻不少人。只是左军精锐步兵阵型中有不少步弓手，以轻骑兵和步弓手对射明显吃大亏的事情，张炜不会这样干。 骑炮兵也到位了，李国栋的骑炮兵有两种，一种是牵引式骑炮，譬如说三磅野战炮和十二磅榴弹炮；另一种是驮马式骑炮，譬如说臼炮和轻型佛郎机炮。 “架炮！”张炜一声令下。 三磅野战炮和十二磅榴弹炮的炮手们把弹药车和炮车解开，战马拉着弹药车离开一段距离，随后开始装填弹药；臼炮和轻型佛郎机炮手们把火炮从马背上卸下，臼炮架在地面，轻型佛郎机炮直接就架在马鞍上。 左良玉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群明军骑兵向自己冲来，但是冲到了一百五十步外，骑兵却停滞不前了。 “李贼就派了那么点骑兵来，想干什么？”卢光祖不解的问道。 “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左良玉转头回道，其实他也回答不上来。 就在此时，左梦庚大喊了一声：“大炮！李贼的大炮！” 左良玉转头看去，却见前方明军的轻骑兵飞快的往两翼散开，露出了中间的炮兵，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己方阵地！ “不好！”左良玉大叫一声，“快架炮！轰死他们！” 左军中也有火炮，不过也都是一些轻型佛郎机和虎蹲炮之类的小炮。明军炮兵在距离左良玉的前军大约一百五十步外，而左军的炮兵在阵型后面，距离明军炮兵至少有三百步，射程够不着。 “来不及了！”李国英喊道。 左军的火炮架在地上，要往前移动的话，还要装上车，等往前移动到位，左军步兵阵型早就被轰得支离破碎了。 “开炮！”张炜一声令下。 一门门三磅野战炮喷出火舌，实心炮弹飞过了一百五十步，准确落在左军阵型中。炮弹扎入左军人群中，立即响起一片惨叫声，每一发炮弹都能击穿十多人，残肢断腿和兵器碎片飞上天空，人群中喷溅起一阵弥漫的血雾，前排的左军立即倒下了一大片，残缺不全的尸体和缺胳膊少腿的伤兵倒在血泊中。 轻型佛郎机也开火了，晋阳军的轻型佛郎机因为子铳使用了铜打造，所以密封性更佳，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一排五两的弹丸扎入左军人群中，虽然威力比不上三磅炮的弹丸，可是佛郎机的射速快，打完一轮，紧接着又是一轮，打得左军阵型中血肉横飞，惨呼连连。 “轰轰轰”又是一阵火炮的轰鸣声，十二磅榴弹炮吐出了火舌，榴霰弹飞出一百多步之后，在空中爆裂开来，无数细小的铁珠下暴雨一般撒入左军阵型中，又是一大片左军士兵惨叫着倒下。 左良玉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沉闷的轰鸣声，对面的炮兵阵地上腾起一股股白烟，只见对着天空的炮口喷出一条条火舌，黑色的炮弹腾空而起，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飞上天空，像火雨流星一样向自己的弓箭手阵型中落下。 “快跑啊！”看到炮弹向自己头顶砸了下来，左军弓箭手纷纷转身就跑。 还未等左军弓箭手跑开，三十二磅臼炮炮弹就已经落下来，有的炮弹落地之后，翻了几个滚，突然爆裂开来，化为一团火球，碎片横飞，周围的一片左军在爆炸声中倒下；有些炮弹可能是引信裁剪得比较短，还未落地，在半空中就炸开了，那些半空中炸开的炮弹威力更大，无数碎片和铁珠从空中撒下，覆盖面积更大，一下就撂倒了一大片左军士兵。 遭到了晋阳军炮击，左军阵型一时间出现了小小的混乱。 “杀！”张炜见时机成熟了，拔出马刀往前一指。 三千五百轻骑兵策马疾驰，一万多马匹践踏在地面，发出擂鼓般的轰鸣声，轻骑兵向左军阵型涌了过来。 “稳住阵型，不许乱！后退者斩！”左良玉拔出刀大喊大叫。 左军长枪兵战战兢兢的握着枪杆，盯着对面黑压压一片疾驰而来的骑兵，有人已经感觉胆怯了，转身要跑，却被后面的督战队一刀砍翻。 就在轻骑兵即将撞上左军长枪兵阵型的时候，轻骑兵却突然划出一条弧线，一匹匹蒙古马漂亮的转向，成弧形从左军长枪兵边上疾驰而过，每一名轻骑兵手中都握着一副骑弓，在距离左军长枪兵二十步外开弓，一轮箭雨泼洒而去。 乱箭扎入了左军长枪兵阵型中，只听到一片惨叫声，没有多少防护能力的左军长枪兵身上纷纷扎着箭矢，接力赛倒下。 轻骑兵转了一圈，在策马疾驰离去的时候，仍然回身射箭。距离比较远了，这次轻骑兵吊射出轻箭。箭矢飞上天空，在重力作用下落入了左军人群中，不时有左军步兵中箭倒下。 “李二狗的鞑子战术！”见对方毫发无损，己方却已经倒下无数人，左良玉气得破口大骂，“蒙古鞑子就是这样打仗的！” 话声未落，又听到对面的炮兵阵地中响起了一排轰鸣声，呼啸的炮弹已经落在人群中，砸得左军阵型出现了一个有一个的豁口，炮弹在人群中拉出一条条血肉胡同。 第656章 战左贼（中） 见到晋阳军重骑兵和重步兵已经开始动了，正在一步步的往前压，左良玉心中明白，若是仍然摆乌龟阵的话，被晋阳军的轻骑兵和炮兵白打的己方步兵，阵型很快就会混乱，到时候晋阳军重骑兵和重步兵冲上来，那就是一场溃败！ “擂鼓！全军出击！”左良玉大吼道。 这种情况下，左良玉的乌龟阵已经没办法摆了，只能主动出击，驱散晋阳军的轻骑兵和炮兵。 战鼓隆隆，左军的骑兵冲出，向晋阳军轻骑兵扑了过来。与此同时，左军步兵呐喊着，往前面一百五十步外的明军炮兵阵地涌来。 “走，注意护住炮兵！”张炜大吼一声。 轻骑兵转身离去，往己方炮兵阵地的方向靠了过去。炮兵阵地上，明军炮手们立即忙碌起来，野战炮和榴弹炮的炮手们把弹药车拉过来，挂上炮车，随后纷纷跳上弹药车，驱赶着马匹，战马撒开蹄子，牵引着炮车往己方步兵方向靠拢；驮马炮兵纷纷把臼炮和轻型佛郎机炮放在马背上，随后骑上自己的坐骑，驱赶着拖着火炮的战马往回奔跑。 “他女良的！”左良玉骂了一声，“李二狗的炮兵居然都骑马了！这小子哪来的那么多马？” “杀李贼！”骑在马上的卢光祖大喊着，带着左军，向晋阳军的步兵阵型杀去。 “追上他们，把他们全部杀光！”率领骑兵追击晋阳军轻骑兵的徐勇大喊大叫着，策马疾驰，带着左军骑兵跟在晋阳军轻骑兵后面紧追不舍。 张炜回身一箭，一名左军骑兵应声落马。 轻骑兵在往己方阵型飞奔的同时，纷纷转身射箭，箭矢扎入了追击自己的左军骑兵阵型中，不断有左军骑兵中箭落马。这些由汉人牧奴和蒙古人组成的晋阳军轻骑兵，骑射技术远在左军骑兵之上，左军骑兵连他们的马屁股都没办法摸着，在追击的过程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手不断回身射箭，以曼古歹战术放自己风筝。 卢光祖率领骑兵紧追不舍，前面不断有箭矢射来，他身边的骑兵一个接一个落马，就连卢光祖本人身上也扎了好几支箭矢，不过他身上有厚实的铠甲防护，骑弓射来的轻箭还伤不了他。 就在左军骑兵眼看着就要追上晋阳军轻骑兵的时候，卢光祖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一道闪亮的银光刺得生疼，他定睛一看，只见自己的骑兵不知不觉已经快要撞上对面的步兵阵了！ “快走！”卢光祖大吼一声，第一个拔马往回跑。他知道对面的重步兵不好对付，只要骑兵冲上去，就会撞上长枪兵，接着那些铁甲兵挥舞着大刀杀出来，就能斩瓜切菜一样把骑兵全部砍翻。 以骑兵硬冲排列整齐的步兵阵型，那是很吃亏的事情，卢光祖肯定不会干这种傻事，所以要对付晋阳军步兵，还是交给左军步兵吧。 左军步兵呐喊着往前冲，数万人的冲锋，可谓是声势浩大，江边的小平原上，黑压压的一大片左军。从李国栋的角度看去，只见黑压压的左军人群一直绵延到天边，无穷无尽，像潮水般向自己的阵型涌来。 “铁甲兵，准备火雷！自生火铳手，准备瞄准！”李国栋下了一系列命令。 晋阳军这一万火铳兵全部是装备了法兰西撞击式燧发枪的精锐，这支高价打造的火铳兵，就能正式玩排队枪毙了，因为燧发枪不需要火绳，队形可以排列密集，而且射速比鸟铳快得多了，只要四排火铳手就能完成不间断的轮射。 前面的铁甲长刀兵和刀牌手，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一枚火雷。所谓的火雷，其实就是土手雷，只是李国栋还没造出拉货装置，所以这些手雷都是依靠火绳点火。每一名铁甲兵脖子上都挂了一小截火绳，伍长和什长脖子上挂着火种罐。听到命令，铁甲兵纷纷凑到伍长和什长跟前，点燃了火绳。 火铳兵们最后检查了一遍火铳，然后根据把总的命令，伴随着鼓点声，端起燧发枪，瞄准了前方黑压压的左军人群。 骑炮兵已经退回来了，退到了步兵阵型两翼，迅速架起火炮，炮手们紧张的装填。首先开火的是佛郎机炮，只听到一排炮声，冲过来的左军倒下了一大片。 野战炮、榴弹炮和臼炮的装填速度也很快，这些炮手都是从李国栋关外打后金的时候就跟着他的老兵了，以定装药包装填弹药，只需要不到二十息的时间就能装填完毕。第二轮佛郎机的炮声还未响起，野战炮、榴弹炮和臼炮就纷纷发出轰鸣声，铺天盖地的炮弹落在冲锋的左军人群中，在人群中打出了无数飞溅的血花，不计其数的左军士兵惨叫着倒下，有些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打成碎片。 “快，冲上去！李贼的大炮装填没那么快！冲上去我们就赢了！”李国英大喊大叫着，督促左军往晋阳军步兵发起最后的冲锋。 刚才晋阳军的一轮炮击，看起来打死打伤了不少左军士兵，但其实不过杀伤千余人。区区千余人，只占了人数有八万多人的左军的很小一部分，损失也就百分之零点一几，对士气影响不大。 看着左军已经冲到了百步之内，李国栋一声令下：“准备开铳！” “瞄准！”火铳兵的各把总军官大吼道。 一支支法兰西造燧发枪被端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前方。 距离只剩下七十步了，各级把总军官手中的刀往前一指：“放！” 第一排火铳手的两千多支燧发枪同时开火，枪声堪比大炮的轰鸣声，只听到一排滚雷般的轰鸣声，晋阳军阵地上腾起了一股股白烟，成排的火光喷出，两千多枚弹丸扎入了左军人群中，大片的左军士兵惨嚎着倒下，很多人当场就被打成了马蜂窝，还有一些受伤未死的，倒在血泊中痛苦的哀嚎呻吟。 “砰砰砰”轻型佛郎机炮的轰鸣声响起，与此同时，斑鸠脚铳也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声，给那些挨了排铳射击的左军雪上加霜。 佛朗机炮和斑鸠脚铳的轰鸣声中，夹杂着燧发枪的轰鸣声，第二排燧发枪手已经上前了，扣动了扳机，打出一排子弹。接着第二排燧发枪手迅速后退装填弹药，第三排燧发枪手上前，瞄准左军阵型扣动扳机；然后是第四排上前，第四排打完，第一排燧发枪手已经完成装填，再次上前扣动扳机。 一万燧发枪手，枪声一刻都未停息下来，一排接一排子弹连连射出，狂风骤雨般的弹丸连续扎入左军人群中。很快，在晋阳军阵前就堆起了一堆堆尸体。 站在安庆城头黄配玄看着两军交战，从头到尾只见左军连连损兵折将，而晋阳军几乎是零伤亡。 “武威伯的军队真厉害啊！左贼在他面前，纵有五十万大军，也是不堪一击！”黄配玄抚摸着胡子笑着道。 左良玉号称五十万，事实上三十万，而真正能打的老兵只有八到九万，其余的不是辅兵就是流民炮灰。为了对付李国栋，左良玉把自己的精锐老兵都压上去了，结果被打得损失惨重。 第657章 战左贼（下） 四排火铳手轮番射击，铳声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过，自生火铳射击中，夹杂着轻型佛郎机、斑鸠脚铳的射击声，不时还能听到榴弹炮、野战炮和臼炮的轰鸣声，霰弹和开花弹不断落在左军人群后面，腾起了一团团弥漫的血雾。 亲眼见到自己的老兵一片一片的仆倒在晋阳军阵前，左良玉大惊：“李二狗的火铳怎能如此厉害？我们死了那么多人都冲不上去？他们也不过就一万火铳手，四排轮射，就能连绵不绝发射？” “大帅，我们的人冲上去了！”就在此时，李国英指着前方交战的阵前喊道。 左良玉往前望去，只见他的兵已经快冲到晋阳军跟前了。就在此时，只见晋阳军最前排的铁甲兵手里突然丢出了一排什么东西，那些东西丢得不远，也就是丢出二十步左右，落在左军人群中，爆裂出一团团火球，弥漫的烟雾在左军人群中腾起，惨叫声随之响起，不计其数的左军士兵捂住身上冒血的伤口，惨嚎着倒下。 那些就是李国栋的火雷，一种土手雷。在投掷之前，铁甲兵拧开了火雷的保险盖，露出火门，然后把火绳接触到露出火门一点的导火索，然后投出火雷。 火雷的威力其实不大，后世那些烈性炸药的猛度是黑火药的一百多倍，李国栋这些火雷的威力就可想而知了，其实并不怎么样，也就是缩小版的火药罐万人敌之类的火器，一枚火雷炸过去，爆炸范围非常小，炸出的碎片也很少，一枚火雷能够撂倒一到两个人都算不错了。但是这东西制造了巨大的声响，爆出火光，制造浓烟，可以引起对手阵型混乱；若是以投石机抛射对付对手骑兵，说不定可以引起战马惊群。 铁甲兵投出火雷后，前面的长刀兵立即扬起长刀，冲入左军阵型中。 刀光闪烁，七尺长的斩马刀威力无穷，长刀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成排的左军惨叫着倒下。有左军士兵以盾牌格挡，威力无比的斩马刀连盾牌都被劈裂开了，满脸是血的左军士兵惨叫着倒下。更何况，长刀兵后面还有刀牌手。晋阳军铁甲兵的铁盾牌撞上左军木盾，把左军刀牌手撞得连连后退，接着一刀砍下，左军士兵不是被砍飞了头颅，就是被拦腰砍成两截。 长枪兵跟在长刀铁甲兵和铁甲刀牌手后面，这些长枪兵也是浑身铁甲，刀枪不入。长枪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每一轮刺出，都是五、六支长枪同时刺向一人，前面的左军挡住了这支长枪，防不住那支长枪。转眼之间，就有无数左军士兵中枪倒下。 左军弓箭手在肉搏兵后面，不断对着前方绵绵抛射，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每次行进，就是蝗虫般的箭矢射来。依靠前方的肉搏兵保护，他们连续漫射多轮。 虽然准头不高，晋阳军火铳兵也都穿着红色罩甲，有较好的防护箭矢能力。但箭矢太密集了，射来箭矢速度也非常快，仍然有一些火铳兵没有防护的胳膊和腿部中箭，闷哼一声倒下。 受伤的火铳兵立即被后面的人抬下，自生火铳手冒着左军的箭雨，有条不紊的装填子弹。很快就装填完毕了。 “向前二十步！”各火铳兵把总大喊道。 一万余火铳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往前走动，走到己方铁甲兵和长枪兵后面，队形立定不动，任凭对手的箭矢下雨般落下，火铳兵纹丝不动，端起了燧发枪，对准了前面三十步外的左军人群。 “放！”只听到一声怒吼。 “轰轰轰”铳声轰鸣，两千五百支燧发枪齐射，火光闪过一排，暴雨般的子弹扎入左军人群中，当即撂倒了一大片。接着第二排燧发枪手上前一步，扣动扳机，又是一排左军士兵惨叫着倒下；然后第三排、第四排射击，又是第一排上前射击。 燧发枪的连续射击，加上铁甲兵的砍杀，长枪兵的推进，燧发枪手借助肉搏兵的保护，不停的输出火力，在晋阳军的阵前已经堆积起小山一样的尸体堆。左军终于支撑不住了，有人大喊了一声：“败了！” “败了！” “我军败了！” 惊恐绝望的叫声，就像是瘟疫蔓延，很快就席卷了左军全军。喊叫的人越来越多，恐惧绝望的情绪在全军中蔓延开来。有人开始转头，撒腿就跑，越来越多的人转身，丢下手中的破烂兵器，没命的往后飞奔。 左军的各级军官和家丁们拼命的挥刀劈砍，砍翻了不少溃败的逃兵，却仍然阻止不了左军溃败的脚步。 “快拦住他们！不许他们冲撞中军！”左良玉见到败兵往自己的中军冲了过来，他焦急的大喊。 左良玉心里很清楚，一旦溃兵冲击自己的中军，会把自己的中军都给冲散。而骑兵众多的晋阳军只要跟在后面追杀，说不定自己的这八万精锐老兵就没几个能逃回去了。 李国英立即带着一队精兵，挡在溃兵前面：“不许冲撞中军！有冲撞者，杀无赦！” 溃兵见到一群装备精良的兵拦住去路，很识相的往两边跑。 可是李国栋不会让左良玉如愿，他下令，让轻重骑兵都冲出来，去驱赶堵截左军的溃兵。 晋阳军轻骑兵冲出，在左军溃兵的两翼不断射箭，把往两边散开的溃兵往中间驱赶。重骑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从两侧冲了过来，把左军的阵型往中间挤压。 “冲！”韩大山一声大吼。 一千重骑兵马蹄发出擂鼓般的轰鸣声，从四散逃窜的左军溃兵身上践踏而过，马蹄所过之处，留下遍地尸体。 重骑兵碾压了一阵，却没有对左军赶尽杀绝，而是放满战马的脚步，立即转身离去，再回头发起一次冲击。而晋阳军的轻骑兵则是稳稳的一步一步驱赶左军，不断的用箭矢把左军溃兵往中间驱赶。 刚刚被李国英赶往两边的左军溃兵又被驱赶了回来，两翼压过来的数万溃兵往中间挤压，任凭左军督战队和家丁如何砍杀，都阻止不了溃兵的脚步。左军中军阵型被溃兵挤压得变形了，人和人堆在一起，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轰轰轰”只听到几声火炮轰鸣声，臼炮发射的开花弹准确落在拥挤不堪的左军人群中间，一连串爆炸声过后，人群中间出现了数个空档，周围是一圈人，中间是满地伤兵和尸体。 晋阳军的斑鸠脚铳手和轻型佛郎机炮手也压上来了，所有的斑鸠脚铳和轻型佛郎机都已经装填好了霰弹。他们骑着马冲到左军跟前，在三十步外下马，架起斑鸠脚铳和轻型佛郎机，一排火光闪过，霰弹扎入左军人群中，打得拥挤的人群倒下了一大片。 “快走！”左良玉终于感到害怕，他调转马头，转身就跑。 左梦庚、卢光祖、李国英、金声桓等人也纷纷调转马头，带着家丁逃命去了。 左军全军崩溃，丢下了还在攻城的流民，拼命的往西北方向狂奔。不过他们在经过城下的时候，向那些监督流民攻城的左军老兵发出信号，示意他们赶紧逃命。毕竟那五千督战队也是左军老兵，那些人可不能随便丢弃。 正在攻城的流民猛然发现，强大得不可一世的左军居然败了！失去了监督的流民立即丢下各种破烂攻城武器，转身就跑。 第658章 花钱赎俘虏 李国栋只是让轻骑兵尾随溃败的左军老兵，己方的步兵和重骑兵去收容四散逃窜的流民。 事实上左良玉的军队和流寇差不多，也是由老营兵和流民两部分组成，只不过他手中的流民，一部分是击败流寇之后收容的流民，还有一部分是左军劫掠路过的村庄寨子，抓来的百姓被裹挟来充为炮灰。 现在李国栋把这些沦为流民的老百姓抢回来，并不是要让他们当炮灰的，而是要把他们变成生产力，让他们生产出东西出来。只要有人，什么东西造不出来？田地不够，可以去开发海外；没有铁矿，可以去琼州开发。只要有了粮食和铁矿，就能不断的打造出军队出来。 这一战，左良玉惨败，三十多万大军被杀了两万多人，被俘十万余万，其余的全部溃败逃走了。 张炜的轻骑兵如跗骨之蛆，紧跟在左良玉败兵后面紧追不舍。追上的流民就把绳子丢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捆绑了；追上的左军老兵，不由分说一刀斩了。三千五百轻骑兵追出了三十余里，直杀得左良玉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溃败的左军每个人都撒开双腿拼命的逃命，二十多万人逃命，后面追击的不过区区三千五百人马，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回头抵抗一下。跑得慢的左军士兵不是被人从后面一刀斩落头颅，就是跪地投降。 左良玉一口气逃出了五十余里，方才缓过气来，下令清点损失，收拢残兵。 各部将退下，去清点损失。过了一会儿，李国英、卢光祖等人回到左良玉的中军大帐禀报：“大帅，我军败得惨啊！三十万大军，只剩下不到六万人了！” 晋阳军冲入被遗弃的左军大营内，不仅俘虏了一批受伤的青壮男子，还发现了不少女子。 这些女子都是被左良玉劫掠来的良家女子，晋阳军救下她们后，根据她们自己的意愿，若是想要留下来的，就对她们进行考核，懂得唱歌跳舞的安排到文工团；不懂唱歌跳舞的，就送去医疗队，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后成为医护兵。 “启禀伯爷，我军俘虏了流民八万余人；俘虏左贼老营兵九千余人。”何兴走进中军大营，禀报了战果。 “对被俘的流民进行甄别，若是其中有混入左贼老营兵，都给本伯揪出来！那些军纪败坏的老兵油子，在别人眼里是宝贝，在本伯眼里，可是一文不值的垃圾！我不想让那些家伙混入我们晋阳军，坏了我们的军纪！”李国栋道。 “诺！”何兴退了下去。 俘虏太多了，八万多流民俘虏，分割来开审讯，从中鉴别出哪些人是混入流民中的左军老营兵，可是一项不小的工程。李国栋也清楚，很多左良玉军的老兵惧怕自己，他们知道自己干过不少坏事，被李国栋抓住了，很有可能会被拉出去砍头。而混入流民中，不仅可以活下来，还能分到田地，或者是被送去什么地方施工，不仅有一口饭吃，据说伙食还不错，武威伯也从来不拖欠军饷。 何兴把八万多人分开审讯，足足忙碌了三天三夜时间，才从流民中找出了混进去的五千多左良玉军的老营兵揪出来。 加上九千多左良玉老营兵俘虏，晋阳军这次一共俘虏了左军老营兵一万四千多人。何兴指着那些被捆绑的俘虏问道：“伯爷，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置？” 李国栋原本准备下令，把这一万四千人全部拉出去砍了，但他想了想后，又改变了主意：“让一名俘虏去给左良玉送信，告诉他，这些人他可以出银子赎回去，一个人二十两银子，让左良玉拿三十万两银子来赎人！” 何兴退下后，从左良玉的老营兵俘虏中挑选出一名看起来比较老实，不像是那种当了多年兵的老兵油子的少年，把他带到李国栋面前。 “伯爷饶命啊！”这名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进入中军大帐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小人还有娘亲，有年幼的妹妹，她们都靠小人军饷养活，请伯爷高抬贵手，放过小人一条生路吧。” 李国栋哈哈大笑：“放了你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这少年连忙抬起头来问道。 “刘狗蛋！”李国栋突然大喝一声。 “不知道伯爷有何吩咐？”这名少年连忙磕头。他的名字叫刘狗蛋，听到李国栋突然喊出自己名字，吓得连忙磕头。 “本伯现在就放你走，帮我把这封信送到左良玉手中，记住了，你千万别耍滑头！我们把你家在哪里都查得一清二楚了，若是你胆敢半途跑了，还是没把信送到左良玉手中，我们的人会去你家里！”李国栋盯着刘狗蛋冷声道。 刘狗蛋连磕了好几个头：“小人一定把伯爷您的信送到。” “老老实实的把信送到就是了，左良玉不会杀你的。”李国栋笑道。 刘狗蛋接过信，李国栋还令人给他安排了一匹马，把他送出大营。 八十里外的左军大营，有人进入左良玉的中军大营禀报：“大帅，李老二放了我们的一名俘虏回来，说是给大帅您送信来了。” “快让他进来！”左良玉道。 刘狗蛋被人带进了中军大帐，见到了左良玉，他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直到左良玉问他话，他才从袖子里掏出信，战战兢兢的用膝盖跪行到左良玉案前，双手呈上信。 “啪！”左良玉接过信，只看了一遍，猛然一拍桌子，把刘狗蛋吓得魂飞魄散。只听到左良玉大吼道：“李二狗！你欺人太甚！老夫还要重整兵马，与你决一死战！这次一定要斩下你的狗头！” 刘狗蛋吓得早就尿了裤子，左良玉身边的众将见状，纷纷上前劝告：“大帅息怒，那狗贼的信里到底说了什么，能让我们看看吗？” 左良玉吼道：“李二狗竟然拿我们的俘虏要挟老夫！他来信说，我们有一万四千老兵在他手里，让老夫拿银子去赎回。” “父亲，这些老兵可是我们的精锐啊，既然李老二不杀他们，要让我们花银子赎回，父亲不如就把他们赎回了。他们回来之后，必定对父亲您感恩戴德，今后作战必将死战不退，以死效忠父亲您。”左梦庚劝道。 “老夫知道！”左良玉粗涨着脖子吼道，“花银子赎回是没问题，可是那李二狗也太黑心了！竟然要老夫三十万两银子！一个兵竟然开出了二十两银子的赎金！” “那真是黑心了！”左梦庚道，“不过父亲大人，您可以给李老二回信，让他降低点价格，不然我们实在给不起啊。” “好！”左良玉点了点头，“老夫这就去写信，写完了，再让这刘狗蛋送去！” 接到了左良玉的回信，李国栋对刘狗蛋说：“回去告诉左良玉，我可以给他优惠点，一个人十八两银子，一共一万四千人，零头本伯就不和他计较了，一共是二十五万两银子！少一两都不行！若是左良玉不答应，这些人我就要送走了。不是送到山东，会送去海外蛮荒之地，永远都别回来了。” 第659章 湖广告急 刘狗蛋又回到了左良玉的大营，把李国栋的意思转告左良玉。 “二十五万两银子？李二狗也欺人太甚了！太贵了！老子老子不给了，他李二狗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左良玉气得拍桌子。 左梦庚连忙上前劝道：“父亲大人，万万不可啊！这一万四千精锐士卒，都是跟随了我们父子多年的老兵了。现在李老二要让我们花银子赎回他们，倘若我们不舍得花这笔银子的话，恐怕以后会寒了人心。人心若是散了，我三十万大军也就散了。” “这倒也是，只是二十五万两银子，这李老二也太黑心了！”左良玉痛心疾首道。虽然左良玉这几年来可是劫掠了不少银子，但一下要让他拿出二十五万两银子，却让他感到肉痛。 左梦庚叹了一口气：“父亲大人，李老二虽然心黑，可是我们这些银子不能不出啊。朝廷多少人弹劾我们父子？只是我们有重兵在手。若是军心散了，人跑光了，父亲大人，您和儿子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左良玉仔细想了下后，也觉得左梦庚说得很在理，他当然知道这几年来，左家军伤天害理的事情干了多少，朝廷中有多少言官弹劾自己，据说弹劾的奏折堆起来有一人多高了，就连之前的杨嗣昌、陈奇瑜、熊文灿、现在的孙传庭这些封疆大吏都弹劾自己。若不是自己重兵在手，十个脑袋都不够崇祯砍啊。 “可以，我写信给李老二，告诉他，我们可以出二十五万两银子赎人。不过我还有个条件，就是希望能从李老二手里买一批粮食。朝鲜现在严令我们追击献贼，若是没有粮食，我们拿什么追击贼寇？”左良玉最后还是答应了李国栋的条件，但又希望能从李国栋手里购买粮食。 数千里外的京城，紫禁城内，王承恩手里捧着一份奏折急匆匆的跑进了西暖阁：“皇爷，皇爷，武威伯同平贼将军内讧了！两军在安庆交战，平贼将军损失惨重。” “都是剿贼的官兵，怎能自相残杀？”崇祯大吃一惊。 王承恩道：“奴婢也不大清楚，不过这里有安庐巡抚黄配玄的奏折，说左良玉欲进城抢劫，武威伯看不下去了，出手相助，击败了左军，救了安庆数十万军民。黄配玄还说，武威伯兵力不过三万，大破左良玉五十万大军！” “三万大破五十万？”崇祯瞪大了眼睛，“武威伯竟然如此厉害？左良玉的五十万大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这奏折有多少可信度？” 王承恩道：“皇爷，奴婢一开始也不相信，但开封周王也奏报，说武威伯离开开封的时候，手头也就只有五万余人，还留下一万人守黄河大堤，以防献贼决堤。只带了四万人出征，这四万人中，扣除水师一万，也就只有三万人。还有淮安、瓜洲等地奏报，说武威伯三万大军途径他们辖地，对百姓不犯秋毫。” 崇祯皇帝连忙接过奏折，看了一遍，眼睛发亮，忽而猛一拍龙案，大喜道：“打得好！打得好啊！左良玉骄横跋扈，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无非是仗着自己拥兵自重，朝廷不敢把他怎么样，如今有武威伯教训一下他也好！” 王承恩突然跪地：“皇爷，虽然武威伯教训了左良玉，这左良玉也是罪有应得。可是如今，我大明两路剿贼官兵尚未同贼寇交战，且彼此内讧，自相残杀，这也并非一件好事。” 崇祯皇帝冷哼一声：“王伴伴，这左良玉，弹劾他的人多少？奏折都堆得比朕还高了！此人拥兵自重，不听朝廷号令，几次抗旨不遵了？此贼迟早会起兵造反！如今武威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朝廷天威，让他知道天高地厚，这难道不是好事？” 王承恩连忙道：“皇爷英明，武威伯对朝廷忠心耿耿，左良玉却几次抗旨不遵，两下一对比，忠奸一目了然。” 崇祯皇帝却眉头一皱：“王伴伴，说实话，朕觉得武威伯此人，其实也非像你所说的这般忠心，他在江南勾结文官，牟取暴利，事实上也已经是尾大不掉了！只是朝廷现在需要这样的人啊。” “皇爷，但此人从来没有抗旨不遵，皇爷您让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至少比左良玉好多了。” 主仆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陛下，楚王急报，献贼已经抵达江北！连破下蕲、黄州、麻城等地，下蕲熊文灿家族被灭！贼人势大，恐怕武昌有难！” “献贼不是还在潜山，怎么一下就快到了武昌了？”崇祯惊问道。 那人回道：“陛下，皆因武威伯同平贼将军在安庆内讧，黄得功和刘良佐又为贼军所败，献贼一路向西杀去，所过之处无可抵挡。陛下，一旦武昌失守，湖广产粮之地将尽落贼手啊！” 崇祯皇帝焦急的说道：“朕即刻下旨，令平贼将军迅速西进，务必保住武昌！” 王承恩道：“皇爷，左良玉恐怕不可靠，还恳请皇爷下旨，令武威伯火速从安庆发兵，由水路西进，救援武昌！” “好！”崇祯皇帝点了点头，“武威伯有一万水师，可以运兵西进；令平贼将军走陆路救援武昌。” 崇祯皇帝的圣旨很快就通过了内阁，随后就有人八百里加急，把圣旨分别送到左良玉和李国栋的大营中。 左良玉这时候还在同李国栋讨价还价，李国栋不愿意向左良玉提供太多粮食，他认为，自己的粮食不养这帮废物，哪怕是拿银子来买都不行。而左良玉一口咬定，自己的三十多万大军粮食不足，无法出兵。李国栋让左良玉去追杀张献忠，从张献忠手里缴获。结果两人围绕着粮食的问题，谁都不肯松口。 这时候朝廷的诏书到了左良玉大营。 “刘狗蛋，你快去告诉李老二，就说圣旨到了，朝廷要本官出兵剿贼，若是没有粮食，如何出兵？让李老二卖些粮食来，否则违抗了朝廷圣旨，恐怕谁都下不了台。”左良玉叫来刘狗蛋，让他去送信。 最终，李国栋答应了，让左良玉拿出三十五万两银子来，其中二十五万两赎回俘虏，其余的十万两购买粮食，李国栋拨出三万石粮食，提供给左家军，让左良玉火速去救援武昌。 “大帅，今上也让我们即刻出兵救援武昌，我们何时出发？”韩大山问道。 “等左良玉的银子送来，我们立即出发。”李国栋道。 其实就算是马上出发也来不及了，因为李国栋心中明白楚王朱华奎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此人跋扈更甚于福王，甚至敢打死湖广巡抚赵可怀。此人在位六十三年，王府中金银财宝堆积如山，不逊于福王。而且此人小气程度，同福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根据李国栋了解的历史，眼看张献忠就兵临城下，城内官员找楚王要银子充饷养兵。结果楚王竟拿出了洪武年间的一张椅子，说没有别的，只有此椅可佐军充饷。如此做法，和福王这个奇葩有的比了。 目前李国栋心中犹豫，该不该救下楚王呢？ 第660章 发兵武昌 藩王，是大明毒瘤之一，福王已经被李自成杀了，现在的楚王朱华奎，也是和福王一样的吸血鬼，甚至比福王还要跋扈，连封疆大吏都敢擅自杀害，可想而知，楚王府的人杀一个平头百姓，岂不是像杀一只鸡一样？欺男霸女，滥杀无辜的事情肯定少不了。由此也可以清楚，楚王领地上的百姓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了。 农民起义军铲除藩王，不仅是为大明减轻了包袱，也是为民除害。就从这一点来讲，李国栋不愿意救楚王。可是张献忠抄没了楚王府抄出了几百万两银子，还有不计其数的黄金珠宝，这些财富都白白便宜了张献忠。另外，根据历史记载，张献忠屠杀武昌，强征十五岁到二十岁的男子入伍，余者皆尽杀之，从鹦鹉洲到道士洑，沿路浮尸遮蔽江面，一个月后水面上人的脂油厚达几寸，水里的鱼鳖都不能再吃。 李国栋自然怀疑计六奇的《明季北略》有故意抹黑张献忠的成分在里面，毕竟出身于士绅家庭的计六奇不会对流寇有好感，而且计六奇编写史书的时候已经是康熙年间了，一些清军干的坏事自然也会栽赃到张献忠头上。 但不可否认，张献忠在武昌也不可能干什么好事。可以否定张献忠屠川，因为张献忠在四川称帝，把人都杀了，谁来种地，谁来生产？张献忠屠川是满清的栽赃嫁祸。可是张献忠在武昌的时候，还是流寇形式，他在武昌又不打算久留，屠杀的事情肯定有，只是被人夸张了。 李国栋自然想要救下无辜百姓，但又想要利用张献忠的手来除掉楚王朱华奎，这件事令他左右为难。 即使是现在就发兵去救武昌，因为楚王的吝啬，等自己大军到了，武昌城也早就被张献忠攻破了，要救百姓都来不及啊。 “该怎么办呢？”李国栋自言自语了一句。 “有了！”他脑筋一转，于是提笔给张献忠写了一封信，在信上，一方面是劝告张献忠不要屠杀无辜百姓，可以杀光楚王府男丁，但是请放过妇孺老弱。另一方面，又带有一些威胁的口气：左良玉五十万大军在本伯面前都遭到惨败，若是不听劝告，自己不介意同张献忠决一死战。最后李国栋告诉张献忠，原本都是朋友一场，自己也曾给张献忠暗中提供不少帮助，希望不要反目为仇。 李国栋当然还是留了几分心眼，这封信不可能直接让人交给张献忠，万一张献忠翻脸，把信送到大明官员那边，这就是自己通贼证据啊。所以李国栋喊来了许亮，把信交给他：“许亮，你把信上的内容背熟了，然后把信毁了，去黄州跑一趟，去见张献忠，把信上内容告诉他。记住了，你千万要小心，别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许亮就是曾经勇闯松山，救出曹变蛟的那名亲卫军特工，此人头脑灵活，机智过人，这件事交给他办最放心。一年多过去了，原本剃发留辫的许亮，已经蓄了发，虽然头发还不是特别长，但已经可以束发了，他在头上戴上了网巾，看起来和其他汉人无异。 “请主公放心，卑职一定会把话给张献忠带到！”许亮行了个礼道。 许亮刚刚离开中军大帐，外面又有人来报：“伯爷，平贼将军的银子送到了，就在大营外面。” “派人去清点一下，数额对上了，立即放人，让俘虏推着粮车走，我们再把银车推进大营。”李国栋下令道。 三十五万两银子，重量达到了两万一千八百多斤，加上箱子和车的重量，超过三万斤了，左良玉用了整整三十多辆大车来运输。 李国栋派去的张世文去清点了银子，仔细检查了银子的成色、重量。 张世文转头喊道：“数额对上了，放人！” 被关押的一万四千多俘虏被松开绳子，李国栋对那些俘虏说道：“你们推着粮车出去，这是卖给你们的粮食，一共是三万石粮食，交给你们一起带走！” 俘虏们千恩万谢，随后便推着粮车离开了晋阳军大营。 李国栋令人把银车推回大营内，一箱箱银子被人从车上搬下来，装上了船。 “全员登船！准备前往武昌！”李国栋下了命令。 两万多陆师步骑炮兵全部登上水师船只，一万多水师官兵也做好了开船的准备。 水师大寨内锣鼓喧天，旌旗招展，一艘艘战船解开缆绳，拉起了锚链，船帆缓缓升起，千余艘大小战船扬帆起航，借助着东南风的风势，沿着长江逆流而上，直奔武昌方向行驶。 也就在李国栋的主力大军出发之前，一艘小船已经离开了安庆，船上的水手拼命的划着桨，逆流而上。 这艘小船的外形比较怪异，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块木板漂浮在江面上。但是走近了看，却可以看得出来，这艘船的木板下面是船体，只不过有两个船体。没错，这是一艘双体船，由于两个船体十分狭窄，就是两块刀一样的木板插入水中，所以阻力非常小。这艘船使用纵帆，即便的逆风也能航行，而且船上还有水手划桨，桨帆并用，航速非常快，在江面上逆流航行的时候，航速都能达到惊人的十五节。 这艘小船，就是李国栋专门特制的一艘通讯快船。此时准备出使献军的许亮就坐在这艘船上。 划船的士兵不是水师官兵，全部是亲卫军特工。该船有十名桨手，一名船长，两名舵手和两名操纵船帆的水手。 快船在江面上疾走如飞，只用了两日时间，就跑完了六百多里的水路。 许亮到了黄州江面，只见江北的献军大营已经只剩下一座空营了，原本密密麻麻停泊在江边的船只也早已不见踪影。再看对岸，只见南岸的武昌县（今鄂州）城一片残破的景象，城内还冒着滚滚浓烟，看样子，武昌县已经被张献忠祸害过了。 “张献忠肯定已经往武昌出发了！我们走！继续往上游去！”许亮道。 快船离开黄州江面，继续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又走了大约五十余里路程，只见前面江面上出现了一支船队，同时还看到，在长江南岸的江堤上，有一支衣衫褴褛的队伍正在往武昌方向走进。这支衣衫褴褛的队伍中间，有不少穿着红色鸳鸯战袄，头戴淡黄红缨毡帽的士兵，那些就是献军中的明军降卒了，还有一些穿着浅蓝色军服，头戴红色红缨毡帽，披着红色披风的士兵，那些想必是张献忠的老营兵，老营兵绝大多数是骑兵。 “是献贼的军队！”一名亲卫军特工喊道。 “不用担心，我们靠近上去！”许亮道。 前面的船队发现后面来了一条快船，立即就有几条小舢板转过头来，向许亮的快船划来。 许亮发现来的小船上，站着一名白盔白甲的小将，于是远远的对着小船拱手：“来的可是张可望小将军还是张定国小将军？” “正是张定国！不知道这位壮士如何知道小将名字？”张定国问道。 第661章 实力和恩德 许亮笑道：“大王四位义子，张可望，张定国，张文秀，张文奇四位小将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不知道这位壮士前来有何事？”张定国又问道。 “受人之托，前来拜会大王。”许亮回道。 张定国的小船靠了上来，许亮对身后的将士道：“各位先回黄州等候，待到许某办完事，自然会回去找你们。” “还不知道壮士尊姓大名？”张定国问道。 许亮行礼道：“鄙人许亮，见过小将军。” 上了张定国的船之后，两人一见如故，聊了几句，许亮却突然哈哈大笑：“张小将军，其实许某还知道，小将军原本姓李吧？” 李定国是李老二前世里最敬佩的明末民族英雄，清军入关之后，李定国一次次给了清军重创，两厥名王，收复数省失地，一时间形势大好。只可惜南明内讧，孙可望降清，导致功亏一篑。在局势不利的情况下，李定国坚持抗清，最后的磨盘山血战，元气大伤，最终失去反击能力。直到他临死之前，还嘱咐儿子及部下：宁可死到荒郊野外，也不可投降。 “正是，想不到许壮士竟然对我军了如指掌。”张定国感叹一声。 “小将军过奖了，非卑职了解，而是主公对小将军您赞口不绝。”许亮拱了拱手回道。 “许壮士你的主公？是何人？” “不知道小将军可曾听过武威伯否？” “知道啊！”张定国差点大叫起来，“许壮士你是武威伯麾下？” “正是。” “武威伯是我们的朋友。某还听说武威伯揍了左良玉一顿，真是大快人心啊！”张定国赞口不绝道，“左贼坐拥三十万大军，却被武威伯以区区三万人击败，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左贼祸害百姓，甚是可恶，我们主公仁心宅厚，爱护百姓，自然是对左贼看不顺眼，就趁着左贼进攻安庆之机，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打得好啊！”张定国笑着道，“只是不知道许壮士此番前来，又有何事要见义父？” 许亮指了指岸上被献军裹挟的排着长队的百姓道：“小将军，百姓何辜？还望大王能够少造杀孽，尽可能的不伤百姓性命。” 张定国反驳道：“义父从不滥杀无辜，某幼年家中穷得揭不开锅了，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若不是义父，定国早就饿死了！不错，义父每破一处城池都会杀人，可是杀的都是为富不仁的士绅！这又有何错？” 许亮道：“小将军，卑职也知道，大王杀士绅，杀藩王，确实是为天下百姓坐了好事。可是那些士绅藩王家中的丫鬟宫女何辜？小孩子何辜？为何不分青红皂白都给杀了？”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朝廷不也是有诛九族的？” “朝廷诛九族也只是杀男留女，不杀幼儿。” 正在说话的时候，一艘大船靠了上来，船头站着一名小将，那小将问道：“二弟，是什么人来了？” “大哥，来的是一位老朋友的手下。”张定国回道。 “这位可是张可望小将军？”许亮朝着大船拱手问道。 “正是，这位壮士何人？”张可望问道。 许亮笑道：“无名小将，何足挂齿。” 张定国道：“此乃我们老友麾下许亮壮士也，特此前来拜会义父。” “走吧，请跟我们来吧。”张可望道。 张献忠的中军大船上，早有人禀报张献忠：“大王，有一位老朋友的手下，说要来见您。” “老朋友？把他带过来吧。” “可望小将军和定国小将军已经去了。” 过了没多久，张可望的船靠了上来，许亮被张可望带到张献忠跟前。 问清楚了什么情况，张献忠哈哈大笑：“原来你是武威伯的人啊，武威伯听人说我滥杀无辜，我张某是喜欢杀人，但张某所杀之人，都是罪有应得！别听官府说什么张某杀害无辜百姓！根本就没那回事。张某这次攻下武昌，只杀士绅奸商，绝不害百姓！至于楚王，哼，张某这次一定把他沉入江底去喂鱼！至于王府和武昌士绅那些女眷，你们李老二若是喜欢，张某就把她们留下来给你们好了。” “希望大王说到能做的，我们主公也是奉了朝廷之命，不日即将抵达武昌。”许亮道。 “你们李老二还要打过来？”张献忠问道。 “受朝廷诏令，不得已为之！即便我们不来武昌，左良玉的大军不日也将抵达武昌。” “左良玉？就是那个贼将军吧？哈哈哈！他的三十万大军，号称五十万，被你们三万人就打崩溃了。此人已经数战皆败，张某还俱他不成？他若是来了，张某一定让他落荒而逃！”张献忠哈哈大笑。 许亮一拱手道：“张大王，许某把主公的话已经带到了，希望大王您不要食言。只要大王您遵守诺言，我们也不会同你们为敌。若是大王您食言了，那我们就只能战场上见了。” 说完，许亮转身离去。 张献忠的部将拔刀要拦住许亮，却听到张献忠大吼一声：“放他走！” 等到许亮离开了张献忠的中军大船，张可望上前道：“义父，就这样让这个家伙走了？” “毕竟他是武威伯的人，武威伯对我们有恩，张某岂能恩将仇报？”张献忠其实还是知恩图报的人，当年张献忠曾经触犯了军法，论罪当斩，主将陈洪范向上面求情，放过了张献忠。后来张献忠就一直供着陈洪范的画像。 而张献忠当年被困河曲的时候，李国栋对张献忠他们有恩，所以张献忠不合为难许亮，让人把他放走。 许亮回到了黄州，便坐船顺流而下，去找李国栋的船队去了。 快船抵达九江江面，许亮遇见了李国栋的船队，他被人带到了李国栋的座舰上。那是一艘三桅战舰，是郑芝龙帮李国栋造的红单船式样的三桅战舰，是目前长江中最大的战舰。 亲兵带着许亮，走到战舰尾部的舱室内。这是一间全舰最豪华的舱室，船舱后面卧室的窗户上镶了透明琉璃，大厅内铺着地毯，大厅同卧室之间有屏风隔开。屏风前面放着虎皮椅子和桌案，李国栋坐在椅子上。 “小许，见到张献忠了吗？”李国栋问道。 许亮回道：“见到了，也把主公您的意思告诉他了。不过看张献忠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把您的意思放在心上。” “张献忠是如何回答的？” 许亮把张献忠说的话告诉了李国栋，李国栋略微想了下后道：“小许啊，张献忠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我相信，他对我还是忌惮的。一方面我们帮过他们；另一方面，本伯三万精锐破左良玉三十万大军，这件事对张献忠震动也很大，两方面综合，我相信他不会食言。” 李国栋知道，自己对张献忠的恩德自然比不上陈洪范，但是自己的武力强大，张献忠不敢肆意妄为。说到底，还是武力至上。倘若张献忠真的食言了，李国栋肯定会给他一些教训，让他长点记性。张献忠兵力虽多，但说实话还不如左良玉，肯定战不过自己的三万精锐。 第662章 献军破武昌 张献忠大军兵临城下，武昌城内的官员们早已慌了神。可是城内守军不足，需要招募民壮守城，这需要银子啊。别看武昌城是湖广巡抚衙门和湖广布政司所在地，理应富得流油。可是那些官员都是外地人，财富都在千里之外的家中，远水解不了近渴。 向当地士绅募捐，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竟然没有几个人响应，有些人装模作样拿出几十两几百两银子做做样子。 赋闲在家的前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贺逢圣提出了建议：“楚王在位六十三年，家中银子数百万两，比福王更为富有。有福王的教训在那，我们可以去劝劝楚王殿下。” 楚王府内，湖广布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等官员聚集在楚王府内，希望楚王能拿出银子。 而湖广巡抚李乾德提前就以巡视岳州、长沙的名义，逃到长沙了，剩下的官员不敢走，巡抚没在，若是布政使司在张献忠兵临城下的时候逃走，那可是失地之罪加陷藩之罪，是夷三族的重罪。 “楚王殿下，献贼兵临城下，望殿下速出银捐助饷，方可激将士气，召募民壮，守武昌。不然一旦城中变，其后果将不堪忧兮！”各位官员纷纷跪求，苦苦相劝道。 谁知道楚王朱华奎竟然站起身来，指着自己屁股下那张洪武年间明太祖所赐王椅道：“此可佐军，他无有！” 贺逢圣急得跪地大哭：“楚王殿下，勿忘福王之训！” “孤无银两，各位请回吧！”楚王朱华奎转身走进屏风后面，并让人送客。 贺逢圣哭着回到自己的府邸，一路上他流泪叹息：“楚王竟然如此吝啬，及福王更甚，武昌城不保亦！” “大学士不必沮丧，朝廷已经诏令大军前来武昌救援。”长史徐学颜劝道。 “楚王一意孤行，不记福王教训，恐怕武威伯大军未至武昌，武昌则已为贼所破！”贺逢圣哭着道。 贺逢圣刚刚回到家中，就听管家说，他的学生尹如翁前来拜访，已经在大厅等候多时了。 “老师可是去楚王府劝捐了？”见到老师回来，尹如翁连忙站起来行礼。 “去是去了，可是楚王殿下一两银子都不肯拿出来啊。”贺逢圣感慨了一声。 “学生早知如此结局了！”尹如翁转身，令人捧上一套僧衣僧帽，“老师请穿上僧衣离去，方可活命。” 贺逢圣怒道：“吾欲与武昌共存亡！汝速速离去，毋忧我！” 尹如翁道：“老师，只要七日，武威伯大军即可至亦，还望老师勿白白送命。” “七日？楚王不肯出资，恐怕武昌连三日都守不住！” 其实三日都高估了，最后证明，张献忠开始武昌战役之后，三日都没有，城就破了，城内守军自己打开了文昌、保安二门纳城投降，张献忠大军没有任何阻力就攻入了城内。 楚王朱华奎不仅不肯拿出银两来支助军饷，反而不听守将崔文荣所言，把守长江和汉江的兵全部撤回到武昌城内，企图凭借武昌坚城死守。崔文荣劝告说：“殿下，我军军心不稳，若是守不住两江，贼人至武昌城下，恐怕城未破，军心先乱！这人心若是散了，即便有坚城也无法固守啊！” “守城守城，既是军心不稳，又岂有放弃坚城，出城迎敌之理？倘若在野战中损失过大，都不用贼人攻城，武昌便不攻自破了！”楚王朱华奎大吼道。 见楚王不听劝告，崔文荣也没有办法，只好把守在水网地带的军队撤回武昌城内。原本按照崔文荣的守城办法，是利用水网地带的纵横交错的河流，在狭窄处修建营寨，节节阻敌，更何况，武昌明军还有一支不算太弱的水师。可是一旦放弃了城外工事，这支水师也成为摆设，而且城内军心不稳，随时可能哗变。 张献忠于崇祯十六年五月二十七日攻克了汉阳，二十九日抵达武昌城下。坚固的城池，也无法让人心不稳的守军守住武昌，城内守军自己打开城门，张献忠的大军涌入城内。明军守将崔文荣率兵苦苦抵抗，寡不敌众被杀。 “城破了！城破了！”武昌城内，哭声震天，惊恐的喊叫声蔓延全城，成群结队的献军攻入城内，守军纷纷跪地投降。 贺府，贺逢圣大喊道：“来人，给老夫穿上御赐朝服！” 丫鬟取来朝服，给贺逢圣换上朝服后，贺逢圣对妻子说道：“吾乃大明朝廷之家，不可受贼羞辱，当以死殉国。” “贼军来了！”管家连滚带爬跑了进来，嘴里大喊大叫。 一队献军冲入贺府，把准备拔剑自尽的贺逢圣拿住。一名献军小军官道：“卑职奉命前来保护贺大学生，西王一向慕公之名，若公投靠西王，王曰，为公所欲。” “老夫知道了！”贺逢圣只是淡淡的回答道。 等到张献忠派来的士兵退出贺府，贺逢圣带着全家要投湖自尽，却被一人阻拦。 “贺公切勿轻生，伯爷大军不日即可抵达，还望贺公留下一条命，待到王爷大军至，自会救出贺公一家。”那人劝道。 贺逢圣见那人身穿一身献军的军服，问道：“汝乃何人？” 那人上前轻声道：“吾乃武威伯麾下张书恒也，是伯爷特意让我们进城来救人的，还望贺公不要让我们兄弟几个空手回去。” “原来是武威伯的人，老夫已无颜面对今上，唯有以死报国。若是张壮士有意，还望救出老夫家小，令其免受贼人羞辱。若能让老夫家小逃离虎口，老夫谢过伯爷，谢过壮士了！”贺逢圣向张书恒深深一躬，长揖及地，表示道谢。 “贺公，我等兄弟数十人，定能保护贺公出城！”张书恒焦急的说道。 “不必了，尔等速速带着老夫孙儿逃去，算是给老夫留下一点血脉吧！”贺逢圣说完，带着自己的老妻，走向湖边。 张书恒见贺逢圣已明死志，也不再勉强，于是令人把贺逢圣的孙子孙女以及几名贴身丫鬟都给带走。而贺逢圣和他的妻子，儿子儿媳全部投水自尽。 张书恒令人给贺逢圣的家人乔装打扮，混在献军之中出了城。他们凭借着身上的献军腰牌，骗过守城门的献军士卒。出城之后，一行人上了一条早就等候在江边的小船，顺流而下，去找晋阳军了。 船走了两日，在下游遇见了李国栋的船队，于是张书恒等人被接上了李国栋的中军大船。 “伯爷，卑职无能，未能救出贺公，请伯爷降罪。”张书恒见到了李国栋，跪在面前请罪。 “小张啊，这不怪你，贺大学生一心殉国，谁都拦他不住。你能救出他的家人，为大明忠良留住血脉，已经是功德无量了。”李国栋让张书恒起来。 张书恒感慨一声：“没想到啊，武昌坚城固若金汤，竟然连三日都守不住！若是能再多守三日，我们的大军就到了。” “楚王咎由自取，自找的，对了，楚王怎么样了？” 第663章 兵临九江 张书恒回道：“楚王被杀了，被张献忠沉入江底活活淹死。楚王府男丁被全部斩杀，张献忠从楚王府抄出了几百万两银子，用了几百辆大车来拉银子，还有几十辆大车的黄金珠宝，粮食装了几百条船。” 李国栋对楚王死活根本不在乎，他关心的是城内百姓的安全，还有张献忠抄没的金银财宝的下落。至于金银财宝嘛，就当成暂时存在张献忠那里，今后有机会，自然会把那些金银财宝给弄过来。当下最关心的还是城中百姓如何了，于是他问道：“城内百姓如何？张献忠可有屠杀城内百姓？” “张献忠倒是没有食言，并未杀害无辜百姓。只是城中士绅被害无数。据说张献忠打算开科取士，不少不愿意从贼的读书人都被杀了，但也有不少读书人投了张献忠。贼军还在城内招兵，只要年满十五岁，不到二十五岁的，身强力壮的青壮，都被张献忠招募入伍。” 李国栋听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张献忠还算是言而有信，没有滥杀无辜就好。” “不知主公何时发兵，一举收复武昌？”张书恒问道。 “不急，让他张献忠折腾几日。既然楚王都死了，武昌坚城落入贼军之手，我们何必急于一时？不妨晚几日，看看左良玉那边怎么样了，我们再做动作。”李国栋道。 其实他真要攻打武昌，张献忠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城。晋阳军精锐之师，可不是左良玉那些垃圾。之所以李国栋没有急着进攻，都是为了今后能招揽李定国等人。他在心里暗暗道：李定国啊李定国，若不是为了你，我现在见同张献忠翻脸了，几百万两银子，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李国栋突然想到一件事：史书上说的张献忠屠武昌不一定是真的，而左良玉却反而是真的屠过武昌！崇祯十五年，左良玉在朱仙镇被闯军杀得大败，狼狈逃到武昌，向楚王索要粮饷，因楚王吝啬，不愿意给粮饷，左良玉干脆带兵大掠全城，然后扬长而去。在后来的史书上，读书人为了抹黑张献忠，把左良玉干的事情也让张献忠给背锅了。 张献忠攻入武昌，破了楚王府，抓住楚王。当张献忠看到楚府库藏的上百万金银时，叹息道:有这么多钱，竟不肯拿出来守城，朱胡子真是个庸人！随后楚王朱华奎被张献忠装入笼子沉入江底，楚王宗室男丁全部斩杀。张献忠也兑现了对李国栋的诺言，杀男留女，除了年迈的老女人杀了，年轻美貌的宫女、乐师都留了下来，除了挑选出一部分赏给自己的将士之外，其余的都留下来，准备送给李国栋。 张献忠随后便自立西王，住进了楚王府，并高树两面大旗，上书“天与人归招贤纳士”。他改武昌为天授府，江夏为上江县。铸西王之宝铜钱。设五府六部，分授周文江为兵部尚书，张其在为总兵前军都督，李时荣为巡抚，谢凤州为守道，萧彦为巡道，陈驭六为学道，周综文为天授府知府，黄元凯为黄州府知府，沈会霖为汉阳县知县等。 他还在武昌开科取士，录取状元、进士，并授以官职。 想到这里，李国栋对张书恒下了命令：“你们盯住左良玉的动向，我估计，他们在等着我们先打武昌。武昌不能再落入左良玉手中了！要让左贼知难而退，我们就在九江这里转转。” “主公，朝廷那边如何解释？”张书恒问道。 李国栋略微思索了片刻，手指敲了敲桌案说道：“奏报朝廷，就说我们接到朝廷诏令立即出兵了。在五日之内便抵达九江，只要再有三日便可抵达武昌。只是无奈，楚王败得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救援。如今贼寇盘踞武昌坚城，我军兵力太少，不宜攻坚，于是在九江一带等候平贼将军行动。左家军兵马众多，若要攻城，还需要平贼将军配合。” 数日后，崇祯皇帝在得到楚王被杀的消息，没过多久，李国栋的奏折也到了。 王承恩拿着奏折向崇祯禀报：“皇爷，武威伯奏，谓武昌陷藩一事深责。事实上武威伯在奉诏即出，只可惜楚王之败速矣。武威伯根本来不及救援啊。” 崇祯点了点头：“陷藩之罪不在武威伯，只可很平贼将军左良玉，早至九江矣，而坐视武昌陷，实觉可恶！” “皇爷，还有一事，武威伯奏自言兵少，难克武昌坚城，尚须平贼将军至矣，方能攻城，收复武昌。”王承恩道。 崇祯哈哈大笑：“这李爱卿倒是诚实，自知兵少，想要让左良玉的人在前送死兮，哈哈哈！” “皇爷，那该如何给武威伯下旨？” “朕自会给平贼将军下旨，让他即可出兵，配合武威伯收复武昌。至于武威伯那边，朕以为，他应当知道如何行事，没必要下旨。” 李国栋的水师战船就在九江一带江面上来回巡弋，江面上桅杆如林，庞大的船队浩浩荡荡，覆盖满了整个江面，几艘大型炮舰炮门全部打开，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九江方向，看得九江城内的左良玉父子忧心忡忡。 “李二狗的水师就在江面活动，此贼到底想干嘛？”左良玉看着江面的船队说道。 “父亲大人，他们连炮船的炮门都打开了，炮口对准我们九江。”左梦庚指着江面上几艘最大的炮舰道。 “狗贼！简直是欺人太甚！”左良玉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国栋的水师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根本不敢派人去试探一下对手的实力。 左良玉也有水师，只是左良玉的水师都是一些商船、渔船和小舢板，而对面那些战船，左良玉父子一看就知道，那都是正式的战船，看江面的水师官兵操作战船，一看就是熟悉水战的精锐水师。 一身木甲，披着大红色披风，头戴六瓣尖顶铁盔的郭泽富得意洋洋的站在一艘大型蜈蚣快船的船头，不时拿起单筒望远镜，远远的打量对面的九江城。 郭泽富原本是一名巢湖的水匪，被王全给招安了，但在招安之后，仍然在巢湖上当水匪，专门和左良玉过不去。每次左良玉的商队路过，只要有机会，郭泽富的水匪就会像恶狼一样扑上去咬一口，咬下一块肉下来。 左良玉对活动在巢湖和安庆一带的水匪头疼不已，屡次派遣水师去剿灭，可是每次左军水师去了，都被郭泽富他们打得一败涂地。后来郭泽富干脆学《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把山寨里的聚义堂改成忠义堂，一群好汉对王全效忠，不过那时候他们的身份还是贼寇。现在好了，他们的身份已经成为正式的官兵。 “当了官兵的感觉真好！”郭泽富道。 “是啊，我们现在都是官兵了，这身皮穿在身上，可是神气多了。”手下一名水师把总道。 “这身皮还不算什么，看看我们脚下的这条战船才叫好呢！”郭泽富笑道，“那么大的战船，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啊！还有这大炮，啧啧，这一炮轰过去，可是能打沉一条左贼的船！” “哈哈哈！”麾下士兵都笑了，“现在我们是官兵了，左良玉是贼了！” “别胡说，人平贼大将军现在还是朝廷的大将。只是以后，他是不是贼就不知道了。” 第664章 张献忠弃武昌 九江城内，一名家丁走进了左良玉府中禀报：“大帅，朝廷诏书到了。” 左良玉令人摆了香案，接了诏书。朝廷诏令平贼将军火速出兵，收复武昌。左良玉对前来宣召的小太监也只是敷衍了事。他没敢去找张献忠的麻烦，仍然龟缩在九江城内等着。 平贼将军府中，左良玉斜倚在病榻上，其子左梦庚，以及卢光祖、张应祥、徐恩盛、常登、徐勇、吴学礼、张应元、徐育贤、李国英等诸营总兵环绕周围，左良玉下辖的诸将悉数都在这里。 左良玉把他们召集过来，自然是为了商议事情，现在左军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要不要奉诏前往武昌的事情。 “朝廷让我们配合李老二攻打武昌，为何不让李老二这狗贼自己去打？明显这就是朝廷偏心了！”李国英愤愤不平的说道。 左梦庚道：“父亲大人，定是李老二这狗贼上奏朝廷，让我们顶在前面去送死，他们在后面占便宜！” 卢光祖站出来道：“大帅，李老二的军队虽精锐，可是人数太少。一旦遇上贼人据坚城死守，李老二总不至于拿他的精锐去攻城吧？武昌贼人众多，李老二的精锐若是强攻坚城，恐怕得不到任何好处！肯定是这狗贼向朝廷奏报，让我们的人替他开路！这狗贼，实在可恶！” “就是！”张应元道，“李贼善于骑战浪战，不善攻城，此贼的精锐若是投入攻城，同我军又有何异？若是他的精锐去爬城墙，献贼城头滚木礌石砸下来，管他什么精锐，还不是一样打死？” 左梦庚又道：“父亲大人，我军也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朝廷竟然如此偏心，这个鸟诏书，我们不奉也罢！” 听了义子所说的话，左良玉微微点了点头，反正他抗命也不止一次了，这次再抗命一次，又能怎么样？难道自己不出兵，外面的李国栋还真的敢来攻打九江不成？ 左良玉一直拖着拒绝出兵，李国栋也不派人去催他，而是让陆师上了北岸扎营，就这样同左家军隔江对峙，江面上水师巡弋，给驻扎九江的左良玉极大的压力。 两支大明的军队就这样在九江相持不下，距离九江六百里外的张献忠却在武昌城内过得很滋润。自立为西王的张献忠开科取士，录取了不少读书人加入大西军阵营。张献忠还在武昌周边搞起了建设。武昌以及附近县城的大批士绅被杀，他们的田地成为无主之地，张献忠把这些土地分给了自己的将士，大西军将士再把这些农田租给农民耕种。 就这样，老的地主被消灭了，新的地主诞生了。 假如没有李自成给张献忠的压力，假如没有清军入关的事件的话，那么张献忠将会在湖广发展起来，建立自己的地盘，由农民起义将领蜕变成新的地主阶级。 其实在搞建设方面，张献忠远胜于李自成。张献忠比李自成更有远见，他不甘心一直当流寇，想要拥有一块自己的根据地，稳步发展。李自成是得到了李岩和顾君恩两位军师之后，才会攻入西安，在西安称帝。但李自成即便是攻入西安之后，还是改变不了他流寇的性质，走一路抢一路。 李岩编出了歌谣，闯王来了不纳粮，可是在封建制度下，农税的收入是主要收入，农民不纳粮，闯军就只能一直抢劫富人来养活他的军队。当富人抢光了怎么办？最后还不是要抢穷人？而且闯军只能依靠抢劫富人来维持军队开销，这样他们注定要被天下士绅仇视。 张献忠可没有说西王来了不纳粮，他占领了武昌之后，有心以湖广为根据地，任命了巡抚、知府、知县等官员，开科取士，任用读书人，从仇视士绅到一步步的接纳士绅，求稳步发展。 如果不是外面有个大清在的缘故，李自成攻入京城之后，就有可能变成张献忠联灭了闯军，笑到最后的很可能是张献忠。 可是张献忠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发生了一件事。 黄梅李国栋大营，一名细作走进了李国栋的中军大帐，向李国栋禀报：“主公，闯贼张贴告示：有能擒献忠以献者，赏千金！” 听到这个消息，李国栋哈哈大笑：“闯贼这是眼红献贼了！看样子，献贼不日将弃城而去！传我令下，令陆师准备一下，准备去武昌。” 李国栋准备去“收复”武昌，但又要迷惑对岸的左良玉，于是他下令，陆师在夜间悄悄的离开大营，大营内仍然灯火辉煌，把辅兵留在陆师大营内，制造出晋阳军还留在黄梅的假象。 也就在李国栋准备出兵武昌的时候，在武昌城内的张献忠迎来了李自成的使者。 使者向张献忠道贺，但又给张献忠带了一句话：马守应已经归顺了闯王，罗汝才、贺一龙因为心怀不轨，已经被闯王杀了。 张献忠秘密召集了他的四个义子，就李自成使者的这件事，询问张可望等人：“李瞎子如此威迫张某，各位孩儿，我等该如何是好？” “义父，我们不如归顺了闯王。”张可望道。 “万万不可！”张定国提出反对意见，“义父不见曹操、革里眼等人下场？” “对，还是定国说得对！”张献忠点了点头道，“若是投奔了李瞎子，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定国又道：“义父，我们先送一些金银给闯王的使者，让他带回去给闯王，以稳住他们。然后我们放弃武昌南下，避开闯王大军。” “这是个好办法！”张献忠感慨一声，“只是放弃了武昌，张某心中不甘啊！可是不放弃武昌，李瞎子来了，我们怎么挡得住？更何况，下游还有武威伯和左良玉的两路大军。武昌虽好，却是四战之地，难以久留。可是就这样放弃了，实在不甘心啊。” 就在张献忠犹豫不决，是否要放弃武昌的时候，有人来报：“大王，武威伯的使者又来了。” 来的使者，正是上次出使献军大营的许亮。 “恭喜张将军，夺取武昌，您已经是西王了。”一见到张献忠，许亮向他拱手道贺。 张献忠感慨一声：“哎，这武昌城，却是烫手山芋啊！此地虽好，可是北有李瞎子，东面又有你们和左贼的大军虎视眈眈。” 许亮哈哈大笑：“西王，我们主公说过了，您是我们朋友，我们当然不会对你们动手了。而左贼良玉，早被你们打怕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大王要担心的，是盘踞荆襄的闯贼了。” 说完，许亮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李自成张贴的告示，双手呈上：“这是闯贼在荆襄张贴的告示，请大王过目。” 张献忠接过来，打开一看，脸色大变：“李瞎子欺人太甚！竟然张贴告示悬赏张某！一点都不讲当年一起聚义的情义了！” 许亮道：“我们主公也是得知闯贼告示一事，特令许某来见西王您。武昌看来不能留了，只希望大王您在离开武昌时，尽可能维持城池，另外，把你们不要的人留下来，让我们来接受。” “请你们武威伯放心，张某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第665章 收复江夏 对岸九江城内的左良玉，每天接近中午，江面雾气散去之后，他都要爬上望京门城楼，远眺江北的晋阳军大营，隐隐约约人影晃动，大营内不时传来锣鼓声和军乐声。到了夜晚，天色黑下来之后，左良玉也要登上望京门城楼，远眺江北，发现晋阳军大营灯火辉煌。 左良玉丝毫没有发现，其实晋阳军陆师主力已经离开了，毕竟江面宽阔，九江的江面宽度达到四里，加上从城墙到江边的距离，对岸大营到江边的距离，有六里路了。左良玉手中虽有泰西人造的单筒望远镜，但距离太远，也无法看清楚四里外对岸的动静，而且左军也不敢派遣水师去对岸窥探，开玩笑，淮军水师横行江面，就左良玉手头那几条小破船哪里敢过江？ 李国栋的骑兵先行一步出发，沿着江北陆路，往汉阳方向行进。 骑兵走了三日后，淮军水师载着晋阳军辅兵连夜出发。 天亮之后，左良玉再次登上望京门城楼，他发现江面上已经空空荡荡，连一条船的影子都不见了，对岸大营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好！李贼已经出发！”左良玉大叫一声，“那贼子肯定是去武昌了！传令下去，三军即日启程，赶往武昌！” 左梦庚满心狐疑的问：“父亲大人，能肯定李贼是去武昌吗？孩儿只担心，会不会又是此贼诡计，骗我们去武昌送死？” 左良玉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即便是此贼诡计，我们到了武昌城下，可以不攻城，我军扎寨固守，看看李贼拿我们有何办法？” “可是武昌城外地势低洼，我军安营扎寨，此贼若是放水淹我军，那如何是好？”李国英担心的道了句。 “晾他也不敢！”左良玉冷哼一声，“老子和李贼，同为朝廷官员，虽不合，最多也就是一些冲突，他不可能用此毒计来对付我们！他敢放水淹我军，那就无异于造反了！” 同为明军，彼此之间有矛盾，发生冲突，打打杀杀很正常，但也不可能用火攻水攻之类的毒计，那性质就变了，就不是冲突了。 左家军主力全部离开九江，只留下卢光祖带着一万余人守城。二十多万大军直奔武昌而去。 晋阳军骑兵走陆路前往武昌，沿途中，李国栋把轻骑兵分散出去，一路过去，收复了黄州、麻城、广济、蕲州等城。这些城都已经是无人看守的空城了，献军攻下这些城池之后，杀了当地士绅，烧毁地契，裹挟了青壮男子，便立刻了这些地方。如今晋阳军轻骑兵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了失地，往往一座城池，只用了一百多名骑兵就收复了。 当地百姓虽然不了解武威伯的晋阳军，但也没有人反抗，那些当地造反的民变军，都已经被张献忠拉走了，晋阳军骑兵进城，没有任何人反抗官兵。废话，留下的都是妇孺老弱，就算是不喜欢官兵，又能拿什么来反抗官兵？ 青壮男子全部被大西军拉走了，家里的粮食也被大西军拿走了，这些妇孺老弱只能饿肚子。虽然江边河边水产丰富，能捞些鱼虾果腹，可是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扛饿，没有粮食下肚，孩子晚上都会饿哭了。其实这一点，后世一些经历过民国时期过来的老年人就知道了，饥荒来临的时候，那些生活在江河湖泊和海边的人们，虽然可以吃鱼虾之类的，可是没有粮食，还是饿得慌。更何况鱼虾又不是无限的，可能一大家子一天就捞到几条小鱼果腹。 见那些妇孺老弱可怜，轻骑兵拿出自己随时携带的干粮，分给了这些百姓。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救命大恩！”拿到粮食的老人、女人纷纷跪在地上磕头道谢。 “各位父老乡亲们，快快起来吧，我们也只是路过，身上带的粮食不多，只有这点了，只能将就着吃，先让孩子们吃饱吧。”刘立歉意的对百姓们拱了拱手。 “好人啊！你们都是好人啊！”一位老者老泪纵横，“老朽活了八十有三了，什么时候见过那么好的官兵？” 收复了黄州、麻城、广济、蕲州等城之后，李国栋令人带上奏折进京，向京城奏报，晋阳军收复了湖北多座城池。崇祯皇帝看到奏报，大喜过望，有心嘉奖，却又拿不出银子嘉奖，要给李国栋封侯，又遭到朝中群臣反对，无奈之下，只好发了圣旨，把那些被左良玉和张献忠轮番祸害过的地方封赏给李国栋，让他来管理当地田地。 朝廷的圣旨还未到，李国栋的骑兵已经抵达了汉阳城下，在主力骑兵抵达前，一队夜不收已经来过了，汉阳早已是一座空城，张献忠留在汉阳的沈会霖带着守军渡江南下，跟随大西军主力跑了。 一百多名夜不收不费吹灰之力“收复”了江夏城，李国栋率领七千骑兵，随后进了城。 “江夏，三国时期一座重镇，与武昌隔江相望，曾经是繁荣的大城，如今先遭左贼，又遭了献贼，十室九空，一片残破。”李国栋骑着马进入江夏城内，城内的景象令他感慨不已。 江夏城内已经十室九空，城内大部分的士绅商人都被张献忠杀了，这座城市士绅商人多，所以仅仅是被杀的人就占了一半。城内剩下的百姓大多被大西军裹挟离开江夏和汉阳，沦为流民。全部的青壮男子都被大西军带走了，只剩下妇孺老弱。晋阳军进入城内的时候，城内哭声一片，女人、老人抱着孩子，抱头痛哭。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被献军给带走了，在这个年代，亲人的离别，就是生离死别，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亲人。 李国栋下令道：“拿出粮食，分给百姓吧。” 晋阳军骑兵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粮袋，给这些老百姓分发了粮食。骑兵携带的粮食不多，只有一些干粮，但每个百姓分到一口粮食，就能让他们活命。分到粮食的百姓跪在地上，向晋阳军千恩万谢，感谢救命之恩。 “各位父老乡亲们，快快起来！”李国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示意跪地的百姓起来，“本伯这次轻装前进，带来的粮食不多。等我们的水师抵达，还会给大家发放粮食。” “主公，是否向朝廷奏报，说我军收复江夏？”张炜问道。 李国栋摇了摇头：“暂时不必，等我们过江收复了汉阳和武昌，再奏报朝廷，说我军收复江夏、汉阳和武昌三城。” “江面上一条船也找不到，都被献贼带走了。”韩大山回来禀报。 不仅是长江上找不到一条船只，连汉江上的船都被带走了。李国栋这次带在身边的只有骑兵，水师还未到，暂时无法渡江，不要说渡过长江收复武昌了，就连渡过汉江收复汉阳都不可能。 李国栋走到汉江边，拿起望远镜看着对岸的汉阳，只见汉阳城也是一片萧条，大西军杀光了武汉三镇的士绅，裹挟了三镇的青壮，把妇孺老弱丢在这里。失去了青壮的三镇，留下的妇孺老弱生活都成问题，要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呢？ 第666章 收复汉阳武昌 要解决农村青壮人口不足的问题还比较简单，被左良玉和张献忠轮番祸害过的三镇，有大片无主之地，李国栋决定对自己手中的流民进行重新分配，一批原本被安排在江淮一带的部分老兵给拉到武昌等地，把这里的无主之地分配给他们，再让他们同当地的女子成婚，养活妇孺老弱其实很多农村的大脚妇女，她们也能和男人一样下地干活，挑水砍柴，一点不比男人差，只是家里没有了男人，就没了主心骨。把军户分配过来同她们成亲，她们也能帮忙做不少农活。 江淮那边的军户转移出来去了武昌，李国栋可以把新俘虏的流民安排到江淮一带充入军户，有老兵看着他们，不怕这些流民逃跑或是造反。 其实李国栋也是多虑了，根本就不必担心那些流民会逃走或造反，中国的普通老百姓，只要有一口饭吃，就绝不会“将相王侯宁有种乎”，有饭吃，活得下去，为何要冒着杀头的危险造反？ 若不是西北农民被逼得活不下去了，李自成这些人哪有市场？ 比较麻烦的是城内青壮男子不足的麻烦，那些商铺伙计、匠户、小摊贩、小吏和小商人的家人，他们的家都在城内，也不懂得种地。 李国栋想到一个办法安置这些人：这些女人多半都长得比较细嫩，就把她们分配给淮军屯军的一些军官，军官可以分到比较多的田地，能雇人给他们种地，这样这些不懂得下地干活的女人就不用发愁如何活下去了，当然了，她们也必须从城内搬出去，搬到乡下居住。 按照李国栋的打算，武汉三镇他都要全部清空，因为左良玉的大军很快就要到了，李国栋要处理的事情还非常多，可没有时间在武汉三镇同左良玉耗着，所以打算把武汉三镇让给左良玉，把三座空城丢给他，自己的人控制好农村就好了。 分配过来的军户，将会在武汉三镇周围的村子内修建军堡，修建土木建筑的棱堡，就足以抵挡左良玉的贼军。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空，左良玉会不会造反，左梦庚会不会降清。因为李国栋做好了救崇祯南下的准备，崇祯活着，左良玉会不会反就是一个未知数了。不过到时候，就算左良玉不反，李国栋也会想办法逼反他，再趁机除掉这个罪恶满盈的家伙。 “主公，我们的水师到了。”韩大山前来禀报。 “太好了，让跟随水师一起的辅兵先去收复武昌，我们乘坐小船渡过汉江去收复汉阳。”李国栋下令道。 王全的淮军水师一到，汉阳和武昌两城就像是熟透的果实，自然而来的掉落在李国栋是手中。 两城被收复，李国栋令人向朝廷奏报，说自己收复了江夏、汉阳和武昌三镇。 李国栋带着骑兵渡过汉江，收复汉阳之后，又乘船渡过长江，进入了已经被王全收复的武昌城内。 走到楚王府跟前，只见楚王府外围一圈都是石头城墙，高二丈九尺，王府内遍筑宫殿、楼阁及水榭庭院，宫殿、宫室、堂库、宗庙等建筑物八百余间，王府规模浩大，豪华壮观，金碧辉煌，犹如皇宫，比起洛阳的福王府来，楚王府无论是规模还是奢华程度，都在福王府之上。 “主公，我们入驻楚王府吗？”韩大山问道。 李国栋拒绝了：“不了，我们不住进去，我不是王爷，不够资格住王府，还是留给左良玉来住吧。” 走进王府内，里面金银财宝早就被张献忠搬空了，就连一些精美的家具都被张献忠带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座王府，里面还听到有女人的哭声。顺着哭声的方向走去，李国栋发现了被张献忠关押在此的几百名女子。 这些女子都是王府内的宗室年轻女子和宫女，张献忠兑现了他的承诺，没把楚王府的年轻女子杀掉，而是在撤军的时候把她们关在这里，再给她们留下一些食物和水。不过晋阳军进入武昌城的时候，食物和水早吃完了，这些女子饿得奄奄一息。 “给她们喝点粥，等她们康复了，再把她们赏给我军有功的将士。”李国栋令人熬粥，救活这些女人。 收复了武汉三镇的晋阳军，在三城的城门外开设粥棚，救济当地百姓。除了武汉三镇的百姓之外，附近的村民也纷纷赶来，为了能够喝上一口粥活命。 看着排着长队领粥的妇孺老弱，张炜道：“主公，张献忠把周围的村子也给抢光了，青壮男子都带走了，老百姓家里只剩下妇孺老弱，连一粒粮食都没了。” “这件事我会安排，先给他们施粥，让他们能活下去再说吧。”李国栋道。 不久之后，被李国栋分散在湖北各地的轻骑兵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刘立向李国栋禀报：“大帅，我军收复了黄州、麻城、广济、蕲州等城，可是城内百姓和城外村民都没有粮食了，还望大帅能派人去这些地方施粥。” 李国栋却拒绝了：“我们的兵力太少，若是再分散了，左贼来了怎么办？若是我们直接把粮食给了那些百姓，左贼一去，又被抢走了。还不如让水师去拉人，把百姓都拉到武昌来统一管理。” “如此甚好，”王全道，“末将这就带着水师去接回百姓。” “还有，把百姓接回来之后，你们水师也安排一下，把江夏和汉阳的百姓都接过来，统一安排在武昌，我们给他们施粥。江夏和汉阳就丢给左贼了。”李国栋道。 李国栋已经做好了同左良玉对峙一段时间的准备。最后武昌城该放弃就放弃，他不可能一直和左良玉在武昌对峙，还要去追赶张献忠，跟在后面收复失地。但武昌城丢给左良玉，城外的田地却不能留给左良玉，需要等到王全的屯军抵达，在城外修建好军堡之后，自己的大军再撤出武昌，沿着湘江南下，收复张献忠占领的城池。 张献忠原本是打算以武昌为中心，好好发展。谁知道被李自成吓坏了，丢弃了武昌的张献忠，又变成了流寇，没有根据地，就只能走到哪里抢到那里，直到最后进入四川才算是稳定下来。 李国栋的劣势就是兵力太少，所以不可能以这点精锐守住从九江到武昌的每一座城池，该舍弃的就舍弃，让左良玉去占领吧。而他的屯军事实上是军户性质，理应放在农村里从事农业生产，所以周边的农村要控制住。 “我们就在这里等，一方面等我们的屯军抵达，让他们修建军堡，稳住周边村庄，另一方面我们守住武昌，不让左贼进入。等我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再出兵追赶张献忠。至于武昌嘛，不妨就把一座空城送给左良玉。”李国栋道。 正当李国栋做安排的时候，孙传庭的使者却来了。 “伯爷，孙督师剿贼遇阻，无力出战，还望伯爷能配合孙督师，攻打贼寇背后的荆襄两地，以分散贼寇兵力，让孙督师能养精蓄锐，寻找机会再出击剿贼。”来的使者向李国栋说明了来意。 第667章 左良玉抗旨 “请陈先生放心，李某不日将发兵荆襄，以缓解督师压力。”李国栋还是决定发兵荆州，帮一下孙传庭。 “那下官就替孙督师谢过伯爷了。”使者向李国栋深深一躬行了个大礼。 等到孙传庭的使者离去，李国栋叫来张书恒：“我派你去西安，把孙督师军中我们的人调动起来，倘若孙督师败于潼关，你想办法救下督师。若潼关被贼军攻破，你务必救出孙家人。” “诺！”张书恒行了个礼退下。 李国栋靠在虎皮交椅上，心里暗暗道：孙传庭啊孙传庭，我给闯贼背后压力，再派人救你和你一家，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至此，自己已经救下卢象升、曹变蛟两位民族英雄，再救下孙传庭，以后接崇祯去江南，有这样三位人才，反击北伐不在话下了。 其实李国栋也完全有可能救出洪承畴的，只是他不愿意救洪承畴。这种投敌叛国的家伙，就让他叛国了，再杀了他好了。虽然洪承畴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是没有骨气，真实历史上的洪承畴在降清之后，为满清立下汗马功劳。若没有洪承畴，清军都难以攻下湖广。李国栋两世为人，两世最恨的都是汉奸。 想到前世里，那个臭得连洪家母亲和弟弟都不愿意居住的地方，居然变成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李国栋心里就憋得慌，只觉得胸口发闷，令人感觉太不舒服了。他发誓，一统天下之后，要建造洪承畴、孔有德、尚可喜等人的跪像，让那些汉奸跪下来。 不过调兵去荆襄一带，武昌的兵力就不足了，李国栋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向朝廷上奏，说自己已经收复武昌，准备发兵南下，追击献贼，可是左良玉畏敌如虎，不仅没有追击贼寇，反而跟在自己后面抢夺功劳，希望朝廷能给左良玉下旨，让左良玉带兵去中原，配合孙传庭剿灭闯贼；另一方面，李国栋调兵遣将，把淮军和工程兵都南调到武昌，用来阻止左良玉来和自己抢夺地盘。 数千里外的京城，崇祯皇帝接到李国栋的奏报，看着奏折，崇祯龙颜大怒：“左良玉！好你个贼子！朕对你不薄，你又立下什么战功？朕封你为平贼将军，可是你干了些什么事？违抗军令，抗旨不遵！武威伯在前面同贼寇浴血奋战，你不仅不出兵配合，反而跟在后面抢夺地盘！中原局势危机，你坐拥五十万大军，不去中原救援，反而去抢夺武威伯收复的失地！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王承恩连忙劝道：“皇爷息怒！还请皇爷给平贼将军下旨，让他出兵中原，协助孙督师剿灭闯贼。” 崇祯长叹一声：“此贼若是再抗旨不遵，朕的面子何在？皇家颜面何在？” 王承恩道：“皇爷，此贼若抗旨不遵，皇爷您先把这笔账记下来，待到武威伯追击献贼胜利归来，再给武威伯一道诏令，令他灭了左贼，把此贼押往京城以正王法！” “哎，想起此贼屡屡抗命，朕心里就憋得慌啊。”崇祯感慨一声。 “皇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还是大明天子，此仇先记下又何妨？” 崇祯眯起眼睛思索片刻，方才睁开眼睛看着王承恩：“王伴伴，白谷（孙传庭）一直推脱兵力不足，难以剿贼。朕令平贼将军北上协助中原剿贼。若是平贼将军抗旨不遵，白谷也有借口不出兵啊。” 王承恩连忙跪地道：“左良玉敢于抗旨不遵，是因为此贼手握重兵。而孙督师乃一文官，忠君报国的道理他自然明白。请皇爷放心，孙督师绝不会抗旨不遵。”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笔墨伺候，朕要下旨，令平贼将军北上剿贼。” 这道圣旨到了内阁，很顺利的就在内阁票拟通过，毕竟左良玉手中掌握重兵，孙传庭在中原吃紧，而张献忠被武威伯打得逃离武昌，这些事内阁官员们都明白，调左良玉北上中原剿贼，李国栋追击张献忠，保全湖广平安，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 五日后，朝廷诏令和兵部的调兵符被八百里加急送到左良玉军中。从京城到黄州，距离两千四百余里，朝廷诏令以八百里加急，只用了五日时间便到了，送信的使者跑死了好几匹马，把圣旨和调兵符送到左良玉手中。 左良玉装作一副客气的模样，摆上香案，恭迎天使和圣旨。等到天使离开了左军大营，左良玉才把他麾下将领全部召集起来。 “让我们北上对付闯贼，这肯定是李二狗向今上进了谗言！”左良玉愤愤不平道。 李国英道：“大帅，朝廷下旨让我们北上，我等该如何是好？若是北上，去碰闯贼，不仅折损我军实力，反而把肥沃的湖广白白丢给了李老二！但若是不上，则是抗旨不遵。” 卢光祖大吼一声：“抗旨便抗旨！朝廷又能如何？” 左梦庚冷笑：“我等只是抗旨，还未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朝廷敢逼反我们吗？” 张应元有些担心的说道：“末将只是担心，若是朝廷以我家抗旨为由，令李老二来剿灭我等，该如何是好？” 左良玉猛拍一下桌子：“上次乃我军攻城，被李二狗偷袭了。当时我军兵力分散，又毫无准备，方遭此败绩。若是我军固守坚城，李二狗能攻下我军？此贼善于守城及野战，却不善攻城。他连献贼驻守的城池都不敢攻打，更何况我军！哼！朝廷如此偏心，上次李二狗杀害我军将士，朝廷不仅不追究此贼罪责，反而怪罪我等！这次又让我军去和闯贼死磕，却把湖广肥沃之地让给李二狗！这口气岂能咽下去！老子主意已定，我们不北上了！就在黄州一带驻扎！若是李二狗放弃武昌去追击献贼，我军则夺取武昌！” 两日后，原湖广巡抚府，如今是李国栋的临时府邸。 “启禀伯爷，果然不出您所料，左贼抗旨不遵，拒绝出兵北上剿灭闯贼。此贼盘踞黄州，估计是想等着我军南下，他就上来抢夺武昌。”许亮前来禀报。 李国栋冷笑道：“不用管他，等王全的淮军一到，我们出兵荆襄，给孙督师减少一些压力。” “可是张献忠南下，祸害湖广百姓，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湖广百姓遭殃吧？更何况襄阳坚城，易守难攻，若攻打荆襄，恐怕没有那么快能结束战事。” “北上荆襄，也得有水师啊。等到王全的水师带人回来，我们坐船去打闯贼，以最快的速度攻下荆州，再佯攻襄阳。给闯贼压力，这样或许能帮到孙督师的忙。”李国栋道。 十日后，王全的水师回到武昌，水师战船还带回了三万多淮军将士。 淮军抵达武昌，李国栋便下令出兵荆襄，把王全和他的三万多淮军将士留在武昌防御左良玉。 晋阳军三万陆师，连同淮军一万五千水师，乘坐一千多条大小战船离开了武昌，沿着长江逆流而上，直奔上游的荆州而去。 第668章 荆江水战（上） 水师船队抵达荆州一带江面，李国栋站在自己的旗舰船头，手持单筒望远镜，远眺远处上游的荆州城。 站在李国栋身边的许亮指着上游岸边贼军旗帜道：“主公，驻守荆州的是革左五营的马守应。” 李国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此贼祸害尤甚，若无此贼，闯贼早已覆灭！今日本伯攻打荆州，务必拿下此贼！” 李自成和张献忠多次被官兵击败，几次被打得只剩下十多人逃走，都是受到马守应的援助，才很快发展起来。所以说，马守应才是李自成一次次失败之后又能翻身的关键所在。 驻守在荆州城内的贼军主将马守应，还有贼将马光玉和孙昂等将领。 荆州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有肥沃的土地，能供应充足的粮食，荆州的战略位置更是西通巴蜀、东连江南，是通向南方的中枢，地位极其重要。因为马守应驻守荆州，大明官兵就没有人敢来进攻，就连坐拥三十万大军的左良玉都不敢前来攻打。马守应此人异常狡诈，能征善战，他麾下的白帽子兵悍不畏死，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对手。 “贼军水师！”前面的战船发出了旗语信号。 接着江面上腾起了几朵烟花，前面的船只向后面的主力战船发出了“贼军水师来袭”的信号，各种烟花信号，向后面的主力战舰通报了，贼军水师战船数量，队形等数据，并汇报了“贼军水师火攻船在前”的重要消息。 前方江面上，出现了黑压压的船队影子。李国栋拿起单筒望远镜，往前方江面观察，只见水天一线处的江面上，无数贼军战船正顺流而下，最前面的贼军船只，都是一批堆满了柴禾的木筏子，明显那些是火攻木筏，木筏子上堆满柴禾，柴禾上浇了火油。马守应是打算以火攻船来击溃李国栋的大型战船。 许亮道：“主公，贼人不敢让我们的水师抵达荆州岸边，因为荆州江面水位高过荆州城池，若是我军控制了江堤，只要扒开大堤放水，荆州全城将尽成鱼鳖。” 荆州一带是古云梦泽，春秋时期，这里是一座超大型的湖泊，又称云梦大泽，当年是延绵上千里的超大湖泊，几乎可以把半个省放进去！后来因为长江和汉江带来的泥沙不断淤积，云梦泽最终消失，只剩下长江以南的洞庭湖。 若是说黄河是一条裹挟了大量泥沙的浊水，其实长江每年带走的泥沙更甚于黄河，黄河一年带走一点四亿吨泥沙，长江一年却带走了四亿吨泥沙！只因为长江的水量是黄河的接近二十倍，所以说长江水看起来没有黄河水呢么浑浊，事实上长江每年带走的泥沙远超黄河。因为泥沙的淤积，云梦泽消失了，诞生了汉江平原。 长江在流过荆州的时候，拐了一个“几”字形的大弯，水流变缓，泥沙沉淀在江底，使得荆江一带变成了地上悬河，长江水位高过了荆州城十多米！荆江地上悬河的现象，直到后来葛洲坝和三峡工程完工之后，拦住了上游下来的泥沙，再加上挖沙船的努力，这才解决了荆江地上悬河的问题。 但是在这个时代，荆江还是地上悬河，只要淮军水师击败了贼军水师，控制住了荆州江堤，那么荆州城内的贼军就会面临长江决堤的威胁，感觉到头上悬了一把刀子，随时可能落下，会造成军心不稳。当然了，李国栋也可以直接扒开江堤，水淹荆州。 李国栋手持单筒望远镜，远远的观察贼军火攻船后面的战船队，他发现，贼军水师还是以接舷战为主的方式，贼军战船，都是由商船、小渔船和小舢板改来的所谓战船，绝大多数都是小船，还有一些干脆就是木筏子和竹排，这种水师根本就不能算是水师。若不是明末军备废弛，就凭贼军那些小船，如何能在长江上横行？ 如今的大明，海上水师只剩下郑芝龙的最强大，还有半死不活的登州水师，长江水师几乎全废了。 不过有李国栋的长江水师，贼军水师自然无法在长江上横行。淮军的长江水师，是一支以火器为主的水师，大小战船都装备了火炮，更有活力强大的中西合璧式战舰，这些战船在长江上可是巨无霸一样的存在。 贼军的小船根本没有任何击沉大型战舰的能力，也根本无法接舷登船的能力，唯一要小心的就是贼军的火攻船了。 淮军借来的水师主将施福向身边的亲兵下令：“传令下去，令小船出击，拦住贼军火攻船！” 亲兵“诺”了一声，退下后，走到船头，喝令让人发出烟花信号，同时发出旗语，命令小船队出击，拦住贼军火攻木筏。 “擂鼓！出战！”负责指挥小舢板队的一艘蜈蚣快船上，巢湖水匪出身的淮军将领郭泽富大喊道。 年仅二十二岁的水师小将施琅向施福行了个礼：“父亲大人，就看孩儿的！请父亲大人放心，孩儿一定击溃贼军！” “儿子，去吧，你小心些！”施福点了点头。 施琅跳上一艘快船，大喊一声：“开船！” 小快上的一名军官问道：“小施将军，贼人顺流而下，他们在上水位，我军逆流而上，这水势对我军不利啊，我军是否要抢占上水位？” 施琅笑着道：“不必，其实贼军顺流而下，对我们来讲反而是好事！他们一旦败了，想跑都跑不掉！这一战，必定能打得贼军水师一个全军覆没！” 小快船带着一大群小舢板，直扑向正顺流而下的火攻木筏。 “准备火箭！”施琅大声喊道，“待靠近敌火攻木筏，以火箭射之！” 施琅自己乘坐的这艘小快船长约五丈，宽七尺，头尾各有一门三磅小铁炮，中间有桅杆，船上水兵配备了轻型佛郎机、鸟铳和弓箭。听到施琅的命令，水兵们取下弓箭，在箭矢头部缠上了在松脂中浸泡过的棉纱。 “开火！”施琅喊道。 船上的三磅炮发出轰鸣声，炮弹击中了百步之外的火攻木筏，把操纵木筏的贼军士卒打得粉碎，化为空气中飞散的一蓬血雾。 距离敌船越来越近，施琅大喊道：“准备点火！” 伍长和什长打开火种罐，点燃了火把。弓箭手们纷纷拉开弓弦，伍长和什长拿起火把，点燃一支支火箭。随后弓箭手松开弓弦，伴随着一阵弓弦颤动的声音，一支支飞蝗般的火箭向贼军的火攻木筏急射而去。火箭掠过江面，在空中拉出了一条条烟痕。 “嗖嗖嗖”不计其数的火箭射中了火攻木筏，箭镞扎在柴禾堆上，燃烧的棉纱立即点燃柴禾，这些火攻木筏一条街一条被提前点着了，泼了火油的柴禾堆立即燃起熊熊烈火。 狼群一样的小舢板向火攻木筏扑去，不计其数的火攻木筏燃起火焰，江面上浓烟滚滚，被提前点燃的火攻木筏在火光中开始散架，烧了不一会儿，捆绑木筏的绳索就被烧断了，燃着冲天烈焰的火攻木筏散架，变成江面上漂浮的一根棍圆木。 第669章 荆江水战（下） 贼军的小舢板和小渔船靠近上来，同明军的小舢板混战在一起。双方先是远远的以弓箭对射，但贼寇损失惨重，明军水师却几乎没有遭到什么损失。明军水师身上披着以木片或竹片覆盖在丝绸上制成的铠甲，这些甲若是在陆战中防护能力不佳，可是在水战中，这些铠甲却能很好的给水师官兵提供保护，而且穿着竹片和木片制成的铠甲，水师官兵不慎落水，不仅不会被铠甲的重量带进水底淹死，反而还能提供浮力。 李国栋的淮军水师还装备了另外一种铠甲：藤甲，但水师的藤甲同他的马槊骑兵装备的藤甲又不同，水师藤甲使用的不是昂贵的贵州藤所制，而是普通的老藤制造，而且不用桐油浸泡过，所以也不容易被点燃。 即便是在大船上的水师官兵手里也有一副刀枪不入的藤牌，防护能力自然远胜于贼军水师。 一副木片或竹片制造的铠甲以及以老藤打造的藤甲都不便宜，打造这样的一副铠甲，需要耗费大量工时，因此贼军所谓的水师，根本就不可能配备上这些铠甲，贼军水师本来就不是正规水师，都是临时招募江边长大的村民、渔民、水匪和会水的流民组成，李自成和马守应都不可能给他们的水师配备上铠甲。 无任何防护能力的贼军水师对上明军水师，结果不用说也知道，明军水师小舢板上射去的箭矢是箭箭到肉，中箭的贼兵纷纷惨叫着倒下，或是一个跟头栽进水中。而明军水师官兵往往中了好几支箭矢，仍然可以开弓射箭。 施琅拿起单筒望远镜，看着前方江面的激战，他突然喊道：“没有人管住贼军火攻木筏了？传令下去，让快船冲去，烧毁贼军木筏！” 亲兵发出旗语信号，一艘艘快船以施琅的旗舰为中心，结成了阵型，向贼军的木筏杀去。 “准备炮弹。”施琅喊道。 快船上的火炉燃着熊熊炉火，有的炮手们把三磅实心炮弹放进火炉内，有的炮手则把定装药包装入炮膛，再把一块木板塞进去，顶实了。然后有人用火钳夹起已经烧得通红的炮弹，把炮弹放入炮口，再以铁钎顶到底。因为有一块厚木板阻隔，烧红的炮弹不会引爆火药。 距离贼军的火攻木筏近了，当只剩下不到百步的时候，施琅下令：“开炮！” 一艘艘快船船艏的火炮吐出火舌，烧得通红的炮弹飞出炮口，准确的击中贼军火攻木筏。通红的炮弹击中木筏上的柴禾堆，钻入柴禾堆内，打得柴禾纷纷飞散，灼热的炮弹点燃了浇了火油的柴禾，立即引燃熊熊烈火。 快船队冲过之后，江面上留下无数起火的木筏。 “撞上去，烧毁他们！”一名贼军水师将领声嘶力竭的吼叫。 三艘火攻木筏向施琅的快船冲来，施琅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的指挥水手操舵，凭借着快船的速度优势，轻松躲过了贼军的火攻木筏。当施琅的座舰从一艘尚未被点燃的火攻木筏边上擦肩而过的时候，快船上射下一排火箭，那艘木筏当即燃起熊熊烈火。 又是一艘火攻木筏向施琅的快船冲过来，快船船头的三磅炮射出一枚烧得通红的炮弹，点燃了那艘火攻木筏，但木筏仍然向快船冲来。 快船灵活的转身，避开了火攻木筏的冲撞之后，贼军的火攻木筏就再也无法追上这艘快船，燃起熊熊大火的火攻木筏顺流往下游漂了一段路程之后，就被烧得散了架。 施琅的蜈蚣快船避开了火攻木筏的攻击，往上游航行了一段距离。他发现，有不少火攻木筏被小舢板和快船漏过去了，正往下游己方的大船队漂去。他大喊一声：“转向，去追贼人的火攻木筏！” 蜈蚣快船转向，顺流而下的同时，船上的桨手拼命的划着桨，追赶那些正往下游漂的火攻木筏，蜈蚣快船上的火炮和火箭轮番射击，把一条条火攻木筏打得起了火。 还是有几条幸存的火攻木筏躲过了明军水师的小舢板和蜈蚣快船的猎杀，往下游逆流而上的明军炮舰冲去。 “下来的火攻船不多了，你只管去对付贼人的战船。”中军旗舰上的施福令人给儿子发出信号。 侥幸逃过猎杀的贼军火攻木筏只剩下七艘，就这几条小船，根本就别想靠近淮军的战舰。随着施福一声令下，一艘艘大型战舰横了过来，舷侧对准了正往下游漂下来的火攻木筏。 “沉住气，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随便开火！”施福大喊道。 贼军一条火攻木筏往施福所在的中军旗舰猛冲了过来，距离越来越近，站在船尾舵楼上的李国栋都看得心惊肉跳，施福却沉住气，没有下达开火的命令。那条火攻木筏越来越近，当距离只剩下两百步的时候，施福才一声令下：“开炮！” “开炮！”下层火炮甲板内，炮兵军官传达了施福的命令。 舷侧打开的炮门内，突然喷出一排火光，右舷的十五门十二磅红夷大炮同时开火，就像是一排闪电划过江面。 贼军火攻木筏上的贼兵，眼睁睁的看着前面闪烁过一排炫目的火光，接着就看到炮弹向自己的木筏砸来。还没等那些贼兵看清楚，所有的炮弹全部击中这条火攻木筏。炮弹打在火攻木筏上，柴禾纷纷飞了起来。穿过了柴禾堆的炮弹砸在木筏上，火攻木筏当即散架，浇了火油的柴禾纷纷落进水中，江面上只剩下一堆碎木头片和漂浮的柴禾。 第二艘火攻木筏扑了上来，李国栋的中军旗舰来不及装填炮弹，但甲板上的水手们以斑鸠脚铳远距离射击，打得操纵木筏的贼军水兵纷纷落水，距离近了些，大船上射下一排火箭，点燃了火攻木筏，接着战舰全速往前冲，无人操纵的火攻木筏从舰艉漂流而过，在江面上熊熊燃烧，不久就烧成了一堆碎片。 另外几条贼军的火攻木筏，也全部被淮军大型战舰打成了碎片，没有一条能够靠近大型战船。 李国栋指着被摧毁的火攻木筏对施福说道：“施将军，贼军的火攻船居然都能冲到我们大船跟前了，若不是我们小船挡了他们一下，说不定今天我们就会损失几条大船。” 施福笑道：“这长江上作战，同大海作战还是有不少不同之处。江面上，贼人的火攻船可以顺流而下撞击我们，若是到了海上，即便没有小船保护，贼人火攻船也休想靠近我们的大船。” 李国栋哈哈大笑：“幸亏今日施将军指挥得当，否则即便我军有大型炮船，恐怕也要损失惨重啊。” “过奖了！”施福连忙躬身行礼，“卑职也只是粗通水战，侥幸遇上贼人不善水战，更兼伯爷水师将士服从命令，行动统一。由此可见，若是说陆上作战，恐怕无人能及伯爷。” 消灭了贼军的火攻木筏之后，贼军再无能够威胁到淮军水师的船只。淮军水师以十二艘大型战舰为核心，带着一群快船和大量小船，杀得贼军水师船只纷纷逃窜，江面上只留下一堆堆破碎的木板和浮浮沉沉的人头。 第670章 荆州大战前夕 没有了贼军火攻木筏的威胁，淮军水师仗打起来就轻松快乐了，小舢板随便发挥，蜈蚣快船直接撞击贼军的小舢板，施琅的蜈蚣快船一路过去连续撞沉了十多条贼军小舢板；大型战舰更是虎入羊群，远的用炮轰击，靠近了直接碾压，把贼船撞成碎片，或是碾入水底。 就连满载着陆师官兵的运输船也加入了水战之中，陆师官兵在船上开铳，连连击毙贼军水兵，运输船直接撞击贼军小船，所过之处，江面上留下了不计其数破碎的木板。 贼军水师见势不妙，调转船头就想要逃回上游，可是逆流而上，想要跑就没那么容易了，施琅率领的快船队早已堵在上游，看到贼军船只企图往上游逃走，蜈蚣快船立即冲了下来，一路撞击过去，就像是铁锤砸鸡蛋一样，把一艘艘贼船撞沉江底。 经过了两个时辰的激战，贼军水师几乎全军覆没，被击沉了五百多条船只，被击毙六千多人，另有一百多条船和五千多人被俘。 “大获全胜啊！大获全胜！我军伤亡微乎其微。”当最后一条没有跑掉的贼军小船投降，李国栋哈哈大笑。 战事结束，施琅登上了李国栋的中军大舰，单膝跪在李国栋面前行礼：“末将施琅不辱使命，已经击溃贼军水师！” “哈哈哈！”李国栋哈哈大笑，仔细打量着这位年仅二十岁出头的年轻水师将领，“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小施将军，你愿不愿意从此跟了本伯一起建功立业？” 虽然真实历史上的施琅当了汉奸，可是在这个时空，他没有当汉奸的机会，李国栋目前最缺的就是水师将领了，而施琅年纪轻轻，就精通水战，是个难得的水师人才。这个人虽然忠诚度不高，但李国栋就喜欢他忠诚度不高，若是忠诚度高的话，施琅就绝不可能背叛郑芝龙，来投奔自己了。正因为忠诚度不高，所以这个人可以招揽。 不过施琅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看着他的父亲施福。 施福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对李国栋行礼：“犬子天资平庸，无才无能，难得伯爷爱戴！卑职替犬子谢过伯爷。” 见父亲答应了，施琅大喜过望，连忙行礼道：“多谢伯爷厚爱，末将愿为伯爷献犬马之劳！” “好！”李国栋抚摸着胡子笑着道，“小施将军，从此你就是我淮军水师副将了！本伯自会奏报朝廷，封你一个副总兵。” 施琅大喜，他才二十二岁，年仅二十二岁就当上副总兵了，今后跟着武威伯干，封伯封侯，还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淮军水师取得大捷，从江面到荆州大堤，都全部控制在大明水师手中。李国栋下一步计划就是准备攻打荆州了。他对张献忠可以客气，甚至对李自成都不会赶尽杀绝，可是驻守荆州的马守应，李国栋却不想放过这个家伙。 李国栋并没有堵住荆州的退路，荆州北面虽有汉江阻隔，但贼军有足够的船只可以渡江逃走。可是荆州的位置太重要了，马守应没有选择弃城出逃，而是决定坚守荆州，保护李自成的后背安全。 “既然马守应不肯弃城出逃，那就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李国栋环视一圈，“各位弟兄们，攻下荆州，斩了贼首马守应！” 说实话，相比起打贼军，李国栋更喜欢打清军。贼军虽然容易打得多了，可是走精兵路线的李国栋手中兵力不足，既无法对贼军形成合围之势，也不可能占光所有地盘。想要彻底消灭贼寇，只靠剿灭是没用的，若是大明这种制度不改变的话，杀了一个李自成，还有有张自成、王自成冒出来。官逼民反，积弊已久的大明朝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无法阻止老百姓造反。 相比之下，他的精锐部队就是克制清军的，满清人口稀少，打他几次大败，消耗不了几次，就能把他们打得男丁都快打没了，只能大量任用蒙古人和汉人，那样战斗力就会下降许多，打到后面越打越好打。 但不管是流寇还是满清，事实上都只是表面问题，明末真正的问题是在于大明内部腐烂，各种弊病不解决，杀了李自成还有后来人；打败了满清，说不定毛子、噶尔丹、西洋人都会接踵而至。 说实话，汉人内部的积弊不解决，就算这次李国栋侥幸帮大明解决了流寇和满清，过个若干年，贼寇必然再起，大明又一次内乱不断，而这个时候装备了毛子火器的准噶尔杀入中原，大明一样玩完。 李国栋要的，不只是在封建制度基础上进行变法和变革，而是要从根本上进行变革，所谓的根本，就是推翻封建制度，进入资本主义。他善待东林党，并非是觉得东林党是好人，而是在这个时代，只有东林党是最有可能步入资本主义的一支力量。 想要让华夏走上资本主义道路，除了依靠东林党和海商集团之外，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力量？代表商人集团利益的东林党，无疑是发展工商业的最好选择。 要解决人口、土地和粮食的矛盾，唯一的出路就算大力支持海商集团，从海外购入粮食，并发展海外殖民。海外大片无主的土地不去抢，把目光放在内部那点少得可怜的土地，就脱离不了三百年朝代循环的怪圈。 李自成和张献忠都可以放过，今后要利用他们来重新洗牌，利用他们来反清，但马守应绝对不能放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尤其是信仰某种教的异族。 “主公，荆州城池坚固，贼寇马守应麾下精锐众多，若是强攻，恐怕我军损耗太大。依我看，如今梅雨季节刚果，江水暴涨，我们不如扒开荆江大堤，水淹荆州！”许亮献了一策。 “不可！”李国栋拒绝了这个提议，“若是扒开荆江大堤，不仅荆州城内的贼军尽成鱼鳖，周围百姓也遭殃了！荆州一带千里沃土，都将化为一片泽国，生灵涂炭，百姓遭难，我们不能这样干。” “主公，若是强攻，荆州城不好打啊。”许亮摇了摇头。 李国栋笑道：“我军大炮众多，把水师的红夷大炮都搬下来，轰击城头。再打造望楼车，以散兵登高，以远程火铳压制敌人；架设高台，以佛郎机和斑鸠脚铳射杀城内守军，然后我们以缴获的贼军船只打造的轒轀车抵近城下，即可炸开一段城墙。” 攻城大战即将拉开帷幕，李国栋下令，让船队去运输木材，打造攻城武器；同时把缴获的一批贼军水师的小船拉上岸，制作一个木架，把船倒扣过来，放在木架上，船底再涂满淤泥，这样就把船只改造成轒轀车。同时打造大型攻城云梯，江边淤泥众多，给大型云梯车涂满淤泥，火油和火箭都难以摧毁云梯车。 当然了，防止马守应跑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李国栋下令，让骑兵迂回到荆州城北，切断了汉江渡口，把荆州的贼军堵死在汉江以南。 第671章 炮击城门洞 荆州城南面紧邻长江，这里是三国时代的兵家必争之地，关羽守荆州，却因为中了陆逊吕蒙之计，被白衣渡江，给偷袭了荆州。 虽说《三国演义》里描述的战事并非完全真实，但仍然不失为一本讲究谋略的好书。 三国时期的荆州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但是经过长江泥沙一千多年的淤积，荆江一带已经变成了地上悬河，江面高过荆州城十多米。所以荆州城外的的制高点，就在江边的江堤之上。 之前同贼军打的这一场水战，就是为了夺取荆州城南的江堤。一旦控制了江堤，可以居高临下，炮击荆州城；如果无耻一些，可以扒开长江大堤水淹七军。六月份的荆江，刚刚经过梅雨季节不久，长江水位暴涨，水位已经高过了荆州城墙了，扒开大堤，即便是守军堵死城门，大水仍然可以淹没荆州城。 李国栋还派遣了一些小船队，沿着长江支流进入了荆江平原上的河道中，同骑兵配合，用来切断马守应的逃跑之路。 干枯后的云梦泽，残存了不计其数的河流，这些河流其实都不算小，可以通航几百石的战船。只要晋阳军骑兵同淮军水师配合，就能灵活机动的打击出城突围之敌，让马守应插翅难飞。 水师进入各条支流后，夺取了沿途的大小船只，沿着河岸布置防御，张炜的轻骑兵四处散开来，一旦发现有突围之敌，立即向水师禀报。在荆江平原上，还活跃了大批的夜不收。 看着在江堤上扎营的明军，马守应的部将马光玉提议道：“大王，官狗子占领了江堤，一旦扒开江堤放水，我军将尽成鱼鳖。我们应当尽早往城北方向突围，沿着汉水北上前往襄京（被李自成改名的襄阳）同闯军主力会合。” 马守应却不同意放弃荆州出逃：“各位弟兄们，官狗子虽然占领了江堤，却在打造攻城武器。这就说明他们不想水淹荆州。对面的晋阳军主将是李老二，此人自称善待百姓，若是他放水淹荆州，岂不是违背了他善待百姓的承诺？马某观察过敌军动向，他们有轻骑兵往汉江方向去了，这就是围三缺一啊！而且官狗子水师强大，即便是我军侥幸逃过官狗子骑兵追击，到了汉江边上，恐怕官狗子水师早就在等我们了吧？只要我们坚守荆州城池，官狗子又不敢扒开大堤放水，此人还要追剿西军，不可能长期同我军在此消耗。” 孙昂道：“大王英明！我等一定同荆州城共存亡！” 李国栋站在荆江大堤上，手持单筒望远镜，远眺前方的荆州城池，这是一座大城，城垣周一十八里三百八十一步，高二丈六尺五寸，各门均设有瓮城，根据事先获得的情报，城内守军有八万余人，主力是马守应的两万余神族兵，其余的都是被裹挟的流民以及城内的居民。马守应的两万余神族兵，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骑兵。若不是因为荆州一带水网纵横，马守应忌惮自己的水师，恐怕早就出城突围了。 荆州距离武昌府很近，此地十分繁荣，又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堪称这个年代的产粮之地。自从神族军占领荆州之后，明军就再没有回到过这里，长时间不打仗总不能让地荒着，所以城外有很多农田。还有一些住户人家，不过晋阳军到了之后，这些住户都连夜跑了个精光。李国栋站在高处，用望远镜看得很清楚，有些人家连大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屋里屋外一片狼藉，可见逃跑的时候非常匆忙。 时值农历六月，是早稻成熟季节，放眼望去，荆州城外稻田一片金黄，沉甸甸的稻穗垂了下来，眼看着就能收割了。在农田之间，晋阳军和淮军的辅兵正挥舞着镰刀，在烈日下抢收早稻。 粮食是宝贵的，不能留给敌人。为了开辟一条大型攻城武器能够接近城墙的道路，必须清理稻田。李国栋也不忍心把这些粮食一把火都给烧光了，因此他调集人手，抢收稻田。 辅兵们抢收稻田的同时，江面上的战舰炮门打开，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城门，一旦发现城内守军出城去抢收稻田，战舰强大的火力，就能让贼军留下遍地尸体。 李国栋远眺城墙，只见在城墙前面，梅花桩、鹿角阵、壕沟吊桥一应俱全，城墙上还有若干狼牙拍、夜叉擂、绞车、强弩等守城器械。城上的贼军往来穿梭，搬运灰瓶、擂石、火油罐，布置各种守城器械。 “主公，贼军出城了！”韩大山突然喊叫起来，“看来他们也要来和我们抢夺粮食了！” 李国栋手中的望远镜对准城南的南纪门，只见城门正在打开，城门楼上的贼军拉动绞车，把吊桥缓缓放了下来。 “来得好！”李国栋大喊道，“传令下去，等到贼军吊桥完全放下，贼军从城门内涌出的时候，对准城门洞内开炮！” 集中炮火对准城门洞开炮，这是最狠辣的手段了，大批贼军拥挤在狭窄的城门洞内，几发十二磅红夷大炮炮弹可以贯穿整个城门洞，到时候所有的十二磅舰载红夷大炮轮番射击，能把城门洞内打得血肉模糊，尸体都能堵住门洞。 “杀！”只听到南纪门方向传来了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就在此时，只见靠近岸边的江面上，闪烁过一排火光，一艘大型战舰上右舷的十六门十二磅红夷大炮从头到尾轮番射击，江面上腾起了弥漫的白烟，十六枚炮弹呼啸着，向南纪门的方向飞去。 距离有一里之遥，红夷大炮的精度没有那么高，大部分的炮弹都落在城墙上，其中一发炮弹击中了城门上的箭楼，只听到一阵木头和砖石破碎的声音，箭楼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洞，飞溅的砖块木屑打得城头守军死伤一大片。炮弹砸在城墙上，石头城砖碎裂，女墙垛口粉碎，城头惨叫声此起彼伏。 还是有四枚炮弹击中了城门洞，拥挤在城门洞内的贼军队形被炮弹贯穿，当即血肉横飞，死伤累累。 紧接着又是一排轰鸣的炮声，炮弹带着残影呼啸而来，准确地落在贼军的队伍里，无论什么挡在面前，都被沉重的弹丸撕成碎片，随着惨叫和哀号声响起。被弹飞的断肢残躯和武器落在地上，城门前倒下了一片尸体和伤兵。 黑色的炮弹落地之后又再次弹起，速度变慢了几分，角度却突然转向，击碎了几名贼军之后，撞上了城门洞内的墙壁，又反弹回去，再次撞碎了好几具躯体。炮弹就像弹球一样，在城门洞内来回弹跳，横冲直撞，从城门洞口钻入，一直飞到城内。击中城门洞的四枚炮弹，带走了至少四百多条人命！ 后面的贼军穿过遍地破碎的尸体和满地伤兵，继续往城外冲去，却又一次遭到炮击，三枚炮弹呼啸着扎入城门洞内，在狭窄的城门洞内弹跳撞击，又一次留下了遍地的尸体和伤兵。接着第三轮炮击接踵而至，城门洞内血肉横飞，成片的贼兵就像蚂蚁一样被炮弹碾碎。 第672章 水师炮击贼军 马守应发现，南面的南纪门根本就冲不出去，强行冲的话，恐怕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可以从舰炮的封锁下侥幸跑出，可是跑出那么几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还不是给人送菜的。 荆州城还有东面的寅宾门，在寅宾门外，明军水师小型炮船停泊在沮漳河上，炮口对准城门洞，很明显，这个门也出不去。东南的公安门也在明军水师舰炮火力威胁之下，西面的安澜门外，那里是明军陆师的主攻方向，晋阳军陆师一门门火炮对准城门，贼军也无法从那里出城打反击。只有北面的拱辰门和远安门能够出去，可是从北面出去，要到南面，需要绕城墙一大圈。 马守应沉思考虑了半天，最终还是狠了狠心，下定了决心：“从拱辰门和远安门杀出，绕城一圈，也不能让官狗子抢收走粮食！” 荆州城几乎算是四面环水，但城北虽有条江汉漕河，可是这条开凿于北宋年间的运河，却未能成功通航，到了元朝，随着京杭大运河的开通，江汉漕河就被彻底废弃，如今这是一条小水沟，只能通行小舢板。城东有一条沮漳河可以进入长湖，淮军的小型炮舰横行在沮漳河上。 “官狗大营在城西，官狗子营寨坚固，火器众多，直接攻打官狗子营寨恐怕打不下，我们从东面绕行。”马守应道。 马光玉道：“大王，可是城东河面上有官狗子的炮船，我们从东面绕过去，恐怕还没走到城南，就被官狗子的大炮轰死无数了。” “我们把流民放在前面，只要我们不是在狭长之处遭到正面炮击，死伤就不会太大。我们骑兵跟在后面冲出去就是了。”马守应的手指在地图上从城北到城南画了一个圈，最后落在城南的稻田上。 埋伏在荆州城北门外的夜不收发现，拱辰门和远安门有动静了，城门被人打开，吊桥缓缓放了下来，接着就见到成群结队的贼军从城内涌出，绕着城墙脚下，往东跑去。 “贼军出城了！”一名夜不收喊道。 夜不收队长铁锤道：“快放烟花，向我们的人禀报。” 两枚烟花火箭腾空而起，在空中绽开，炸成了两团巨大的礼花，城南负责总指挥的李国栋，城西做好工程准备的何兴以及城东河面上的施琅，都看到了烟花信号，知道贼军即将绕城赶来。 沮漳河上，一条蜈蚣快船上的施琅下了命令：“让弟兄们立即装填炮弹，做好炮击贼军的准备。” “诺！”施琅的亲兵退了下去。 沮漳河河面上停泊着不计其数的小型战船，有装备三磅炮的蜈蚣快船，有装备十二磅红夷大炮和三十二磅臼炮的内河小型炮舰，有装备了佛郎机的小船，各种小船足有上千艘之多，装备了各种大小火炮数千门，尽管大部分的火炮都是轻型佛郎机和斑鸠脚铳，但如此数量的火炮，集中射击，威力可不不容小觑。 施琅拿起单筒望远镜，望着前方的城墙拐角处，过了没多长时间，就看到不计其数的流民从北面的城墙冲了出来，过了城墙拐角处，沿着东面城墙往南奔跑。 “打！”施琅一声大吼。 亲兵摇动旗帜，发出旗语信号。 沮漳河上，停泊在河面上的二十艘内河小型炮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这些小型炮舰上，每一艘都装备了一门三十二磅臼炮，炮手们早已装填好炮弹了，听到开火的命令，前面的炮手从炮口点燃炮弹上的导火索，立即跑开，后面的炮手点燃引药管。 “嘭嘭嘭”一排火药气体剧烈膨胀的声响，二十四枚三十二磅重的臼炮炮弹从炮口飞出，导火索嗞嗞燃烧，飞上高空的炮弹带着一道红色的亮光，看起来就像流星划过天空一般。臼炮炮弹飞上最高点，然后落下，落在贼军密集的人群中。只听到一连串爆炸声，火光连成一片，威力巨大的三十二磅炮弹在火光中爆裂开来，炮弹内装填的铁珠下雨一样横扫，密密麻麻的贼军人群顿时倒下一大片。 臼炮发射完之后，炮手们立即清理炮膛，把药包塞进药室内，再抱起巨大的炮弹，从炮口放入。因为炮管很短，装填速度就很快，不过十多秒钟，臼炮就装填完毕。接着一名炮手根据距离，裁剪了导火索，然后点燃导火索，再点燃火门，臼炮再次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就在臼炮发射的开花弹落地的时候，三十二艘装备十二磅红夷大炮的内河小型炮船也开火了，这种只有一门炮的内河炮舰，船身低矮，长宽比很短，看起来扁扁平平，就像一条木筏子一样，这种船主要是用来对岸轰击的，能进入各种浅水区域，灵活性很好。 红夷大炮发射速度慢，但一轮齐射的威力却极其巨大，三十二枚炮弹钻入贼军人群中，击穿了队形，带着血肉碎块的炮弹还打到城墙上，贼军人群中血肉横飞，惨呼连连，当即倒下了一大片。 三磅炮、轻型佛郎机、斑鸠脚铳轮番吐出火舌，往城南冲去的贼军被沿着河流的水师战船打得丢下了一条线的尸体，他们沿途跑过去，一路被人从头到尾的炮击，从侧面打来的炮弹，使得无论是冲在前面的，还是后面的贼军，都不能幸免，一路过去不断的丢下尸体。 “贼军骑兵来了！打！”施琅大吼道。 装填速度最快的轻型佛郎机和臼炮已经完成了装填，一轮炮弹飞去，扎入了贼军骑兵人群中，打得贼军连人带马倒下了一大片。接着三磅炮和斑鸠脚铳也开始射击了，钻入贼军人群马群中的炮弹把不少贼军连人带马都打死了。 比较幸运的是，战马的体积大，单位面积内的人马数量比步兵要少了很多，而且庞大的战马也比较扛揍，一枚炮弹砸翻了两、三匹战马，就基本上失去了动能。 贼军骑兵损失并不大，但是接下来，他们的厄运就到了：二十枚臼炮发射来的开花弹在贼军马群之中爆炸，剧烈的爆炸声和闪烁的火光使得战马感到恐惧，有些战马在爆炸声中惊慌了，不再受主人控制，拼命的蹦跳，抬起前蹄，把马背上的主人掀翻下马。接着受惊的战马转身奔跑，引发了连锁反应，导致战马惊群，贼军骑兵当即乱成一团。 马守应终于发现，这个办法也行不通，荆州城墙长度在五里左右，这才跑了多少路，就被打得死伤惨重。若是继续往前冲，恐怕还没冲到城内，马守应的这五千骑兵就剩下没几个了。 “快，退回来！”马守应大喊道。 出城准备打反击的贼军被明军水师的炮火打得不得不退了回去。回到城内，孙昂问道：“大王为何鸣金收兵？” “这样打不是办法，官狗子那么多炮船，等我们的人冲到了城南，恐怕不剩几个人了。”马守应回道。 接下来的几日，贼军龟缩在城内不敢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做好攻城准备。 经过了五日的准备，早上天刚亮，晋阳军已经出现在荆州城下，刀枪如林，旗帜如海，色彩鲜艳的鸳鸯战袄配上黑甲红裾，如同一块红黑相间的地毯铺满了城外的原野，响亮的军号和战鼓声直冲云霄。 第673章 攻城战开始 贼军虽然也有火炮，但都是百斤佛郎机、虎蹲炮之类的小炮，射程远比不上李国栋水师的十二磅红夷大炮，也比不上陆师的十二磅野战炮，甚至不如六磅野战炮、三磅野战炮和十二磅榴弹炮。 李国栋一声令下，战鼓突然擂响，各种攻城武器缓缓推动，向着城西的安澜门推进而去，这些攻城武器排成了散兵线，以减少在贼军火炮攻击下的伤亡，中间还夹杂着十几辆高大的望楼车。 站在城头的马守应看着城下，只见城下一里外，黑压压的都是明军，盾车、云梯车、壕桥车、冲撞车、轒轀车等各种大型攻城武器正向自己的城墙推进上来，其中还夹杂着十多辆高大的望楼车和六辆庞大笨重的井阑车。 井阑，是一种可以移动的巨型箭塔，比城墙还高，可以居高临下向城内射击。在以前火炮还未发明的年代，要破坏井阑，要以床弩发射火箭来对付井阑，或以投石机发射火弹来攻击，或是死士出城烧毁井阑。在有了火器之后，可以用火炮来摧毁井阑车。可是李国栋的井阑却不是移动箭塔，而是移动炮塔！ 这六辆井阑车高三丈七尺，刚好比荆州城墙高处一丈，每一辆井阑车都有两层炮台，上层两门三磅炮，下层两门六磅炮，均可停在城头火炮射程之外，居高临下轰击城头守军，因为是居高临下攻击，城头守军根本无处躲藏。 安装了两层炮台的井阑车坚固异常，能够承受得住火炮强大的后坐力，就像是陆地上的战舰一般，这种东西自然也就十分沉重，一辆井阑车需要三百多人伺候，还要三十多头牛来牵引。 城下也有红夷大炮和野战炮可以攻城，但直接用火炮轰开城墙，既耗费时间又耗费弹药，所以说李国栋是打算用十二磅舰载红夷大炮和十二磅野战炮轰开城头女墙即可，然后以步兵携带简易云梯发起一次佯攻，再以井阑上的火炮和望楼车上的神铳手射杀城头守军，消耗城内的有生力量，最后再以云梯车靠上城墙，让铁甲兵登城的同时，把轒轀车推进上去，炸开城墙。 前世里是一名工兵的李国栋，肯定不会采取蚁附攻城的方式导致自己的军队受到重大损失，在进入火器时代之后，攻城变得简单了许多。 马守应站在城头，满脸忧虑的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攻城武器以及后面的各种口径的火炮。 “大王，官狗子好多大炮啊！攻城武器也是不计其数，这仗不好打。”马光玉担忧的说道。 “怕什么！”马守应眼珠子一瞪，“官狗子就算再多攻城武器，再多大炮，最后还不是要人爬上来？我军人数众多，他们能爬上来几个人？爬上来还不能把他们赶下去？我们用人堆都堆死他们！” 李国栋的盾车有些粗制滥造，反正是一次性使用的武器，推动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上百辆盾车一起推进，声音就变得异常刺耳，像一群怪兽朝着城墙缓缓前进，令城头守军感觉心头压抑头脑发疼。其他的大型攻城武器，声音也不好听，毕竟没有安装专用的轴承，都是临时赶工打造出来的攻城武器，听得城头守军心烦意乱。 “官狗子好像停下来了。”孙昂大喊道。 站在城头的贼军只见城下的明军各种攻城武器在距离城墙还有一里地的时候停止了前进，后面的步兵也停止了前进。 “不好！”马光玉大叫一声，“他们可能要向我们开炮了！大帅快下去，危险！” 话声未落，就见到明军后阵腾起了一团团弥漫的白烟，接着听到轰鸣的炮声，成排的黑色炮弹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向城头呼啸而来，还未等守军明白过来，不少炮弹就已经砸在城墙上，十二磅铁弹击中了城墙，只见火星喷溅，城砖碎裂，挨了炮弹的城墙出现了一个个凹坑。有不少炮弹击中了女墙垛口，砸得女墙坍塌，女墙后面碎石块碎砖块像弹片一样横飞四射，不少守军士兵中了碎片，惨叫着倒下。 从战舰上搬下来的三百多门红夷大炮以及陆军装备的二十四门十二磅野战炮轮番齐射，交错射击，炮声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过，炮弹不断的砸在城墙上，打得城头守军站不稳脚跟。 淮军水师的红夷大炮，原本是安装在四轮炮架上的，搬到地面使用，李国栋令人在炮位下面铺设了木板，这样红夷大炮发射炮弹之后，炮架可以自动后退，缓解后坐力，减少对火炮的损伤。而且使用了定装药包和软木托炮弹的红夷大炮，装填速度也比这个时代的明清军队使用的红夷大炮装填速度要快得多了，每一次装填，只需要一分钟左右。只是每一门炮发射十发之后，炮管就烫得无法再次装填，这时候就要给炮膛灌入冷水，等冷却之后才能再次使用。 每一门红夷大炮，每分钟发射一轮，发射十分钟之后需要三分钟的降温时间，这样在半个时辰之内，一门炮就能打出四十多发炮弹，共计三百多门大炮，在半个时辰就向城墙砸去了一万多发炮弹！ 如此之多的炮弹和如此快的射速，是马守应他们从未见过的，被炮击打得不敢登城的贼军官兵只能哀叹：“官狗子的火器太厉害了！” 半个时辰的炮击把这一段城墙的女墙垛口都给打烂了，城头变得光秃秃的一片，使得城头守军失去了防御，等明军盾车靠近后，守军若是爬上城头阻拦明军辅兵的话，就会成为明军的活靶子。 炮声停息下来，李国栋下令道：“继续推进，准备让辅兵清理外围的木桩和鹿砦。” 成群结队的盾车和各种攻城武器缓缓推进，距离城墙还有百步的时候，只听到城头响起几声炮声，贼军的佛郎机和虎蹲炮开火了，伴随着轰鸣的炮声，一发发炮弹猛的扎了过来，有盾车挨了炮弹，前面的盾板像被铁锤砸开的核桃一样碎成了几块，直飞到几丈开外，但推车的辅兵却毫发无损，因为木盾后面堆积的沙袋吸收了炮弹的动能，也挡住了破碎的木片。 “散开点，再散开点！”负责指挥辅兵去清理障碍物，填埋护城河的张世文焦急的大喊大叫。 辅兵们推着盾车，把阵型散得更开了一些，使得贼军的炮击精度更进一步降低。不过贼军拼了命的阻止明军靠近，还是有不少盾车被击碎了护盾，车上的沙袋纷纷落在地上，被摧毁的盾车停止了前进。 也就在城头守军使用火炮轰击，企图阻拦明军前进的时候，盾车阵后面的大型井阑车和望楼车停了下来。 “开炮！”站在一辆井阑上的武彪大吼一声。 只听到轰鸣的炮声响起，井阑车上面两层炮台冒起了白色的硝烟，居高临下射出的炮弹，击中了城头。站在高大的井阑车上，城头守军的动静尽收眼底，只要对准守军的炮位轰击，精度较高的六磅炮可以把守军的火炮全部清理干净。 第674章 抵近城下 晋阳军火力凶猛，打得城头贼军死伤累累。可是马守应的老营贼兵却也不是什么善类，他们作战顽强，冒着明军的弹雨，拼命的向城下推进中的盾车开炮轰击，打得一辆又一辆盾车歪在一边，停止了前进。 随着盾车阵的推进，抵达城下五十步外，前面的木桩、鹿砦挡住了大型攻城武器的去路。推着盾车的辅兵只能离开盾车的防护，手持斧头、砍柴刀、铁镐，去劈砍那些挡住去路的木桩和鹿砦。 这是城头守军鸟铳和弓箭的射程内了，城头贼军军官拼命的大喊大叫，贼军鸟铳轰鸣，箭矢横飞，城下正在劈砍木桩、挖掘鹿砦的明军辅兵不断有人中箭中弹，惨叫着倒下。 晋阳军的辅兵，也是从流民中改编来的，身上也没有披甲，有一部分辅兵配备了大木盾，专门用来保护战友。当大部分的辅兵手持各种工具劈砍木桩和鹿砦的时候，那些装备了大盾的辅兵主动冲到前面，结成了盾牌阵，帮自己的战友挡住箭矢和弹丸。但还是有不少箭矢从盾牌和盾牌的缝隙之间穿过，中箭的辅兵惨叫着倒下。在五十步之内，盾牌对鸟铳有一定的防御力，特别是贼军从明军手中缴获的那些劣质鸟铳，根本就不敢装足火药，这些鸟铳自然无法击穿盾牌。 贼军手中也有少量精良鸟铳和斑鸠脚铳，木盾挡不住精良鸟铳和斑鸠脚铳，不时可以看到有盾牌被击穿，盾牌后面血雾弥漫，持盾的辅兵惨叫着倒下，甚至有些盾牌直接就被斑鸠脚铳的弹丸打得粉碎，木板化为锋利的碎片，扎满了士兵满脸满身。 李国栋十分珍惜每一名士兵的生命，看着不断倒下的辅兵，感觉有几分痛心。但是打仗总有牺牲，不可能零伤亡击败敌人。 望楼车上的神枪手和井阑上的炮手拼命的开铳开炮射击，不断打翻城头的贼军，可是这些登高射击的铳手和炮手数量毕竟不多，无法完全压制住贼军的火力，这导致攻城的辅兵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传令下去，令自生火铳手、斑鸠脚铳手全部顶上去！把淮军弓箭手也调上来，毕竟压住贼军！”李国栋喊道。 明军燧发枪手和斑鸠脚铳手全部推进上来，躲在盾车阵后面，端起各种火铳，对准城头的马守应贼军开火，猛烈射击。城头城下白烟弥漫，双方士兵猛烈对射。虽然贼军居高临下射击，可是明军有精良和望楼的压制，还有盾车保护，再加上自生火铳装填快威力大的优点，而且在远程兵人数上压倒对手，在激烈的对射中，明军占了上风，结果很快就把城头守军压得抬不起头来。 “快干活！”负责指挥辅兵的张世文大喊道，“快把梅花木桩和鹿砦全部给清理了！让我们的大型攻城武器早点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城墙内响起了一阵石头破空而出的声响，不计其数的石弹越过城墙，落在前面干活的明军辅兵人群中，只见血花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计其数的明军辅兵中了石弹倒下。 “投石机！贼人投石机！”张世文大喊道。 “哈哈哈！”冒险站在城楼上的马守应哈哈大笑，“投石机还是有用的，若不是投石机，官狗子恐怕都已经冲过护城河了！” 站在城外大堤上观战的李国栋发现进攻受阻，他拿起望远镜观看，发现城头上方飞出了不计其数的石弹，落在己方辅兵阵型中，正挥汗如雨挖掘鹿砦、劈砍木桩的辅兵倒下不计其数，还有不少盾车被击中，也给砸成了碎片，甚至一辆大型云梯车都被打歪了。 “传令下去，让冲天炮准备轰击！”李国栋下令道。 冲天炮就是臼炮，可以隔山打牛，炮弹能越过城墙攻击城内目标。只是问题在于，得知道目标在哪里，才能击中啊。 明军阵型后面推出了一辆轻型望楼车，辅兵们推着车，到了距离城墙百步之外停了下来。这辆轻型望楼车高度达到五丈，由两根柱子支撑，上方一根横梁，横梁上有木制滑轮，挂着绳索。一名金发碧眼的佛郎机军官走上平台，几名辅兵拉动绞车，平台缓缓升起，很快就升到了最高点，随后辅兵把绳索绑在一根木桩上。 这名佛郎机军官是李国栋利用孙元化的两名儿子以及江南海商的各种关系，从濠镜请来的一名葡萄牙炮兵军官。这次让他登高瞭望，就是用来寻找贼军投石机阵地，给臼炮提供射击目标。 其实李国栋自己也能登高瞭望，前世是一名工兵的他，也懂得各种炮兵数据，只是他是战场主帅，当然不可能去冒险兼职观察员的事情，于是这件事就交给葡萄牙人来做。 葡萄牙军官确实技术高明，他通过旗语信号，把数据汇报给地面，臼炮阵地上，十多名金发碧眼的葡萄牙军官手里拿着纸张、鹅毛笔、三角板、圆规、直尺等工具，在纸张上紧张的计算，不一会儿，葡萄牙军官就计算好了数据。 臼炮炮手们根据葡萄牙军官计算得到的数据开始装填火药，调整炮口角度。 虽然是定装药包装填，但也可以控制装药量。臼炮的药池很小，定装药包是一个个直径一寸半的小型圆柱体，在必要的时候，还能增加附加药包。根据葡萄牙军官的指挥，炮手们很快就装填好了火药，然后把开花炮弹从炮口放进去，再根据数据，剪裁导火索长度。 完成装填后，葡萄牙军官下令道：“开炮！” 站在前面的炮手点燃了露出炮口的导火索，迅速跑开。后面的炮手把火把伸向火门，点燃引药管。 “嘭嘭嘭”臼炮喷出火光，一团团白烟从炮口和火门处喷出，黑色的炮弹带着燃烧的火星，从炮口冲出，腾空而起，飞上高空，越过了一里外的城墙上方，准确的落在城内的贼军投石机阵地上。 只听到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落地的臼炮炮弹爆炸，碎片和铁珠横飞，正在拉动投石机发射石弹的贼军流民成片成片的惨叫着倒下，两部投石机直接就被炮弹炸成了碎片，破碎的支柱和木板撒了满地都是。 这种隔山打牛的炮击方式，头一轮装填时间较久，但后面装填速度就快了，从第二轮射击开始，炮手们只要根据刚才的数据装填即可，只要城内的贼军投石机没有改变位置，望楼车上的葡萄牙军官就不会发出新的信号。 很快又是第二轮炮弹腾空而起，落在城内的贼军投石机阵地上，炸得贼军鬼哭狼嚎，尸体和伤兵躺满一地，又有三架投石机被打成了一堆破碎的木板。 五轮炮弹过去之后，贼军投石机几乎全毁，残存的两架也不敢再发射了，即便发射也已经对进攻的明军构不成多大威胁。 没有了守军远程武器的威胁，辅兵们挥汗如雨，很快就把进攻道路上的梅花木桩和鹿砦全部清理干净，给大型攻城武器的推进开辟出一条干净的通道。接着辅兵继续躲在盾车后面，推着车往护城河方向推进。 第675章 攻上城头 荆州也是一座天下坚城，城东的护城河的宽度达到了十丈以上，水深为一丈三尺，虽然比不过襄阳坚城，但也已经算是固若金汤了。李国栋选择的是从西面攻击，西面的护城河比较窄，宽度为两丈六尺，深一丈二尺。 护城河的河水直接同周围的河流相连，已经控制了周围河流的李国栋，自然是令人切断水闸，断了护城河的河水来源。 辅兵们推着盾车抵达护城河边，随后就抱起沙袋投进护城河内。 投完沙袋的辅兵立即跑回盾车后面，再次抱起沙袋，投进护城河，一口口沙袋被人丢进护城河中，河水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迅速变浅，已经可以看到投进河底的沙袋了，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填平一段护城河。 看到明军的盾车抵近城下，城头守军做困兽之斗，贼军弓箭手、鸟铳手和辅兵不断登上城头，向城下开铳射箭，投掷石灰瓶，向城下的明军发起猛烈攻击。 明军的远程射手立即顶了上来，向城头守军猛烈射击，再次把守军压制下去。 “大王，弟兄们损失惨重啊，官狗子火器太厉害了，弟兄们在城墙上根本就站不稳脚跟啊。还不如等官狗子靠近城墙，我们再让弟兄们登城反击，也可以减少弟兄们伤亡。”一名贼军军官哭丧着脸向马守应禀报。 “顶不住也要顶上去！被官狗子抵近城墙，难道他们的火器就不用了？外面的井阑和望楼我们对付不了，只能尽可能多杀他们的人了！官狗子毕竟人少还攻城，拼消耗，我们耗得过他们！”马守应大吼道。 马守应的亲兵组织了督战队，以刀子逼着贼军弓箭手、鸟铳手和辅兵登城反击，箭矢、弹丸、石灰瓶和火油罐不断落下，城上城下白烟弥漫，火油罐砸到了护城河对岸，燃起熊熊烈火，还有不少贼军辅兵刚刚抱起火油罐，准备砸下去的时候，就被弹丸击中，仰面倒在城头，火油罐摔得粉碎，流出的火油遇上篝火堆，燃起熊熊烈火。 “砰”一发炮弹砸在一口熬煮金汁的铁锅上，铁锅当即粉碎，碎片带着滚烫的金汁四射喷溅，周围一圈守军被碎片击中，被金汁烫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在明军猛烈的攻势下，城头守军倒下无数，城墙上的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 辅兵们在远程火力的掩护下，不断投下沙袋，投下的沙袋，在前面的护城河中渐渐向前露出了河面。随着一段护城河被填平，前面的盾车被人拉回去了，后面的盾车往前推进，更多的沙袋投进护城河中。也有辅兵中弹中箭倒下，连人带沙袋一起掉进护城河中。 只听到几声重物落在地面的声响，另外一段护城河上，明军辅兵架起了简易壕桥，扛着简易云梯的明军士兵呐喊着冲过护城河，迅速在城墙上架起了云梯，一队队明军爬上城墙。 “挡住他们！不许让官狗子爬上城墙！”城头的贼军军官大吼大叫。 贼军纷纷露头攻击，由于这一段城头的狼牙拍和夜叉檑都已经被明军炮火打成碎片了，守军只能依靠砖块、石头、金汁、石灰瓶和火油罐来攻击登城的明军。可是明军后面的火力太猛了，自生火铳手的燧发枪打得又快又准，不断有守军中弹，或是摔在城墙里面，或是从城头一个倒栽葱滚落下去。 这些攀爬简易云梯进攻的明军，其实很多原本都是李自成的老营兵，李国栋利用这些俘虏打佯攻，目的就是为了消耗守军的守城武器和有生力量。 被俘的闯军老营兵，一些罪大恶极的都被斩首了，首级送去京城请功；还有一些有罪行的，被送去当苦力了；剩下的一部分老营兵，就编入晋阳军充当炮灰。 虽是炮灰，李国栋也不会让他们白白送死。每一名炮灰兵都携带一面做工精良的大木盾，木盾十分厚实，前面覆盖了一层铁皮，可以挡住石头砖块和金汁，至于石灰瓶砸下来，炮灰兵脸上蒙着步，身上有大袍子挡住，能尽可能的减少伤害。火油罐砸下来当然就挡不住了，不过火油罐对于守军来讲是十分宝贵的守城武器，消耗一件就少一件，而且投掷火油罐的贼军还会遭到明军射杀，马守应消耗不起。 只要消耗了贼军的火油罐，就能让大型壕桥车架上护城河，让大型云梯车架上城墙。为了消耗贼军的火油罐，李国栋还让井阑上的炮手对城头的火油罐直接开炮轰击，再由城下的明军射出火箭，点燃破碎火油罐内流出的火油。 “嗖嗖嗖”一窝蜂火箭也加入了对城头攻击的行列之中，一支支火雨流星般的火箭从望楼车上射出，扎在城头上，堆放在地面的火油罐纷纷被点燃，城墙上燃起熊熊烈火。 炮击、远程压制、火攻加上炮灰的消耗，令守军应接不暇。 也就在明军以辅兵和炮灰队猛烈进攻的时候，真正的大型攻城武器终于抵近了城墙。 “咣当咣当”一架架大型壕桥车被推到了护城河跟前，壕桥铺设在河面上，轒轀车从大型壕桥上冲了过去，抵达城墙脚下。这些由倒扣的船只改成的轒轀车，船底涂满了淤泥，火油罐都难以烧毁，狼牙拍和夜叉檑威力不够，无法摧毁它们；只有巨大的石头可以砸垮轒轀车，但在望楼车和井阑车的火力压制下，守军根本没机会抬起巨大的石头往城下砸。 轒轀车冲到城墙脚下，躲在车底的辅兵挥动铁钎，开始挖掘城墙。他们只要挖出一个洞，再把装满火药的箱子放在里面，即可炸塌一大段的城墙。 各种攻击手段是同步进行的，速度缓慢的大型云梯车也在逐渐靠近城墙。城头有贼军以一窝蜂火箭射击，几支火箭扎在大型云梯车上，燃起了火苗，很快就被辅兵提着水桶扑灭了火焰。 对大型云梯车威胁最大的就是猛火油了，只是城头守军的火油罐已经几乎消耗殆尽，还有后面的望楼和井阑的火力压制，贼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梯车通过了被填平的护城河，看着云梯车架上城墙。 “杀！”身披重甲的曹变蛟第一个跳进城头。 身后跟着的二十多名重甲步兵手持长刀，也跟着曹变蛟一起跳进城墙。 曹变蛟右手持苗刀，左手一面铁盾，他跳进城头之后，就有十多名贼兵挥舞着各种兵器向他杀来。 迎面一名贼兵挥舞着长柄铁锤，向曹变蛟劈头盖脑砸了下来。 “死！”曹变蛟一声爆喝，左手铁盾一挡，挡住了铁锤，右手一刀砍出。铁锤这种兵器虽然可以破重甲，但缺点就是速度太慢，那名贼兵根本来不及收回铁锤去招架，就被曹变蛟拦腰一刀砍成两截。 “杀贼！”长刀铁甲兵在城头大杀四方，所过之处，迎面上来的贼军不是被砍成两截，就是被砍落了头颅。曹变蛟带着二十名铁甲兵，就像是二十一辆所向无敌的人形坦克，在城头来回冲杀，控制住了一处落脚点，以保证后面的将士可以顺利登城。 第676章 贼军弃城 勇猛无敌的曹变蛟在城头站稳了一块地盘，后续的晋阳军铁甲兵源源不断爬上城头，有一百名铁甲兵爬上城头，就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了。虽说贼军可以选择用钝器破甲，可是正要操作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这一百铁甲兵全部是长刀兵，长刀重量比钝器轻，挥舞起来灵活，速度快，手持钝器的贼军士兵可能攻击一次被招架住，就没有机会发起第二次攻击了，铁甲兵趁着贼兵来不及收回兵器的一瞬间，一刀砍去，就能把毫无防护能力的贼兵砍成两截。 有贼兵手中的长枪刺中了铁甲兵，却只见枪头扎在板甲上，喷溅出火星。铁甲兵回手一刀，就把贼兵砍死；还有贼兵取弓箭射击铁甲兵的面门，箭矢扎在铁制假面上，被弹开了。铁甲兵一个箭步追赶上去，把贼兵弓箭手砍翻在城头。 还有一名铁甲兵，被七名贼兵长矛兵以长矛抵住，被顶在女墙上动惮不得，无法前进。但这铁甲兵用尽力气挥舞着长刀一砍，斩断了贼兵的三根矛杆！接着边上的铁甲兵赶来，把七名贼兵全部砍杀。 还有几名贼兵以厚盾挡住长刀，弯下腰来，挥刀去砍铁甲兵的脚，可是一刀砍上去，却绝望的发现，铁甲兵连鞋子都是铁制的。 真正的刀枪不入啊！而且前面这些铁甲兵都力大无穷，他们一刀砍过来，贼兵根本招架不住。 明军源源不断的登上城头，原本在城下担任远程火力压制的自生火铳手也登上了城头，他们的法兰西造狗锁式燧发枪全部上好了刺刀，即可远战，也可近身肉搏，不过前面有铁甲兵挡住，他们几乎不需要肉搏，只要在后面打冷枪，击毙那些肉搏战最强的悍匪即可。 城头贼军根本抵挡不住，他们人数虽多，可是在明军前面铁甲兵，后面自生火铳手的阵型面前，来多少贼兵都是白白送菜。更何况，登城的明军之中还有曹变蛟、张世文、何兴、武彪这样的猛将，每一员猛将都带有弓箭。曹变蛟等人箭无虚发，每一支箭矢射出，都能夺走一条贼兵的性命。 “顶上去！我们人多，耗光他们！”马守应大喊大叫着，让人源源不断的补充到城墙上去。 黑压压的贼军不断涌上城墙，狭小的城墙上已经成为贼军的绞肉机，一批贼军涌上来，全部被杀死在城头，接着又是一批贼军涌上城头，又全部被杀死在城头。明军也出现了不小的损失，不仅是攻上城头的炮灰兵和辅兵伤亡不小，就连最精锐的铁甲兵和自生火铳手都出现了伤亡。 有铁甲兵砍人砍得手臂都发麻了，结果没挡住砸过来的钝器，被打翻在城头；还有铁甲兵体力消耗过大，不幸被铁锤砸中头部。 农历六月份的荆州气候炎热，铁甲兵虽然刀枪不入，可是身披几十斤重的厚甲，连续挥舞兵器砍杀，体力消耗极大，每一名铁甲兵盔甲里面都已经全是汗水，有不少人因为体力耗尽，不幸被钝器砸中，出现了伤亡。 自生火铳手当然也出现了伤亡，火铳都已经打得发烫了，无法再装弹射击，只能用刺刀同贼军展开肉搏战，可是杀死一个贼人，涌上城头的贼人却更多，仿佛眼前的贼人就像是杀不完的一样。 马守应的贼军，有不少都是神族兵，这些西北人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顶上城墙，凭借着人多的优势，拼命消耗明军精锐。 “哪来那么多贼人？怎么杀都杀不绝？”曹变蛟虽然悍勇无比，可是也已经快虚脱了，无穷无尽的贼人涌上城头，他的苗刀都卷刃了，一把刀砍废了，从地上贼军尸体边上拾起一把刀，继续砍杀，砍了没多久，又砍废了一把刀。 贼军能如此舍生忘死，不仅是因为神族兵多的缘故，还有一点重要原因，就是马守应擅长给人洗脑，他吓唬那些流民说：“官狗子已经把我们包围了，我们无路可去，官狗子嗜杀如命，一旦被官狗子俘虏了，都会被砍了脑袋去献功。与其被俘了被人斩首，不如血拼到底。被俘了只有死路一条，血拼到底，还能有一条活路。” 结果在马守应的鼓动之下，那些汉人流民也个个悍不畏死，拼命的涌上城头，怎么杀都杀不绝。 幸亏登上城头的明军也不少，不断有人补充上来，硬生生的顶住了贼军的反扑。 “轰隆隆”城头血战的双方突然感觉大地一阵剧烈的震动，脚下的城墙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摇晃起来。距离不远处，一大段的城墙轰然倒塌，化为一片废墟。倒塌的城砖和夯土，形成了一面斜坡。 “杀！”王全手中长枪往前面斜坡的方向一指。 五千多早已埋伏在城外的明军呐喊着，往炸开的城墙冲了上去，五千明军，前面是五百刀牌手，后面是两千五百钩镰枪兵和长枪兵，最后跟着两千鸟铳手。 刚刚的爆炸，导致被炸毁的这一段城墙上的贼兵大部分不是被埋葬在废墟下，就是被震死被砖块砸死，这一段城墙上还能站着的贼兵剩下寥寥无几。五千明军从炸开的缺口杀入城内，此时贼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明军攻上的城墙位置，被炸开的位置反而留下空挡。 刀牌手在前面，钩镰枪兵和长枪兵跟在后面推进，最后跟着鸟铳手，就像是大号鸳鸯阵一样，所过之处，贼军根本无可抵挡。 五千明军杀入城内，有四百八十名明军结成了四十个鸳鸯阵，登上了城墙，往城门方向杀去，其余的明军沿着城墙脚下，往城门方向冲去。不一会儿功夫，在城头结阵的明军就杀退了驻守在城门上方和瓮城上的贼军，在城墙脚下冲杀的明军，击退了反击的贼军，打开了城门。 “杀！”韩大山手中的开山大斧往敞开的城门一指，一千马槊重骑兵紧跟着他，涌入城内。 刚好打反击的贼军骑兵冲来，企图冲散攻入城内的明军步兵阵型，结果刚好在狭窄的街道上撞上明军重骑兵。 马槊重骑兵可是马背上的长枪兵，贼军骑兵撞上马槊重骑，结局可想而知！一千重骑兵沿着大街冲过，就像一把锋利的钢刀切过豆腐，所过之处留下满地血肉模糊的人尸马尸，贼军骑兵就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 “城破了！城破了！”荆州城内，到处都响起了贼军惊恐的喊叫声。城门楼上，明军大旗飘扬。 听到喊叫声，又见几处城门楼都升起了明军大旗，原本凭借着一口勇气拼杀的贼军一下就泄气了，每个人都丢下兵器，转身逃命。已经是挡不住了，没有人愿意再去拼一下，都纷纷撒开双腿，拼命的往城北跑去。 马守应见势不妙，也不再死扛硬撑了，他召集自己的部将马光玉和孙昂等人，带上仅剩的一万余老营兵，除了荆州城北门，往襄阳方向逃命去了。 “贼军出城了，他们往北逃命，看来想逃去襄阳同闯贼会师，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埋伏在北门外的张炜大喊道。 第677章 巨寇之死 贼军骑兵出了城，毕竟是四条腿的，后出先跑，在步兵后面出城，却比步兵先逃走了。逃命途中，马守应的骑兵撞翻了不少自家步兵，把他们撞飞，马蹄从他们身上践踏过去，撞死踩死了不少步兵，还造成逃窜的步兵自相践踏，死伤不少，可是这时候他顾不上那么多了，自己能够先逃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骑着一匹青花马的马守应，看着溃败的军队，唉声叹息：“兵书云，十倍围之，五倍攻之。但凡攻城战，兵力需守军五倍以上。可是那李老二才多少兵马？居然把荆州就这样给攻下了！” 马守应当然知道李国栋的兵力，攻打荆州，明军兵力只有陆师三万，水师一万七千，辅兵一万五千，全部加起来才六万出头。而守城的马守应有十五万大军，扣除了第一天就被击溃的水师，还有十二万大军。对手只有六万，自己十二万，居然守不住荆州坚城。 “大王，李老二这个官狗子的兵太厉害了！”孙昂哀叹道，“听说他们对上建奴，可都是屡战屡胜啊。” 事实上兵力不能这样算的，李国栋虽然只有六万人马，可是他的六万都是精锐，哪怕其中的一万五千辅兵和一万炮灰，放到别的明军之中，都算是精锐了。纵观整个大明，又有哪支军队一日两操的？即便是三日一操，都算是精锐了。而李国栋的军队，哪怕是辅兵和炮灰，都是严格按照一日两操进行训练，那些炮灰本来就是李自成的老营兵，严格的训练，丰盛的伙食，加上各种洗脑教育，把他们身上的流寇气息都洗掉了。所以李国栋连辅兵和炮灰都不会随便牺牲。 荆州之战，是李国栋首次强攻大城，但第一次攻城战就打得非常漂亮，他充分利用了武器方面的优势，把射程超过贼军的火炮架在井阑上，对城头实施压制，再以蚁附攻城、大型攻城武器攻城和爆破城墙的方法三管齐下，结果在攻击发起的时候，不到一日，就攻破城池。 “官狗子来了！”一名贼军斥候骑兵急急忙忙从后面赶来，嘴里喊叫着。 “杀贼！杀贼！”马守应只听到身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一队骑兵从远方疾驰而至，向自己后面追赶过来，此时，那队明军骑兵距离马守应的老营骑兵只剩下不足百步了，而且追赶的速度非常快。 “快走！”马守应焦急的喊道，他两腿一夹，马刺扎入马腹，青花马撒开四蹄狂奔。一万余贼军骑兵没有人敢回头阻拦明军，纷纷策马狂奔，想要尽快逃回襄阳。 马守应估计到，这时候自己要渡过汉江几乎是不可能了，但只要能够跑到襄阳，对岸的闯军就可以接应自己过江。 谁知道后面的骑兵追赶得非常快，很明显是轻骑兵！而且一人双马！ 张炜的轻骑兵眼看着就要追上贼军骑兵，轻骑兵却拉出一条弧线，往两翼分散开来，每一名骑兵手中都亮出了一副骑弓，当骑兵从贼军骑兵侧翼超过的时候，一轮箭雨破空而出，密集的箭矢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笼罩在贼军骑兵头顶。 只听到一片惨叫声，贼军骑兵被射得人仰马翻。 明军轻骑兵兵分两路，把贼军骑兵夹在中间，并行追击，追击的过程中不断射出箭矢。 贼军骑兵虽然也有骑弓反击，可是比起骑射技术来，贼军骑兵连给张炜他们提鞋都不配！毕竟李国栋的这支轻骑兵完全师承蒙古骑射，其中还有不少蒙古人，在疾驰的战马上开弓射箭，射杀贼军骑兵，简直就是轻松愉快。 眼见自己万余骑兵居然被明军三千轻骑兵戏耍，马守应怒火中烧：“官狗子不过三千余骑！弟兄们，我们冲上去，杀了他们！” 得到马守应的命令，贼军骑兵立即兵分两路，各有五千骑兵，向两翼骚扰自己的明军骑兵杀去。 明军只有三千轻骑兵，分为两路，一路一千五百人。每一路杀过来的贼骑有五千多人，张炜自然不会用轻骑兵同贼人的骑兵硬碰硬，他大喊一声：“快走！” 轻骑兵呼哨一声，战马略微转动一个角度，奔跑出一个半月形，避开贼军骑兵冲击的同时，骑兵纷纷转身向后面射箭。 贼军骑兵追击了半天，不仅连明军轻骑兵的一根毫毛都没有摸到，反而又被射落了不少骑兵。 “蒙古鞑子的曼古歹战术！”马守应气得牙齿直打颤，“把他们往河流那边赶！” 汉江平原河网纵横，在河网纵横的荆江平原上，无论往哪个方向奔跑，用不了多长时间都能被河流阻隔。 马守应认为只要把这些令人讨厌的轻骑兵赶到河边，他们就没有办法施展什么迂回、曼古歹之类的战术了。但他根本就没想到，河边才是他的葬身之地！ 张炜的左右两翼轻骑兵跑出了一大一小两个弧线，左翼的轻骑兵绕了一个大圈，越过贼军骑兵，向右翼跑小弧线的轻骑兵靠拢上去。这样的战术，极其考验轻骑兵的骑术，两边的时间要控制得刚刚好，也需要极其精湛的马术，而且在奔跑过程中，还不能被贼军骑兵逮着。 两军会合之后，三千轻骑兵往东北方向的河边奔跑。 马守应率军在后面紧追不舍，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追入到河流和湖泊的夹角中了。 这里后世叫郑家湾的地方，在当年有一座湖泊和一条河流，刚好河流入湖处形成了一个半岛，这对于没有水师的马守应骑兵来讲，就是进入死胡同了。 张炜率军往张家湖方向奔跑，到了河边，只见前面河面上横着一座浮桥，浮桥两边，无数水师战船严阵以待。 “快过去！”施琅冲着飞奔来的轻骑兵大喊道。 三千轻骑兵依次上了浮桥，很快就全部冲过浮桥，去了对岸。当最后一名轻骑兵冲上浮桥的时候，施琅就带着人把木板拆除了，浮桥是由船只加上木板组成的，刚刚拆掉几块木板，马守应的骑兵就赶到了。 “开炮！”施琅大喊道。 河面上一排火光闪过，黑色的炮弹下暴雨一般砸在马守应的骑兵阵型中，只听到战马嘶鸣，士兵惨叫，骑兵群中腾起一片弥漫的血雾，贼军骑兵顿时人仰马翻，倒下了一大片。 “砰砰砰”战船上的水师士兵鸟铳喷出一排排火光，密集的弹丸扎入贼军人群中，又是一大片贼军惨叫着倒下。 “中计了！快走！”马守应大喊一声。 贼军骑兵纷纷拔马就跑，水师战船沿着河流追击，一路火炮轰击，鸟铳射杀，打得贼军骑兵倒下无数。 马守应跑得飞快，他是一名已经从贼十五年的老贼了，这十五年来，大战小战打了没有几千场，也有几百场，战败次数不计其数，每次都被他跑掉，跑路的功夫自然是无人能及。 但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马守应带着残存的一千余骑，往出口处跑去，却见签名出现了一队黑色的骑兵，挡住了他的去路。 “马守应，今天便是你葬身之地！”为首一名全身紫金盔甲的大将大吼道。 “冲出去！”马守应大吼一声，带着马光玉和孙昂等部件，向前面的明军骑兵发起了决死冲锋。 第678章 战后利益分配 马守应死了，他的武功再高也挡不住三千重骑兵的碾压。当李国栋带着三千重骑兵冲上来的时候，马守应躲过一根马槊的刺杀，回手一刀把那名明军骑兵砍落下马，可是李国栋从后面杀到，马槊借助着战马的冲力，撞击在马守应的胸口，一槊就把他刺了个透心凉。 此战，李国栋的晋阳军和王全的淮军，共计斩首三万五千余级，俘虏十多万人。十多万俘虏中，有马守应的老营兵两万余人。对这两万余人，李国栋的进行了鉴别之后，再做处理，其中六千余神族兵，被李国栋下令全部斩首；还有八千余作恶多端的老贼，也全部斩首，共计斩首近一万五千人，首级全部计入阵斩数量，送去京城献功。另有五千余老营兵，被送去新兵营洗脑改造，之后会编入炮灰营。俘虏的八万多流民，不是编入工程兵，就是编入军户屯兵，还有一部分没有妻儿老小的流民，被编入商队护卫队的新兵营，准备送出海外充当护卫。 荆州大捷的消息传到京城，崇祯龙颜大悦。 “好！好！好！”崇祯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收复荆州，马守应授首，武威伯再立大功！朕要给他封侯！” 可是崇祯的想法不要说写下诏书递交内阁票拟通过了，第二天朝会上只是提了一句，立即遭到朝中群臣铺天盖地的反对，群臣纷纷要求，可以给李国栋赏银，但不能封侯。崇祯没有银子，从哪里拿赏银给李国栋？收复荆州，阵斩马守应，斩首五万余级，俘虏八万，如此空前大捷，不得要给百万两银子的赏格？让崇祯去哪里生这百万两银子？ 无奈之下，崇祯皇帝只好提笔写信，要李国栋见谅，朝中实在没有银子，只好打出一张白条，等到贼寇平定，恢复了生产，税收上来之后，再把前两次欠李国栋的赏银一并补上。 李国栋的武威伯虽然没有变成武威侯，而且除了一纸白条，没有一块铜板的赏银，但他的妻子何秀英却得了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还得了令其开发荆襄无主之地的封赏。 等到宣旨的天使离去，韩大山愤愤不平道：“伯爷，我军剿贼又立大功，可是朝廷连封赏都没有！就看到一张白条！朝廷还欠我们不少银子，打建奴那次，上次打闯贼，哪次不是大获全胜？可是银子呢？我们为朝廷卖命那么多年了，军饷都没见到几个铜板，所有开销，几乎都是我们兄弟们自己挣来的，就靠着赏银来赏给弟兄们，可是现在倒好，连赏银都欠了三次了。” 就连曹变蛟都叹息一声：“伯爷，没想到朝廷缺银至此！卑职在关宁军的时候，朝廷倒是从来不欠军饷和赏银。” 王全道：“大哥，朝廷总是给些没用的口头封赏还有白条，我们兄弟几个原本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我们挣的银子不比那些江南士绅少！可是大哥您全部拿去补贴军用了！依我看啊，还不如把军队交给别人，我们去江南过富家翁的日子好了！” “此言差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若是没有了军队，去和那些东林党人一起过富家翁的日子，一旦大明完了，我们的好日子又能过几天？贼寇来了抢光我们，建奴来了也是抢光我们！大丈夫当以国为重！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李国栋反驳道。 曹变蛟感动的说道：“大哥真是忠心耿耿啊！” “小曹兄弟，其实说句实话，要说忠心，李某还真没你想象的那么忠心，只是国家若是没了，我们这些人的结局会好吗？” 荆州贼寇平定的消息传来潼关，孙传庭欣喜若狂：“荆州收复，闯贼腹背受敌，贼军无力出兵骚扰，我等可以修生养息，待到兵强马壮，再出潼关剿贼啊！” 孙传庭之所以不愿意趁机发起进攻，是因为他刚从监狱里被放出来，就经历了柿园之役的战败，需要舔伤口，养精蓄锐方可再战。而左良玉和刘泽清根本就不听从调遣，孙传庭的粮草又不足，朝廷已经没有粮食发给他们了，孙传庭的粮食都是依靠自己屯军种田收获的粮食。在孙传庭入狱之前积蓄下来的精锐部队和粮草，全被崇祯派的几个无能之辈败光了，所以说孙传庭的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督师，”高杰提议道，“既然平贼将军不听从调遣，您为何不让武威伯发兵北上攻打襄阳？” 孙传庭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武威伯麾下虽为精锐之师，无奈人数太少，若是强攻襄阳坚城，恐怕损失太大。此番攻打荆州，虽只用了一日时间破城，可是损失也不小啊，他只有六万人，荆州一战折损近万，这还只是打只有十多万人的马守应；若是攻打拥有百万大军的闯贼，恐怕力不从心。要打闯贼，还需兵多将广的平贼将军来。” 作为一名优秀的军事人才，孙传庭当然明白，李国栋的兵马少，但十分精锐，并不适合攻打襄阳这样的天下坚城。别的不说，就说宽达八十丈的襄阳护城河，这就需要多少人手来填？只有炮灰众多的左良玉才能做得到。 刚刚收复了荆州的李国栋现在忙得很，一方面他要防着左良玉这贼子来抢夺武昌，另一方面他要把荆州百姓给安顿下来。 比不久前刚刚收复的武昌好一点，武昌的情况是贼军带走所有青壮逃走，武昌周围几乎没有青壮年男子了，想要恢复农业生产，李国栋只能从外地调人过来。而荆州城是被攻破的，抓获了大批俘虏，有很多俘虏都是当地农民。 “各位，你们都是当地人。贼人杀光了当地士绅，把土地赏给了老贼。现在贼军已经被我击败，本伯就做主了，这些土地从此就分给你们，你们每年只要上缴十分之一的粮食给本伯即可，没有额外的地租，也没有朝廷的苛捐杂税（废话，崇祯皇帝还欠着自己银子呢，就拿这里的税银来抵消朝廷的欠款就好了），除了这十分之一的地租，其余的粮食都是你们自己的。只是有一点，你们收成的粮食若是要卖出，都必须卖给本伯，本伯以市价收购。好了，现在你们每个人去领取新的户籍之后，就可以回去同家人团聚了。”李国栋站在台上，对那些沦为流贼的当地农民大声说话。 被俘的流民，原本以后不是被抓去当奴隶，就是被充军当炮灰，甚至可能被斩首，没想到李国栋居然放他们回家同家人团聚！而且还把土地分给了自己，这个太令人意外了。 收取十分之一的地租，就不用缴纳朝廷的苛捐杂税了，这样的好事，他们平日里想都不敢想啊。 之前一部分农民是自耕农的时候，朝廷的苛捐杂税都加派到他们的头上，没有办法了，只要去投献土地给士绅和宗室，投献了土地之后，要给士绅和宗室缴纳三分之一的收入，当成投献费用。 表面上来看，投献的土地随时可以要回来，可是很多人投献出土地后，久而久之，那些土地就被人巧妙的夺走了。失去了土地的农民就成为真正的佃户，租地的费用达到一半都算是地主很有良心了，正常的地租是六成，甚至七成、八成的都有！ 现在只要缴纳十分之一的地租，而且没有苛捐杂税，那么好的事情，去哪里找？ 不仅是被李国栋放回的当地人俘虏，他还令人在当地重新登记户籍，所有的农民全部得到土地，那些土地名义上是李国栋的，农民耕种这些农田，只需要缴纳一成地租就好了。 听到这些消息，当地农民欢呼雀跃，纷纷给武威伯磕头谢恩。 第679章 屯田军南下 夺回了贼人的土地，挂在武威伯名下，交给农民耕种，只收十分之一的地租，看起来李国栋明显是吃大亏了，毕竟这些土地早就超过了他伯爵的免税数量，这些地李国栋可是要向朝廷缴纳税收的，也就是说，他收上来的地租，甚至不够缴纳朝廷税收，还得自己倒贴银子！ 可是李国栋并不认为自己吃亏，朝廷税收？朝廷可是欠了自己三百多五两银子，崇祯皇帝前后打出三张百万两巨款的白条，拿着这些白条可以减免两年税收不过分吧？ 至于两年以后？都不用两年以后，还有不到半年，闯贼就要打入京城了，到时候自己保护崇祯南狩江南，那时还缴个屁的税啊？所以怎么说，李国栋都不可能自己倒贴银子帮农民交税。 李国栋可以巧妙的免税，哪怕只有一成收入，都是净收入。而且农民的粮食只能卖给自己，这样他等于无形中又赚了一笔。那些农田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是贼人杀了士绅和宗室，从士绅和宗室手里抢来的，现在又被李国栋抢走了，这只进不出的无本生意当然赚钱了。 除了农田之外，因为荆州城被攻破太快了，贼军又是全军覆没，贼人抢来的大量金银财宝也都落入李国栋手中，这又是一大笔财富了。 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谁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拥护谁。如果谁让他们活不下去了，那就将相王侯宁有种乎。 李国栋不仅给他们极低的地租，而且还帮助他们兴建水利工程，教会他们建造新式庄园，还以便宜的价格卖给他们新式农具，并提供耕牛，发展立体化的农业，把农业、水产养殖和养殖业都建立起来，形成了一个个小的生态圈，这些由小生态圈组成的农庄，收益比以前的老式耕作方式提高了至少翻倍。 至于李国栋对他们提出的，修筑军堡，加强城防，平日里进行军事训练，把农民变成民兵的制度，并未受到农民的反对，毕竟天下大乱，荆襄之地实在不太平，贼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李国栋教给百姓自保的办法，没有人有理由不采纳。 被俘的外地流民都被李国栋送走了，这些外地人留在荆州不安全，毕竟他们都从贼过一段时间，很多人身上已经粘上了流寇气息，若是不对这些人进行军事化管理，进行训练和洗脑教育，直接分给他们土地留在荆州的话，很有可能会对当地百姓造成祸害。所以李国栋把这些俘虏都给送到淮安、山东等地，同当地的屯田军户混编，由那些老军户看着他们。 李国栋留下一批人，负责处理荆州战后事情，他自己带着两万精锐步兵乘船回到武昌。 武昌附近的农田要恢复生产，比起荆江一带要更加困难，毕竟人口损失过大，严重缺少青壮男子，需要从自己的军户和工程兵之中调人过来补充到武昌附近。 瓜洲码头，白正明跟着别的军户们一起登上一艘船。 “长官，真的要把我们送去武昌吗？”白正明小心翼翼的询问小旗军官陶开然。 “当然了！”陶开然正色道，“我们伯爷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伯爷从不食言。” “武昌啊，湖广之地好啊！”白正明喜笑颜开。 “不仅给你们发武昌附近的农田，还能让我们这些光棍汉都娶上媳妇呢！”陶开然笑着道，“陶某今年三十有六了，也该娶媳妇了。” 听说能娶上媳妇，白正明也十分心动，他已经三十二岁了，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的父母亲死得早，家里也没有兄弟姐妹。如果有姐妹的话，可以拿出来和别家换亲；有些穷人家里兄弟多，没有姐妹，就干脆几兄弟合用一个媳妇。 当年甚至还存在一种情况：叫招养夫，家里男人得了重病，或是伤残了，没有男人养家糊口，照顾老人和抚养小孩，只好招一个男人回家，同病重的丈夫共享一个媳妇，由这个男人来养家糊口，女人帮这个男人延续后代。 还有的是出租媳妇，譬如说某家人家欠下租子交不出来了，欠下赋税交不起了，又不想借吃人的利滚利，就把老婆租给给能够给自己换钱的单身汉子，等生下孩子后再回来。 什么程朱理学，什么三从四德，在那些穷人之中是没有的事情，穷人能有个媳妇给自己延续后代，已经是偷着乐了，哪还有那么多讲究？什么三从四德，裹小脚，都是士绅家族的事情。这种几兄弟共享一个媳妇，甚至是招养夫、出租媳妇的现象，一直从南北朝延续到红朝才消失，即便是大清和光头时期，这种现象都存在。 白正明身子骨不是太好，去给人当招养夫他身子扛不住，去租媳妇？他比那些还不上租子的人家还穷，哪有钱帮人还租子还赋税？所以三十岁的白正明一直是单身一人。直到后来有一天，他被贼军裹挟，成了一名流民，本来还想着跟着贼军抢一个媳妇回去。可是不久之后，白正明在第一次开封之战中被俘，被送去山东当了军户，现在又跟随屯田军南下。 至于他们的小旗军官陶开然三十六了还单身，是因为他早在十四年前，在通州的时候就从了军，跟了李国栋至今了。最早跟着李国栋的时候就去了塞外，那里男多女少，哪来的媳妇？回明之后，也打了好几年仗，直到受了伤退役，被分配给王全的淮军，成为一名屯田军户的小旗军官，但是在屯军中，也是男多女少，长相丑陋，又伤残的陶开然自然就很难娶上媳妇。 虽然陶开然至今还未娶上媳妇，但他对李国栋却是感恩戴德的，他逢人便说：“若是没有伯爷，早在十三年前我就死在建奴手里了，或是被建奴抓去关外当奴隶，活活累死在关外。伯爷对我恩重如山，现在对我也很好，都让我当上小旗了，家里还是有些钱。” 当别人问他：“陶长官，你家里又不是没钱，为何不买个女人回来？” 每当别人这样问他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买回来的没感觉啊。” 调往武昌的军户们乘坐的船只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天色黑了下来，陶开然坐在船舷边缘，他脱下了鞋子，两脚从船帮边上垂下，冰凉的江水不时拍打在他的光脚丫上，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陶开然从怀里摸出一块质地低劣，做工粗糙的玉佩，看着玉佩，他流下眼泪。在十四年前，陶开然其实有个贤惠的媳妇，他的媳妇虽然长得不是很漂亮，但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可是十四年前，后金军入寇，他的媳妇和女儿都被抓走了。陶开然躲在一口枯井里面躲了三日，一天他饿得实在受不了，爬上地面，却遇到一群后金军。若不是李国栋的夜不收及时赶来，他也被抓走了。 “也不知道你们在关外过得怎么样。”陶开然心里暗暗道。 船队到了武昌，早有明军在码头上迎接他们了。白正明下了船，由他们的总旗军官带队，来到武昌城内的登记处报道。 “白正明！”登记处的一名军官喊道。 “到！” 那名军官在登记册上写了些字，然后把一块木牌和一本地契递给白正明：“这是你的新腰牌和地契。” 第680章 军户安置 白正明拿到了木牌和地契，被人带到了他们分配到的一块农田边上。 “这里就是新分配给你们的土地，这些地的原主人，不是被贼军杀了，就是被贼军带走了，目前这些地都是无主之地，我们重新给这些地登记造册，做了新的地契，地契一式两份，一份在你们手里，另一份留在武昌官府。”陶开然指着新分配下来的水稻田说道。 水稻田有半年多没有耕种了，没有灌水，田地都已经干硬了。屯军领到了田地之后，就开始耕种。 陶开然、白正明和其他军户们一起开闸放水，往水稻田里灌入一定的水，让田地泡透水，变得松软之后才能耕种。 “根据大帅的命令，这座村子的房子要全部拆掉，该建一座军堡。”陶开然指着前面的一座村子说道。随后他蹲在地上，从竹筒中取出一张图纸，铺在一块大石头上，摊开图纸，这是一幅军堡的图纸。 屯田户的军堡，周围一圈城墙围起来，对着武昌方向的北面开了一个城门，南面也有一座城门，军堡周长四百步，每一边长一百步，在四个角上都各有一座棱堡。走进城门内，有一条环绕军堡内一圈的街道，街道的外侧是高过城墙的建筑物，里面是军营和堡垒一体化的建筑物，从构造上来看，有些像闽南闽西的土楼。街道内侧，是一座高大的圆形堡垒，最顶部有四座炮塔。 军堡内，除了有军营之外，还有食堂、公共浴室、锅炉房、小店铺、仓库和小作坊，事实上就是一座小型的城镇。 “长官，这样的建筑可是对付建奴才用得上的，我们这里地处长江以南，有必要建造这样的军堡吗？”白正明不解的问道。 “当然有必要了，不造军堡，伯爷的主力走了后，贼军再来怎么办？无论是闯贼、献贼还是左贼，来了我们就打！”陶开然哼了一声。 其实陶开然也不知道，这样的军堡还真的是用来对付清军的，李国栋知道，清军入关以后，东路多铎的清军他可以挡在长江以北的扬州，可是西路豪格的清军肯定会过江，到时候就依靠这些军堡给清军制造麻烦，能拖住清军时间，等李国栋率领的主力大军歼灭了多铎之后，再回头过来对付豪格。 建造这样一座军堡，对于已经拥有了水泥的工程兵来讲不是难事，最大的难题是，如何说服前面这座小村子里的村民们，让他们答应拆掉他们的家，给军户腾出地盘建造军堡，之后再让村民们也住进军堡。 “这些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这里的村民只剩下妇孺老弱，只要你们能够说服他们，让女人嫁给你们，这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亲自下来视察军垦田和军堡建设工作的李国栋对军户们说道。 白正明大喜，失声叫了出来：“太好了，那我也能娶媳妇了。” “哈哈哈！老白啊，哪家大姑娘小媳妇还能看上你这个老头子啊？”一名军户笑了起来。 “哈哈，老白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你，我们还不知道？身体又不太好，自己的活都干不完，还想养一家大小？”另外一名军户也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可别小瞧人啊！我白某自从跟了伯爷之后，天天吃得好穿得暖，又每天训练，早就不是以前的身子骨了。”白正明回击道。 “老白啊，你还是太老了点，还是把女人让给我们兄弟几个吧。”有人笑着道。 李国栋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这些军户们相互开玩笑。就在此时，陶开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伯爷，我们就这样进去，是不是太冒失了些？” “哈哈哈！”李国栋哈哈大笑，“你们放心去吧，这附近的村民，本伯早就帮你们做好思想工作了，只要你们大胆点，保证都能找到媳妇。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陶开然把右手放在胸口，行了个军礼：“回伯爷，卑职姓陶，名开然。” “小陶啊，你是小旗，条件好，赶快去物色一个媳妇吧。”李国栋笑着说道。 陶开然却回道：“伯爷，卑职就不找了，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弟兄们吧。” “为何？”李国栋不解的问。 “匈奴未灭，无以家为！还是等打败了建奴，卑职再找媳妇。” “好，有志气！”李国栋拍了拍陶开然的肩膀，“你带人过去和他们交涉吧，贼军走了，把精壮汉子都抓走了，就剩下一些妇孺老弱，他们也需要男人照顾。能不能成，还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伯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去别的地方看看。” “伯爷慢走。”军户们纷纷起身给李国栋送行。 之后陶开然就带人去那座小村子里，说是去谈判，其实就是带着弟兄们去相亲。还未走进村子内，就看到村口站着几名小孩子，正好奇的向他们张望。走进村子内，果真看到不少女人，不过都是又黑又粗壮的大脚婆娘，长得好看点的就没有。 其实之前李国栋也来看过，在附近几座村子都走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几个长得好看点的，都是粗壮的大叫婆娘，即便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也是又黑又丑的居多。毕竟在这个年代，这些农村女人从小就要干粗活，常年的风吹雨打烈日暴晒，就算底子再好的女孩子也变得不好看了，劳累的劳动，使得她们皮肤变粗，脸上布满皱纹。就算鲜有的几个好看点的女人，早就被贼军都带走了。 可是对于那些娶不上媳妇的穷汉子来讲，有个女人就好了，管她长得好看不好看的？而且长得结实粗壮的女人还更合适，她们可以和男人一样干重体力活，这样男人也能轻松些。 “来了好多当兵的啊。” “那么多男人啊，他们是来给我们当男人的吗？” “家里没有一条汉子，生活难过啊。” 女人们早就议论纷纷了，不仅是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就连年幼的小女孩和年过四旬的中年女子，也在议论纷纷，都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好男人来支撑这个家。 蔡氏是一位二十九岁的女人，她和当年大部分的农村女子一样，没有名字，只有姓氏，因为是从十多里外的蔡家村嫁过来的，所以别人都称她为蔡嫂。他的男人被张献忠抓走了，家里十四岁的大儿子和十二岁的二儿子也被张献忠抓走了，就剩下她、公婆、十岁的女儿和八岁的小儿子，公公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就她和婆婆两人支撑着这个家，幸亏女儿和小儿子懂事，也能帮忙干点农活。 “要找汉子，你们找吧，我不找，我能干得了农活。”当有人上门让蔡嫂出去看看的时候，被她拒绝了。 来的那妇人说道：“蔡嫂啊，军户们要把我们的村子拆了，改一座军堡呢，若是嫁了汉，等军堡新盖起来，就能住进去了。” “我就不相信了，我不找，他们把我们的房子拆了，还能不让我住进去？万一找了个男人，对公公和婆婆不好呢？对孩子不好呢？” 第681章 集体婚礼 总旗军官同村民们的谈判十分顺利，只说了几句话，村民就答应以李国栋所说的“相亲会”的方式，给村里的小媳妇、大姑娘和寡妇安排同军户们见面，搞一次相亲会。 之前李国栋来过，村民们对威风凛凛的武威伯一开始十分敬畏，但后来发现这位伯爷平易近人，手下的兵不像别的明军那么凶神恶煞，他们就不再抵触那些当兵的。毕竟当地村民们被贼将军和张献忠轮番祸害过了，在他们眼里，兵和匪没有区别，甚至兵比匪还要凶恶。 李国栋带着一群夜不收，亲自来到村子里后，村民们就对这些兵的印象完全改观了。这些精锐夜不收帮着村民们砍柴挑水，还拿出糖来分给小孩子吃，军医还给卧病在床的老人开药方抓药。老百姓们何时见过这样的军队？自然就答应下来，愿意接受李国栋的提议，给村民和军户们配对，拆迁了村子，改建军堡。 当李国栋离开村子的时候，不少村民们甚至要把自己家里的小姑娘送给李国栋当丫鬟，毕竟村民们都知道，给大户人家当丫鬟，肯定要比在自己家里的日子好过，说不定还能拿回一些月例银子补贴家用。 李国栋最后只收下两个家里看起来就特别穷的小姑娘，然后给了他们家里一户人家二十两银子，当成买下了女儿。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在当年是很高了，北方遭了灾的一些地方，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能换到两个馍馍都算好的。 其余的村民要求，都被李国栋给拒绝了，他对那些村民们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们，请你们相信我，你们的好日子就快要来了，真的没必要卖儿卖女。本伯麾下那些小伙子都算好小伙子，你们嫁给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总旗军官同村民们谈判结束，次日就开始了相亲会。 相亲会开始了，本着李国栋提出的：恋爱自由，尊重男女双方意见的前提下，先由女方开始挑选，找到对上眼的人，然后是男方选择。两人都对上眼了，就配对准备结婚了。 经过一整日的相亲会后，最后白正明和陶开然两人还是光棍汉子一条，陶开然是主动当光棍，他拒绝了好几个看上他的小媳妇、大姑娘、小姑娘和年轻寡妇，因为他心里无法放下自己被建奴掳走的妻儿。至于白正明，则是根本没有一个女人看上他，所以又老又丑的他就再一次被剩了下来。 总旗军官林淼最幸福，他年龄不过二十岁出头，长相比较帅气，又是总旗军官，有十多户人家的大姑娘小姑娘抢着愿意跟他，最后他选了一个虽然看起来很邋遢，全身脏兮兮的，但一双眼睛很亮的小姑娘当正妻，又收了两个小姑娘当丫鬟。他让新媳妇洗了澡，发现还是一个长得挺清秀的小姑娘，就是因为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看起来不太好看罢了，若是好好养几年，也算是个小美人儿。 女人之中，蔡氏没有找到郎君，不是没有人喜欢她，是她自己不愿意挑选。当最后大姑娘小媳妇小寡妇都挑了男人，就剩下她一个了，白正明看中了她，却被她给拒绝了。 崇祯十六年七月初七，也就是七巧节，也叫七夕节这一天，武昌城外方圆数十里内的新到军户们同当地的村妇村姑们举行了盛大的集体婚礼，周围五十二座军户所同时举行了集体婚礼，可谓是场面浩大，武昌地界内热闹非凡，从武昌城外开始，到下面的各个村子，锣鼓喧天，爆竹轰鸣，一对对新人披红戴花，准备举办婚礼。 “弟兄们，今天是麾下弟兄们的大喜日子，我们下去走走。”这天一大早，李国栋就把韩大山、张炜等部将，以及自己的夜不收都叫来，安排大家去参加集体婚礼。 几乎每一名游击将军以上的军官，都分配到一座村子，代表李国栋去参加弟兄们的集体婚礼。而李国栋自己则带着铁锤和十多名贴身的精锐夜不收，一起去了陈家湾，也就是陶开然他们的村子。 这座村子在后世的时候已经不靠湖边了，但是在这个时代，村子外面就是湖泊。 李国栋等人还未进入村子，就远远的听到锣鼓声和鞭炮轰鸣声，放眼望去，只见村子内挂红披绿，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 “伯爷！”门口放哨的卫兵见到李国栋一行人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哈哈哈，今天可是大喜日子，本伯就来你们军户所蹭饭吃了。”李国栋笑道。 “伯爷赶快里面请！”那卫兵弯腰道。 “你们就留在这里放哨吧，虽然今天是各位兄弟的大喜日子，可是你们也不能放松警戒，我们要防范，万一贼将军还是献贼来偷袭。明哨暗哨可都有布置好？”李国栋问道。 “回伯爷，都布置好了，若是有贼人来袭，我们第一时间就会发出报警信号。”那哨兵回道。 “做得不错！”李国栋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怕左良玉还是张献忠来偷袭，在军堡尚未完工之前，李国栋的主力大军就留在武昌城内，他的夜不收和轻骑兵都四面撒出去了，江河湖泊上，都有李国栋的水师警戒，可以说武昌周边戒备森严，无论是张献忠还是左良玉，都没有任何机会大规模来袭。 之所以不放松警戒，是担心左良玉还是张献忠派遣小股部队伪装成老百姓混进来搞破坏。虽然知道他们每那么大的能耐，可是李国栋做事从来都小心谨慎，不会留下一点漏洞给人抓住。 李国栋一行人刚刚走到村口，就听到里面一声唱名：“伯爷到！” 正在忙碌着准备婚宴酒席的军户和当地百姓纷纷转过头来，见到李国栋一行人走过来，人们纷纷跪地行礼。 “各位，都起来吧，今天本伯是来你们这里蹭饭吃的，各位不必见外了。”李国栋做了个虚扶的手势，哈哈大笑道。 “哪里的话，伯爷能赏脸来我们村子，乃是我等的荣幸，”林淼连忙行礼道，“伯爷，今日这里的酒菜，也是伯爷您给属下们备下的，伯爷来吃自己的饭菜，怎么能叫蹭饭吃？只是这里的厨子粗劣，恐怕菜肴难入伯爷法眼。” 李国栋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之前我们几个兄弟在塞外的时候，连厨子都没有，还是本伯自己动手烤羊肉呢。” 村子内，军户们和村民们忙碌着，杀猪宰羊，有人在杀鱼刮磷，还有的人在洗菜备料。其实这样的婚礼和典型的农家婚礼没有什么两样，都是大锅在炖菜，大蒸笼蒸菜，饭菜做好之后，装入一口口大碗内，然后端上桌。这里的猪羊，都是李国栋让人给他们送来的，粮食面粉和各种调味料，也是李国栋出银子买来的，只有鱼虾和蔬菜，是当地村民自己捞来的。为了麾下军户们的这次盛大婚礼，李国栋可是自己掏了几万两银子，为一万多人同时举行集体婚礼。 到了中午的时候，婚礼正式开始，新娘新郎们二拜高堂的时候，李国栋被军户们挑选出来，坐在父亲的位置上，代替高堂。因为这些军户们不是没有父母，就是父母不在身边，他们就挑选了德高望重的李国栋充当他们的高堂。 第682章 南下长沙 集体婚礼结束之后，外来的军户们和当地的妇孺老弱就成为了一家人。虽然大部分的军户娶的媳妇都不是黄花大闺女，可是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这些原本是北方的饥民，后来又被李自成裹挟成为流民，之后在战争中被李国栋俘虏又成为了军户，他们能够娶上媳妇给自己传宗接代，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在乎什么媳妇是大姑娘还是小寡妇？ 其实很多所谓的小寡妇，她们的丈夫这个时候可能还活着。可是在这个年代，男人被贼人抓走了，那就是九死一生，就算是活下来，他们也没有机会回家和妻儿团聚了。 真实历史上，这些男人被张献忠抓走之后，大部分都战死了，少数活下来的男子，后来跟着李定国反清，最后还能幸存下来的男人也是跟着李定国去了缅甸，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再回来同妻儿团聚。 可是这些女人还要生活，要赡养公婆，要把前夫留下的孩子养大成人。在原本的时空，这些女人肩扛重担，把丈夫留下的孩子养大成人，也为汉人血脉的延续做出了贡献。而在这个时空，有一批男人来替她们扛起重担，帮她们赡养公婆，养育孩子，她们自然接受了这些男人。 已经成为一家人的军户和妇孺老弱们就开始兴建军堡了，武昌地处水陆交通的十字路口，是四战之地。军户们和他们的家人一起，把原来的小村子都拆除了，在原来的土地上挖掘地基，修建军堡。不久之后，一座座带有棱堡的军堡就出现在武昌周围地面上。 “启禀伯爷，朝廷强令孙督师出兵，孙督师无奈，只好出兵潼关剿贼。”一名张书恒派来的亲卫军特工来向李国栋禀报。 听闻此言，李国栋感叹一声：“崇祯啊崇祯，你就和光头一样，不仅是运输大队长，还是一个微操大师啊！孙传庭此战必败！” “什么光头？什么微操大师？”韩大山不解的问道。 李国栋突然反应过来，很尴尬的笑了笑：“光头就是微操大师，一个愚蠢的家伙，你们不认识的，我也是在梦里见到过这个家伙。” 当然没办法向身边的人解释什么光头和微操大师之类的，李国栋只能以梦里见到过来搪塞过去，还好韩大山这个人比较忠厚，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要不然还真难回答了。 李国栋喝退了左右，对送信的人说：“大明败局已定，已经无可挽回，回头告诉张书恒，让他注意救下孙督师一家就好了，朝廷不知道孙督师的情况，强令他出兵，这是大败招啊！” “诺！”那人退了下去。 东面消息传来，总之不是什么好消息：左良玉三十万大军在长江对岸，只是忌惮李国栋的实力，不敢带兵过江来取武昌。 南面也有坏消息传来：张献忠已经攻破了岳州，沿着湘江逆流而上，又攻克了湘阴，剑指长沙城。 “东有左良玉，南有张献忠，若是我出兵追击张献忠，左良玉又要趁机夺取我的武昌城；若是不出兵追击，任凭张献忠破坏湖广产粮地，不仅朝廷震怒，会严令我等出兵，而且李某良心上也过不去啊。”李国栋感到左右为难。 斟酌了许久，李国栋还是决定出兵长沙。 “我军以轻重骑兵和龙骑兵追击，各位弟兄们只携带半个月的干粮。陆师和部分水师留下来防御武昌，不得给左贼可乘之机！”李国栋下了命令。 此时，七百余里外的长沙城内早已乱成一团，惠王朱常润和吉王朱慈煃都在龟缩在长沙城内。 惠王朱常润，原本的就藩地是在荆州，李自成攻打荆州的时候，朱常润逃去了长沙。而吉王朱慈煃的就藩地就在长沙。自从第一代吉王朱见浚于成化十三年就藩长沙开始，吉王系列在长沙已经有近一百七十年了，长沙百姓饱受宗藩之苦，百姓承受了沉重的负担，不堪其苦，就连长沙当地的地方官深有怨气，曾大声呼道：“宗藩日盛，长沙之民不胜其苦矣！” 吉王同楚王和福王相比，也是一丘之貉，据说张献忠沉入江底的金银财宝，大部分都是从吉王府抢来的，由此可见，吉王的财富有多少了。但有钱的吉王也不知道哪个神经搭错了线，家中金银百万，却不知道拿出来支付军饷，给守城将士赏银，而是做好了只身出逃的准备，把偌大的王府和王府里的金银财宝都给丢了，自己一个人化装逃离长沙。 说实话，李国栋真不知道那些藩王都是长了什么脑袋，有钱不拿出来犒劳三军，导致自己被杀，钱财全部落入贼人手中的福王和楚王；还有宁可弃城而逃，也不肯拿出银子的惠王和吉王。 真搞不懂这些人怎么想的：不拿出银子犒劳三军，等到城破了，命没了，银子也没了；不拿出银子犒劳三军，弃城而逃，城破之后，贼人还能把这些银子留下来？ 所以说，至今李国栋遇到的藩王之中，也就是德王和周王属于正常人，这两王前后也送给了李国栋不少银子以谢救命大恩。至于其他的藩王，多半是脑子有问题，连最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 李国栋知道吉王朱慈煃的下场，他自己化装出逃了，丢下了偌大的王府和王府的人，张献忠攻破长沙，把吉王府抢了个一干二净，王府官员和侍卫大部分被杀，王妃郡主宫女都被张献忠抢走了，金银财宝抢得连根毛都没留下，最后还一把火烧了王府。而朱慈煃一路逃亡，先是逃去了广西，清军入关之后，朱慈煃又逃去了四川，最后还是到了大西军的地盘上。到了南明覆灭的时候，朱慈煃在缅甸被杀。 城内的两位一字王都想着跑路；湖广巡抚王聚奎慑于大西军的威势，根本不敢作战，也只想着逃命；总兵官尹先民和副将何一德，早都打好了算盘，打算开城投敌，只有长沙推官蔡道宪准备抵抗。 就在蔡道宪做好守城准备的时候，原本打算同他一起守城的巡按御史刘熙柞却站了出来：“各位，贼人势大，为免于陷藩，我等已经决定了，陪同王抚台，护送两位王爷共同前往衡州，湖广巡抚衙门也迁往衡州。” 郧阳巡抚李乾德也站了出来，表示要送两位亲王去衡州。 话说这郧阳巡抚怎么会和湖广巡抚同在一个衙门？原来是朝廷封了李乾德为郧阳巡抚之后，因为贼军攻破了郧阳，李乾德无法到任，于是跑去了武昌，同湖广巡抚王聚奎坐在一个衙门内。张献忠兵临武昌，两位巡抚大人吓破了胆，跑去了长沙。结果张献忠又兵临长沙，这两位巡抚大人又在想着如何跑路了。 蔡道宪原本以为，长沙诸多文武官员，肯定会有人愿意留下来守城，谁知道都在想着跑路，这令他十分失望。 “不好了，总兵官孔希贵被贼军击溃之后跑路了！”有人急匆匆的跑进巡抚衙门禀报。 这个孔希贵可是一个贰臣，连贼军都打不过。后来清军入关之后，他当了贰臣，在给满清出力的时候，却立下汗马功劳。 湖广巡抚王聚奎立即站了起来：“贼军势大，长沙城恐怕无法坚守，还是护送藩王要紧，我等可不想落个陷藩之罪！” 第683章 收复岳州 湖广巡抚王聚奎、郧阳巡抚李乾德、巡按御史刘熙柞等高级官员护送惠王朱常润和吉王朱慈煃离开长沙，前往衡州。弃城出逃的这批官员和宗藩刚刚离开长沙城的次日，张献忠大军就包围了长沙城。 “大王，我们得到内线消息，惠王和吉王都跑了，不过吉王府金银财宝太多了，都没有带走，还把不少家人和宫女都留在城内。”张可望得到了内线送来的消息，立即向张献忠禀报。 张献忠冷笑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攻下长沙，把他的吉王府给抢光了！把吉王的地契店契都烧了，再把土地、店铺和房屋都分给我们的有功之臣。吉王府也一把火烧了！” 张定国道：“大王，吉王府占了长沙城一半，若是一把火烧了，岂不可惜了？” 张献忠牛眼一瞪，冷笑道：“可惜什么？我们在这里又不可能住长久，不烧了还留给朱慈煃回来住？” 张可望道：“义父高明！长沙水陆交通十分发达，湖广之地四面受敌，无险可守，大军应顺江东下，夺取南京，争得龙盘虎踞之地。” 军师汪兆麟却说道：“夺取了长沙之后，我军不应往东，明军重兵沿江驻守，尤其是驻扎武昌的武威伯，水陆大军皆为精锐；再往东进，有驻守黄州的左良玉，即便我军侥幸抵达南京，有明将黄得功驻守，恐怕难以攻克南京坚城。以学生之见，攻下长沙之后，不如趁着闯王同孙传庭在北方交战之机，我军西进，效法武侯诸葛亮夺取四川天府之国，以求日后称雄天下，至少亦可如刘备也，以一天下三分也。” 张献忠哈哈大笑：“仼先生真乃吾之诸葛孔明也！” 汪兆麟道：“大王，当务之急是先攻长沙。长沙城池坚固，若是强取，恐怕我军损失惨重。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军当向城内喊话，力劝守军投降。两藩王两巡抚都跑了，城中守军还有多少斗志？” “好，那就依汪先生的，先围城，再劝降！”张献忠喝令下去，令人包围长沙。 七百余里外的武昌，李国栋已经发兵，他亲自率领七千轻重骑兵、三千龙骑兵和一千夜不收，共计一万一千清一色的骑兵，从武昌登船，一路逆流而上，沿着长江抵达岳州。 张献忠留在岳州的兵马不多，守将张能奇见明军水师强大，又见是武威伯李国栋旗号，于是弃城而逃。 李国栋没有下令追击献军，而是先进入岳州城内，清点损失情况，再派人去周边农场视察民情。不久之后，派出去的轻骑兵就回来禀报，说城内士绅大族损失惨重，不是被杀就是跑了，也有不少士绅豪强投靠了献贼。城内城外的百姓的损失情况还算比较好，张献忠攻下岳州之后，并没有屠杀百姓，也未搞强行抓走青壮的恶行，所以老百姓受的损失不大。 原岳州知府衙门内，李国栋翻看户籍册和地契的官府留底等资料，还有一批从周围县城请来的秀才帮着他一起整理资料。 “你们把所有的户籍册、地契、房契、店契都整理好，被灭门的士绅，投贼的士绅名下土地财产，全部另外整理出来，无论是无主之地，还是投贼叛逆之地，全部没收充公。”李国栋对那些读书人说道。 随着晋阳军实力大增，不少屡试不中的秀才、童生纷纷来投。一些多年不中的老童生和秀才，早就对科举制度失去信心了，他们自知再考下去也没有前途，于是就有一些“有识之士”看到了李国栋的未来，便来投奔晋阳军，为自己的将来博取一个前程。 特别是秀才，理论上来讲，明朝的秀才就已经是步入士绅阶层了，但还是最底层的士绅，没有当官资格，充其量只能当个私塾老师，连给县令当师爷，县令还看不上一个小秀才。举人是有当官资格，但只是有资格，能够当个县丞之类的小官，若是不中进士，就没有升迁资格。 李国栋向这些读书人承诺，来帮他做事，不入军籍，只是来帮忙，这就意味着他们还是士绅的一员，而不是低贱的军户。 有一大批读书人帮忙，资料很快就整理完了。 李国栋对那些不动产进行了分类处理：全家被灭（不一定都被杀光了，有的是家里男人大部分被杀了，妇孺老弱被献军掳走）的那种士绅的不动产，全部没收充公；投了贼的士绅不用说了，安上一个从贼之罪，家产全部没收充公；至于是暂时逃走的士绅，地契、房契和店契之类的保留，等他们回来，这些不动产还是他们的。 “大哥为何不趁机把所有的士绅都收拾了？”韩大山问道。 “不急着收拾他们，等以后有的是机会。湖广士绅遭了献贼，损失惨重；今后若是建奴入关，北方士绅想必会纷纷投敌。这样不就剩下东林党一家独大了？我们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还得留下一些湖广士绅来牵制东林党。”李国栋笑道。 “建奴入关？大哥每次都说建奴入关，建奴真有可能窃取中原吗？”韩大山表示不相信。 “你们就没人相信我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不过可以打个赌，看赌什么？” 韩大山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和大哥赌，就没有一次赢过。只是大哥这话说了多次了，弟兄们也都半信半疑。”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有夜不收走进了禀报：“主公，城外有一支军队前来，想要入城。” “是何人旗号？”李国栋问道。 夜不收回道：“是驻守长沙的总兵孔希贵。” 听到这个名字，李国栋脑中立即想起了他记忆中的这个家伙的资料：孔希贵，贰臣榜上人物，辽东开原人，原本驻守荆州。可是李自成大军抵达荆州的时候，他的两万人马不战而逃，仓促南下。到了岳州之后，驻守城陵矶。张献忠来了，他麾下有人开门迎敌，他又逃去了长沙。结果在长沙被张献忠打了个大败。后来此人被调往蓟州，当上蓟州总兵。清入关降。顺治二年，随豫亲王多铎平河南，屠杀抗清百姓。 “是孔希贵啊，他有多少人马？”李国栋问道。 “大约七千。” “好，你让他稍候，说待会本伯亲自出城迎接。”李国栋道。 过了一会儿，李国栋亲自带着一群夜不收和亲卫军特工，来到城门口迎接：“孔军门，岳州本来就是你驻守的地盘，李某军务繁忙，来迎接晚了，还请见谅。” 孔希贵走上前行礼道：“末将参见伯爷！” “孔军门，你的大军暂时驻扎城外吧，还请孔军门带上家丁，随本伯入城。” “为何不让我军入城？伯爷您刚刚不是说了，岳州本来就是末将地盘？” 李国栋笑道：“本伯刚刚收复岳州，城内鱼龙混杂，尚有贼军细作，还需等我军清理贼军细作之后，方可把岳州还给孔军门。” 孔希贵听李国栋这样一说，也没有生疑，于是转头喊道：“各位弟兄们，尔等先在城外驻扎，本官随伯爷先进城了。” 李国栋笑道：“各位友军的弟兄，本伯已经准备好了猪羊、粮食和美酒，你们先扎营，等到下午，自然会把吃食送到你们军营。” “那卑职就代弟兄们谢过伯爷了！”孔希贵连忙道谢。 第684章 拿下未来贰臣 孔希贵跟着李国栋进入城内，他麾下的七千余士兵就根据命令，在岳州城外的洞庭湖边安营扎寨，等待进城的命令。 武威伯自然是说话算话，中午的时候，就见到晋阳军赶着一头头猪羊，来到了孔希贵军的大营。 “各位弟兄们，我们伯爷给你们送东西来了。”何兴带着将士们，驱赶着猪羊，推着装满了粮食、蔬菜和美酒的车辆，进入孔军大营。 “太好了，今天晚上弟兄们快要打牙祭了。”看着一头头发出叫声的猪羊，看着满车的食物，看着活蹦乱跳的鱼虾，孔希贵的这些兵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这段时间来，他们一路吃败仗，从荆州败到岳州，又从岳州败到长沙，然后又从长沙逃回岳州。连年败仗，除了上面那些大长官每天花天酒地外，下面当兵的能吃上一顿饱饭都算好的，何时能这样大鱼大肉的放开来吃？ 但这些和匪兵差不多的兵，做梦都没有想到，吃完了这顿饭之后，他们当中有些人被杀了，大部分的人都从此变成了奴隶，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中劳动，有监工的皮鞭伺候，还有饥饿和劳累的惩罚。 再说孔希贵到了城内之后，李国栋就邀请他进入一座园林。两人沿着人工湖走了一段路，来到湖边假山的一座凉亭中。 凉亭内的石桌上，摆着一副茶盘，两碟精美糕点和一碟蜜饯，边上站着两名侍女，地面放着一口小炭炉，炉子上有一副水壶。 “孔军门，坐，壶里烧着上好的山泉水，茶叶是今年的乌龙茶新茶，这是郑军门（芝龙）从福建带来的好茶。吃饭时间还早了，我们先品茶，吃点蜜饯糕点。”李国栋热情的招呼道。 边上的侍女拿起水壶，把水壶里滚烫的热水倒进茶壶中，再端起茶壶，把茶水倒进茶盅内，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起茶盅，给两个小杯子倒上。 “想不到伯爷喝个茶居然如此讲究啊，我等粗人，口渴了，就喝大碗茶，哪有那么多讲究的？”孔希贵笑道。 看到茶水泡好了，又渴又累的孔希贵迫不及待的端起杯子就喝，一口就把杯子里的茶喝完了。虽然他没有仔细品尝，但这茶水入口清香，口齿之间留有一丝甘甜。 “好茶，确实好喝，”孔希贵大叫了一声，“就连我这样不好喝茶的人，也喝得出来这是好茶。” 李国栋微笑道：“当然是好茶了，这可是郑（芝龙）军门从他们福建老家带来的好茶，这乌龙茶不像绿茶喝多了伤胃，又不像红茶那样热性，既有绿茶的清凉解毒，又不像绿茶那样伤胃，而且香味浓郁，入寇回味无穷。” “今日能喝到伯爷的好茶，真是三生有幸啊。”孔希贵连忙站起来行礼道。 “来，坐下来满满品尝，一边喝茶，一边吃点茶点，这可是人生最大的享受啊，再来一根烟，那就更美了。”李国栋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包正品鑫源堂产的上好的淮烟，拆开包装，递了上去：“孔军门要不要来一根？” 孔希贵接过烟，在炭炉上点着了烟，猛吸一口，赞口不绝：“好烟，真是好烟啊！味道够劲，又一点都不呛人，香味还很浓郁呢。” 李国栋笑道：“这可是鑫源堂正品啊，孔军门恐怕平日里抽的都是假烟吧？这种上等品，除了京城和江南，别的地方很难见到。” 两人又闲聊了半天，李国栋问了一些孔希贵几次同贼军交战的事情。 “贼寇势大，末将只有两万人马，确实抵挡不住啊。哪里比得上伯爷您，麾下数万将士个个都是精锐？”孔希贵感慨道，又突然问道，“听说平贼将军三十万大军，都被伯爷教训了？” “过奖了，那是平贼将军一心要抢夺安庆，本伯只是趁他不备，给了他一个教训而已。若不是安庆城内将士牵制了平贼将军，若不是水师助战，若是正面公平交锋，就我这点人马，哪里是平贼将军的对手？”李国栋笑道。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夕阳西下，天色逐渐黑下来。 “好了，开饭时辰到了，今日就给孔军门接风洗尘吧。”李国栋站了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整个下午，孔希贵喝了不少茶水，还吃了许多开胃的蜜饯，早已是饥肠辘辘了，一听说要开饭了，迫不及待的站起来，跟着李国栋直往饭厅走去。 还没走进饭厅内，就看到大厅外面摆着十多张大饭桌，他的一百多名家丁已经全部坐下来了，李国栋的“家丁”，其实是夜不收，正同孔希贵的家丁坐在一起，地上放着一坛坛美酒。看到两人走过来，士兵们纷纷站起来行礼：“伯爷好，孔将军好！” “坐下，坐下，你们喝得高兴就好。”李国栋示意他们坐下。 走进饭厅，只见正中间早已摆上一张大圆桌，桌子上周围摆着一圈冷盘，里面放着各种美味佳肴，有卤鹿筋，有腊野鸭，有鹿舌等。孔希贵坐上座后，见李国栋没有动筷子，他又不好意思动筷子。 “来，孔军门，今日给你接风洗尘，我们兄弟相见，先连饮三杯！”李国栋端起酒杯。 孔希贵早已饥肠辘辘，又是连续三杯烈酒下肚，只觉得胃里一阵不舒服，他也不等李国栋招呼了，连忙拿起筷子，连夹了几口菜送进嘴里。 “伯爷，对不住了，末将早就饿坏了。”孔希贵放下筷子，很尴尬的笑了笑。 李国栋笑道：“没事，多吃点，一会儿咱哥俩喝个痛快！” 外面的酒菜已经上桌了，李国栋的夜不收和孔希贵的家丁喝酒的吆喝声，从门外传来。里面的热菜也开始上了，仆人们鱼贯而入，给桌上端上了一盘盘山珍海味。 “来来，孔军门，咱现在是兄弟了，我再敬你一杯！”李国栋又端起酒杯。 孔希贵刚刚喝下这杯酒，陪在桌子上的韩大山也端起酒杯：“孔军门，韩某也敬你一杯！” 城外，孔希贵军营内，灯火辉煌，一大锅一大锅的炖肉被端了出来，临时搭起的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硬菜，李国栋的兵打开了酒坛，香味顿时飘满整个军营。 何兴抱起一口酒坛：“各位友军的兄弟们，今日我是主人，何某就先干为敬了！”说完，他双手抱着酒坛，一饮而尽。 “何将军好酒量！”孔希贵的兵纷纷惊呼。 “弟兄们，喝酒吃菜！”李国栋的兵热情的招呼孔希贵的这些人。只是那些孔家军的士兵没有注意到，他们酒碗里的是货真价实的烈酒，而李国栋那些兵，酒碗里事实上是掺了水的淡酒。 城内，肚子没有吃饱的孔希贵被人稀里糊涂的灌了不少酒，他已经感觉不胜酒力了，而大厅外面他的那些亲兵，也已经喝得东倒西歪。 看看时机差不多了，李国栋站起来，一声大吼：“来人啊，上大菜了！” 韩大山和王全两人同时站起来，两只大手摁住了孔希贵的肩膀，接着一条绳子就套在他身上。 “你们，你们干嘛？”醉醺醺的孔希贵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挣扎着问道。 “拿下你问罪！”李国栋冷笑一声。 孔希贵吓得酒醒了一大半，拉开嗓门大叫：“来人啊，快救我！” 可是外面他的那些亲兵，已经全部被人制服了，都被人给五花大绑了押了下去。 第685章 擅斩朝廷大将 “你们为何抓我？”孔希贵挣扎着大喊大叫。 “为何抓你？你自己心里有数！你从荆州一路败退到长沙，又从长沙败回岳州，两万大军，折损得只剩下千余，收拢了溃兵，也才七千，治你个作战不力之罪，恐怕不冤枉你吧？”李国栋冷笑道。 孔希贵大喊大叫着：“什么作战不力之罪？若我大明有此罪，若是真有此罪，我大明哪个带兵的文官武将跑得掉？从萨尔浒之战至今，我大明对建奴胜少败多，若按照伯爷所言，岂不是辽东军将人人有罪？再说剿贼，自两年前起，官兵对上贼军，也是屡战屡败了，如伯爷所说，岂不是我大明从督师到军将，人人有罪？” 李国栋没有接孔希贵的话，而是继续列举他的罪状：“杀良冒功，纵兵劫掠百姓，这是不是死罪？” “我大明官军，哪个不是杀良冒功，劫掠百姓？别的不说，就说平贼将军，伯爷为何不去找他麻烦？却来欺负我孔某一个败军之将？恐怕伯爷是见左将军兵多将广，不敢动他吧？只知道欺负孔某！” 李国栋哈哈大笑：“贼将军左良玉，本伯自会找他算账！只是时候未到！来人！把孔希贵同他麾下一百余家丁全部推出去斩了！” 两名刀斧手上来拖孔希贵，孔希贵自知必死，挣扎着破口大骂：“李老二！即便要给孔某定罪，也轮不到你！当由朝廷定罪！你凭什么杀我？李老二，你如此跋扈，是否有不臣之心？” 刀斧手把挣扎吼叫的孔希贵拉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声。 接着，被捆绑的孔希贵家丁也被推了出去，一排刀斧手刀光闪烁，一百多颗人头滚落在地。 “大哥，未经朝廷处决，我们擅斩大将，是不是过分了点？”韩大山担忧的问道。 “不用担心，我们就奏报朝廷，孔希贵对献贼作战不力，带着百余家丁逃走，两万大军全军覆没。此人败退之后，不寻求收拢败兵再战贼寇，却在附近村子劫掠，杀害无辜百姓，杀良冒功。我军上前制止，却遭其拘捕，不得之下，我军斩了孔希贵。”李国栋道。 反正是死无对证，怎么说都是李国栋的奏报说了算。至于证据？岳州和长沙多少人看到孔希贵惨败了？劫掠百姓杀良冒功，孔希贵这家伙干过多少次了？随便拉些百姓，都能控诉他的罪行。 至于孔希贵麾下那七千兵马，也已经全部制服了，公然在岳州附近斩杀七千多官兵，影响太大，事情就不好抹平了，于是李国栋令人把他们装上水师船只，运往安南当奴隶。等待这些人命运的，将会是在暗无天日的煤矿里劳动到死，以劳动来洗刷他们的罪行。 李国栋之所以不用直接硬捉拿的办法来对付孔希贵，是一方面他不想给人落下他主动发起内讧的口实，另一方面也不愿意牺牲自己兄弟宝贵的生命，若是强行歼灭孔军，发生冲突，己方不可避免也会有损失。这样他全歼了孔希贵，可以说兵不血刃全部拿下。 一支水师船队来到岳州，七千多名孔家军俘虏被全部押上了船。这些俘虏被送到长江口之后，将会由郑家军水师船队送去安南。水师船队还送来了三千多工程兵和两千多多辅兵，李国栋把这些新来的兵留在岳州，用来维持岳州秩序，也防备贼军回头夺回岳州。 “所有骑兵，四更起床，补充一下干粮，继续往长沙进军！”李国栋下令道。 次日天还没亮，岳州城内的各院子内灯光亮起，这些院子都是当地百姓逃亡了留下的空院子，目前被李国栋暂时征用了充当兵营，等主人回来再还给他们。现在李国栋的军队要开拔了，这些房子就交给工程兵和辅兵，暂时封存，等主人回来。 伙头兵准备了半个月的干粮，干粮是烤面饼、烤米饼之类的，加上肉干，每一名骑兵携带一袋干粮，可以支撑半个月。 将士们用过早餐，于五更启程，骑马走陆路直往长沙赶去。 此时长沙城已经被贼军攻破，其实蔡道宪抵抗还是十分顽强，贼军围城三日，蔡道宪亲自带兵登城抵抗，以弓弩鸟铳射杀贼军无数，大批被张献忠强征来当炮灰的流民倒在城下。可是城内的守将尹先民、何一德主动打开城门投降，就连吉王府的左丞黄明治也开城迎贼，张献忠大军轻松攻入城内。 蔡道宪被俘之后，破口大骂不止。张献忠令降将尹先民劝降，却被蔡道宪骂了回去，于是蔡道宪遇害。 张献忠攻下了长沙，在当地发布通告：孤提天兵临长沙，一日之内两府三州归顺。总兵尹先民、副总兵何一德带兵效顺，即愿前驱进取江西，孤甚嘉之。封先民、一德世袭伯，所部将领皆为总兵。 周边县城纷纷开城投降，宁乡县的知县不肯投降，结果县丞黎光照带着县尉、主簿、典史等官员拿下了知县，打开城门向张献忠投降，于是张献忠任命黎光照为县令。 张献忠为了敛财，首先抢劫了吉王府，然后一把火烧了吉王府，又对城内一些为富不仁的士绅动手，抢得了大批金银财宝。此外，张献忠还采取了诸如免征三年钱粮，散财赈贫，发粟赈饥等措施，取得了当地百姓的支持。 正当张献忠踌躇满志，准备好好经营长沙的时候，张可望的探子来报：“大王，大事不好了，武威伯大军已经抵达九峰山一带，官军在河边山谷扎营，并在周围杀了我们任命的官吏，还给老百姓分田地。” 张献忠勃然大怒：“好你个李老二，念在我们有交情的份上，孤从未为难过你！你可倒好，跟在孤后面抢夺地盘！来人啊，传我令下，发兵去会会这个家伙！” “父王，万万不可！”张定国劝告道，“武威伯足智多谋又兵强马壮，对上建奴亦能屡战屡胜，我军若是同此人为敌，恐怕讨不到好处，还不如放弃了长沙，我军直取西川。” “也好，看在此人同我军交情份上，长沙让给他也罢！”张献忠恨恨的说道。 “父王不肯轻易放弃长沙！”张可望出来阻止，“此李老二，同我军交好，又跟在我军后面抢夺地盘，这说明此人有不臣之心，是想要利用我们给他打地盘，他却跟在后面捡便宜！若是父王就这样放弃了长沙，岂不是白白被他利用了？此人兵强马壮，我军若是强攻，自然吃力不讨好。不过，他不是同我军暗中交好？我们可以把这些消息泄露出去，让朝廷来替我们除掉此人！” “大哥！”张定国急了，“武威伯对我军有活命之恩，我等岂可恩将仇报！” “二弟啊，你就是妇人之仁！”张可望冷笑一声，又转头对张献忠道，“父王，若是不赶快采取手段，此人一路跟着我军。等我军进入了西川，他也跟进来，那岂不是都白白便宜了此人？所以我等得尽快把此消息透露给大明朝廷，由他们朝廷定夺！” 第686章 不臣之心 张献忠考虑了许久，也觉得若是任由李国栋跟在自己后面抢地盘，他那么多仗岂不是都白白打了？于是同意了张可望的离间计：“可望，此计虽然不义，可是如今没有比此计更好的办法了，你说说看，该如何施计方可让朝廷相信？此人做事不留痕迹，他和我们暗中交往，可是没有留下一点证据，这又如何让大明朝廷相信？” 张可望道：“父王，孩儿才疏学浅，具体如何施计，孩儿也拿不出办法来，但汪先生足智多谋，他一定有办法，还是把此事告知汪先生。” 大西军的军师汪兆麟被召来，他听说李国栋竟然暗中通献军，大吃一惊，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听说了后，异常震惊。 “没想到啊，此人身为朝廷大将，却一直在利用我军！由此可见，此人早有不臣之心！”汪兆麟抚摸着胡子道。 “汪先生，您赶快想想办法，如何让大明朝廷相信此事，我们手中没有证据啊。”张可望焦急的说道。 汪兆麟哈哈大笑：“不臣之心这等事，何须证据？崇祯昏君疑心极重，只要我们派遣细作，四处散布武威伯有谋反之心，暗中通贼的消息，那个昏君必然起疑心！到时候就好办了。” 张可望问道：“汪先生，可是左良玉也有不臣之心，曾经多少人弹劾过他，也不见崇祯昏君敢把他怎么样？” “左良玉拥兵自重，同样，这李老二也拥兵自重。昏君对朝廷已经没有什么控制力了，自然管不着拥兵自重的大将，每次失败，只能杀几个文官泄恨。如今，左良玉和李老二都有不臣之心，那就好办了，到时候昏君必然会让左良玉和李老二自相残杀！这样我们不就有机会了？”汪兆麟抚摸着胡子摇头晃脑道。 “可是左良玉也不是李老二的对手啊！”张可望感慨一声，“安庆一战，李老二以区区三万人击溃左良玉三十万大军！如今李老二麾下有精兵五、六万，左良玉还敢找他麻烦？” “左良玉是不敢找他麻烦，但此人可以跟在他的后面争夺地盘啊！若是李老二主动进攻左良玉，便要攻打坚城，恐怕他折损也不会小吧？学生早有消息，李老二攻打荆州，虽说斩了马守应，可他不也折损了近万人？若是左良玉只抢夺地盘，不去进攻他。李老二主动进攻左良玉，打下几座城池，他的兵力也折损差不多了。更何况，有左良玉跟在他后面抢夺地盘，李老二岂不是不敢再尾随我军了？” 随后，汪兆麟就下令，释放了一批流民，给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四处散布流言，说武威伯暗中通贼，养寇自重，剿贼不力，四处抢夺地盘，早有不臣之心。 流言传到了湖北，传到了左良玉耳中。 左良玉大喜：“某还以为李二狗真是什么忠臣良将，如此看来，此人心怀不轨，恐怕是早有异心啊！” “父亲，此人早有异心，我们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抢夺他的地盘了！北面那个昏君整天疑神疑鬼，等流言传到京城，昏君肯定起疑心！我们就帮着把这个流言散布得更快一些！而昏君事实上也怀疑我们了，这样我们去抢夺李二狗的地盘，昏君就喜闻乐见。父亲，您说，昏君是不是巴不得我们和李二狗自相残杀？”左梦庚道。 左良玉大怒道：“休得口出狂言！你竟然对今上不敬！” “父亲大人，他本来就是昏君！孩儿就说了，这个昏君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左良玉长叹一声：“梦儿，为父的明白你的一片心意，只可惜此人实力太强，我们抢地盘，恐怕根本抢不过此人啊。” “父亲，我们就跟在他们后面抢夺地盘。武昌坚城，我们不易攻克，不如偷袭荆州！此人主力已经撤离荆州，我们去把荆州抢了。这样荆州地面就是我们说了算。”左梦庚献策道。 “抢荆州太冒险了，李二狗水师盘踞武昌，我军要偷袭荆州，唯有陆师一路。若是李二狗回师救援，我们又没有水师，就被困在汉江以西，到时候，我们只能北上去碰闯贼了！不行，不能偷袭荆州。”左良玉摇了摇头。 “父亲大人，还是把所有将官们都集中起来，问问弟兄们的意见吧。”左梦庚道。 左良玉随后把卢光祖、李国英、张应祥、金声桓、徐勇、张应元等人全部召集到中军大帐中，商议如何去抢夺李国栋的地盘，让他也难受一下。 “大帅，打荆州确实不可取，我军未克武昌，倘若贸然攻打荆州，恐怕被李贼切断后路，后果不堪设想。”李国英道。 卢光祖献了一策：“大帅，末将听说，李二狗主力大军都在武昌城内，城外只有一些军户，军堡尚未筑城，而此贼的骑兵都去了长沙。我们可以不打武昌，以骑兵袭击他们城外的军户，他们没有骑兵，拿我们的骑兵无可奈何。这就迫使他离开长沙，带着骑兵回来救援。” “李二狗也是在长沙剿贼，我们倘若在背后动手，这样朝廷怪罪下来，我等恐怕担当不起责任。”金声桓担忧的说道。 李国英哈哈大笑：“只要我们帮着点，把流言散布得快点，那么李二狗在朝廷眼里，也和我们一样了！朝廷正巴不得此贼同我们自相残杀！所以说，此贼从长沙撤军，朝廷也不会怪罪我们！” 在左家军的推波助澜下，张献忠放出的流言，很快就传到了京城，而且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什么？武威伯勾结献贼，养寇自重？还对朝廷有不臣之心？”崇祯皇帝听锦衣卫从宫外带回来的消息，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转头看着王承恩，“王伴伴，你又如何认为？” 王承恩道：“皇爷，奴婢觉得此事不可信，定是献贼和左良玉散布的流言。” 崇祯皇帝感慨了一声：“可是武威伯也是拥兵自重啊，朕就担心他成为第二个左良玉。前几日，他不是上奏了，斩了总兵官孔希贵？一员朝廷大将，他说斩就斩了。奏报上说是孔希贵纵兵抢劫，杀良冒功，武威伯前往制止，孔希贵拒捕，这才被杀。可是朝中许多大臣根本不信，非说是武威伯飞扬跋扈，目无朝廷。哎，估计明日早朝，那帮官员又要闹了。” 果然不出崇祯所料，次日早朝，朝中就有众多言官弹劾李国栋，诸多言官如潮水般攻击李国栋，要崇祯皇帝剥夺他的爵位，并令左良玉发兵夺取武昌、荆州。这次不要说言官了，就连户部尚书陈演，兵部尚书张缙彦，甚至是内阁首辅魏藻德都上奏了，要求剥夺李国栋的爵位，令左良玉发兵剿灭李国栋。 “陛下！”魏藻德跪在地上，义正辞严道，“武威伯有不臣之心，左良玉又心怀不轨，令左良玉发兵攻打武威伯，此乃一石二鸟之计！让这两贼自相残杀，彼此削弱实力，也是为我大明解决了心腹大患啊！” 崇祯叹气道：“武威伯发兵长沙，正在追剿献贼。贼寇未灭，我大明官兵却自相残杀，跑了献贼，谁又能承担此责？” 第687章 朝廷猜忌 魏藻德咬了咬牙奏道：“陛下，贼寇再闹，也不能动摇我大明社稷；可是左贼李贼二贼，却能危害我大明江山社稷啊！陛下勿忘了曹操、司马懿等贼。” 群臣纷纷上奏，要陛下三思。 其实崇祯皇帝听了流言，虽然没有相信，但心中也有疑虑，再看今日早朝群臣表现，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朕这就下诏，令左良玉发兵武昌。朕再给武威伯下诏，令其撤出武昌，专营荆州和岳州两地。武威伯所占地盘尤甚亦，亦当分此为他人。” 说出这番话，崇祯自己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李国栋占的地盘是大了点，应该分出一些给他人，可是分给左良玉，他心中又很不舒服。 陈演又奏道：“还请陛下夺了武威伯爵位。” 崇祯怒道：“这就不必了，平贼将军左良玉也有不臣之心！若是夺了武威伯爵位，此人必然起疑，倘若他一怒之下同左良玉联手，再同贼寇勾结，尔等可有能力剿灭贼寇？” 朝中群臣也无言以对，反正崇祯皇帝已经下诏了，让左良玉去对付李国栋，这个诏书在内阁铁定票拟通过，百分之百通过，完全没问题，到时候就看着李国栋和左良玉自相残杀就好了。虽然左良玉面对面打不过李国栋，但是左良玉驻守坚城，总不至于还守不住吧。 魏藻德又奏道：“陛下，那淮安王都司的淮军，其实也是武威伯的人，还请陛下下诏，夺走王全都司职务，令其交出水师。” 崇祯微微点了点头：“这个，朕可以下诏。” 陈演又奏道：“陛下，此贼屯田无数，山西山东均有屯田，两淮也有屯田，如今又在富庶的湖广屯田，长此以往，朝廷粮食都被此人控制了，还望陛下下诏，夺回此人过多的屯田。” “屯田乃朕许了他的，而且他的屯田也全部上缴田赋，若是收回屯田，又能交给谁？陈爱卿，此事就休提了。”崇祯回道。他心里也清楚，李国栋的屯田，给自己提高了不少田赋收入，若是剥夺了这些屯田，说不准这些农田又落入那些不纳税的士绅手中。 朝廷的诏书很快就发了出去，左良玉距离京城较近，他比李国栋先收到了朝廷诏书。 “哈哈哈！”左良玉看着圣旨哈哈大笑，“如今我军是奉命讨贼了！我军立即向武昌出发！李二狗若是和我们开战，他就真正成了贼军！” 次日，天还未亮，左良玉的三十万大军就从黄州出发，向西开拔，往武昌进发。 也就在左良玉收到了朝廷诏书后不久，奉李国栋之命驻守武昌的王全也接到了朝廷圣旨，圣旨宣布了，解除王全都指挥使的职务，任命他为蓟州总兵，即日前往京城报道，在兵部交接官印文书之后，赶往蓟州上任，同时要他交出水师，交由漕运总督衙门管辖。 “主公，朝廷这是明升暗降，朝廷知道，我们也是武威伯的人，武威伯如今在长沙剿贼，急需我们的水师协助，却要把主公您调走，这明摆着就是朝中有人在为难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张世文道。 王全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毕竟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机构就是他一手创建的，特工送回来的情报，王全能在第一时间获知。 “缓兵之计，先拖着他们，就说我军正协助伯爷执行剿贼大业，水师正在运送粮食，能拖多久算多久。若是拖不下去了，就抗旨！大不了起兵造反了，朝廷哪里是我们的对手！”王全果断的说道。 “主公，说实话，我们都不想再给这朝廷卖命了，只要主公您一句话，我们马上扯旗造反！”武彪等人纷纷附和。 王全摇了摇头：“目前还不到时候，当务之急，先联系上伯爷，看看他是什么意思。若是伯爷要造反，我们立即扯旗造反！” “末将愿意前往伯爷处送信。”张世文站出来请命。 “好，那你快去，事关重大，要尽快让伯爷知道，朝廷对我们已经有所猜忌了！”王全提笔写下一封信，交给张世文。 张世文接过信，“诺”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李国栋那边已经接到朝廷的圣旨了，圣旨上要他让出武昌、汉阳和江夏等地，让他专心经营岳州和荆州，全力剿贼，待到剿灭献贼，立即出兵北上，剿灭闯贼。 亲卫军特工人员早就飞鸽传书送来了情报，李国栋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心里清楚，是张献忠散布谣言，施展反间计，而左良玉也推波助澜，帮着张献忠把流言传到京城。 李国栋一面接了圣旨，心里却另有盘算。 等到传旨的天使离去后，李国栋立即把部将都聚集起来，对他们宣布说：“各位弟兄，朝廷对我们已经有猜忌了，今上听信谗言，要让我们让出武昌等地，让给贼将军。而且李某也得了消息，贼将军已经发兵武昌。” 性格火爆的韩大山第一个跳起来：“大哥，既然朝廷猜忌我们了，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打出清君侧的大旗！” “大山，不可！我等皆忠义之辈，岂可起兵造反？”李国栋制止了韩大山。毕竟扯旗造反名声不好，更何况只要再半年多一点时间，李自成就会打进京城了，到时候博取一个护驾名声岂不是更好？这时候造反不是理智的选择，并非是自己打不过朝廷，而是一旦造反，目前造反的军队有李自成和张献忠，自己再加入，就有三支造反军队，左良玉说不定也反了。灭了大明不成问题，可是灭了明之后呢？那就是汉人之间的内战，白白便宜了关外的满清。 更何况，一旦扯旗造反，自己在江南的产业就会损失惨重，扯旗造反的话，郑芝龙会站在哪一边都不好说。 造反的代价太大了，所以说坏人还是让李自成去当，自己扮演好忠臣的角色吧。 “大哥，明显今上为奸臣谗言蒙蔽，若是不清君侧，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左良玉来抢走我们的地盘？”韩大山不服的说道。 “当然不会便宜了左贼！若是他真要来，我们武昌城最后可以让给他，但是城外的军堡不能丢！现在长沙不能去了，我们得会师武昌，先帮我们的军户挡住左贼。”李国栋道。 不久之后，张世文也来了，他把王全收到朝廷诏书的事情告诉李国栋。 “不错，四弟确实干得很不错，缓兵之计，对朝廷我们可以先拖延一下！现在我们要面对的首要敌人是左贼！把武昌丢给左贼，但是城外的农田我们必须控制住！这就是农村包围城市。”李国栋笑道。 “农村包围城市？”张世文愣了下。 “对，没有农村的粮食，城里的人吃什么？我们把武昌城外的村子都占了，即便是把武昌城让给左贼又如何？此贼在我们的合围之下，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的滚蛋？” 李国栋从长沙城外撤军了，带上他的一万骑兵，乘船返回武昌。 “义父，大喜啊！”张可望跑进了张献忠的大堂内，“李老二撤军了！我们反间计成了，朝廷已经开始猜忌李老二了！” 第688章 左贼抢粮 李国栋被迫撤军，致使张献忠在长沙短暂的站稳了脚跟。大西军在长沙设立府、州、县衙门，开办科举，招贤纳士，并对当地百姓实行了免赋三年的善举。直到次年，也就是崇祯十七年，张献忠才发兵入川。 左良玉三十万大军直逼向武昌，李国栋放弃长沙，退回武昌，整顿兵马，准备迎战左良玉。 被李自成改名为襄京的襄阳，闯王李自成听说了李国栋受到朝廷猜忌，朝廷竟然下令让左良玉来抢夺武昌，李自成哈哈大笑：“天助我也！天作孽犹可活，崇祯这昏君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随后李自成就倾巢出动，发兵陕西，准备同孙传庭决一死战。 不管是张献忠还是李自成，都是后来的事情了，目前李国栋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他下令，让驻守荆州的兵力往武昌调遣，只要扼守住武昌这个咽喉通道，左良玉无论是走长江还是走汉江，都必须经过武昌，武昌这是东西交通绕不过的一个重镇，所以李国栋已经决定先守武昌，等到武昌城外的军堡全部完工，到时候再把武昌让给左良玉，自己再率军进京勤王也来得及。 樊口，武昌东面的一座小城，左良玉大军已经抵达这里，分别在樊口城、长岭山、婆婆山等地安营扎寨，布置军营。 虽然是农作物成熟的秋季，可是土地肥沃的湖广江边农田中，只有少数农田可以看到稻谷成熟的金黄色，大部分的农田都荒芜了。这是因为武昌附近的湖广大地在今年初的时候，遭到了张献忠的洗劫，今年的春耕几乎都废了。李国栋后来虽然接管了武昌，可是他到了武昌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耕种的季节，所以今年樊口一带农作物就几乎别想有什么收成了。 武昌以东的江边，湖泊众多，一些湖泊和湖泊之间的水湾地区以及湖心岛上，遭受的匪患就比较轻，那些地方还有不少农田。 一支船队渡过了红莲湖，过了湖泊，一行人下了船，沿着湖边小道往一处水湾方向走了一里路，映入眼帘里的，竟然是一片丰收的景象，不远处水利沟渠纵横交错，金灿灿的农田连绵成片，沉甸甸的稻穗令人眼红；农田边上一个个水塘，塘边栽着桑树和果树。 左梦庚远远望去，只见一座圩寨耸立在那边，看那规模，圩墙至少有三、四里。那边传来鸡犬相闻，孩童笑闹声，那就是人类正常繁衍所在啊。见此情形，左家军中有人感慨一声：“真是世外桃源啊！” “呸！”左梦庚冷笑一声，“这世上哪里真有什么世外桃源？只要在义父管辖的地盘上，还有哪个刁民敢不纳税的？走，我们过去看看。” 左梦庚等人走得越近，那圩寨建立时似乎经过精心的选址，建在一片河网中，寨的东、西、南三面都有河流，河两岸栽着密密的柳树、桑树、桃树等。这是树圩，利用植物之力防水，比普通的土圩高明许多，荒年这些树木也可以提供食物。 三面都有河流，这些河流都是大自然创造的，隶属于长江水系的河流，但是这些河流明显是加工过的，看着墨绿色的水面，就知道水很深，水中不知道还埋伏了什么机关，没有船只，就休想渡过河流。 只有北面一条路可以进入寨子，很明显，这里本来是湖边沼泽之地，经过施工之后，低洼地的泥土都被挖掘出来了，填得高高的，形成了一块高地，当地大家族就在高地上建造了这座寨子。 这种结寨自保的庄子都是一个大家族，或几个家族合力所建，外敌入侵时万众一心，绝不会有内乱或献城的事情发生。 加上垫高的高台，寨墙高度达到了四丈！因为结寨自保，无论外面如何改朝换代，经历什么样的乱世，这些位于河网之间的大家族寨子还是世外桃源。 左梦庚往圩墙处张望，只见上面站着很多人，个个手上拿着长矛、哨棒与弓箭，他还看到甚至有鸟铳虎蹲炮之类的火器。可以想象，这样的寨子能在张献忠肆虐的湖广地区存活下来，也就说明了其易守难攻的程度。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以为结寨自保，我们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左梦庚冷笑一声，指着寨子外面的农田大吼道，“弟兄们，这里还有一些粮食，都已经全部成熟了！把这里的粮食全部收了！我军刚好缺粮！” “小主公，我们人手还是不够啊，万一我们干活的时候，寨子里的人冲出来，我们可是来不及交战。”一名军官道。 左梦庚哈哈大笑：“这有何难？你们去几个人，回去找义父，让义父多派人手来收割稻谷，我们就在外面农田结阵等候！哼哼！豪强大家族是不？你们不敢出来迎接朝廷王师，那就把你们粮食都收光了！” “诺！”那名军官退下，带着几名家丁登上小船离去。 左家军官兵们在农田之间列阵，骑兵在两翼，步兵在中间，架起了虎蹲炮、佛郎机，以防寨子内的村民们出来抢收粮食。此时的左家军，因为被李国栋抢走了许多地盘，从今年入秋以后到明年夏粮收成之前，粮食已经成问题了，左家军把长江以北的农民都抢光了，也没有凑够可以过冬的粮食。如今看到那么一大块农田，早就红眼了。 圩墙上，一名穿着华丽锦衣的士绅看着寨子外的官兵，他仰天长叹：“朝廷官兵不思剿贼，却来窥探我等寨子！” “父亲大人，孩儿观那官军旗号，那是贼将军的人。左良玉他们被武威伯打败之后，丢失了诸多地盘，恐怕他们是缺少粮食，来打我们外面粮食的主意吧？”一名年轻的公子站在后面说道。 中年士绅道：“贼将军，剿贼无力，自己的行径和贼寇无异！实在可恨！” “父亲，他们要抢夺我们粮食了，还请父亲让孩儿带人出去抢收粮食！我们一年的收成，不能就这样白白便宜了外面的贼兵啊！”那年轻公子请缨出战。 “不许轻举妄动！”中年士绅大吼道，“贼将军兵多将广，我们若是坚守不出，尚能自保；倘若出寨决战，我们这点人，哪里打得过外面的贼将军？事已至此，唯有等左贼走后，令人去武昌给武威伯送信。” 不到半日功夫，左梦庚派去的军官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一百多条小船，小船上坐满了左家军的流民炮灰，看架势，来抢收粮食的左家贼军流民至少有四、五千人之多。 “下船，全部下船，赶在天黑之前，把这里的粮食全部收了。记住，不要进入寨子虎蹲炮射程之内，否则被打死了就白死！”左梦庚吆喝着指挥流民们下船。 流民们纷纷从船上下来，在湖边沙滩上摆开，黑压压的一大片，就像蝗虫一般。 圩墙上的士绅看着蝗虫一般的左家贼兵，又心疼又着急，可是他也没办法，他们这些大家族若是结寨自保，尚能在乱世之中活下来，可是主动出去迎击，根本就不是官兵对手。 蝗虫一样的流民所过之处，就像蝗虫一样把成片成片的农田全部收光了，很快，就有大片眼看就能收成的农田变成了白地。 第689章 湖广争夺战（一） “快点，把粮食收了，贼军快来了。”林淼指挥他麾下的军户，以最快的速度抢收粮食。 曾遭过张献忠祸害的武昌城外，农田里成熟的粮食不多，但李国栋连这点粮食也不会留给左良玉，要在左良玉赶来之前，把不多的粮食全部收割了，再让军户们收缩防御。 成熟的粮食不多，军户们用了一日时间，就把自己辖区土地上的粮食全部收割了，只留下一片空地给左良玉。 “晚稻收成后，按理要种下冬小麦了，可惜啊，今年看来来不及种了。”白正明看着荒芜的空地，感慨了一声。 “别废话了，赶紧抢修军堡。”总旗军官林淼来督促他。 “长官，可是左贼到来之前我们能来得及修好吗？”白正明问道。 “来不及也得修，暂时不管里面的堡垒了，先挖壕沟，外围堆上沙袋，简单防御一下，我们不需要坚持多长时间，每个地方只要能够坚持一日时间，伯爷的大军就能赶来。”林淼一瞪眼睛，让白正明赶紧去干活。 军户们忙碌起来，原来的村子早已被推倒了，全部夷为平地。军户们在百户和总旗军官指挥下，在村子外围挖掘壕沟，把推倒的房屋废墟往外面搬运，在壕沟后面简单的堆了起来，形成了一堵土墙。 村子里的原住民也忙碌着，她们现在的身家性命就和自己的新丈夫休戚相关，若是丈夫死了，她们家里的顶梁柱就轰然倒塌，剩下的妇孺老弱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女人们根据百户军官和总旗军官的指挥，去河边挖掘沙子，把挖来的沙子装上车，再给运回来。运回来的沙子被装填到麻包里面，然后那些男人们再扛着麻包，把麻包堆积起一座座棱堡的形状。 “长官，就这些沙袋简单的堆起来，能挡得住贼军吗？”白正明不放心的问道。虽然他还是没有娶上媳妇，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经常帮助蔡氏干活，帮她家里挑水砍柴，照顾老人。而蔡氏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有些软化了，只要再坚持一把，他就能娶上媳妇了。 “伯爷说可以，就可以！”林淼哼了一声，“好好干你的活去！” 说实话，林淼对这些军户有多大把握守住一日时间，心里还真没有底，毕竟这些军户不久前还是李自成的流民，没有经过什么专业军事训练，只经过队列训练和简单的突刺训练，最多只能使用长矛，放鸟铳。但是李国栋之前就鼓励过林淼：“放心，只要会用长矛，会开鸟铳，躲在堡垒里面，就能挡住贼军进攻！” 林淼看着那些以沙袋堆起来的简陋堡垒，心里直打鼓。沙袋能够防御炮击这一点他清楚，可是沙袋堡垒实在太低矮了，一旦贼将军的大军冲到沙袋跟前，能够挡得住他们攀爬堡垒吗？这点他心里就完全没底了。 天色黑了下来，林淼派遣了几名头脑灵活，身强力壮的军户在外面放哨，其余的人都回到家中准备吃晚餐。 所谓的家，就是以木板和军用帐篷搭起来的简易住宅，虽然简陋，但是那些当了多年光棍汉的军户们回到家中，还是感觉到家的温馨，忙碌了一天的汉子们回到家中，婆娘早就给他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晚餐，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和婆娘说话，逗逗孩子。 白正明没有家，但蔡氏把他叫到自己家中吃饭。 饭桌上，摆上了一大盆肉沫烧豆干，一盆炒白菜，一大汤碗热气腾腾的豆腐青菜汤，还有一条红烧鱼，鱼是蔡氏自己从河里捕来的大鲤鱼，主食是糙米饭，肉、豆干、豆腐和大米都是军户所提供的，一家人坐在一起，两个孩子也没把白正明当外人，这让他感觉到家的温暖。蔡氏的公婆也对白正明印象非常好，一家人，没有个男人，现在可以依靠军户所接济生活，可是以后呢？ “妈妈，你什么时候能让叔叔当我们的爸爸啊？”十岁的女儿问道。 蔡氏的脸一下就红了，轻轻敲了敲女儿的小脑袋：“小丫头片子别胡说八道。” 简易的沙袋工事只用了两天两夜就全部完工了，完工之后，军户们把妇孺老弱全部安排在土城后面，在土城上面竖起一道木栅栏。土城后面的军堡地基仍然在施工之中，因为等到贼军走了之后，军堡还要继续建造。 这段时间，李国栋也没有闲着，他的武昌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根本不用担心，借左良玉一千个胆也不敢进攻武昌。他要做好的是下面每一座村子的防御，因此这段时间，李国栋每天都亲自带着夜不收和轻骑兵，在城外的各处村子走动，视察简易工事的施工进度。 “贼军来了！”韩大山突然大喊一声，“是贼军夜不收。” 东面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队小规模的轻骑兵，人数不多，大约百余人。看那些骑兵的模样，李国栋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左良玉的人。来的骑兵也没敢靠近李国栋他们，远远的看到有一队盔甲鲜明的精锐骑兵，左军骑兵转身就跑了。 “大帅，李贼主力都在武昌城内，他们在城外建造了许多军户所，不过那些军户所的军堡尚未完工，只有简陋的麻包堆起来。卑职已经打听到了，每座军户所里面都有粮食有女人，或许里面还有银子。”左军夜不收回到樊口，向左良玉禀报。 左良玉冷笑一声：“攻打武昌坚城不可取，既然李贼主力都龟缩在城内，那就不妨拔掉他那些军户所，把男人都杀光了，把粮食女人都抢过来。” “父亲大人，我们何时出发？”左梦庚问道。 “明日一早出发！四更造饭，五更出发！攻下几座军户所我们就走！千万不要同李贼恋战！”左良玉下了命令。 次日一早，樊口一带的左军大营亮起了一堆堆篝火，伙头兵们生火做饭。用过早餐后，天色还没亮，左军就浩浩荡荡出发了，直奔武昌城外的各军户所而去。 “抢钱，抢粮，抢女人！”左军士兵的狂呼声响彻天际。 第690章 湖广争夺战（二） 天色已经大亮，白正明扛起铁镐，下工地继续干活。他心里想着的，就是早点把军堡建成，目前这样的沙袋堡垒加上土城，看起来就很不牢固的样子，让人感觉担心。 好日子已经快来了，要是这个时候被左贼攻破了军户所，粮食被抢走，女人被抓走，自己也被抓去当炮灰，那就一下从天堂又跌回地狱了。 “贼军来了！”就在这时候，有人大喊了一声。 “抢钱，抢粮，抢女人！” “弟兄们，打进军户所，发大财了！” 军户们只听到东面传来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林淼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只见东面旷野上，密密麻麻都是黑色的人头，黑压压的一大片连绵不绝，一直连到天边。人群近了，可以看到大红色的“左”字旗号。 见到黑压压的左家军涌了过来，军户们唉声叹气不知所措，女人们抱着孩子哭泣，军户所内乱成一团。 “都不要乱，去拿武器！”林淼大喊道。 老兵陶开然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丢下工具，转身跑回自己的帐篷，取来弓箭和刀牌。白正明也反应了过来，冲回家中，取来鸟铳和弹药。所有的军户们纷纷跑回自己家中，取来了长枪、鸟铳和盾牌。 “长官，我们只有三百余人，贼军数万，能挡得住吗？”白正明担心的问道。 林淼故作镇静的哼了声：“有什么挡不住的？贼军虽有数万，可是我们这边一边靠湖，军户所又只有那么点大，贼军虽有数万兵力，却根本施展不开，何惧之有？” 各小旗军官有条不紊的指挥麾下士兵，迅速布置防御，百户军官黄磊带着十多名老兵回到军户所内。 见到林淼还在大喊大叫，黄磊大喊了声：“快，点燃烽火台！” “诺！”林淼应了声，立即跑进村子内的制高点上。这座制高点是以拆卸下来的废墟搭起来的，上面堆满了柴禾。 林淼打开挂在胸口的火种罐，点燃火把，然后伸出火把点燃烽火台。滚滚浓烟腾起，柴禾的数量和形状，使得烽火台可以放出不同形状的狼烟，狼烟之中就包含了譬如说敌军数量、己方位置之类的信息。 距离不远的军户所看到狼烟信号，也点燃了烽火台。滚滚狼烟弥漫而起，沿途的烽火台一路传送信号，很快武昌城内就看到了狼烟。 此地距离武昌尚有四十余里，李国栋看到狼烟，要赶来至少也需要半日时间，所以黄磊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至少挡住左良玉半日时间，只要坚持到李国栋的援军赶来，他们就算胜利了。 “大帅，李贼的军户点燃烽烟了，只怕李贼很快就会赶来。”卢光祖指着腾起的烽烟说道。 左良玉冷哼一声：“我军有数万人，还怕拿不下一座小小的军户所？李二狗赶来，至少需要半日时间，而且我军在半途设伏，李二狗要冲破我们的拦截，也需要时间吧？半日之内，难道还不能攻破军户所？他们没有坚固的城墙，只有简陋的沙磊。” “大帅，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末将知道这沙袋堆砌的沙垒，据说建奴和流贼都曾用大炮轰击过沙垒，可是效果很差。”李国英道。 左良玉哈哈大笑：“何必浪费火药去轰击沙垒？沙垒不似城墙，只要人冲上去，爬都爬上去了。” 随着左良玉一声令下，左家军发起了进攻，放在前面的自然是左良玉四处拼凑来的流民炮灰队，由于不需要攀爬城墙，左家军连简易云梯都没有携带，乱哄哄的流民扛着简易壕桥，推着装满沙袋的盾车，潮水一般往军户所涌去。 白正明躲在一座沙袋堆成的棱堡内，他手里紧握着鸟铳，死死盯着正一步步推近的左军，火绳已经点燃，只要瞄准目标扣动扳机就好了。他的身后，还有许多同样手持鸟铳的军户。因为鸟铳的装填速度慢，鸟铳手们都是轮流射击，前面的人打完一铳，立即离开射击孔，后面的人上前补上，打完就退后装填。 每一名军户都抱着拼命的决心，他们的家人就在身后的军户所里面，只要军户所被攻破了，他们的家人都要倒霉。这些当光棍当久了的穷军汉们，好容易才在伯爷的支持下成了家，如今有人要来破坏他们刚刚得到的幸福生活，岂能答应。 军户所内的青壮年男子只有三百余人，人手明显不足，一些身强力壮的妇女也拿起了武器，或是拿起鸟铳，或是协助佛郎机炮手装填子铳。女人手持鸟铳，一样可以打死人，女人帮炮手装填的佛郎机子铳，和男人装填的子铳没有区别，而且李国栋的佛郎机子铳，也是采取了定装火药的方式，火药放在竹筒内，装填的时候把竹筒内的火药倒进子铳就好了，再把火药压实，最后放入弹丸。 还有一些身强力壮的健妇，也被利用起来，军户所内有两架投石机。由于没有城墙的优势，所以万人敌就用投石机来抛射。 看到左军盾车距离还剩下一百步的时候，黄磊一声大吼：“佛郎机开火！” 站在土城上的炮手们纷纷点燃佛郎机，炮口喷出火光，五两重的弹丸从炮口飞出，砸在正在推进的盾车上，只听到一排木板碎裂的声音，至少有六辆盾车木板碎裂，后面推车的流民被弹片一样的木板击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左军这些盾车都是粗制滥造的盾车，根本比不上清军那些做工精良的盾车。清军盾车在百步以上甚至可以挡得住三磅炮的轰击，轻型佛郎机和斑鸠脚铳只能在几乎是糊脸射击的情况下，才能破开盾车防护。而左良玉的这些盾车，被轻型佛郎机一轰，简直就和纸糊的差不多。 佛郎机威力虽不大，可是射速非常快，刚刚打完一轮，炮手们迅速用铁钩子拉起子铳，再把新的子铳塞进炮腹，尾部插上一根横栓，然后再次点燃火炮。 又是一排轰鸣声，几辆行进中的盾车木盾被打得粉身碎骨，后面推车的流民倒下一片。 一名流民捂住脸倒在地上，他的脸上扎满了碎木板，躺在地上哀嚎。有流民见到伙伴的惨状，转身就要跑。一名督战的左军士兵毫不留情的一刀砍死了这名流民，挥着刀大喊道：“上！继续上！” 毕竟军户所内人太少了，佛郎机炮自然也少，区区六门轻型佛郎机炮，根本就无法挡住左军盾车阵前进。 左军的盾车很快就推进到了距离沙垒只剩下三十步外，这时候，军户所内的十杆九头鸟重火铳打响了，射击孔内响起轰鸣声，弥漫的白烟从沙垒内腾起，四两重的弹丸带着白烟飞快的射出，击中了盾车，立即在护盾上面扎破一个小洞。余势未减的弹丸带着一堆碎木片，击中了后面推车的流民，中弹的流民当即粉身碎骨。 “放！”黄磊大吼一声。 林淼等各总旗小旗军官纷纷拉开弓箭，一轮羽箭飞上天空，落在盾车后面，扎入贼军人群中。 第691章 湖广争夺战（三） 相比起三十多名小军官抛射的轻箭来，健妇们拉动投石机，抛射出的万人敌威力更大。 两颗万人敌落在人群中，炸开了两团火光。这些经过李国栋改进的万人敌可比当今大明使用的万人敌威力要大了许多。明军使用的万人敌内加入什么毒火、神油之类的，在李国栋看来，这到底是造武器还是炼丹？所以他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去掉了，除了火药就是铁蒺藜，万人敌在人群中炸开，无数生锈的铁蒺藜四处横飞，中者非死即伤。 守军毕竟只有三百多人，即便加上女子也只有六百余人，火力还是单薄了些，左军的盾车终于推到了距离沙垒十多步外，不过前面的壕沟挡住了盾车继续推进的道路。 左军逼迫流民们离开盾车，扛着沙袋去填壕沟。 躲在一座沙垒内的白正明瞄准了十五步外的一名流民，扣动扳机。药池盖打开，火绳压入药池内，只听到“轰”一声铳响，那名抱着沙袋准备填壕的流民身上喷出一道血剑，仰面向后倒下。 打完一铳的白正明立即后退，把射击孔让给自己的战友，他去后面装填火药弹丸了。 铳声连绵不绝，填壕的左军流民一个接一个摔倒在血泊中，还有的人连人带沙袋一起栽进壕沟，后面的沙袋跟着扔了下来，压在尸体上。尽管军户们拼命的装填鸟铳，一轮又一轮射出子弹，可还是挡不住不断涌上来的流民。 白正明装填完了子弹，再次上来的时候，他发现一名穿着红色鸳鸯战袄，外面套着一件棉甲，头戴鹅黄红缨毡帽的左家军正规士兵，只见那个家伙站在后面比手画脚的，手中的刀不断砍翻一些转身逃跑的流民。白正明瞄准了那个家伙，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就是你了！” “轰”鸟铳喷出一团火光，子弹从两辆盾车的缝隙之间穿过，击中了那名兵的右胸，弹丸钻入体内，造成了巨大的空腔。那个家伙惨叫一声，往后倒飞了出去。 “打得好！”陶开然喊了声，“铳法准的，专打贼军穿盔甲的兵！” 又是一排铳声响起，这次就有不少没有躲好的精锐贼兵倒下，那些都是左良玉的老兵。 后面的投石机不断抛出万人敌，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每一颗万人敌落地，都能把密集的左军人群炸出了一大圈空白处。 “快填平壕沟了，冲上去！”左良玉手下的头号大将卢光祖拔出刀，拉扯开嗓门声嘶力竭的大吼。 一段壕沟被填平了，黑压压的左军流民涌过壕沟，开始攀爬由沙袋堆成的堡垒。 “撤回后面。”黄磊对驻守在一号堡垒内军户们下了命令。 只要被人爬上沙垒顶部，这座沙垒就顶不住了，为了保住有生力量，黄磊让里面的守军后撤。与此同时，沙垒后面的土城上面，鸟铳、三眼铳、弓箭、佛郎机、斑鸠脚铳对准爬上沙垒顶部的左军流民猛烈射击，弹丸箭矢一波一波的泼洒下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很多人当场就死了，没死的左军流民倒在沙袋上哭爹喊娘。转眼之间，沙垒顶部就堆起了厚厚的一层尸体。 陶开然和白正明等人早就沙垒内撤出了，登上实现架在土城上的楼梯，爬上了城头。陶开然最后一个爬上楼梯，他刚刚登上城头，上面的军户就把楼梯收了回去。 左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总算是爬过了沙垒，可是他们过了沙垒之后，才绝望的发现，在他们面前居然还横着一堵土城！左军没有携带攻城的云梯，冲到城下，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土城手足无措，就在他们愣住那的一瞬间，城头落下狼牙拍、夜叉檑和石灰瓶，打得城下的左军当场就倒下了一大片。 “想不到沙袋后面居然还有一堵城墙，没有云梯如何攻城？鸣金收兵吧。”卢光祖发现不对劲，只好无奈的下令鸣金收兵。 若是还不收兵，越来越多的人拥挤在城下，城头的狼牙拍、夜叉檑劈头盖脸砸下来，人越拥挤死伤越惨重。 左军流民炮灰队退了下去，不过也没有退远，而是退回到五十步外的盾车后面，重新集结，等候云梯送到之后再次发起攻击。 卢光祖的军中就有携带简易云梯，很快云梯就被送上来了，接着左军流民炮灰再一次发起攻击，呐喊着涌过被填平的壕沟，一架架简易云梯搭上了土城，充当炮灰的流民们开始往城头攀爬上去。 守城的军户们拿起大勺子，深入滚烫的铁锅内，舀出一勺勺散发着恶臭味的金汁，从城头往城下浇了下去。 金汁劈头盖脸的浇下，正在攀爬云梯的左军流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片片从云梯上掉落下去。有些地方，守军把绞车推过来，狼牙拍夜叉檑往城下砸了下去，云梯上的左军成排的掉落，云梯也被砸断了。 发现城下的贼军变得密集了，黄磊下令道：“猛火油柜，对准贼兵，给老子狠狠的烧！” 城头的守军推出了一辆四轮小车，车上有一口大铁柜，铁柜上方还有一根铜管。一名军户拉动后面的拉杆，随后另外一人拿着火把点燃了喷口处的引火药，后面的那名军户一推拉杆，经过唧筒压缩的空气注入了猛火油柜喷管，燃烧的猛火油往城下喷射而去。 灼热的火焰喷射到了城下，拥挤成一团的城墙脚下立即烧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被猛火油喷在身上的左军士兵在火海中挣扎翻滚，鬼哭狼嚎般的惨叫，任凭他们如何翻滚扑打，火焰却无法扑灭，反而把身上燃烧的火油喷溅到他们的同伴身上，使得更多的人身上起火。 城下烧成一片火海，一架架云梯在熊熊烈火中折断，轰然坍塌。 左军的第二轮进攻又被打退回去了，没死的流民炮灰沿着原路逃了回去，只留下城下还在火海中挣扎的同伴。 败退回去的卢光祖跪在左良玉面前请罪：“大帅，请治末将作战不力之罪！” “起来吧。”左良玉做了个手势，他没想到一座小小的，尚未完工的军户所居然如此难打。 左梦庚献策道：“父亲大人，李二狗在土城外面放上一圈沙垒，是为了保护土城，让我们的火炮无法轰击土城。只要我们派人上去，把沙袋都给搬开了，我们就能炮击土城了。” “好！”左良玉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卢光祖，“光祖啊，你带人再上去，把土城外面的一圈沙垒拆了，只要拆掉沙袋，我们就能用大炮直接轰塌李二狗的土城！” “诺！”卢光祖退了下去。 左家军再一次发动了攻城战，这一次是大批的流民炮灰带着铁钎、铁镐冲过被填平的壕沟。冲过壕沟之后，没有直冲城下，而是钻到了沙垒下面，挥动铁钎铁镐挖掘沙袋，想要把外围的沙袋都给清理干净，以利于左军炮击土城。 结果这些流民们发现，这些埋在土里的沙袋居然很难挖出！而城头的鸟铳、斑鸠脚铳、佛郎机、虎蹲炮猛烈开火，箭矢一排排落下，正在挖掘沙垒的左军倒下了一大片。 第692章 湖广争夺战（四） 武昌通往樊口的官道上，一支骑兵正在东面急速赶路。与此同时，江面上一支船队正顺流而下，直插向左军的大本营黄州。 李国栋得到探子消息，左军兵分三路，正在武昌城东面劫掠，只是目前左家军还未劫掠成功，有三处军户所顽强抵抗，挡住了左军。左军攻打了一个时辰了，连一座军户所都未能攻下。 另外根据可靠情报，李国栋还得到了一个消息：一路左军由张应元率领，共有五万大军，绕过南面梁子湖，企图等李国栋在武昌的兵力都被调出城去救援三处军户所的机会，趁机偷袭武昌，一举夺取武昌这座长江重镇。还有一路左家军，是由徐勇率领的十万大军，在荷叶山一带设伏，等着半路拦截自己。 获得了这一系列消息，李国栋冷笑一声：“贼将军兵多将广，确实好用啊！他可以布置三路佯攻，还能一路来偷城，再一路设伏！左贼真把自己当吕蒙了？把我李某当关羽了？” “大哥说得是，左贼此计，确实有些像当年吕蒙陆逊偷袭荆州。”韩大山道。 李国栋哈哈大笑：“不过这左贼是把自己既当曹仁，又当吕蒙了！曹、吴两家的角色，他一个人都扮演了！” “左贼一人又当曹仁又当吕蒙，这兵多将广就是好用啊。”张炜说了一句。 李国栋道：“其实左贼现在一人的兵力，就远远超过了当年曹仁和吕蒙两支兵力的相加了！当年关羽的襄樊之战，曹魏也就五万人，吕蒙三万人，两军相加也就八万；而今左贼一人就有三十万大军。左贼此计施展得不错，只可惜他忘记了一点，我军对军情变化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左贼的动向根本就瞒不过我们。” 李国栋的晋阳军和淮军，到处都是探子，四处撒出夜不收，更何况还有遍布各地的亲卫军特工。毫不夸张的说，李国栋现在的特务系统，一点不逊色于明初和明中时期的锦衣卫和东西厂了，他麾下的亲卫军特工人员，数量达到了五万人之众，比晋阳军战兵的人数还多。 不过那五万多人的情报人员，并非全部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务，有不少只是情报系统的外围人员，也就是临时雇用办事的人，不属于李国栋的军队系统。 有如此复杂的情报系统，什么阴谋诡计在李国栋遍布各地的耳目面前都是浮云。 应对左良玉的战术，李国栋以骑兵救援三地军户所，再以步兵和水师联手，直到左良玉的老巢黄州。而且不仅要攻下左良玉的老巢，还要在左良玉的退路上设下埋伏，让左良玉这次大出血。 “主公，荷叶山快到了。”一名熟悉地形的随军师爷说道。 李国栋点了点头，其实他自己也十分熟悉地形，因为他每到一次，都会令人重新勘察地形，绘制大幅军用地图，甚至制作沙盘。自从五月份来到武昌之后，晋阳军占领武昌已经有三个月了，对周边地形自然是了如指掌。 “传我令下，队伍暂停前进！”李国栋下了命令。 队伍停止了前进，李国栋把跟着自己一起出来的韩大山和张炜等几名骑兵将领召集一起，大伙们席地而坐，李国栋让一名背着地图的亲兵把地图从竹筒中取出。 “左贼企图在荷叶山埋伏我军，现在我们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是从小路绕过去，可是走小路更容易遭到伏击，而且不利于我们骑兵展开，万一敌情有变，就不好办了；第二条路，就是打过去。至于如何打过去，我们肯定不能直接冲过去，需要派人在敌军背后放火，使得敌人先混乱，我们再从山谷中通过。”李国栋摊开地图，在地图上比划着说道。 若是在平地上，李国栋的三千重骑、三千轻骑和四千龙骑兵，共计一万人的骑兵冲垮左家军十万人完全没有问题。可是现在，左家军是埋伏在山上，有地形优势，一万人打十万，恐怕不太好对付了，即便是杀过去，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李国栋是要去救人的，三座被围的军户所，每一座军户所只有几百人，承受数万左家军的进攻，那些兄弟们能坚持多久？ “张炜，你带上一队轻骑兵，从后面迂回过去，到贼军埋伏的西北方向，下马上山放火！”李国栋向张炜下了命令。 “诺！”张炜退下。 “何兴，你带上你的火器骑兵，从南面迂回过去，下马作战。见到贼军阵型大乱，立即以排铳射击！” “诺！” 最后李国栋对韩大山道：“我们一起从山谷中穿过，放慢速度，慢慢过去。只要贼军背后火起，必然阵型大乱，到时候你令人下马，清理绊马索和陷马坑，我们再冲过去。” 荷叶山上，草丛中和树林中，密密麻麻埋伏着左家军的十万大军。山下是一条官道从山谷中通过，山谷的北面是山坡，南面是湖泊，这样的地形有利于步兵作战，左良玉让徐勇埋伏在此地，只要李国栋中计，从山谷中通过，即便无法歼灭晋阳军骑兵，也能给李国栋重创。 “快点进来啊！”看到前面过来的骑兵速度减缓下来，徐勇急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可是前面那支骑兵不仅速度十分缓慢，还派遣了一支夜不收小队出来，冲在前面，飞快的冲入山谷。夜不收冲入山谷的时候，还有人下马，从背上取下弓箭，对着山坡上胡乱射了几箭。 “还好，我们埋伏的位置距离官道有五十步以上，否则李贼几条狗射箭，就能把我们的人射出来。”徐勇心里暗暗道。 山坡上摆放着三门大将军炮，都已经装填好弹药了，炮手们脖子上挂着火种罐，火绳还未点燃。徐勇对炮手们轻松说道：“不要轻举妄动，等那个穿紫金盔甲的家伙进入山谷，瞄准他放炮！一定要瞄准了！” 可是左家军等了许久，也没有见骑着枣红马，披挂紫金盔甲的李国栋进入山谷内。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将军，不好了，后山起火了！” 第693章 湖广争夺战（五） 徐勇听到喊叫声，转过头去，却见后山冒起滚滚浓烟，正好是已经刮起西北风了，风助火势，大火迅速向山上蔓延，又是深秋，山上的树木杂草枯黄，一点就着，熊熊烈火迅速向山顶上扑来。 “该死！李贼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有埋伏？快走！”徐勇大喊了一声。 埋伏战没打成，反而遭到了李国栋的火攻，这下左家军的十万大军就危险了。 秋风瑟瑟，天干物燥，大火很快就蔓延得漫山遍野都是。看到大风裹挟着烈焰向自己扑来，埋伏在草丛中的左家军士兵惊魂失措，纷纷丢下妨碍自己逃跑的盔甲和兵器，慌不择路的往山谷中跑去。那三门大将军炮也被左家军炮手丢弃了，一时间，山坡上到处都是慌乱的左军士兵，没命似的从山坡上跑了下来，跑在后面的一些人，身上还带着火苗。 从侧面上来的四千自生火铳龙骑兵，对准狼狈逃下来的左家军官兵连连开铳射击，四千人站成四排，每排一千人，一次射出一千枚弹丸，四排燧发枪手可以连续射击，枪声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过。 左家军士兵连滚带爬的从山上往山下跑，却撞在晋阳军自生火铳手的枪口上，被打得一片一片的从山坡上滚落下去。有的左家军士兵发现侧面有人在开铳，挥舞着大刀长枪，张牙舞爪的冲上来，却被连绵不绝射来的子弹全部打死在跟前，晋阳军自生火铳手阵前堆起一堆尸体，先前受伤未死的伤兵也被尸体堆埋在里面。 韩大山已经带着夜不收先行一步进入山谷，清理了陷马坑和绊马索。 “贼人已败，杀！”韩大山一声大吼，三百夜不收杀向敌群。 左家军人数虽多，却已毫无斗志。李国栋的精锐夜不收皆手持轻巧的马刀，骑兵冲入溃乱的左军人群中，战马一步都没有停下脚步，载着主人从人群中穿过，夜不收手中的马刀略微斜向下平放，借助战马的冲力，每当从一名左军士兵身边经过的时候，马刀轻轻一划，一颗人头就飞上天空。 夜不收直接从溃兵人群中穿过，一路过去，留下无数无头的尸体，被战马踩成肉泥的尸体。 “杀贼！”谷口处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数千重骑兵如潮水般涌来，成千成万马蹄踏在干燥草地上，有若惊雷滚滚，雷鸣怒吼，感受那种让人窒息的压力，左家军士兵看着涌来的重骑兵，原本溃乱的阵型更乱了，左军士兵们纷纷撒开双腿，慌不择路的四处乱跑。 原本是打算利用地形的优势打李国栋一个埋伏战的，谁知道埋伏的计划却暴露了，反而遭到了晋阳军火攻，被大火从山上驱赶下来的左家军步兵在混乱之中面对晋阳军骑兵，人数再多，也抵挡不住。 声震四野，鼓声更紧，重骑兵加快步伐，排成整齐的攻击阵式，宛若奔腾的铁流向前移动。骑兵的冲击，素有让人窒息与沸腾的感觉，左家军士兵转头看着碾压上来的铁骑城墙，各个脸色苍白，很多人吓得裤子都湿了一大片。 重骑兵，有三分之一是马槊骑兵，马槊骑兵放在最前面，他们只管埋头往前冲。后面跟着的是手持三眼铳和页锤之类的重兵器骑兵，最后是手持马刀的重骑兵。三排重骑兵前指的马槊，闪亮的马刀，飘摇的旌旗，便若滔天的巨浪，气势不可阻挡。 三堵骑墙冲过，山谷中留下遍地破碎的尸体，洒落的兵器铠甲碎片，左家军当即被杀了数千人，余众奔走而逃，相腾践而死者甚众，伏尸遍野。 李国栋吹了一声口哨，重骑兵停下脚步。之前完成了放火任务的张炜率领他的三千轻骑兵从山后杀出，跟在左军溃败的大军后面追赶而去。李国栋自己的重骑兵没有追击左军，追杀敌人那是轻骑兵的事情，轻骑兵的追击，可以紧追不舍，扩大战果。而重骑兵的任务是破阵，冲破敌人骑兵和步兵，并非追赶敌军。 接下来就是轻骑兵轻松愉快的追敌时间，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追上敌人，收割敌人的首级。 这样的追击可以说是令人心情愉快，前面近十万奔跑的敌人，就像十万头绵羊，追击的三千轻骑兵，像是三千猛虎。逃跑的绵羊根本就不会想着回头抵抗一下，每个人都是拼了命的撒开双腿狂奔，跑不掉的被人追上，不是一刀砍下头颅，就是被战马踩死。一些聪明点的人，跑到路边跪在地上投降。 徐勇的十万大军在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内就一败涂地，被晋阳军轻骑兵一口气追赶了五十余里，死伤上万，投降者更是不计其数。等到徐勇逃回了樊口，收拢了败兵，再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竟然折损过半！ 李国栋虽然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击退了左家军的伏兵，但也拖延了两个时辰，这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三座军户所是否能够守得住。 “全速增援东湖堡、严东堡和潘家坞堡三堡！我们不能丢下一个弟兄！”李国栋下令不惜马力全速增援。 也就在晋阳军骑兵击败了左家军伏兵之时，晋阳军和淮军的步兵乘坐的船只，已经迪达了黄州江面。 黄州江面上，留有左良玉的水师大约一万余人，各种战船近千条。可是左家军水师事实上和流寇水师相差无几，都是一些渔船、舢板、商船和木筏子，没有一艘正规的战船，几乎也没有火炮，说到底就是一支长江运输队罢了。 一条小渔船停泊在波涛荡漾的江面上，随着江浪颠簸起伏，船舱内，六名左家军水师水兵围成一圈，正在赌大小，只有一人留在船舱外面负责放哨。 “豹子，通杀！”坐庄的那名水兵兴奋的大叫起来。 “好多船！上游下来好多船！还有不少大船！”外面放哨的那名左家军士兵突然大喊了一声。 “什么？”正在舱内赌博的五名水兵慌慌张张冲出船舱，还有一个明显是输多了的家伙没有出来，他偷偷的把桌子上的一部分银子铜钱扫到自己的怀里，收好了，才走出船舱。 “有船队来了！好大的船啊！”放哨的那名左军士兵脸色苍白，手指哆哆嗦嗦指着不远处江面上出现的船队说道。 “快发出烟花信号！让城内做好准备！”什长焦急的大吼道，他头上滴下了豆大的汗珠，黄州是目前左良玉的老巢，若是老巢被人端掉了，左良玉一怒之下，恐怕要杀了自己全家。 留守黄州的，只有左良玉的三千多老弱残兵，虽是老弱残兵，却是左良玉最信任的、跟随他多年的老兵，上次许州兵变的事情令左良玉有些心理变态了，一家人都被杀光了，只剩下左梦庚和左梦梅一儿一女，后来朱仙镇大战中，左梦梅又被李自成俘虏了扣为人质。现在左良玉身边就剩下一个左梦庚，偌大的府中没有丫鬟，没有下人，空空荡荡的。 左梦梅原本是左良玉好友邱磊的女儿，同属侯恂统带，当年邱磊同左良玉一起触犯军法，邱磊一人担责，而把女儿托付给左良玉。改名为左梦梅，左良玉视为掌上明珠。不过邱磊也没死，却也没有成为左家军集团中的一员。 许州兵变给左良玉留下的创伤，令他特别害怕后院起火，黄州是他左良玉的大本营，左家军将领军官的家眷们都留在黄州，留守的人自然都是最信得过的人了。 第694章 湖广争夺战（六） 可是再怎么信得过的，也才三千人驻守一座城池不太坚固的小城，黄州城内还有一些流民炮灰兵，那些兵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 王全率领的两万水师一到黄州江面，就向左军水师发起攻击。 江面上炮声隆隆，一艘接一艘左军船只被打成碎片，或是打着旋沉入水中。庞大的淮军战舰直接迎着左军的船只冲撞过去，把左军船只撞成了两截，碾压到江底。 近一半的左军水师战船被击沉，残存的左军水师战船不是逃进小河汊内躲避，就是向淮军水师投降。 淮军水师不费吹灰之力，轻松解决了左军水师之后，一艘艘满载着晋阳军步兵的运输船在江边停靠下来，成群结队的官兵从船上下来，直奔黄州城而去。 大型攻城武器都是现成的，有水师便利，半年前攻打荆州打造的一批大型攻城武器用完之后都拆解开运回武昌了，现在攻打黄州，水师运输船把这些攻城武器又给运了过来。 辅兵们从船上搬下拆解开来的大型攻城武器，在江滩上开始组装攻城武器。与此同时，江面上的水师大小战舰对黄州城发起了猛烈的炮击，一艘艘战船喷出火光，呼啸的炮弹砸在城墙上，打得城墙千疮百孔，把女墙垛口轰得支离破碎。 随后辅兵们推着盾车，推着大型云梯车、井阑等大型攻城武器，一步步向城墙接近。陆师的三磅炮、六磅炮和十二磅炮都抵近了城墙，以猛烈的火力压制守军，掩护辅兵填埋护城河，清理城外的鹿砦木桩，把大型攻城武器推过去，向城墙发起猛烈进攻。 二十多辆高大的望楼车上，共驻扎了一百多名来复枪手，使用的都是丹麦造的来复枪，这种成本高又装填麻烦的火枪，在当年欧洲国家都不愿意购买仿制，但李国栋有银子，他看中的就是这种枪射程远精度高的优势，所以高价从葡萄牙人手里购买一批，然后把这批火枪集中配备给了自己的散兵。 装备了来复枪的散兵，原本是专克清军神箭手的克星，如今被李国栋拿来对付左良玉了，使得左家军有幸尝到这种武器的威力。 为了减少装填时间，李国栋不惜成本，给子弹外面包裹上皮革，外面再包上丝绸，这样就保证了气密性，丝绸的光滑，又能使得装填子弹变得更加顺利。只是成本高昂的散兵，李国栋也不可能大量培训，只有少数神枪手能够成为散兵。所有的散兵都穿绿色军服，专门在远距离上射杀敌人的神箭手和炮手。散兵的军饷，甚至比骑兵还高，因为他们在战场上可以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李国栋的对手清军，普通的清军弓箭手，直射的射程是五十步左右，这个射程同普通的鸟铳射程相当，不如晋阳军那些改进过的新式鸟铳；少数清军精锐弓箭手的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可以做到百步穿杨，但毕竟是少数精锐。而李国栋的散兵，射程可达两百步以上，在一百五十步左右可以点射清军的精锐弓箭手。 高大的望楼车上纷纷吐出火光，几乎每一声枪声响起，都有一名城头守军身上喷出血箭，惨叫着倒下。 “李贼的鸟铳怎么打的那么远？” “不是鸟铳，应该是斑鸠脚铳之类的大铳。” 左军士兵已经吓得不敢露头了，纷纷躲在城头的刀车和大盾后面。 即便左军士兵躲在刀车和大盾后面也无济于事，晋阳军的十多辆井阑车推近上来，心狠手辣的李国栋把三磅野战炮都架在井阑车上了，每一辆井阑车四门三磅炮，十辆井阑车横扫黄州南面的城头，轰击了一阵，城头上就看不到一个站着的人了。 接下来就是步兵攻城的时刻，压制住城头守军之后，甚至大型云梯车之类的大型攻城武器都不需要用了，只要步兵把简易云梯架上去，蚁附攻城，都轻松爬上城头。 黄州对岸的鄂州城，左军发现对岸晋阳军正在猛攻黄州，立即派人前往樊口，向左良玉禀报了这件事。 “大帅，大帅，大事不好了，李贼正猛攻黄州！”一名信使见到左良玉，向他禀报。 之前徐勇大败的坏消息已经传来，但是左良玉压下了这件事。现在黄州老巢又要被李国栋端掉了，这件事要是传开来，恐怕他麾下的将领都会担心家人安危，再也无心进攻。于是左良玉转头同左梦庚耳语几句，决定暂时压下这件事。 “父亲大人，现在我们回援黄州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江面上还有李二狗的水师，我们连长江都过不去，还不如黄州换武昌。”左梦庚赞同了左良玉的意思。 黄州失守在即，左家军再攻打李国栋的几座军户所也毫无意义了，于是左良玉点了点头：“我们现在下令，全军向武昌进击。” “父亲大人，万万不可！也不知道张应元是否拿下武昌。若是他们被堵在武昌城外，我们去了武昌，又要丢掉樊口和鄂州两城，到时候我们就被李贼夹在武昌和樊口之间，连一座城池都没了！还是等张应元的消息吧，倘若武昌城未能拿下，我们干脆退回九江南昌。湖广虽好，可是江西也不差啊，我们占领江西，可以遏制李贼的水上交通，江西粮食产量不输湖广，足以养活我三十万大军。”左梦庚道。 左良玉点点头，同意了左梦庚的提议。 十万左家军猛攻三座军户所，三座军户所加起来也才一千余守兵，连女人小孩都加入血战了，也才两千人的兵力。若不是这三座军户所的地形有利，恐怕早就被左良玉攻破了。 眼看着守军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李国栋亲自率领的一万余援军赶到了。 “骑兵！李贼骑兵来了！”正当左军猛攻三座小小的军户所的时候，有人惊恐的大叫一声。 左军阵型一时有些混乱，得到消息的左良玉亲自压阵，好容易弹压下来。左家军结成了密集的步兵阵型，准备迎击晋阳军骑兵。 “弟兄们，不用担心！湖广之地水网纵横，对李贼骑兵而言并无太大优势！没有太大的空地让李贼骑兵展开，只要我们依托河流湖泊结好阵型，后面还有水师运送粮食，他们耗不过我们。”左良玉站出来，给他的将领们打气。 水网地带作战，步兵同水师配合，机动性甚至超过骑兵！可是左良玉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水师也是李国栋占了优势！在水网地带作战，一旦失去了水师，就是寸步难行。 晋阳军步兵已经攻克了黄州，王全下令，水师小船队进入长江支流，向左军残存的水师发起致命一击。 一条条小型战船、蜈蚣快船和小舢板进入了长江南岸纵横交错的支流之中，很快就进入了湖泊，向左家军水师背后发起攻击。 “大帅，大帅，不好了！李贼水师来了！我军水师抵挡不住。”被打得惨败的李国英跌跌撞撞跑来向左良玉禀报。 尽管李国栋的大舰无法进入小河流，进入小河流的都是一些小型战船，但那也不是左家军水师能抗衡的。 第695章 湖广争夺战（七） 武昌城，之前遭过匪患的武昌经过李国栋半年建设，武昌城又恢复了勃勃生机，之前逃走的士绅商人大部分都回来了，一家家店铺重新开张起来，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小摊贩们也回来了，在路边架起了冒着热气的炉灶，热气腾腾的小笼包、烧麦，细嫩丝滑的豆腐脑，香味扑鼻的路边瓦罐炖汤，还有张献忠最爱吃的黄陂三合等各种著名小吃。 这个时候还没有热干面、辣鸭脖之类的小吃。李国栋虽然发展起了辣椒种植，也创造出了不少辣味的菜肴，可是除了习惯茱萸、花椒来祛湿的四川人之外，其他地方的人这个年代还是几乎不吃辣。 诸葛亮在入川之前也是骑马的，为何进入四川之后该坐车了？就是因为四川湿气大，他可能不习惯食用茱萸、花椒之类的祛湿调味料，所以体内湿气特别大，胃口不好导致身体虚弱，而且经常关节疼痛，这就是诸葛亮坐四轮车的原因。 武昌城内，貌似繁荣，其实已经戒备森严，不时有一队队士兵从大街上走过。人群之中，一些看起来貌不惊人的过客、摆摊的摊主，警惕的盯着过往的行人，以防被左良玉的奸细混入武昌城内。 望泽门外，一队士兵站在门口放哨，士兵们身后还站着一群黑衣人，这些黑衣人身上穿着黑色劲装，头戴黑色毡帽的人，那些人虽然身穿便服，可是每个人腰间都插着转轮打火自生短铳，背上背着手弩，其实这些人都是特工人员。 官道上，一队规模不小的商队正向望泽门方向走来。 “停下？检查！”门口的卫兵拦下商队。 一名东家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向卫兵出示了路引，同时还从袖子中摸出一块银子，塞到卫兵手中：“军爷，这个拿去喝茶。” “别来这套，我们晋阳军不收城门费，进城的商队，请到那边，有专门的小吏登记收税。”士兵说着，指了指城门口边上一座棚子，里面坐着一名小吏，有不少人在棚子跟前排队等候。 “好勒。”那东家模样的人应了声，就去棚子那边排队了。 过了一会儿，这人登记之后，缴纳了商税。城门口的卫兵放行，东家带人进入城内，穿过了瓮城，但是还未进入内城，却见一群黑衣人围住了自己，为首一名黑衣人走上前来：“兀那汉子，请留步！” “官爷，还有什么吩咐？”东家见这些人穿的衣服不像是当兵的，但又不是衙门小吏，却又是统一制服，他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于是尊称他们为官爷。 “请出示一下你们的路引。”为首那名黑衣人道。这名黑衣人，正是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许亮。 东家掏出路引递上去，嘴里嘀咕着：“官爷，那边的军爷不是已经查过了？怎么还要查？” 许亮接过来一看，突然大吼一声：“路引是假！拿下！” 几十名特工和两百多兵闻声涌了上来，包围住了商队东家和伙计。 “官爷，冤枉了，草民这路引明明是真的，是九江府衙开出来的路引，怎么可能是假的？”东家央求道。 许亮冷笑一声：“你们的路引是九江府所开，商队运输货物，利用从东面乘船来武昌，可是你们舍近求远，从南面迂回上来！还舍弃了更方便的水运，走陆路拉了那么多货物，这是其一；第二，你自称商号掌柜，可是刚才我们的人让你纳税，你掰着指头算了半天，算出的结果还是错的，这哪像一个商号掌柜？如果是结果错了，是往少里算吧，也就算了，可是你往多里算，这年头，做生意的人哪里有自己愿意多缴税的？第三，你那些伙计，根本不像是当伙计的，倒像是杀人越货的悍……” 许亮的话还未说完，那东家打扮的人突然暴起，手中亮出一柄短刀，直扑向许亮的脖子。这家伙是想要劫持住许亮当人质，以便于让自己和同伙脱身。 谁知道许亮的身手异常敏捷，短刀眼看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贴上来了，他一个反手，扭住了这家伙，手上一用力，短刀掉在地上。接着他又一个过肩摔，把这家伙摔在地上，一脚踩住他的脑袋。 “哼！老子可是和建奴哨骑交过手的，救你们这些家伙，根本看都不够看！”许亮冷冷道。他头上的帽子掉落在地上，露出一头短发，很明显是曾经剃头留辫，现在又长出来的头发，头发还没有长长。 假冒商队伙计的左家军奸细，也全部被黑衣人拿下。 随后这些奸细都被亲卫军特工带走，许亮对他们进行了分开隔离审问。毕竟那些家伙不是专业的细作，根本扛不住亲卫军的手段，很快就给审出答案了：张应元通过探子得到消息，武昌城内有一万余留守的晋阳军，武昌又是一座坚城，很难强攻拿下。 于是张应元制定了计策，先派人混入城内，在夜间动手，打开城门。他们制定的计划是是打算三更动手，打开望泽门，以红灯笼闪烁三次为信号，把张应元的五万大军放入城内。 留守武昌的张世文听完了许亮的汇报，眉头微微一皱，想到了一条计策：“我们可以把张应元引入瓮城！我军在瓮城上布置弩手和鸟铳手，只要张应元进入瓮城，后面的千斤闸就落下，把他们困在瓮城内，以乱箭和鸟铳射杀。” 后面又陆陆续续有三批左军细作试图混进入城内，刚刚进城就被亲卫军特工在瓮城里面抓住了，真正的瓮中捉鳖。武昌城现在是只许进不许出，躲在城外的左军探子看不到瓮城里面的情况，只看到三批人都进入城内，于是判定他们的人已经成功混入武昌。 天色逐渐黑下来，张世文安排城内守军做好布置工作，在望泽门瓮城上，布置了一千弩手和两千鸟铳手，守城的其余官兵全部分散布置在城墙上，除了一万守军之外，还有两万民壮协助守城。 可以说以现在的兵力，张应元根本不可能拿下武昌，所以才会采取细作混入城内开城的办法来夺城。谁知道张世文将计就计，想要把张应元射杀在瓮城内，尽可能的让左家军遭受更大损失。 第670章 平定湖广 张应元的五万左家军早就埋伏在武昌城附近。时值月圆之夜，能见度比较高。当年的大部分士兵因为缺乏维生素a，都有夜盲症，没有月光的夜晚固然更隐蔽，可是自己也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打火把行军，反而更容易暴露。 五万左家军人衔枚，马裹蹄，悄然无声的接近了武昌城望泽门。 城楼上黑灯瞎火，只有几盏灯笼闪烁。就在此时，城头的人似乎是看到了城下有人到来，一盏红色灯笼挂起，还有人拿着一块黑布，在红色灯笼上遮挡，又放开。从城下望去，只见城头的红灯笼闪烁了三下。 “城头得手了。”张应元的一名部将道。 “回信。”张应元打了个手势。 城下一名左家军军官打开挂在亲兵脖子上的火种罐，点燃一根火把，冲着城头，手中火把摇晃三圈。 望泽门城楼上响起了绞车拉动的声响，吊桥被人缓缓放了下来，与此同时，城门也被人打开了，黑洞洞的城门洞呈现在左家军眼前。 “进城！”张应元拔刀往前一指。 “长官，小心有诈！”一名部将劝阻道，“还是让末将带人先进去。” “好，你小心点。”张应元点了点头。在原本的时空，张应元可是“驱逐张献忠入蜀，收复湖广”的大明功臣，后来又跟随左梦庚降清，镇压曾经同为袍泽兄弟的金声桓，从江南一直打到福建，成为大清的忠良。 不得不说，此贼运气还是不错，原本张世文安排好的将计就计，要把他射杀在瓮城之中，却被他躲了过去。 张应元的部将率领三千精锐左家军官兵，呐喊着冲过了吊桥，涌入城内。 武昌是湖广首府，是一座大城，瓮城面积不小，三千左家军全部冲入了瓮城内。那左家部将冲过了瓮城，抵达内城跟前，才发现，内城的城门居然紧闭！三千左家军精锐全部被堵在瓮城中进退不得。 “咣当”后面响起一声巨响，城门上的千斤闸落下，把三千左家军被彻底关在瓮城中了。就在此时，两边城墙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不计其数的人头从城墙上冒了出来。 “中计了！”那部将大叫了一声。 “放！”张世文手中宝刀往瓮城内被困的左家军指去。 一千弩手和两千鸟铳手齐射，铳子、箭矢下雨一样向瓮城中射了下去，张应元的那员部将早就被多名弩手和鸟铳手盯上了，张世文话声未落，那员左家军将领身中了十多枚弹丸和十多支箭矢，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箭矢弹丸狂风骤雨般射下，被困在瓮城内的三千多左家军当即死伤过半。反正残存的一千多左家军也无法爬上来，鸟铳手和弩手有条不紊的再装填，弩机装填较快，很快又是一轮箭矢编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撒落瓮城之中。随后又是一排铳响，弹如雨下。 城外的张应元见到城门千斤闸落下，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大叫了一声：“不好！中计了！快，冲过吊桥，砸开千斤闸！” 大群左家军士兵涌上调遣，城头的守军根本无法拉起吊桥。 就在此时，城头火把灯笼全部亮起，把整个城头照得灯火通明。 “轰轰”城墙上响起了几声炮声，城头的虎蹲炮发出轰鸣声，暴雨一样的霰弹射下，拥挤在吊桥上的左家军士兵人群中喷出血花，响起一片惨叫声，中弹的左军士兵接二连三跌进护城河中，激起了一阵阵水花。 城头投下了万人敌，在左家军人群中爆炸。铁蒺藜在拥挤的人群中横飞，一下就炸空了一大片。 鸟铳弹丸和弩箭一轮又一轮射下，把拥挤在吊桥上的左家军士兵给射杀了无数。 此时，进入瓮城的左家军已经全军覆没，三千多人几乎全部都被射死在瓮城里面，至于尸体堆中可能还有活着的伤兵，那也活不了多久，无论是被弩箭射伤，还是被鸟铳打伤，最终都会在痛苦中死去。 杀光了瓮城内的瓮中之鳖后，一千弩手和两千鸟铳手也赶到城门楼上，向城下的左家军猛烈射击。 张应元见偷城计划已经彻底失败，城外又被射杀了无数，他们这五万人又没有携带攻城武器，现在临时打造攻城武器根本来不及，更何况以五万人要攻下三万人驻守的武昌城根本就不可能。张应元只能无奈的下令：“撤军。” 东面的东湖堡、严东堡和潘家坞堡三堡，在天黑之前也等到了李国栋亲自带队的一万多援军。 左良玉不敢再攻打军户所，只能无奈放弃，收缩兵力，安营扎寨，同清一色全部是骑兵的李国栋大军对峙。 左家军大营，灯火辉煌，左良玉坐在中军大帐中坐立不安。当年没有无线电，他根本就不知道张应元的偷城计划已经彻底失败，现在黄州城被李国栋攻下了，自己的老巢都被人端掉了，唯一寄希望的，就是张应元能够拿下武昌城，这样他就还有翻本的机会，否则真的是连底裤都输光了。 “父亲大人，但愿张将军已经得手。”左梦庚上前，安慰正在喝闷酒的左良玉。 左良玉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老子怎么总是觉得，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李二狗诡计多端，只怕张将军也失败了。” 左家军大营内，左家军兵将们士气低落，一片唉声叹气声此起彼伏，虽然左良玉已经下令封锁黄州失守的消息了，可是消息还是被人传了出去。得知自己的老巢都被人端掉了，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家眷的军官，得知家眷落在晋阳军手里，他们哪里还有心思打仗？ 同左家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国栋的三座军户所内，军户们所内张灯结彩，每一名军户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坚持了一整日时间，没有白白坚持，伯爷终于带人来救自己了！尽管也牺牲了不少兄弟，可是敌人的损失更大，伯爷的精锐大军来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就能活下去。 可是军户所内，不少女人和孩子都哭哭啼啼的，那是因为她们的男人阵亡了，好容易找到了新的男人来养家糊口，可是好日子没过几天，男人又死了，怎能令这些女人不伤心？ 受到女人孩子的影响，原本心情大好的军户们士气也低落了。所幸的是，李国栋自己的一万余精锐骑兵丝毫不受影响，他的晋阳军和这些军户从表面上来看是两套体系，晋阳军是募兵制，军户是军户制度，互不相干。 “大哥，毕竟他们也是我们的兄弟，他们也是可怜，刚刚结婚没多久，就丢下女人小孩自己去了。”张炜道。 李国栋点了点头：“打仗不可能没有牺牲，阵亡的军户，和我们自己的晋阳军牺牲的弟兄有一样的待遇！我们会给他们发抚恤金，至于女人嘛，可以让她们再改嫁。看样子，我们需要建立一座纪念碑了，凡是我们晋阳军和淮军所有牺牲的兄弟，有名有姓的，都要留名。无名无姓的，安葬在无名烈士墓。” 第671章 小寡妇 左良玉等了两日，没等到张应元夺取武昌的消息，却等来了从黄州渡江下来的晋阳军步兵和炮兵，还有淮军强大的水师。 “父亲大人，李二狗的主力大军全来了，步骑炮和水师全来了！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左梦庚连滚带爬的闯进了左良玉的中军大营，向他禀报了这些坏消息。 “我们不能走，张将军的五万大军还没回来。”左良玉猛一拍桌子，桌上的酒杯跳起来掉在地上。 “张将军肯定已经凶多吉少了，李二狗诡计多端，武昌又是天下坚城，若是李二狗早有准备，恐怕他已经败了。”左梦庚苦苦相劝。 “大帅，我们真的没办法再等了，”卢光祖也苦苦相劝，“我军水师已经全军覆没，三十万大军折损近半（徐勇的十万大军折损过半，张应元的五万大军卢光祖给他当成全军覆没了，水师全军覆没，黄州一万守军全军覆没，加上其他损失，左家军损失接近一半），李贼正调兵遣将，想要把我们一口全部吃掉啊！大帅，若是不赶快逃回九江，恐怕来不及了！” “大帅，是啊，我军十五万人若是能回到九江，凭借九江和南昌两座坚城，尚可抵御李贼！而且江西富庶不逊湖广，我们回到江西，再招兵买马，很快就能恢复三十万大军。”李国英也上前劝道。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左良玉痛苦的站了起来，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下达了命令：“撤！全体撤军，撤回九江！” 左家军这一走，就意味着这半年多来，左良玉占领的黄州、鄂州、麻城、樊口全部丢失，而且还白白折损了十多万人马，却连李国栋的一座小小的军户所都没有攻打下来。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三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一半人。左家军连水师都丢光了，只能走陆路撤回九江。路上，左梦庚安慰道：“父亲大人，孩儿相信张将军命大福大，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时候的张应元，已经是丧家之犬，没拿下武昌，还白白折损了四千多人，其中三千多人被骗入瓮城内全部射死，另外有近一千人在城门外面被射杀。尽管主力尚存，可是已经不可能攻破武昌了。 “将军，”一名探子来报，“大帅的主力大军已经撤军回九江了。” 张应元深感绝望，四万六千余人深陷在李国栋的地盘中，北面是长江，西面是武昌城，过了武昌城还是长江，东面是李国栋主力大军，只剩下往南一条路能够逃回九江，可是走这条路既绕路，又不好走，沿途过去，远离了长江，都是长江中下游的丘陵地形。 长江中下游平原地区，除了长江两岸以及湖泊地区外，其他地方都是山脉丘陵，平地都是在江边和湖边，可是张应元不敢走水边平原，万一被李国栋遇上了，他的四万六千多大军大部分是步兵，可是跑不过李国栋的骑兵。 “往南走，绕过梁子湖，走雷山回去。”张应元下了命令。 张应元带着四万六千余败兵，舍近求远一路往南走，准备绕行山区逃回九江。 咸宁通往武昌的官道上，行走来了一队车队，为首一位年轻女子一身孝服，看她头上的发誓，就知道是年轻的小寡妇。长得美貌无双，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提一杆白蜡杆长枪。后面的队伍挂着白幔，其中两辆大车上载着灵柩。还有另外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身穿白衣，头上梳着双丫鬟，看起来像是这位小寡妇的贴身丫鬟，骑着马跟在小寡妇后面。 押车的一队人马大约有十八人，全是身穿黑衣的精壮汉子，另有三十多名赶车的伙计。 “小姐，我们快到武昌了，听说前面武威伯和平贼大将军正开战，小姐您要小心啊。”俏丽丫鬟追上小寡妇，在她耳边轻声道。 漂亮小寡妇道：“武威伯名声极佳，想必不会为难我们。” “小姐，珊儿当然不怕武威伯了，只是平贼将军，老百姓都叫他贼将军，珊儿只怕我们遇上贼将军，那该怎么办啊。” “我虽为女子，却是朝廷任命的游击将军！就不相信左贼敢动我们！”小寡妇冷哼一声。 不过也是这两位女子倒霉，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她们正在说贼将军，贼将军麾下的张应元就到了。这时候张应元的麾下走的走，散的散，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不足万人了。 “将军，快看，那边有两个小美人儿呢！”一名家丁指着前面过来的车队说道。 张应元连忙抬头往前看去，却见前面两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衣女子，距离近了，张应元看得仔细了，只见这两位女子一主一仆的打扮，两人都手提白蜡杆长枪。那主人大约二十岁，看她一身装扮，像是一个小寡妇，长得十分美丽，美貌之中又有几分英气；那丫鬟大约十七、八岁模样，也是长得十分娇美。 好色之徒张应元看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寡妇。 “将军，小心，那两个小美人儿似乎是练家子。”一名家丁提醒道。 张应元哈哈大笑：“哈哈哈，老子就喜欢泼辣点的女人，那才有味道。张二，张三，你们先上去问话，态度客气点。” “诺！”两名家丁应了声，立即嬉皮笑脸的迎着车队走了上前。 “请问两位小娘子，你们是要往哪里去？”张二上前，拦住了那小寡妇。 小寡妇在马上行了个礼：“小女子父亲和夫君皆为贼人所害，要运送父亲和夫君灵柩回江南老家。” 张二连忙道：“小娘子，我们将军刚好要回九江，等到了九江，我们将军可以用船把你们送回江南老家，我们刚好顺路，是否愿意同行？” “你们将军？你们将军是何人？”丫鬟问道。 “我们是张将军麾下，张将军你们知道否？张占魁将军，平贼大将军麾下。” 那寡妇脸色大变：“原来是平贼将军麾下啊！回去告诉你们张将军，若不是你们平贼将军拖住了武威伯，令其无法追剿献贼，小女子的父亲也不会死！” 两名家丁碰了一鼻子灰，灰头灰脸的回去向张应元禀报。 张应元大怒：“呸，来人啊！把这两个女人给老子拿下！老子怀疑她们是贼人！” “大胆！”小寡妇娇喝一声，“吾乃朝廷封赏的道州游击将军！你们哪个不怕死的尽管上来试试！” “上！拿下她们！”张应元大吼一声。 一群家丁呼哨一声，冲了出来，围住两位女子和她们的车队，准备把这两个小美人儿拿下再献给将军。张应元心里暗暗道：若是能拿下这对小美人儿，这趟武昌也算没有白来了。 小寡妇手中白蜡杆长枪一指，十八名黑衣护卫和三十多名伙计立即列阵，黑衣人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亮出了弩机，伙计们各个从大车上取下长枪盾牌，列阵等待。 “别怕他们，我们人多，上去抓人！务必拿下此二女贼！”张应元大喊道。 第672章 沈云英 一群左家军士兵冲上去，却被长枪阵挡住，当即倒下了十多人，幸亏那小寡妇没有下令下狠手，倒下的士兵都是腿部胳膊中枪，倒在地上挣扎惨叫。 与此同时，漂亮小寡妇和清丽小丫鬟也变成了战场上的猛将，两人手中长枪舞动，白蜡杆枪杆当成棍子挥舞，所过之处，左家军士兵纷纷被打得翻倒在地。还未等张应元反应过来，白衣少妇已经冲到他马前，只见枪杆一晃，张应元就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接着他就感觉冷冰冰的枪尖抵住自己咽喉。 “快滚！看在你们是官兵份上，姑奶奶不杀你们！”小寡妇娇喝一声。 人数众多的左家军士兵手中刀枪指着小寡妇和她麾下的汉子，可是他们的主将落在小寡妇手中，左家军士兵又不敢轻举妄动。 “叫你的人把兵器放下！”小寡妇喊道。见那些兵仍然手持兵器对着自己，她手上略微用了点力，枪尖微微扎入张应元的咽喉，冒出了一丝血丝。 “快把兵器放下！”张应元急得满头大汗，想要拉开嗓门喊叫，又不敢，只怕一个不小心，枪尖刺穿自己的咽喉。 就在此时，后面传来左家军士兵惊恐的叫声：“不好了！李二狗的骑兵来了！” 左家军士兵顿时成鸟兽散，纷纷撒开双腿就跑。左家军阵型一片大乱，骑兵丢下步兵自己逃命去了，剩下的步兵也是人人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每个人都在竞相逃命，兵器、盔甲都被他们当成垃圾一样丢弃了。 小寡妇一时愣住了，手中长枪松开了一些。 “姑奶奶，快行行好吧，快把小人放了，要是小人被李二狗抓住，那就没命了。”张应元趁机摆脱了枪尖，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毕竟你是朝廷武将，姑奶奶不杀你，滚！”小寡妇收回长枪。 张应元连忙从地上爬起，跳上战马，拼命挥舞马鞭抽打，撒开四蹄狂奔而去，不一会儿功夫，就把他的步兵远远抛在后面。 小丫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大明官兵就像是流寇一般四散逃窜，没多久，后面出现了一队轻骑兵，旋风一般追赶上来，紧跟在左家军溃兵后面追杀，有不少人被骑兵追上，一刀砍飞了头颅，或是被战马撞死，被踩成肉泥。跑不掉的左家军士兵纷纷跪地投降。 为首一员明将转头往路边看了一眼，立即减慢了马速，调转马头回来，缓缓走到小寡妇面前，翻身下马，拱手作揖行礼道：“这位小娘子，方才左贼麾下大将张应元路过，没有为难你们吧？” 小寡妇和小丫鬟连忙下马，向那明将福了一福，还没等小寡妇开口，那小丫鬟却先开口了：“将军，方才贼军路过，要调戏奴和小姐，幸亏小姐武功高强，这才没有让他们得逞。” 那明将正是张炜，毕竟对方是女流之辈，他也不好问姓名。倒是那小寡妇自报家门：“小女子沈云英，护送家父和夫君灵柩回乡，却在路上遇上贼军。幸亏张将军及时赶来，否则小女和珊儿恐落入贼手，难保清白。将军大恩大德，小女没齿难忘。” 张炜目光落在那个叫珊儿的小丫鬟脸上，心里暗道：真漂亮啊，若是能把她们留下来就好了。老子跟随大哥多年，三十好几了，还没有娶媳妇。这小娘子武功高强，倒是和大哥挺配的，大哥一高兴，能把这小丫鬟赏给我也好。 想到这里，张炜道：“小娘子一片孝心，只是兵荒马乱，一路上不太平，还请，小娘子你拿着这个，去武昌城找伯爷，伯爷自然会安排你们坐船回乡。张某还要去追赶贼寇了，告辞！” 说完，张炜摘下腰牌，丢给珊儿，然后向两人拱了拱手，纵身上马，带着轻骑兵继续追赶张应元的溃兵去了。 珊儿把玩着腰牌：“小姐，看刚才那位长官，他一直盯着你看，珊儿觉得，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哼！”沈云英哼了一声，伸手在珊儿鼻子上刮了一下：“他明明是盯着你看好不！他和我说话的时候，眼睛斜着看你！你看，他走的时候把腰牌都丢给你了。” 珊儿道：“小姐，其实张将军说得也有道理，兵荒马乱路上不太平，就是走水路也不太平，路上水匪众多。我们去武昌找伯爷，坐伯爷的船南下江南，贼将军肯定不敢拦截。” “也罢，为了家父和夫君能早日入土为安，我们去武昌。” 到了武昌城门口，沈云英递上了张炜的腰牌，门口守兵连忙放行。等她的车队进去了，门口卫兵议论纷纷： “怎么张将军的腰牌会在这个小娘子手上？” “可能是张将军见她美貌吧？” “张将军也是，戎马一生，三十好几了也没有娶个媳妇。” “这小娘子很漂亮，可惜是个小寡妇。” “小寡妇又怎么了？看她模样，可是大户人家呢，又是练家子，和张将军倒是挺配的。” “不过她身边那个小丫鬟还真不错，肯定还是黄花大闺女了。” “少嚼舌头，这样大户人家的小丫鬟，也轮不到我们！” 沈云英问了城内的人，问到了李国栋的武威伯府，就在湖广巡抚府内。主仆两人把车队安顿在一家车马场，两人便登门拜访。到了武威伯府门口，沈云英向看门的卫兵递上了张炜的腰牌，说是张将军引她来见伯爷。 李国栋在府内，当他接到张炜的腰牌，吃惊的问卫兵：“张将军的腰牌怎么会在那个小娘子手中？” “卑职也不知道，可能是张将军那小娘子长得美貌无双，想要帮她，便把腰牌给她了吧。” “既然是兄弟要让我帮忙的，岂能不帮？快让她们进来吧。” “伯爷，那小娘子和贴身丫鬟一身孝服，恐怕不吉利。” “有什么不吉利的？快让她们进来。” 见到了小娘子后，李国栋听说这小寡妇名叫沈云英，心中暗暗吃惊，连忙行礼：“原来是沈将军啊！快里面请！” 走进大厅内，分主宾坐下来，珊儿就站在沈云英的后面。李国栋面带歉意：“沈将军，只怪本伯无力追剿贼寇，致使令尊不幸遭难，本伯向沈将军致歉。” 说完，李国栋站起身来，向沈云英长揖及地，行了个大礼。 沈云英连忙站起来，福了一福回礼道：“小女子哪里敢怪伯爷，若是要怪，只怪平贼将军利益熏心，来抢伯爷地盘。” 李国栋心里暗暗道：我原已发兵长沙，就是想要救你父亲，可是左贼却率兵攻打武昌，我被迫撤军去救武昌。但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又问：“沈将军可是要回江南？” “家父和夫君不幸遭遇贼寇，客死他乡，小女子只希望他们能早日入土为安。” 李国栋点了点头：“还请沈将军放心，此事包在本伯身上，一定安排船只送你们早日回乡。有本伯的水师船只护送，左贼路上不敢阻拦。” 沈云英福了一福千恩万谢：“那就谢过伯爷了！” 第699章 孙传庭来了 李国栋给沈云英安排好了一艘最大的战舰，时间定在次日上午出发。 次日一早，沈云英和她的人就护送父亲和夫君的灵柩登上船，除了李国栋的旗舰之外，还有十多艘大小战船沿途护送。很可惜的是，张炜在两日后才回到武昌，自然没能见到令他暗暗动心的小丫鬟珊儿。 张炜来到李国栋府上，李国栋把腰牌丢还给他：“五弟，你看你，见沈小娘子长得貌美，把自己的腰牌都给人了。” “大哥，小弟我是见她们可怜。路上还被左贼的人给欺负了，幸亏她们武功高，尚能自保，小弟也及时赶到，这才没让贼人得逞。” “五弟啊，你也三十好几了，你若是喜欢那个沈小娘子，等我们办完我们要办的事情，我带你去萧山向她提亲如何？” 张炜的脸一下就红了：“大哥，小弟可不敢高攀沈小娘子，她还是游击将军呢。小弟倒是想，她的那小丫鬟珊儿挺不错的……” “放心，这一切都包在大哥身上！”李国栋哈哈大笑，“对了，没抓住张应元吗？” “小弟无能，给那贼小子跑了！还请大哥治罪。”张炜连忙跪地请罪。 “兄弟何罪之有？本来就没打算这次把左贼一网打尽，还是暂时留着他们一条狗命吧。”李国栋扶起了张炜。 沈云英乘坐的船队，顺流而下，速度极快，已经过了九江江面了。挂着李国栋水师旗号的船队路过九江，左良玉不敢拦截。 船尾的船长舱室内铺着大红色地毯，鲸油灯散发出清香味，坐在船尾舱内，透过船尾敞开的窗户，可以欣赏江面风景。珊儿坐在舒适的船舱内，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小姐，伯爷还真是仁心宅厚啊，他居然动用了那么大的一支船队来送我们，还是那张将军的腰牌管用。” “当然管用了，还不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脸大，等安葬了父亲和夫君，本小姐就把你送到武昌。”沈云英轻轻敲了一下珊儿的后脑勺。 “不，小姐，婢子不要来武昌，珊儿要一辈子伺候小姐。小姐，珊儿自幼跟着小姐一起长大，您就像俾子的亲姐姐一样，珊儿舍不得离开小姐，要一辈子跟着小姐。” “傻丫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是那张将军真的来娶你，我也不拦着，一定把你送过去，给你有个好的归宿。至于本小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父亲夫君惨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一个克死夫君父亲的寡妇，还能再嫁吗？” “小姐，其实武威伯人挺好，你可以跟了他啊。” “武威伯都有妻妾多人了，还怎么跟他？给他当小的？”沈云英有些生气，“你这小丫头片子，为了自己，居然要把本小姐卖给武威伯当小妾了！” “小姐，你误会珊儿了，”珊儿急得满脸通红，“俾子意思是，小姐你跟着他一起打仗，报效大明，外御贼奴，内击流寇。” 沈云英苦笑一声：“武威伯麾下猛将如云，他能看中我一个小女子？” 水师船队顺流而下，一直过了安庆江面，护送的小船和蜈蚣快船这才离开，只剩下一艘大舰继续顺流而下，到了镇江，沈云英他们换乘一条淮军水师的小船，走运河回到杭州，再过江把父亲和夫君的灵柩送回老家安葬。 湖广局势被李国栋稳定住了，张献忠在湖广也待不住，更别提进攻江西，顺流而下直捣南京。最终，张献忠在崇祯十七年初，放弃了湖广，大西军全部进入四川。 崇祯十六年进入尾声，崇祯十七年就要到来。 “伯爷，张书恒回来了，带来一位老人，说要见您。”外面有亲兵来报。 “快让他进来。”李国栋道。 不一会儿，张书恒走进了李国栋的大厅内，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士兵，押着一名花白的头发蓬乱，胡子邋遢，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上血迹斑斑的老人。那老人嘴巴被堵住，被人五花大绑着。 张书恒一见到李国栋，立即单膝跪地行礼：“伯爷，卑职不辱使命，把孙督师全家都救出来了。” “是孙督师啊！”李国栋连忙站起来，“还不快给孙督师松绑！” “伯爷，万万不可！这老儿就是一头倔驴，一松开他，他就要千方百计找机会自尽！把堵住他嘴巴的布拿出来，他就破口大骂。卑职和弟兄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这老儿带过来的，一路上怎么拖他都不肯走，只好把他绑在门板上带回来了。问题是，这老儿路上还绝食，兄弟们没办法，只好给他插了鼻管强行灌食。” 应该感谢李国栋发明的杜仲胶管子，孙传庭得到消息，朝廷的邸报说他在潼关已经阵亡了，可是崇祯皇帝坚持说孙传庭是诈死欺骗朝廷，畏罪潜逃，孙传庭实在是受不了这口气，他想尽一切办法要自尽，都被张书恒他们拦了下来。最后他想到绝食，谁知道张书恒他们给他插入了杜仲胶做的管子，管子从嘴巴插进去，直接插入胃里，再把粥以漏斗直接灌入胃里。 孙传庭被捆绑得死死的，嘴巴也被堵住，只能在咽喉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国栋亲自走下台阶，走到孙传庭的面前，单膝跪地，一拱手道：“孙督师忠贞爱国，却被朝廷误解，末将知道督师您心里苦，可是末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督师弄过来的，您不能就这样死了！” 说完，李国栋把堵在孙传庭嘴里的布给拉了出来，又亲自给他松绑。 孙传庭嘴里的布刚被拿掉，就破口大骂：“李老二，你快让老夫去死！陛下冤枉老夫畏敌如虎，不肯出击。老夫是决定以死报国了，陛下还以为老夫要诈死畏罪潜逃！你们这样做，老夫岂不是真成了诈死潜逃？李老二，老夫感激你救了我们一家，可是请你成全老夫，就让老夫以死报国吧！” 李国栋感慨一声：“孙传庭已死，你现在已经不是孙传庭了。但是我救了你，你必须活下去！” 张书恒道：“伯爷，我们找了具老头的尸体，给丢在战场上了。有人把尸体拉去埋了，立了孙督师的墓碑。朝廷已经派遣锦衣卫去查了，但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孙传庭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外面有两名女子走进大厅内，跪在地上哭道：“伯爷，求求您了，救救奴的父亲吧。” 孙传庭八岁的小儿子孙世宁也走进来，跪在地上哭道：“伯爷，救救我父亲吧。” “孩儿，你们站起来，过来为父这里！”孙传庭把儿子和两个女儿叫到身边，“孩儿，伯爷救了你们，给我孙家留下血脉，已经是对我孙家的大恩大德了，为父不能不死！陛下以为老夫是畏罪潜逃，为父不能让朝廷留下口实！” “你这死老头，怎么就那么倔呢？”张书恒气得大骂，“我们伯爷好心救你，是为了让你活下来，今后有机会报效朝廷！你若死了，我们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孙传庭嚎啕大哭，老泪纵横。他的妻子和两位小妾也来了，一家人抱头痛哭。 第700章 崇祯十七年新年 已经算是死过多次的孙传庭，最后还是放弃了自杀，李国栋把他们一家安排在楚王府内。虽然孙传庭已经放弃了自杀，可是五十一岁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七十岁的老头子，头发全白了，目光呆滞无神，每天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意志消沉到极点。 “听说督师您在中原砍了一批士绅？”李国栋走到他床前问道。 一说起这件事，孙传庭一下就从卧榻上坐起来：“该杀！那帮为富不仁的家伙都该杀！老夫为了他们剿贼，连军饷都发不出来了，找他们募捐银子，结果呢？一个个一毛不拔！老夫的兵都饿死了，他们倒好，自己每天山珍海味，却连一块铜板，一粒米都不肯拿出来！伯爷，你说那些士绅该不该杀？” “当然该杀！杀得好！如此自私自利，把个人利益置于朝廷之上的家伙，难道不该杀？亏他们还是读书人，读过圣贤书的，都应当知道读书就是为了忠君报国，为朝廷效力，应当知道仁义廉耻，可是他们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根本没把国家和朝廷放在眼里。”李国栋道。 之所以李国栋愿意费那么大的代价，把孙传庭救回来，不仅是看中他的智慧，还有他的杀伐果断，不仅是飞扬跋扈不听命令的一些军官说斩就斩了，甚至同属于文官士绅体系的士绅和读书人，孙传庭也能下狠手杀，扣上一个通贼罪名就杀了。可以说孙传庭杀的那些人确实都该死。其实孙传庭不仅在最后一次出征之前杀了一批士绅，之前也有零星杀过一些士绅读书人，那些人家财万贯却抗税，抗捐，忍无可忍的孙传庭以通贼罪名砍了一批。 李国栋就是要留着孙传庭这条命，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士绅。对孙传庭的将来都安排好了，崇祯南狩之后，李国栋会让孙传庭“复活”再复出，入阁来制衡南方官员。孙传庭是北方人，到时候去了南京，他就是没有任何财产的光棍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又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下起手来自然更加狠辣。 “可是天下局势已经溃烂，老夫杀那么几个士绅又有何用？”孙传庭感慨一声，“老夫还是战败了，败得好惨，老夫对不起朝廷啊！” “潼关战败，非战之罪，完全是今上不懂军事，又强令督师出兵，方有此败。若不是今上猜忌李某，令左贼来攻打武昌，李某也就出兵协助督师平贼了。”李国栋感慨道。 “武威伯，休得妄议今上！即便今上有错，可是他毕竟是我们大明天子，我等皆为人臣，岂能非议天子？”孙传庭脸色一变，“武威伯，你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把老夫请来这里，意欲何为？若是要做那不忠不义之事，老夫宁死不屈！” “孙督师，李某肯定不会让督师做不忠不义之事，之事觉得督师今后能帮李某灭建奴，平贼寇，还大明天下一个太平。” “好，只要不是不忠不义之事，只要是忠君报国之事，老夫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也算是报答武威伯你救老夫一家之恩了。”孙传庭的口气终于软了下来。 李国栋又和孙传庭闲聊了一会儿，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爆竹声，他感慨道：“小年到了，崇祯十六年快过去了，崇祯十七年快到了。” 崇祯十七年，这是一个特别的年份，李自成攻入京城，满清入关。但只有李国栋知道会发生着一系列的变故，别人谁都不知道。新年即将来临，经过李国栋半年多经营的湖广大地上，再次过上太平日子的军民们热热闹闹的过新年。 武昌附近的一百多座村子，已经变成了一百多座军户所，每一座军户所都是一座堡垒，经过这几个月的施工，都已经完工了。 这些堡垒的式样都大同小异，外围四座棱堡，棱堡都是凹面墙，敌军根本无法从棱堡攀爬上来，四座棱堡可以对任何一个方向进攻的敌人形成交叉火力。棱堡是以石头和水泥构筑的，异常坚固。军堡内，外围一圈是军营兼堡垒，构造有些像土楼，内圈是走廊，走廊一边是房间，这些房间既是住房，又是堡垒，外层的窗户都是小窗户，其实就是一个个射击孔。 堡垒的最中间制高点上，是中心炮台，上面架设了四门六磅铁炮，居高临下射程可达三里以上。 军户所内，有食堂、公共浴室、店铺、马厩、仓库、水井、锅炉房等各种设施应有尽有，其实军户所内就是一座小城镇，只是比起小城镇来有更加坚固的防御，堡垒的防御能力比这个年代的县城都要强得多。 因为左良玉的大军就在九江，在武昌的隔壁，军堡未完工之前，军户们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现在军堡完工了，军户和他们的家眷们心才放了下来，开始准备安心过大年了。 冬小麦已经种下，就等明年收成了。 大伙们早就开始准备年货了，淮军水师给大伙们送来了一批猪羊，军户们自己去长江和湖泊中捞了不少鱼虾鳖蟹之类的水产品，秋季收成的蔬菜被放在地窖中，过年之前取出来，大伙们剁着饺子馅，和面，包起了猪肉饺子。 在明末乱世之中，这些流民出身的军户们能够过上这样安定的生活，这在以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每个人心里都感激伯爷。 白正明是在蔡氏家里过的小年，虽然蔡氏没有找男人，可是军户所也给她家分配了两斤猪肉、两斤羊肉和十五斤面粉的年货，加上她自己养的鸡鸭，下的蛋，从湖里捞来的鱼虾，白正明也分了不少年货，他一个人懒得弄，也全部拿到蔡氏家里去了，小年夜的晚餐十分丰盛。 看着满桌子的菜肴，蔡氏心中热乎乎的，那么多年来，就今年的年过得最舒坦了，若是换成往年，哪里敢想象能吃到那么丰盛的晚餐啊，两个孩子更是兴高采烈，满满一桌子的好菜，这对孩子们来讲，是多么欢喜的事情。孩子年龄小，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喜欢吃好东西，特别是这些从小就受苦的孩子。 武昌城内，李国栋一家人围在饭桌上开开心心的团聚，李国栋，正妻何秀英，小妾柳如是、海兰珠、荷香和墨竹，还有四个女儿和三个儿子聚集一堂，何秀英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柳如是也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海兰珠生了一个儿子，荷香和墨竹各生了一个女儿，现在的李国栋已经有七名子女了，一家人坐在一起，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其乐融融。 千里之外的京师，张灯结彩，爆竹轰鸣，天空中烟花绽放，一点都看不出大明即将亡国的前兆，官员士绅们醉生梦死，腐朽到极点的京营官兵们依然我行我素，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们当中很多人在四个月后将会死于李自成之手。 紫禁城内，显得有些冷清，除了宫外传来的爆竹声能够提醒这是新年之外，看不到一点过年的气息，面对越来越恶化的局面，崇祯皇帝头发白了一大半，原本微胖的脸也消瘦了。 孙传庭战败，据说已经殉国了，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国号大顺。关外的皇太极虽然死了，可是上位的不是有勇无谋的豪格，而是一个傀儡小皇帝顺治，真正掌权的是摄政王多尔衮。 多尔衮的才能仅次于皇太极，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对手。 内忧外患，让崇祯皇帝饭都吃不下去，这个年，是他登基以来过得最惨淡的新年了。 崇祯和家人们匆匆吃完年夜饭，又回到他那奏折文件堆积如山的书房去了，皇子和公主们各自玩耍去了。坤兴公主朱媺娖却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的闺房，过了一会儿，她又待不住了，跑去了崇祯的西暖阁。 “儿臣参见父皇。”朱媺娖站在门口行了个礼。 “坤兴，外面冷，快进来。”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崇祯感觉心中有舒坦了许多。 “父皇，娖儿见父皇闷闷不乐，特意来陪陪父皇。” “坤兴，朕的孩儿中，就数你最懂事了，只是过完年后，你就要择日出嫁了，到时候就得搬出宫外，住进公主府。” 朱媺娖低下头：“父皇，儿臣不嫁，儿臣见父皇白发又多了几根，娖儿心中难受，娖儿要一辈子陪着父皇。” 其实在这时候的朱媺娖心中，周世显并非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他一个白脸书生，既不能帮父皇出谋划策，又不能帮父皇平定贼寇，抵御外虏。她心目中有个人，虽然那个人的年龄和父皇差不多大，却是朱媺娖心目中的大英雄。只可惜那个人现在受到朝廷猜忌，连京城都不能来了。 朱媺娖心中暗暗道：不知道你在远方还好吗？大明危在旦夕，倘若有朝一日，敌人攻入京城，你能不计前嫌，来救父皇和母后吗？ 第701章 进京勤王 坤兴公主朱媺娖心中挂念的那个人，肯定不会让她失望，在崇祯皇帝和周后命悬一线的时候，他会骑着枣红汗血马，杀入京城，从贼寇的重重合围之中救出他们一家。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五刚刚过去，李国栋就开始做进京勤王的准备了。 “我们在襄陵的军户所已经全部撤到淮安了，包括能够拆走的炼铁炼钢设备，烧制琉璃设备，全部搬走了，朝廷的牛勇和王永魁两员将领接管了我们的襄陵大营。”张书恒向李国栋禀报。 孙传庭大怒：“武威伯！让开了襄陵通道，岂不是给贼人让开一条路？贼寇可以从陕西渡河入山西，沿着汾河河谷一路北上，取太原、大同，直抵京师！” “孙督师息怒，请您看看这个。”李国栋把朝廷给他的圣旨取出，递给孙传庭。 “陛下啊！您肯定是受了朝中奸佞蒙蔽！才会出此昏招！”孙传庭看到圣旨，哭喊着倒在地上，老泪纵横。 “请问孙督师，若是贼寇北上，攻取大同，再攻破宁武关直取京师，刘泽清和吴三桂都不肯进京勤王，该如何是好？”李国栋问道。 孙传庭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劝陛下赶紧南狩！把北地丢给贼寇和建奴，让他们自相残杀去！我们只要守住江淮一线，确保长江安全，等待机会再北伐中原。” 李国栋哈哈大笑：“好主意，李某正准备发兵进京勤王，一定要劝陛下南狩南京。只是去了南方，恐怕朝中局面难以控制，所以还请孙督师能够入朝协助今上，令其不受朝中奸佞所制。” “只要是忠君报国之事，老夫一定尽力为之，哪怕丢了这条老命，也在所不辞！说起来，老夫入狱两次，又死过两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好！”李国栋点了点头，“李某即将出兵勤王，还请孙督师跟随我军一起进京。” 李国栋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按照他的计划，进京勤王大军一路上肯定会遇上不少阻力，首先必须留人守住湖广，以免左良玉趁着李国栋大军进京勤王的机会来老便宜；水师路过九江江面的时候，可能要免不了打一仗，有情报送来，说喘息了三个月的左良玉，又拉起一支水师，想要给自己制造麻烦。 接下来要面临的麻烦是，每年的二月份到夏粮收成之前，瓜洲船闸关闭，任何长江上的船只不得进入运河。这个倒是简单，到时候率领大军直接过去，相信路振飞是个深明大义之人，过两淮的时候他肯定不会为难自己。 最大的麻烦事还是刘良佐、刘良臣和刘泽清这一帮人，遇上他们，免不了一战。至于高杰和黄得功，李国栋还不敢肯定，他们会不会借口阻拦叛军，在半路上拦截自己。高杰和黄得功虽是忠良，却是死脑筋。如今李国栋在朝廷眼中，和叛军也差不多了，他的活动范围被局限于长江沿线一带，不得过黄河以北，更不得进入山东和北直隶。 这一路过去，看来是有得打的。 按照勤王计划，李国栋将会出兵六万，其中两万水师，三万陆师。三万陆师之中，重骑兵三千，轻骑兵四千，龙骑兵四千，一万五千步兵和五千炮兵，另有一万辅兵。因为是沿途都有河流，不需要太多的辅兵，运输补给都依靠水师。 路过两淮之地，有留在淮安的一万淮军可以配合；路过山东，有留在山东的两万军户配合；进入京城，还有李国栋安插在京城的一千余亲卫军特工人员，全部加起来，接近十万人马，但是大部分的军队都要同江北四镇和山东明军交战，最终能够进京勤王的只有一千马槊重骑、两千轻骑和两千龙骑兵，他们的任务就是把崇祯接出来。 布置进京勤王的同时，李国栋暗中吩咐张书恒：“你去一趟宁武关，一旦宁武关被攻破，把周遇吉一家就出来，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我不忍心让他死在贼人手中。” 武昌城内外，晋阳军陆师和淮军水师紧锣密鼓的做准备工作，管理仓库的士兵仔细检查出征的粮草，战士们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水师官兵们把船推上了岸，清理船队的水草和贝壳，修复有破损的战船，炮手们擦拭大炮，检查火炮是否有问题；骑兵们养护战马，利用出征前的这段时间，把战马喂养得膘肥体壮。 原本李国栋一直骑的那匹照夜玉狮子已经老了，这匹马从李国栋八岁的时候就陪伴着他，当年还是一匹两岁的小马驹，如今一晃二十三年过去了，当年的小马驹已经成为一匹二十五岁的老马，马匹的寿命也就三十年左右，二十五岁的马，相当于七十二岁的老人了，已经老去的马驹，自然无法再陪伴李国栋上战场。现在李国栋骑的是一匹枣红色汗血宝马，这批汗血宝马不逊于照夜玉狮子，但是他的那匹老马，还是会好好的养着它，直到它寿终正寝。 同样的问题在军中大量存在，当年带入关内的战马，大部分都已经老去，现在的将士们骑的马，大多数都是几次后金入寇到后来的清军入寇的时候，晋阳军战胜缴获的战马。 李国栋至今还只能养得起一支一万人的骑兵，再多就养不起了，当年带回来的马老的老，死的死，只能用次一等的蒙古马来取代；骆驼也死的差不多了，骆驼火器兵变成了骡子兵，行军的时候骑骡子，作战的时候骑马。 晋阳军通过郑芝龙的关系，从海外引进了一批好马，但是南方缺少草场养马，那些马匹都养在郑芝龙以倭人名义攻占的耽罗岛上。 耽罗岛上拥有大片草场，是养马的好地方。这次出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国栋让施福回去找郑芝龙，把战马运送一批过来。 从正月十五过去之后，李国栋一直在紧张的筹备，经过半个多月的筹备工作，他的大军于二月初五踏上征途，大军搭乘一千多艘水师战舰，浩浩荡荡的从武昌出发，沿着长江顺流而下。 出征的主帅是李国栋自己，左军师是化名孙乾的孙传庭，右军师是孙和鼎，点起麾下大将为韩大山、曹变蛟、张炜、王全、何兴、唐冲、张世文、武彪、邬福贵、施琅等十多员大将。 武昌码头上，锣鼓喧天，爆竹轰鸣，随着李国栋的一声令下，千艘大小战船升起风帆，在西北风强大的推力下，顺风顺水顺流而下，直往九江方向驶去。 庞大的船队刚刚抵达黄州江面，就有一条北面来的快船追上船队，来的人被引上了李国栋的旗舰。 “启禀伯爷，卑职刚刚从北方张军门那获得最新情报，闯贼已经攻破汾州、阳城、蒲州、怀庆等地，一百多万闯军路过我们曾经驻守的襄陵城寨，襄陵城寨被闯军攻破，总兵牛勇，副将王永魁及五千官兵全军覆没！一百多万闯军直奔太原。”来的人向李国栋禀报。 “我知道了。”李国栋点了点头。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李自成还是按照原本历史上的进展速度，若是闯军速度再快一点，若是李自成在太原少休息两天，李国栋都有可能没办法赶上解救崇祯皇帝。 想到这里，他对来报信的亲卫军特工说道：“你亲自去一趟宁武关，告诉张军门，让他救出周遇吉一家后，立即赶往京城。若是我大军无法及时赶到京城，你们的人抢先动手，务必把今上从京城带走！绑也要绑走！” “诺！”那人退了下去。 第702章 冲过九江 九江城内，左良玉府。 一名家丁跑进了平贼大将军府内，向左良玉禀报：“大帅，李二狗的水师船队要从我们九江经过，好像是打算去江南。” 左良玉勃然大怒：“李二狗要下江南？几万人浩浩荡荡准备下江南？他安的什么心？” “父亲，此贼实在可恶，夺了湖广，还想要江南，他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左梦庚道。 李国英脸色大变：“大帅，其实江南早在此贼控制之中！此贼勾结东林党，开办银号，给江南商人提供新式织机，开发松江港，此贼在江南深受江南士绅欢迎，他大军倘若到了江南，倘若同南京沆瀣一气，我军就被夹在武昌和江南之间，进退不得！” “江南富甲天下，湖广熟天下足，这大明两个最富的地方都被李二狗控制了，将来他还不是为所欲为？不行，我们得制止他！”左良玉站了起来，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 左良玉并不知道李国栋要北上勤王的计划，除了李国栋自己人，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因为李国栋的北上勤王计划对外严格保密，这件事若是被人提早知道了，朝廷只会把他当成谋反处理。试想一下，你晋阳军原本已经是奉了圣旨，放弃全部北地，南下剿匪。可是现在倒好，你大张旗鼓去京城想要干什么？难道不是谋反？ 听了探子禀报，左家军诸将都判断，李国栋是要大张旗鼓的下江南，至于他想要干什么，以左家军的情报能力，就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想到李国栋打算进京这一点。 左家军开始布置，在江面上拉起拦江索，再把一长排木筏子摆在江面上，木筏子上堆满柴禾，浇上火油。拦江索是早就布置好的，平日里没有拉直，铁索沉入江底，要拦截敌人船只的时候，两边的士兵拉动绞车，就把拦江索拉起来了。那些火攻木筏，也是早早就准备好的。而且左良玉还布置布置了一道拦江索，在九江江面上，足足布下三条拦江索！ 李国栋的特工和夜不收早就发现左良玉在九江一带布置拦江索的事情了，船队即将抵达九江江面的时候，李国栋对施琅说道：“小施将军，左贼在江面布置拦江索和火攻木筏，我军要冲过九江江面，我把水师交给你全权指挥了。” “诺！”施琅大喜，一口答应下来，“末将一定不负伯爷厚望！” 让施琅来对付左家军水师，简直是牛刀杀鸡了，施琅虽年轻，却已经展现出一位优秀水师将领的素质，他从李国栋手中接过了水师的全权指挥权之后，立即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所有大船，抵近拦江索三百步外，停止前进，把船横过来，炮击贼军火攻船；小船继续往前冲锋，破坏敌拦江索；蜈蚣快船跟上小船，以火炮在后面支援。” 施琅身边的水师亲兵领命，立即摇动旗帜，把中军旗舰的命令发送出去。 淮军水师战舰变化阵型，原本跟在大船后面的小舢板加速往前冲去，蜈蚣快船紧紧跟上。巨大的战舰降下船帆，放缓了航速，跟在蜈蚣快船和小船后面，向左军的拦江索缓缓驶去。 左家军的拦江索后面一排截断长江的火攻木筏，这些火攻木筏都以拦江索固定，使得它们不会被水流冲走。在火攻木筏的后面，还有一排横跨江面的浮桥，左家军在浮桥上面拉上木板，木板后面堆上沙袋，构筑成简易炮台，架上一门门大炮，对准江面。浮桥后面，还有一道拦江索，浮桥和拦江索之间，布置了左家军的水师船只，有小舢板，小型战船和火攻船。 只可惜左家军这一套看起来十分严密的防御设施，在施琅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李国栋的水师不如目前郑芝龙的水师，但在长江上横着走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快！划快点！”为首的一条小船上，吴六奇大声吆喝着。 吴六奇是浪迹于粤闽江浙一带的一名小混混，但他力大无穷，武功高强。也是因为李国栋改变了历史的缘故，他有幸遇上施福，于是投军参加了淮军水师。只是李国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队伍中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位水师名将。要是李国栋知道吴六奇在自己军中的话，早就把他提拔到至少参将以上了。 小舢板距离拦江索还有百步的时候，吴六奇取出一支火箭搭在弓上，拉开弓，身边一名手持火把的士兵给他点燃火箭。 吴六奇松开弓弦，一支火箭呼啸而出，准确扎在前面百步之外的柴禾上，浇了火油的柴禾立即燃起熊熊烈火。吴六奇又抽出一支火箭，搭在弓弦上，等点燃后，又一支箭射出。转眼之间，他就已经连射了十支火箭！ “吴总旗好箭术啊！”小舢板上的士卒们纷纷赞扬。那可是能把火箭射出百步！火箭比普通箭矢重多了，能射出百步，说明吴六奇的力气有多大了。 “少废话，快放火箭！”吴六奇看看距离拦江索只剩下三十步了，喝令小舢板上的弓箭手射箭。 十名弓箭手取下火箭搭在弓弦上，手持火把的小旗依次给他们点着火，随后一支支火箭飞出，落在火攻木筏上，前面的一排木筏燃起了冲天大火。其余的小舢板也纷纷射出箭矢，顿时江面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吴六奇从船舱中取出一柄大斧，大喊道：“靠上去，让老子去劈断绳索！” 士兵们划着船，往拦江索方向靠近。小舢板靠上拦江索的一瞬间，吴六奇手中大斧一扬，只听到一阵金属碰撞声，胳膊般粗细的铁链居然被他一斧头硬生生劈断了！断开两截的铁链失去支撑力，沉入江底。 “拦江索以破，我们冲过去，驱逐火攻木筏！”吴六奇大喊道。 由于拦江索被劈断，原本捆绑在拦江索上的火攻木筏纷纷失去控制，在水流作用下，往下游漂去。 “好家伙，那是谁啊？”远在旗舰上的施琅完全愣住了，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舰队还没有开炮呢，拦江索居然已经被人破了！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是，大舰和蜈蚣快船在后面掩护，小舢板靠上去，一批士兵纠缠住火攻木筏上的敌军，然后再派人来劈断拦江索。按他的估算，劈断拦江索没有一刻钟都不可能劈断。 谁知道这些计划都没用上，拦江索被一名小军官一斧头就劈断了。 船只的颠簸，在船上难以借力，拦江索又是在水中，水的阻力，几样相加，要劈断拦江索谈何容易？此人能一斧头劈断拦江索，说明了此人又是何等神力！ “等打完这一战，把刚刚那名小军官叫过来。”施琅道。 话声未落，却见前面吴六奇的小船已经杀向浮桥，浮桥上的左军火炮、鸟铳、箭矢齐射，炮弹不断在小舢板两边腾起了一道道冲天水柱。吴六奇灵活的操着舵，躲避过射来的炮弹。 后面紧跟上来的蜈蚣快船及时给予火力掩护，保护吴六奇的小船靠上浮桥。 第703章 抵达瓜洲 吴六奇看到后面援助自己的蜈蚣快船和战舰连连开火，打得浮桥上碎木板横飞，站在浮桥上的左军官兵接二连三惨叫着落水，他瞅准了机会，操着船舵，往左军火力最弱的位置冲去。 “弟兄们，划快点！靠上去我们就赢了！”吴六奇把船舵交给一名水兵，从背上取下弓箭，大喊道。 小舢板距离浮桥只剩下百步了，浮桥上的响起一片轰鸣的铳声，弥漫的白烟腾起，木制女墙垛口后面喷出一条条火舌，那是左家军的鸟铳手开铳射击。可是距离百步，鸟铳根本没有任何准头，打出去的子弹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是当年明军的通病，无论是鸟铳手还是三眼铳手，都不懂得把对手放近了再开火，其实不是不懂，而是心理作用，他们远远的看得敌人冲过来，就开铳给自己壮胆。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关外明军对上后金军屡战屡败，火器打过一轮之后就成为烧火棍了，还没来得及装填，后金军就已经冲到跟前。 如今水上作战，左家军的火铳手也一样，对手还未进入射程，就胡乱开铳，结果噼里啪啦打了半天，也没打伤一名淮军水兵。 吴六奇拉开弓箭，连射十箭，一支接一支箭矢飞出，箭无虚发，每一支箭矢都要夺走一条左家军士兵的生命。 小舢板即将撞上浮桥了，吴六奇把弓箭丢进船舱，从船舱呢提起一根铁棍，等待小舢板撞上浮桥的那一刻。 “轰”小舢板重重撞上浮桥，小船剧烈摇晃，船舱内的水兵们纷纷跳了起来，提起各种兵器，跳上浮桥。 “杀！”吴六奇第一个跳上浮桥，手中粗铁棍一记横扫千军，铁棍所过之处扬起一阵弥漫的血肉碎块和骨头碎片，左家军士兵触上即死，有人以手中兵器去抵挡，可是刀枪撞上铁棍，立即折断，盾牌被铁棍撞上，当即碎裂。 “好厉害！”施琅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赞口不绝。 李国栋也拿起望远镜，只见浮桥上，一员猛将如虎入羊群，杀得左家军士兵纷纷落水。 “不错，确实是一员猛将，不过如此猛将若是只是水师将领，岂不可惜了？如今泰西红毛夷的海军，还有谁打接舷战的？只有海盗才会凭借个人武勇去夺取船只，海军之间的交战，都是大炮对轰。所以说，如此猛将，当有其他用途。”李国栋放下望远镜说道。 施琅的心抽动一下，如此猛将，他是想要留在水师，如今他深得李国栋赏识，今后李国栋若是做大了，他就是李国栋麾下的水师提督，所以他当然希望把那员猛将留在水师。 见施琅一副十分不舍的表情，李国栋哈哈大笑：“小施将军，既然是水师的人，而他又是你们从福建带过来的，李某当然不会和你们抢了，只是我现在有个想法：我们可以组建伏波卫，隶属于水师。伏波卫的作用其实就相当于我们陆师的夜不收吧，但比夜不收更加精锐，做的事情要更多，譬如说夜袭敌方船队，夜间登陆刺杀敌军长官，偷袭敌军炮台等。” 李国栋打算建立的，隶属于水师的伏波卫，其实就是海军陆战队特种部队，像吴六奇这样武功高强的人，就最适合干这一行。 听李国栋这样说，施琅放下心来。 吴六奇在浮桥上大杀八方，越来越多的淮军小船靠上浮桥，大批士兵跳上了浮桥，杀得左家军水兵不是横尸浮桥，就是跳水逃命。 淮军占领了浮桥之后，就放了一把火，烧掉浮桥，给顺流而下的水师舰队开通一条道路。 左军最后一道拦江索也没办法把淮军水师拦截下来，位于浮桥和拦江索之间江面上的左家军水师船只，转瞬之间就全部被击沉，淮军水师轻松杀过了九江江面，继续顺流而下。 “大帅，被他们冲过去了，我军水师损失惨重，浮桥、木筏和战船全完了。”几名左家军水师军官连滚带爬的来报。 “下去吧，老夫已经知道了。”左良玉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卢光祖上前拱手道：“大帅，水师惨败，大帅为何不治他们的罪？” “水师战败，非战之罪。老夫就不相信他李二狗去了江南就不回来了！”左良玉怒容满面道，“等他回来，还得从九江江面经过，到时候他们是逆流而上，而我们是顺利而下，必定能把他水师都烧毁在江面上！” 李国栋的水师大获全胜，吴六奇被召到李国栋的旗舰上。 “这位小兄弟，今日一战，你是首功啊！你叫什么名字？”李国栋问道。 “回伯爷，卑职姓吴，名六奇。” “吴六奇？”李国栋念着这个名字。 “正是卑职。”吴六奇大声回答。 李国栋微微点了点头，这个家伙其实和施琅一样，在真实历史上都是一个大汉奸。但是在这个时空，施琅已经不可能当汉奸了，同样的，吴六奇也不可能当汉奸了，既然他们已经不可能当汉奸了，那么就好好的用他们。于是李国栋说道：“六奇，本伯打算，建立一直隶属于水师的伏波卫，让你当这个伏波卫的指挥使！” 吴六奇连忙跪地道谢：“多谢伯爷，卑职誓死效忠伯爷，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好！好！”李国栋扶起了吴六奇，心里暗暗道：又得了一员猛将啊。 淮军水师船队顺流而下，一路过去再也没有遇见麻烦，船队抵达了瓜洲江面。 二月份，长江进入江北运河的船闸关闭，任何船只都不许通行。这其实也是为了保证运河水位的缘故，因为长江水位低于运河，所以长江水无法流入运河，而船闸一开，运河的水就会流入长江。在枯水季节，运河的水都是依靠运河两岸的河流补充，大量宝贵的河水流入运河，也就造成了运河两岸的农田缺水。所以说，为了不让宝贵的水白白流失，只要不是漕粮运输的季节，瓜洲船闸就会关闭，禁止长江船只进入运河。 非漕粮运输季节，商人雇佣的商船，都是在瓜洲下船，卸下货物，再换乘运河船只北上。北面下来的船只也是同理，在瓜洲换长江船。 第704章 路振飞 李国栋站在船头，看着江北瓜洲船闸，踌躇满志。只要水师船队过了瓜洲船闸，进入运河，华夏大地就将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一个在经济上类似于南宋，军事上可以媲美汉唐的时代。而李国栋在将来更像曹操、司马懿之流，不过李国栋倒还没想过要把崇祯变成汉献帝、魏元帝之类，要进行社会变革，还离不开崇祯这块金字招牌。 运河能够通航的船只比长江船只要小得多了，淮军的大部分战舰都无法进入运河，只有小型炮舰、蜈蚣快船、小舢板和小型运输船之类的船只可以走运河北上。 其实还有一条路，就是走海路，也能抵达京城。可是走海路的话，那些小船都无法派上用场了，李国栋的勤王大军要减少许多人马，而且走海路也危险，冬季大海，风高浪急，万一出点什么事就是损兵折将。自己的那些红单船式样中西合璧式炮舰倒是可以抵抗得了风浪，可是就那么十几艘战舰，能运送多少兵？ 瓜洲船闸关闭，李国栋真要硬闯的话，就凭那些漕运兵根本就挡不住。 “主公，有我吴六奇在，只要我一个人一条铁棍，保证让那些狗东西老老实实的打开船闸！”吴六奇站出来道。 “大哥，我们几个兄弟也一起去，保管让那些不长眼的狗东西开船闸！”韩大山也站出来请缨出战。 李国栋摇了摇头：“若是强开船闸，无异于谋反。这样吧，如今的右佥都御史、漕运总督、淮扬巡抚路振飞，倒是一个正直之人，还是我们跑一趟淮安，去拜访一下路振飞。” 倘若强行打开瓜洲船闸，那就得罪了路振飞。今后李国栋要成大事，还需要有用到路振飞之处，所以他决定派个人去找路振飞面谈，希望路振飞能够主动打开船闸，并让江北三镇不为难自己。 这时候高杰还在北方，尚未南下，所以江北只有三镇，刘良佐在庐州，黄得功在定远，刘泽清在山东。 虽说江北三镇会不会听路振飞的话还是个未知数，但怎么说有漕运总督路振飞开口，李国栋想要通过运河北上也容易得多。原计划中，很可能要和江北三镇中的两镇甚至三镇开练，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李国栋就喜欢多和人开练，尤其是和大明自己的军队，能少打一场就少打一场吧。 派谁去找路振飞面谈呢？右军师孙和鼎就是最佳人选。 原本孙传庭自告奋勇要去淮安，被李国栋劝阻了：“孙督师，你若去了，万一路振飞把你拿下，就坐实了诈死潜逃的罪名，现在还不是你去见路督臣的时候。这次进京，孙督师您可以见到陛下了，等当面说明理由，陛下赦免了你的罪，你才能去见朝廷官员。” 孙传庭想了想，觉得李国栋说得有道理，也没有再坚持。 李国栋派去了孙和鼎前往淮安，再派遣二十名精锐夜不收沿途保护，路途中还有几十名亲卫军特工在暗中保护。 孙和鼎从瓜洲上岸，搭乘一艘运河船只到了淮安。 到了漕运总督府大门口，卫兵拦住了孙和鼎一行人。 “吾乃武威伯府右参议，伯爷意欲调兵北上，平定贼寇，特令吾来面见路督臣。”孙和鼎说着，递上了自己的名帖。 “还请孙参议稍等，小得们进去禀报督臣就出来。”一名看起来像是什长的小军官接过名帖，走进府内。 过了没多久，那名小军官出来了：“孙参议，请跟卑职来。” 孙和鼎见到了路振飞，只见路振飞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一张国字脸显得十分威严，但人却挺和气的，他早就站在内厅外面等候了。见到亲兵领着孙和鼎进来，路振飞笑眯眯的走上前。 “下官见过路督师！”孙和鼎连忙行礼。 “快，孙参议里面请。”路振飞邀请孙和鼎进内厅坐。 两人坐了下来，路振飞问起孙和鼎是为何前来淮安，孙和鼎回道：“北方贼寇猖獗，孙督师兵败殉国，山西局势岌岌可危，我们伯爷的老家就在山西，自然是要回师山西，剿灭贼寇。大批人马，辎重物质，要走水路北上，往路督臣能让我军通过。” 路振飞把脸一板：“若是武威伯走陆路北上，路某尚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成没看到；但若是尔等要走运河，路某实在是不敢放行啊。朝廷有令，不许武威伯军队再踏上山东、中原一步，也不允许武威伯水师进入运河。” 孙和鼎当然知道路振飞为官耿直，当年任泾阳知县时，知府让他为魏忠贤建生祠，路振飞拒不从命。如今的武威伯大军，虽然还没有被朝廷扣上反贼的罪名，可是朝廷有圣旨给路振飞以及江北三镇，不许李国栋北上。 “路督臣，贼寇已破山西，若是大同失守，贼军将会攻入京师，到时候再进京勤王已经来不及了！还请路督臣以大局为重，打开船闸，放我军北上剿贼。”孙和鼎劝道。 见路振飞还是不肯松口，孙和鼎让跟随他一起进入路府，化装成他奴仆的一名士兵打开背在背上的竹筒，取出地图，孙和鼎指着地图一五一十的向路振飞讲解。 “孙参议就别为难老夫了，老夫奉了圣旨，可不敢抗旨不遵。”任凭孙和鼎说破了嘴皮，路振飞还是一个字都不肯松口。 “既然路督臣不肯开闸放行，那就请卢督臣前往瓜洲，一睹我大军雄姿！”孙和鼎站起身来。 “孙参议，你想干什么？想要威胁老夫不成？”路振飞厉声道。 “路督臣，得罪了。”孙和鼎拱了拱手。 站在大厅外面等候的那名孙和鼎的“老仆”突然暴起，动作快得就像闪电一样，大院内几名亲兵根本还未反应过来，那“老仆”已经一个箭步冲入大厅内，他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锋利的匕首，抵住了路振飞的咽喉。 “还请路督臣跟随我们走一趟。”孙和鼎笑道。 外面一群兵围了上来，孙和鼎附在路振飞耳边轻声道：“路督臣，下官也是无奈之举，不若如此，恐怕京师有难。” 说完，孙和鼎突然拉开嗓门道：“路督臣，叫他们都退后！” “你们，快退后！”路振飞很配合的大喊道。 手持兵器的亲兵们一步步后退，孙和鼎和他的亲兵押着路振飞走出了府门，李国栋派来保护孙和鼎的二十名精锐夜不收刚才不知道跑哪去了，见到孙和鼎押着路振飞出来，二十名夜不收就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一下就围住了孙和鼎和路振飞，把他们三人围在中间。 “告诉你的人，就说你去一下瓜洲就回来！”孙和鼎大声道。 “各位兄弟，你们先退下吧，孙参议只是请老夫去瓜洲武威伯大营做客，去去便回。”路振飞向他那些兵大喊道。 看到士兵们退了下去，路振飞才轻声对孙和鼎道：“老夫也只能如此帮你了，否则抗旨罪名老夫担当不起。若不是北方局势已经溃烂，京师岌岌可危，就算你杀了老夫，老夫也不会打开船闸。” 孙和鼎轻声道：“下官谢过路督臣，只要能救回圣上，多大的罪都不是事。” 第705章 刘良佐拦路 “叫你去和路督臣谈判，怎么把卢督臣请来了？”李国栋见到了孙和鼎他们居然把路振飞给劫持来了，有些哭笑不得。 路振飞到了江边，见到铺满江面，连绵成片的船队时，也是震撼了，那么多船只，其中不少还是大型战船，组建一支如此强大的水师，这武威伯的实力有多强啊？他仔细打量自己脚下的这艘战舰，这是一艘非常大的战船，上下有多层甲板。从最上面的轻甲板下来后，走进炮甲板内，只见炮甲板内宽敞明亮，两边摆放着一门门大炮，炮位和炮位之间吊着一张张吊铺。穿过了炮甲板，后面是一间大餐厅，再过去，就是李国栋居住的船长室了。 “好大的船啊，这船得多少银子啊？”路振飞并不知道，现在郑芝龙是天下第一富商，李国栋就是第二富商。 “路督臣，多有得罪，还望督臣勿挂在心，李某只是让他们同您谈判的，没想到把您给请来了。”李国栋邀请路振飞到自己的船长室内坐。 路振飞坐了下来，丝毫不畏惧这里是李国栋的地盘，双目放出精光，直盯着李国栋，似乎要看出他内心的想法：“武威伯，朝廷猜忌你，是因为你同贼寇暗中勾结，并非空穴来风。你要进京勤王，谁知道你是造反配合贼军，还是真的进京勤王？” “路督臣，李某向来对朝廷忠心耿耿，岂能造反？若是真要造反，李某如今已有湖广富庶之地，早就可以举旗了，为何要进京勤王？至于路督臣您说的同贼寇勾结，您可以问问我大明那些总兵、参将，看他们哪个没有养寇自重？再说那左良玉，也早有不臣之心。若不是左良玉抗旨不遵，孙督师这次也不会兵败潼关。” 路振飞沉思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老夫就姑且相信你一次，待会老夫会以被你们劫持之名下令打开船闸，放你们进入运河。若是你们图谋不轨，老夫一定截断你们粮道！让你们有去无回！” 接着李国栋就把戏做足了，两名夜不收把刀子架在路振飞的脖子上，把他押出船舱，走到瓜洲船闸附近。 “快打开船闸，武威伯的大军要北上讨贼，不得阻拦！”路振飞拉开嗓门大喊道。 漕运兵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路振飞的嗓门加大了几分：“赶快打开船闸，谁敢阻拦，老夫回去砍他脑袋！” “快，路总督喊话了，快把船闸打开！”一名军官站出来，叫嚷着让士兵开闸。 李国栋的大军通过瓜洲船闸，沿着运河一路北上。但只有一半水师船只过了船闸，另外一半水师船只留在长江里，因为它们的吨位太大了，尽管可以在淮扬段运河通航，但无法进入山东运河。李国栋在运河上乘坐的旗舰，是一艘二百料的内河炮舰，有两层船舱，甲板上装备了一门三十二磅冲天炮和两门六磅铁炮，另配备了百斤佛郎机八门，斑鸠脚铳十二杆。 晋阳军进入运河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果然不出李国栋所料，江北三镇，除了黄得功听了路振飞劝告，没有为难李国栋之外，其余的两镇都摩拳擦掌，准备拦截李国栋。 船队过了扬州，一路北上。船队穿过了高邮湖，经过宝应地盘，这里的河面就比较狭窄了，不像高邮湖以南河面宽敞，李国栋下令，加强戒备，所有的夜不收和刚刚成立的，隶属于水师的伏波卫全部撒了出去。 “船队怎么停止前进了？”李国栋见到船队刚刚从扬州城外驶过，就停止前进，立即站起来询问。 “伯爷，有人阻扰我们的船队，前面的运河都被堵住了。”一名夜不收回到舱内禀报。 “是何人阻拦我军？”李国栋问道。 “回伯爷，是刘良佐阻拦我军。此贼还得意洋洋的说，他是专程从庐州赶来，要奉旨讨贼，对付我们。” “弟兄们，我们下船，去会会这帮狗贼！”李国栋怒容满面，拍案而起。 前面的河道全部堵死了，河面上密密麻麻都是船只，有夜不收禀报说，河底都被人沉入了装满石头的船只，前面根本就过不去。 运河右侧的官道上，一支军队堵住了晋阳军和淮军的去路，看那支军队的旗号，正是刘良佐的军队。 李国栋令人去前面喊话：“吾乃武威伯军队，借道北上，剿灭贼寇，以保京城平安！” 刘良佐听到喊话，立即令人回话：“大胆叛贼！尔等欲反乎？朝廷有旨，令我邀尔！识时务者，尽早归去！吾等不难尔！” 李国栋再令人喊话：“北地局势溃烂，闯贼已占山西，剑指京师！若是耽搁了剿贼，京师有失，尔等头颅难保！” “反贼，休得花言巧语！你说你背上剿贼，只怕是包含祸心吧？若是放尔等北上，恐怕汝勾结贼寇，意图攻打京师，谋反弑君！” “我等北上剿贼，快快让开一条路！” 刘良佐亲自站出来，冲着对面大声喊话：“刘某奉旨，在此拦截尔等！圣旨在此！李老二，你口口声声说北上剿贼，可有圣旨否？若无圣旨，便是谋反！” 李国栋没有调兵北上的圣旨，他是私自发兵北上，往严重的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说他心怀不轨，意图谋反。刘良佐说是奉旨阻拦，他手中又有圣旨，在道义上，刘良佐是站在正确的一方。 可是李国栋既然私自调兵北上，本来就不需要圣旨，完全依靠实力强闯。 见刘良佐不肯让开一条路，李国栋大吼一声：“北地局势糜烂，京城危在旦夕，前方良佐小儿不肯让道，儿郎们，今日我们杀过去！” 反正李国栋也知道，刘良佐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实历史上，刘良佐仗着拥立福王登基之功，飞扬跋扈，同高杰争夺扬州，不成后，又率军劫掠淮安、临淮等地，后来是史可法北上调解，刘良佐才嘴上说听从朝廷命令。可是清军一来，他就投降了。 刘良佐拥有十万大军，倘若李国栋强闯，估计会遭受损失。 “这位兄弟，距离刘良佐尚有两百步，你能一铳射中否？”李国栋拉过来一名穿着绿色军服的散兵问道。 这些装备了线膛枪的绿军服，李国栋全军之中只有一百五十二人，这些人都是精心挑选出的神铳手，装备了李国栋高价买回的丹麦造前装燧发线膛枪。 两百步，相当于三百米了，这样的距离虽然是在线膛枪的射程之内，可是以一杆没有瞄准镜的线膛枪要击中三百米外的目标，谈何容易。这名散兵摇了摇头：“击中的把握不大。” 李国栋把所有的散兵全部集中在一起：“各位，一会儿等我令下，你们瞄准对手中军大旗下的那个家伙齐射！那家伙就是刘良佐，若是能击毙了此人，敌军自然就败了。” “诺！”散兵们大声应道。 李国栋拔出宝刀，往前一指，喝令道：“弟兄们，列队前进！” “轰轰”舰炮和陆师火炮首先发威，炮口喷出火光，成排的炮弹落在刘良佐的阵型中，前面的刘军士兵当即被打翻了一大堆。 第706章 轻骑赴京 炮击过后，四千自生火铳手排着四排整齐的队形，一步步往前推进，每前进一步，一千支自生火铳喷出火光，铳声如雷，密集的弹丸扎入刘良佐军人群中，挡在晋阳军自生火铳手前面的刘军士兵一片片的倒下。 四千自生火铳手就像一把剃刀，一路往前推进，前面的刘良佐士兵纷纷到底，呈现出一大片空白区域。 “上，顶住他们！”刘良佐拔出刀，声嘶力竭的大吼。 身边的家丁摇动旗帜，吆喝着让士兵发起进攻。 刘良佐的士兵犹犹豫豫的，考虑要不要上前，对手的火铳太厉害了，前面的人根本没有靠近，就被一排排的打倒，身上的铠甲，手持的盾牌都挡不住火铳射击，阵前已经倒下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再冲上去，还不是白白送死？ 其实仗打到了这个份上，刘良佐的军队已经败了，再上去一批人，也是很快就会士气崩溃，进而出现全军溃败。刘良佐让人顶上去，目的无非就是让一批送死鬼上去挡一下晋阳军，以便于自己跑路。说实话，这时候的刘良佐肠子都悔青了，他暗中懊恼，自己心里骂自己：该死，就不该来淌这趟浑水的！左良玉那么多人，八十万大军，都打不过李贼，我来干嘛？这下好了，死了那么多人！ “我们走！”刘良佐对身边的家丁喊道。 刘良佐带着百余名家丁，骑着马企图逃走。就在此时，一排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子弹呼啸而来，刘良佐身边的家丁倒下了十多人，刘良佐自己的肩膀也挨了一颗子弹，他身子一晃，从马背上掉落下来，扛着中军大旗的家丁也被打倒了，中军大旗轰然倒地。 “刘良佐死了！刘良佐死了！”晋阳军士兵齐声高呼。 刘良佐其实没死，只是受伤落马，但扛旗的家丁被击毙了，中军大旗倒了，麾下士兵都以为刘良佐死了，当即引发了大溃乱，近十万刘良佐大军成鸟兽散，每个人都转身，撒开两腿竞相逃命。 张炜的轻骑兵就等着这一刻，刘良佐的大军一溃败，晋阳军四千轻骑兵立即追杀出去，跟在刘良佐的大军后面紧追不舍，直杀得刘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刘良佐的十万大军败了，十万人马，被杀了六千多人，被俘两万余人，刘良佐本人也受了伤。 晋阳军和淮军清理了河道，继续北上。驻守临淮一带黄得功听了路振飞所言，没有出兵拦截李国栋，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李国栋的大军抵达淮安。 崇祯十七年二月二十一，李国栋的四万大军抵达淮安，船队在淮安停泊，等待补给。 淮安事实上还算是王全的地盘，斗湖城寨的兵没有撤走。驻守斗湖城寨的淮军听说自己的水师路过淮安，立即赶来，给李国栋提供了粮草、火药、箭矢和弹丸的补给，回收了一批损坏的盔甲，补充了一批新的盔甲。在斗湖城寨，就有水里锻造机，损坏的盔甲回收了，崭新的板甲发了下去，装备给了士兵。驻守斗湖城寨的一万淮军，也加入到北上的勤王大军行列之中。 接下来，李国栋就宣布，晋阳军和淮军合并，两军合一，统称淮军，以利于统一指挥调度。 李国栋的大军在淮安获得了补给之后，继续沿着运河北上，五万大军水陆并进，黄得功没有出兵阻拦，淮军顺利抵达徐州。 徐州，是黄河和运河的交汇处，大运河要通过黄河，也需要过船闸。只要漕运总督路振飞不阻拦，船闸随时对李国栋的水师开放。驻守徐州的明军兵力十分稀少，又因为漕运总督对李国栋的默许，驻守徐州的那些军户所哪里敢阻拦，于是李国栋轻轻松松就过了黄河，进入山东境内。 山东是刘泽清的地盘，水师过了微山湖之后，即将抵达临清。 “刘泽清的十万大军就驻守在临清，此贼虽然名义上是路振飞麾下大将，却从来不听从命令。我军要走运河北上，刘泽清已经做好准备，刘军沉船堵塞运河，沿着运河修建工事，阻拦我军北上。”从山东回来的亲卫军特工许亮向李国栋禀报说。 李国栋心中暗暗盘算：已经是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二了，按照李自成的进展速度，三月十九之前，怎么说都能抵达京师，自己还剩下半个月多点的时间。若是沿着运河同刘泽清缠斗，恐怕三月十九之前根本无法进入京城。 时间过了，闯贼已经破了京城，崇祯就会上煤山去找他的歪脖树了，一旦崇祯没了，吴三桂必然引清军入关，洪承畴所谓的“给思宗皇帝报仇”的旗号就能给北方士绅一个很好的借口，令北方士绅纷纷投降满清，那么今后自己将独自面对士绅集团和满清的联手，那就只能同闯贼献贼站在一起抵抗满清。 就算没有救出崇祯，以李国栋的实力，还是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可是付出的代价将会惨重了好几倍。 “我们的大军水路过不去了，那就把步炮兵和水师留下来，同刘泽清纠缠，我只带骑兵进京勤王。”李国栋下定了决心。 “带辅兵吗？”何兴问道。 “不带，轻装前进，贼寇已破宁武关，正在猛攻大同，我们带上辅兵根本来不及，只能轻装前进赶往京城。”李国栋毫不犹豫的说道。 曹变蛟担心的问：“伯爷，我们只有骑兵，连辅兵都不带，陆上能过得去吗？” “可以过得去，我们走济南、德州一线过去，这一线我早有准备，大小几十个军户所，都是带有棱堡的坚固城堡，沿途中，这些军户所可以给我们提供补给，他们也能帮助我们牵制刘泽清的军队。”李国栋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脸上露出笑容。 “原来伯爷早在几年前就做好准备了！伯爷真是神算啊！居然早就算到了这一天！”曹变蛟对李国栋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他还是怀疑，仅仅凭借一万一千骑兵，能否退敌。 “我们不求退敌，只求护送今上南狩！北地已经不能要了！让给贼寇和建奴自己去争吧！”李国栋冷静的说道。 随后，李国栋就点起兵马，三千重骑兵、三千五百轻骑兵、四千龙骑兵和五百夜不收全部放弃水路，每个人只携带了五日的干粮。李国栋亲自率领一万一千勤王骑兵，带着大将曹变蛟、韩大山、张炜和何兴等四员大将，一万一千骑兵离开了微山湖，避开运河沿线，走兖州、泰安、济南一线北上。 继续走水路北上的四万大军由王全率领，麾下大将为水师总兵施琅，水师参将吴六奇，陆师将领有张世文、武彪、唐冲等人。王全率领四万大军继续水陆并进，准备攻打临清。 虽然李国栋不走水路了，可是接了崇祯之后要回来，还是走运河南下是最安全最稳妥的线路，所以王全的任务就是打开运河通道，确保李国栋撤回南方时能畅通无阻。 就在李国栋亲自率领一万一千骑兵轻装前进，直奔京师的时候，大同总兵姜瓖和宣府总兵王承胤已经向李自成投降，闯军开进宣府，举城哗然皆喜，结彩焚香以迎。 第707章 破败的锦衣卫 京城，锦衣卫亲军北镇抚司衙门，大门口空空荡荡，门庭罗雀，门匾上也布满了灰尘，一副破败的景象。 身穿红色锦衣卫军服，头戴无翅乌纱帽，腰佩绣春刀的张书恒站在大门口，疑惑的看了半天。今天是他第一天来上任，没想到曾经令人生畏，可止小儿夜啼的锦衣卫，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兄弟，我们进去吗？”站在身后的一名锦衣卫校尉问道。这名锦衣卫校尉，其实就是王辅臣。大同总兵姜镶开城投贼之后，王辅臣就被张书恒带走了，然后化名为王良臣，买了个锦衣卫校尉的身份。 张书恒现在明的身份是锦衣卫总旗的身份，这个身份是他花了五千两银子从吴孟明那买来的。有了这个身份，在京城办事也容易多了。张书恒凭借着这个身份，帮着一群兄弟买了锦衣卫校尉的身份，再凭借自己的职权，把一批兄弟弄到锦衣卫中充当力士，其实就是临时工。 锦衣卫都能卖总旗、小旗、校尉了，还能随意塞入自己人，这说明这时候的锦衣卫已经荒废到了何等地步。最多的时候曾经拥有六万人的大明锦衣卫，如今登记在册的只剩下三万余人，扣除了分散在全国刺探消息的探子和外地锦衣卫衙门的两万（其实没那么多人了）人，在京城应该还有一万人左右，可是事实上，有没有三千人都不知道了。 “进去！”张书恒点了点头。随后他步入大门，竟然连个上来问话的人都没有。他带着王辅臣直接走进中厅内，才有一名穿着破烂校尉衣服的锦衣卫上来问话：“这位兄弟，你是何人？我怎么以前从未见过你？” 张书恒亮出了腰牌：“新来的总旗，请问我在哪办事？” 那人接过腰牌看了一眼，指了指空荡荡的大院，有气无力的回答：“这位长官，随便找个地方坐就是了，反正也没事干。”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里面一群锦衣卫校尉懒洋洋的或坐或站，还有几个人坐在地上，脑袋凑在一起，估计是在赌博。 张书恒心中暗暗冷笑：国难当头，贼寇临近京城，锦衣卫竟然就这个样子。 明末的锦衣卫，自从骆思恭担任了锦衣卫指挥使之后，锦衣卫就已经很无能了。后来天启帝上台，任用田尔耕接替骆思恭。九千岁的时代，田尔耕、许显纯拨乱反正，重振锦衣卫。可惜好景不长，天启帝落水之后，无能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儿子骆养性上来，骆养性和他爹比起来，更加平庸无能，锦衣卫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文官集团就喜欢骆养性这样的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越无能，大明的士绅集团日子就过得越幸福。 因为骆养性同文官集团同流合污，贪污太多被发现，崇祯皇帝不得不剥夺了他的锦衣卫指挥使职务，换成了吴孟明上来。可是吴孟明也没有什么能力，锦衣卫里一些重要人物还是骆养性的人，吴孟明当了锦衣卫指挥使之后，最多是勒索一些官员，给自己捞点外快，还有就是崇祯皇帝有圣旨下来，要拿什么人下昭狱了，他才派出缇骑去抓人，除此之外，一事无成。 真实历史上，崇祯皇帝自杀的时候，为何身边一个锦衣卫都没了？是因为在骆养性的带领下，早就向贼军投降了。 张书恒走进大院中间，向众锦衣卫拱了拱手：“各位弟兄，张某刚得到消息，闯贼已破大同，不日将抵达京师！还望各位弟兄同仇敌忾，共守京师，保我大明江山社稷！” “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一名百户模样的军官冷笑一声。 “都督、都司都好几日没来了，现在谁还有这闲心管这些事？”一名校尉道。 “这位新来的兄弟可真是大明忠良啊！这时候还能去刺探敌情。好像这位新来的兄弟是吴（孟明）都司的人吧？” “吴都司？哼！”一名小旗冷笑道，“听说吴都司蹦跶不了几天了，骆（养性）都督快回来了。” 张书恒气得大吼道：“贼军即将兵临城下，各位不去想如何守住京城，忠君报国，却在此无所作为！倘若贼军破了京师，各位兄弟，你们想想，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让我们去守城？我们的军饷已经拖欠几个月了？被贼人杀死，总比饿死强。”一名小旗站出来大吼道。 “下场？”一名百户站起来，“你不过一个吴都司提拔起来的小小总旗，少在老子面前装老大！贼军兵临城下又如何？他们能攻破京师坚城吗？即便是贼军破城，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当兵的。” “京城瘟疫横行，各位兄弟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否则就算没死在贼人之手，也难免死于瘟疫之中。”张书恒焦急的说道。他觉得这趟奉了主公之命来到京城办的差事还真不好办，京城闹了瘟疫，每天都在死人，李自成又即将兵临京师，这事有些麻烦。 虽然张书恒得到了李国栋的命令，若是李国栋的勤王军队不能及时赶来，他们亲卫军可以自行决断，想办法把崇祯一家救出京城。可是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就算救了崇祯，想要离开京城也不容易。 反正在锦衣卫衙门内也没事情干，张书恒在里面逛了一圈后，就带着王辅臣离开了锦衣卫衙门。 张书恒来到他在京城租住的一处院子内，早有一名锦衣卫校尉上前禀报：“长官，周将军已经醒了，没有什么大碍。” 这名锦衣卫，其实也和张书恒一样，暗地里的身份是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周将军就是周遇吉，宁武关破的时候，张书恒带着弟兄们救出了周遇吉一家，为此也折损了好几名弟兄。昏迷不醒的周遇吉被亲卫军特工是一路背到京城来的。快到京城的时候，他们凭借着锦衣卫的身份把周遇吉弄进城内。 张书恒点了点头，走进了内屋。 周遇吉躺在病榻上，他的妻子刘氏红着眼坐在一边。见到张书恒走进了，刘氏连忙站起来：“民女见过长官。” 说完，刘氏就退了出去。 周遇吉听到声音，睁开眼睛，见到一身锦衣卫服饰的张书恒，挣扎着要下床行礼，却被张书恒拦住：“周将军有伤在身，无需多礼！” “是陛下让你们来救了末将的吧？”周遇吉见到张书恒一身锦衣卫打扮，刚刚他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外面站着一群锦衣卫，又听了他的妻子刘氏说，就是这一群人救了自己一家大小，还牺牲了好几名兄弟，他就以为是崇祯皇帝派遣锦衣卫救了自己。 张书恒摇了摇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下官只是受朝廷派遣在外地刺探敌情，正好遇上贼军攻打宁武关，我等不忍心见到朝廷忠良死于贼手，便自作主张救下周将军。” 周遇吉向皇城方向拱了拱手：“各位乃锦衣亲军，各位兄弟救了周某，便是陛下救了周某，周某谢陛下救命之恩！” “周将军，你就好好养伤，贼军将临京师，下官还得组织兄弟们抵御贼寇，告辞！”张书恒向周遇吉拱了下手。 第708章 南狩留守之争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二，香烟缭绕，灯火通明，紫禁城正在举行大朝会。 大朝会一般是只有过年过节、皇帝寿辰、冬至、元宵等特殊日子才会举行。今天不是特殊日子，更不是节日，但崇祯皇帝却召开了大朝会。天色未明，紫禁城外的轿子就是一串一串的，灯笼更是点得星星点点，穿戴整齐的大小官员齐集，正等着上朝会。只是大小官员脸上的颜色不是死灰就是铁青，就像是准备上刑场一般。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昨日夜里，宣大告急的消息传来，崇祯皇帝连夜下诏，急调辽东总兵吴三桂、蓟辽总督王永吉、昌平总兵唐通、山东总兵刘泽清进京勤王。但是诏书下了，还得等到今日早朝之后才能送出。 今日的大朝会，其实是崇祯皇帝除了商议调兵进京勤王一事，还准备再次商议南狩之事。北方局势已经溃烂，京城岌岌可危，外有建奴，内有流贼，无论是那一边都随时可能威胁到京城安危。什么狗屁的天子守国门，守不住了怎么守？京城的位置太凸出，外围防御力量太单薄了。在国力强盛的时候，天子守国门可以激发士气，鼓舞将士们浴血奋战，杀敌立功。可是如今，天子还在京师就岌岌可危了。 崇祯皇帝动了南狩南京的念头，若是今日朝会能够通过，他就决定跑路了。 “陛下，事急了，再不去南中家中，恐怕悔之不及。”周后也劝告崇祯赶紧跑路。 “哎，还是等朝会过后再看吧。实在不行，就依群臣所言，先把太子送走。”崇祯皇帝毕竟是放不下这个面子， 前几日，三月初四的时候，崇祯皇帝曾经提出了一次，结果遭到群臣阻拦，尤其是陈演和魏藻德坚决反对，陈演还示意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光时亨当时就站了出来，严厉谴责李明睿，扬言：“不杀李明睿，不足以安定民心。不杀李明睿，何以治天下！” 东南安定，无流寇、无虏丑、无藩王、无大灾难，连海寇都被郑芝龙平定，完全是一派太平盛世的场景。南狩，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群臣去拦住崇祯，不让崇祯皇帝南下，还劝崇祯先把太子送走。 可是把太子送走的事情，也遭到了光时亨强烈反对，他提醒崇祯不要忘了唐肃宗李亨灵武登基的故事。结果崇祯又犹豫了，他担心自己像唐玄宗一样，被太子篡了位。 大朝会一开始，崇祯皇帝就召见了吴襄，询问让吴三桂进京勤王的意见。 吴襄一开口，就说崇祯皇帝还欠着关宁军军饷未发，希望能够补齐一百万两银子的军饷，吴三桂大军自然放弃宁远，进京勤王。 崇祯无奈之下，又问道：“诏令昌平总兵唐通进京勤王如何？” 兵部尚书张缙彦站出来道：“回陛下，唐通麾下止有五千兵，且居庸关易守难攻，令通进京勤王，不若令其固守居庸关。宁武关周遇吉仅以三千兵犹遮贼十日，令贼折七、八万之众；唐通守居庸关，遏贼一月不切。” 崇祯心里暗暗盘算着，若是唐通能够阻拦贼军一个月，争取到一个月的时间，无论哪一路的勤王大军都应该赶到了。于是他又问道：“山东刘泽清如何？” 张缙彦道：“回陛下，刘泽清在山东拒李老二之贼，一时不能脱身。” 朝中大臣顿时议论纷纷： “武威伯不是早在二月份的时候，就说要率军北上讨贼了？怎么就变成贼军了？” “可别说，此人鹰视狼顾，恐怕是不怀好意！” “此贼若是进京，恐怕尤甚贼寇！” 崇祯皇帝急了，大声道：“一派胡言！武威伯忠心报国，他早有奏报，说自己是北上剿贼，前几日又有奏报来，说要进京勤王，却被刘泽清阻断运河，无法北上！速令刘泽清疏通运河，令武威伯进京！” 群臣顿时跪倒了一片： “陛下，三思啊！” “陛下，李老二鹰视狼顾，有曹孟德司马仲达之相，万万不可令其进京。” “陛下，若是令李老二进京，恐大明将士休亦！” “陛下，此人抗旨不遵，继与左良玉、良佐逆，今又于攻山东，此贼不臣之心路人皆知！” 正当朝会上吵吵闹闹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陛下，宣大锦衣卫总旗张书恒求见！” 崇祯皇帝转头问吴孟明：“吴爱卿，这个张书恒可是你的人？” 吴孟明连忙站出来，跪地奏道：“回陛下，正是微臣的人，微臣派其前往山西刺探贼人军情。” “那就召他进来吧。” “宣锦衣卫总旗张书恒！”两边的大汉将军齐声高喊。 张书恒走进皇极门前的广场内，根据小太监指引，走到崇祯皇帝的台阶跟前跪下：“臣张书恒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爱卿，闻汝从山西刺探贼情还京，今日汝入宫，可有何要事要奏？” 张书恒磕了一个头道：“微臣奏报陛下，贼军已破宣大，大同总兵姜镶投敌！宣府总兵王承胤投敌，游击将军王辅臣不愿从贼，逃离大同，如今在微臣控制之中。贼军兵分两路，一路自居庸关而来，另一路东出固关，真定太守邱茂华、游击谢素福投敌，驻守保定的大学士李建泰也投敌了！即便唐通能守住居庸关，可是南路贼人自保定来，居庸关也不攻自破！微臣恳请陛下当机立断，南狩巡视江南，若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大胆！”光时亨站了出来，指着张书恒的鼻子大骂，“小小一锦衣卫总旗，竟敢谗言陛下放弃江山社稷！你居心何在！” 说完，光时亨转头向崇祯皇帝跪下：“臣恳请陛下，立斩张贼，以免此贼动摇军心！” 陈演也跪下奏道：“陛下，一区锦衣卫总旗，乃谗弃京，犹望陛下勿信其谗言！” “陛下，贼军两路抵近京师，微臣回京后，又听闻京城瘟疫横行，每多死者，瘟疫已播京营，京营官兵死者甚众，恐怕京城难以固守！还请陛下三思。”张书恒道。 这时候，前几日被陈演和光时亨吓得不轻的李明睿听到有知音，立即站了出来：“陛下，微臣觉得，张总旗所言极是！陛下应当机立断，放弃京师，速南狩江南。” 张书恒又道：“陛下，南狩江南有三益，其一，北地溃烂，当任由贼人同建奴争夺；其二，江南稳定，无流寇、无虏丑，又有长江天险可保大明江山，若是陛下不放心，可调郑芝龙水师抵御贼寇建奴过江！其三，江南富庶，南狩南京，可坐拥江南财富，伺机北伐中原。” “陛下，万万不可听信谗言！”光时亨拼命的磕头，接着又义正辞严的大声道，“京师城墙固若金汤，即便瘟疫，也非贼人可破！若是贼人兵临京师，微臣愿亲率官兵登城拒敌！” “坚守京城？”张书恒站起来，指着光时亨吼道，“即便城池固若金汤，也需人来守！京营将士染病甚众，拿什么来守？” 第709章 闯军兵临京师 朝中大臣，几乎没有人愿意让崇祯南狩，因为对于北方士绅来讲，崇祯一旦南狩，就是把北方士绅都卖给流贼了；而对于南方士绅来讲，原本他们生活在富庶的江南，天高皇帝远，想怎么享乐就怎么享乐，想怎么减税就怎么减税，怎么会愿意把皇帝弄到自己身边来？ 以魏藻德、陈演、张缙彦为首的一帮官员不仅坚决反对崇祯南狩，还坚持要处死张书恒，幸亏有李邦华等人站了出来，说张书恒有功，又是能征善战之士，如今贼军兵临京城，当让他登城拒敌，若是斩了他，岂不是少了一位守城勇士？而且崇祯皇帝也没想要杀张书恒，毕竟张书恒说出了他的心声，只是崇祯皇帝死要面子，于是李邦华一说，崇祯就顺水推舟，说饶了张书恒一命，让他戴罪立功。 说是戴罪立功，但崇祯却给张书恒升为锦衣卫百户，还赏了一套飞鱼服。 崇祯宣布退朝之后，张书恒走在出宫的路上，他心里暗暗道：主公，您什么时候能到啊？您可是唯一能救大明的人啊。 虽说张书恒对大明并没有什么感情，可是他受到李国栋和王全的教育已久，知道大明在这个时候还不能倒下，这时候大明若是倒下了，得利的只能是关外的建奴。 接下来，张书恒去见了吴孟明。吴孟明给了他一处百户所，让他把那座百户所筹建起来。 回到自己的百户所之后，张书恒立即把人手集中起来，迅速召集了三百二十人。原百户所内的五十九名锦衣卫，经过他的筛选，把一些他认为不可能忠心的人赶出去，留下了三十七人。 混入京城的晋阳军（现在应该改成淮军了）亲卫军特工人员一共有一千二百一十六人，其中五十六人目前编入到张书恒的锦衣卫小旗之下充当了校尉，另有一百余人编入他的小旗下充当力士。张书恒升为锦衣卫百户之后，又扩编了五十名特工编入锦衣卫校尉，另外还扩编了一百人编入力士。 现在他手中就有三百二十名以锦衣卫身份在京城活动的亲卫军特工了，另外有近九百人的暗中活动的特工。 “我们现在就这点人，贼军即将兵临城下，也不知道伯爷什么时候能到京城。”被暂时编入锦衣卫的王辅臣说道。 张书恒道：“如今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缓解京城瘟疫，把人手组织起来，染病身亡的死者全部拉出城外火化。让城内百姓必须把水烧开了才能饮用，捕杀老鼠，令人在城内宣传，所有的衣物，都要以开水煮过才能穿。染病的人立即送出城外隔离。” 不仅在京城采取手段，张书恒还令人告知混入闯军中的亲卫军特工，让他们想办法提醒李自成瘟疫的问题。京城的鼠疫，不仅让京城失守，也严重削弱了闯军的战斗力，也间接导致了一片石战役的失败，最终便宜了满清。 亲卫军特工开始根据李国栋给出的，要救出京城的人员名单开始布置。 名单上，除了崇祯一家、天启帝皇后张嫣、王承恩、宫女费珍娥等人之外，还有吴襄一家，其他的就暂时不管了。虽然李国栋知道，贼军攻破了京城，还有一批忠义之士殉国，可是也没办法救出太多人。 张书恒为了感激李邦华刚刚在朝中帮自己说话，把李邦华的名字也加上了。 三月十四，李国栋亲自率领的一万一千骑兵，已经过了沧州，不过他的一万一千骑兵因为战马不足的问题，无法保证一人双马，只好把近一半人留在了山东，等待接应自己南下，把他们的战马全部分配给继续北上的将士，随后李国栋只带了一千马槊重骑兵、两千轻骑兵、两千五百龙骑兵和五百夜不收北上。留下来的五千人，入驻到山东各军户所城堡内，等待李国栋南归的时候，再编入队伍，一起返回南方。 入夜之后，刚刚过了沧州不久的六千骑兵安营扎寨。 “报！”许亮走进了李国栋的中军大帐，向他禀报了刚刚得到的军情，“启禀伯爷，闯贼大军已破居庸关，明将唐通投敌。” “以贼军的速度，十七日可抵达京城。我们在十八日必须抵达京城，我军人数太少了，无法进京，就想办法联系上张书恒他们，我们在城外接应他们。”李国栋道。 “诺！”许亮退下。 以李国栋目前的行军速度，其实完全可以在十七日之前进入京城，可是只有六千人，日行二百里进京，人困马乏，京城太大，区区六千人在守城战中也发挥不了太大作用，还不如在城外接应张书恒他们救人出城。更何况，按照李国栋原本的计划，就是故意让闯军攻破京城，借着李自成的手杀一批士绅文官，这样北方就干净多了。 通过飞鸽传书，张书恒收到了许亮送来的密码信。 飞鸽传书，同时放飞几十只鸽子，每只信鸽都携带一封信，信都是密码信，即便是信鸽被人射杀，信件落入敌人手中，他们根本就无法破译信的内容。这种密码，是按照后世的电报密码设定的，他人拿到信，只能看到一系列数字，根本看不懂什么意思。 即便是普通的亲卫军特工，也看不懂密码信，只有专门的通讯特工，或是张书恒、许亮之类的高级特工，才能看得懂密码信。 张书恒收到了密码信，他翻译出了上面的内容，只见信的内容是：救驾之功给小张你，你可凭借此功，至少升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南下南京之后，争取把我们的亲卫军特工尽可能的编入锦衣卫，我会说服陛下重振厂卫，在外人面前，我们不认识，你是陛下的锦衣卫，我是带兵打仗的武将。贼军破城之前，你们想办法进入皇宫，必须救出陛下一家，不得有遗漏，不可使公主受伤。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李自成大军兵临城下，开始围攻京城。 作为一名锦衣卫百户的张书恒，也带着自己麾下的弟兄们登城协助防守。张书恒登上了西直门，在城头防御。闯军进攻了一日，张书恒麾下的三百多名锦衣卫杀敌无数，城下贼军尸体堆积如山。 是夜，吴襄府邸，府内传出了一阵幽雅的琴声。 一条黑影从大街上闪出，手中爪钩一抛，飞上墙头。那条黑影抓住绳索爬上墙头，趴在墙上往内中观察一小会，发出暗号。随后从黑暗中就冒出了几十条人影，冲到围墙下，抓住绳子爬上墙头。这群黑衣人很快就消失在吴襄府内。 天色还不是很晚，吴襄府内灯火辉煌。 一名绝世美女正在抚琴轻弹，突然一名黑衣人出现在她跟前，这位美女吓得张嘴惊叫，她的嘴巴却被一双大手捂住，一把锋利的短刀搁在她白瓷般的脖子上，只听到一声严厉而低声的声音：“别叫，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锋利的短刀紧紧抵住女子洁白的脖子，刀刃略微划破了一点皮，渗出鲜血，女子吓得脸色苍白，那黑衣人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所幸的是，来的人似乎不是为了杀人，却更像是劫持人质，没对女子痛下杀手，否则这女子恐怕早就香消玉损了。 第710章 夜闯吴府 黑衣人道：“我放开你，不许喊叫，否则一刀杀了你！” 美貌女子含着泪，轻轻点了点头。 黑衣人松开了刀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布，堵在女子嘴上，接着一根绳索就套在女子身上，把她捆得结结实实的。捆住了女子，黑衣蒙面人就转身下楼了，楼梯下面，躺着两名被打晕的丫鬟，黑衣人把两名丫鬟也绑了，嘴巴堵上，随后消失在院子内。 吴府内响起了一阵动静，转眼功夫，那名黑衣蒙面人又转头回来了，身后还跟了另一名黑衣蒙面人。 两名被打晕的丫鬟已经醒来，两人坐在地上，瞪着美丽的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两名蒙面大汉，眼中含泪，令人生怜。 “姑娘，我们奉命行事，要把你们带走。放心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其中一条大汉押着两名丫鬟往外走，另一条蒙面大汉上了楼，把楼上那美貌女子也押了下来。 美貌女子和两名小丫鬟被押到了吴府大厅内，却见到吴府一家人都在这里，家主吴襄被人五花大绑了，吴家的人都在了，除了长子吴三凤和次子吴三桂在山海关，其余的人全部被押到大厅内，什么吴三辅、吴襄的妻妾、吴三桂的妻妾、吴三辅的妻妾，吴襄的女儿、孙子都在，就连吴府的管家、奴仆、家丁、护院、丫鬟、厨子、马夫、轿夫，也一个都没跑掉。 家主和三叔子武功高强，怎么也被绑了？吴家的家丁护院，那个不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高手，怎么全部被绑了？黑衣人也不多啊？那美貌女子十分吃惊，心中暗道。 吴府原本有三千名家丁，不过大部分的家丁都在山海关，吴府内只有一百余名家丁，就这点家丁，肯定不是黑衣人对手。刚才八十多名黑衣人进入府内，很快就把这些家丁全部打晕绑了。就连武功高强的吴襄和吴三辅也不例外，被黑衣人偷袭了，也给打晕后绑了。 一名像是首领模样的黑衣人问道：“吴府的人全部到齐了吧？没有漏掉吗？” “回长官，一个没跑掉，全部都在这里了。”另一名黑衣人回道。 为首那名黑衣人脱下了外面的黑衣，里面赫然露出了一身锦衣卫服饰！这人正是张书恒麾下的心腹刘五，就是当初在大同开设赌场，给王辅臣下套的大同五爷，如今他也来到京城了，在张书恒被崇祯封为锦衣卫百户之后，他成为一名总旗。其余的黑衣人不用说也知道了，都是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其中一部分人已经有了锦衣卫身份。 刘五走到吴襄面前，拉下堵住他嘴巴的布：“吴军门，下官对不住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吴襄急着喊道，“不就是犬子没有拿到军饷无法出兵吗？为何要拿下吴某一家？” 刘五拱了拱手：“吴军门，我们并非要害你，而是打算把你们送走。京城危在旦夕，两日之内，贼军将会破城！陛下说了，不能让吴军门您落入贼人手中要挟长伯（吴三桂），所以得把你们送出城去，送到江南。” “不，老夫不走！老夫的家在这里，田地、店铺都在这里，去了江南能干嘛？当叫花子？”吴襄挣扎着吼道。 “当叫花子是不可能的，吴军门，您一家到了江南，下官自然会向陛下进言，给三辅一个世袭锦衣卫职务，把江南一些士绅抄一抄家，银子不就来了？另外，你们吴府的银子我们只是暂时保管，等到了江南，会原封不动全部退还你们。” 还有一些黑衣人在府内忙碌着，一箱箱的金银财宝被黑衣人搬了出来，堆在大厅内。刘五转头冲着那些黑衣人大喊道：“别把东西弄丢了，等去了江南，要物归原主，还给吴军门。” 吴襄挣扎着喊道：“老夫不去江南，去了江南，即便把银子换给我们了，还不是坐吃山空？肯定是陛下不放心犬子，要扣住老夫为质吧？你们放开我，老夫要进宫面圣！” “进宫？”刘五冷笑一声，“陛下忙得很，根本没时间见你！你们老老实实的待着吧，等车准备好了，我们立即送你们出城。” 说完，刘五一挥手，一名锦衣卫又把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破布塞进吴襄嘴里。 吴襄只感觉嘴巴里一阵腥臭的感觉，他强忍着不让口水咽下去，可是实在忍不住了，一口腥臭的口水咽入肚里，顿时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恶心得想要吐，却因为嘴巴被堵住，根本吐不出来。堵住他嘴巴的那块布，也不知道是哪个仆人的足衣（袜子），那足衣好长时间没洗了，臭气熏天。 吴府的人全部被制服了，捆绑在大厅内，只等张书恒一声令下，就把他们同崇祯一家一起送出城去。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一名锦衣卫问道。 刘五眼珠子一瞪：“急什么？等大哥命令！” 西直门，张书恒正带着一群锦衣卫在城头防御闯军。大部分都是李国栋亲卫军特工的锦衣卫，战斗力强悍，在张书恒率领下，这些锦衣卫站在城头不断射箭，箭无虚发，每一支箭矢射出，都能夺走一条贼寇的性命。贼人搭起云梯，协助守城的京营士兵放下夜叉檑、狼牙拍，不断的把贼军打得从城头滚落下去。 “金汁！倒！”张书恒拉扯着嘶哑的嗓门指着一处流贼最多的方向大吼道。 两名京营士兵扛起一口大铁锅，走到女墙边上，把铁锅对准了搭在城墙上的云梯一倒，散发着恶臭味的滚烫金汁从城头倒了下来，只听到城下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石灰瓶，火油罐，往那里砸！”张书恒的嗓子都喊哑了。 京营官兵对这位锦衣卫百户可以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今日一个白天的激战，到了深夜，贼人还在猛攻，在张书恒的指挥下，京营官兵一次又一次击退了贼军的进攻。而张书恒和他的那些锦衣卫表现也令人敬佩，他自己就亲手射杀了一百多名贼人！那几百名锦衣卫，每个人都至少射死二十多名贼人。 负责督战的督公王承恩不时巡视到西直门，见西直门在张书恒的抵抗之下稳如泰山，王承恩禁不住点了点头：“好一员猛将！若是挡住了贼寇，咱家一定禀报陛下，升你为锦衣卫千户。” “长官，不好了！”就在这时候一名锦衣卫跑过来禀报，“有文官打开了广宁门！放贼军入城了！” 张书恒脸色一变，气得破口大骂：“这些该死的文官，早就应该全部杀光了！还是陛下心太软了！” 王承恩也是脸色大变：“外城已破，恐怕内城也坚持不了多久，还望各位立即随咱家来，必须确保正阳门不得失守。” “王公公，京城已经守不住了！您也看到了，卑职麾下将士个个浴血奋战，可是防不住内贼开城啊！王公公，还请听卑职一言：陛下若不想受辱于贼，需立刻趁夜出城，督公，请速带卑职入宫，卑职愿誓死护卫陛下南狩南京。”张书恒拉住王承恩。 第711章 京师城破 王承恩冷笑连连：“张百户，皇爷是不是巡幸南京不是你能管的，你带人去守住正阳门，等杀退贼军，咱家自然少不了给你请功，别的事情就休得多想！” 张书恒也顾不上礼节了，急得大吼：“守个屁！都有文官开城投降了，这只是开始！很快会有更多人开城投降，老子这里就几百锦衣卫兄弟，加上不到一千京营兄弟，还怎么守？当务之急，是赶快劝告陛下南狩！” 王承恩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吼叫，但看在张书恒忠心耿耿的份上，他忍住怒火，向张书恒拱了一下手：“张百户，休得无礼！你只管守住内城！咱家先回宫一趟！” 紫禁城，长春宫内，坤兴公主一个人坐在自己的闺房内，双目通红，眼泪仍然不住的往下滴。 “武威伯，你不是答应过本宫，父皇有难，你一定会来相救？为何你还不来？你到底在哪里啊？”坤兴公主流着泪喃喃自语。之前她也听王承恩说过，武威伯要进京勤王，可是路途中不顺利，被人拦截。毕竟目前武威伯背负反贼罪名，朝中大臣都把他视为贼寇。但坤兴公主相信，武威伯不会背叛父皇，不会背叛大明。 虽然坤兴公主见过李国栋的次数不多，而且这个人和自己的父皇年龄差不多，可是他看起来比父皇年轻多了，上次见到，三十岁的李国栋仍然年轻英俊，同样三十岁的父皇，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 王承恩已经回到紫禁城内，他跑回西暖阁，彻夜未眠的崇祯皇帝披头散发，身上穿着一件蓝色龙袍，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 “皇爷，有官员打开外城城门，外城已经失守。”王承恩跪地禀报。 “朕知道了。”崇祯皇帝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皇爷！趁着贼人未破外城，您赶快走还来得及！方才奴婢见到张百户了，他率领三百锦衣卫和千余京营官兵，奋力抵挡了贼寇一日一夜，杀敌无数。奴婢见他箭无虚发，至少射杀百余贼人。他还向奴婢保证，若是陛下要走，他愿誓死护送陛下巡视南京。”王承恩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苦苦央求。 “朕不走！朕志已定，死社稷！”崇祯皇帝眼睛血红，张牙舞爪的咆哮起来，忽而又平静下来，“那张百户，倒是一个忠义之辈啊，倘若朕可以逃过这一劫，定当重赏。” “皇爷，张百户也挡不住了，城内守军稀少，官员纷纷投贼，要如何守住？” 崇祯突然想起一个人：“王伴伴，可知光（时亨）爱卿何在？” “奴婢不知，奴婢登城巡视，就没见过含万。”王承恩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崇祯突然哈哈大笑：“此子嘴上大义凛然，视死如归，还自称于太保，贼人攻城，却不见其踪影！还有那陈演、魏德藻、张缙彦，这些都是朕的好臣子啊！” “皇爷，即便您不走，也得想办法把太子殿下送走啊。”王承恩恳请道。 “朕是诏，令成国公京营送太子出京。”崇祯皇帝转头写下诏书。 “王伴伴！”崇祯把写完的诏书交给王承恩，“你速带太子出宫，去找成国公，让他务必护送太子巡视南京。” “奴婢遵旨！”王承恩含泪接过诏书。 崇祯皇帝又道：“王伴伴，你把小毛子叫过来，朕有事嘱咐。” 王承恩奉诏离去，不久之后，就把太子朱慈烺交到成国公朱纯臣手中，并把圣旨交给朱纯臣，让他务必率京营兵马，护送太子南下。 一位名叫小毛子的小太监见到了崇祯，崇祯把另外三位皇子交给了这个小太监，让他带着皇子乔装打扮逃走。 崇祯皇帝安排好了太子和皇子，感觉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朱纯臣肯定会护送太子南下。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没多久，朱纯臣竟然向闯军投降，并把太子献出去，献给了闯军，以此邀功，把太子当成投名状，就是为了取得新主子的信任。苍天有眼，李自成就偏偏痛恨这种不忠不义之辈，朱纯臣后来被杀。 随后，崇祯皇帝又召见了英国公张世泽和锦衣卫左都督骆养性。 说实话，在关键的时刻，皇帝还是相信勋贵集团，而勋贵集团也是皇权的保障。之所以崇祯皇帝可以轻而易举的搞掉魏忠贤，归根结底就是魏忠贤没有办法把京营和锦衣卫从勋贵手中夺走。 魏忠贤可以提拔田尔耕、许显纯控制锦衣卫，但是锦衣卫真正的控制者还是骆养性，骆养性的父亲骆思恭更是凭借着祖上世袭的身份，控制了锦衣卫四十二年。 前一段时间虽然是吴孟明接替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可是锦衣卫的真正控制权仍然控制在骆养性手中，监察重臣亲贵自是骆养性份内之事，吴孟明把张书恒拉进了锦衣卫，骆养性都知道，他也暗中派人调查过张书恒，但没有调查出什么问题。而这几日来，张书恒表现得忠君爱国，让锦衣卫没有任何挑剔之处。 吴襄家里也有骆养性的眼线，这次却被张书恒给一锅端了。 正因为勋贵集团对皇帝的支持，所以李国栋才会不早点进京，而是故意让李自成攻破京城，借助李自成的手来铲除勋贵集团，这样他就能成为崇祯皇帝皇权唯一的依靠者，今后落在士绅文官头上的刀就能磨得更快了。 三月十九凌晨，兵部尚书张缙彦打开了正阳门，京城失守，刘宗敏大军攻入京城。 “快放烟花，告诉伯爷，说京城失守。”张书恒让一名亲信放出烟花信号。 “砰砰砰”三朵绚丽的烟花腾起，已经抵达朝阳门外的李国栋看到了烟花信号，下令六千将士准备接应城内的张书恒他们。 “我们赶快入宫护驾！”张书恒大喊道。 张书恒带着三百锦衣卫和六百化装成京营官兵的亲卫军特工，以最快的速度冲入了午门内。 紫禁城内已经是乱哄哄的一片，太监宫女们四散逃命，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汉将军也早就跑光了，宫廷内的亲军京卫和羽林卫这时候大部分都在外面御敌，其实大部分都已经投降了，所以张书恒他们一直冲到了皇极门跟前，都没有人阻拦。 “皇宫重地，不得擅闯！”大约百余名手持鸟铳的太监在皇极门跟前拦住了张书恒他们。 这百余名武装太监，恐怕是崇祯皇帝最后的死忠了。张书恒亮出了锦衣卫百户腰牌：“闯贼已破正阳门，锦衣卫回宫救驾，阻拦者，格杀勿论！” 为首那名太监认得张书恒，认出他就是那日谏劝崇祯巡幸南京的锦衣卫，一时不知所措，被张书恒他们冲入了皇极门内。 “快跟上！”那太监大喊了一声。 百余名手持鸟铳的武装太监跟在张书恒他们后面，冲入皇极门内，直奔后宫而去。 此时崇祯皇帝正在坤宁宫内同周皇后交谈：“如今大势已去，不可挽回，汝乃一国之母，绝不能受辱，还请尽快自尽。” 周皇后跪在地上哭道：“妾事陛下十有八年，从不听一语，至有今日，大事去矣。” 说完，周皇后便走进屋内，反锁了门。 第712章 皇宫失火 “快救皇后殿下！”后面传来一声吼声。 崇祯转过头来，却见一群锦衣卫和武装太监已经冲到跟前。为首那名锦衣卫冲到门前，用力撞门，撞了几下没有撞开，后面上来两名锦衣卫，抡起铁锤砸了下去，把房门砸得粉碎。 张书恒见里面的周皇后已经吊在梁上了，他又不好自己上去救人，于是对几名太监大喊道：“快把皇后殿下救下来！” 几名武装太监丢掉鸟铳，冲入屋内，把周皇后从梁上放了下来。两名太监又是扇风，又是掐人中，不一会儿，周皇后缓缓苏醒过来。 “陛下！微臣愿已死护送陛下巡幸南京！”张书恒跪在地上苦苦央求。 “没想到到了今日，还有张爱卿这般忠义之士！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崇祯苦笑一声。 “陛下，来得及，微臣有三百锦衣亲军，另有六百忠义之士，愿意护送陛下出朝阳门！武威伯数千骑兵已到朝阳门外，只是贼寇势大，武威伯无法入城，但会护送陛下巡幸南京。” “朕不走！朕志已定，死社稷！”固执的崇祯皇帝坚决不肯走。 “陛下，朱纯臣这个狗贼已经投贼了！把太子殿下都献给了贼人请功！您若是不走，大明就真的完了！”张书恒道。 “什么？”崇祯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锦衣卫左都督骆养性也投贼了！”张书恒又给了崇祯皇帝一记重击。 “哈哈哈！”崇祯发疯似的大笑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睛声嘶力竭的吼叫，“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为亡国之臣！” “陛下，微臣护送陛下南狩，等到了南京，一定替陛下杀光那些乱臣贼子！” 王承恩也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苦苦相劝：“陛下，还是听张百户一言，赶紧走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长春宫内，坤兴公主紧紧抱着妹妹昭仁公主，两人相依，瑟瑟发抖。贼军已经破城，皇宫内连守军都没了，贼寇很快就会杀入宫内。她无法想象，自己若是落入贼寇之手会如何下场。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外面有人喊叫。 坤兴公主让贴身宫女站起来开门，门刚刚打开，一名健壮宫女闯入屋内，跪在地上向她行礼：“公主殿下，快请跟微臣来吧！微臣奉武威伯之命前来救公主出城！” “武威伯？真的是他？他来了！父皇怎么样了？”坤兴公主眼中放出亮光。 “回公主殿下，陛下没事，我等自会誓死护送陛下出城！”那人道。 坤兴公主喜极而泣：“武威伯，奴家就知道你是个敢作敢当的大英雄，你不会食言……” 那宫女道：“公主殿下，快随微臣来。” “你是何人？”坤兴公主问道。 “微臣乃武威伯麾下女兵，一个月前奉命来京城潜伏，伺机救人。”那宫女道。其实这名宫女就是张书恒的妻子王二妞，也是一名李国栋亲卫军的精锐特工。 坤兴公主拉着妹妹站了起来：“好，我随你们走。”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紫禁城各处，源源不断有身手矫捷的女子进入紫禁城，分头寻找自己的目标，如袁贵妃、天启帝皇后张嫣、还有一位名叫费珍娥的宫女，也是她们的目标。 皇极殿内，李邦华跪在崇祯面前：“若是如此离去，贼人势必紧追不舍，请陛下同微臣换衣。” “李宪台，你这是何意？”张书恒大惊。 李邦华转头向张书恒拱了一下手：“张百户能带老夫一家大小离去，老夫已是感恩不尽；老夫年逾七十，也活够了，只望能替陛下死社稷，亦可为诸君竞时，使贼以为陛下已崩。” “李爱卿！”崇祯流下眼泪，“朝中衮衮诸臣皆已降贼，李爱卿如此忠义之士，岂可轻生！” “陛下能安去，老臣死而无憾！” 王承恩道：“陛下，还是听李宪台的，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崇祯皇帝含着泪脱下了龙袍，换上了李邦华身上的便服。随后李邦华便坐在龙椅上，把一罐火油泼在自己身上，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火。 还有一名太监也自愿流了下来，代替王承恩，留在熊熊燃烧的皇极殿内。 张书恒他们护送崇祯皇帝和他们救出的周皇后、张皇后、袁贵妃、费珍娥、坤兴公主、昭仁公主和王承恩等，从紫禁城东面的东华门出了紫禁城。离开紫禁城的时候，张书恒没有忘记四处放火。 偌大的紫禁城，到处火光冲天，这座宏伟的宫殿就这样被烧得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后来满清入关以后，在紫禁城的废墟上又重新修建，让多尔衮多花了不少银子。 张书恒的锦衣卫和亲卫军特工出了紫禁城的时候，全部换上了顺军的衣服。崇祯皇帝和女眷们被全部安排上了车，王承恩和一百多名武装太监，跟随亲卫军特工一起步行，护送车队出城。亲卫军的女特工们，换上了顺军健妇营的军服，同男特工一起护送车队。 车队即将抵达朝阳门的时候，同运送吴襄一家的车队会合，直奔朝阳门而去。 原本驻守朝阳门的明军已经全部投降，摇身一变，变成了大顺军。但张书恒早有安排，之前就有一百多名伪装成顺军的特工人员去了朝阳门，杀了守门的闯军。看到车队来了，特工人员立即打开了朝阳门，把车队放出城去。 “紫禁城走水了！不好了，狗皇帝放火烧了紫禁城！”已经投降了李自成的陈演大喊大叫着，手指着紫禁城方向。 李自成顺着陈演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紫禁城方向天空中一片红光，被火光映射成粉红色的浓烟冲入夜空，他就知道紫禁城失火了，于是大喊道：“儿郎们，快去灭火！不能让崇祯这个昏君烧了紫禁城！快把崇祯救出来，不能让他死了！” 闯军立即组织流民和降军，赶往已经火光冲天的紫禁城。 这次李自成原本是打酱油来京师逛一圈，他只想着同崇祯皇帝谈条件，封自己为王，来京城之前就没想过会攻下京城。没想到还不到两天时间，京城的文臣武将竟然纷纷开城投降，使得闯军轻轻松松就攻入了京城。更令李自成高兴的是，朱纯臣投降了，还把太子朱慈烺都给送到了自己手里。 可是紫禁城被人一把火烧了，这就让李自成十分郁闷。 皇极殿的火灭了，闯军从废墟中抢出了两具烧得不成样子的焦尸，周围还捡到了被风吹走的龙袍碎片。 验尸的一名原大明兵部官员道：“一具尸体可能就是崇祯昏君，另一具是太监的尸体，可能是王承恩那阉狗。” 李自成瞪大一只独眼，骂骂咧咧的：“崇祯昏君！让你封额为王，又不要你的皇位，你不肯，偏偏要自寻死路。你死了还要放一把火！要让额背上弑君罪名，还要背上火烧皇宫罪名？” 不过许多顺军官兵这时候却眼睛发亮了，因为他们看到了许多衣衫不整的宫女站在皇极门前的广场上，她们都是从火场中逃出的。张书恒放火的时候，并没有想要她们的命，因此锦衣卫在放火之前，先把宫女太监都清空了。 正阳门外顺军大营，有人来向李岩禀报：“李军师，方才有我们的人护送一队车队，从朝阳门出城，大约有三十多辆大车。小得们刚刚才发现，驻守朝阳门的降军士卒全部被人杀了。” “坏了！”李岩心里咯噔了一下，“肯定是狗皇帝的李代桃僵之计！紫禁城里烧死的定是假皇帝！来人，给我点起五千骑兵，一定要把狗皇帝给我追回来！” 郝摇旗走上前来请缨出战：“军师，末将亲率五千骑兵同您一起追赶狗皇帝！” “快，赶紧去追，否则就来不及了！”李岩道，突然他又想到一件事，“五千人不够，再带上两万步兵！狗皇帝的李代桃僵之计，背后肯定有人指点！朝阳门五百余降卒，转瞬之间全部被杀，听说护送车队的有千余人，肯定外面还有人接应。” 第713章 逃离京城 张书恒的车队已经离开京城十多里了。天还没亮，崇祯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内，听着转动的轱辘声，他无法入眠。虽然他乘坐的车辆十分舒适，车内就像一张宽敞的大床，底部铺设了厚厚的棉垫，他身上也盖着厚棉被，周皇后就坐在他身边。 崇祯掀开了车后面的布帘，回头远眺隐没在雾气中的京城，心中感慨万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朕的列祖列宗都在京城，哎，朕真是不肖子孙啊。望着逐渐远去的京城，崇祯想到了南唐后主李煜的一句名词：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此时的崇祯，心中无限悲凉。 天色微微发亮，官道两边是灰蒙蒙的田野。自幼生长在宫中的崇祯，从未踏出过京城。他上位之后，更是连紫禁城的门都几乎没有出过。外面的景象令他感觉陌生，这就是朕的江山？ 而且崇祯想到一件事，自己在京城的时候，那些文武官员对自己是阳奉阴违，特别是文官，每次他想要做的事情，文官都是一拥而上的反对，说得有理有据的；他不想要的事情，文官们义正辞严的劝谏。就说这次，早点离开京城就好了，可是那些文官，每个人讲起话来，个个都是忠贞报国的岳武穆、于少保，结果呢？闯军一来，那些岳武穆、于少保全部投了贼。 自己把太子殿下托付给成国公朱纯臣，可是朱纯臣一转头就投降了，自己投降了还不算，还把太子殿下都献给了闯贼！ 不知道去了南京之后，自己要如何镇住那一帮阳奉阴违的官员，到了南京，可是一点根基都没有啊。 崇祯又想到了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朱慈炯和朱慈照。于是崇祯问道：“玉凤啊，定王和永王两位孩子怎么样了？早知道张爱卿会忠心耿耿护送朕出城，就不把他们送走了，现在他们已经和我们一起南下了。” “小毛子把他们送到国丈那了。”周后回道。 崇祯点了点头：“毕竟周国丈是孩子的外公，至少是定王的亲外公，在他那也安全。等朕在南京安定下来，就派锦衣卫把他们救回来。” 周皇后苦笑一声：“可能他们都已经落入贼人手里了！臣妾的那个父亲，臣妾自己心里有数，他眼里只有银子，连臣妾都不顾了，还会为了自己的外孙冒险？恐怕他早就把定王和怀王两个孩子送给闯贼了！” “怎么会这样？”崇祯只觉得胸口发闷，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周皇后把上次自己让父亲捐款的事情说了一遍，崇祯听完，气得差点再次吐血：“哪有这样当爹的？女婿的江山有难，他一个子不出就算了，还贪了自己的亲闺女两千两银子！” “若是父亲落入闯贼手里，臣妾一点都不心疼他！”周皇后含泪道。 车队中其中一辆车上，坤兴公主紧紧搂住妹妹，伴随着车的颠簸，昭仁公主在她怀里静静睡着了，白瓷般的脸庞，修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令人十分怜爱。原本活泼可爱的妹妹，在这场变故中，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坤兴公主心疼的把妹妹的小脑袋放在自己腿上，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坤兴公主自己却根本睡不着，她心里牵挂的武威伯，不知道为何还不出现。 就在这时候，前面传来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车队停了下来。 坤兴公主拉开了车窗帘，接着清晨微弱的亮光往前望去，只见一队大明骑兵出现在车队前方，这队骑兵盔甲上都是灰尘，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很多人的衣甲上还有鲜血，看来路上没少经历过恶战。 一员披挂着紫金盔甲，披着大红色大氅，骑着一匹枣红马的武将翻身下马，直奔车队前方。 “陛下何在？”那员武将问道。 张书恒道：“在后面最大的那辆车上。” “武威伯！”坤兴公主看清楚了那员武将，心中一喜。 可是武威伯并没有奔向她的车，而是从边上跑过去，到了崇祯皇帝的座驾跟前，询问一名锦衣卫：“陛下睡着了吗？” “没有。”车前面的布帘拉开了，里面露出了崇祯皇帝苍白的脸。 李国栋连忙单膝跪地：“陛下！微臣护驾来迟，死罪！” 崇祯流泪道：“朕未曾想到，京城附近三路勤王大军无一路来讲勤王，来京城的竟然是远在湖广的武威伯！李爱卿，快起来吧，说起来，朕对不住你，朕悔不该听信谗言，把武威伯视为贼寇。哎，朕悔之晚矣！” “陛下不必自责，微臣自会护送陛下巡幸南京！路上若有宵小之辈阻拦，微臣愿誓死护驾！” 就在这时候，后面传来一阵喊叫声：“昏君休走！” 崇祯刚刚就看到了，李国栋带来的兵马不多，恐怕还不到三千，听到后面传来的喊叫声，还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崇祯哀叹：“完了完了！贼人追上来了。” 李国栋带来迎接崇祯的兵马确实不多，只剩下三千余人了，因为长途跋涉，马匹消耗极大，到了天津的时候，没想到又和大明的军队在天津卫打了一仗！天津巡抚冯元飏见李国栋人少，下令出兵阻拦李国栋。天津总兵曹友义率兵出城拦截，结果不用说，自然是被李国栋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入城内。 因为天津卫卡在了崇祯南狩的必经之路上，若是不拿下天津，恐怕那些乱臣贼子听到京城消息会投贼，他们要向闯贼效忠，就会极力拦截崇祯南下。因此李国栋下令，把两千五百龙骑兵全部留下来，再留下五百夜不收，配合龙骑兵攻打天津卫城，把马匹全部让给了马槊重骑兵和轻骑兵，他只带了三千人进京勤王。 “贼寇来了多少人？”李国栋问一名锦衣卫。 “大约五千骑兵。”锦衣卫回道。 李国栋转头对张书恒喊道：“你们快护送陛下离去，我在这里断后！替你们拦住贼军！” 崇祯焦急的问道：“李爱卿才区区三千人，贼军五千，敌众我寡，卿家能否挡住贼骑？若是李爱卿有难，朕这一千余人哪里跑得过贼骑？还不如李爱卿同朕一千人合兵一处，共同退敌？” “陛下，贼骑五千追来，想必只是先锋骑兵，若是微臣同陛下合兵一处，等到贼军主力上来，我们一个都跑不掉！还不如让微臣留下断后，待到贼人主力上来，微臣也好阻敌，确保陛下巡幸天津卫！到了天津卫，陛下您就安全了。”李国栋行了个礼，纵身上马，准备带着自己的三千骑兵阻敌。 “武威伯，您千万小心！”车队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 李国栋转过头来，却见一辆车的帘子掀开，一张美得倾国倾城，却又清纯可爱的俏脸正对着自己。 “请公主殿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力退敌，保全陛下和公主殿下！”李国栋回身拱了一下手。 崇祯和周皇后面面相窥，过了片刻，周后才说了一句：“坤兴这孩子，不会是喜欢上武威伯了吧？” “哼！”崇祯哼了声，“武威伯可是妻妾成群，他的年龄和朕差不多了，朕怎么可能把坤兴嫁给武威伯做小的？” 第714章 贼军追兵（上） 追来的闯军骑兵距离还有二百多步，李国栋亲自率领三千骑兵，往闯军骑兵杀来的方向冲去。 韩大山的一千马槊骑兵排列成十排平行的队列，紧密的队形加速向前，所有骑兵手中长槊指向前方，战马铁蹄践踏地面，一千骑兵行动统一，宛如一人，直冲向闯军骑兵。 闯军骑兵也不是善茬，见到明军骑兵冲来，闯军骑兵结成了三堵墙的队形，五千骑兵四万支马蹄践踏地面，发出滚雷般的轰鸣声，铁骑隆隆向李国栋的重骑兵碾压而来。若是从空中望去，可以看到闯军骑兵占地面积超过了淮军骑兵的四倍以上，人数明显多得多了，似乎一次冲锋，就能吞噬了那一千骑兵。 与此同时，李国栋亲自率领的两千轻骑兵从两翼迂回上去，骑士们纷纷拉开手中骑弓，一阵又一阵箭雨扎入闯军骑兵人群中。 闯军骑兵虽有披甲，却不像清军骑兵那样装备了厚甲，大部分骑兵身上只有一件棉甲或皮甲，轻骑兵的轻箭威力不大，却还是有不少箭矢射穿了闯军骑兵的铠甲，只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少闯军骑兵身上带着箭矢落马，三堵墙的阵型出现少许松动。 马槊重骑兵撞上了闯军骑兵，沉重锋利的破甲锥扎入了闯军骑兵队形中，或中骑士，或中战马。前面一排闯军骑兵惨叫连连，纷纷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也有不少被刺中的战马倒下，把马背上的骑兵掀了下来，落马的闯军骑兵转眼就被踩成肉泥。 千余马槊骑兵没有停留，他们只是抖动槊杆，把破甲锥从人尸马尸上抽出，借助槊杆的弹力，挺着弹直的马槊继续冲锋。马槊骑兵从闯军三堵墙的队形之中穿过，就像一支铁锥扎入了豆腐一样，直接从中间穿过，硬生生的从闯军骑兵中间冲出一条血路。也有马槊骑兵落马，但比起闯军骑兵的损失来，李国栋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马槊骑兵冲过去之后，缓缓降速，千余人如同一个人一般，同时停了下来，大伙们纷纷调转马头，挺直了马槊，准备回头再次冲锋。 李国栋亲自率领的轻骑兵在闯军骑兵两翼不断放箭，不时有闯军骑兵中箭落马。李国栋自己也连连拉开弓，一支接一支箭矢射出，箭无虚发，每一支利箭都能带走一条闯军骑兵的生命。 郝摇旗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五千骑兵，在一千明军骑兵面前居然不堪一击，被明军只一轮冲锋，就打得死伤累累，至少折损了一千多人。他哪里能想得到，马槊骑兵正是各种骑兵的克星，一千马槊骑兵，就等于是一千马背上的长枪兵，而且是高速移动的长枪兵。当年大唐时期，李世民的玄甲铁骑，就打得各路贼军和蛮夷骑兵哭爹喊娘，李世民曾以一千玄甲铁骑，一战擒两王，活捉了窦建德和王世充。 一千马槊骑兵再次埋头冲过来，这次郝摇旗不敢硬扛了，他带着残存的骑兵，转身往回跑，打算同李岩、红娘子率领的两万步兵会合，再带着步兵来杀个回马枪。 李国栋自然不会放过闯军，他亲自率领两千轻骑兵，紧跟在闯军骑兵后面一路追杀，距离远的就射箭，靠近了就以马刀劈砍，不断把落后的闯军骑兵斩于马下。 郝摇旗猛然转头，发现紧追自己不舍的明将看起来十分面熟，他愣了一下。就在郝摇旗楞了一下的时刻，那员明将已经冲到他跟前，槊杆像棍棒一样挥舞着打在他身上，把他打落下马。 李国栋不忍心杀郝摇旗，只是用马槊把他打落下马，接着锋利的槊尖就顶住了郝摇旗的咽喉：“来人，绑了！” 两名骑兵翻身下马，取来绳子，把郝摇旗绑了，丢在马背上。 “收兵，贼军大队步兵快来了！”李国栋大吼了一声。 被俘的郝摇旗被李国栋令人送去车队中，交给了张书恒。那人道：“张千户，此人是一位勇士，好好待他，等伯爷回来，自会劝降。” 击退闯军五千骑兵之后，李国栋令三千骑兵短暂休息，准备迎击随后赶来的两万闯军。 约莫一顿饭功夫，两万余闯军步兵就到了，刚才被李国栋杀退的三千余闯军骑兵也跟着一起来了。 不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大队闯军，连绵成片铺天盖地，向自己这边压了过来。李国栋拿起望远镜，往贼军那边观察，只见闯军打出一面“李”字旗，中军中，一位年轻公子骑着一匹白马，身边一名骑着白马的红衣女子，鲜红的衣衫，胯下洁白的战马，红白分明，看起来就特别醒目。 “是李岩和红娘子来了啊，今天来的都是老熟人，郝摇旗，李岩，红娘子。”李国栋自言自语了一句。 到来的两万闯军步兵，大部分都是明军降卒。明军降将白广恩和唐通也在这支队伍中。他们麾下的士兵连身上的鸳鸯战袄都没换下来，就被闯军押上阵充当炮灰了。 “军师，李贼兵马不多，末将愿亲率麾下五千人马，斩杀李贼，生擒昏君！”降将唐通迫不及待的请缨出战。 李岩摇了摇头：“李老二能征善战，不可轻松。虽然李贼只有三千人，可都是精锐骑兵，方才郝摇旗五千骑兵都败了，郝将军被俘。唐将军，就凭你这五千步兵过去，还不是白白送死？” “可是军师，再犹豫，那昏君就要跑了。”唐通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生擒崇祯，为新主立功。 李岩道：“李某已经派人向闯王禀报此事了，我军只需稳步前进，跟在李老二后面。令罗虎率三千骑兵，绕过李贼骑兵，去追击昏君车队。倘若李老二回兵救驾，避敌锋芒，迂回到天津卫南面，阻断运河，切断昏君难逃之路。我们步兵稳步跟上，在天津卫以南修建工事，挡住昏君。闯王大军不久即可赶到。” “军师妙计！”唐通讨好的翘起大拇指。 两万余闯军排列着整齐的队形，缓缓前行，每走十步，闯军就停止前进，重整因为行走而导致有点变形的队形。毕竟这些明军降将可不是李国栋的精锐步兵，能走百步以上队形都不混乱。闯军速度虽然很慢，但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让李国栋有所忌惮，不敢以骑兵贸然发起攻击。轻骑兵的骑弓肯定射不赢闯军步弓，重骑兵冲击，闯军人数太多，只要保持队形，重骑兵就会损失惨重。 “这李岩，打仗确实有些手段，他们步兵列阵前进，队形不乱。等下，贼军骑兵哪里去了？”李国栋看着一步步接近的闯军阵型，突然明白过来，“快，全军后撤，跟上陛下车队，贼军要劫陛下车队！” 李国栋带着三千骑兵，火速往崇祯的车队方向赶去，不一会儿就追上了车队。 “伯爷，您怎么又回来了？”张书恒见到李国栋带着骑兵回来，上前问道。 “贼人军师李岩诡计多端，他企图以步兵牵制李某，再以骑兵来劫车队，李某不得不回来护驾。”李国栋回道。 第715章 贼军追兵（中） “李爱卿不是说要断后吗？为何又回来了？”崇祯见到李国栋又带着骑兵回来，脸上挂着几分得意，心里暗道：哼！小子，让你不听朕的，现在你还不是要回来护驾？ 李国栋下马行礼道：“陛下，战场形势千变万化，贼人大队步兵已经跟上，微臣在开封的时候曾接触过贼首李岩，此人诡计多端。贼人步骑共两万三千余人，若是微臣断后阻拦贼人步军，恐怕贼人骑兵趁机来劫陛下，微臣不得不回来救驾，只要陛下到了天津卫就安全了，天津卫已经为微臣所控制，定保陛下南巡。” “武威伯！”一声女子叫唤的声音传来。 李国栋牵着马，快步走上前，只见坤兴公主俏丽的小脸从车窗内探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公主殿下！”李国栋向她行礼。 “武威伯，媺娖知道你一定会来救父皇和母后，你果然没让本宫失望。”坤兴公主笑了下，她脸上带着泪水，原本就令人怜爱，这一笑，可谓是笑靥如花，令人感觉心里痒痒的。 李国栋知道自己的使命，于是向坤兴公主拱了拱手：“公主殿下，贼人尚在身后，微臣还需护驾，先告辞了。” “武威伯，贼人势大，你小心些。”坤兴公主看着李国栋矫健的背影，整个人都痴了。 “姐姐，我们在哪里？”昭仁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一双手从车窗外伸入，手上还拿着两个小瓦罐，只听到外面传来了王二妞的声音：“两位公主殿下，伯爷让微臣给你们拿点吃的，后有追兵，两位公主殿下将就点吃吧。” 刚好坤兴公主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她接过了两个小瓦罐，只见罐口已经被人打开，罐子上还插着一柄小勺子，罐子内是漂浮着淡黄的小块桃子，洁白的雪梨块，还有一种半透明的不知为何物的小块，水果汤中漂浮了一点芝麻粒。坤兴公主把另一个小罐子递给昭仁公主，自己拿起调羹舀了一块桃子，正准备吃，却听到昭仁公主惊叫起来：“哇，真好吃！” 坤兴公主尝了一口，这东西入口清甜爽快，还有一丝冰凉的感觉，似乎是加了薄荷和蜂蜜。已经饿了一夜的她也不顾淑女形象，很快就把罐子内的水果吃完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外面的姐姐，还有吗？”昭仁公主比她吃得还快，把空罐子伸出车外问道，“本宫还没吃饱呢，饿坏了。” 王二妞从袖子中取出一口小布袋递进车内：“公主殿下，水果罐头太重携带不便，这些东西你们将就着吃吧。” 昭仁公主连忙接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小布袋，只见里面有几块以红色纸张包裹的糕点，还有一些她从未见过的东西，那东西以白色纸张包裹，打开来一看，只见里面是一颗圆柱形的物体，她把那东西放入嘴里：“哇，好甜，还有淡淡的牛奶香味。” “这是糖果，若是公主殿下喜欢，微臣一会儿再向伯爷要点。”王二妞道。 坤兴公主也打开了一个小纸包，只见里面是一块淡绿色的糕点，她咬了一口，味道很不错，似乎外面是绿豆粉和面粉混合做出的皮包裹，里面是板栗泥做的馅，有一点甜，又不会甜得令人发腻，比起她以前在宫廷里吃的糕点要好吃多了。 昭仁公主很快就把吃食都给吃完了，伸手还要讨，却被坤兴公主制止了：“昭仁，别向姐姐再要了，也不问下父皇母后吃了没？” 外面的王二妞回道：“两位公主殿下，陛下和皇后都有吃的。” 刚才李国栋在回头护驾的时候，就交代了，让所有人加快行军速度，肚子饿了就取出干粮，边走边吃，要尽快赶到天津卫。张书恒给车内的崇祯和周后递上了水果罐头，还递上了两张葱油饼。 崇祯和周后两人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水果罐头和干粮，只觉得胃里舒适了许多。崇祯掀开车窗帘，只见外面的锦衣卫和武装太监健步如飞，一边快速急行军，一边手里拿着干粮在啃。披挂一身铠甲的王承恩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里也拿着一张饼在啃。 “王伴伴，贼人还跟着我们吗？” 王承恩在马上拱手道：“皇爷，贼人紧追不舍，奴婢骑马赶路，无法行礼，望皇爷恕罪。还请皇爷放心，有武威伯忠心耿耿护驾，贼人必然不敢冒犯皇爷。” 两万闯军步兵在后面紧追不舍，三千闯军骑兵在车队两翼紧随，这让李国栋感觉左右为难。若不是考虑到崇祯车队的话，李国栋的三千骑兵就足以同两万三千闯军周旋了，能以一千马槊重骑去牵制闯军的三千骑兵，两千轻骑去骚扰闯军步兵，操作得好，可以击退闯军，就算是打不过，三千骑兵要跑路还不是轻轻松松？ 李国栋下令道：“重骑兵警戒，一旦贼骑靠近，立即冲击！锦衣卫和厂公赶路，不要搭理敌人；轻骑兵随我上，骚扰贼骑！” 重骑兵分成了两翼，一边五百人，排列着整齐的队形，一旦发现闯军骑兵冲过来，重骑兵就会立即反冲。而李国栋亲自率领轻骑兵杀出，向北面的闯军骑兵冲杀而去。 “放箭！”李国栋大吼一声，取下弓箭，一支利箭搭上弓弦，手指一松，被他瞄准的一名闯军骑兵翻身落马。 两千轻骑兵疾驰冲到闯军骑兵跟前大约二十步，迅速转向，拉出了半月形的弧线，在往己方重骑兵的方向撤退的同时，一支支长箭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覆盖在闯军骑兵头顶。只听到一阵战马嘶鸣和人的惨叫声，闯军骑兵人仰马翻。 左翼护卫车队的重骑兵立即挺直马槊，做出冲锋的架势。李国栋亲自率领轻骑兵奔跑回来，在往回跑的同时，不断回身射箭。很快，轻骑兵就从车队后面冲过，直奔南面正在靠近车队的闯军骑兵。 张书恒大喊道：“王公公，快让您的人登上车，倘若贼人靠近，在车上开铳！” “快上车顶！”王承恩大喊道。 两百余武装太监看着皇帝、嫔妃和公主的车驾，犹豫不决，不敢上车。 张书恒大吼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上车！护驾要紧！” 武装太监们纷纷爬上车顶，每一辆车上都爬上了五、六名太监，火绳点燃，瞄准了闯军骑兵。这些宫廷内用的鸟铳，都是质量上乘的鸟铳，不用担心炸膛，有效射程七十步远不成问题。 两翼的锦衣卫疾走如风，每个人都取下了已经上好弩箭的强弩，随时准备向闯军骑兵射箭。 “贼骑来了！”有人大喊一声。 这时候，只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呐喊声：“昏君休走！” 崇祯心中一惊，连忙拔剑，他心中盘算着，若是贼人杀上来，李国栋、王承恩和张书恒都挡不住了，就一剑先杀了周后，再自尽。 周后见崇祯拔剑，心中惊恐。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感觉到生命的可贵，自然不想再死。有些人死过一次，就对生丝完全看淡了，譬如孙传庭这样的，但大部分的人死过一次，就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陛下，放过臣妾吧。”周后跪下，苦苦哀求。 第716章 贼军追兵（下） 崇祯拔出剑来，却发现拿在手中的居然是一柄道士做法的桃木剑！他自己的宝剑早已不知去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偷换了。 周皇后松了一口气，软瘫在车内。 就在此时，只听到车队前面有人大喊：“快放我下车！老夫还能杀贼！” 这不是吴襄吗？崇祯心中一惊，随即他大喊道：“把吴爱卿放了，让他下车御贼！” 张书恒立即让人把吴襄和吴三辅都给松绑了，把他们从车上放了下来。随后张书恒走到崇祯车驾跟前，跪地道：“陛下，卑职担心吴襄落入贼人手中为质，迫使吴三桂投贼，所以卑职自作主张，矫诏带走吴襄一家，还望陛下治罪。” “张爱卿，快起来吧，朕念你一片忠心，又护驾有功。就饶恕你这一次。”崇祯道。其实他心里对吴三桂不肯发兵相救也是怒火中烧，倘若关宁军能回京勤王，又怎么可能变成这样的局面？但崇祯心里更恼朝中百官，吴三桂不就是要一百万两银子的军饷吗？崇祯发动百官募捐，却一个个的哭穷，穿着破烂衣服上朝，导致崇祯最后拿不出军饷。 张书恒站了起来，又压低了声音：“陛下，微臣查过，吴三桂同建奴也有勾结，我们把吴襄扣为人质，倘若吴三桂真的投降了建奴，我们也好拿吴襄要挟他。” “可有此事？”崇祯脸色大变。 “陛下，目前吴三桂尚未投降建奴，我们不能动吴襄。还请陛下拭目以待。” 吴襄和吴三辅下了车，父子两人走到崇祯车前跪地请罪：“陛下，非犬子不肯出兵相救，只是犬子麾下将士已经小半年没领到军饷了，将士们军心不稳，无法发兵。” “起来吧，”崇祯面无表情的说道，“汝父子二人忠心护驾，也是有功。” “谢陛下！”吴襄和吴三辅连忙磕头。崇祯脸色没有任何表情，可是把他们父子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国栋率领两千轻骑兵，在车队两翼左右奔跑，杀得闯军骑兵死伤无数，却连轻骑兵的一根毫毛都没有抓住。原本闯军骑兵想要冲入车队，直接擒下崇祯，可是李国栋的一千重骑兵虎视眈眈，还有不计其数的强弩和鸟铳对着自己，闯军骑兵根本不敢上来。有少数不知死活的闯军骑兵冲过来，立即被锦衣卫的强弩射成了刺猬。 眼见无法冲入车队，罗虎只好下令道：“我们去前面挡住昏君去路！” 剩下的两千七百余闯军骑兵呼哨一声，离开了官道，抄小路赶往车队的前方，准备在前面拦截崇祯的车队。 紧跟在车队后面的两万闯军仍然紧紧跟着，李国栋一面督促车队走快点，另一方面亲自率领轻骑兵在最后面观察闯军动向。倘若闯军步兵要加快速度冲上来，队形必然会混乱，到时候就以轻骑兵去射箭，再让重骑兵伺机冲散闯军。 很明显，李岩打仗的水平很不错，他没有让步兵跑步追击，而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崇祯车队后面。 “此去天津卫尚有二百五十里，我们连夜赶路，争取明日天黑请能赶到天津卫。只要到了天津卫我们就安全了。”李国栋下令道。 目前立刻京城已有近四十里，要在明日天黑前赶到天津卫，这就意味着，亲卫军特工至少要一昼夜急行军二百余里。对于步兵来讲，一昼夜急行军二百余里，凭借着坚强的毅力还是可以达到，亲卫军特工都是精心挑选出的精锐，他们完全可以做到一昼夜急行军二百里。可是这样的急行军对于骑兵和车队来讲反而是个问题，拉车的骡子承受不了，而李国栋的骑兵即便可以换乘马匹，只能勉强一昼夜急行军两百余里，当年蒙古轻骑兵的行军极限是日行一百八十里。可是重骑兵根本做不到日行一百八十里，那样走下去，得跑死多少马。 在李国栋的督促下，这支军队行动速度达到极限，每个人都在小跑步前进，拉车的骡子走得气喘吁吁，幸亏骡子耐力比马强多了，否则可能早就累趴下了。 骡子冲刺速度比马要慢得多了，但是骡子的耐力却超过马，一头骡子可以一口气负重走四十到五十余里，若是马的话，早就趴下了。 临近午时，烈日当空，所幸的是当年小冰河期，农历三月的京师气候还很冷，即便如此，将士们也是走得满头大汗。 后面追击的闯军被拉开了一段距离，已经被抛在五里之外了。闯军中大部分是明军降卒，他们可是没有那么好的耐力，即便是闯军老营兵，也不可能比得过李国栋的精锐亲卫军。追赶了明军整整一个上午的闯军，又饿又累，骑马的军官还好些，士兵各个双腿发麻，脚底都起了水泡，实在是走不动了。 “军师，弟兄们实在走不动了，还是让弟兄们歇一下吧。”白广恩和唐通央求道。 “好，那就传令下去，大伙们就地歇息，喝点水，吃点干粮，休息半个时辰，再继续追击！白将军，唐将军！”李岩道。 “末将在！” “你们两位将军，把夜不收派出去，随时注意昏君动向！” “诺！” 白广恩和唐通退下后，李岩脑中苦苦思索：昏君到底是准备在天津走海路南逃呢，还是打算走运河？闯王这时候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只要闯王大军赶来，定能追上昏君！ 李国栋的队伍马不停蹄的继续赶路，把闯军远远抛在后面。 “伯爷，弟兄们快走不动了，骡马也疲惫不堪，需要给它们喝点水，吃点草料。”韩大山道。 李国栋巡视一圈队伍，发现拉车的骡子已经快走不动了，若是这些拉车的牲口倒下，那么这些女眷就不知道怎么走了。再看那些武装太监和吴襄的家丁，也是人人叫苦不迭，所以李国栋下令道：“全部停止前进，就地歇息，吃点干粮，补充水。” 队伍停止了前进，李国栋自己拉上韩大山和十多名轻骑兵，充当起夜不收哨骑的任务，去后面查看一下闯军动向。 轻骑兵到了距离闯军休息的地方三里外，李国栋拿起望远镜观察闯军，只见闯军官兵横七竖八的横在路边，或坐或卧，看起来疲惫不堪的样子。就在李国栋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只听到身后有人来报：“伯爷，我们来了。” 李国栋转头，却见是夜不收队长铁锤带着一百余名精锐夜不收赶来。 铁锤策马跑到李国栋跟前，翻身下马：“伯爷，天津卫已经被弟兄们拿下了！方才弟兄们过来，见到两千余闯贼骑兵从边上小路过去，弟兄们见贼军势众，不敢交战，便跑来这里禀报伯爷。” “好！你们来了就好！”李国栋点了点头，“铁锤，你带上几十名兄弟，在这里盯住闯贼步军；再派几十名兄弟，去你们来时的官道探路，弟兄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我们必须保证把陛下先送到天津卫。” 车队停了下来，刚刚已经睡着的坤兴公主和昭仁公主醒来。 “怎么停下来了？”坤兴公主掀开帘子，从车窗探出脑袋问道。 “公主殿下，兄弟姐妹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伯爷说，暂时歇息片刻。”王二妞行了个礼。 有人递上了两张葱油饼，王二妞接过，递给坤兴公主：“公主殿下饿了吗？没有别的东西了，就剩下这些。” 第717章 寡人为陛下报仇 坐了半日的车，早晨的时候吃了一点水果罐头和几块糕点，坤兴公主此时早已饥肠辘辘，她接过葱油饼，抓在手里就咬上一口，感觉这东西虽然很干，但味道还不错。 这些葱油饼是把面粉揉成面团，再以擀面杖擀平了，然后把猪油和葱花涂在上面，再揉成一团，然后再擀平，再揉，再擀，最后放入平底锅中烙得金黄香脆，这样做成的饼就是千层葱油饼，这些以猪肉做成的葱油饼味道不错，只是太干了。 “姑娘，有水吗？”坤兴公主问道。 “有。”王二妞递上水壶。 昭仁公主也拿起一张饼正大口大口的吃着，坤兴公主把水壶递给妹妹。 亲卫军的将士们坐在地上，啃着干粮，拿起水壶喝水。还有的人去河里提了水来，给马匹骡子喝水，又给它们吃了干草。骑兵将士们还从马背上取下布袋，取出豆饼喂马。歇息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李国栋就下令了：“弟兄们，继续赶路！” “伯爷，你们都是骑兵，可是我们锦衣卫的弟兄们都靠两条腿走路，我们半夜就开始走了，又走了一个上午，哪里还走得动啊。”张书恒道。当着崇祯皇帝的面，他必须表现出自己和李国栋不认识的样子，只有这样，他才能取得崇祯的完全信任，到了南京之后，凭借自己的功劳，顺理成章的成为锦衣卫指挥使。 李国栋大声道：“既然闯贼军师李岩已经知道了陛下在这里，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闯贼大队骑兵就会追赶过来！若是我们不能在闯贼骑兵到来之前进入天津卫，你们就一个都跑不掉了，本伯可以骑马带上陛下走，可是你们呢？你们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还有皇后、公主她们怎么办？总不能丢给闯贼吧？” 这支队伍再次踏上行程，崇祯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内。此时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他拉开了帘子，只见路边跪着不计其数的百姓，这些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跪在路边，向路过的车队磕头。 “各位大老爷们，行行好吧，给我们一口吃的吧。” “各位大老爷，我们好长时间没吃到东西了，行行好吧。” 看着那些无助的百姓，看着他们如同骷髅般的脸，枯木棍般的四肢，浮肿的身躯，因为吃观音土而肿胀的肚子，看着那一双双无助的眼睛，崇祯落下眼泪：“这就是朕的子民？” “各位大老爷行行好吧，把我闺女买去吧，只要两个馍馍。”路边一对跪着一对夫妻，搂着一对小女孩。 “停车，停车！”坤兴公主焦急的喊叫起来。 “公主殿下，不能停车啊！贼人还在我们后面。”王二妞劝道。并非是她铁石心肠，而是那么多百姓，就凭他们这点人，怎么可能救助得过来？她担心公主的善良，害了整支队伍。 “姐姐，这些老百姓好可怜啊！刚刚那对小女孩太可怜了，我们能不能救救他们？好姐姐，求求你了。”心地善良的坤兴公主央求道。 王二妞被坤兴公主央求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对她说：“公主殿下，我去把那两个孩子抱过来，下不为例！” “好，谢谢姐姐了！”坤兴公主感激的说道。 王二妞往那对夫妻那边跑过去，拿出了两张葱油饼递给他们，又把一对小女孩抱了起来：“你们放心好了，孩子交给我们了。” 李国栋看到路边的难民，突然心生一计，于是他下令停车。 “各位父老乡亲们，李某现在有公务在身，实在无法帮助你们。各位若是想要吃饭，那就跟在我们车队后面去天津卫吧，到了那里，我们会有粮食救济各位！还有，李某求各位一件事，后面有贼人追赶我们，希望各位父老乡亲能帮我们堵住道路。”李国栋拉开嗓门大声道。 不远处的京城内，李自成站在烧成一堆废墟的皇极殿前的台阶上，看着跪满广场的文武百官，他根据顾君恩教他的办法大声说话：“各位原本都是大明臣子，如今虽然归顺了我大顺，可是你们的陛下已经大行了，毕竟你们也曾君臣一场，寡人将厚葬崇祯。” 李自成这时候可谓是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崇祯死了，太子被朱纯臣献给了自己，定王和怀王也被周奎献了上来。这时候，太子和两位小王就站在李自成身后，他们刚刚见到了被烧成焦炭的“父皇”，三个孩子嚎啕大哭。 此时，曾经力劝崇祯“君王死社稷”，自己要当于少保的光时亨站了出来：“大王，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大王登基为帝。” 陈演也站出来，跪在地上三磕九拜道：“大王，如今事已至此，何须多言，大明天命已终，大王乃天命所归，顺天应人，当速速登基！” 魏藻德也义正辞严的发言：“还请大王顺天应人，登基为帝！” “既然各位爱卿都劝寡人登基，那寡人也就勉为其难了！只是这皇城都已经烧成这个样子了，又要如何行登基大典？”李自成问道。 陈演道：“皇极门尚未烧毁，陛下可在皇极门登基。” 李自成哈哈大笑，转头看着太子朱慈烺：“太子殿下，这就是你们大明的好臣子。” 朱慈烺咬牙切齿道：“父皇误用庸臣，满朝文武无情无义，平日里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各个都是忠贞报国的忠臣，可恨贼人一来，一个比一个投降得更快！” 李自成笑道：“太子殿下，这些奸臣贼子害死陛下，寡人生平最恨的就是奸臣了！你等着，看额怎么给大行皇帝报仇！”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王！大王！承天门外面来了一人，是军师李岩的人，称有急事要禀报大王！” “宣！”李自成道。 过了一会儿，李岩派来的那人就来到皇极殿前，跪在台阶下，向李自成磕了一个头：“大王，卑职有要事相告，还望大王清退左右。” 李自成转头对顾君恩道：“顾先生，你带他去后面，问问是什么事。” 顾君恩应了声，便把那人带到了皇极门废墟后面询问，结果那人告诉顾君恩一个重磅消息：“快告诉大王，崇祯昏君没死！有锦衣卫把他救出京城了！正逃往天津卫！昏君身边只有一千锦衣卫和三千骑兵，还请大王火速派兵追赶！” “此事当真？”顾君恩问道。 “卑职愿以脑袋担保，卑职所说字字属实！” 顾君恩不敢怠慢，立即跑回去，在李自成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李自成大惊，转头大喊道：“各位爱卿请先退朝！” 广场上，原大明的文臣武将退了下去。 随后李自成又下令，把崇祯的太子、定王和怀王三人暂时带回去看管，他自己立即带着顾君恩和牛金星，返回闯军大营。 “我们都被骗了，昏君没死，死的那两个人不知道是什么人，只要我们把昏君抓住一问便知。”走在路上的时候，李自成说道。 “大王，我们立即点起骑兵追赶！追上昏君，杀了他！”牛金星道。 “不可！”顾君恩连忙道，“追上昏君，当生擒，若是弑君，恐怕会为天下人所不齿。抓住崇祯昏君，把他养起来，给他一个昏德公、重昏侯的，让天下百姓看看，我们大顺何等仁义。” “好了，赶紧走，不要再说了，”李自成独眼一瞪，“不管怎么说，都得先把昏君抓住再说！” 李自成回到了中军大营，立即传令下去，点起一万老营骑兵，由一只虎李过担任先锋，率领一万老营骑兵追击；李自成和其他将领在后面，率领两万老营骑兵和三万步兵，再带上明军降卒两万人，流民三万，共计十万大军，往天津卫方向发兵，准备活捉崇祯。 第718章 路遇灾民（上） 罗虎在崇祯车队前往天津的半路上社了埋伏，只是他的埋伏计未能得逞。 因为李国栋的淮军已经攻下了天津卫，俘虏了天津巡抚冯元飏，总兵曹友义和副将金斌。可是天津兵备道副使原毓宗，总兵娄光先和抚标指挥杨维翰却逃走，带着三千残兵去投了李自成。 其实天津兵备道副使原毓宗、抚标指挥杨维翰早就同闯贼有勾结，打算挟持巡抚冯元飏投贼。但李国栋的勤王骑兵到来，巡抚冯元飏又是一根筋的老顽固，不懂得变通，闯军包围京城，京师岌岌可危，他还把李国栋当成反贼，阻拦李国栋的勤王大军。刚好想要投敌的原毓宗和杨维翰就利用这个顽固老头，出兵袭击李国栋的勤王军，结果被打了个大败。 被李国栋留下来指挥龙骑兵的曹变蛟和何兴趁势攻打天津卫，天津城原本有五千五百守军，曹友义带了三千人出城迎战曹变蛟，结果被曹变蛟击败，何兴令五百夜不收伪装成溃兵，混在败退的天津守军之中，混入了城内，在夜间打开城门，把两千五百龙骑兵放入城内。 城内虽然还有四千余守军，却根本不是淮军对手，被打得大败，天津巡抚冯元飏，总兵曹友义和副将金斌被俘，早就想要投贼的兵备道副使原毓宗，总兵娄光先和抚标指挥杨维翰带着残兵逃走投敌。 夺取了天津卫之后，曹变蛟令两千五百龙骑兵留守城内，并组织了五千民壮协助守城。因为苏观生的天津水师得到消息，准备来夺回天津。苏观生麾下有一百多条大福船，五千多兵马，实力不可小觑。苏观生的性格也和冯元飏一样倔，没有见到崇祯之前，肯定会把李国栋当成反贼，会猛攻天津，所以何兴只能死守天津，坚持到崇祯到来。 为何李国栋不走海路进京勤王？不仅是因为走海路危险重重，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考虑到沈廷扬的登州水师和苏观生的天津水师。 夺取了天津之后，何兴把五百夜不收全部放出去了。一百余夜不收先行赶到，同李国栋会合。曹变蛟率领四百夜不收随后赶去，在半路上，他们遇见了企图埋伏崇祯车队的闯军将领罗虎，结果一个奇袭，曹变蛟以四百精锐轻松击败了罗虎。 “陛下，末将救驾来迟，死罪！”曹变蛟见到了崇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 崇祯看了半天，才认出眼前这位明将是曹变蛟。他大惊道：“曹爱卿，没想到你还活着啊！” “陛下，多亏了武威伯救了末将，若不是武威伯麾下兄弟拼死相救，末将今天就不能见到陛下了。” “曹爱卿可知洪承畴那个老贼已经降了建奴？” “知道，若是末将早知道此贼会投敌叛变，当初末将就应该一刀砍了他！” 曹变蛟的四百夜不收加入之后，护送车队的明军实力又增加了五成，十多万灾民跟在李国栋的队伍后面，其实也无形中起到了保护崇祯车队的作用。 “伯爷，贼军两万跟在我们后面，这些灾民能替我们挡住吗？”曹变蛟还是决定不太放心。毕竟十多万灾民毫无战斗力，若是闯军强行冲过，灾民人数再多一倍也没用。 李国栋微微一笑：“因为闯军主将是李岩，李某了解此人，李岩仁心宅厚，肯定不会对灾民挥动屠刀。那么多灾民，他首先想到的是拿出粮食救济灾民，而不是驱散、屠杀灾民。若是李自成亲自来了，那就不妙了。” 十多万灾民缓缓跟在队伍后面，武威伯的名声在百姓之中可以说是口碑极佳，既然武威伯说了到了天津，就有粮食救援他们了，老百姓们都相信武威伯说的话，为了活命的百姓一路相随。 “娘，我饿。”一位饿得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哭喊着道。 “孩子，再坚持下，到了天津，就有饭吃了。”母亲安慰孩子道。 就在这时候，队伍中有人大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们，都说吃他娘，穿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后面就有闯军，我们不如投奔闯军了！” 但是马上就有人反驳了：“投奔闯贼？投奔了闯贼要打仗送死的，跟着武威伯走，他们不会让我们送死，还会给我们发田地！” “哎，实在走不动了，闯军快来了。我们再走下去，恐怕还没走到天津就死在半路了！还不如不走了，等闯军来吧！” “不行啊，闯军上来了，我们都要被拉去送死。” 灾民中分成了不同意见的两种人，有些人坐在那里不走了，另一些人仍然义无反顾的跟着李国栋的队伍，迈开像是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挨远远的跟着车队，往天津卫走去。 “军师，前面有大批流民！他们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闯军斥候哨骑回来禀报。 唐通站了出来：“军师，这是李老二的诡计！他用流民来阻拦我军！还是让末将上吧，末将愿意率领本部兵马驱散流民，活捉昏君！若是有谁不长眼睛，敢拦我大顺天兵的，就砍下几颗脑袋！” 李岩还没来得及开口，红娘子勃然大怒斥责道：“唐将军，前面的都是无辜百姓，你却对他们痛下杀手，于心何忍？就算抓不住昏君，也不能伤害无辜百姓！否则，我们还不如昏君了！” “夫人，成大器者不能心慈手软，若我军不驱散流民，恐怕就被昏君跑了！”唐通是巴不得早点一刀砍了崇祯。毕竟他投敌叛变的事情很不光彩，若是真的给崇祯翻了身，他们这些乱臣贼子还不都得掉脑袋？ 李岩反驳道：“唐将军，夫人说得对，我大顺之所以能攻入京师，还不是依靠老百姓？” 说完，李岩令人传令下去，就地埋灶做饭，让闯军取出粮食，熬粥救济灾民。 见李岩下令停止前进，唐通急得直跺脚：“李军师足智多谋，就是不够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大器？若是给昏君跑了，我们追了一整天都前功尽弃了！” 白广恩道：“也不知道闯王大军什么时候能到？到了就好办了。”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李国栋的夜不收回来了，禀报了一个重要消息：“伯爷果然高明，闯军停止追击，埋灶做饭，救济灾民了。” 李国栋下令道：“我们走了一日了，各位弟兄们也疲惫不堪，就地扎营。对了，小曹将军，你可有带粮食？” “带了，末将出来带了一些，可是也不多。” “有粮食就好，让弟兄们埋灶做饭，多熬点粥，跟在我们后面的百姓还有六万余人，熬的粥可能稀了点，但可以让他们活命。否则等到了天津卫，不知道多少人会死去。” 三千多淮军官兵、一千余特工、两百武装太监和两百吴襄家丁，以及路上投奔来的一千余青壮开始忙碌起来，利用一座废弃的村子安营扎寨。李国栋让人把崇祯的车队安排在最中间，外围是两百武装太监，再外面是亲卫军特工和吴襄家丁，再往外是三千骑兵和一千余青壮，最外层是六万灾民。 曹变蛟带来的四百余夜不收，携带了一点炒米炒面，面饼、馒头之类的干粮，都给放入锅内，就连战马食用的豆饼、黑豆之类的，都被拿了出来，磨碎了放入锅内。 附近连野菜草根都没了，否则李国栋还想让人弄点野菜草根之类的放入锅内一起煮。 第719章 路遇灾民（下） 废弃的破落村子外，原本的晒谷场上，李国栋把崇祯的车队安排在这里，村子的房屋和围墙利用起来，改成御敌的工事。 一堆堆篝火点燃起来，大铁锅架在篝火上，里面放入了一点干粮和磨成粉的牲口用粮，士兵们把水倒入锅内，加得满满当当的，盖上锅盖。不久之后，锅内就散发出一股熬粥的味道。不过闻起来不是恨香，毕竟这粥里面添加了不少牲口吃的东西，闻起来味道有些怪，李国栋知道肯定更不好入口。 虽然味道并不好，可是灾民们闻到熬粥的味道，还是流下了口水，他们不知道饿了多久了，见到武威伯的军队架起那么多口大锅，都知道肯定是要给自己施粥了。 在马车上迷迷糊糊睡了一整日的昭仁公主醒来了，她只觉得腹中饥饿难忍，便抬起头来看着坤兴公主：“姐姐，我好饿。” 坤兴公主拉开车窗帘，探出头来问道：“姐姐，有没有吃的？” “回公主殿下，外面灾民太多了，我们粮食都下锅了。”外面的王二妞连忙禀报。 坤兴公主无奈的道了声：“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本宫出去走走，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公主殿下，不是卑职大胆阻拦，只是卑职奉了伯爷之命，要保护好两位公主。公主殿下，外面太乱了，不能出去。” “武威伯在哪？让他速来见本宫！”听到伯爷两个字，坤兴公主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公主殿下，末将来了！”李国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出现在坤兴公主的车前，他手中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两个小纸包，“公主殿下，这里还有吃的，是末将专门给你们留的。” 坤兴公主接过纸包，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她知道李国栋专门给她们留下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她自己拿了一个纸包，把另一个递给昭仁公主。 打开纸包，只见里面是一根很硬的长条物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油香味。坤兴公主咬了一口，发现这东西虽然很硬，味道却很不错。早已饥肠辘辘的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但吃的太快了，这东西又干又硬，吃快了咽不下去。 “公主殿下，给你水。”王二妞递上水壶。 昭仁公主问道：“姐姐，这是什么东西？还挺好吃的。” 王二妞道：“这是压缩饼干，是精锐骑兵的口粮，我们带出来也不多，伯爷专门给你们留的。” 崇祯的车驾上，崇祯和周后一人拿着一小包羊肉干，正细细品尝。只是这东西太辣了，崇祯和周后吃得不太习惯，吃一小口，就要喝一大口水，就这样还辣得直咧嘴。这羊肉干也不多了，李国栋专门给崇祯夫妻留了下来。 至于其他人，包括张皇后和袁贵妃在内，就没有崇祯夫妻和两位公主的待遇了，她们一人一小块干粮和一壶水，干粮只有两个指甲盖大小，一口下去就吃没了。 张嫣饿得实在受不了，拉开车窗帘，大声喊叫：“武威伯，还有吃的吗？实在太饿了。” “这个咋咋呼呼大喊大叫的家伙是谁啊？”李国栋问道。 “回伯爷，是张皇后。”一名亲卫军女特工回道。 李国栋走到车前，借助着火光的照明，看到一张绝美的脸庞，无论是坤兴公主，还是陈圆圆，都比不过这个女人，这是一个长得十分美貌的熟妇，年龄比自己还大。李国栋回忆了一下自己前世里学过的历史，张皇后这时候应该已经有三十八岁了吧，比起坤兴公主和陈圆圆，确实算是老女人了，可是她身上那种成熟女人的魅力，却不是坤兴公主能相比的，就连从小受到专门培养的陈圆圆都比不过。 吴襄家眷中，那天晚上锦衣卫夜闯吴府，第一个就被刘五劫持的女人就是陈圆圆，李国栋也见过陈圆圆了，只是没有和她说话。 听到张皇后的喊叫声，崇祯道：“李爱卿，给皇嫂一点东西吧，毕竟是朕的嫂子。” 崇祯对张嫣的感激之情，不仅仅因为她是自己的嫂子，而且信王能够成为崇祯这件事上，张嫣可是出了大力的。 “陛下，末将为了进京勤王，并未携带太多粮食，大部分的粮食都在天津卫，这里也没有更多吃的了。”李国栋回道。 崇祯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李国栋自己都没有吃的，把好吃的都留给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了。那边吴襄，也是只吃一点干粮，然后拼命的喝水来欺骗肚子，过一会儿，撒了几泡尿之后，又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就在此时，大营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李爱卿，外面怎么了？”崇祯问。 李国栋回道：“陛下，是粥熬好了，微臣的人正在给百姓施粥。” “能不能让朕出去看看？朕想知道朕的子民现在怎么样了？”崇祯试探性的问道。 “可以，不过陛下您出去了，可不能自称朕了，现在我们还未抵达安全区域，陛下您不能暴露身份。” “好！”崇祯点了点头。 反正崇祯皇帝现在身上没穿龙袍，身上穿的是李邦华留给他的衣服，他这时候出去，只要没人说他是皇帝，老百姓也不会知道。 “老爷，伯爷，这边请。”穿着一身便服的刘五道。 刘五在前面，李国栋跟在崇祯后面，往外面走了出去。刚走到外面的营地，就见到成千上万的饥民们排着长队，等待领粥。士兵们围住大铁锅，给每一名排队上来的灾民舀了一小勺粥。领了粥的人，要交出一块小纸片。 原来，为了让每个人都能喝到粥，为了不让人重复领粥，李国栋让人准备了一大堆小纸片，在上面盖上印，然后给每一名灾民发一张。灾民们就凭借着这些小纸片来领粥，领过的人，就把小纸片上交了，手中没有小纸片，就不能再领了。 “军爷，还有吗？草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啊。”一名饥民可怜兮兮的上来问道。 “一人只限一小碗，用过就没了。”负责盛粥的士兵回道。 崇祯看着这些瘦骨嶙峋的灾民，只见他们目光呆滞，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不如说是破布，许多少女都是衣衫破烂得不成样子，胳膊伸出来，就像是一根枯木，脸上没有一点肉，眼中充满了绝望，甚至还有瘦得如同骷髅的母亲死死搂住早已饿死的婴儿不肯松手。 “这就是朕，我大明百姓？”崇祯茫然道。 “老爷，您要不要尝尝这粥？”李国栋指着大铁锅问道。 “来一碗尝尝吧。” 李国栋让士兵给崇祯打上一小碗粥，崇祯接了过来，那粥简直就和白开水一样，而且还有一种很不好闻的味道。崇祯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又吐了出来。 “就这样的粥，百姓抢着喝。”崇祯说了句。 “就这样的粥，老百姓还喝不到！” “呜呜”后面传来一阵少女的哭声。崇祯转头一看，却见是女儿坤兴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 坤兴公主趁着王二妞不备，偷偷溜了出来，跟在父皇和李国栋后面。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了老百姓的惨状，她看到枯瘦的母亲抱着饿死的婴儿痛哭，看到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穿着满是破洞的衣衫，茫然失措望着星空，看到佝偻着身体匍匐在地面的老人，心地善良的她忍不住当场就哭了。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李国栋道。 王二妞走上来，拉住坤兴公主的手：“小姐，我们回去吧。” 崇祯也往回走了，走在路上，他连连摇头：“朕惭愧啊，朕的子民贫困至此，朕竟然丝毫不知！” “陛下，您的朝中官员，随便一个家里的银子拿出来，都能救活这里全部的百姓！”李国栋趁机给崇祯上眼药。 第720章 劝说郝摇旗 崇祯怒道：“朕非亡国之君，朝中诸臣，实是亡国之臣！” “等陛下到了南方，让锦衣卫想办法弄些北方的邸报，陛下就能知道您那些乱臣贼子有多少银子了。”李国栋道。 后来崇祯知道了李自成抄勋贵和大臣们的家，居然抄出了七千万两银子，这个数字让崇祯再次暴跳如雷，又吐了一地血，他没想到他的臣子居然那么有钱！不过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陛下，天色已晚，还请上车休息吧。”王承恩走了过来。 “朕睡不着，在车上睡了一整日了。朕的江山至此，朕有罪啊，朕对不起天下百姓，对不起列祖列宗……”崇祯嚎啕大哭。 “陛下勤勤恳恳，省吃俭用，每日粗茶淡饭，连龙袍都打上补丁了，可是那些士绅官员，一顿饭花费的银子，就抵得上陛下您一年了！陛下，您再省吃俭用，又能经得起他们挥霍？什么叫收商税是与民争利？何为民？那些乱臣贼子嘴里的民，就是他们自己！因为您收了商税，他们能从奸商手里拿到的银子就少了。再说当年的晋商八大家，同建奴勾结，若不是他们贩卖粮食铁器给建奴，建奴恐怕早就灭了！可恨朝中官员收了那些奸商多少银子？再说辽东，又有几个人是干净的？陛下，您拖欠微臣军饷，可是微臣却从不拖欠将士，微臣的银子从何而来？还不是杀了一批奸商，抢了他们的银子！” “可恨！实在是可恨！” “朝中文武官员，勋贵溃烂，天下百姓贫困至此，百姓岂能不造反？陛下，您看看外面那些百姓。” “武威伯不要再说了，朕有罪，朕对不住朕的子民啊！”崇祯抬起胳膊，以袖子擦了一把眼泪。 “陛下，还有件事，微臣必须提醒您，江南富商和士绅云集，您到了南京，那些乱臣贼子肯定不会欢迎您，您到了南京，恐怕他们还会欺骗忽悠，让您根本无法收上税。收不上税，就无法支付军饷。没有军饷，谁帮陛下您守住南京？” 崇祯恍然大悟，转头对王承恩道：“王伴伴，若朕有幸活着回到南京，把东厂恢复起来！让你这厂督有名有实！” 王承恩跪地大哭：“奴婢谢皇爷大恩！皇爷啊，您早就该把厂卫恢复起来了！好在张千户和武威伯忠心救驾，只要我们活着到了南京就还有机会，陛下此次南狩之后，选贤与能，十年生聚，十年复仇，定然能让天下重归太平。” 崇祯又道：“选张千户！” 王承恩连忙站起来，叫来了张书恒。 “微臣叩见陛下！”张书恒来了，跪在崇祯面前行礼。 “张爱卿，朕封你为锦衣卫指挥使！扩招锦衣卫，给朕好好干！” “谢陛下！”张书恒连连磕头，“陛下，臣还有一事相告，只是微臣不敢说。” “但说无妨。” “陛下，南京锦衣卫恐怕早已同奸臣同流合污，微臣到了南京，只怕不能服众，那些人，微臣也不敢用。所以微臣想，陛下南狩路上，微臣招募一批活不下去的流民，挑选其中健壮、头脑灵活者，加入锦衣卫。陛下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他们必然对陛下忠心耿耿。” 崇祯点了点头：“准了！好好干！朕要杀光那些乱臣贼子！” “多谢陛下厚爱，微臣一定帮陛下杀光天下乱臣贼子！” “好了，天色已晚，朕先回车上歇息一会儿，各位爱卿也早点歇息。”崇祯其实一整天都没有睡好，自己的国家搞成了这个样子，他哪里还能睡得着觉？崇祯回到车上，彻夜未眠，脑子里乱哄哄的，想着自己到了南京之后要怎么处理那些奸臣。 李国栋走到被捆绑的郝摇旗身边，因为忙碌了一整天，都没时间和这个曾经在洛阳共同对抗福王府侍卫的战友好好聊聊。现在总算是抽出时间了，于是走到躺在草丛中睡觉的郝摇旗跟前。 “郝兄弟，别来无恙啊！”李国栋笑着拍了拍郝摇旗的肩膀，让他坐起来，然后给他松绑。 “李全兄弟？怎么是你？你怎么也变成官狗子了？”郝摇旗终于认出了李国栋，大惊道。 “我本来就是官兵，郝兄弟，你也别一口一个官狗子的叫，其实我也认为，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造反有何罪？真正该死的，是那些贪官污吏和勋贵！”李国栋道。 郝摇旗感慨一声：“兄弟，我知道你仁心宅厚，只是你是官兵，我是贼，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国栋笑道：“郝兄弟，你们造反，我可以理解，老百姓活不下去了，不造反等着饿死，造反了还有一线生机。如今闯王也攻入京城，你们可有想过，你们将来会面对什么？” “面对什么？反正杀光贪官污吏，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郝摇旗根本就不知道将来要怎么样。 “错，郝兄弟，你以为闯王真的就能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吗？难道北面的建奴，就不会趁机攻打京城？一旦建奴一来，那些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还不是一转头就投了建奴？到时候，你们要面临建奴和士绅的双重围剿，你们闯军，前途堪忧啊。”李国栋感慨一声。 郝摇旗冷笑一声：“我相信闯王一定能击败建奴！” “若是关宁军能站在你们这一边，那还能抵挡住建奴；若是关宁军投了建奴，你们就危险了！退一万步说，郝摇旗兄弟，就算你们的造反真的成功了，接下来又会怎么样了？还不是闯王当上皇帝，下面的功臣论功行赏，成为新的勋贵？老的地主被你们灭了，人口减少了，老百姓分到了田地，是不是又回到了明初太祖那样的情况？可是将来呢？新的勋贵他们的子孙后代会不会欺压百姓？老百姓分到了田地，可是有的人勤劳，有的人懒惰，同样的田地，产出不同；还有的人读书当上了官，将来土地还不是兼并了？然后呢？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然后再一次改朝换代。这样不是一个死循环？每次改朝换代，苦的还不是老百姓？” “你说得有道理，可是，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办法当然有，可是你们都办不到，只有我能办得到！”李国栋哈哈大笑。 “你有什么办法？”郝摇旗问道。 “办法就是，从根本上改变这些制度，把土地都收归国有，由国家租给农民种，不许随便买卖土地。当然了，你也许会说，有的人勤劳，有的人懒惰，到时候有些人富了，有些人穷了，那怎么办？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今后随着耕种效率的提高，可能在土地上的人就不需要那么多了，有些人可以多租国家的土地，开办农场，雇佣农业雇工来工作，发固定薪水，这样穷人也能旱涝保收了。” “可是兄弟您也说了，将来土地上可能不需要那么多人了，那么那些穷人找不到事情干，还不是饿死？”郝摇旗虽然文化不高，可是头脑还是挺聪明的。 “很简单，将来需要从事的行业更多了，广阔的海外，有多少黄金白银等着我们去开采？” 第721章 天津水师 整整一个晚上，李国栋对郝摇旗说了许多新鲜事，令郝摇旗感觉震惊，但他又不敢全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遍地黄金白银等着我们去挖？” “郝兄弟，你说江南为何能富甲天下？就是因为卖出丝绸陶瓷，从倭人和红毛夷那换来了大量白银。红毛夷的银子又是哪里来的？在我们的东面是辽阔的大海，可是在大海的对面，又是一片比我们大明还要大的土地，那片土地十分肥沃，都是没有人耕种的荒地，而且有开采不完的黄金和白银，红毛夷就是在那片土地上发了财，他们拿着白银来换我们的丝绸陶瓷。郝兄弟，我会带你去江南，到时候你就看到了。”李国栋向郝摇旗讲解道。 “这天下，居然有比我们大明还大的土地，却没有人去耕种？”身后传来崇祯的声音。 李国栋连忙转过头去，向崇祯行礼：“陛下，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啊，武威伯，刚刚你说的话，朕都听到了。这位壮士可是何人？” 郝摇旗虽是反贼，可是他听到李国栋叫陛下，崇祯此时虽然落魄，但他毕竟是皇帝，身上有一种天子的气场，让郝摇旗感觉莫大的压力，他也连忙跪下：“罪人郝摇旗叩见陛下！” “快起来吧，郝壮士虽然曾经从贼，却能迷途知返，实在是难能可贵。”崇祯道。 “谢陛下！” 崇祯也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问道：“李爱卿，你说那海外之地，朕还想再听听。” 于是李国栋又说了很多，从东面的日本开发出的石见银矿，一直说到遥远大洋对岸的金山，就是后来的旧金山，这些地方金山银山；又说到遥远西面的泰西诸国。 “这世界，真有李爱卿说的那么大？”崇祯眼睛一亮。 李国栋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张世界地图的草图：“陛下，您看，这就是我们的大明，在世界上只占了一小块。大洋对岸的广阔土地，就比我们大明要大得多了。往西走，这里是当年永乐大帝令船队下西洋的地方，沿着海岸线一直走，就到了这个地方，这里是昆仑奴生活的地方；绕过这块陆地，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北，就到了泰西人的地方。” “没想到啊，泰西人竟然不远万里来到我大明！”崇祯感慨一声。 李国栋手中的树枝比划在欧洲的土地上：“因为泰西各国实在太小了，他们一个国家，也就我们大明一个行省那么大，有些还没有，他们土地太少，就只能想方设法走出去，去开拓广阔的海外无主之地。其实他们去的那些土地也不是无主之地，当地有土人。只是当地的土人武器太差了，用的还是石头磨成的长矛，对上泰西人的铠甲、钢刀、火铳，自然不是对手。” 崇祯的兴趣更浓了，又问了许多问题，君臣三人聊了一夜，天快亮了，崇祯才意犹未尽的登上车。 天还未亮，李国栋就下令拔寨起营，继续往天津卫方向赶路。 李岩的大军还在后面紧跟不舍，尽管有数万流民暂时阻拦了李岩，可是谁也不能保证李自成什么时候会赶来，只有金会计进入天津卫城内，才是最安全的，城门一关，多少闯军都无法攻下来。而且崇祯进了天津卫之后，原本把李国栋视为反贼的苏观生，就能反过来站在自己这一边，加入到护送崇祯的行列中，这就又多了一个盟友。 崇祯的车队继续踏上了旅途，李国栋率三千骑兵断后，曹变蛟带着五百夜不收担任警戒任务，张书恒的两千锦衣卫、王承恩的两百武装太监和吴襄的两百家丁，贴身负责保护车队。 由于昨天一日的急行军把李岩的步兵远远甩在后面，今日再行军，暂时不用担心后面有贼军步兵跟随，只需要留神罗虎的三千骑兵即可。不过罗虎也不敢来拦截了，现在李国栋手中已经有了三千骑兵，五百夜不收和两千锦衣卫，加上王承恩的武装太监和吴襄的两百家丁，拥有接近六千人的兵力了，吴襄的两百家丁也不是善茬，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至于张书恒的两千锦衣卫，有一千人是新招募的，可是另外一千人，各个都是最精锐的战士。 车队过了河西务，继续沿着运河往东南方向的天津卫行走。 河面上，出现了三条逆流而上的运河中型战船，船上悬挂着“苏”字大旗，看旗号就知道，这是天津水师战船。三艘中型运河战船后面还跟了几十条小舢板。 为首的一条大船上，站着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红色官袍的中年文官，此人就是莱登兵备道分管天津水师的苏观生，头戴六瓣尖顶红缨铁盔，身披银白色铠甲的何兴就站在他后面，船上还站着天津巡抚冯元飏和总兵曹友义。 见到岸上打着“李”字旗的骑兵和他们护送的车队，何兴连忙指着岸上大喊道：“宇霖（苏观生字），那就是陛下的车队！你们见到了陛下就知道了，我没骗你们！” 何兴怎么会和苏观生在一起的？事情的经过是，苏观生得到了天津卫的战报，率领天津水师沿着海河逆流而上讨伐“反贼”李国栋，到了天津城下，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两支明军就要自相残杀了，何兴令人喊话，告诉苏观生，京城已经落入贼人之手，大明皇帝陛下被救出来了，希望苏观生能顾全大局，率领水师战船去接回陛下。 为了表示诚意，何兴把天津卫城的防务交给了邬福贵，自己孤身一人前往苏观生的水师战船，同苏观生面谈。 苏观生见何兴居然敢于冒险独身前来，在佩服他的勇气之余，也相信了他的话。这时候从京城逃出来的一些官员也证明了此事，于是苏观生便下令，让三艘可以在运河上航行的中型战船逆流而上，去迎接圣驾。 被俘的天津巡抚冯元飏和总兵曹友义也被放了出来，跟随苏观生一起前往河西务迎接圣驾。 战船停了下来，苏观生等人下了船。 李国栋下令停车，崇祯搀着周后从车上下来，王承恩跟在后面大喊道：“陛下驾到！” 冯元飏等人自然认得崇祯，也认得王承恩，听到王承恩的声音，一群官员齐刷刷的在河岸边跪下：“臣等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陛下啊？” “天啊，昨日我们跟随了一个下午，今日又跟随了一个上午的车队，居然是皇帝陛下的车队！” “是皇帝陛下！老汉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 跟随着崇祯车队一起走了两个半天的流民们议论纷纷，很快他们就明白过来，人们纷纷跪下，运河边的官道上跪满了百姓。 “众爱卿平身！”崇祯道。 “陛下，微臣等救驾来迟，还误把忠心救驾的武威伯当成反贼阻拦，死罪死罪！”冯元飏仍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快请陛下登船，贼军还在紧追不舍，时间紧迫，我们坐船才能甩掉贼军。”李国栋道。 第722章 抵达天津 崇祯登上了船，李国栋让曹变蛟也登上崇祯的船，并交代他和何兴二人，让他们务必保护好崇祯。 王二妞搀扶着坤兴公主，坤兴公主手里牵着妹妹昭仁公主，还有袁贵妃、费珍娥和一群女眷也上了船。吴襄家的女眷上了另外一条船，吴襄和吴三辅却留了下来，同李国栋一起走陆路。 “王公公，您也上船吧。”李国栋道。 王承恩摇了摇头：“咱家不上船，咱家要和伯爷一起走陆路断后。” 两百余武装太监也走陆路，还有吴襄的两百家丁，跟着李国栋一起走陆路前往天津卫。 崇祯和一群女眷给送上了船，李国栋就感觉轻松多了，带着崇祯和一群女眷走陆路，简直就是一群累赘，李国栋根本无法放开手脚打仗。现在把他们送走了，他可以带着三千五百骑兵，同闯军周旋。至于张书恒和他的锦衣卫，以及王承恩的武装太监、吴襄、吴三辅和他的家丁都是步兵，还是让他们尽快赶路为妙。 苏观生的水师船只带来了一些干粮和豆子，水师官兵们搬下了干粮和豆子，李国栋的人和马都吃了食物，恢复了体力。 船队离开河岸，顺流而下，往天津方向驶去。河岸边的老百姓们仍然跪在地上，面向船队离去的方向叩拜。说实话，大部分的老百姓见到了皇帝陛下，还是很激动的，虽然只见了一次，可是他们今后一辈子都能拿出来和人吹牛：老子年轻的时候，曾和皇帝陛下一起走了一日！你们谁见过皇帝？ “各位父老乡亲们，陛下已经坐船离去，你们赶快起来赶路吧，到了天津，各位就能好好的吃饱饭了。”李国栋骑在马上，催促老百姓赶快起来赶路。 李国栋把五百夜不收全部撒出去，密切注意闯军的动向。没过多长时间，夜不收哨骑就带回了各方面的军情。 “报！李岩的两万贼军收编了五万多流民，已经过了河西务！” “再探！” “诺！” “报！罗虎的三千贼骑已经抵达杨柳青，毁坏了船闸，阻断了航道。贼骑尚在南下，意图切断我水路南下道路。” “再探！” “诺！” “报！李闯十万贼军离开京城，正往我家方向杀来！” “立即让夜不收都收回来，我军无力战胜十余万贼军，令各部退回天津卫。” 各处夜不收回报回来的消息，没有一个是好消息。罗虎的三千骑兵切断了南运河，这就意味着需要修复漕运，才能让苏观生的水师护送崇祯南下。可是根本没有时间修复漕运，李闯的十万大军很快就要来了。局面变得有些很不利，只能先退回天津卫再做打算。到时候闯军合围天津卫，那就只能固守待援了。 李国栋下令道：“我们走，火速赶回天津卫！否则李过的一万骑兵来了，我们想走都来不及了！” “伯爷，我们走了，这些百姓怎么办？”韩大山问道。 “就让他们慢慢跟着吧，放心，我相信李自成不会为难这些无辜百姓的。他们走得快的，到了天津就给他们安置到城外大营内。走的慢点的，李自成也不没时间管他们。至于攻城当炮灰的事情，李自成准备登基当皇帝了，肯定要给天下百姓留下一个好名声，他手头那么多明军降卒不拿来当炮灰，难道还再拿无辜百姓当炮灰？” 李国栋把夜不收全部收了回来，带上三千五百人，火速往天津卫赶去。 不一会儿功夫，李国栋就追上了王承恩和他的两百武装太监。王承恩和这些太监虽然是和锦衣卫、吴襄家丁同时出发，可是太监们的战斗力毕竟比不上锦衣卫和吴府家丁，结果被人甩在后面。 “王公公，你们快骑上我们的备用马匹，闯贼亲自率军追过来了，有十万贼军！你们跟我们一起进天津！”李国栋对王承恩说道。 李国栋把这两百武装太监全部带走，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人，李国栋不忍心见这些忠良死去，所以要把他们全部救回去。 带上了王承恩他们后，这支队伍又狂奔了一段路，追上了吴襄的家丁和一部分新加入的锦衣卫。 李国栋不由分说，一把就把吴襄拉上马：“吴老将军，贼军快来了，你骑我的马，也能走得快点！我去骑换乘的马。” 吴襄心中叫苦不迭：老子好容易才摆脱了这个瘟神，准备去山海关找儿子，结果又被他抓住了！只是他嘴上哪里敢这样说？吴襄心里盘算了一下，心生一计：“伯爷，贼军势大，恐怕陛下要被围在天津卫走不动了，还是让老夫去山海关请犬子发兵相救吧。” 李国栋看穿了吴襄的心思：“吴老将军，您年岁已高，不宜长途奔波。更何况，贼军已经派人去山海关了，您若是执意要赶去，路上倘若遭遇了贼人，岂不是被他们抓住了？为了您的安全，还是去天津卫。” 说完，李国栋转头道：“来人，吴老将军年迈，为了避免他从马背上跌落，把他绑在马背上。” 吴襄心里暗骂：李老二你这个狗贼！一心就想要把老子扣为人质，来要挟三桂啊？ 吴三辅也被李国栋的人“请”上了战马，拉着父子俩往天津卫疾驰而去。至于吴府的那两百家丁，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两条腿跑起来，行军速度居然不输给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这些人见到吴襄和吴三辅被带走，立即撒开双腿飞快的赶路。 李国栋又带着骑兵走了一段路，追上了张书恒他们。 张书恒骑着一匹马，他身边的那些锦衣卫，除了少数人骑马，大部分都是徒步行军，不过李国栋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人被闯军追上，这些来自亲卫军的精锐特工，一昼夜可以急行军二百余里！步行的行军速度比骑兵还快。事实上骑兵只是冲刺速度快，比耐力的话，骑兵未必能够赢得了步兵。 只要拉开了一定的距离，骑兵就很难追上拼了命急行军的步兵。只要张书恒他们在天黑之前进入天津城，闯军就不可能追上他们。 李国栋带着王承恩、吴襄父子以及自己的三千五百骑兵和两百武装太监，一路策马狂奔，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赶到了天津卫。 见到李国栋回来，守军打开城门，把李国栋放入天津卫城内。 天津巡抚衙门，崇祯皇帝穿着一件临时改出来的龙袍，头戴翼善冠，坐在衙门的正座上，王承恩站在崇祯后面，李国栋站在左侧，天津巡抚冯元飏站在右侧，其他人按照地位官阶高低依次排列下去。 南面的四女寺也传来坏消息了，虽然李国栋的淮军轻松击败了刘泽清，可是刘泽清这个小子，竟然毁坏了运河枢纽，还堵塞了航道，切断了运河交通！现在运河已经不通了，若是走陆路南下，那么车队肯定跑不过李自成的骑兵。预计今天天黑的时候，李自成的先头骑兵就会赶到天津卫。 苏观生提议道：“让陛下搭乘我们的水师战船走海路去登州，从登州上岸，再走运河南下。” 第723章 曹化淳来了 李国栋却不同意苏观生的走海路南下的提议：“走海路并不安全，万一遇上什么风浪怎么办？现在已经起东南风了，风向不对，船队航行慢，让陛下在海上多受颠簸之苦？另外，到了登州，还得走很长时间的陆路才能抵达运河，这不是让陛下在路上折腾吗？最重要的一点，贼人可能很快就要到了天津了，现在走也来不及了。按照本伯建议，还是让陛下在天津卫暂时逗留一段时间，等待援军到来。” 其实李国栋不同意崇祯走海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故意拖延时间，让南京那边扶植福王上位，再把崇祯接到南京，这样就可以借着福王谋反一事铲除一大批文官勋贵，让朝廷再干净一点。 “天津卫区区一小城，闯贼十数万大军，又如何能守得住？”曹友义问道。 “有我在，还怕守不住？”李国栋自信的笑道。 目前李国栋手中有骑兵六千余人，张书恒的锦衣卫两千人，王承恩的武装太监两百，吴襄家丁两百，苏观生的天津水师三千人，扣除了一千人留在海河上操船之外，尚有两千水师，这样城内守军共有一万余人，再加上招募一批民壮，城内守军兵力怎么说达到一万五不成问题。 一万五千人守城，只要粮草弹药充足，让李国栋来守，守上一个一年半载的都不成问题。 天津城本身就易守难攻，海河是天然的护城河，这座城市原本是一座卫城，分为天津卫、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城池坚固，哪怕闯军一百万都来了，也无法攻下有一万多人驻守的天津卫。 “启禀陛下，张（书恒）都使、吴（襄）总兵和王公公都回来了。”外面有人来报。 崇祯道：“快让他们进来吧。” “启禀陛下，曹公公也来了。”又有人进来禀报。 “曹大伴来了？”崇祯激动得站了起来。他嘴里的曹大伴，就是曹化淳。 曹化淳年龄比崇祯大了二十二岁，自幼就入宫了，成为王安的亲信。后来陪伴信王朱由检，王承恩还是曹化淳带进来的，如果说王承恩和信王一起长大的话，那么曹化淳就是看着信王长大的。 史书上说什么曹化淳打开城门，放闯军进城，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曹化淳看着崇祯长大，怎么可能做出背叛崇祯的事情？更何况，闯贼入京的时候，曹化淳根本不在北京，早已告老还乡回到天津王庆坨老家已有六年了。所以说曹化淳打开城门放闯贼入城，完全是文官黑他，这更证明了读书人的无耻。 家在天津王庆坨军堡的曹化淳听说了京城被贼军攻破的消息，又听说崇祯自尽的消息，连忙准备离开老家赶往京城，想要安排一下崇祯的后世。但他还未启程，又听说有一队车队往天津卫方向赶去，后有贼军紧追不舍，贼军追赶的时候还大叫“昏君休走”，曹化淳猜到可能是崇祯被人救出，于是迅速组织了家乡的两千青壮，马不停蹄的赶往天津。 路上，曹化淳遇上了张书恒一行人，于是跟在后面。当他看到王承恩的时候，心中一喜：“皇爷果然脱离虎口了！” 一行人进入天津城内，到了天津巡抚衙门外，只见巡抚衙门已经挂出了天子仪仗。曹化淳那耐不住心中激动，大步走了进去。 “曹大伴！”崇祯不顾众人的阻拦，放下面子，亲自走出来迎接曹化淳。 “皇爷！”曹化淳看到崇祯果然还活着，一下跪在地上，抱住崇祯的双脚嚎啕大哭，“皇爷，奴婢还以为您落入贼手了，没想到奴婢这辈子还能再见到皇爷。” “张爱卿，快来见曹大伴！”崇祯拉过了张书恒，向曹化淳介绍道，“此乃忠心救驾之张卿，锦衣卫指挥使张书恒也，若非此人，朕早从祖宗去矣。” 曹化淳站起来，看着张书恒，突然动情的跪下，感动的大哭：“张都使！感谢您忠心救驾！请受咱家一拜！” 他是真的感激张书恒，毕竟崇祯皇帝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对崇祯的感情，不仅是奴婢对小主人，而且也像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曹公公，末将受不起，您快起来吧。”张书恒扶起了曹化淳。 看到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曹化淳，崇祯想起了李国栋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其实对皇帝最忠心的，还是皇帝身边的太监，而不是那些文官、勋贵。他感慨道：“曹大伴，汝来则别而去，随朕南狩，到了南京，汝与王伴伴俱以厂卫作。” 曹化淳吃惊的问道：“为何陛下要重开东厂？” “曹大伴，汝不知兮，今京师何为贼破之？尚非其朝官及勋贵开门迎闯贼？朕欲使吴三桂还京勤王，曰朕负之一百万银吴，须先给饷才入勤王。朕令朝官募捐，无一肯钱。而闯贼至矣，而纷纷投贼！待彼乱臣贼子，惟开厂卫！”崇祯怒容满面道。 曹化淳泪流满面：“若陛下早开厂卫，令奴婢同王公公共督此事，何至于有今日之祸！” 王承恩道：“曹公公不必灰心，苍天有限，皇爷脱离虎口，侥幸未为奸人所害，现在重振厂卫还来得及啊！” 曹化淳感慨一声：“既然陛下重开厂卫，奴婢当尽心督之！以其乱臣贼子一个个皆系昭狱！” 李国栋站在一边听着他们主仆对话，心中暗道：只要重开了厂卫，以后事情就好办了，锦衣卫指挥使是我的人，把那些祸害朝廷、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勋贵一网打尽，再顺便扶植起工商业，加快进入资本主义的步伐。 “陛下，城外聚集了数万流民，我们要如何安置？”冯元飏从城头回来禀报。 “皆因朕信奸臣谗言，害得百姓流离失所。皆是我大明子民，犹放入城内善处乎。”崇祯道。说实话，崇祯虽然用人不当，但他是个善良的好人，他是有心要善待百姓，却被官员忽悠。说难听一点，就是一个善良的傻子，整天被文官当傻子一样玩。 其实崇祯倒也不是智商低，而是因为他从小是当成藩王培养的，原本是要和福王他们一样，被送去圈养起来，当猪一样养着，从未学过帝王之书，结果就莫名其妙成了皇帝，这个皇帝自然就当不好了。他干脆学他哥一样什么都不管还好，可是他偏偏什么都要管，这才坏事。 听崇祯说要把流民放入城内，曹友义连忙阻止：“陛下不可！闯贼大军将至！臣担心流民之中混入了闯贼细作！若是开城，只怕贼军细作充当内应打开城门，天津就危险了！” “陛下，曹军门言之有理，紧要关头，千万不可心软。”其他的官员们也纷纷相劝。 崇祯无奈的叹了一声：“既然如此，各位能否发点救济粮给百姓？朕不忍心见他们活活饿死。” “不能啊！”冯元飏跪地道，“若要发粮，必先取大锅熬粥，闯贼将至，熬好的粥要如何送出城去？” “父皇！”身后传来坤兴公主的声音，“我们不能不管百姓，外面那么冷，若是不让百姓进城，他们会冻死饿死的。” “公主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第724章 闯军追到天津了 坤兴公主没搭理别的人，径直走到李国栋面前，盈盈一福，满脸都是恳求之色。：“武威伯，娖儿求求你了，救救外面的百姓吧，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便是我在深宫之中，也听闻你救济百姓。而外其百姓，一路随我来，则以武威伯卿一句承诺，其原以至天津，则有活之望矣，难道武威伯就忍心看着他们活活饿死？” 说着说着，只见朱媺娖洁白的脸上挂着晶莹透彻的泪珠，令人生怜。 李国栋叹了一声：“请公主殿下放心，臣不会抛弃那些跟了我们一路走来的百姓！既然我对他们做出承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某当然不会食言！” 坤兴公主抬起头来，惊喜道：“那娖儿就替父皇，还有外面的百姓谢过武威伯了！” 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在原本的时空，她被崇祯砍断一条胳膊，后来被人送到周世显家中，周世显的父亲担心惹祸上门，竟然要把她丢出去。好在李自成没有为难她。清军入关之后，坤兴公主原本要出家为尼，但多尔衮不同意，让她嫁给周世显，顺治封了她长平公主。可是婚后没有几年，她就因为思念父皇和母后，郁郁而终。 在这个时空，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合发生了，坤兴公主的胳膊还好好的。之前张书恒为了担心意外发生，把崇祯的宝剑都给偷偷换了。 李国栋说完，转过头去大喊一声：“开城门，把百姓放入城内！” “伯爷！不可啊！”冯元飏大喊一声，“曹军门说得对，若是百姓之中混入贼人，我们死不足惜，陛下就危险了！还有公主殿下，您也就危险了！” “伯爷，万万不可！”曹友义也上来劝阻道。 崇祯叹息一声：“百姓绝望等死，朕有罪，都是朕害得百姓沦落至此！李爱卿说得对，救救这些百姓吧。”说着，崇祯早已泪流满面。 “陛下！” “陛下！” 曹化淳、冯元飏、王承恩、苏观生、曹友义等一帮忠臣纷纷跪地，张书恒为了表现出自己忠心的样子，也跟着跪了下来。事实上只有李国栋和他知道，他就是一个双面间谍。 “至于各位爱卿所说，流民之中恐有贼人，朕相信，李爱卿、张爱卿会处理好此事！”崇祯决绝的一挥袖子。 李国栋又转头向崇祯行礼道：“陛下英明！若是把百姓留在城外，一旦贼军至，城外百姓将被贼军当成流民攻城，消耗我军守城物资。与其让他们为贼军所用，不如放入城内！又不进入南城，只入北城即可。” “李爱卿，朕相信你，朕令你全权督办此事！” 李国栋大声道：“打开北城城门，把流民放入城内！关闭南城城门，不得把他们放入南城。锦衣卫也帮忙，从流民中鉴别出贼军奸细！城内组织人手，架锅熬粥。还有，宇霖（苏观生）兄你带着船队速去大沽卫城，把囤积在大沽的粮食运来天津！” 苏观生面有难色：“大沽粮食乃漕运船闸关闭季节，走海路送往京城的漕粮，都是准备送往京城的皇粮……” “皇粮？这时候还把粮食送到京城，资敌吗？”李国栋冷笑一声。 “是，下官这就去运回粮食！”苏观生退了下去。 冬季和初春季节，瓜洲船闸关闭，长江的船只无法进入运河，但并不意味着漕粮运输就完全停止了，还有少量粮食走海路北上，运抵大沽口之后，再送往京城。大沽口囤积了许多南方送来的粮食，因为京城遭贼军围攻，所以就囤积在大沽口，没有送到京城。这时候李国栋刚好让苏观生把这些粮食都送到天津。 李国栋过了浮桥，进入北城，登上城头，只见城外黑压压的百姓伸长了脖子，满怀期盼的看着紧闭的城门。 这时候，吊桥缓缓放下，城门打开了，成群结队的百姓立即涌入城内。 拥挤混乱之中，有不少人惨叫着掉进冰冷刺骨的河水中，转眼之间，就被汹涌的河水吞噬。 “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李国栋后面登上城楼的坤兴公主看着不计其数的百姓掉进河中，被河水吞噬，惊叫了一声。 “公主殿下，南城来北城，要过海河浮桥，你跑来北城，危险啊！”李国栋担忧的说道。 “娖儿没事，经此变故，娖儿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看着河面上挣扎的百姓，坤兴公主道：“武威伯，能不能下去几个人，把他们救上来？” “不行！”李国栋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贼军将至，城中人手本来就不足了，我等还需留着人守城，不可能把每个百姓都救回来，公主殿下，我们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好了。” 朱媺娖流泪道：“父皇勤勤恳恳，日夜操劳，省吃俭用，把省下的银子都贴出去了，可是为何百姓还会贫困至此？” “公主殿下，陛下没有错，但活不下去造反的百姓难道就错了吗？他们也没有错！真正有罪的，是朝中衮衮诸公啊！包括公主殿下你那外公在内！太子和两位皇子的事情，公主殿下都知道了吧？” 坤兴公主含泪点了点头，咬紧贝齿，攥紧了小拳头，满怀悲愤道：“娖儿都知道，皇兄被朱纯臣献给贼人；两位弟弟，也被外公献给贼人了！父皇待他们不薄，娖儿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狼心狗肺，为何要恩将仇报！” “大明养士二百七十六年，就养出了那么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待朕南巡南京，一定要杀光这帮乱臣贼子！”崇祯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听了李国栋的话，他咬牙切齿道。 “陛下！”李国栋连忙下跪。 城头的将士们也纷纷跪地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出现在城头，听到城头的山呼万岁声，原本乱哄哄的流民也顾不上拥挤，纷纷跪下。 “各位朕的子民们，快请进城吧！”崇祯张开双臂，拉开嗓门大声喊道。 城下响起一片山呼万岁声，有天子在城头压着，流民们也不再拥挤了，自发的排好队，依次进入城内。没多长时间，北城外城已经挤满了百姓，再也无法容纳更多人了。天津卫的北城只是一座小小的军堡，真正的中心在南城，所以后来的天津市中心也是在海河南岸。六万多人拥挤入了小小北城，还是在外城，顿时拥挤不堪。 城门关闭后，张书恒的锦衣卫就开始忙碌起来，在老百姓中甄别，还真的揪出了不少被安插到里面的闯军奸细。 北城的城门刚刚关闭，李岩的两万人马已经抵北城城外。 李岩令人到城下喊话：“武威伯，汝仁心宅厚，爱民如子，学生早有闻，今大明天命已终，大顺皇帝陛下乃天命所归，顺天应人，若武威伯肯交出昏君，你在我大顺仍不失荣华富贵！” 李国栋站在城头，大声回话：“李岩，你的所作所为，李某早有听闻，官逼民反，你们也没有错，错的是大明那些乱臣贼子！但我李某既然是大明臣子，就当忠君报国！让我李某背主求荣，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也不可能！” 第725章 大小公主 红娘子远远望着站在城头的李国栋，只觉得这个人的身影十分眼熟，却又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大清楚，她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此人。虽然她也想到过，在洛阳城内的时候，见过的李全大叔和城头的武威伯身形有些相像，可是她哪里敢去相像，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敢于打福王侍卫的好汉，竟然是朝廷的伯爷，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在红娘子的眼里，天下所有的官员、勋贵、宗室都是坏人。 “军师，和那狗贼啰嗦什么？我们手里那么多流民，让他们攻城便是了。”唐通走上前，谄媚的笑道。 李岩指了指他们在半路上收拢的百姓，义正辞严的回道：“此等皆是我大顺子民，吾当善待之，岂可以徒送死？大王将至，待到大军至，再谋攻城也不迟！” “诺！”唐通懊恼的退下。若是能在李自成的主力大军到来之前，攻破天津，拿下昏君，那岂不是天大的功劳啊？可惜李岩这个死心眼的家伙，不让他们胁迫百姓攻城。这乱世之中，谁如果不够心狠手辣，那就是傻子。 像唐通、白广恩之类的原明军将领，他们当官兵的时候，杀良冒功、劫掠百姓的事情可没少干。 李岩不让老百姓去当炮灰攻城，但他也没有让那些老百姓闲着。随后他就传令下去，令唐通、白广恩这些明军降将押着百姓去修建营寨，准备就地安营扎寨，等待闯王主力到来再攻城。 大顺军于天津城西五里外扎营，李岩的营寨布置井井有条，外围一高一低两圈木栅栏围成一圈寨墙，矮的木栅栏上铺上木板，人可以在上面防御，大营内布置了哨塔，木栅栏上方插满了火把，可以防止明军偷营。 李国栋可没有这个闲心去偷袭李岩的大营，他知道就算是冒险一搏，夜袭击败了李岩也没有任何意义，李自成的主力大军就在后面，即便击败了李岩，他们还是走不了。于是当天晚上，李国栋就安排在天津北城内安置灾民，令人开设粥棚施粥。 对流民的鉴别工作已经完成，南城内各处点燃了一堆堆篝火，大铁锅上熬煮着香喷喷的白米红薯粥，熬粥的香味在大街小巷蔓延，飘过了海河，飘入北城，早已饥肠辘辘的灾民们努力咽下口水。 “娘，我饿。”一名瘦骨嶙峋的小男孩抬起头，看着星空。 “孩子，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一位老人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向城内磕头：“草民感谢万岁爷的大恩大德，草民一家有救了。” 李国栋回到了南城，正在安排守城计划。当他打算过浮桥再往北城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李国栋转头一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坤兴公主。 “武威伯，粥快熬好了吧？娖儿要亲自给百姓施粥。”朱媺娖央求道。 “公主殿下，你是金枝玉叶，那些灾民多长时间没有洗澡了，身上臭烘烘的，你可不能去啊。”李国栋笑着道。 “都是父皇误用佞臣，以至于百姓流落至此。娖儿若是不能去给百姓施粥，心里过意不去。” 朱媺娖坚持要去，李国栋也没办法阻拦，只好答应了，他叫来两名士兵：“你们两个，保护好公主殿下。” “不！你们下去吧，有武威伯你在，本宫安全得很，”朱媺娖抿嘴一笑，又转头看着李国栋，“武威伯，你愿意保护娖儿吗？” “当然，你是公主殿下。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保护你。” 朱媺娖双颊绯红，脸色犹如抹上一层胭脂，轻声说了声：“谢谢。” 大明虽然尊卑有别，李国栋原本不可能同坤兴公主如此亲密相处，可是如今，崇祯一家都落难在逃了，还有什么人去计较这种事？更何况，周围的兵，不是李国栋自己的淮军，就是张书恒的锦衣卫，其实也是自己人，谁会去嚼舌头？ “哼！就只知道保护我姐姐，那我呢？”一条小小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李国栋身后。 “你是小公主，当然也会保护你。”李国栋笑着道。 “武威伯大哥哥，你那还有糖果吗？”昭仁公主拉住了李国栋的衣角央求道。 李国栋拿出一张饼：“小孩子不能多吃糖，会蛀牙的。” “哼！我不要饼，就要糖果！不给糖果，我就不走了。”昭仁公主拉住李国栋的衣角不放。 “公主殿下，糖果本来就不多，都给你吃完了。我这还有更好吃的，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就要糖果。” “放肆！”崇祯的声音响起。 见父皇来了，昭仁公主吓得躲在李国栋后面。 崇祯绕到后面，伸出手要打女儿，李国栋转身护住昭仁公主：“陛下，小殿下遭此大难，两日两夜没好好吃顿饭了，见到微臣的糖果好吃，便向微臣讨要。她还是小孩子，若是陛下要责罚，那就责罚微臣好了。” “哼！”崇祯冷哼一声，“大明有难，外面的百姓都快饿死了，你还在这给武威伯添麻烦！回去找你母后自领责罚！” 昭仁公主吓得一溜烟跑了。 崇祯怎么可能真的去责罚李国栋？他走到一口大锅跟前，拿起勺子搅动一下：“这粥熬得真香啊。” 李国栋道：“陛下，公主殿下说要亲自给灾民施粥，微臣不敢答应。” “让坤兴去吧，朕对不起百姓，让她去，朕心里也好受些。不，朕也要亲自给百姓施粥，方可减朕之罪啊！” “皇爷，万万不可！”王承恩连忙劝阻道，“皇爷您乃万金之躯，岂可干这伺候人的事？万一灾民中有宵小之辈……” “朕意已决，王伴伴就不要阻拦了！” “那奴婢也跟朕一起施粥。” 粥熬好了，将士们推着装满了粥桶的车，从浮桥上过去，进入北城。崇祯皇帝和坤兴公主在王承恩和他的两百武装太监护卫之下，也来到北城。 崇祯皇帝和坤兴公主亲自给灾民施粥，自然是引起了轰动，虽然崇祯有点作秀的意思，可是老百姓不清楚这个啊，他们见到皇帝陛下站在自己面前，每个人都感动得山呼万岁。 接过皇帝和公主亲自给自己打上的粥，老百姓都感动得流下眼泪了。 “陛下，这些百姓，今后都是绝对忠于您的。我们应该把他们一起带到南京，从中挑选着青壮，组建一支只忠于您的军队。”李国栋悄悄的对崇祯说道。 “这个注意好，朕也有这个意思。否则，南京那边就没有一个忠心的人。”崇祯当然知道，他作秀之后，今后从这些百姓中挑选出的新兵，忠诚度完全没有问题。 次日一早，也就是崇祯十七年农历三月二十一日，闯王大军到了。 李国栋站在北城城头望去，只见大顺军浩浩荡荡，军马连绵近百里。如果从高空看下去，整个海河的西面尽是蓝色的衣衫，滚滚有若涨潮的海水般涌来。 “皇爷，您小心啊，贼人有炮，您千万不能冒险。”王承恩苦劝想要登城观战的崇祯。 “王伴伴，贼人已至，朕在城内哪里坐得住？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吧。”崇祯道。 王承恩眼见拦不住崇祯，只好跟着崇祯，一起登上城头。 “这流贼兵马也太多了些……”崇祯向城下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顺军有如蝗虫，他们黑压压的先铺满了天津城西的平川之地，接着这股浪流又蔓延到城北，还有城东，把天津城围了一个半月形。 第726章 顺军劝降 崇祯问道：“李爱卿，吴爱卿就在数百里外的山海关，是否令人出城，向吴三桂求援？” “陛下，没必要向吴三桂求援！他根本不会来救的！即便是给了他百万军饷，他也不会来救。若是陛下不相信的话，等过一段时间陛下您就知道了，吴三桂迟早会投降建奴。”李国栋冷笑着道。 城下，李自成大阵，朱纯臣看到城门楼上站着一名穿着黄袍的人，他谄媚的对李自成说道：“陛下，那个穿黄衣服的家伙，就是崇祯那个昏君！只要您集中火炮，一排炮打过去，说不定就把昏君干掉了。” 李自成心中冷笑：好个不要脸的家伙！把太子都卖了，还要弑君！于是他说道：“朱将军，额不想背负弑君罪名，杀皇帝这事，咱还是别干为好。” 其实李自成本来就没想弑君，一开始甚至没有想当皇帝的念头，就是想要崇祯承认自己，给自己封个王，把西北之地给他。可是没想到，固若金汤的京城那么快就被他攻破了。即使是攻破了京城，他也没想过弑君，就算登基为帝了，他也会给崇祯一个什么山阳公、安乐公之类的养起来，说不定李自成一高兴，给崇祯一个什么王也说不准。就算真要杀朱由检，也是很久之后某一天不小心食物中毒与世长辞了。 李岩献策道：“大王，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还是先让人给昏君喊话吧。” 朱纯臣谄媚的笑道：“李军师，你们不是都让杜（勋）去劝过昏君了？无奈昏君是鸭子死了嘴巴还硬，再劝又有何用？若是陛下仁慈，也应当攻下天津，捉拿昏君方是正道。” 李自成心中冷笑：你是没脸见旧主，就想着置崇祯于死地才高兴？你越是这样，额就偏偏不让你们这些奸臣得逞！于是李自成道：“李先生言之有理，还是先令人喊话，让崇祯昏君出来投降为上。” 于是李自成转头喊来宋献策，向他嘱咐了几句，宋献策便出去找了两名大嗓门的小兵。 站在城头的崇祯见到从闯军阵型中走出了两名打着白旗的小兵，摇晃着白旗走到安北城城门楼下。 那小兵抬起头来大喊道：“请问城头可是崇祯皇帝陛下？” 崇祯大胆的站起来：“朕在此，尔等反贼有何事？” “陛下，如今事已至此，大明天命已终，大顺皇帝陛下乃天命所归，顺天应人，陛下若识天命退归臣属，亦不失为安乐公。” 崇祯大怒：“敢以朕比阿斗！朕岂是阿斗这等昏君？” 安乐公，就是刘禅在亡国后的封号，司马昭让曹奂封他为安乐公。 李岩眉头一皱，封安乐公？虽然羞辱了昏君崇祯，可是也羞辱了自己啊！给阿斗封安乐公的曹奂，自己也是个傀儡皇帝，没多久曹魏也被司马炎给灭了。此事不详。 那两小兵又继续喊话：“陛下，您的三位皇子在大王这过得很好，闯王仁心宅厚，不会欺负小皇子。” 李国栋在崇祯耳边轻声道：“陛下，微臣观那闯贼，并无害陛下之意。您可以封他一个王，以此换他退兵，也换回太子殿下。” 事实上李国栋这个办法或许还有些用，毕竟李自成没有根基，他自己登基为帝，这个皇帝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崇祯愿意封李自成为王，说不定李自成真的就退兵了，还有可能归还太子。 崇祯却怒道：“武威伯，朕不用你教我！朕的太子虽然落入贼手，可是朕不会屈服！” 李国栋心里暗道：崇祯啊崇祯，你就是太硬气了！不过既然你不肯妥协，我也只能助你一臂之力了。现在内心已经对朝廷官员深恶痛绝的崇祯可是很重要的人物，去了江南之后，可以借助崇祯的手来清洗一批士绅勋贵，那样改革起来才可以少点阻力。 不过李国栋也没有想过要把崇祯当汉献帝，正因为崇祯不可能是汉献帝，所以李国栋同张书恒之间的关系对外保密。要是以武力胁迫崇祯当傀儡，估计崇祯宁可自尽也不会当傀儡。所以只能采取分化的手段，利用崇祯这把刀子杀人。 自己是否会功高震主？至少在贼寇和建奴被灭之前，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至于平定天下之后，那时候还能是崇祯说了算吗？ 想到这里，李国栋对崇祯道：“陛下，请容臣出使贼营，希望能够让贼人退兵。” 崇祯大吃一惊：“李爱卿，万万不可！爱卿千万不能以身涉险！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又如何脱身？” “请陛下放心好了，李自成乃一代枭雄，微臣去劝说他退兵，他肯定不会对微臣下毒手。”李国栋很了解李自成的性格，而且最重要的是，李自成若是登基为帝，他就要面对北方多尔衮的威胁。这时候李自成就面临联明抗虏，还是联虏灭明的选择。而且自己曾经对贼军有恩，李自成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三国时期，诸葛亮出使吴国，游说吴国联吴抗曹，吴国却从未想过要铲除诸葛亮。 至于《三国演义》里的周瑜一心要除掉诸葛亮，那只是小说，真实情况，周瑜从来没有动过要害诸葛亮的念头，毕竟孙刘结盟，若是诸葛亮死在东吴，这个联盟就不攻自破了。后来吕蒙偷袭荆州，孙权杀关羽的时候，那是因为蜀国在赢得了汉中之战后，已经成为最强大的势力，孙权才会借口荆州的事情对刘备下黑手。 “李爱卿有何良策可以退敌？”崇祯问道。 “不是现在，我们得先击退贼军进攻。”李国栋卖了个关子。 李自成见劝降无效，只好下令，准备攻城了。 “陛下，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一定驱逐百姓攻城！”唐通很积极的上前请缨出战。 “不必了，”李自成摆了摆手，“这些百姓饿得皮包骨头，上去还不是白送死？额另外拉了一批人来，押着他们先上吧。” 唐通顺着李自成瘦子的方向看了过去，心中一惊：大顺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拉了一批人过来，男女老少都有，都是一群穿着丝绸衣服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士绅富户家的人。 大顺军的士兵们上前，从人群中挑选出年轻漂亮的女子，另外押到了一边，接着就让人押着他们，准备等到盾车、冲撞车、云梯之类的攻城武器造好之后，就押着他们去攻打天津北城。 周围的树林早就被人砍光了，闯军拆除了那些富人士绅的家，拆下了门板、木梁、木柱来打造攻城武器。打造攻城武器的是那些李岩在半途中收编来的流民。 流民在闯军中受到的待遇，明显比士绅富人要好多了。在李自成眼里，那些士绅富人都不是好人。闯军每次攻城战，都是先把抓来的富人士绅推上去充当炮灰，等到富人士绅死光了，才轮到贫苦百姓上。 “陛下，贼军即将攻城，您先回南城吧，这里不安全。一旦北城失守，您要回都回不去了。”李国栋劝道。 王承恩也劝道：“皇爷，武威伯说得对，您回南城吧。” 第727章 又见士绅炮灰 崇祯死后不肯回南城，他就要在北城观战，看着城外那些乱贼如何被人杀死。他是皇帝，只要他不肯走，谁能劝说得动他？这时候，李国栋不禁怀念起言官的好处了，若是有一群言官在，恐怕除了太祖和成祖外，哪个大明皇帝都会害怕。 正德和天启虽然能让太监拿起刀子来对付言官，但在朝堂之上，一群言官对着皇帝开炮，还是能让他们害怕，所以阉人也需要拉帮结派，拉起一帮文官加入阉党来对付其他文官。而万历则被言官吓得三十年不敢上朝。 既然崇祯不肯离开北城，李国栋也没他办法。他心里盘算：万一北城快守不住了，就带上崇祯一家暂时坐船躲到海上去，再做下一步打算。 被李国栋收留到了天津北城的流民中的青壮都被组织起来了，天津城内库存了不计其数的一窝蜂火箭，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那些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流民若是使用弓箭的话，他们一拉不开弓，二射不准；使用鸟铳，他们连装填都不会，更别说打准了。而这些一窝蜂火箭，就特别适合这些流民使用。 青壮们从北城库房内搬出了一筒筒一窝蜂火箭，搬上城头，就连女人和小孩也忙碌开来，帮忙搬运火箭。 “皇帝陛下在看着我们，天子如此善待我们，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大明天子！”青壮们士气高昂，发誓要保护好天子。 “陛下，这就是我们的百姓，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不会造反；只要您对他们有一点恩，他们愿意把命都奉献出去。”李国栋指着忙碌的百姓对崇祯说道。 崇祯轻轻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看到这些百姓，朕才明白，朝中衮衮诸公都杀光了，也没几个冤枉的！” “全部杀了当然有冤枉的，排成一队，隔一个杀一个，还有漏网的。” 天津卫北城，惨烈的攻防战拉开了帷幕。 推着各种攻城武器一步步推进的人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已经磨得破破烂烂，粘满泥土，看起来又脏又破，可是依稀可以看出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以上乘材料所制，有些人破烂的衣服上还能看到垂下来的金丝。很明显，这些被当成炮灰的家伙都是士绅、富人。 “打！给我狠狠打！”李国栋大喊道。 对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士绅、富户他可是一点都没有好感，其实李国栋并不是一个仇富的人，可是这些富人都是利用不合理的制度，欺上瞒下，不给朝廷纳税，欺压百姓，强取豪夺发家致富的家伙，因为他们的不纳税，税务转嫁到自耕农和小地主身上，多少勤勤恳恳创业赚了一点钱的中小地主都破产了。 “放！”负责指挥流民的王承恩拉扯着尖细的嗓门大喊道。 青壮们纷纷点燃一窝蜂火箭，如天上惊雷阵阵滚过，城墙上腾起一股一股的浓烟，铺天盖地的箭雨向那些闯军炮灰队扎了过去。 以火药推动的箭矢威力远大于弓箭，别说那些身上没有任何防护的士绅炮灰了，就算是身披厚甲的精兵，都挡不住火箭。尽管一窝蜂火箭的精度非常差，可是火箭密集，城下的人们更加密集。 拖着白烟，吐着火舌的火箭以各种弹道，在空中拉出了一条条白线，火箭扎入士绅炮灰队人群中，激起了一阵阵血雨腥风。 城下推车的地主老财们很快就被打得七零八落，死伤累累。 “啊！”一名穿着丝绸衣服的中年人惊恐的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身后一名身穿鸳鸯战袄，头戴鹅黄红缨毡帽的闯军士兵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了那名举人老爷的脑袋。 这个兵是明军降兵，以前在明军里的时候，他们虽然也杀良冒功，抢劫百姓，可是根本不敢对地主老财动手，否则朝廷中的文官一通弹劾，带兵武将还不得砍掉几个兵的脑袋来谢罪？可是现在加入了闯军，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地主老财的家想进去就进去，想抢就抢；地主老财的女儿媳妇，看中了就拉走；现在又把这些以前根本不敢招惹的地主老财拉上去当炮灰，这个兵心中有说不出的痛快。 孔有德为什么叛乱？还不是被地主老财逼的。 士绅炮灰还没有死光，闯军就已经填平了天津卫北城的壕沟。接下来，该那些明军降卒上场了。 满脸络腮胡子的刘宗敏负责压阵，诸如唐通、白广恩之流的明军降将看到满脸横肉的刘宗敏就害怕，只能乖乖的让自己的兵上去当炮灰。其实对于这些降将来讲，把兵派上去当炮灰也不怕，只要他们的家丁不受损失，普通的小兵死再多都不会伤到根本，死了再招就是了，乱世粮食少，两条腿的人还不是到处都是？ “杀！” “攻下天津，活捉昏君！” “活捉昏君，闯王有赏！” “活捉昏君！杀！” 成群结队身穿红色鸳鸯战袄，头戴鹅黄红缨毡帽的闯军兴奋的呐喊着，手持盾牌，扛着简易云梯，涌向城墙。 看到身穿红色鸳鸯战袄的明军降卒冲上来，李国栋下令开火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心慈手软。就这些原明军的士兵，他们跟着他们的主将，反复无常，原本是朝廷官兵，可是不战而降，投靠了闯贼。后来清军入关，他们又摇身一变，变成了清军绿营兵！对这些潜在的汉奸，杀掉多少，李国栋都不会心疼。 “打！给老子狠狠打！打死这些叛贼！”李国栋大喊道。 看到城下的闯军打出的旗号有唐通，有白广恩，有朱纯臣，有李国帧等原明军将领，崇祯双眼通红：“杀光他们！叛贼！一群叛贼！朕对他们不好吗？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良心都被狗吃掉了！” “杀贼！杀贼！”城头守军齐声呐喊。 城头的青壮们纷纷点燃火箭，一窝蜂火箭如炸窝的马蜂一样飞出。明军手中的鸟铳、斑鸠脚铳、虎蹲炮、佛郎机也打响了，箭矢呼啸，弹如雨下，涌过来的闯军纷纷中弹中箭，大批身穿红色鸳鸯战袄的明军降卒倒下，后面又冲上来一批。 “贼人太多了！”王承恩说了句。 “请王公公放心，贼人想要爬上城头，除非从草民的尸体上爬过去！”一名手持长矛的青壮说道。 正在说话间，大顺军的前锋已经冲过了填平的护城河，冲到城下，一架架简易云梯搭上城头。 城头上，青壮们纷纷丢下注入水的石灰瓶，石灰瓶在闯军人群中炸开，锋利的碎片夹杂着滚烫的石灰横飞，大群明军降卒惨叫着，捂住眼睛倒在城下。 几个火油罐乒乒乓乓从城头砸了下去，随后点燃的火箭被射下，城下顿时燃起冲天大火。 十多名青壮奋力推动一辆绞车，推倒一处架起云梯的垛口，一名青壮一拉手柄，挂在绞车顶端的狼牙拍落了下去。 第一个爬上简易云梯的一名明军降卒被狼牙拍砸个正着，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下去。狼牙拍继续下落，云梯上的一串闯军士兵惨叫着，从云梯上滚落。被狼牙拍打在身上，全身都被扎成了筛子，根本就没救了。 第728章 降卒炮灰 一勺勺金汁从城头浇灌下来，正在攀爬云梯的闯军士兵惨叫着跌落下去；狼牙拍、夜叉檑一次次落下又升起，把成排的闯军打下云梯；石灰瓶下雨一样落下，城下贼军惨呼连连，纷纷捂住眼睛倒下。 火油罐砸在地面，碎成无数碎片，几支火箭射下，城下燃起熊熊烈火。万人敌落地，不计其数的闯军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血肉横飞。 唐通、朱纯臣等明军降将的兵死伤惨重，可是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又不要命的冲了上来。站在城头的崇祯皇帝，就像是一座金山，吸引了闯军不要命的发起攻击。 “活捉昏君！”成群结队的闯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前赴后继，不要命的往城头杀上来。 身穿鸳鸯战袄，头戴鹅黄毡帽的闯军士兵死伤惨重，后面又上来了一批头戴六瓣尖顶铁盔，身披铁甲，看起来衣甲鲜明的“精锐”，这些所谓的精锐，都是原大明京营兵，跟着朱纯臣和李国帧等人降了闯军之后，没想到却被拉上来当炮灰了。 貌似精锐的原京营兵攻到城下，立即原形毕露，城头丢下了石灰瓶，他们也不懂得以布遮住脸面，还是傻愣愣的往前冲，结果纷纷被弥漫的石灰撒入眼睛，当即惨叫着倒下一大片。 不过这些京营兵盔甲不错，虽然抵挡不了石灰瓶这种“魔法攻击”，但是在抵御弓箭之类的“物理攻击”还是比较有效的。很快就有大批的原京营兵冲到城下，开始往城头攀爬。 城头倒下来的金汁，也被他们用精良的盾牌挡住了。 一名头戴六瓣尖顶铁盔的贼兵爬上城头，刚刚跳进女墙内，就被十几支长矛顶住，虽然他有盾牌挡住长矛，却被十多名青壮顶在墙脚动惮不得，接着一支长矛扎了过来，他招架住了，又是两支长矛刺来，把这名穿着鸳鸯战袄的贼兵刺倒在城头。 更多的贼兵爬上城头，刚刚跳进女墙内，又是一群青壮长矛兵上来挡住，后面鸟铳手纷纷开铳，铳声轰鸣，刚刚爬上城头的贼兵倒下一片。 就在此时，一名闯军士兵借助着盾牌的保护，挡住了金汁的攻击，爬上城头。他刚刚跳进城内，就看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站着一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人。这名闯军士兵心中一喜，大喊道：“昏君休走！” 谁知崇祯皇帝竟然没有害怕，拔出剑向那名闯军士兵刺去。因为到了天津，已经安全了，所以张书恒已经把他的宝剑还给他了。 崇祯曾经在皇宫内见过那个兵，是原本京营一名千户的儿子，这家伙曾经在紫禁城门口当守卫，没想到却成为贼军。崇祯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亲手一剑杀了他。 “快护驾！”王承恩焦急的大喊道。 那闯军以盾牌挡住崇祯刺来的剑，挥刀砍去。 王承恩第一个冲上去，挥剑挡住这一刀。身后十多名青壮和两名武装太监扑了上来，众人七手八脚，把这名闯军砍死，崇祯也刺了一剑。 “哈哈哈！朕杀了一个贼人！”崇祯仰天大笑。 “皇爷，快下去吧，上面太危险了。”王承恩苦苦哀求。 “朕不下去！”崇祯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吼道，“朕要亲眼看着这些目无君父的乱臣贼子死光！” 令崇祯愤怒的不是那些造反的闯军，而是投敌的将领和勋贵，尤其是朱纯臣，自己那么信任他，把太子托付给他，却被他卖给了李自成！还有唐通，让他出兵回京勤王，他借口没有军饷不能回来，结果一转头就投靠了贼军，这还不算，还从贼带兵来抓自己。 守军一番奋战，终于击退了闯军的进攻。 “万胜！万胜！万胜！”城头上响起了淮军士兵和青壮们雷鸣般的欢呼声。 大顺军退了下去，城下堆满了穿着鸳鸯战袄的尸体，一架架破烂的简易云梯东倒西歪，有些云梯上还挂着尸体；城头上，同样也堆满了穿着鸳鸯战袄的尸体，尸体堆中，还有不少重伤未死的伤员，倒在血泊中哀嚎。 城头的守军开始打扫战场了，由流民青壮编成的民壮捡走地面的兵器，搜索尸体上有没有值钱的物品，拔下尸体上的军服铠甲，穿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再把扒成白条猪一样的尸体丢下城去。遇上一些重伤的贼兵，就一长矛刺死，帮他们解脱了痛苦；遇上己方的重伤员，就抬下去交给淮军医治；若是遇上轻伤员，不管敌我，一律拉下去医治。己方的轻伤员治愈之后可以归队；敌方的轻伤员治愈之后，李国栋将会把他们编入军户之中，送到山东军堡。 朱纯臣的原京营兵损失惨重，那些原本的明军，大部分都是勋贵和世袭军官子弟，平日里在京城的时候，鲜衣怒马，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都是花架子，如今投贼之后，就被闯军拉出来当炮灰攻城。结果一场战打下来，死伤惨重，战绩甚至还不如唐通那些兵。 “唐军门，你那边怎么样了？”灰头灰脸退下来的朱纯臣看到唐通，叫了一声。 唐通感慨一声，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道：“成国公，别提了，闯贼也太狠了，末将的弟兄都快死绝了。” 朱纯臣唉声叹气：“哎，唐军门，我的京营也不是一样？弟兄们损失太大了啊。” 两人正在交头接耳的时候，刘宗敏走了上来，冲着他们一瞪眼：“干什么？还不去准备一下，准备下一轮进攻！” 闯军将领对这些投降的明军将领可是没有一点好眼色，若是唐通那样的总兵官还好些，但对朱纯臣这种世袭的勋贵，根本就看不起。试想一下，一个自己家族命运同国运相连的勋贵，不思忠君报国，反而开城投降，连太子都给卖掉了，这种叛徒最让人不齿。 “刘将军，末将的弟兄们损失惨重，能不能给末将补充一点人？”朱纯臣低声下气的问道。 “没有！”刘宗敏没好气的说道。 对朱纯臣这样的勋贵，刘宗敏早就把他看成一只肥羊了。若是唐通那样的武将，在李自成眼里还有利用价值，可是这些勋贵，恐怕就只剩下抄他们的家，抢光他们的银子这点价值了吧？刘宗敏知道，李自成搜遍了整个紫禁城，除了搜到一百多两银子之外，就只找到几件打了补丁的破龙袍。翻了烧毁的几间宫殿，根本没找到什么烧化了又凝结的金银，审问了几名宫女太监，才知道崇祯穷得每天都粗茶淡饭，龙袍都是打补丁的。 但是勋贵绝对有钱，李自成都准备对勋贵下手了，自然是希望朱纯臣这种人麾下的兵死光了最好。 天色黑了下来，闯军大营内灯火辉煌。李自成的中军大帐中，李自成正同刘宗敏、刘芳亮、田见秀、高一功等将领饮酒。 “狗皇帝被困天津，还在负隅顽抗，今日一战，降兵折损了可不少。”高一功说道。 刘宗敏放下酒杯，哼哼冷笑：“降兵折损再多也不用怕，只要老营兵没损失就好，我们大顺还不是要依靠老营军？” 高一功道：“只怕降军要是损失完了，还不是得我们老营兵上了？” 顾君恩突然心生一计：“大王，学生有一计，必能活捉昏君！” 第729章 再遇陈永福 次日一早，早已准备好了夹棍的刘宗敏，再次逼着朱纯臣的京营去充当炮灰，又一次对天津北城发起进攻。 战不到半日，朱纯臣的京营降军就死伤得差不多了， 朱纯臣已经打得几乎只剩下光杆司令了，他看着越来越少的兄弟，想要转身逃跑却又不敢，因为闯军老营兵就在后面拿着刀押着，闯军军纪严明，若是未听到金声就退下去，闯军才不管你是国公还是侯爷，直接一刀砍了。 “罢了，我们几个上吧！”朱纯臣把心一横，决定自己亲自带着家丁冲上去。 就在此时，朱纯臣听到身后闯军大营内响起了金声，他如释重负：“终于可以退兵了！” 朱纯臣带着几十名家丁退了下来。 “成国公辛苦了，你的弟兄们都折损完了，寡人怎么可能让我们大顺的大功臣亲自去登城呢？”李自成似笑非笑看着朱纯臣，就像是看着一座会走路的金山银山一样。李自成可舍不得让朱纯臣就这样登城，然后被明军杀死，他早就准备好了夹棍，要请朱纯臣吃的。朱纯臣还没吃到夹棍，怎能让他就这样被明军杀死？ 倘若朱纯臣阵亡了，李自成也不好意思去抄家了，更何况，他也考虑到，很多有钱人的银子都不知道埋在哪里，只靠简单粗暴的抄家，还真搜不出多少银子出来，要找到银子，还得依靠夹棍。 闯军刚退兵不久，天津卫两城响起一阵欢呼声，原来是苏观生的水师回来了。苏观生的水师可是从大沽口运回了大量囤积的粮食，这些粮食足够天津卫两城军民吃好几年的。天津卫两城都在明军手中，通往大沽口的交通线就掌握在手中。 接下来的三日，闯军发疯似的直攻北城，唐通的五千人堆上去，消耗完了，又把白广恩的三千降军推上去，也给打完了，再把陈永福的五千人推上去。 见到陈永福的旗号，李国栋大喊道：“城下的人听着，让你们主将陈军门来见本伯，毕竟曾经兄弟一场，李某要同他讲几句话！” 陈永福听到了李国栋的喊话，准备走到城下，他的家丁苦苦相劝：“军门，那李老二诡计多端，您千万别上当，要是您上去，他暗箭伤人，您又如何防得住？” “住口！”陈永福冲着家丁吼道，“武威伯此人光明磊落，陈某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陈永福走到城下，抬起头来看着城头：“武威伯，罪将陈永福来了，你我虽然曾经兄弟一场，可是今日各为其主。闯王待罪将宽容大量，陈某只能效忠闯王。” 李国栋道：“陈军门，你说得没错，我们各为其主。既然李某今天在这里，就一定要保护圣驾平安南下。但有一句话，我一定要对陈军门你说：无论是我明军还是你们闯军，大家都是汉人，天下汉人皆兄弟！北面的建奴，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回去告诉闯王，大家都是汉人，没必要兄弟阋墙，让关外的建奴占了便宜！” 陈永福道：“可是军令如山，闯王令陈某攻城，陈某不得不攻城。” “你先回去告诉闯王，让他小心关外建奴！吴三桂那贼子不肯进京勤王，却暗中同多尔衮勾结，小心他引建奴入关，从背后攻击你们！对你们闯军，我李某不愿痛下杀手，只希望你们留点力气对付建奴，而不是同我大明作对！如今闯王已经夺得京城，守护北方的重任就在你们身上，只希望闯王能挡住建奴进攻！” “好！”陈永福点了点头，“陈某这就回去转告闯王。” 陈永福回去之后，把李国栋的话告诉李自成。 “闯王，何必和那李老二废话，我们攻下天津，捉拿昏君便是了！”刘宗敏卷起袖子吼道。 李自成喝住了刘宗敏，转头对陈永福道：“那李老二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额喜欢这样的人！你和他曾经兄弟一场，但现在各为其主，他又不忍心伤害你，额怎么能让你去和他兵刀相见？好了，让你的人下去吧。” “闯王仁义！”陈永福连声道谢。 “大王，难道我们不攻城了？”刘宗敏问道。 “谁说不攻了？让白广恩的人上！”李自成哈哈大笑。 白广恩的降军来攻，李国栋就没有同他客气了，下令让人狠揍贼军。 结果不用说谁都知道，白广恩在天津北城下损失惨重，丢下了满地尸体，大败而归。 天色黑了下来，闯军鸣金收兵。 “李爱卿，朕有话要问你。”崇祯喊住了李国栋。 “不知道陛下有何事？” 崇祯道：“这里说话不便，你随朕回南城，到朕的行宫，我们君臣好好交谈。” 走过了浮桥，回到南城，李国栋跟着崇祯到了皇帝暂时居住的巡抚府中。 崇祯让人在后花园的石桌上摆上酒菜，虽然到了天津之后，开支都是天津巡抚和李国栋的淮军出，可是崇祯还是改变不了他简朴的习惯，石桌上放着简单的四菜一汤，一盘春笋炖肉，一盘炒小白菜，一盘干煎小海鱼，一盘红烧豆腐，还有一盆大骨炖萝卜汤。 “李爱卿，你说的天下汉人皆兄弟，这句话朕也同意。贼军造反，他们也是活不下去了才造反。所以朕一直主张能招安就招安。只是朕没有银子招安啊。你说的没错，如今闯贼占了京城，朕巡幸南京，这北方就靠贼军抵挡建奴了。只是朕有一事不明：李爱卿你向来对叛军深恶痛绝，为何今日却对陈永福如此宽厚？”崇祯问道。 崇祯之所以同意李国栋的说法，不再敌视李自成，是因为看到了老百姓的惨状，他也想明白了，大明的天下并非坏在贼人手中，而是坏在朝中衮衮诸公手里。 李国栋站起身来，行了个礼：“陛下，陈永福也曾是我大明功臣。贼军攻打开封，他率开封军民拼死抵抗，还射瞎了李自成一只眼睛。他是兵败，走投无路了，闯贼让白广恩去招降他，他迫不得已才投了贼军。毕竟微臣同陈永福并肩作战过，也是兄弟一场，不忍心害他。” 崇祯感慨一声：“陈永福兵败，都怪朕急着督促孙督师出兵，才遭致此败。哎，若是陈永福能抵挡建奴，朕也不怪他投贼之罪。” 君臣又聊了许久，崇祯让王承恩把李国栋送到北城门口。李国栋过了浮桥，又回到北城。 凌晨，闯军在海河上游铺设了一座浮桥，李岩和红娘子率领两万步兵渡过了海河，人衔枚马裹蹄，向天津南城靠近。 顾君恩站在河岸上，看到李岩过河之后，立即下令拆除浮桥，他心里暗道：只要烧断天津浮桥，南北两城明军之间的联系就切断了，如今官军主力都在北城，昏君晚上回南城休息。等到他发现浮桥断了，已经来不及了！官军南城兵力不足，北城又无法回援，南城唾手可得！ 拆除的浮桥，变成了一条条木筏子，闯军在木筏子上堆满了柴禾，柴禾上浇上火油。 随着李自成一声令下，一条条火攻木筏顺流而下，直向天津浮桥扑去。 等到守军发现上游有动静的时候，闯军的火攻木筏已经点燃火，向浮桥撞了过来。 第730章 轻敌遭败 “大帅，大帅，大事不好了！闯贼火攻船冲下来了！”睡梦中的李国栋被人叫醒。 李国栋一下就坐了起来，明军的主力都在北城，崇祯一家晚上回到南城休息了，若是浮桥被烧断了，一旦闯军分出兵去打南城，那么崇祯一家就危险了！李自成倒是不会杀掉崇祯，可是崇祯的性格肯定不会愿意被李自成俘虏，到时候他肯定会砍死周后、袁贵妃和两个公主之后自尽，这样又要回到原来的历史中去了。 “快，夜不收全部过河！如果时间来得及，再过去五百重骑！”李国栋没有办法，只好带上三百精锐夜不收，趁着浮桥还未被烧断的时候，赶紧先过河去南城。在河对岸的南城内，李国栋还有两百夜不收和一千自生火铳骑兵协助守城。 南城原本还有招降的天津卫守军一千余人，苏观生的水师两千余人，再加上自己和三百夜不收，可以增加闯军破城难度。就算闯军破城，他有自信凭借着五百夜不收和一千自生火铳骑兵，护送崇祯逃出去。不过真到那时候，也只能保住崇祯一个人了，什么周后、坤兴公主、昭仁公主和陈圆圆都只能丢掉了。 “闯贼火攻船撞过来了！”铁锤惊叫起来。 “轰隆”一条火攻木筏撞上浮桥，熊熊燃烧的大火向浮桥扑了过来。 李国栋张弓搭箭，连续射翻了三名操纵火攻木筏的大顺军士兵。 “冲过去，不管火攻船！”李国栋大声喊道。 李国栋带着三百夜不收刚刚冲过了浮桥，浮桥已经烧成一条火龙。李国栋的重骑兵都是藤甲马槊重骑兵，藤甲兵肯定过不了起火的浮桥，身披铁甲的曹变蛟自己冒险冲过了浮桥，后面的五百藤甲兵只能留在对岸，眼睁睁的看着浮桥被烧毁。 闯军火攻船烧毁了浮桥，冲入下游，停泊在河面上的苏观生水师的战船也倒了霉，一艘接一艘船被点燃起火，一百多条船，被烧毁了一大半，幸亏还有二十六条船幸存下来。 “船被烧了，浮桥也被烧断了，闯贼肯定有后续手段！”曹变蛟分析说，“贼军可能就是为了切断我们南北城联系，再集中兵力攻打南城，直接威胁到陛下。” 李国栋登上城头，远眺西面，隐约发现有一条火把长龙正向天津卫方向移动。他脑子一转，突然下令：“传令，五百夜不收，一千火铳骑兵，全部出城。人衔枚，马裹蹄，趁闯贼尚未立足脚跟，先杀他一阵！” “李爱卿，是不是浮桥被贼军烧断了？”崇祯的声音响起。 刚才外面动静那么大，崇祯睡眠本来就不深，一下就被吵醒了。他走出巡抚衙门，却见李国栋和曹变蛟已经披挂完毕，准备打开城门，于是走上来问。 “回陛下！贼军夜袭烧断浮桥，就是准备偷袭南城。微臣准备率骑兵出城，趁着闯贼立足不稳，杀他个措手不及。”众人纷纷行礼。 “李爱卿，曹爱卿，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崇祯不仅是关切他们，也是担心自己，一旦李国栋有什么意外，那他就真正成为瓮中捉鳖，等着被闯贼抓。 城门缓缓打开，李国栋和曹变蛟带着五百夜不收、一千火铳骑兵，悄然无声的出了城，借助着夜幕的掩护，悄然往西行进。 队伍走出了不到一里路，就见到前面河岸边一条火把长龙正在向天津南城移动。 敌在明，我在暗，这就最好打不过了。于是李国栋带着一千五百骑兵就冲了过去。 正在行进中的闯军毫无防备，顿时溃败，纷纷丢下火把，扭头就跑。火铳骑兵跟在后面，放完了铳，就把自生火铳背在背上，拔出马刀从后面追杀上去。 李国栋和曹变蛟带着五百夜不收，跟在一千火铳骑兵后面，追杀溃败的闯军。 追赶了一阵，李国栋凭借着敏锐的嗅觉，感觉到不对劲，于是连忙下令：“快，鸣金收兵，穷寇勿追，小心有诈！” “李老二！你中计了！”只听到一声大吼，袁宗第率大群闯军骑兵突然从河边树林中冲了出来。 “快走！”李国栋大喊道。没想到对上李岩，居然让自己连续吃了两次亏！ 幸亏李国栋早一点嗅到了危险，火铳骑兵都是轻甲的轻骑兵，夜不收胯下的战马都是上好战马，又有勇猛无敌的曹变蛟连续突进，带着十多名精锐夜不收，连续杀了一百多名闯军骑兵，这才护送李国栋和主力逃了出去，但还是损失了十多名精锐的夜不收和一百多名火铳骑兵，从葡萄牙人那高价买回的一百多杆燧发枪也成为李岩的战利品。 李国栋败了一场，带着骑兵跑回城门，却见城门大开，城内火光冲天，似乎是城内出了乱子。 “遭了，陛下不会落入贼手吧？”曹变蛟担心的问道。 李国栋心中也是懊恼不已，李自成那边现在有李岩、顾君恩两大军师，哪个不是足智多谋的人物？还有宋献策和牛金星两个半桶水的军师，但这两个半桶水，都比大明那些只知道党争、空谈、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强得多了。论战术方面的计谋，李岩和顾君恩可不是北面那些拿着一本《三国演义》当兵书的家伙能比的。 若不是真实历史上李自成杀害了李岩，后来闯军也不会败得那么快。 “都怪我，太轻敌了！赶快进城！小曹将军，你带着一千铳骑堵住城门，我去组织人营救陛下！”李国栋道。 曹变蛟应了一声，跟在李国栋后面冲入城门内。他进入城门之后，带着剩下不到九百的火铳骑兵下马，堵在城门口。这时候城头上面没有一个人，吊桥根本来不及拉起，后面的闯军就已经冲过来了。 火铳骑兵把战马放了出去，堵在城门口，前面的火铳骑兵上好了刺刀，后面的紧张的装填弹药。 闯军骑兵冲入城门内，被明军放在前面堵路的战马挡了一下，速度慢了下来。前面充当短矛兵的火铳骑兵以刺刀挡住闯军骑兵，后面的火铳骑兵端起装填好弹药的燧发枪，“砰砰砰”一排铳声，冲过来的闯军骑兵接二连三落马。 毕竟城门口狭窄，曹变蛟手中有八百多燧发枪手，就能封住城门，让外面的闯军骑兵无法进入。 但城内的局势并不乐观，红娘子已经带着五千多闯军攻入城内。留在天津南城内的那些明军根本就不是红娘子的对手，被闯军杀得毫无还手之力。闯军已经攻到了崇祯居住的天津巡抚衙门跟前。 顾君恩和李岩两人商议的计策是成套的连环计，先是利用原毓宗和金斌留在城内内应获得消息，得知明军主力都在北城，于是制定了火烧浮桥，切断南北城之间联系，再奇袭南城，一举拿下崇祯。李岩又完善了计划，他知道李国栋会凭借骑兵优势打夜袭，于是一方面让袁宗第在半路设伏，拦截李国栋，另一方面让红娘子率五千闯军在城外埋伏，等李国栋出城，就攻入城内。 红娘子是如何攻入天津城的？还不是早已投贼叛变的原天津兵备道原毓宗在亲信打开城门。红娘子早就躲在城外，看到李国栋出了城，立即带人来到城下，结果城内的内奸打开了城门，把闯军放入城内。 此时，闯军正在猛攻天津巡抚衙门，只有王承恩的两百武装太监和曹化淳的一千多青壮在苦苦抵抗。 “陛下，快出来投降吧！闯王仁心宅厚，不会伤害陛下您的。”原毓宗站在巡抚衙门外大声喊话，劝崇祯投降。 攻入城内的闯军至少有五千余人，城内原本三千多守军，被杀了五百多人，其余的都投降了，这时候城内闯军人数达到了七千多人，而李国栋把曹变蛟留着堵门，自己只带了不到五百人，他在思索着要如何击败红娘子，救出崇祯。 听到外面贼人众多，崇祯皇帝拔出剑，他已经做好打算了，一旦贼军破了门，就先杀了周后再自尽。 第731章 实力反杀 曹化淳的青壮和王承恩的武装太监，以及冯元飏的贴身卫士以楼梯搭在围墙上，或是从大院内的二楼向外面射击，火铳弹丸、弩箭不断的从院子内射出，被红娘子充为炮灰的明军降卒接连中箭中弹，惨叫着倒下。 几十名明军降卒抱着一根大圆木，正在奋力撞击巡抚衙门大门。大门上方，露出了不少弓箭手和鸟铳手，铳声轰鸣，箭矢如雨，撞击大门的明军降卒倒下了一大片。大门上面还有人扔下万人敌，炸得外面的明军降卒血肉横飞，惨呼连连。 红娘子连连拉开弓，箭无虚发，已经至少有十多名守军丧生在她的箭下。 正当七千余闯军猛烈攻打巡抚衙门的时候，闯军后面突然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铳声，闯军后阵血肉横飞，每一秒钟都有不少人惨叫着倒下。那是四百名明军自生火铳手杀了过来，在狭小的街区中，只有一条通道，四百自生火铳手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剃刀，一路推进上来，堵在他们前面的闯军拥挤在狭小的街道中，被一片片的撂倒在血泊中。 两辆守门刀车被人推着前进，刀车上面还架着佛郎机小炮，刀车每推进一步，上面的佛郎机小炮就吐出一团火光。刀车后面，四百自生火铳手分成四排，每一排一百人，装填速度比鸟铳快得多，而且不用担心火绳引爆战友身上火药的燧发枪，可以排列着密集的阵型往前推进，铳声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过，每一轮都能发射出一百发弹丸，加上两门佛郎机小炮，这些明军势不可挡。 “你们怎么过来了？小曹将军那边怎么样了？”李国栋问一名带队的把总。 那把总回道：“回大帅，曹将军自己留下了五百人守门。” “五百人？能守住吗？” “没事，曹将军还调了四门佛郎机炮，闯贼根本无法从城门冲过来。” 李国栋点了点头，有四门炮，加上五百燧发枪手，堵住狭小的城门洞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唯一担心的是城内的数千闯军。若是不能歼灭城内的闯军，就无法登城防御，到时候闯军以云梯爬上城头，再从城墙上面往下攻打下来，自己手中这点人根本就守不住。 红娘子见身后杀过来的明军火铳威力极大，自己的老营兵都抵挡不住，她下令收缩兵力，同时加大了对巡抚衙门的进攻力度。 “快点攻破大门！只要攻入巡抚府，拿住了狗皇帝，李老二就败了！”红娘子大喊道。 闯军加大了对巡抚府的攻击力度，有不少闯军从周围的围墙搭起人梯往墙头爬上去，却被守军发现，把爬上城头的闯军又给打了下去。 攻守双方均损失惨重，但闯军人数众多，眼看着闯军就要攻入府内的时候，他们的背后响起了一片轰鸣的马蹄声。 “骑兵！”有人惊叫一声。 “杀！”韩大山率领三百重骑兵，从北面的街区涌了过来。 马槊重骑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马槊所过之处，闯军和降卒纷纷飞了起来，被马蹄踩碎的血肉碎块和骨头碎片飞扬到空中，马槊重骑兵虽然不多，可是在狭窄的街区直线冲锋，任凭千军万马都无法抵挡，闯军阵型顿时土崩瓦解，首先崩溃的是城内的明军降卒，转身逃跑的明军降卒冲撞到闯军阵型中。 红娘子和她麾下的闯军老营兵拼命挥刀砍杀溃败下来的明军降卒，连续砍翻了两百多人，还是无法阻拦住溃兵的步伐。溃败下来的明军降卒裹挟着红娘子他们，往城南方向涌去。 李国栋的四百余夜不收和四百自生火铳手堵南面，打得南面的闯军往北溃败。结果北面涌下来的闯军和南面逃回去的闯军拥挤在一起，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投降免死！”李国栋令人大喊。 走投无路的闯军士兵和明军降卒纷纷丢掉兵器，跪满了一地。 韩大山是如何过河的？他发现河面上还剩下二十多条船，于是让人划船，把自己和三百骑兵送过河去。这三百重骑兵过了河，立即结阵，向闯军发起攻击，结果闯军在南北夹击之下，转瞬崩溃。 眼看大势已去，红娘子哀叹一声：“闯王，小女尽力了！可恨狗皇帝命不该绝啊！李公子，妾身先去了！你好好活着！” 说完，红娘子拔出剑要自刎。身边的翠儿和云儿连忙劝阻：“姐姐，万万不可！留下这条命吧。” “留下这条命被官兵羞辱？你们也跟着一起去吧，我们都是苦命人，宁死也不能落入官狗子手里！”红娘子说完，推开两女，正要自刎，却被一人冲到跟前，一把夺下宝剑。 “郝大哥？想不到你还活着啊？”红娘子看清楚了是郝摇旗，大喜过望。 “红姑娘，李公子还在外面等你回去，你千万不能就这样白丢了命。”郝摇旗道。 “哎，我们都败了，与其被官兵抓走羞辱，不如自尽了！” “红姑娘，你跟我回去见一个人。” 除了红娘子的三十多名女兵外，其余的闯军，包括明军降卒全部投降，大明降官原毓宗和降将金斌束手就擒。 周围的明军手中弓弩和火铳对准了红娘子和她的三十多名女兵，看着郝摇旗把红娘子和两名女子带走，随后明军围了上来，喝令那些女兵放下武器投降。 “看你们都是女子，放下武器，我放你们出城！韩某从不欺负女人！”韩大山大喊道。 女兵们放下武器，在明军看押之下，被送到城门口。 “这就放了我们了？”一名女兵不敢相信的问。 韩大山道：“我们伯爷仁心宅厚，知道你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官逼民反，你们也是没办法才从贼，所以放了你们。不过城门不能走了，你们上城去，我们用吊篮放你们下去。” 明军押着闯军三十多名女兵登上城墙，再用吊篮把她们放了下去，让她们自行离去。 城内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城外还有两万多闯军骑兵，不过被曹变蛟带着火铳手挡住了城门口，他们暂时冲不进来。但为了预防万一，李国栋让曹化淳和王承恩迅速带人登上城头协助防御。 再说红娘子被带到李国栋跟前，她仔细一看，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是我啊，怎么，很奇怪？”李国栋面带微笑。 “李大哥，我以为你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没想到你却是一个官狗子！”红娘子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却见到身边站着的郝摇旗，她杏眼圆睁，娇喝一声：“郝大哥，没想到你也投靠官狗子了！” “红姑娘，其实伯爷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他也是想要杀尽天下贪官污吏！他是真正的大英雄！”郝摇旗劝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想劝我红娘子投降，门都没有！告诉你们，你们也别枉费心机了！” 李国栋哈哈大笑：“红姑娘，我知道你性烈如火，根本就没想劝降你，我会放你回去和李公子团聚，只是我想告诉你几句话，等我说完了，就放你走。” “有话就说！” “李自成虽是枭雄，却不是真正的天下共主！此人胸无大志，说到底还是只想当个草头王。再说闯王身边的牛金星、宋献策两人，那两人心胸狭隘，对李公子不满已久，你回去告诉李公子，让他小心此二人，也小心闯王会杀他。” “哼！如此低劣的离间计，就想离间我夫君和闯王？”红娘子冷哼一声。 “红姑娘，我说的句句是肺腑之言。另外，也提醒一下闯王，小心北面的吴三桂同建奴勾结！” 第732章 终于安全了 “你为何要提醒闯王？”红娘子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官兵，我们是贼，你何必提醒我们？等闯王和建奴打个你死我活，你再渔翁得利，岂不是更好？” 李国栋回道：“虽然你们是贼，可是官逼民反，不得不造反，朝中真正的乱臣贼子是那些只知道贪墨银子，却不知道做事的朝廷官员，是他们逼着老百姓造反！再说了，闯王也是我大明人，关外的建奴却是蛮夷，若是被他们攻入关内，将会和宋朝灭亡一样华夏沉沦！所以我宁可看着闯王打败建奴，也不愿意看到建奴打败闯王。” “对啊，我们伯爷的军功全靠杀建奴来的。”郝摇旗在一边插话道。 红娘子问道：“既然你认可官逼民反，为何还要帮助狗皇帝？” “不许骂陛下？”李国栋把脸一板，义正辞严的反驳道，“其实皇帝陛下他是个好人，这次天津赈灾，陛下还亲自给灾民施粥。红姑娘，你可以回去问问闯王，皇宫里搜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陛下的龙袍都是打补丁的！我大明天子他勤勤恳恳，省吃俭用，可惜却被贪官污吏蒙蔽，误用奸人，才落得今日下场。你们闯王进城的时候，都是那些贪官污吏开了城，这才能那么容易打进京城！那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狗东西，我想你们闯王也不会喜欢吧？” 红娘子低下头，沉思了片刻，缓缓抬起头来：“李将军真的愿意放走我这个反贼？” “我李某言而有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的女兵营的姐妹，我都放走了。只是你现在还不能走，还得委屈你在城内住上几日，等到我们离开天津的时候，自然会把你放回去，这天津卫，就当成我送给你们夫妻的礼物了。还有，再告诉你一个道理：李公子足智多谋，但实力还是不如我，所以你们计谋成功了，仗却打输了。实力才是硬道理，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用。” 明军依靠二十六条小船，陆陆续续又运送了一千明军来到南城，稳固住了城墙的防御。至于大门敞开的安西门，后面有自生火铳手和火炮封住敞开的城门，多少闯军都无法冲进来。为了加大封门的威力，李国栋让人把更多的火炮和斑鸠脚铳搬过来，封住城门。 城防终于稳住了，李国栋赶去巡抚衙门，去见了崇祯皇帝。 “李爱卿，贼人如何进城了？”心有余悸的崇祯见到李国栋便问。 “陛下，城内有原毓宗、金斌和娄光先的内应，这三个叛贼和城内的内奸已经抓住了。只可惜杨维翰那个狗贼没来。”李国栋回道。 “这两个乱臣贼子抓住了？快把他们带上来！”崇祯大喜道。 原毓宗、金斌和娄光先等人被押了进来。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一见到崇祯皇帝，原毓宗、金斌和娄光先等人跪在地上苦苦求饶。 “尔等叛贼！朕待你们不薄，为何要从贼？”崇祯指着原毓宗、金斌和娄光先等人怒吼道。 “陛下，罪臣罪该万死，还望陛下饶了罪臣一条狗命，让罪臣戴罪立功吧，罪臣一定帮必须多杀乱贼。”原毓宗跪在地上把脑袋都磕破了。 金斌和娄光先也连连磕头，苦苦哀求：“陛下，给罪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哼！戴罪立功？朕若是放了你们，你们一转头肯定去投贼了！尔等投贼，引贼入城，罪不可赦！”崇祯怒容满面。 原毓宗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像一条疯狗一样乱咬：“陛下，罪臣要检举武威伯！他的人擅自放走了三十多名不肯投降的女贼！” 崇祯转头看着李国栋：“李爱卿，可有此事？” “有，微臣不仅放走了三十多名女贼，还打算放走红娘子。” “李爱卿，为何你要放走她们？” “她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虽为女子，却有骨气，不愿意背叛，故不肯投降我军。微臣是不忍心杀害此等忠义女子。陛下，这次微臣放了她们，下次战场上再遇到，她们就不会再同我们为敌了。这些女子虽为女流之辈，却知道廉耻，不像某些吃里扒外的朝廷官员。” “几个小女贼放了也罢，红娘子可是女贼首，李爱卿为何要放走她？” “陛下，微臣此番差点中了李岩之计。那李岩可是难得的人才，红娘子是他的夫人，微臣准备招揽此人，若是杀了他的夫人，我们还能指望他来归降吗？” 崇祯点了点头：“放就放了吧，我们和女人计较什么？李爱卿说得对，朕平日里待这些叛贼不薄，他们不思忠君报国，却要从贼，竟然还引贼入城，意图谋害贼！此等贼子，绝不可轻饶！” “陛下，这些叛贼如何处置？” “拉出去斩了太便宜他们，难解朕心头之恨！先把他们押入大牢，朕要把他们凌迟处死！” “陛下英明！此等乱贼，就该严惩！” 崇祯转头大喊道：“来人啊！把这些叛贼押入大牢！待到击败贼军，把他们凌迟处死！” 王承恩带着几名武装太监上来，把原毓宗、金斌和娄光先等人给拖了下去。 “李爱卿，俘虏的贼军中，有不少是我大明降兵，那些人如何处理？”崇祯问道。 “都是一群小兵，杀俘不祥，让他们协助我们一起守城吧。”李国栋回道。 崇祯感慨道：“原是我大明官兵，投了贼，又投降回来，如此反复之人，朕不杀了他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陛下，小兵有何反复之说？他们之前投贼，也是跟着原毓宗、金斌和娄光先一群叛贼才投贼的。如今闯军战败，他们又投降回来了。杀几个小兵也没有意义，若是陛下能宽容他们，今后他们一定能为我大明尽忠。陛下，更何况，闯贼不是我们大明的心腹大患，真正的大敌在北面，关外的建奴，才是我们大明的死敌！”李国栋劝道。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来喊：“伯爷，闯贼在城外布置阵型，看来准备强攻了。” 李国栋向崇祯行了个礼：“陛下，微臣要去布置守城了，等赶走贼寇，微臣再来陪伴陛下。” “李爱卿去吧。” 天色已经大亮，李岩的偷城计划失败了，闯军在城门洞内丢下了堆积如山的尸体，把城门洞都给堵住了，还是没能冲入城内。已经反应过来的明军调整完毕，城墙上布置了守军，闯军也无法攻破城池。 “翠儿，云儿，你们怎么出来了？红姑娘呢？”见到从城上被放回来的女兵，李岩上前问道。 “李公子，是明军放了我们，武威伯的麾下说不欺负女人，就把我们放了。红娘子被郝将军带走了。” “郝将军？他还活着？”李岩大吃一惊。 “郝将军就在官狗子人群中把红姑娘带走了，我们怀疑，郝将军是不是已经叛变了。”翠儿哭着说道。 李岩正要说话，却听到城头有人大喊：“李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是李老二！”李岩下意识的走到距离城墙一箭之地外，抬起头来看着城头。 “李公子，你家娘子在我们手里，请李公子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她的，等我们离开天津，自然会把你家娘子归还给你。” 第733章 援军至天津 李岩想要攻城也没机会了，因为李国栋的大军从临清赶来，有一万五千步兵、五千炮兵、一万辅兵和五千水师。由于战马不足被李国栋留在山东的五千骑兵也赶来了，虽然是没有骑马的骑兵，但他们下了马，也是最优秀的重步兵和弓箭手。 共计四万精锐大军赶到天津卫，李岩自知不敌，只好撤军退回北岸。 跟随大军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头发花白，身穿从一品官袍的老者，这位老者就是孙传庭。 “陛下，罪臣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孙传庭见到崇祯皇帝，立即跪地嚎啕大哭。 崇祯没有叫孙传庭平身，却是冷冰冰的说道：“孙卿，朕还以为你殉国了！想不到你还活着啊！” “陛下，罪臣对不起您，对不起大明啊！” “当初又是谁说的，三个月平寇？还记得有人曾经说过五年平辽，结果平到京城了？”崇祯黑着脸看着孙传庭，眼中露出一丝杀机。 “陛下，都是罪臣不知贼寇竟然已经成势，是罪臣低估了对手，还望陛下治罪。”孙传庭听说五年平辽这四个字，连连磕头。他知道崇祯对他说大话的事情十分气恼，上次说大话的圆嘟嘟可是变成了片皮鸭了。 孙传庭从监狱出来之后，就信誓旦旦的对崇祯说，自己保证可以三个月平寇。可是他到了陕西才发现，自己在监狱里待久了，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这时候的闯军，已经不是他入狱前的闯军了，河南大灾，给了闯军极好的发展机会，闯军攻破洛阳，又破襄阳、荆州，连续宰了多名藩王宗室，又收编了大批明军降兵，实力雄厚，已经不是秦军能够对付的。 李国栋连忙跪地替孙传庭求情：“陛下，孙督师坐了三年牢，自然不知道外面的变化。故以为还是以前的闯贼。还望陛下放过孙督师，让他戴罪立功吧。” 见李国栋给孙传庭求情，崇祯这才收起了杀孙传庭的念头：“孙卿，都是武威伯帮你求情，朕暂时饶了你一命！你好自为之吧！” “陛下，武威伯四万大军抵达，可趁机光复京师！”冯元飏站出来激动的说道。 “光复京师？本伯这四万大军，即便击败闯贼光复京师，还能剩下多少？关外的建奴如今虎视眈眈，若是我们现在同闯贼拼个你死我活，那么建奴来了，还有谁可以挡得住建奴？”李国栋坚决不同意收复京城。 冯元飏转头面向崇祯，跪地奏报：“陛下，如今武威伯兵强马壮，当光复京师，护送陛下回京。” 李国栋也奏道：“陛下，如今天下已经四分五裂，若是我军攻打闯军，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岂不是让关外的建奴渔翁得利？陛下，以微臣的建议，我大明当南下江南，把北方让给建奴和闯贼自相残杀，待到建奴和闯贼打得差不多了，我军再趁机北伐，光复中原。” 冯元飏冷笑一声：“武威伯，若闯贼不打建奴，而随我军南下，江南岂不有失？则我又走下？则何处可去？福建？广东？” 李国栋道：“陛下，我大军已至，我军兵强马壮，闯贼必有忌惮，贼人不敢再进攻我军。微臣担心的只是，我军一旦放弃天津卫南下，闯贼倘若以骑兵追击，我军将会遭到损失，所以微臣愿意亲自出使贼营，说服闯贼不要追击我军，并帮我大明抵御建奴。倘若出使失败，微臣遭遇不测，微臣这支军队就交给孙督师护送陛下巡幸南京。” 崇祯听到李国栋说要亲自出使闯营，连忙站起来：“李爱卿千万不能以身涉险！你现在是我大明的顶梁柱，若是你有什么意外，还有何人能帮朕抵御流贼和建奴？” “请陛下放心，闯贼不敢杀微臣。李自成也是一代枭雄，既然他已经占领了京师，登基为伪帝，他当然知道北面的建奴虎视眈眈。若是他杀了微臣，那就彻底和大明翻脸，一旦建奴入寇，李自成将粉身碎骨。” “李爱卿，那你小心些，不行就派孙爱卿去出使贼营。”崇祯心里想着，既然孙传庭没死，那么出使闯营那么危险的事情，还不如让孙传庭去，就算孙传庭被杀了，也没有什么损失。 李国栋回道：“陛下，孙督师同闯贼乃不死不休的生死仇敌，而微臣多同建奴血战，同贼寇还没深仇大恨，还是让微臣出使贼营，方可说服闯贼。待到微臣从闯营回来，即刻护送陛下巡幸南京。” “李爱卿，你也曾杀了巨寇多人，王嘉胤、马守应等巨寇，皆死在李爱卿手中，难道你和他们还不是生死大仇？朕以为，李爱卿你能让别人去就让别人去吧，你自己不值得冒这个险。” “请陛下放心，微臣虽然杀了王嘉胤、马守应等巨寇，可是如今关系到李自成的生死，他不会那么不理智的。” “那好吧，李爱卿你小心些。”崇祯见李国栋执意要出使闯营，只好答应了。 离开天津巡抚府后，孙传庭叫住李国栋：“武威伯，你何必以身涉险？还是让老夫去吧，老夫这条命是你的，若是闯贼杀了老夫，老夫正好把这条命还你了。” “孙督师，你去了除了闯贼吵一架，起不到任何作用。你还是留在天津，倘若李某不幸遇害，你千万不要给我报仇，应当迅速护送陛下巡幸南京。按照我的判断，南京那边估计准备扶植福王登基了！这件事还得孙督师你来处理。”李国栋回道。他相信李自成不会和自己翻脸，而孙传庭去了，估计会把李自成惹得勃然大怒，然后拉出去一刀砍了。 “武威伯，那你小心些。”孙传庭无奈的说道。 正当李国栋和孙传庭说话的时候，王承恩从府内出来：“武威伯，公主有请，请随咱家来吧。” 跟着王承恩走进了巡抚府内，穿过了外院，进入了后花园，走到假山边上，隐隐闻到一股清香扑鼻，一条窈窕婀娜的身影正站在桃花后面，那不是坤兴公主又是谁？ “王公公，你先退下吧，本宫和武威伯说几句话。”坤兴公主道。 “公主殿下，奴婢先退下了。”王承恩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坤兴公主又让身边的两名宫女退下，只剩下她和李国栋两人的时候，她才开口道：“武威伯，听说你要以身涉险，独身闯贼营？” “是的，此事关系到大明的生死存亡，微臣必须亲自前往贼营。” “武威伯，你能不能让别人去？娖儿担心闯贼若是翻脸，武威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谁来保护父皇，谁来保护母后？”说着坤兴公主流下眼泪。 李国栋知道公主是担心自己，于是安慰道：“请公主殿下放心好了，李自成自然知道孰轻孰重。微臣敢去贼营，自然就能全身而退。” “那你小心些，一定要安全回来，父皇和母后还等着你保护。”坤兴公主黯然道。 “如果没什么事，那微臣先告辞了。明日出使贼营，微臣回去还得准备一下。”李国栋拱手一躬。 望着李国栋的背影，坤兴公主心中有几分失落感，本来让王承恩叫他进来，就是想要多说几句话，谁知道没说几句，他就告辞了。 第734章 陈圆圆 李国栋回到自己在南城的住所，他在天津卫的住所是原本杨维翰的府邸，这是一套三进的大院，外厅是淮军的中军大厅，后院是李国栋的府邸。偌大的院子，只有李国栋和两名从流民中收来的小女孩住着，那两个小姑娘暂时充当丫鬟，在院子内负责扫地、打扫卫生。 刚刚回到家中坐下，就听说吴襄登门拜访。 “吴襄？不就是吴三桂的老爹吗？让他进来吧。”李国栋道。 不一会儿，吴襄就被卫兵带进了府中，后面跟着一名全身白衣白裙，蒙着面纱的女子，身后还有两名侍女。 女子虽然蒙着面纱，但仍然可以看出她的美貌。李国栋一看到这个女人，心中一惊：这不是陈圆圆吗？ 之前在半路上见过陈圆圆，虽然陈圆圆长得十分美丽，美貌更胜坤兴公主几分，可是那时候的陈圆圆满脸憔悴，而坤兴公主虽然落难，身上却有一种皇族的气质，所以当时李国栋也没有太注意陈圆圆。 “吴军门您这是？”李国栋问道。 “伯爷您贵为朝廷勋贵，可是府中人竟然那么少啊。”吴襄笑着道。他进来的时候，把府内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了。 虽然吴襄的儿子吴三桂是个为人不齿的汉奸，但吴襄上门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国栋还是热情的招呼他到内厅坐下，并让丫鬟去泡茶。 “伯爷，末将带回了上好的龙井，您府中的粗使丫头泡不得此等好茶，还是让陈姑娘的两位侍女去忙吧。”吴襄道。 李国栋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那两名侍女忙碌开来，又是清洗茶具，又是取来木炭烧水。不一会儿就把茶盘端上来了。两名使女走上前的时候，李国栋打量一番，只见那两名侍女也都长得十分美丽，当然比不上陈圆圆了。 陈圆圆摘下面纱，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向李国栋盈盈一副：“伯爷万福金安，奴斗胆为伯爷弹奏一曲，还请伯爷指点。” 说完，陈圆圆让侍女搬来茶几凳子，另一名侍女把琴放在茶几上，陈圆圆坐在凳子上，美目冷然注视前方，冰凉而雪白的手指一抚，弦索一动，宛如玉响珠跃、宛如天籁的琴声飘扬而起。 李国栋仔细打量陈圆圆，只见此女确实是美貌无双，无论是坤兴公主还是柳如是，都比不上她的美貌，甚至皇后张嫣也比陈圆圆少了一分。但是柳如是有一种坚毅的气质，身上散发着一股英气；而公主有一种皇族气质，张嫣更不用说了，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相比之下，陈圆圆虽然美丽，却平淡似水，没有什么特殊的气质，哪怕海兰珠，都有一种令人喜爱的野性。 不过说实话，陈圆圆比李国栋见过的女人都要妩媚多了，真的是有一种天生媚骨。 “不知道吴军门光临寒舍有何事？”李国栋问道。 “伯爷府中下人太少，末将特意给伯爷送来一位歌姬两名侍女，来伺候伯爷。”吴襄粘着胡子笑着道。 李国栋大吃一惊：吴襄打算把陈圆圆送给自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把陈圆圆送出去，到底是有什么阴谋？其实就算是笑纳了陈圆圆，吴三桂也不可能找自己拼命，所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都是借口。真实历史上，陈圆圆是被刘宗敏抢了没错，但陈圆圆不是妻，只是妾。妾的地位非常低的，甚至不被当人看，只是一种物品，可以拿出来送人，也可以拿出来和好兄弟分享，被人拿走了也不算被绿。 事实上，就是吴三桂早就和满清勾搭了，刘宗敏又刚好给吴三桂送上一个借口。结果吴三桂引清军入关，李自成一怒之下，才把吴襄咔嚓了，然后又把吴三桂灭门了。 李国栋不动声色缓缓道：“吴军门，无功不受禄，陈姑娘似乎是吴公子的爱妾吧？李某岂能横刀夺爱？” 吴襄道：“伯爷，末将一片忠心想要报国，只想要去山海关，同犬子共同抵御建奴，只可惜陛下不肯放人。还望伯爷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放末将去山海关吧。” 想跑路？李国栋心中冷笑，吴襄是肯定不能放他走的，必须把他带到江南去，用来牵制吴三桂。虽然李国栋知道，吴三桂这样的枭雄，肯定不会考虑父亲的亲情，可是手中多了一个筹码，总比没有筹码要好吧。 “吴军门，北有建奴，南有闯贼，吴公子何必还死守山海关？不如南下，随李某一起护送陛下巡幸江南吧。到了江南，你们吴家必能封公封侯。”李国栋道。 “建奴要给我封王！”遥远的山海关，吴三桂打开了多尔衮的信。 只可惜吴襄还不知道大清要给他儿子封王的事情，他说道：“伯爷，封公封侯虽好，可是末将的家业都在京城，若是去了南方，末将除了身上带的那点银子，就什么都没了。还望伯爷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吴军门，陛下不松口，本伯也无能为力啊。陛下也劝吴公子能够南下。”李国栋回道。 吴三桂南下是不可能的事情，吴襄也说了，他们的家业都在北方。虽然带了不少银子逃出京城，可是这个时代，像吴襄这样的有钱人，银子只占了家业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的产业还是田地、店铺、借条之类的。田地和店铺是带不走的，借条去了南方就成了废纸，谁能拿着借条回北方来讨债啊？ 见吴襄面露难色，李国栋安慰道：“吴军门，钱财乃身外之物，等去了南方，李某一定帮你们弄到更多产业。只要我们有刀子在手，还怕弄不到田地、店铺？至于吴公子那边，本伯会派人去山海关，若他要南下，李某自会派船接他。” “那末将就先告辞了。”见无法说服李国栋，吴襄只好站起身来告辞。 “吴军门，等等，陈姑娘和两位侍女？”李国栋站起来。 吴襄道：“伯爷，她们就送给您了，今后末将去了江南，还须武威伯您多多关照。” 听吴襄这样说，李国栋也没有再推脱。把陈圆圆暂时留在自己这里，总比在吴襄那要好。反正崇祯不会放吴襄去山海关，吴襄只能跟着自己南下。到时候吴三桂投了满清，万一崇祯皇帝一怒之下，抄斩了吴襄满门，陈圆圆若是那时候还在吴府内，就难免落得一个被送到教坊司的下场。 算了，勉为其难的收下陈圆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 “天色已晚，都去歇息吧，明日一早，本伯还要出使闯营。秋菊、冬梅，带三位姑娘去歇息，给她们安排几间干净的空房间。”李国栋让丫鬟带陈圆圆和两名侍女去歇息。 “伯爷，”陈圆圆娇滴滴的叫了一声，“既然奴已经入了伯爷府，还是让奴来伺候伯爷吧。” “陈姑娘，去歇息吧，李某还要考虑怎么对付李自成这个巨寇。另外，等吴三桂南下，本伯自然要把你完璧归赵。”李国栋回了句。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吴三桂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妾，放弃了大清给他封王的条件，跟着皇帝南下去当一个公侯。 更何况，吴三桂麾下很多官兵早都蠢蠢欲动了，都想着投降大清。因为在大明这里，当兵没有地位，更没钱。而去了大清那，看看人家三顺王麾下的兵，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滋润。 第735章 出使闯营（上） 李国栋不让陈圆圆侍寝，令陈圆圆心中失落。 陈圆圆，原名邢沅，父亲是一个挑担沿街叫卖的货郎，母亲早逝，固寄养于姨夫家。结果被姨夫卖给了梨园。成名之后，江阴贡修龄之子贡若甫曾以重金赎陈圆圆为妾，然圆圆不为正妻所容。她还同冒襄有过一段情缘。后来被田贵妃的父亲田弘遇强买进京。 当时田贵妃病重，田弘遇以给皇宫献女为借口，去江南以低价强行买下陈圆圆。 可是用脚指头想一下都知道，崇祯怎么可能让陈圆圆这种地位的人入宫？所以纯粹是田弘遇贪恋美色，才凭借着锦衣卫的身份强买陈圆圆，其实是自己占有。后来因为田贵妃病故，田弘遇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于是把陈圆圆献给了拥兵自重的吴家。 说起来陈圆圆也是个可怜人，先后经过了贡若甫、冒襄、田弘遇和吴三桂四个男人，到了李国栋这里至少已经是五手车了。若不是李国栋来到这个时空，陈圆圆还要再被刘宗敏、李自成轮番使用，最后又回到吴三桂身边，直到年老色衰失宠，因为同吴三桂的正妻和其他小妾不合，最后出家为尼，了却一生。 作为一个女人，还不是想要找一个依靠？吴襄把自己送给了李国栋，李国栋又对自己不冷不热，她心中自然不舒服了。 为了不给吴三桂借口，李国栋提笔修书一封，告诉吴三桂，说吴襄把陈圆圆送给自己，但自己没有碰她，希望吴三桂能够深明大义，放弃山海关南下，若是吴三桂愿意，李国栋会派遣水师接他南下，等他南下，就把陈圆圆还给吴三桂。 写完信后，李国栋让一名锦衣卫想办法把信送到山海关交给吴三桂。 李国栋自言自语：“吴三桂啊吴三桂，我把你的借口全断了，明日一早，我再找陛下给你一份诏书，我看你还有什么借口投敌！若是你连父亲的生死都不顾了，那到时候就别怪陛下对你不留情了。” 次日一早，李国栋又进了充当崇祯行宫的巡抚府内，见到了崇祯之后，李国栋上奏道：“陛下，微臣早就怀疑吴三桂有投敌之嫌疑，请您下诏书一封试探吴三桂，让人把诏书送到山海关，令吴三桂放弃山海关，乘船南下。倘若吴三桂不肯南下，让他宁可降贼，不可投降建奴。” “李爱卿，你为何说吴三桂会投建奴？”崇祯问道。 李国栋把吴三桂会投降满清的关键原因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还说了三顺王在满清那边待遇明显比在大明高得多了，手下的官兵待遇也提高了很大一个档次。 最后李国栋说道：“陛下，您有了这个诏书，今后吴三桂若是再投建奴，率军攻打我大明，您就能处置吴襄了。” 崇祯点了点头，立即让王承恩取来笔墨，写下诏书，然后让几名锦衣卫坐船走海路送去山海关。 之后，李国栋又同崇祯交谈一会儿，崇祯给定下了同李自成谈判的底线：“可以结盟，可以卖给闯贼粮食，但不给李自成封王，大明也不可能向贼寇称臣。” 李国栋向崇祯告辞之后，便去大狱接红娘子。 牢房的门开了，张书恒道：“红姑娘，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红娘子走了出来，李国栋看了她一眼，见她精神气色还不错，看样子看守大牢的锦衣卫没有折磨她。 “红姑娘，我来带你回去和李公子团聚。”李国栋笑道。 “这就放我回去了？闯王撤军了吗？” “没，我就是要去闯王大营，同闯王当面谈谈。” “你还敢去闯王大营？不怕被闯王一刀砍了？”红娘子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李国栋，俏丽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我当然怕啊，所以先带你去李公子那，不然我哪敢就这样去见你们闯王？” 红娘子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着李国栋，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好，李大哥也是个好人，奴家答应带你去见李公子。不过是否真要去见闯王，你考虑清楚了，奴家可不想看到伯爷你脑袋落地。” 李国栋换上了闯军蓝色箭衣，头戴白色毡帽，跟着红娘子坐船渡过河，去了北城，再从北城出了城门，前往李岩的大营。 门口的卫兵自然都认得红娘子，见到红娘子带着一名老营兵回来，连忙把他们放了进去，还有人跑回去向李岩禀报。 听说红娘子回来了，李岩连忙迎接出来。 “娘子！”李岩紧紧搂住红娘子，“你落入官狗子手里，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武威伯仁心宅厚，他把奴家放回来了。公子，我们回你的营帐，有些事在这里不方便说。” 回到了李岩自己的营帐，红娘子这才介绍说：“公子，他就是武威伯，是他亲自把奴家送回来的。” 李国栋摘下帽子，李岩定睛一看，认出此人就是李国栋，他大吃一惊：“李老二，你怎么敢跑来我们闯营了？看在你救了我娘子的份上，我不把你交给闯王，你赶快走吧！要是被闯王知道了，你就走不掉了。” 红娘子又把在洛阳城时的事情对利用说了，李岩大吃一惊：“武威伯，没想到你也是个英雄好汉，你和那些贪官污吏不一样，学生我也听说过，你在百姓中名声很好，你快走吧。” “李公子，我来找你，就是让你带我去见闯王的。”李国栋笑道。 “见闯王？”李岩眼睛瞪得更大了，“武威伯，你双手沾满我们义军鲜血，你就不怕闯王一刀砍了你？” “此一时彼一时，李公子，你可知道现在闯王面临最大的威胁是什么？”李国栋反问道。 “自然是北面的建奴。”李岩是个聪明人，一下就回答上来了。 “这就对了，”李国栋笑着点头，“所以我们大明希望能同你们合作，共御建奴！” “这个理由不好，”李岩摇了摇头，“闯王肯定会以为，你们官兵是要拿我们大顺来当箭靶子，帮你们朝廷抵挡北面的建奴。你们可别把闯王当成傻子了。” “闯王乃一代枭雄，我们当然不会当他是傻子，我只是来找闯王，向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分析当今天下局势，这样闯王就会知道，应该要和谁合作了。你们可以从京城的贪官污吏手中抄查出银子，可是银子能当饭吃吗？你们的粮食，还不是要从南方购买？李公子，现在你们虽然占了京师，可是大顺岌岌可危，北面的建奴虎视眈眈，山海关的吴三桂随时可能投贼。” 李岩问道：“武威伯，你帮我们，对你们又有何好处？” 李国栋笑道：“如今局面已是天下大乱，关外的建奴，京师的大顺，江南的大明，江西的左良玉，四川的张献忠。纵观各路，当属关外的建奴实力最强，你们第二，我们大明第三，其余的不足为惧。事实上，三分天下的雏形已经形成。既然建奴最强，为何我们不先联手对付建奴，却要自相残杀？” 李岩皱起眉头略微思索片刻，焦虑的说道：“武威伯，我只担心你见了闯王，闯王一怒之下一刀把你砍了，还不如学生帮你把这些话传给闯王吧。” 第736章 出使闯营（中） 红娘子也劝道：“武威伯，你就不要执意要去送死了，听我们夫妻一句劝，赶快回去吧。你要对闯王说的话，我们帮你传达。” “实不相瞒，以前我也曾经帮过闯王，他总不至于恩将仇报吧？”李国栋道。 “可是你杀了马守应，这就不好说了。”李岩道。 “马守应是马守应，闯王是闯王，还是两回事，至少以前你们义军被困河曲，在最困难的时候，我没少帮过你们忙，那时候李公子和红姑娘都还没加入义军。再说了，陈永福曾经射瞎闯王一只眼，不也是没事？”李国栋回道。 李岩最后还是答应把李国栋引荐给李自成，不过他告诉李国栋说：“你换个身份，乔装打扮一下，千万别说你自己是武威伯。” 李国栋嘴巴上答应下来，但他决定，在必要的时候还是表面真实身份，可以增加谈判的成功率。不过李国栋其实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除了要如何说服李自成之外，他的蓝色箭衣内藏有最精良的铠甲，最内层是一件贴身的镶铁软棉甲，外面一件密连环锁子棉甲，再外面又是一层镶铁棉甲，如此三层重甲防护，可以有效的保护自己。 一旦李自成翻脸，李国栋可以凭借身上的厚甲从李自成的中军大营内冲出去，身上的两层软甲一层硬甲，甚至在遇见钝器的时候，都有一定的防护效果。他在进入李自成大营的时候，早就看好了马厩的位置，只要冲出李自成的中军大帐，可以抢到一匹马逃走。 “好，那你跟我走吧。”李岩见李国栋答应下来，便带着他去了李自成的中军大帐。 “大王，天津的官兵派遣使者到来，希望能同闯王谈谈。”李岩走进大帐内，向李自成躬身道。 “官兵使者？把他轰出去，寡人和官兵没什么好谈的。到”李自成独眼一瞪，不耐烦的就要赶人。 李岩道：“大王，他说是大明愿意同我们联手，共同抵御关外建奴。他还说要提醒大王一件事，前往小心山海关的吴三桂引建奴入关对付我们。” 李自成仰天大笑：“本来额到了京师，就想和崇祯皇帝好好谈谈，给额封个王，额就帮他灭掉献贼，抵挡建奴。可是额做梦都没想到啊，固若金汤的京师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落入额的手中，额还有必要他崇祯给额封王？如今我大顺已是天下共主！过几日就要登基为帝了，他崇祯这时候还有资格和我们谈判？他就应当老老实实的投降，退一万步说，崇祯小儿应该向我们大顺称臣！” “大王，可是我们现在缺的是粮食，若是能联明抗虏，我们可以获得大明提供的粮食，何乐而不为？”李岩道。 粮食的问题击中了李自成的软肋，他要想控制北方，那就必须保证粮食供应，养不活老百姓扯什么都白搭。之前他依靠在各地打土豪，短期內的确可以保证军粮供给，甚至让那些吃不上饭的老百姓跟着获利，但时间长了他同样也必须面对北方粮食减产造成的饥荒。即便李自成在河南部分地区和关中采取了鼓励生产的策略，还是无法弥补粮食方面的缺口。 无论北直隶、关中还是中原，此时的粮食产量因为小冰河期影响，本来就已经无法养活百姓，更何况闯军席卷之处，严重破坏了农业生产，大批百姓被裹挟为流民，令小冰河期的北方更是雪上加霜。 而在原本的时空，因为崇祯挂在煤山的歪脖树上了，南明朝廷提出了联虏灭寇的脑残战略，不仅没有给北方汉人提供粮食，反而通过海运给满清提供了大量的粮食、火药和军用物资，这进一步削弱了李自成的力量，增强了满清的力量，南明的做法和宋朝当年联金灭辽、联蒙灭金的错误战略十分相似。 而在这个时空，李国栋耐心说服了崇祯，一针见血指出了鞑虏才是大明最大的敌人，崇祯同意了李国栋的建议，给出的谈判底线就是，可以结盟，可以给大顺提供粮食，但既不承认给李自成的伪帝，大明更不可能向大顺称臣。 有了联顺抗清的底线，李国栋就有信心谈判成功。 李自成思索了许久，拿不定主意。 顾君恩道：“大王，李公子说得没错，关外的建奴才是我大顺最大的敌人。而我大顺缺少粮食，同大明联手，对我大顺有益无害。” 牛金星却唱反调：“大王，何必同官狗子联手？我军如今兵强马壮，何惧建奴？实在不行，我们大不了投降建奴。” 李过大怒，指着牛金星的鼻子斥责道：“牛金星！要投降建奴你去投降！老子肯定不会投降建奴！”说完，他转头向李自成躬身道：“大王，投降建奴要剃发易服，要留着建奴那种难看的金钱鼠尾，小侄宁死也不愿意投降建奴！” 李国栋在民间造势，到处宣扬说满清的剃发易服，所有投降满清的人，无论军民官员，都要剃发易服，这些宣传起到了良好的效果。现在不仅是民间都在流传此事，就连闯军中都在流传剃发易服的事情。 可以说农民起义军的骨气远超过大明官兵和士绅，历史上坚决反清，坚持到最后的还不是李定国、李来亨他们？闯营改编来的忠贞营到后来的夔东十三家，最后全部壮烈殉国。 所以说李国栋同情农民起义军，仇恨士绅是有道理的，真正的乱臣贼子正是那些士绅。现在醒悟过来的崇祯，也认为天下士绅皆可杀。 “寡人也不会投降建奴！”李自成点了点头道。 李岩道：“大王，那就把官兵使者叫进来谈谈吧。” “传官兵使者！”外面传来士兵的吆喝声。 李国栋走进了李自成的中军大帐，里面的闯军将领没有一个认出他。 这年头没有照相机，李国栋只要换了衣服，就连他自己治下的大部分百姓都认不出来，更何况闯军了。虽然双方在战场上见过面，可是闯军又没有望远镜，在战场上能看得清楚人脸长什么样吗？最多也就是远远的见过，换了衣服就根本认不出来了。 李国栋环视一圈，只见中军大帐内两边列着刀斧手，看来，李自成要给自己这个大明使者一个下马威了。 中军大帐的正中央，坐着一名头戴白色毡帽，身穿蓝色箭衣，披着红色披风的中年人，此人长得三大五粗，满脸络腮胡，但只有一只独眼，看起来十分凶悍，李国栋知道那人就是李自成。 “跪下！”周围的闯军士兵大吼道。 “吾乃大明臣子，只跪我大明皇帝，岂可跪贼寇！”李国栋冷笑道。 “大胆！把这官狗子拿下！”牛金星大喊道。 “休得无礼！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顾君恩大喊道。 李自成扬了一下手：“此人敢孤身出使我闯营，也是个有胆识的英雄，我们先听听他怎么说。” “闯王！”李国栋上前一拱手，“我是为大顺和大明结盟而来的！大明天子已经给山海关的吴三桂下诏了，令其宁可降贼，不可降虏！但今上认为，吴三桂将抗旨不遵，引建奴入口，袭击贵军！” 第737章 出使闯营（下） 李国栋这一番话，先是表面了大明天子的诚意，又说明了吴三桂潜在的威胁。 李自成先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在你们大明眼里，额还是贼啊！你一口一个贼，诚意何在？” “闯王，我是大明臣子，你们在我眼里自然是贼。尽管今上已经改口称你们为大顺，但在我眼里，你们还是贼寇。只是我愿意为大明和大顺结盟而来，想必闯王也不会为难我吧。”李国栋冷静的回道。他知道李自成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崇祯的三个儿子，还不是一口一个闯贼，李自成也没有为难他们。 李自成哈哈大笑：“寡人路过京师，原本也没想占领京城，只是装模作样攻城，给大明朝廷一点压力，额只想向你们崇祯皇帝讨要一个封爵，把西北之地封给额，额帮你们大明对付建奴。谁知道你们大明文官武将纷纷开城，额不进去也不好意思了。事已至此，你们大明还有什么可以谈判的东西？” “闯王，别忘了大明还有百万大军，占据了南方富庶之地。而闯王你现在占据了北方，辽东有建奴，南方有大明，你们大顺夹在两强之间，总不能两面为敌吧？更何况西南的张献忠和你们也不是一条心。” 李国栋很清楚，其实李自成现在最想要的是赶紧和明朝停战，他不可能在明清南北夹击下生存，他要么同大明合作，要么和大清合作，但李自成也知道满清企图窃取中原的狼子野心，因为多尔衮想要扩张，就只能抢夺李自成现在的地盘。 以前李自成没拿下京师的时候，从后金到大清，暗中把闯贼当成盟友，每次贼军快被消灭了，后金就入寇了。但现在李自成已经拿下京师，他和满清注定只能是敌人。 “那么大明使者，你们是打算和我们大顺停战了？”李自成问道。 “对，停战，联手对付建奴！闯王，既然你进入了京师，就是天下共主，你只能挡住建奴的进攻。京城那些首鼠两端的家伙，今天他们给你们开了城门，你能保证建奴来的时候，他们不打开城门迎接建奴？而且据我们锦衣卫得到的消息，建奴已经同关内的士绅勾结。闯王你也知道的，那些士绅是有多么仇恨你们？他们肯定会同建奴站在一起对付你们！所以我们需要联手，对内铲除士绅，对外对抗建奴。” “哈哈哈！”李自成哈哈大笑，“想不到你一个大明官兵，也仇视大明的士绅？” “当然！他们虽是大明士绅，却是大明皇帝的敌人！陛下也说了，大明养士两百七十六年，养出那么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正德皇帝，天启皇帝都是落水得病驾崩，其实他们都是被士绅所害！闯王，说句交心的话，大明太祖也不是草根出身？和在座的各位一样，都是农民出身，太祖当年杀了多少贪官污吏？所以大明的皇帝其实也是想要为了百姓好。但那些士绅勋贵，他们就想着更多的盘剥百姓，直到把百姓逼反了，当你们的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他们后悔都晚了。”李国栋义正辞严的回道。 “好！说得好！”李自成站起来，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李国栋跟前，“这位大明使者，还真是一位好汉！” “闯王，今上连龙袍都是破的，宫中内库都能跑老鼠了，错了，是老鼠都要饿死了。你不会以为大明天子把银子都带走了吧？这一点李公子可以证明，锦衣卫救出大明天子的时候，随行就二十多辆车，就算有银子，又能有多少？最多恐怕不超过二十万两吧？可是京师城内，那些贪官污吏随便抄没一个，恐怕都不止百万两！” 李自成点了点头：“额也抄过紫禁城了，除了搜到几件破旧的龙袍，什么都没找到，银库里面只有一百多两银子。额终于知道崇祯有多穷了。只是额有一点想不明白，这天下都是皇帝的，为何自己穷得穿破衣服，去能容忍官员勋贵富可敌国？” “因为今上没有太祖成祖的手段，他不敢得罪文官集团，还过分的相信勋贵集团，也没有看清楚那些藩王的本质。藩王又如何？他们银子再多也不是皇帝的。即便是周国丈，今上欠了吴三桂一百万两银子，要让朝中官员募捐，周国丈捐了两千两银子，可是那些银子却是皇后娘娘卖掉自己的嫁妆，卖了五千两银子给了国丈，国丈竟然把女儿给的银子都吞了三千两，捐了两千两。连国丈都如此了，何况别人？所以自始至终被文官、勋贵欺骗，以至于落得今日下场。” “说得好！”李自成大笑道，“额就最恨那些乱臣贼子了！这位小兄弟，实话告诉你，额在京师夹棍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从那些乱臣贼子身上拷出银子出来，哈哈哈！对了，这位兄弟说的周国丈，就是把两位小王爷献给额的那个狗官！” “两位皇子如何了？” “放心吧，额对他们很好，我老李不会欺负小孩子的。尽管太子和两位小皇子口口声声骂额是反贼，额也没拿他们怎么样。” 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喊道：“大王，末将觉得这个大明使者很面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李国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喊话的是刘体纯。 李岩道：“既然是官兵使者，面熟的人多的，说不定以前打仗的时候在战场上见过。” 李自成也转头瞪了刘体纯一眼：“老刘啊，战场上见过的人多了，面熟很正常。” “刘将军说得没错，”李国栋哈哈大笑道，“我们确实是在战场上见过的，闯王，实不相瞒，李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人便是李老二，大明武威伯是也！” 周围的人一下紧张起来，大帐内只听到一阵盔甲兵器的碰撞声，闯军诸将纷纷拔出刀剑，指着李国栋。 “各位那么紧张干嘛？今日我只是来谈判的，表示我们大明的诚意！”李国栋面不改色的说道。 “把兵器都放下！”李自成大吼道，“武威伯也算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岂能如此对待？” 看到众人都放下了兵器，李自成转头向李国栋一拱手：“武威伯，没想到你胆子真大，竟敢独身闯我的龙潭虎穴！” “李某知道闯王是有恩必报，宽宏大量的英雄，要不然我也不敢来了。”李国栋笑着道。 李自成哈哈大笑：“武威伯这话说得好，朝廷那些狗官抹黑额，说额是杀人魔王，还专门吃小孩子的心肝。哼！可是额欺负了崇祯那三个儿子没有？陈永福射瞎了额一只眼睛，额也没有找他麻烦，反而是重用他。可恨那些士绅却如此抹黑寡人！” “对那些士绅有什么好客气的？拿刀子对付就是了！都杀光了，这天下也就清静了。” “哈哈哈，武威伯也是天下英雄，额早就想要见你一面了，今日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喝几杯再走。”李自成热情的拉住李国栋的胳膊邀请道。 第738章 吴三桂的选择 李自成宴请李国栋饮酒，可谓英雄惺惺相惜，不醉不休。 大明同大顺结盟的事情就这样确定下来，大明每年向大顺免费提供五十万石粮食，另外出售二百万石粮食。这些条件崇祯也是同意的，北方遭灾不是缺粮？给大顺提供粮食，不仅是让李自成帮着大明挡住满清，而且也等于救济北方百姓。 不过李自成若是失去了北京，大明就不可能再北方提供粮食了，这其实李国栋凭借着“未卜先知”帮崇祯剩下二百五十万石粮食。 李国栋对比过双方实力，就算没有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只要吴三桂不抗旨，离开山海关南下，清军入关，大顺军也不是清军的对手，只是没有吴三桂的话，清军的损失会大一些，大顺军还不至于被清军一个冲锋击溃，但最后大顺军还是要败。 山海关，大顺军的使者张若麒和崇祯派来传旨的天使几乎是同时到了山海关。 吴三桂接了圣旨，送走崇祯的天使之后，又见了李自成派来的使者张若麒。 送走了张若麒之后，吴三桂询问身边的蓟辽总督王永吉和右都御史黎玉田：“修之（王永吉字），函中（黎玉田字），陛下令我吴某南下江南，还说什么宁可降贼不可降虏。若是吴某奉旨南下，可是海船太少，武威伯有百余条海船，沈廷扬还有百余条小船，只能带走五万关宁军。可是我们关宁军走了，这三十多万家眷怎么办？是丢给李自成宰了，还是丢给建奴当奴隶？闯贼也派来使者，令吴某降贼。即便吴某降贼，也是算是奉旨降贼。” 蓟辽总督王永吉，名义上是吴三桂的上司，可是现在这位总督大人一没有地盘二没有兵，已经沦为给吴三桂当参谋的地步，这个时候，谁手头有兵谁说话就算数。 同理，右都御史黎玉田还挂了辽东巡抚一职，他自己能够指挥得动的兵只剩下不到三千人了，而且这三千人还是糜烂不堪的弱兵，只能去投靠吴三桂。这时候的辽东巡抚也是掉毛凤凰不如土鸡，文官对武将指手画脚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更不可能出现袁崇焕对武将想杀就杀的情况，文官在武将面前说话凶了点，都要先摸摸自己的脑袋。 王永吉皱起眉头，粘着胡子：“长伯（吴三桂字）啊，五万关宁军将士降了贼可能还有活路，可是关宁军那三十万家眷怎么办？闯贼哪来那么多粮食养活他们？若是降了贼，这三十万家眷不出几个月，恐怕都得饿死了。长伯，你说的回南方也不是事，水师船只根本无法把三十万家眷全部带走，带走了关宁军，家眷留在这里，留给流贼还是留给建奴？” “修之，你的意思是，让吴某抗旨？”吴三桂惊道。 无论是留在山海关不走还是拒绝向李自成投降，都算抗旨了。 黎玉田冷笑一声：“什么叫宁降贼寇，不降建奴？丢了京师的昏君还有脸下这样的诏书？” 吴三桂长叹了一声：“倘若奉旨南下江南，虽然三十万家眷丢了，可是五万关宁军不仅能活命，在富庶的江南还能过上好日子；若是不奉旨南下，不要说三十万家眷了，就连五万关宁军都得饿死啊。” “难道长伯就没有想过驱逐流贼？”王永吉问道。 “如何驱逐？”吴三桂问道，“吴某四万，高第一万，真正能战的，唯有我吴某三千精锐，高军门只有三百家丁。其余诸军，糜烂堪比卫所边军。而关内有闯贼百万之众，又要如何驱逐贼军？” 王永吉笑着道：“借虏平寇，向建奴借兵！” “这个，不算抗旨不遵吧？”吴三桂问道。 “是借兵剿寇，又不是向建奴投降，怎能算抗旨不遵？”王永吉道。 王永吉嘴上说借虏平寇，又不是向清军投降，但是清军真的进来了，该投降的还是投降，投降了也无所谓。 对他们士绅来讲，这些煤油节操的读书人，根本就不在乎坐天下的是汉人还是鞑虏，因为他们可以向清军投降，而倒霉的只是大明而已，士绅投降了，不会有多少损失，他们无非就是换个主子，只要这个主子还用他们，那换个主子又何妨？对于士绅来讲，多尔衮再坏也坏不过李自成，李自成可是要没收士绅田地分给泥腿子的啊。 至于崇祯皇帝下旨，宁降贼寇不降建奴，那简直就是昏君了。 至于吴三桂，只要他开了借虏平寇这个口子，等到大清天兵入关之后，那就由不得他了。 建奴又怎么了？皇太极礼贤下士，多尔衮至今对一个秀才信任有加，洪承畴等降臣也一样受重用，这怎么也比李自成强得多啊。 黎玉田也道：“长伯啊，不要再犹豫了，三十万家眷，可是关宁军的根啊，朝廷欠饷半年，关宁军怎么活下去的？还不是这三十万家眷在辽西种地养活我们？倘若借虏平寇，三十万家眷还在，辽西的几百万亩土地也还在。南下南京，还是投降流贼，就什么都没了。” 吴三桂犹豫道：“可是万一建奴来了就不走了，他们鸠占鹊巢怎么办？” “那占的也是京城，长伯您的关宁军日子只会过得更好。长伯，您没见到三顺王在大明的时候过的什么日子？偷只鸡吃，都要遭到严惩；去了关外之后，不仅抬旗入籍，每个人都还有包衣奴隶给他们干活？建奴从关内抢来的汉女，也都有分给他们，日子不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建奴对待你们武将，可是比大明好多了。”黎玉田劝道。 “可是吴某一家大小都在昏君手中，若是降了建奴，恐怕他们就活不成了！” “长伯可以给陛下上奏，说借虏平寇，并非投降建奴，”王永吉苦苦相劝，“倘若建奴逼迫长伯降奴，那就不妨先诈降。倘若今上误解了长伯，害了您一家大小，那他就是昏君了，我们就先利用建奴灭了昏君，再打出给大明天子报仇的旗号反清，那么到时候，长伯必能成就一番大业！能成大业者，何必在乎家人？”黎玉田道。 “大帅，不要再犹豫了，王督臣和黎抚台说得有道理！离开了辽西这片田地，离开了三十万家眷，我们什么都不是！若不是有辽西的田地和三十万给我们种地的家眷，我们岂不是沦为朝廷砧板上的鱼肉？”祖泽溥也跟着劝说道。 吴三桂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派遣使者向建奴求援，那就祖泽溥你去吧！” “诺！”祖泽溥站在一旁等待。 吴三桂提笔写准备写信，可是这封信不好写，若是原来的时空，崇祯已经驾崩了，吴三桂可以说是向大清借兵，为崇祯报仇。现在他是抗旨串通大清，这信就不好写了。 今贼首僭称尊号，虏掠妇女财帛，罪大恶极。三桂受恩深厚，悯斯民之罹难，拒守边门，欲兴师以慰人心。奈京东地小，兵少将寡，寇陈兵百万，吾回天无力，特泣血求助…… 祖泽溥带上吴三桂的求援信去盛京，他还没到盛京，就被已经加入锦衣卫的亲卫军特工给发现了。 第739章 大清的决策 盛京，摄政王多尔衮召集了诸王贝勒，正在召开会议，商议入关大计。 “诸位，李自成已经攻破京城，崇祯小儿仓促出逃，我军原本四月份伐明，如今情况突变，诸位说说看，要如何行事？” 豪格第一个说道：“我们原本不就是联寇灭明？如今流寇已入京城，我们当同流寇和谈，令流寇南下江南，我大清占据北方，我大清同李自成共享天下。” 图赖、图格尔等人纷纷附和，两黄旗和正蓝旗的人也附和豪格，说要同大顺共享天下。 “哥，你说呢？”多尔衮转头看着他的亲哥哥阿济格。 阿济格道：“摄政王，我还是同意豪格所言，既然大明京师已经失陷，我大清当同大顺结盟，令大顺南下江南，大清占据北方，再谋求发展，南下灭明灭顺。大不了也能再来个南北朝。” 听阿济格都同意豪格所说的，诸王和贝勒们纷纷附和，觉得应当同大顺结盟，双方和谈，商议如何瓜分大明，等以后再谋求发展，稳步推进，待到兵强马壮，人口众多，再谋求南方。当然也有提出，应当立即南下灭顺，不过这种说法虽然得到多尔衮的赞同，却是少数，根本就形不成主流。 福临像是一个木偶一样坐在龙椅上，看着大殿上两边争论不休。看到没几个人支持多尔衮，福临小小的心中只觉得特别出气：哼，让你欺负我额娘！气死你才好！ 坐在福临前面的多尔衮脸色阴沉，他当然不知道福临暗中诅咒自己，他是被自己的亲哥哥阿济格给气的，如果这次不是阿济格站在豪格那边，大清都准备发兵入关了。没想到那个目光短浅的亲哥哥，居然看不懂其中利害关系。 李自成上次就拒绝同大清和谈，还骂跑了大清使者。即便是能同李自成谈判成功，联顺灭明，灭了明之后，大顺占据南方，再一次形成了南北朝的局面，可是到了那时候，大顺和大清谁死在前面还不知道，北面的蒙古虽然大部分已经归顺了，可是西面的蒙古人、突厥人都不服气，后面还有罗刹人。 罗刹人都已经跑到北面的黑龙江了，多尔衮担心的是若是不能尽快统一天下，只怕最后又被蒙古人，甚至是罗刹人捡了便宜。当年的宋金，金被灭了，宋还多活了几十年，这可是个血淋淋的教训啊。 早在今年初，多尔衮就已经派遣使者去见李自成，邀请大顺共同灭明，谁知道使者被李自成赶了回来，李自成还大骂他们是建奴，说自己坚决不与蛮夷合作。 遭到李自成拒绝之后，多尔衮准备不同李自成结盟就杀入京师，趁着大明主力都被顺军牵制在山西一带的机会，绕过山海关入口大明，一举攻克京师。谁知道多尔衮的行动慢了一步，被李自成捷足先登，攻下了京师。 “范宪斗（文程）洪亨九（承畴）怎么还没来？”多尔衮焦急的暗暗道。 就在多尔衮苦苦等待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范大学士和洪宪台来了！” “太好了！快，快传他们进来！”多尔衮连忙说道。 “摄政王！”豪格站了出来，冷笑连连，“这是我们大清亲王贝勒的商议，那两个狗奴才哪有资格进来？” “豪格！本王的话你都不听了？”多尔衮冷冷道。他心里暗道：豪格，你就这水平，还好没让你当大清国天子，如果你当了天子，这大清国永远都别想入主中原了！你和你爹的水平可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啊！ 范文程和洪承畴走进大殿，两人打了个千，向坐在龙椅上的福临跪下：“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快让两位爱卿平身吧。”多尔衮转过头去，向福临一拱手。 “两位爱卿，平身。”福临奶声奶气的说道。 “谢皇上！”范文程和洪承畴站了起来。 多尔衮走到两人面前，他先向范文程一躬身道：“范大学士，你卧病在床，却让你抱病赶来，本王对不住你。” 范文程见多尔衮给自己行大礼，连忙跪地：“主子爷对奴才大恩大德，奴才唯有以死相报！” 多尔衮又轻轻拍了拍洪承畴的肩膀：“洪宪台你可总算来了，此次事发突然，刚才本王同诸王贝勒商议，也没有个结果。你上书本王也见过了，本王觉得你说德很有道理，大明京师已经落入贼寇之手，希望洪宪台能给本王指出一条明路。” “多谢主子爷爱戴！奴才誓死效忠主子爷！”洪承畴也连忙跪地。 “两位快起来吧，你们说说你们的看法，你们谁先来？”多尔衮扶起了范文程和洪承畴。 洪承畴自知自己的资格不如范文程，于是向范文程递了个眼色，让范文程先说。 范文程道：“王爷如此抬举奴才，奴才便直言不讳了。闯贼攻入京师，奴才也是料所不及，虽然奴才早有上书王爷，说大明早已腐朽不堪，但未料如此不堪一击，竟然被贼寇破了京师！这是奴才疏忽，若各位主子们能早一点下手，我们现在已经坐在京师了。但是王爷，大明皇帝被驱出京城，对我们来讲未必不是好事，这样我们少了一个敌人，可以专心对付流寇，只要拿下流寇，便可一统江山，成就大业！” “好！范大学生说得好！”多尔衮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洪承畴，“洪宪台，你也说说看吧。” 洪承畴拱了拱手道：“奴才也赞同范大学士的说法，流寇攻入京师，大明皇帝生死未卜，对我们来讲是个大好机会！流贼仇视士绅，必然也为天下士绅所仇视，只要王爷能够善待汉人士绅，答应重用读书人，再打出讨伐贼寇，为崇祯皇帝报仇的谢文，相信大清天兵入关之后，天下士绅会纷纷响应，这样天下便触手可得。” 范文程和洪承畴的话，引起了大殿内的骚动，诸王和贝勒们议论纷纷。 “诸位安静！”多尔衮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诸位，事已至此，京师为流贼捷足先登，但我们的机会更大，我们应当趁着闯贼尚未站稳脚跟，一举入关，夺取京师，必可平定天下！”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来报：“山海关吴三桂使者到！” “吴三桂使者？”多尔衮先是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快，宣他进殿！” 祖泽溥走进了大殿内，先向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福临跪下叩拜：“大明使者叩见大清皇帝陛下！” 福临被这突然出现的大明使者弄得呆若木鸡，多尔衮却向福临拱了一下手：“皇上，快让大明使者平身！” “平身。”福临道。 祖泽溥站了起来，把吴三桂的信递给多尔衮：“王爷，这是我们大帅给您的信，请王爷过目。” 多尔衮简单的看了一遍信，先是脸上露出了笑容，转而脸又板了下来。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洪承畴问道。 “洪宪台，你自己看看吧，”多尔衮把信递给洪承畴，“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第740章 崇祯南狩 洪承畴看完了信，向多尔衮一拱手道：“王爷，吴三桂肯向我们借兵是好事啊，王爷，您可以让皇上给吴三桂封王！只要吴三桂肯为我所用，就让吴三桂对付流寇好了，我军跟在后面捡便宜就好。” 多尔衮道：“可惜了，崇祯没死，被锦衣卫救了出来，李老二还怂恿崇祯同流寇和谈，洪宪台你的为崇祯报仇的檄文没用了。” “王爷，奴才以为，什么大明、流寇都不足为惧，李老二才是我大清心腹大患！”洪承畴咬牙切齿道。在他心里，他已经是投敌了，既然他自己已经是投了鞑虏，那么就干脆帮助鞑虏打下江山，这样所有人都在鞑虏的统治之下，就没有人敢骂他了。 崇祯获救，对洪承畴来讲确实是当头一棒，本来他都帮多尔衮设计好了，制定好了大清一统江山的战略计划，结果因为崇祯被人救出，他的计划难度就加大了。更可恶的是，李老二居然怂恿崇祯同贼寇和谈，这不是联手起来准备对付大清？ 洪承畴当然知道，一旦大清垮了，他将要面临的是被人当成烤鸭给片皮了。 多尔衮转头向福临一拱手：“皇上，让奴才们都先退下吧，本王还要同洪宪台和范大学士回府商议事情。” “退朝！”福临道。 多尔衮让洪承畴、范文程和多铎三人跟着自己回他的摄政王府。 “李老二确实是厉害，本王听说，他的三万人马，打得左良玉八十万大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左良玉被吓得都不敢出城浪战了。如此强悍的明军，乃我大清最大的祸害啊。”多尔衮感慨一声。 洪承畴笑道：“王爷，其实左良玉根本就没有八十万大军，左贼号称八十万，其实有三十万都算多了，三十万之中，扣除了辅兵流民，真正能战的只有十万。李老二以三万战十万能够取胜，也是正常。王爷，请恕奴才直言不讳：李老二的兵马战力同您的八旗军相当，以三万八旗军击败左贼十万，岂不是轻轻松松？” 多尔衮感慨一声，把他不愿意承认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大清天兵遇上李老二，可是屡战屡败，还未曾打过一场胜仗，所以说，此人军队的战力尚在我八旗军之上。” 洪承畴道：“王爷此言差矣，李老二的军队战力最多等同八旗军，之上此人善于计谋，尤其善于利用地形。王爷，请容奴才说句难听的，若是大清天兵到了江南河网之地，恐怕会被此人利用地形打得惨败。” 多尔衮哼了一声：“我大清天兵为何要深入南方河网之地？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南北对峙。” “王爷，大清必须南下江南！否则被李老二在江南发展起来，此人必然会北伐，到时候大清连京师都守不住，只能退回关外！” “那么洪宪台你说一下，又要如何对付李老二？” 洪承畴道：“其实要对付李老二也很简单，我军入关之后，攻城不可强攻，尽可能智取，以招抚为主；入关以后，不可劫掠富商和士绅，取得他们的支持；最后就是，以投降明军为我所用，让他们去和李老二打个你死我活，我军精锐在后面以逸待劳。李老二最大的弱点就是兵力不足，虽然其军队十分精锐，但人数不多，无法占领更多地盘，而我们可以利用投降明军来抢占地盘，逐渐对他实行合围之势。” 范文程也说道：“王爷，奴才也补充一条，明国要守住江南，必须守住两淮。守江必守淮。一旦流贼被我军击败，他们会退往湖广。李老二极有可能利用流贼在湖广抵挡我军，那么他自己的精锐部队就会集中在两淮之地。我军在两淮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同李老二决战！” 洪承畴表示赞同：“若是能招降明军，我军可得百万之众，只要对降军进行整顿，以严厉的军纪对待，他们就能一战。我军可在两淮之地集中百万大军，首先消灭李老二的主力！” 多尔衮问道：“李老二诡计多端，倘若他不远在两淮之地同我军决战，又该如何是好？他的大军退入江南河网丘陵地球，可令我军寸步难行啊。” “他必须死保南京，想要守住南京，就必须守住两淮之地。奴才以为，决战地点不是淮安就是扬州！” 多尔衮点了点头，对范文程道：“范大学士，你去找吴三桂的使者，就说本王同意他的要求，可以给他封王！” 这时候，崇祯皇帝已经沿着运河南下了，李国栋的三万六千大军护送崇祯沿着运河南下，巡幸南京。 运河两岸，骑兵、步兵、辅兵和牵引着火炮的马匹沿着河堤，缓缓南行。十多万逃难百姓跟在淮军的后面，拖家带口，艰难的往南行走。中间的运河河面上，一支船队正顺流而下，船队最中间是一艘装饰奢华，船楼高大的皇帝龙船，头尾都有战船护送。 皇帝的船队沿途过去，一路上都有百姓加入了逃难百姓的队伍中，十多万人的百姓队伍迅速壮大起来，不过一日时间，难民的人数就剧增到了二十万人。 老百姓拖家带口，跟着淮军长途跋涉南下，虽然路途艰苦，可是到了南方，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遭灾的北方，已经是不可能有足够的粮食养活他们了，至少要到两淮之地，才有足够的粮食。 “娘，我走不动了，能不能歇会？”老百姓人群中，一名大约六岁的小女孩央求道。 “不能歇，一歇就跟不上天子御驾了。”母亲拉起小女孩。 “娘，为什么我们要跟着天子一起走？” “孩子，跟着皇帝一起走，我们就不会饿死了。” 崇祯皇帝乘坐的大龙船是一艘有三层楼高的大船，甲板下一层水手和侍卫居住的底舱，甲板上面两层，一楼是可以临时上朝的大厅、书房和厨房，二楼是皇帝、皇后和公主的寝宫，这艘船就像是一座浮动在水面的行宫。但是没办法再大了，无论是运河的宽度、水深都不够，也不可能更高了，再高就无法通过一些桥梁。 大龙船的二楼虽说是寝宫，可是楼层并不高，否则就无法通过运河桥梁了。 朱媺娖站在船尾平台上，眺望河岸上衣衫褴褛，拖家带口的百姓，她落下眼泪：‘父皇，今日我等南下，为何则多百姓宁可背井离乡，也要随我？’ “娖儿，是朕愧对百姓啊。百姓若尚留北地，何以活命？”崇祯感慨道。 就在此时，河堤上传来了嘹亮的军歌，只听到淮军将士放开嗓门齐声高歌：“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一曲南园十三首其五唱罢，接着将士们在李国栋指挥下，高声唱起了《满江红》，雄壮豪迈的歌声直冲云霄，令人肾上腺激素加快分泌，全身热血沸腾。 李国栋还让将士们唱了精忠报国，听到雄壮的歌声，崇祯凭栏远眺，看着岸上这支精锐之师，也跟着激动万分：“真是精忠报国的精锐之师啊！” “这更是一支仁义之师。”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感慨万分的说道。 “只是朕这一走，把列祖列宗都丢在京城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去啊。”崇祯哀叹道。 第741章 别让昏君南下 入夜之后，船队在沧州府境内的岸边停靠，岸上的淮军沿着运河岸边安营扎寨，把崇祯的船队保卫在中间。 北面官道上，一名锦衣卫策马疾驰而来。 锦衣卫把情报送到了张书恒手中，张书恒看了之后，立即请示，要登上崇祯的龙船，有要事要上奏。 “陛下！微臣的探子已经探明，吴三桂非但不肯南下，还打算借虏平寇。探子在盛京发现了吴三桂的使者祖泽溥，吴三桂似乎打算打开山海关放建奴入关！另外，建奴原本是四月份打算攻打京师的，只是被闯贼捷足先登了。”张书恒见到崇祯，向他奏报了军情。 “吴三桂！”崇祯气得脸色铁青，“朕带你不薄，你非但抗旨不遵，反而要投降建奴！来人啊，把吴襄给朕叫来！朕要杀了他！” 李国栋连忙劝道：“陛下，万万不可！吴襄现在留着还有用，只要吴襄还在我们手中，吴三桂就不敢全心全意帮建奴。若是现在杀了吴襄，吴三桂就真的投降建奴了。陛下，即便真要杀吴襄，也是等到了江南之后再杀。” “李爱卿言之有理，那就暂时饶了吴襄一命。”崇祯冷静下来，赞同了李国栋的提议。 “陛下，既然吴三桂打算放建奴入关了，我们的动作得快点，否则一旦闯军战败，建奴就会追上来了。这样的行船速度太慢了，今日一大早出发，到了晚上，只走了不到八十里路程，若以这样的速度，恐怕还没到山东，建奴就追过来了。”李国栋道。 崇祯问道：“要如何才能快点？” “把百姓抛在后面，暂时顾不上他们了！我们的船队先走。微臣的军队倒是不担心，他们可以跟上船队。” “朕岂能抛弃百姓独自逃生！”崇祯摇了摇头，表示不愿意舍弃百姓。 李国栋道：“既然陛下不肯舍弃百姓，那微臣令人打造车辆，让妇孺老弱乘车南下。” 崇祯见李国栋说完事情，还是不肯退下，于是问道：“李爱卿还有何事？” “陛下，微臣曾听说，逆贼原毓宗同山东一些奸商有勾结，是否让锦衣卫把那些奸商的家给抄了？也刚好让陛下您多些银子。”李国栋道。 “抄！全部抄了！”崇祯大吼道，“此等乱臣贼子，不抄了他们的家，还留着作甚？” “皇爷，还有一些降贼官员的家也一并抄了，山东河南都有，让锦衣卫去办吧。”王承恩也开始献坏主意了。 “抄！全部抄了！王伴伴，有曹大伴在朕身边就好了，你这几日就同张爱卿一同去办此事吧！”崇祯道。 “皇爷！”王承恩激动的跪在地上，“奴婢一定帮皇爷抄了那些乱臣贼子的家！把他们的银子全部抄没给皇爷您！” 整整一个晚上，淮军的水师官兵和大部分的辅兵都没有睡好，他们四处拆除房子，打造推车，经过一晚上努力，淮军打造出了五千多两独轮小推车。次日上午，用过早餐之后，明军和逃难百姓再次上路了，有了这五千多辆推车，队伍行动起来速度就快得多了。 难民中部分妇孺老弱被安排乘坐水师船只，还有一部分坐在小推车上，由青壮推着他们。这样队伍行动起来，比昨日是快了许多。 这一天，崇祯南下的队伍一日行走了一百二十里，比昨日速度提高了一半。 崇祯南狩队伍，在三万六千淮军和二十多万百姓的伴随下，沿着运河一路南下。由于让百姓乘车坐船，速度快多了，第三日又走了一百余里路程，到了第四日中午的时候，崇祯的南狩队伍便进入了山东境内。 可是队伍到了山东境内，却无法再南下了，被山东士子堵住了运河。 “陛下，大明之江山非陛下之江山，乃太祖皇帝之江山，臣宁死不能坐视陛下弃淮河以北，使中原百姓为逆贼荼毒，陛下，此时我有十万大军山东百万义民，何惧闯贼，臣请陛下回师，臣与山东义士为陛下前驱还都京师扫清宗庙。”从京城逃出来的张凤翔跪在崇祯面前。 “请陛下还都京师，扫清宗庙！”外面运河左岸和南面的河面上响起了如雷般的请愿声。 崇祯站起来，走出船舱，往岸上望去，只见河岸上密密麻麻跪着无数百姓，若是崇祯眼力好的话，可以看出来挑事的其实是人群中一些读书人；前面的河面上堵满了小船，把运河都堵死了，所有水道出口，全都涌出这样的小船，密密麻麻遮蔽了运河，船上也跪满了人。 “陛下，您看到了没有？”张凤翔从船舱内走了出来，指着河岸上和河面上的百姓，痛哭流涕，“陛下，您可怜可怜这些百姓吧，若是您南狩江南，山东百姓将为贼寇荼毒。这些都是请愿的百姓。” 李国栋早就看出来了，这场所谓的民变，就是以张凤翔为首的一群山东士绅搞出来的名堂，他们必须拦住崇祯南下，因为他们的田地产业都在这里，一旦闯贼来了，他们跑都没有地方跑。不错，人是可以跑掉，可是田地、店铺怎么办？那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失去了田地和店铺，就算是带着银子南下江南，他们还剩什么？那点银子带到繁华的江南，很快就坐吃山空了。 在江南购买田地、产业？还得看东林党答应不答应了。东林党怎么可能看着北方士绅到自己碗里抢肉吃？到时候这些北方士绅带着银子去了江南，恐怕连一亩地，一间店铺都休想买到。 就算是从农民，还是没有后台的商人那买下来，东林党还不乖乖的让他们吐出来？ 所以说这些山东士绅已经是走投无路了，他们必须把崇祯拦下来。崇祯身边不是还有李国栋的四万精锐大军？还有跟随崇祯一起南下的二十多万百姓，从那些百姓中再招募一批人，不就有十万大军了？凭借十万大军，完全可以打回京师。 “京师有百万流寇，关外有十万建奴，朕区区四万人马，能挡住建奴和流寇夹击？尔等不欲为北官，何不随朕南下？”崇祯缓缓道。 “陛下，臣等能走，可是山东百姓能走吗？”张凤翔苦苦哀求道。 “山东百姓也可随朕南下！” 张凤翔大义凛然的站了起来，厉声斥责：“无道昏君！抛弃京师，意欲逃往南方丰饶之地！坐视北方饥荒饿殍遍野，天下大乱盗贼蜂起！宗庙蒙尘之时不顾廉耻以北方之民饵贼，以万里河山换汝之苟安，以千万黎民之尸骨换汝之升平，无道昏君简直厚颜无耻！” 崇祯被骂得老脸通红，一时说不话来。 张凤翔的骂声很大声，河岸上跪满一地的士绅都听到了。 听到了张凤翔正气凛然大骂昏君，人群中几名读书人模样的家伙趁机煽动：“父老乡亲们，无道昏君要抛弃北方土地，抛弃百姓南逃！我们拦住昏君，不能让他们南下！” “昏君坐拥数十万精锐，竟然眼睁睁看着宗庙蒙尘，不思还都京师，反而狼狈难逃，我们不能让他们过去！” 混乱的喊叫声响起，前面的密密麻麻的小船上也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吼声，河道完全被堵死了，崇祯皇帝的龙船根本就过不去。 第742章 炮击刁民 “陛下，看到了没有？民意不可违！”义正辞严骂完了崇祯的张凤翔指着河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甚至还有浮桥、沉船，对崇祯说道，说着他一躬身，“还请陛下还都京师！” 从未离开过京城的崇祯也是第一次见过这的场面，之前他也曾听说过，他爷爷万历年间，南方就曾经发生了大规模民变，从万历二十七年开始的反矿监税监民变，听说那可是几万人闹事，太监和锦衣卫都被人打死了。 万历二十七年四月二十四，山东临清数千人冲入税使衙门，打死皇帝派遣的税监，最后放火烧毁衙门，共有四十多人死于这件事；同年七月，湖北荆州又发生了数千人冲击税厂，御马监太监陈奉被撵走，太监和东厂番子被人打伤，税厂被人点火烧毁，万历皇帝可不是软柿子，派遣锦衣卫镇压，把上奏官员全部免职。但是锦衣卫到了武昌，准备捉拿冯应京的时候，引发了数万人的骚乱，税厂被烧毁，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六人被人打死丢进长江。 万历二十九年，苏州织佣之变，数万人闹事，税使衙门被烧毁，来不及逃跑的税官被杀；万历三十四年的民变闹得最凶，云南税监杨荣被丢进火中烧死，两百多名东厂番子和锦衣卫被人打死；同时，凤阳的李三才买通监狱中的死囚，咬死山东税监陈增是幕后主使，结果李三才把陈增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都杀了。 这次，山东“百姓”堵运河，让崇祯皇帝回想起当年他爷爷时代的民变。刚刚又被张凤翔骂了一顿，却不知如何反驳，只能铁青着脸，呆呆的坐在龙椅上。 “王督公，此等闹事刁民后面都有士绅，挑头的是张凤翔和陈名夏这些原朝廷官员。”张书恒附在王承恩耳边，轻声耳语几句。 “尔等要逼迫陛下回京送死？”忍无可忍的王承恩终于大吼起来，“张都司何在？” “下官在！”张书恒站了出来拱手躬身。 “令锦衣卫驱逐堵河刁民！”王承恩铁青着脸，拉扯着尖细的嗓门吼道。 “你这阉狗！老夫打死你这阉狗！”张凤翔正气凛然的拉扯着王承恩的袖子，挥起老拳就往王承恩脸上招呼。 王承恩用力一甩袖子，张凤翔站立不稳，摔了一个嘴啃泥，牙齿都掉了好几颗。毕竟王承恩只有三十多岁，又经历过京城保卫战，天津保卫战等血战，还亲手杀过贼人，他的体力可不是一把老骨头的张凤翔能比的。 张凤翔站了起来，潇洒了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指着王承恩的鼻子，正气凛然怒骂道：“阉狗！老夫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汝何人？何敢在此教训老夫？” 张书恒大怒：“大汉将军何在！” “卑职在！”数名大汉将军站了出来。 张书恒指着张凤翔道：“这条老狗辱骂天子，羞辱督公，是可忍孰不可忍！把这条老狗架起来，叉出去！” “诺！”数名大汉将军拿着棍子，一下就把张凤翔掀翻在地上，以棍子把他叉了起来，走下大龙船，登上一条小船，小船到了岸边，大汉将军把声嘶力竭吼叫的张凤翔往河堤上一丢，便驾船回大龙船了。 “王伴伴，张爱卿，这样做不太好怕？恐怕会激起民变。当年神宗皇帝年间，民变频发，连东厂番子和锦衣卫都被他们打死了。”崇祯指着在岸上大吼大叫的张凤翔，对王承恩和张书恒说道。 “陛下！”张书恒跪在崇祯面前，“当年的民兵，还不是那些朝廷官员和地方士绅相互勾结，背后捣乱？陛下，您难道现在还看不清那些官员和士绅的真面目？闯贼来了，他们投贼；若是鞑子来了，他们肯定投鞑！所谓的正气凛然，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不与民争利？所谓的民，就是他们自己！暴民阻拦天子南狩，当以雷霆手段镇压！” 张书恒对那些士绅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他本来是一名孤儿，之所以被害得背井离乡，还不是拜那些士绅所赐？所以他心里仇恨士绅。而李国栋和王全救了他，没有李国栋，他早就饿死了。现在主公要他效忠大明天子，他就听主公的，效忠天子，有谁和天子作对，他可以不惜一切手段铲除那些人。 “可是，他们很多都是百姓啊，朕不忍伤害无辜百姓。”崇祯感慨一声。 “陛下，这些人当中，骨干力量是致仕官员、士绅和读书人。其余的人是运河上的船工。因为陛下您巡幸南京，今后就用不着漕运了，这些船工便受到士绅挑拨闹事。”张书恒道。 “可是船工也是无辜百姓啊。” “自从他们受到士绅挑拨，阻拦圣驾南狩的时候开始，他们就不是无辜百姓了，而是一群抗旨不遵的刁民！” “哎，可是这件事……”崇祯长叹一声。 “陛下，镇压刁民不是您的旨意，是微臣自作主张！还请陛下暂时回避。”张书恒大声道。 王承恩也站了出来：“陛下，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奴婢和张都司担着！” “陛下，还有微臣！这个罪责就让微臣来担！”李国栋也站出来。 这种事情崇祯肯定要暂时回避了，大龙船踏上了返航的航程，在河面上调转船头，缓缓往回航行。镇压读书人和刁民的事情，自然就让王承恩来背锅了。王承恩跟着李国栋和张书恒，登上了李国栋的中军旗舰。 “伯爷，难道真要动手？这些人当中可是有不少士子啊。”王承恩还是无法最后下决心。 李国栋哈哈大笑：“当然动手了！他们抗旨不遵，当然要杀！若是洪武朝，抗旨是什么下场，王公公知道吗？” 岸上，看到天子的大龙船转向往北航行了，岸上的船工和士子们欢乐的哄笑起来。 王承恩突然大吼道：“尔等刁民，阻拦圣驾南巡，罪大恶极！抗旨不遵，乃是大罪，合该问斩！” 李国栋令身边的亲兵摇动旗帜，发出旗语信号。 “淮军将士听令！火绳点燃，装填弹药！弓弩上弦，骑兵准备冲击！步兵结阵！”看到了旗语信号，各级军官迅速下达了命令。 水师内河战舰上的官兵们忙碌起来，一门门大炮掀开了炮衣，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前方河面上的小船。 “开炮！”一艘内河炮舰上的军官大吼一声。 “轰轰轰”炮口喷出火光，炮弹带着破空的呼啸声，伴随着士子们绝望的尖叫，瞬间撞在了船上密集的人群之间，也就百步的距离，实心弹的威力几乎没有什么衰减，在炮弹的贯穿中，小船上一片血肉飞溅，从前向后那些读书人恍如推倒的骨牌般倒下。 由于船工的反应要快得多了，听到炮声，他们就已经跳河了，留在小船上的都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结果一排炮弹打了过来，小船上血肉横飞，木屑喷溅，成排成排的读书人惨叫着掉进河水中，小船也被砸开了破洞，带着受伤的书生和书生的尸体，缓缓下沉。 “阉狗杀人了！”没死的读书人纷纷划着小船，拼命的往岸边划去。 第743章 阉狗杀人了 装填完毕的炮手再次点燃火炮，一排炮弹带着破空的呼啸声飞了过去，不过这次命中率下降了许多，大部分的炮弹都落进水中，腾起一道道冲天水柱，只有两枚炮弹击中了小船，打死打伤了七、八名书生。 “天杀的阉狗！纵兵杀民！“张凤翔老泪纵横，声嘶力竭的大吼。 事情还没有结束，河面上堵路的船工和书生们成鸟兽散了，岸上的人还未散去，或许他们以为，堵住河面，堵住了天子龙船，被人杀也旁无责贷，可是官兵和锦衣卫敢杀岸上的“无辜百姓”吗？ 结果令他们失望了，李国栋这个敢于屠杀士绅和读书人的刽子手就真的下令动手了。 “大明天子巡幸江南，大明骑兵疏通官道，闲杂人等散开！”三千骑兵呐喊着，缓缓从阵型中走出，迎着密密麻麻堵在河堤上的人群走去，开始慢慢加速。 “官兵冲过来了！我们快跑啊！”一些读书人在刚刚明军水师战舰开炮的时候就吓得尿裤子了，现在看到骑兵向自己冲过来，脸色苍白，吓得拔腿就跑，有些人连鞋子都跑掉了。 “别跑啊！官兵不敢纵马践踏我们！”混在人群中的陈名夏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陈名夏身边十多名“不怕死”的书生也纷纷拉开嗓门大喊：“不要走，我等心中有正气，可挡百万雄兵！”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几十名不怕死的读书人唱起了正气歌。 “羊驼啊！还正气歌？真以为心中有正气，就能挡百万雄兵？就这些读书人，建奴的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投降得快！建奴来了，头发都剃了，还说什么正气可挡百万雄兵？”李国栋骂道。 “打死这些奸臣！就是他们怂恿天子放弃北地！”有人指着冲过来的骑兵大喊道。 无数石头铺天盖地，向冲来的骑兵砸了过去，还有一些被教唆闹事的船工拿起了自制的简陋弓箭，向冲来的骑兵射箭。弓箭手之中，甚至还夹杂了一些明军的制式军用弓箭！其实在骚乱的暴民中，还混入了一些漕运兵，他们手中的弓是明军标准装备的五力小稍弓。但这些弓箭手几乎没有经过什么训练，射出的箭矢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淮军冲在最前面的又是铁甲重骑兵。 弹丸夹杂着箭矢，射入重骑兵人群中，都被骑兵身上厚实的铠甲弹开了。 看着战马扬起的滚滚尘土，听着马蹄撞击地面的轰鸣声，身披铠甲的骑兵在自己的眼帘中逐渐放大，这些书生和被他们蛊惑的百姓才开始感到害怕了，人群中出现了溃烂，书生和船工推搡着想要跑下河堤。 已经来不及了，前面的战马冲入了人群中，马槊借助着战马的冲力，把最前面的人给串成了一串串人肉糖葫芦，马槊强大的弹力，在回弹回去的时候，已经断气的尸体被挑起来，飞出数丈之外。紧接着战马在人群中撞击，践踏，被撞上的人横飞出去，被战马踩在脚下的人肠穿肚烂，被踩成了肉泥。 河堤上，到处都是被踩得稀巴烂的尸体和重伤倒地的重伤员。 明军步兵跟了上来，对着四处溃散的人群开火射击，铳声连绵不绝，弹丸下雨一样扎入了人群，铺天盖地的箭矢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在闹事的人群头顶。 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的人倒下。不过真正被杀死的船工不多，真正的船工见势不妙，早就跑光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一点都没错，打不能打，跑又跑不过，在淮军面前就是任人宰割的土鸡。 所幸的是，淮军将士也没有放开手脚大肆杀戮，而是把人群驱散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锦衣卫来办了。 锦衣卫缇骑、校尉、力士纷纷冲了出来，看到普通船工和农民，只是拔出绣春刀吓唬他们，驱散他们；看到穿着书生衣服的人和秀才、举人的人立即踢翻在地上，以绳索捆绑了，那些穿着丝绸衣服的士绅、盐商、粮商之类的，一个都没有放过，全部一脚踹翻在地，两名锦衣卫伺候一人，捆成粽子一样。 “阉狗！天杀的阉狗！丧尽天良啊！”张凤翔老泪纵横，双手朝廷，哭喊着骂道。 一只大脚一脚踹翻了张凤翔，把他踢了一个嘴啃泥，接着两名身强力壮的锦衣卫就摁住了他，一条麻绳套在他头上，把他捆了起来。 “必须抓住陈名夏！此贼是主谋之一！”张书恒向锦衣卫大喊大叫。 陈名夏是个什么东西？崇祯十六年探花郎，复社名士。授翰林院修撰，官至户兵二科都给事中。在真实历史上，他先是投降大顺，清军入关之后，又向大清投降，可以说是经历了明、顺、清的三朝元老。 可是这种人投降了满清之后也没有落得好下场，后被宁完我以“尝谓臣曰：‘留发复衣冠，天下即太平”的言论弹劾，被下狱后绞死，儿子被发配宁古塔了。 不过陈名夏在京城被顺军包围的时候，也曾经试图组织十万山东青壮进京勤王，后来不了了之。在清廷实施剃发令之后，陈名夏对剃发令也十分不满，才有他对宁完我发的牢骚。 总体来讲，李国栋对这种三臣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更何况，这次锦衣卫也查明了，阻止崇祯南下的主谋之中，除了张凤翔之外，就是这个陈名夏了。 锦衣卫得令之后，四处去寻找陈名夏。 “张都司，没找到陈名夏，怕是不是被踩成肉泥了？” “张都司，卑职们找了半天了，也没找到陈名夏。” 临清运河的骚乱已经平定，读书人、士绅和富商全部被抓了，锦衣卫都没找到陈名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见到人，也没见到尸体，肯定是已经跑了！”李国栋恨恨的说道。 陈名夏确实是跑了，逃出山东之后，陈名夏就去投奔了大顺。后来和真实历史上一样，清军入关之后，他又一转头投靠了大清。 “阉狗！尔等无耻阉狗！”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张凤翔还在破口大骂，“怂恿昏君以屠刀对抗民意！尔等阉狗和昏君没有好下场的！” “民意？”李国栋冷笑一声，大手一伸，把张凤翔提了起来，“走，去看看什么才是民意！” 锦衣卫拉着张凤翔，到了北面运河边，只见河堤上跪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 “今上啊，您不能回京师啊！” “万岁爷，我们留在北方都要饿死了。” “陛下，京师贼寇众多，您不能去白白送死啊。” 老百姓跪在地上，苦苦阻拦崇祯回京师。毕竟他们不知道所谓的崇祯还都京师，只是李国栋让崇祯演戏罢了。 毕竟崇祯若是还都京师，这些老百姓也不能南下了，回到北方，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等着饿死。所以他们不愿意看着崇祯还都京师，更希望能够去江南富庶之地，去了那里他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看到没有！这才是民意！他们都是北方活不下去的百姓！不去南方，他们都得饿死在这里！”李国栋指着跪满河堤的百姓，对张凤翔大吼道。 第744章 保释金 看着跪满了河堤的百姓，张凤翔冷笑连连：“他们算什么民？都是一群最下贱的泥腿子！” “下贱的泥腿子？”李国栋冷笑一声，“闯贼也是一群泥腿子！看看多少城池被攻破，你们多少士绅死在那些泥腿子手里？朝廷官兵帮你们镇压泥腿子，可是你们连税都不肯缴，让朝廷官兵饿肚子？快饿死的官兵也只好投奔泥腿子了！贼军都已经攻破京师了，你们这些士绅竟然还不思悔改，还在抗税、抗旨，不愿意为朝廷出力！我李某忠于大明天子，就只好镇压你们士绅了！” “武威伯，张元蓬（凤翔）毕竟是四朝元老了，请问该如何处理？”王承恩上前问道。 “阉狗！”张凤翔恶狠狠瞪着王承恩，若是眼光可以杀人的话，王承恩早就死上几百次了。 李国栋笑道：“王公公也说了，四朝元老啊！听说当年李三才家中都富成什么样子了，据说家中有五百多万两银子。这位张先生，可是四朝元老啊，家中银子没有两百万也有三百万吧？王公公，让锦衣卫去他家里搜一搜，我估计陛下的国库又能充实不少！今日抓来的青虫和士绅，全部分开审讯。” “好，一切按武威伯说的来办，皇爷确实是缺银子啊！这次又能赚到不少银子了。”王承恩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李国栋又出了一个缺德得祖坟冒黑烟的坏主意：“把抓来的士绅全部押上船，关入底舱，让锦衣卫给他们家里送信，可以让他们家人来缴纳保释金，交了保释金之后，就能放人了。” “保释金？什么意思？”王承恩问道。 李国栋笑着道：“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们让锦衣卫抓了人，不管有没有罪，可以借口案件尚未调查清楚，无法审判，把嫌疑人无限期的关押。然后派人去他们家里，告诉他们，根据家庭情况和所犯罪行大小，可以拿出五千两到三万两银子来当保释金，先把人放出来，审判之后，确定无罪，再退还保释金；若是开审之日不来接受审判的，当然就不退保释金了。” 王承恩问道：“那银子也不是我们自己的啊，要是审判的时候他们来了，我们岂不是要退还银子？” “王公公，对某些案子，我们可以让锦衣卫拖着不结案啊，只要一日没有结案，自然就一日无法审判，只要还没审判，保释金不是一直就在陛下的内库里放着？” “哈哈哈！”王承恩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好主意！武威伯的头脑就是能赚钱！这一下抓了三百多条青虫，仅仅这保释金，皇爷就能收入几百万了。咱家是自幼和皇爷一起长大的，自从皇爷登基之后，每天就为了银子的事情愁眉苦脸，这下可好了。” “尔等阉狗！不得好死！”刚刚李国栋和王承恩对话的时候，把被捆在一边的张凤翔视为空气，结果张凤翔听了这下缺德得祖坟冒黑烟的恶毒主意之后，气得破口大骂。 一名锦衣卫走上前，把一双几个月都没有洗过的足衣塞进了张凤翔嘴里。 “王公公，陛下的船停住了，我们去看看。”李国栋道。 崇祯皇帝本来就是装模作样要还都京师，看到百姓拦路，他走出了船舱，站在高台上，向跪满河堤的百姓拉开嗓门大喊道：“朕的子民们！是朕对不起你们。各位，朕不还都京师了，北直隶就让给闯贼和建奴争夺吧，朕带着你们一起去江南！” “吾皇万岁！” “万岁！” “万岁！” 河岸上响起了一片山呼万岁声，老百姓们激动的大喊。不用回北方了，他们今后的生活有着落了。 “给陈名夏这狗贼跑了！”没抓住陈名夏，一连郁闷的张书恒回来禀报。 “怎么给他跑了？”王承恩连连摇头。 李国栋冷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陈名夏可是江南东林党的，他家里银子多得是，他肯定是跑去投降闯贼了！放心吧，过几天又会向建奴投降！等到了江南，让锦衣卫把那些投敌的士绅家人全部抄家了！这样陛下又能收入一笔银子了。” 崇祯的大龙船再次调头，准备南下，但只是准备南下，前面的河道被沉船堵住了，船队根本过不去。 “李爱卿，疏通沉船需要多长时间？”崇祯问道。 “请陛下放心，交给微臣，只要一日即可！明日一早，我们又能启程了。”李国栋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之所以他那么有信心，是因为他知道如何快速疏通航道，只要用水雷炸开就好了。这时候的黑火药土水雷威力虽然不大，可是这些内河木船也不坚固，只要投下水雷一炸，沉船都能炸成碎木片浮上水面，航道就疏通了。 崇祯又问：“王伴伴，李爱卿，今日你们杀害甚多无辜百姓，这事若是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吧？只怕朕去了南方，弹劾你们的奏折要把朕都淹死了。” 王承恩跪地道：“皇爷！不管谁要阻拦您南下，奴婢就要他的脑袋！” “陛下！”李国栋也跪地道，“这些百姓大多是运河上的船工，他们是受人挑拨来闹事的，倘若不杀了上几个，这运河就一直堵着，陛下您不是要落入贼寇手里，就要落入建奴手中！他们背后那些士绅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竟然阻拦陛下南狩，实在是可恶！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我大明和大明天子，流贼来了，他们投降流贼；建奴来了，他们投降建奴！陛下您是生是死，和他们根本就毫无关系！” “文官士绅是可恶，可是百姓无辜啊。”崇祯感慨道。 “他们本来是无辜百姓没错，可是被人利用了，他们就应该为了他们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而且微臣也没有多杀人，只是让人尽可能瞄准了士绅、读书人和商人打，打死几个，其他的都吓跑了。” 接着，李国栋又对崇祯说起了当年万历年间民变的事情，背后都有士绅作怪，尤其是李三才，李三才富可敌国，却保护那些奸商，让他们偷税漏税了不知道多少银子。还有两淮盐税的事情，天启年间，两淮盐商事实上每年在税收和打点官员费用方面，要花费两千多万两银子，但是朝廷收到的税收只有两百多万两，九成的银子都落入贪官污吏的腰包了。还有辽饷的事情，每年投入了四、五百万两银子，真正到了将士们手中的才多少？大部分银子都被贪墨了。 关宁铁骑厉害吗？其实也是烂到根子里去了，辽东的世家和文官勾结，贪墨银子，向后金倒卖物资，中饱私囊…… “大明税收流失严重，苦了陛下，苦了百姓，却肥了那些官员士绅啊。”李国栋感慨道。 王承恩怒道：“皇爷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银子，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连皇爷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银子都要贪墨！等我们到了江南，把东厂重建起来，奴婢一定让那些贪官污吏知道我这个厂督不是吃素的！“ “陛下！王公公，伯爷，前面又有人拦住，我们无法炸开航道。”这时候又有人来禀报。 第745章 皇家运输队 李国栋向士兵道：“告诉他们，若是不让开，我们就不管了，只管把水雷丢下去，他们不闪开一起炸了就是了！我们必须保证天子南下！” “李爱卿，少造杀孽吧，若是杀光文官士绅，朕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百姓何辜？杀得多了，朕心痛啊。”崇祯道。 “陛下，臣心中有数，不会杀太多人的。但希望陛下能给微臣一道圣旨。” “李爱卿要什么样的圣旨？”崇祯问道。 李国栋把准备扩编水师的想法对崇祯说了，崇祯答应下来，令王承恩取来笔墨，拟好圣旨，交给李国栋。 前面河道的淮军已经开始驱逐堵河道的运河船工了，两岸来回奔跑的骑兵向堵住河道的船工喊话：“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们奉命护送圣驾南狩，请速速让开河道，我们将会以水雷清理沉船！” 与此同时，河面上准备执行爆破任务的水师舢板也向前面的船工喊话：“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赶快让开一条路，我们将会以水雷清理航道，若是不肯让开，被水雷炸死，后果自负！” 为了威慑船工，一条水师舢板还向河中投下一枚水雷。一名水兵点燃了导火索，水师舢板迅速后退，撤回到安全范围。过一会儿，只听到水底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河面上腾起了一道冲天水柱，巨大的浪花带着水珠喷溅到河岸上。不一会儿，河面上便泛起大批鱼虾。 “各位父老乡亲们，看到了没有？若是不让开，我们投下水雷，方圆数十丈之内，船只粉碎，没有任何活物！”淮军继续喊话。 可是堵在河面上的船工和小船没有一艘撤退，仍然堵住河道。 淮军水师船只不敢再向前，只能在河面上同船工对峙。 “为何不炸过去？”闻讯赶来的李国栋问道。 施琅指着前面那些小船说道：“伯爷，您看那些小船，这些船工拖家带口，船上坐满了妇孺老弱，我们怎么办？” “是啊，大帅，您也曾说过的，我们不杀妇孺老弱，怎么办？”韩大山问道。 “是不能杀妇孺老弱，陛下的的龙船就在后面看着我们。这样吧，我去向他们喊话，劝退他们。”李国栋决定亲自出门喊话。 李国栋亲自乘坐一艘小船，往前面堵住运河的船工小船队驶去。小舢板驶到运河船工的小船队跟前，只见为首一条乌篷小船的船头，站着一名发须花白的老船工，这个老头见到李国栋的船上来，镇定自若的站在那一动不动，丝毫没有任何惧怕。这老头的乌篷船内，还传来的女人和小孩的哭声。 “这位大爷，您犯不着以一家大小的性命相要挟，若是不肯让开的话，我们水雷一下水，你们一家大小都没命了，还是赶紧让开一条道吧，我们不会追究你们堵塞航道，阻拦圣驾南狩之罪。”李国栋向那老头一拱手道。 老人冷笑连连：“若是大明天子执意南下，老夫也不想活了，老夫一家大小都没有活路了！” “为何老人家口出此言？”李国栋问道。 老人冷笑道：“大明天子南狩，移都南京，难道还要漕运做什么？这漕运若是废了，老夫一家大小岂不是等着饿死？与其饿死，不如阻拦圣驾南狩！若是大明天子能够回心转意，我等还有活路；若是天子执意南狩，那么我等与其饿死，不如被炸死来得痛快！” 李国栋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们，即便天子南狩，这漕运也不会停！从山东到两淮，都将会控制在大明手中！虽然漕运减少了，可是你们还有活路！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不要听奸人蛊惑，还是赶紧回去吧，留下你们一家大小的命！等我王师北伐中原，驱逐鞑虏，漕运又能恢复通航了！” “可是山东以北不再通航了吧？”那老人问道。 “是，北面今后不是流贼就是建奴，为何要通航？给建奴送粮食？” “敢问伯爷，漕运缩短，朝廷也不再在京师了，是否要削减漕运船工？”老人又继续问。 “请老人家不必担心，即便削减了船工，我们可以招募一批船工加入我们水师，剩下的人留在运河上当船工，这不是解决了问题？”李国栋大声回答。 “别听他的鬼话，他没这样的权力！”混在船工中的一名士绅焦急的大喊道。 “我有！”李国栋大声回答，随后从怀里取出圣旨，“圣旨在此！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北方建奴狼子野心，意图吞我大明。一旦建立奴入关，将与一路南下来，两淮江南将面临血雨腥风，为保持住江南，必须防守住两淮汉水，在两淮一带交战，需要扩建水师。运河漕运减少，船工可以加入我大明水师，月饷三两银子！“ 听了圣旨上的内容，船工们一阵骚动，很明显，他们已经开始动摇了。人若是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为何不活下去？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能活下去，谁愿意死？ 李国栋又接着继续煽风点火：“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在运河上艰难的谋生，每天没日没夜辛辛苦苦的干最苦最累的活，你们收入的银子只能勉强养家糊口，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跑一趟南北，可以创造多少价值的收益？为何你们却只能领到一点可怜兮兮的铜板，而你们创造的价值都哪里去了？都被那些煽动唆使你们的士绅、奸商大老爷给拿走了！你们每年给他们创造了多少利润？结果他们只是从九头牛身上拔下一根毛奖赏给你们，你们就值得为那些盘剥你们的吸血鬼卖命？” 还是阶级斗争的最管用啊，李国栋一番话，直接把船工这些无产阶级和后面那些士绅给对立起来了，士绅就变成了船工的敌人！ 李国栋后面又抛出了重磅炸弹：“因为大明进入了非常时期，所有漕运，将会直接控制在大明皇家手中，任何士绅商人不得再经营漕运，以免运送粮食资敌！各位父老乡亲们，从此你们就不再是给士绅和奸商干活，而是直接给大明天子干活！你们的工钱全部提高三成！陛下仁心宅厚，自然会善待百姓！” 听闻此言，混在船工中的士绅肝胆俱碎：“好毒的阉党！不仅要抄没我们的家产，还要与民争利，垄断漕运啊！这还不算，竟然鼓动泥腿子同我们对抗！” “乡亲们，别听他的蛊惑！”一名士绅焦急的大喊道。 “这放弃京师难逃的天子已经不配当大明天子了，他就是一个昏君！乡亲们，昏君的话你们不能相信！” 这些士绅们拼命的造谣中伤皇帝，煽动蛊惑那些船工，可是船工们已经开始动摇了，他们不是傻子，最起码他们看到，有几十万百姓跟在皇帝的龙船后面，这也就说明了皇帝愿意给百姓一条活路。既然皇帝能给百姓一条活路，为何放着活路不走，却偏偏要走一条死路？说实话，船工们若是自己能够活下去，才不会管那些士绅的死活。 之前他们之所以被人蛊惑，是因为他们给士绅做工，士绅发给他们工钱。现在皇帝直接接管了，只有傻子才会不去给皇帝打工，而是继续接受那些士绅的盘剥。 第746章 抄家发大财 皇家漕运船队成立，王承恩和曹化淳担任总管。 大部分的运河船工都加入了皇家漕运船队，还有一部分船工被淮军水师吸收，加入了水师。生活有了着落的船工们退了，让开一条通道。 李国栋向崇祯奏报：“陛下，堵河道的船队都已经散去，微臣可以让人疏通航道了。” “李爱卿，朕搞这个皇家漕运船队，不会亏损吧？”崇祯担心的问道。他可是被没有银子搞怕了，虽然这次在李国栋的帮助下，弄到了三百多五两银子，可是这点银子能够他到了南方以后的开销吗？到了南方，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的。 李国栋信誓旦旦的回道：“陛下莫急，有王公公和曹公公，怎么可能亏损？” “可是目前，朕也没有多少银子给船工发薪水啊。这虽有三百万两银子，可是这些银子去了南方，恐怕撑不了几日就没了。” “陛下，可以让王公公和张都司出马了，抄没投逆官员士绅的家产。可是有不少投逆官员的家在山东，陛下，我们抄家，不仅抄他自己的家，九族之内，只要有关系的全部抄了，抄了十家最多冤枉一家，隔着一家抄一家，还有不少漏网的。” “好！”崇祯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喊道，“王伴伴，张爱卿，你们把京城投逆的名单准备一下，把名单上的官员以及他们九族之内的家全部给朕抄了！” 运河上的船工船队已经撤了，淮军开始疏通航道。 水师官兵们小舢板划到沉船的河面上，一枚枚水雷被他们投入水中。水兵们点燃了导火索，然后划着船迅速撤离到安全区域。 “轰轰轰”河面上腾起了一道道冲天水柱，水花夹杂着被炸碎的船板冲入空中，内装一百斤火药的水雷爆炸，把该区域的沉船全部炸成了一堆堆破碎的木板，木板、船帆、篷布浮出水面。 水师官兵们只用了一天一夜，就疏通了航道，保证崇祯的船队可以继续南下。 接下来，张书恒带着锦衣卫在山东一带抄家，抄了不少银子。 李国栋和王全在山东设立的军户所，不仅是用来防范满清入关，随时准备在清军背后捅刀子的防御工事，也开始蚕食山东士绅的土地。 蚕食士绅的田地，其实张书恒出力不小，亲卫军特工在山东一带建立了洪门，到处开设赌场，利用自己手中的力量在山东一带形成了最大的黑恶势力。现在亲卫军同锦衣卫合并了，这些原本是半地下的黑恶势力也全部变成了锦衣卫，开设赌场下套、碰瓷、挑起地方士绅挑衅军户，村子和村子之间展开械斗，然后锦衣卫出面索取巨额赔偿金。 加上军屯田的田租远低于士绅地主的地租，很多佃户都逃了，加入了军户所，加上洪门的暗中操作，使得不少士绅纷纷破产，被迫低价把田地卖给军户所。 什么？你们朝中有人？死扛着不肯卖地？没关系，咱后面不是有锦衣卫吗？你们要请刘泽清来帮忙？别傻了，刘泽清被淮军打得焦头烂额，而且刘泽清被打了，皇帝还叫好，谁让你不发兵进京勤王？ 锦衣卫祸害了一批士绅之后，这次又借着清除投逆的名义，到处抄家，崇祯皇帝可是赚得钵满盆满的。张书恒当然也赚了，封建王朝，抄家可是一门有大学问的肥差，抄出的银子上缴多少，自己留下多少，手下兄弟们分多少，都是学问。 遇上有抵抗的士绅豪强，张书恒直接就把王全的军户给请出来，架起大炮一轰，轰开了寨墙之后，军户所的长矛兵冲了进去，转眼之间就把士绅豪强的护院家丁打得落花流水。 抵抗的士绅豪强，被锦衣卫抓住后，以抗旨名义砍了脑袋。几百颗头颅滚滚落地，之后再抄家起来，就毫无压力了，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一到家门口，那些士绅就乖乖的打开了大门，陪着笑脸把黑着脸的王承恩迎进家门。 这几日来，王承恩带着东厂番子，张书恒带着锦衣卫，五千多名厂卫在山东境内横行霸道、荼毒士绅，搞得山东境内官不聊生。王全设立在各处的军户所也鼎力相助，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厂卫就从山东各地的士绅手中抄没出五千多万两银子，另外还有三百多万两黄金，各种珠宝、字画、古玩足足抄到了一千多箱，装满了一百多辆大车，黄金也装了一百多辆大车，白银装了两千多车！ 除了金银财宝之外，对于李国栋来讲，最值钱的其实还是粮食了，从士绅家里抄出了粮食五百多万石！还有油盐、茶叶、布匹等财产不计其数。 看着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和各种物品，王承恩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张都司，没想到山东百姓都吃观音土了，这些士绅家里居然还藏着那么多金银财宝和粮食，他们居然连一粒粮食都不肯拿出来赈灾！依咱家看，这些读书人都该杀光！大明养士近三百年，看看，养出了一群什么样的狗东西！” “王公公，下官有个想法，这些银子咱们是不是给手下的弟兄们也留一点？还有，山东军户所的兄弟们也帮了大忙，我们是不是也拿出来一点分给他们？还有，王公公您自己也拿一点，下官也拿一点，分完之后，其余的全部交给陛下。”张书恒问道。 王承恩点了点头：“弟兄们也辛苦了，应该分一点给他们。至于咱家嘛，你分给咱家，还不是给陛下一样？” 张书恒把抄没来的黄金和白银分成了十份，他自己和王承恩各拿了一份，拿出一份给锦衣卫和东厂的兄弟们分，拿出两份给王全的军户所，当成酬劳，剩下的六成上缴给崇祯皇帝充入内库。而那些珠宝古玩全部送给崇祯；缴获的粮食、盐油、牲口、茶叶、布匹之类的物资，就分给了沿途护送崇祯南下的淮军，用来充当军粮。 王承恩对这个分配结果十分满意，这年头朝廷抄家，能拿出一半给皇家就已经是非常良心了，这个张书恒很懂事，给了皇爷六成，而且那些珠宝古玩，更是一样不少，全部冲入内库。 分配了一下，留给崇祯皇帝的财物还有三千多万两银子，一百八十万两黄金，以及不计其数的珠宝古玩。 看着一车车的金银财宝送到自己的船队中来，崇祯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头上的白头发也少了，脸上的皱纹也少了。 “父皇，没想到张都司给我们弄来那么多银子啊。”看到父皇喜笑颜开的样子，坤兴公主为崇祯感到高兴，自从她懂事开始，每天都见到崇祯皇帝为了银子的事情大发雷霆，现在好了，几天之内就赚了那么多银子。 三千多万两银子，换成以前的崇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那么多银子，是大明户部十年的收入了！更何况还有一百八十万两黄金，这算起来又有一千多万两银子了。 崇祯的脸色突然一变，阴沉着脸指着外面跟着船队的灾民：“这些百姓是朕的子民，他们连饭都没得吃，山东百姓听说日子也不好过，可是那些士绅却一个比一个有钱！随便抄个家，都是富可敌国！天下士绅皆可杀！” 第747章 李自成发财 船队过了临清河段，李国栋知道崇祯的船队已经安全了，山东境内，从临清一直到莱登沿途过去，王全的军户所星罗棋布，即便是清军这时候入了关，也无法追杀崇祯的船队，那么多的军户所，每一座修建成棱堡的军户所就是一座堡垒兼补给站，倘若清军追赶过来，李国栋能以他的轻重骑兵和龙骑兵作为及动力了，以一座座堡垒作为依托，让清军在山东境内损兵折将。 “陛下，这里已经是我们大明的防区了，无论闯贼还是建奴，都不敢来这里撒野。从某些方面来讲，您已经安全了。但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敌人是高杰、刘泽清和刘良佐的江北三镇。”李国栋把情况告诉了崇祯。 其实刘体纯和罗虎就跟在崇祯皇帝的船队后面，准备进入山东境内好好洗劫一番。李国栋的那些军户所棱堡，对于闯军来讲是透明的，闯军过境，堡垒内的官兵们既不会出堡拦截，更不会协助士绅防守，闯军也不会攻打棱堡，而是把已经被厂卫祸害了一遍的山东士绅再次祸害一遍。毕竟张书恒只是根据名单抄家，大半山东士绅被他们抄了家，可是还剩下一口汤留给闯军喝。 既然棱堡对闯军是透明的，那么闯军对于前面不远处的崇祯船队也是视若罔闻，反正他们没看到崇祯船队。就算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刘体纯和罗虎是进入山东抢劫来的，四万多淮军护送的崇祯船队，他们可不敢碰。 崇祯南下，厂卫在山东赚得钵满盆满，每一名锦衣卫校尉和东厂番子腰间都装满了沉甸甸的银子，崇祯的船队更是装满了银子。 淮军水师船只都被用来运送银子了，淮军的辎重物质和跟随崇祯一起南下的妇孺老弱们，就乘坐被淮军雇佣的皇家运河船队南下，还有一部分原漕运船只也被水师征用了，船工直接编入水师。 虽然京师已经落入了闯军手中，但是每天都有锦衣卫的情报源源不断的送来。 这些情报首先是张书恒过目，他过目之后，把情报抄送一份给李国栋，然后把原件交给王承恩，王承恩过目之后，最后把情报送到崇祯手中。 “好！好！太好了！”这天崇祯看到了情报，突然站了起来，猛一章拍在龙案上，“真是大快人心！李自成干得不错！朕那些逆臣每个都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啊！” 李自成在京城准备了五千副夹棍，当初极力阻拦崇祯南下的大学士陈演就享受到了四对夹棍，两对放在他的双手上，还有两对夹住他的脚指头。一共八个人伺候陈演，把他夹得手指和脚趾鲜血淋漓，陈演这个贱骨头之前就给李自成捐献了五万两银子了，但李自成根本就不相信他家里只有五万两，于是让刘宗敏把陈演下狱。 刘宗敏拿下陈演之后，就给他上夹棍拷饷。 陈演大部分的银子早就转移到了山东了，其实现在已经被张书恒都给抄了，五十多万两银子被崇祯、王承恩、张书恒和王全瓜分了，在京城他只剩下六万多两银子，献给了李自成五万两，只剩下一万多两了。仅剩的一万多两被刘宗敏拷出来了，刘宗敏还不肯放过陈演，于是去了他的府上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更多的银子，最后就以一个不忠不义的罪名给斩首了。 至于朱纯臣，他的炮灰在攻打天津城的时候损失殆尽，回到京城之后，李自成就下令把他斩了，斩首的原因是：不忠不义，出卖太子。朱纯臣被杀之后，刘宗敏带着闯军冲入成国公府，把金银财宝抢光了，最后还掘地三尺，把藏在地窖里的金银全部抢光了。 魏藻德更是没有好下场，李自成学崇祯在朝会上要百官捐饷，谁知这个无耻的家伙为了自己的银子，竟然把女儿都献给了刘宗敏。结果刘宗敏把魏藻德的女儿给上了之后，又丢给一帮闯军将领糟蹋，然后把魏藻德投入大牢。 魏藻德的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全被夹棍夹断了，最终只交出一万两银子。刘宗敏大怒，哪里相信魏藻德才一万两银子？于是下令把夹棍夹在魏藻德的脑袋上，把他脑浆都夹出来了。没有拷到更多银子的刘宗敏大怒之下，把魏藻德的儿子也杀了。 至于周国丈周奎，更是悲惨，刘宗敏把他绑在铜柱上，铜柱底下点燃木炭，把他烤得皮开肉绽，而周奎的老婆被夹断了手指之后，忍受不了痛苦自尽了，周奎的长子、次子和侄儿都被刘宗敏把夹棍套在头上，夹出脑浆身亡。被炮烙之刑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周奎为了保命，最终交出了三百万两银子的巨款，李自成这才放了他，但是身心都遭到重创的周奎几日后就死了。 “周后，国丈去了，被闯贼拷打，夫人自尽，你的兄弟也被拷死了，闯贼从你家里搜出了三百多万两银子。”崇祯把情报递给周后。 “陛下！”周后跪在崇祯面前，“家父也是咎由自取，给朝廷助饷他一毛不拔，却被闯贼拷出了三百多万两银子。” “哈哈哈！”崇祯哈哈大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周后啊周后，令尊原本乃走街串巷的货郎，自从成为国丈之后，短短十七年，竟然积累了三百多万两银子！他的银子哪里来的？还不是靠着朕才赚来的？朕要助饷，他竟然一毛不拔！贼人进京，他还把朕的两个儿子都卖了！今日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活该！” “陛下！”周后磕头道，“家父咎由自取，臣妾也看不惯家父。” “起来吧！”崇祯道，“周国丈的事情和你无关，你我相濡以沫十八年了，也同甘共苦了十八年。朕登基十七年来，也没让你过上好日子，日子过得还不如当年信王府的时候了。令尊的错，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酷刑之下，众多官员勋贵被大拷而死，如国丈周奎全家死尽；成国公朱纯臣被斩首；英国公张世泽全家死尽；定国公徐允祯家人死尽；大太监王之心被拷死；前首辅陈演被斩首；大学士魏藻德受脑匝之刑，脑浆流出而死，他的儿子也被抓来拷死，女儿充为营妓。 刘宗敏战果辉煌，拷问加抄家，一共获得了七千多万两银子！ “哈哈哈！”崇祯哈哈大笑，“七千多万两白银啊！朕登基十七年来，内库收入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朕的衮衮诸公，你们怎么就贪墨了那么多银子？死得好！罪有应得！罪有应得啊！” 李国栋感慨一声：“陛下，您没有军饷，您让他们出一百万两，他们每个都哭穷。现在呢？闯贼一来，他们不但银子没了，连命都没了，这真是自作自受！” “李爱卿，”崇祯不解的问道，“朝中衮衮诸公明明有银子，为何不肯拿出银子来守住京城，保住江山社稷？却一毛不拔，导致落得今日的下场？” 李国栋笑道：“陛下，在他们的眼里，江山社稷是陛下您朱家的事情，关他们屁事？他们原本想的，是闯贼来了投贼，他们还能当官，建奴来了就投建奴！哪里想到，闯贼一来，就对他们这些贪官污吏下手啊？这就叫咎由自取！” “对！咎由自取！朕还得感谢闯贼，帮朕杀了这些奸贼！只可惜了那七千万两银子啊，白白便宜了贼人。”崇祯面部表情复杂的说道。 第748章 坏消息接踵而至 临近傍晚，大龙船停泊在昭阳湖畔。 这一带原本水匪猖獗，自从淮军水师强大起来之后，水匪被剿的剿，招安的招安，此地已经是淮军的安全区域。 在船上坐了一个多月没有下船的崇祯，决定跟随将士们上岸夜宿。一个多月了，都没有脚踏陆地过，踏上了坚硬的地面，崇祯感觉整个人也舒服多了。 崇祯、周后、袁贵妃、张嫣、坤兴公主和昭仁公主都下了船，走在绿色的草地上，凉风习习，令坐了一个月没有踏上陆地的坤兴公主和昭仁公主欣喜若狂。 淮军辅兵给崇祯一家布置了装饰豪华的中军大帐，以帐篷和木板搭建起一座临时的行宫，行宫周围围了一圈幔帐充当围墙，中军大帐是一座以木头柱子和帐篷布搭建起来的临时房子，四面透风，崇祯坐在里面，感觉比在船上要舒服多了。过了山东之后，农历四月底的气候炎热，晚上还住在在闷热的船舱内确实很不舒服。 中军大帐是举办临时朝会的地方，中军大帐的后面，是以木板、木头柱子和帐篷布搭建起来的一间间临时寝宫，崇祯一家都住在里面。 临时行宫外围是明军大营，王承恩的东厂贴身保护，锦衣卫在中间一层，数万淮军在外面保护，处于三层保护下的崇祯十分安全。 巡抚漕运的路振飞早已得知崇祯到来的消息，专门赶来济宁来见面圣。 “路卿，你说说江北四镇是怎么回事？本来不是只有刘良佐和黄得功两镇？”崇祯板着脸问道。 路振飞小心翼翼的回道：“陛下，高杰是自泽州逃归之，其在潼关之败还泽；后见闯贼破京，乃一路南遁，沿途劫掠。后奉了马士英之令驻徐州。谁知这厮在徐州而害民，抢了一把，径赴扬州去矣。扬州绅不敢纳，又舍不得去富之扬，于是高杰军在扬州城外屯。至于刘泽清，闻为武威伯击之，即由山东逃归矣。“ 崇祯一听到刘泽清的名字就一肚子火：“刘泽清原本驻守临清，贼军攻打京师，朕令其进京勤王，可是他按兵不动，坐视社稷蒙尘！武威伯打了他又如何？此贼抗旨不遵，当斩！” 路振飞连忙跪地：“陛下，如今大敌当前，我大明官兵不宜相残，当一致对外。” 边上的李国栋冷笑道：“路督臣此言差矣啊，若是这些拥兵自重抗旨不遵的家伙多了，这朝廷的诏令大家还要不要听？陛下让进京勤王，他们倒好，往南跑了。今后若是陛下要他们去南京勤王，难道他们不会转头去投建奴了？” “武威伯的意思是？”路振飞问道。 李国栋转头面向崇祯道：“陛下，刘泽清非但抗旨不遵，拥兵自重却不肯进京勤王，反而在路上拦截微臣勤王大军！若不是刘泽清拦在微臣，早在闯贼抵达京师之前，微臣的兵马就先到了，也不会导致京师失陷，社稷落入贼寇之手。” “皇爷，刘泽清罪大恶极，论罪当斩！”王承恩也在边上进言，劝崇祯杀刘泽清。 路振飞吓了一跳：“陛下三思了，刘泽清虽然罪大恶极，可是大明迁都南京，守江必守淮，江北四镇，若是一镇总兵突然被陛下您杀了，其余三镇是否会人心惶惶？倘若引发兵变，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难道就这样放过这个乱臣贼子？”崇祯冷哼道。 李国栋道：“陛下，微臣觉得卢督臣言之有理，我们当然不能放过刘泽清，只是暂时放过他。陛下，现在我们还在半路上，等陛下到了南京之后，让微臣出手，必能铲除刘泽清。” 路振飞又道：“陛下，您应当先给刘泽清一道圣旨，让他到徐州来迎接圣驾；若是此贼抗旨不遵，再想办法除掉他也不迟。若是他遵旨来徐州迎接圣驾，那就说明此人还能用，陛下可手下留情。” 崇祯点了点头：“那就依路卿的，朕先给刘泽清一道诏令，看他如何。” 临时行宫的御膳房，其实就是和火头军一样，在野地里埋灶做饭，御厨准备了丰盛的御宴。 到了饭点，崇祯在他的临时行宫宴请李国栋和路振飞。露天的饭厅内，摆上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放着一大盘拼盘冷盘，内有腊肠、卤肉、白灼虾、卤鸭胗等拼成，边上还有一盘烤鸭拼盘，内有片皮鸭、甜面酱、荷叶饼、大葱、白糖和黄瓜条等拼成，过了不一会儿，小宦官们端着煎饺、清蒸鳜鱼、炖鸡汤、红烧甲鱼、秘制羊肉、清蒸螃蟹等一盘盘美味佳肴上了桌。 “怎么做了那么多菜？太浪费了吧？”崇祯把王承恩拉到一边，极不满意质问他。 “皇爷，您过了十七年苦日子了，现在我们有银子了，应该多吃点好的。而且这些东西都是武威伯提供的，并不花皇爷一块铜板。”王承恩回道。 临时行宫的后宫，也摆上了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把昭仁公主可是高兴坏了，以前在京城，她从未吃过那么多美味佳肴。除了崇祯没有银子的原因之外，她只是袁贵妃的女儿，崇祯最喜欢周后的孩子和田贵妃的孩子，一个是嫡出，一个是他的宠妃，所以崇祯很宠爱坤兴公主，而像昭仁公主这样的公主，崇祯基本上不闻不问。 崇祯十七年五月初四，崇祯的船队渡过黄河，抵达了徐州。这是一支满载着金银财宝的宝船队，就连崇祯自己的大龙船上，也堆满了一箱箱金银财宝。可是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蟊贼敢打这支船队的主意，周围的四万多淮军，还有三千余从流民中提拔起来的锦衣卫，五百余从流民中招募来的东厂番子，忠心耿耿的王承恩和他的两百武装太监，都不是吃素的。 船队过了船闸，南渡黄河，进入徐州境内，崇祯没有看到刘泽清奉旨前来迎驾。 “刘泽清还真的抗旨了？”崇祯冷笑道。 “陛下，很正常，京师被贼寇围攻，此贼抗旨不遵，不肯发兵勤王，反而拦截微臣。坐了亏心事，他哪里还敢来？他怕来迎驾，就和袁崇焕一样变成烤鸭了。”李国栋在边上道。 “哼！朕明白！等朕到了南京，必杀此贼！”崇祯咬牙切齿道。 “陛下，要杀此贼，还是让微臣来，保证向陛下上缴抄家所得的银子。陛下，容微臣多嘴，之前剐了袁崇焕，只抄到了一千两银子，您不觉得太少了些？” “是少了些，可能袁崇焕就只有那么点银子吧？” “陛下，反正微臣是不相信袁崇焕只有这点银子！锦衣卫动作还是太慢了，等到了广东，他家人早就把银子转移了！陛下，等到了南京，可以让锦衣卫去找一找袁贼的家人，或许还能抄出不少银子。” 也就在崇祯和李国栋商议，准备怎么样拿下刘泽清的时候，南京传来了一个坏消息：福王当上监国了！北方也传来了坏消息：大清倾举国之力大举入关，李自成在一片石遭到败绩。 “吴三桂，好贼子！果然引建奴入寇！”崇祯咬牙切齿咆哮起来。 第749章 高邮王家 见崇祯动了杀机，想杀吴襄一家，李国栋劝道：“陛下，您非但不能杀吴襄一家，反而要善待吴襄，让吴三桂知道他的家人在您手里，这样他日后对上我们大明也有所顾忌，同时也让建奴不敢放心用吴三桂。若是陛下想要杀人，臣觉得，王永吉的家人可以杀了。” “蓟辽总督王修之啊，”崇祯轻轻点了点头，“那朕就让锦衣卫去高邮拿他全家下狱。” “陛下英明！”李国栋连忙行礼，“王修之又是南直隶人，高邮虽比不上江南，可也是两淮富庶之地，东面又有盐场，同盐商还有勾结，更加上他先任山东巡抚，再任蓟辽总督，想必家中银子不会少。” “朕听说王永吉是清官，能抄出多少银子吗？”崇祯对王永吉家里有多少银子不是很抱希望。 李国栋笑道：“让王公公和张都司一起去，臣以为，即便他自己为官清廉，但是家里银子也不会少。” 总之李国栋不相信王永吉真的像那些文官说的那么清廉，或许他自己不怎么贪墨，但是他们家在高邮富庶之地，两淮的盐商孝敬，就够他家里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银子了，还有士绅免税的特权，一个家族怎么说几万亩地应该有吧？ 崇祯点了下头，心里想：先不管刘泽清了，先把高邮王家的九族都给抄了再说！谋逆之罪，朕也就不株他九族了，也不夷三族，先抄家，看看他家里有多少银子。想到这里，崇祯喊道：“王伴伴，张都司！” “奴婢在！” “微臣在！” 王承恩和张书恒站了出来。 崇祯道：“朕这就下旨，等我们到了淮安，你们带上厂卫，去高邮把王永吉的家给抄了，不，九族全部抄了！” “皇爷要诛他九族吗？”王承恩问道。 “朕不杀他九族，也不灭他三族，谋逆之罪，父母兄弟儿子肯定要斩了，家中女眷全部押入教坊司，男丁流放琼州！”崇祯道。 “奴婢这就带上厂卫去高邮！”王承恩道。 李国栋主动请缨出战：“陛下，王永吉在高邮根深蒂固，官场上恐怕也有不少关系，当地豪强势力强大，那些盐商和盐使都圈养了不少盐丁，仅仅依靠两千锦衣卫和五百东厂番子，恐怕难以拿下，微臣愿意带上三千骑兵，助王公公和张都司一臂之力。” “好，李爱卿那你去吧，助王伴伴和张都司一臂之力。”崇祯答应了李国栋的请求。 随后崇祯让曹化淳取来了纸和笔，写下圣旨一份，从袖子中取出玉玺，在圣旨上盖下了大印。 这种没有经过内阁票拟的圣旨都是中旨，可是崇祯在逃亡路上，随身也没有内阁六部跟着，反正身边只有曹化淳、王承恩、李国栋和张书恒这一帮阉党走狗，崇祯甚至连圣旨都可以不需要写，只要口谕，阉党狗腿子们就会全部照办。 现在的崇祯已经迷恋上抄家了，山东士绅那抄来的三千多万两银子和一百多万两黄金已经进入他的内库，又接到了锦衣卫从北方来的情报，李自成在京城抄得了七千多万两银子！一万万两银子的数字，让崇祯彻底愤怒了：这些狼心狗肺的狗东西一个个富可敌国，就自己这个当皇帝的穷得叮当响。 想起自己每次要加商税的时候，一群文官就跪在地上哭着喊着：陛下不可与民争利。 崇祯觉得自己快背过气去了，自己登基十七年来，被那些文官当成猴子一样耍啊？自己好像一个傻子一样，文官说向东就向东，若是违背了文官集团的意愿，一大群“忠臣”跪在面前，每个人都是正气凛然的样子，不怕廷杖，不怕死。 皇帝的龙船这一路南下，从北直隶到山东，再到南直隶的江北，一路过来，已经抄得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了，自己的船队都变成了宝船队，原来这大明不是没钱，是太有钱了！只不过自己这个皇帝没钱，那些文官士绅，哪个不是富可敌国？随便抄一家，抄出来的银子，都可以抵得上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 王承恩接过了崇祯的圣旨，磕头谢恩。船队抵达淮安之后，王承恩就带着厂卫出发了，张书恒和李国栋也同王承恩同行，留下曹化淳负责行宫内部的事情，王全和韩大山负责安全，路振飞和孙传庭负责处理公务。 李国栋点起了三千骑兵，其中一千自生火铳龙骑兵，两千轻骑兵，跟随在王承恩和张书恒出发。张书恒率两千锦衣卫缇骑，王承恩带着五百名东厂番子，共计五千五百人，浩浩荡荡出发。 “武威伯，去抄一个王永吉的家，要带上那么多人吗？”王承恩问道。 “多吗？”李国栋脸上露出无辜的笑容，“我怎么觉得还不够呢？王公公，不必担心，到了之后，到时候让你数银子数得手软。” 王承恩很奇怪的问道：“武威伯，咱家听说王永吉为官清廉，据说他爹只是个教书先生？” “哈哈哈！”李国栋哈哈大笑，“王公公真会说笑，咱大明哪有为官清廉的？王逆都坐到蓟辽总督了，管着半个北直隶加辽东，加起来在册的几十万兵马，那些总兵每年吃空饷交给他的份子也不下几十万两，光辽东每年都孝敬好几万呢！他都根本用不着自己贪，下面的人贪了有哪个敢不给他份子？还有他的家族在高邮，高邮什么地方？两淮盐商的地盘啊！王逆是蓟辽总督，虽然管不着两淮之地，可是朝中有人好办事，那些盐商还不是争着给他们家送银子？” 看着王承恩目瞪口呆的样子，李国栋大手一挥：“王公公，再给您说件事，大明盐商，仅仅说两淮之地的盐商就好，每年缴纳的税收加上打点费用，王公公您知道一年有多少银子吗？” “多少？”王承恩迫不及待的问道。 “至少两千五百万两！” “两千五百万两？”王承恩倒抽了一口冷气，“可是朝廷一年收入的盐税才多少？好的时候三百万两，差的时候两百万两！剩下的银子都哪里去了？” “那还用说？都是被这些狗东西贪了！” “皇爷啊！”王承恩突然嚎啕大哭，“奴婢陪伴您过了十七年的苦日子，皇爷，您省吃俭用，可是这些狼心狗肺的狗东西哪个不是富可敌国？皇爷啊，若是能早早对这些狗东西下手，我们何至于丢了京师，令社稷蒙尘？” “好了，王公公，莫哭，莫哭，”李国栋拍了拍王承恩的肩膀，“等我们把高邮那一批贪官污吏和奸商一网打尽了，保管王公公您数银子数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果然不出李国栋所料，带着崇祯圣旨的抄家队伍还没到宝应县，在半路上就遇上了大群百姓阻拦。 “鹰爪孙要来祸害百姓了！各位乡亲们，拦住他们！别让阉狗过去！”成群结队的百姓堵死了官道，让骑兵无法过去，人群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振臂高呼。 因为崇祯皇帝沦为无道昏君，从北直隶到山东，再到南直隶，沿途祸害无辜百姓的传闻，已经传到了两淮之地。见到崇祯船队中的锦衣卫和东厂再次出动，“觉悟很高”的当地百姓立即组织起来，阻拦阉党陷害忠良。 “让开！锦衣卫办案！”张书恒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大声喊叫。 可是没有一名百姓理他，仍然把官道堵得死死的。若是锦衣卫不走官道，就只能从水稻田和烂泥地里过去。 第750章 没收田产变皇庄 成千上万的百姓不仅没有退让，人群中反而发出怒吼声。 “乡亲们，把这些阉党奸臣打出两淮，咱们两淮千万百姓与阉党势不两立！”人群中一条青虫声嘶力竭的吼叫。 “谁敢上来！阻拦锦衣卫办案者，杀无赦！”张书恒拔出宝剑大吼道。 两千锦衣卫和五百东厂番子排列成整齐的队形，手中弩机上弦，长枪指着前方，只要对面那些人胆敢冲击锦衣卫，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向手无寸铁的百姓大开杀戒。 “大哥，他们也是无辜百姓，我们这样做。”一名锦衣卫有些于心不忍，问他身边的亲哥哥。 “三弟，你记住，我们的命是谁给的！是大明天子给的！我们原本都是快饿死的灾民！要不是大明天子让张爷爷收留了我们，我们一家大小早就是北方的饿殍了！我们兄弟的命，早卖给天子了！”另外一名锦衣卫低声道。 看到锦衣卫剑拔弩张，那些百姓也都不敢上了，这些锦衣卫的凶名他们可是听过的。 人群中一片骚乱，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向前迈开一步，有些人的脚步还略微后退。这时候只听到一片嘈杂声，人们议论纷纷。 “这些锦衣卫听说可凶了。” “就是啊，他们在山东临清可是真敢镇压。” “临清死了好多人啊，运河都染红了。” “真是昏君啊！”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皇帝虽然是昏君，可是我们也不能白白送死啊。” “乡亲们！”人群中那条青虫发出垂死挣扎的吼叫声，“你们别怕他们！他们不敢杀太多人！乡亲们，上啊！” 没有一个人敢上，不仅是锦衣卫剑拔弩张，那些披着沉重铠甲的骑兵，都已经亮出兵器了，后面还有一些骑兵全部下马，手中的火铳对准自己，谁敢当出头鸟，对面可是真敢下狠手的啊，谁都不愿意当第一个上去送死的出头鸟。 李国栋骑着马从后面的阵型中缓缓走出，走到双方对峙的中间一片空旷地上，拉开嗓门大声道：“乡亲们，你们可以骂我是屠杀无辜百姓的刽子手，可以骂我是阉党，骂我是奸贼，也许你们惧怕我身后的两千锦衣卫和五百东厂，也惧怕我的三千骑兵，你们害怕了，不敢上来。可是今天我来这里，并非是向你们挥动屠刀，而是来告诉你们，陛下已经下了圣旨了！王永吉开关投敌，证据确凿，王氏九族家产全部抄没，所有王氏族人所放高利贷，尽皆免除利息，只以本金收回，所有王氏族人田产全部没收充公，充为皇田，归大明天子所有！皇庄皆由原佃户继续耕种，减租至四成，免除此外一切赋税！你们所欠王家的高利贷，全部免息，只要归还本金即可。” 人群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天底下还有那么好的事情？ 这些百姓大部分都是王家九族的佃户，他们平日里要上缴的地租至少在六成以上！好一点的地甚至地租达到了七成！若是风调雨顺的好年景，还能剩下粮食，普通的年景，也就是勉强维持一家人糊口。 可是这几年来，哪有什么好年景？这些年来灾害不断，不是旱灾就是洪涝，缴纳了田租之后，剩下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养活一家人了，该怎么办呢？利用农闲去打些短工也不够养家糊口，只好借高利贷。一旦借了高利贷，就子子孙孙永远还不起了， “武威伯，真有那么好的事吗？”一名佃户问道。 “是啊，有那么好的事吗？不是朝廷抄没了犯官田产，就被另外一名当官的拿走了？或是卖给士绅老爷了？” 李国栋转头道：“王公公，把圣旨宣读一遍吧！” 王承恩打开了圣旨，大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原大明蓟辽督师王永吉勾结建奴，引建奴入关祸害百姓，证据确凿，当诛灭九族……” 所有的人见到了圣旨，纷纷跪在地上听王承恩宣布圣旨。 圣旨上的意思非常明显了，王永吉犯下谋逆大罪，本来应该诛灭九族，但是天子仁心宅厚，不忍多杀人，只诛王永吉本人、父母和妻儿，九族之内所有家中男丁全部流放琼州，女眷充入教坊司，田地财产全部没收。 没收的田产全部充公归为皇庄，原佃户留在皇庄上继续种地，身份变成了皇庄佃户，地租减少到四成，皇庄佃户免除一切赋税。同样，所有的高利贷的借条，也当成王家财产全部没收充公，归大明皇帝所有，欠下高利贷的佃户，只要把本金交给皇帝就好了，无论是本身利息还是利滚利的利息，一概免除。 另外，卖身给王家的奴婢，无论是家奴还是丫鬟，全部获得皇庄良人身份，雇工、长工照旧，只是变成了皇庄的雇工和长工，服务的对象由王氏士绅变成皇帝陛下。 王承恩念完了圣旨，李国栋又继续发话：“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现在还有必要为王家白白送死吗？你们现在要做的，难道不是把和王家有关系的士绅全部揪出？只要他们卷入了谋逆大案，他们的田产就全部归天子了，你们欠下的高利贷也很快就能还清了！” “昏君！无道昏君啊！”混在人群中一些穿着丝绸衣服的家伙口吐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李国栋的大招放了出来，兵不血刃的把堵路的数万百姓全部劝散了，不仅是劝散了堵路的百姓，而且这些百姓一转头就变成了皇帝的盟友！倒霉的自然是王家九族之内的士绅了。 而且随着王永吉的谋逆大案追查下去，还有不少同王永吉有勾结的官员、士绅、商人都会卷入此案之中，他们的田地也会被没收，一些贪官污吏，王承恩不介意让崇祯对他们实施剥皮楦草之刑！ 王家九族之内的士绅组织的这起“百姓请愿”风波就这样被李国栋轻轻松松的化解了，但是王家九族不会甘心坐以待毙，他们还在做最后的负隅顽抗。 大群徐州当地的士绅和从江南渡江赶来的读书人围在崇祯的临时行宫外面，给王永吉喊冤。 “王家无罪！” “引建奴南侵者吴三桂也，铁山先生不过为其挟持，更何况就算铁山先生欲借兵剿寇，源其本意不过以闯逆犯驾宗庙蒙尘，欲效法当年唐肃宗借兵于回纥以平安史之乱故事，所忠者依然大明非叛逆。” “对，铁山先生借兵剿寇乃是为了大明江山，若清兵南下灭闯逆，大明何至于失中原！” “铁山先生乃大明忠良！” 崇祯干脆学他的哥哥天启和爷爷万历，躲在行宫内根本就不敢露头，任凭那些读书人在外面吼叫。 至于读书人要冲击行宫？当外面的淮军是吃素的？ “尚方宝剑在此！擅闯陛下行宫者，杀无赦！”孙传庭拔出尚方宝剑大吼道。 别看孙传庭也是文官士绅集团的成员，可他是北方士绅，他家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很光荣的变成了无产阶级，更何况，他在中原剿贼的时候，被逼无奈，也砍了不少士绅。这些读书人真敢冲入行宫，他真敢下令杀人。 第751章 三镇拥福王 就算孙传庭没有下令杀人，凶神恶煞一样的淮军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气势也让青虫们不敢擅闯崇祯皇帝的临时行宫，这些百战老兵身上流露出一股杀气， 李国栋劝退了佃户之后，淮军三千骑兵护送两千五百厂卫，往高邮杀去，但路上并没有一帆风顺。 “王公公，武威伯，刘泽清大军十万驻扎高邮，若是我们直奔高邮，恐怕自投罗网。”一名夜不收来禀报。 “坏了，情况有变啊。”王承恩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武威伯，这下我们还能抄了王永吉的家吗？” “王公公，先让人给陛下上奏吧，让陛下给刘泽清下诏，令他率军来淮安护驾！若是刘泽清抗旨不遵，我们只好出兵打他了。”李国栋道。 “好，那咱家先给皇爷上奏。”王承恩点了点头，之后让人取来纸笔，给崇祯写了一封信，交给一名夜不收，让他火速把信送给崇祯。 原本刘泽清驻扎淮安，但崇祯到了徐州的时候，给他下诏，让他来徐州迎驾，心中有鬼的刘泽清哪里敢去徐州？于是吓得逃离淮安，一口气跑到高邮去了。因为淮安是运河必经之地，刘泽清虽有十万大军，却惧怕李国栋，根本不敢待在淮安。结果他下令，在淮安纵兵抢劫一番，就逃到了高邮。等崇祯皇帝到了淮安的时候，刘泽清已经带着抢劫来的金银财宝跑到高邮了。 淮安运河西岸，崇祯行宫。 对岸的淮安城热闹非凡，其繁荣程度一点不输给京师，毕竟这是漕运衙门所在地，是运河中部著名的中转地，入夜之后，崇祯行宫对面的淮安城内仍然灯红酒绿，一片繁荣盛世的景象。 可是崇祯皇帝宁可待在行宫内，也不敢踏进对岸的淮安城一步。他知道自己这一路下来，荼毒士绅，这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崇祯赶快驾崩了，而淮安又是士绅和商人的地盘，崇祯踏进淮安城内，说不定很快就在淮安驾崩了。 次日一早，王承恩派来的信使来到崇祯行宫，把王承恩的信交给曹化淳，曹化淳立即把信转给了崇祯。 “好，朕这就给刘泽清再下一封诏书，看他来不来！”崇祯看完了信，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二道下令刘泽清护驾的诏书送到了高邮，可是刘泽清不在高邮，这时候他正在扬州城内。 扬州城内，江北四镇的刘良佐、高杰、黄得功、刘泽清等人，以及被伪监国福王派遣到扬州的兵部尚书史可法，以及忻城伯赵之龙、扬州总兵刘肇基、史可法的义子史德威等人聚集一堂。 南京的福王监国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因为京师失陷，崇祯不知是死是活，后来从京城逃回来的小官员传来消息，说崇祯放火烧毁皇极殿，把自己也烧在里面，已经殉国了。于是南京的大太监卢九德不顾钱谦益和史可法的反对，在江北四镇的帮助之下，把福王朱由崧从淮安请到南京，暂时担任了监国。 福王在藩不忠不孝，史可法是极力反对福王暂时担任监国的，但是他手里没有兵啊，卢九德串通江北四镇把福王迎到了南京，等他知道消息的时候，福王朱由崧都已经当上监国了，史可法虽然气愤，却无可奈何。 如今崇祯尚在的消息传来，史可法自然要把江北四镇都召集起来，让他们放弃支持福王，拥立正统的崇祯。 史可法缓缓道：“各位，既然崇祯陛下还活着，那么他才是我大明正统，各位当前往南京，立即逮捕卢九德，令福王退掉监国之位。” 刘泽清第一个跳起来反对：“史阁老，自从昏君丢了京师之后，他就已经不再是我大明天子了！更何况昏君一路南下，荼毒百姓，在山东临清纵容阉党王承恩和逆贼李国栋滥杀无辜，屠杀百姓，还重建了厂卫，由阉党王承恩和张书恒两人四处抄家，杀害无数士子，祸害山东，昏君的暴行已是人神共愤！他还有什么资格当天子？当立福王！” 刘良佐和高杰等人也纷纷赞同：“对，昏君宠信逆贼李老二和阉党王承恩、张书恒等人，他已经没资格当天子了！当立福王登基！” “我黄某不同意！”满脸络腮胡的黄得功站起来，“崇祯乃我大明正统，岂能弃正统而立福王？尔等此举，不忠不义也！” “哈哈哈！”刘良佐哈哈大笑：“黄军门，这拥立福王之功，你可是也有份啊！若是崇祯昏君到了南京，你我都是谋逆大罪！还不是被昏君的走狗李老二抓起来砍了脑袋，灭了九族？” “黄军门，你好好想想吧，你要是不和我们站在一边，昏君恐怕连你的脑袋也一起砍了！”刘泽清道。 黄得功怒道：“刘鹤洲（泽清）！黄某听说陛下到了徐州的时候，就下旨给你了，让你去徐州护驾，你居然抗旨不遵？” “可有此事？”史可法道。 “哈哈哈！老子可不傻！”刘泽清哈哈大笑，“老子要是真的听了昏君的话，恐怕老子的脑袋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史可法大怒，拍案而起：“尔等乱臣贼子！安敢如此！” “史阁老，息怒，息怒！末将不支持福王，就他们三个乱臣贼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别看他们三个人兵多将广，可是谁敢离开坚城去阻拦武威伯南下？三支军队加起来，都不是武威伯的对手！”黄得功笑着劝史可法息怒。 史可法坐了下来：“各位，皇帝陛下一路过来确实杀了不少人，可是他杀的哪个是冤枉的？天子杀的，不是从贼投逆的，就是胆大包天阻拦圣驾南下的！这些人论罪是不是都该死？各位，请听史某一句劝，若是各位放弃支持福王，拥戴崇祯，陛下还需要你们，毕竟各位都是手握重兵之人，陛下也不希望贼寇、建奴未至，大明官军先自相残杀吧？” 刘良佐冷笑道：“史阁老想得太简单了！崇祯昏君受了阉党和逆贼蛊惑，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黄得功道：“虽欲固立福王，其又何以？汝三人力加能胜武威伯乎？” “还有左良玉！”刘泽清恶狠狠的说道，“吾等三人虽不能敌武威伯，但加上左良玉，必可胜之！” 忻城伯赵之龙也站起来表态说：“各位，崇祯昏君同奸佞李老二，阉党王承恩，已经天怨人怒！本伯也助你们一臂之力！” “乱臣贼子！只要有我史某在，尔等就休想胡作非为！”史可法大怒道。 刘良佐猛然把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摔，一群亲兵突然冲了进来，刀枪指着史可法等人。 “史阁老，对不住了！”刘良佐冷笑道，“既然你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那就别怪我们了！” 说完，刘良佐大喊道：“把史阁老、黄军门和史将军押下去，记住了，好好待他们，不可虐之！” 史可法、黄得功、刘肇基和史德威等人被押了下去，大厅内只剩下刘良佐、高杰、刘泽清和赵之龙等人。 “立即给左良玉去信，让他发兵来助战，务必拦住崇祯昏君南下。”刘泽清道。 “鹤洲啊，只怕来不及了，昏君已经到了淮安，很快就会道扬州了！”高杰担心的说道。 “哈哈哈！”刘泽清哈哈大笑，“淮安南下扬州的河道都已经被刘某堵塞了，昏君一时半载过不去；左良玉可沿长江顺流而下，不消几日即可抵达扬州！” 第752章 卢九德立福王 高杰问道：“鹤洲，我们绑了史阁老，毕竟他是文官，又是阁老，朝中的人是否会对我们不利？” “英吾（高杰字）啊，你还真以为现在还是文官说了算的时代？我们手里有兵，朝廷还不是听我们的？”刘泽清哈哈大笑。 刘良佐道：“鹤洲、英吾，朝中的事情也不必担心，崇祯昏君南下，一路上搞得天怨人怒，你们说，那些文官是愿意看到这个昏君继续当皇帝呢，还是一个无能的福王来当皇帝？若是崇祯到了南京，恐怕又要掀起血雨腥风。若是福王当皇帝，对他们文官，对我们武将都是好事！” “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李老二了，明辅（刘良佐字），英吾，不是我说，我们三家加起来都不是他对手啊，左良玉敢不敢来还不知道，就算左良玉也来了，我们四家合一，也未必能胜过他。”刘泽清担心的说道。 高杰想了下说道：“我们再去睢州把许定国也拉上，他也是支持福王的人。这样吧，这件事让我高某去办。” 真实历史上，高杰就是被许定国干掉，许定国转头就投降了多铎。在这个时空，高杰又重蹈了原来那个时空的覆辙，被许定国所杀，只是有一点不一样了，高杰死后，他手下头号大将李成栋向李国栋投降了，这就少了一支汉奸军队。 南京城内，早已乱成一锅粥了，崇祯原来没死，史可法去了扬州之后，就失联了，东林党中，钱谦益和卢象升等人坚持让福王退出监国的位置，等着崇祯南下接过大统。但东林党中也有不少人坚持让福王登基，不承认崇祯的正统，毕竟崇祯一路南下，屠了不少士绅。 事实上东林党内部也有两种不同的人，一种是像钱谦益这样的以工商业为主，联手郑芝龙，凭借着出口丝绸、陶瓷发财的东林党人；还有一些是传统的士绅，也就是地主阶级。 传统士绅肯定不喜欢崇祯南下，因为昏君受人蛊惑，要杀士绅分田地。至于这个问题，钱谦益和卢象升一点都不担心，钱家和卢家的农庄都已经变成了农场了，佃户也变成了旱涝保收的农业工人，虽然遇上不好的年景，钱谦益他们会减少工人的工资，但农业工人怎么说都不会借高利贷、卖儿卖女、饿死，日子过得比佃户好多了。 更何况，钱谦益和卢象升等人背后还有李国栋的支持，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财产被没收。 原本崇祯没死的消息，是被刘泽清、刘良佐和高杰等人封锁了，史可法也是到了扬州之后才知道这件事。但纸包不住火，崇祯南狩的消息已经传到江南，以马士英为首的一批人紧张了。 卢九德府中，马士英、阮大铖等官员，以及忻城伯赵之龙、诚意伯刘孔昭、魏国公徐弘基世子徐久爵、怀远侯常延龄等一批勋贵聚集在府内。 “卢公公，陛下尚在，我等还能立福王？”徐久爵发问道。 “诸公，事已至此，我等还有选择？在座的各位，不是曾随我拥立福王，就是从未表态，崇祯昏君来了，各位还有命？”卢九德道。 怀远侯常延龄站起来冷笑道：“常某祖上乃大明开国功臣，陛下来了，还能拿我怎么样？” “怀远侯，你别忘记了当初咱家拥立福王的时候，你可是一句话都没说！你没说话，就已经是赞同了！”卢九德冷笑一声，“既然你没有反对，昏君一到，你这从逆之罪也跑不掉！” “常某什么事都没做，怎么就成反贼了？”常延龄不服的问道。 “怀远侯，昏君可不是那么想的！”马士英微笑道，“昏君一路南下，多少无辜士绅遭殃！虽说有人亲戚从逆，可是也不是他们自己从逆，他们远在山东，却惨遭毒手。这是为何？是昏君想钱想疯了！受了李老二和王承恩两大奸佞蛊惑！想出抄家发大财的法子！倘若昏君南下，在座诸公个个富可敌国，小心昏君找借口抄了你们家啊！” 马士英那么一说，常延龄也闭嘴了，他们老常家祖上常遇春是大明开国勋贵，虽然后来因为受到蓝玉案的牵连被削去国公，但给了南京锦衣卫指挥使的世袭位置，后来到了常玄振的时候又被封为怀远侯。常家也是与国同休的勋贵，十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财富也是富可敌国。 可能是马守应的话击中了要害，刘孔昭突然拍案而起：“立福王！崇祯昏君还有资格当皇帝吗？昏君身为一国之君，却丢弃了国都仓皇而逃，把宗庙社稷、祖宗的寝陵乃至一家老小满朝文武都丢给了流贼，只顾自己逃命，这样的人配做天子吗？昏君残酷凶暴，生性多疑，屠戮大臣，滥杀忠良，视满朝大臣为猪狗不如的奴仆，自登基以来，数十位大臣死于他的屠刀之下！生性贪婪，虐待百姓，屡次增加赋税，搞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无数百姓揭竿而起，整个北方满目苍夷，乃至京师沦陷！逃出京城还不思悔改，沿途残害百姓，滥杀无辜！此等昏君，我们还能欢迎他来南京继续败坏我大明江山？” 赵之龙也站起来：“各位别吵了，反正昏君南下，各位都要倒霉，如今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唯有拥立福王登基，阻止无道昏君南下！” “说得倒轻巧！”徐久爵冷笑道，“如今李老二沿途护驾，此贼兵强马壮，我们挡得住他们吗？” 卢九德道：“有江北四镇支持，还能让福王下诏，令左良玉进京勤王，各路大军相加，至少有百万之众！李老二才多少人马？哪里挡得住我百万大军？” 真实历史上左良玉不满福王，更是不满马士英，这才有后来的起兵清君侧。可是在这个时空，因为李国栋的压力，左良玉也只能和江北四镇站在一起对抗李国栋了。毕竟李国栋给这些军阀的压力太大了，他们不得不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李国栋。 接下来，卢九德和马士英等人就开始布置，由监国福王下诏，令江北三镇想办法阻拦崇祯南下，再给左良玉下诏，令左良玉进京勤王；南京城内，常延负责守城，刘孔昭和赵之龙负责水师，阻止崇祯渡江。 “钱先生，大事不好了，马士英那一批阉党要拥立福王登基了！一帮勋贵也倒向阉党那一边了！”吕大器跑到了钱谦益府上，气喘吁吁的向他禀报了一系列坏事。 “老夫去一趟马士英府上登门拜访，就说我们东林党不反对。”钱谦益想了想后道。 “钱先生，您是东林党领袖，您若是不站出来反对福王，恐怕寒了大家的心啊。”吕大器惊道。 钱谦益感慨一声：“俨若啊，老夫也反对福王啊，可是现在刀子在人家手里，我们暂时委曲求全吧。俨若，你放心好了，武威伯大军即将护驾南下。哼！只要武威伯到了南京，必然诛尽那帮阉狗！” “好吧，那也只能暂时如此了！可是让我吕某向他们低头，实在是心中不甘啊！”吕大器哀叹一声。 第753章 讨逆大军出发 锦衣卫从南京城内传来一个又一个坏消息：卢九德、马士英等人联合江北三镇和南京勋贵，准备扶植福王登基，还取得了左良玉支持，左良玉准备前往南京勤王，当然勤的不是崇祯这个王，而是福王。另外，反对福王登基的史可法去了扬州之后就同南京方面失联了，原本强烈反对福王登基的钱谦益和吕大器等人也向卢九德他们屈服了，卢象升被人下狱了。 崇祯给刘泽清下的诏书又遭到抗旨，刘泽清非但没来淮安，反而堵塞运河航道，并联合各路军阀和勋贵，阻止崇祯南下。 “反了！一群乱臣贼子！全都翻了！”崇祯气得大骂。 “皇爷，我们得尽快诏令武威伯发兵讨逆！”曹化淳道。 “请陛下移驾斗湖城寨。”王全请求道。 “为何要移驾？淮安有路振飞，他难道不能保证朕的安全？”崇祯问道。 “要先灭刘泽清，微臣担心，其他几路逆贼对陛下不利！斗湖城寨经过微臣十多年经营，已是固若金汤，又在洪泽湖上游高地上。若是陛下行宫留在淮安，无险可守，臣等无法放开手脚剿灭逆贼。” “陛下，奴婢觉得，王都司说得一点没错，还请移驾斗湖城寨吧。”曹化淳也帮着劝崇祯移驾。他前几天去过斗湖城寨，一见到这座城寨，不仅被这座固若金汤的城寨震惊了，而且也为在淮安西面能有这样一座城寨感觉庆幸：这里是崇祯南下的暂时栖身之地，在将来，无论是流贼南下还是建奴南下，控制住高家堰的这座城寨，是高悬在敌人头顶的一柄利剑！ 试想一下，无论是闯军南下还是清军南下，只要淮军扒开高家堰大堤，那么百万大军都会尽成鱼鳖。 但是李国栋知道，按照原本的历史，清军并没有沿着运河南下，而是从西面的洪泽湖上游南下，从泗州渡过淮河。李国栋的斗湖城寨就在泗州旁边，这里已经建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大型城堡，多铎不可能耗费兵力去攻打斗湖城堡，他们只能避开泗州，从凤阳渡淮河南下，这样就能迫使清军绕道而行。 崇祯最后听了王全和曹化淳相劝，移驾斗湖城寨。 大龙船沿着一条河堤西行，这条河道是洪泽湖往运河输送水的一条河道，这条河流虽然没有后来红朝建国后开辟的淮沭河那么宽，但也足以航行运河船只了，崇祯的大龙船可以驶入。淮军水师沿着河流逆流而上，抵达高家堰，一艘艘船只依次排队过了船闸，便进入了洪泽湖。 “这里沿着淮河再往上游走，就能到凤阳了吧？”崇祯问道。 “陛下英明，再往上游走就到凤阳了。”王全回道。 “朕若是想去凤阳祭祖，何如？”崇祯问道。 “陛下，还是先等武威伯平定了叛乱，再去凤阳吧。”曹化淳劝道。 船队在洪泽湖上航行，进入了一条宽阔的河道，这里就是淮河其中一条进入洪泽湖的入口处，沿着河流往上游航行一小段路，一座巍峨的城堡就映入了崇祯的眼帘中。 “这城寨，城墙怎么如此怪异复杂？”崇祯看着这座巨大的城堡，根本就看不懂怎么回事。 巨大的斗湖城寨，是一座由两个六角形相互套住组成十二个角的巨大城堡，外面有斜堤，内有凹面堡，凹面堡外面有三角堡，每个角上面，都有实心棱堡和空心棱堡，如此怪异形状的城池，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过。 孙传庭自然看得懂是怎么一回事，他惊叹道：“好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每个角都相互呼应，若是建奴来强攻此城，恐怕几十万大军围攻，都无法攻下！” “陛下，这里很安全，虽然驻守此地的都是没有经过什么训练的新兵，可是只要有一万新兵驻守，再加上五百老兵压阵，哪怕敌人百万大军都休想攻克此城！”王全介绍道。 孙传庭问道：“若是敌人以红夷大炮攻击，何解？” 王全笑道：“此城以铁筋和水泥筑成，其坚硬程度堪比钢铁。城内中心还有能发射三十二磅炮弹的超重型红夷大炮，若是建奴携带红夷大炮来，城内大炮首先就会击毁建奴大炮。” 斗湖城寨内有四门三十二磅超重型红夷大炮，三十二磅长管加农炮精度高，威力大；除此之外，还有十二门六十四磅臼炮，居高临下射击的臼炮射程也不会输给十二磅和八磅的红夷大炮，而且臼炮可以发射开花弹，能弥补精度不足的弱点。 这座城寨的周长一里，可容纳一万军队。 崇祯御驾进入斗湖城堡内，他的一家人被安排在城堡最中心的顶楼上面。 城堡顶楼，有一间四面通透的大厅兼卧室，崇祯和周后就住在里面。下层是炮台，内有四门三十二磅长管炮，目前炮台内没有驻军。炮台的下面一层原本是兵营，如今腾空了，张嫣、袁贵妃、坤兴公主和昭仁公主就安排住在兵营内。 崇祯一家人沿着旋转式楼梯，费劲的走上顶楼。 坤兴公主站在顶楼上，鸟瞰远处的泗州城，又远眺洪泽湖，自小生在在宫里的坤兴公主何曾如此自由自在，何曾看过如此的美景。她惊喜的大叫起来：“哇，真美啊！这就是父皇的江山啊！“ “姐姐，我们去下面的炮台玩。”昭仁公主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走，我们下去看看。” 走到下面的炮台，两位公主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黑亮的重炮，尤其是昭仁公主，小孩子好玩，一会儿骑在大炮上面，一会儿又跑到前面，探头往炮口里面观望，过了一会儿，她爬进了炮口。 “公主殿下，快出来！”一名小太监焦急的喊道。 昭仁公主从炮口内爬了出来，身上的衣裙全部脏了，白色的衣裙变成黑灰色的，脸上也黑一道白一道的，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昭仁，你搞出这样子，一会儿父皇要揍你了。”坤兴公主心疼的斥责道。 崇祯一家被安排到最安全的斗湖城堡内，王全把张世文留下来守城，自己领了崇祯的讨逆诏书后，便带着韩大山、何兴、王辅臣等人，率领四万五千淮军出发了。 淮军对江北三镇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刘泽清了，他的实力最弱，目前驻扎在高邮。 王全率领的四万五千淮军同李国栋会合，加上李国栋自己的三千骑兵，张书恒的两千锦衣卫和王承恩的五百东厂番子，总兵力达到五万。而驻守在高邮城内的刘泽清部有十万人，加上王家士绅拉起的民壮，一共有守军十二万人。 小小的高邮城肯定容不下十二万人，因此刘泽清的十万大军大部分都是驻扎城外，在高邮城外修筑营寨。刘泽清也学会了李国栋的沙袋防御火炮之策，城外的营寨外围挖掘了壕沟，堆起沙袋。 “围点打援，围住高邮，若是高杰、刘良佐率军来救，我们刚好把增援的叛军一起打掉！”李国栋指着地图说道。 刘泽清的十万人，高杰和刘良佐还能拉来十万人，共有二十万叛军，李国栋有五万人马在手，根本不怕这二十万乌合之众。 第754章 围魏救赵之计 “刘泽清有十万大军，可是其实他真正的战兵就一万五千人，其余都是裹挟的流民灾民，而且这一万五千战兵之中，也就五百家丁能战；刘良佐五万大军，真正的战兵不过一万，其余的都是流民，一万战兵中，也就五百家丁能战；高杰的五万大军比较实在，其中有两千人是他同闯贼决裂的时候带来的老营兵，其余的都是乌合之众，不过高杰麾下第一猛将李成栋还是有点厉害。这三路大军，真正能战的不过三千人！”李国栋比划着军用地图说道。 这就是明末的家丁制度带来的祸害，当军官的都拼命的吃空饷，克扣军饷，拿着贪来的银子养活家丁，谁的家丁最多，谁的战斗力就最强，曹文诏当年也是五百家丁，只是中了埋伏，才兵败身死。吴三桂有三千家丁，进入关内可以横着走了。 高杰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两千老营兵也算是家丁了，他是江北四镇中实力最强的一支，但李国栋也没有把他看在眼里。 淮军就没有家丁，每一名战兵都有其他军队家丁的战斗力，淮军是以分级领军饷，骑兵和散兵（线膛枪神枪手）的军饷最高，其次是炮兵，再下来是铁甲兵，然后是弓箭手，军饷最低的是长枪兵和火铳手。 以四万兵马围点打援，对付江北三镇的二十万大军，再加上高邮城内的民壮、盐丁和王家的地主武装，李国栋面对的敌人有二十二万到二十三万之间。 白马湖边，湖光连天、碧波荡漾，湖水岸边，生长着大片的芦苇，芦苇叶子随着微风唰唰作响，好一片美丽的湖光山色。可是此时，这美丽的景象正在遭到匪兵的无情蹂躏。 湖边的几座村子内，驻扎满了刘良佐大军，各村俯尸处处，鲜血顺着田坎流淌，流入田边的沟渠，再缓缓流入湖中。 每一户宅院都住满了身穿破衣烂衫的士兵，追鸡打狗声，士兵的嚣张狂笑声，刀剑刺入人体的惨叫声，妇女孩子的哭泣哀求声，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在村子的上空弥漫。 村子的原宗族祠堂内，两个长得还有三分姿色的女子正哆哆嗦嗦的缩在屋子的角落里，两女颤抖的相拥。刘良佐大马金刀的坐在祭祀桌案边，手里拿着一只肥美的烧鸡，桌子上放着酒，两名家丁正不断的给他添酒。 刘良佐大口喝酒，鸡骨头吐得满地都是，他指着那两名女子对家丁道：“等大爷我玩腻了，这两个娘们赏给你们！” “多谢大帅！多谢大帅！”两名家丁连连道谢。 刘良佐酒饱饭足，把酒杯一丢，就往那两名女子那扑了过去。 “啊！”一名女子惊恐的大叫起来，看着一双油腻腻的脏手向自己伸来，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大帅！”就在刘良佐准备施展“武功”的时候，外面一人匆匆忙忙的来报，“不好了！李二狗来打高邮了！刘泽清将军派人来求救。” “呸！”刘良佐大吼一声，“李二狗还敢主动来招惹我们？他要留人护驾，还要攻打高邮，他手头又有多少兵力？” 那人回道：“李贼率了五万大军围攻高邮。” “五万大军？”刘良佐倒抽了一口冷气，“李贼的五万可都是精锐，我们去救高邮，那岂不是白白去送死？” “大帅！”身边一名家丁道，“卑职倒是有一计，可破李贼！” “快快说来！”刘良佐大喜过望问道。 “李二狗不是兵力不足吗？他以五万大军攻打高邮，岂不是倾巢出动？而且高邮城池坚固，李贼兵马虽然精锐，却不能一时半载攻破。我们可以来个围魏救赵之计，直接去淮安捉拿昏君！李贼必然放弃攻打高邮，回师救驾，到时候我们在半路设伏，必可一举破李贼！” “哈哈哈！”刘良佐哈哈大笑，“妙计！妙计！就按照此计行事！” 刘良佐的部将张黄盖也来了，听说了围魏救赵之计，刘良臣道：“大帅，我们应该拉上高杰一起围魏救赵。令高杰率军攻打淮安，我军在半路设伏，大破李贼。” “好，取地图来！”刘良佐大喊道。 部将薛王让人拿了地图上来，刘良佐打开地图，在地图上比划着：“李贼若要回师救驾，他要走近路，必然经过梁庄，我们以小股骑兵引诱他们，把他们诱入田庄附近的草地中，我们在草地附近埋伏，草地内放入柴禾火油，等李贼路过，立即点火，来个火烧李贼！” “妙计啊！”一群匪兵匪将纷纷称赞。 刘良佐又转头道：“各位，黄得功麾下的马得功和田雄，也早对昏君不满了，我们可以让人去拉拢他们一起。” “卑职愿去滁州跑一趟，说服马得功、田雄等人。”一名外号叫七王的部将站了出来。 这个外号叫七王的家伙是一员勇将，长得人高马大力大无穷，真实历史上七王在江阴之战中被一名十六岁的小兵所杀；后来薛王和外号十王的张黄盖也被打死，这就是江阴之战的杀清军三王，这三王都是刘良佐麾下部将的外号。 “好，七王，你小心一些。”刘良佐点了点头。 “诺！”七王退下。 此时数十里外的高邮城下，李国栋的大军正在猛攻高邮。 火炮轰鸣，淮军首先进攻的是城外的兴化县城。 刘泽清的十万大军自然没办法全部退缩到高邮小城内，所以他大部分的兵力都在城外各地，其中兴化驻扎了一部分，宝应县湖西驻扎了一部分，高邮城城外又驻扎了一部分。 兴化是一座小城，城墙不高。刘泽清的部将柏永馥驻守在这座小城内，他知道李国栋的淮军火炮凶猛，因此让人在城外堆起了沙袋，用来缓减炮弹的动能。 “柏永馥就是一个庸才！”王辅臣看着城外的布置哈哈大笑，“城池本来就不高了，还堆起沙袋，只要我们抵近城墙，在沙袋上面再堆起沙袋，即可攻上城头。” “王将军，小心有诈！”韩大山说道，“大帅用计，最喜在地下挖掘，若是柏逆在城外挖掘地道，内置火药，我军上去，岂不是刚好中了贼人之计？” 李国栋笑道：“大山啊，你还以为是在北方呢？这是两淮河网之地，贼人要如何挖掘地道？挖下去恐怕都是水了吧？” 淮军以轻便的三磅炮、轻型佛郎机和臼炮压制城头守军火炮，三磅炮和轻型佛郎机的炮弹不断的飞上了城头，砸在女墙垛口上，打得碎石横飞，城砖碎裂，女墙内破碎的城砖和碎石像弹片一样横飞，打得城头守军站不住脚。 一门门炮口朝天的二十四磅臼炮和三十二磅臼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开花炮弹腾空而起，像是火雨流星一样向兴化城头落下。 臼炮的重量非常轻，二十四磅臼炮不过百来斤重，即便是三十二磅臼炮重量也才两百斤，四个人就能把臼炮抬起来放在车上，而且臼炮还是这个时代唯一能够发射开花炮弹的火炮，对兴化城墙有很强的攻击效果。 第755章 攻克兴化 三十二磅臼炮的炮弹内装填了二十多斤火药，一枚炮弹落在城头，方圆四丈之内都受到波及。每一发臼炮炮弹落下，城头的狼牙拍、夜叉檑等守城武器被炸得粉碎，碎片像弹片一样横飞，席卷了城头的守军。 一发三十二磅炮弹落在城头，火光一闪，伴随着一声巨响，一口装满金汁的铁锅飞了起来，铁锅在空中化为碎片。无数锋利的碎片夹杂着滚烫的金汁在城头飞溅，大群刘良佐军士兵惨叫着倒下。 炮击了一阵之后，淮军就以辅兵推着盾车，一步步接近兴化城墙，后面的轻型佛郎机、斑鸠脚铳和燧发枪手顶了上来，掩护辅兵投下沙袋来填埋护城河。 共计两百多辆盾车一起向前推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噪音。这些盾车前方用坚韧的毛竹（因为南方毛竹多）做成护板，上面敷着厚厚的湿泥，可以抵御箭矢鸟铳和火箭的攻击。多重毛竹的防御能力更胜于木头。车上满载着装满泥土的麻包，用来填平护城河和外壕。 鼓号大作，淮军从营寨里鱼贯而出，在城墙前一千步的位置列阵，正对城门封住了道路。铁甲兵在前，长枪兵居中，自生火铳手和弩手在后，阵前摆设拒马枪，以防刘泽清军冲阵。 城头响起了轰鸣的炮声，守军以虎蹲炮和佛郎机炮阻拦盾车，甚至连洪武年间造的碗口铳都拿出来了。 炮弹一发接一发呼啸而至，落在盾车阵两边的泥土中，两淮之地湿润的泥土削弱了炮弹的威力，落地的炮弹最多只弹跳一下，就扎入泥中。因为盾车阵型比较松散，刘泽清军发了半天炮，也没有命中一辆盾车。 终于，有一辆盾车被呼啸而来的虎蹲炮炮弹蹭了一下，鹅蛋般大的弹丸带着巨大的动能撞上盾车，虽然被坚韧的毛竹护板弹开，盾车却猛的往边上一歪，露出了护板后面的士兵，只听到城头响起几声铳响，那名推车的辅兵中弹倒在了地上。 城下的淮军立即集中火力，朝着城头发炮的垛口处发起猛烈的炮火覆盖，成排成排的炮弹排山倒海般砸了上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几门暴露了的刘泽清军火炮就全部被打得不是歪在城头，就是从城墙上掉落下去。 压制住了守军火炮，盾车一步步的逼近护城河。终于第一辆盾车到了护城河跟前，淮军辅兵们抱起麻包，从盾车后面冲出，把麻包丢进护城河中。在此过程之中，离开了盾车保护的辅兵很容易受到城头火力打击，有人中弹中箭受伤，不过伤亡并不大，淮军的自生火铳手、斑鸠脚铳手和轻型佛郎机炮手尽可能的压制城头火力。 淮军辅兵丢下沙袋填埋护城河的时候，也出现了一定的伤亡，但李国栋知道，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即使打刘泽清这样的垃圾军队，攻城战反正没办法做到零伤亡。 李国栋以伤亡两百多名辅兵的代价，填平了护城河。盾车冲过了填平的护城河，辅兵们把一袋袋麻包堆在刘泽清军堆起的沙袋工事上方。这时候城头的抵抗也达到了极点。 城头的守军射下飞蝗般的箭矢，弹丸如雨下，石灰瓶、火油罐就像是冰雹一样砸了下去，城下石灰飞散，碎片横飞，砸下的火油罐落在沙袋上，又被火箭点燃，燃起了熊熊烈火。 淮军辅兵的伤亡骤然增大，但这个时候，淮军的井阑也推上来了，站在井阑上的散兵以线膛枪射击城头守军，井阑上的轻型佛郎机不断喷出霰弹，打得城头守军死伤累累。 淮军堆起的麻包逐渐增高。被辅兵拖回去的盾车在回去之后，搬来了泥土石头，往麻包上倒，一条通往城头的斜坡逐渐成型。 白天的攻城战结束了，李国栋下令挑灯夜战，白天攻城的战兵和辅兵回大营内休息，换上一批白天睡够了的战兵和辅兵，继续进行鱼梁道的施工作业。 盾车上插着一支支火把，战兵的阵型前面点燃一堆堆篝火，淮军连夜猛攻；城头的守军也点燃了火把，城墙垛口上插满火把，城下的盾车上也插着火把，把城上城下照得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次日一早，淮军对城墙的攻击更加猛烈了，二十辆高大的井阑，一百辆望楼车推了出来，散兵、轻型佛郎机居高临下，以猛烈的火力压制城头守军，更多的盾车加入了攻击行列，鱼梁道迅速加高加宽延长，到了中午的时候，鱼梁道就推进到城墙上了。 李国栋对郝摇旗道：“郝将军，这是你立功的机会，我给你五百铁甲兵，你打头阵！” “请伯爷放心！郝某上场，一定拿下兴化！”郝摇旗单膝跪地行礼道。 郝摇旗内批棉甲，外面再套上一层精良的板甲，双层重甲，就已经是刀枪不入了，但是这时候的天气可是不友好，正值农历五月，气候异常炎热，外面的板甲被太阳一晒，铠甲里面就像烤箱一样，里面再加上一层棉甲，那滋味可想而知了。 不过郝摇旗没有介意这些，他已经真心归顺李国栋了，自从他被俘之后，李国栋没有让他打过一次闯军，反而是杀了不少士绅，就从这一件事来看，郝摇旗愿意跟着李国栋闯一番事业。 “擂鼓，进攻！”李国栋喝令道。 郝摇旗带着五百铁甲兵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千自生火铳手，一身白盔白甲的王辅臣手持方天画戟，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五百重骑兵紧跟跟在自生火铳手后面，只要铁甲兵和自生火铳手打开一条通道，重甲骑兵就会通过鱼梁道冲上城头，在城头策马疾驰，追杀柏永馥刘家军。 “杀！”郝摇旗挥舞着长柄大斧，第一个冲上鱼梁道。 井阑车和望楼车上的淮军远程兵拼命的射击，专门射杀刘泽清军的火铳手和虎蹲炮手，为铁甲兵提供火力掩护。至于刘家军的弓箭手，根本就无法对铁甲兵构成任何威胁。 郝摇旗带着五百铁甲长刀兵，冲上了城头。 几名不知死活的刘家军精锐刀牌手不知道郝摇旗的厉害，顶了上来。 “死！”郝摇旗抡圆了大斧，一记横扫千军，迎面上来的三名刘家军刀牌手连人带盾牌被劈成了两截。 五百铁甲兵冲上去，手中长刀劈砍，所过之处血肉横飞，迎面无一合之敌，只要撞上斩马长刀，不是身首异处，就是拦腰断成两截，或是被迎头劈成了两片。 刘泽清的兵迎面上来，手中的刀枪扎在铁甲兵身上，毫发无损的铁甲兵一刀砍下，对手根本抵挡不住。郝摇旗带着五百铁甲兵，就像是一柄剃刀一般，沿路推进过去，前面的刘家军纷纷倒下。 前面的一排铁甲兵被刘泽清的兵以超长枪顶住，三、四名刘家军士兵顶住一名铁甲兵，虽然无法刺穿铁甲，但他们凭借着多人的蛮力，硬把铁甲兵顶在女墙上。就在此时，后面响起一排火铳轰鸣声，刘家军超长枪兵身上纷纷喷起刺眼的血花，一片片的倒下。 一千自生火铳手前面的二百五十人停止前进，原地装填弹药，第二排上前，接着又是一排轰鸣的铳声，刘家军士兵人群中血雾狂喷，惨叫声连连。 第756章 破城抄家 铁甲兵后面跟上自生火铳手，就已经是锐不可当了，王辅臣又带着骑兵冲上城头，五百重骑兵在城头策马疾驰，来回践踏砍杀，刘泽清军根本就抵挡不住。 “城破了！城破了！”刘家军官兵发出惊恐的喊叫声，纷纷转头就跑。 城门被人打开，成群结队的淮军涌入城内。 柏永馥带着一百余家丁负隅顽抗，却不幸遇上了王辅臣，两人交手只一个回合，柏永馥就被王辅臣一戟刺落马下，他一百余家丁也被五百重骑兵斩瓜切菜一样全部斩杀殆尽。并非这些家丁不能打，而是装备远不如李国栋的重甲骑兵，淮军重甲骑兵刀枪不入，而刘家军家丁身上的铠甲在淮军骑兵面前就像豆腐渣一样脆弱。 看到柏永馥的将旗倒下，城内的刘家军全线溃败，有的人跪在地上向淮军投降，有的人脱下破烂的鸳鸯战袄，躲进老百姓家中，还有的人冲到东门，企图夺门出逃，结果被埋伏在东门外的淮军拦住。 兴化之战结束，王辅臣提着柏永馥的首级，走进了李国栋的中军大营，只斩了一些小兵的郝摇旗则是垂头丧气走进中军大帐。 “伯爷，末将阵斩柏永馥！”王辅臣把柏永馥的首级献上。 李国栋哈哈大笑：“好！小吕布果然不负厚望，为我李某立下大功！本伯会上奏陛下，给你加封总兵官。” “谢伯爷！” 李国栋又转头看着郝摇旗：“郝将军，虽然你没有阵斩敌将，可是你第一个攻上城头，这首登之功是你的，你也为李某立下大功啊！本伯会上奏陛下，给你升总兵！” “谢伯爷！”郝摇旗大喜，连忙跪地道谢。 淮军攻入了兴化城内，王承恩的东厂番子和张书恒的锦衣卫也进入了城内，然后开始按照王永吉的九族名单来拿人抄家，一时间搞得兴化城内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王永吉在高邮一带的势力根深蒂固，若是平时，这里谁能动摇他的地位？可是正因为他在高邮一带势力太强了，这就让负责抄家的王承恩和张书恒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哈哈哈！王逆在此地势力很强大啊！很强大才好，我们可以抄多少家了？”张书恒哈哈大笑。 王承恩喜笑颜开：“王逆在此地，还同不少官员士绅盐商有勾结啊，抓来的人，让你们锦衣卫好好审审，说不准能揪出更多大鱼。” 兴华鞋城内鸡飞狗跳，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园林内，出现了大煞风景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厂卫押着一群群男女老幼，走出了士绅们奢华的园林，把他们押入城外的军营内，等待这些人的是锦衣卫的昭狱和审判，本着尽可能少杀人的原则，只杀几个首犯，其余的男丁都会变成奴隶，戴上手铐脚镣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中劳累一辈子；至于女人，锦衣卫、东厂番子和淮军将士也需要女人，一些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女人被挑走之外，其余的年轻女子和小女孩全部卖到教坊司，年老色衰的女人全部送去浣衣局洗衣服去。 “啪”一名锦衣卫恶狠狠一鞭子抽打在一名肥胖如猪的中年女人身上，只听到这名锦衣卫大吼道：“死老太婆走快点！还当自己是阔太太？告诉你，去了浣衣局，让公公好好调教调教你！” 胖女人被抽得嚎啕大哭，但她又不敢一屁股坐在地上耍泼，刚才她那么干过，结果锦衣卫劈头盖脸的一通鞭子，打得她皮开肉绽，直到她站了起来，鞭子才停了下来。 这名锦衣卫原本也是一名北方的流民，遇上了灾年，那些士绅还在逼债逼租子，害得他一家大小都没有活路，只好背井离乡当了难民。结果有幸被锦衣卫选中，成为一名锦衣卫校尉，他自然是痛恨这些无良的士绅。对这个胖女人，他可是下了狠手抽打，这种又胖又丑的老女人，肯定不会被厂卫还是官兵选中当媳妇，最终的结局就是被送到浣衣局洗一辈子衣服。 人犯被押出去后，厂卫们在园林内开始肆无忌惮的抄家，一箱箱金银财宝被人抬了出来，装上了大车，送到城外的军营内。 军营内，装满金银财宝的箱子很快就堆积成一座小山。王承恩喜笑颜开看着清单：“哇！又发财了！一座小小的县城，就抄出了白银八十万两，黄金六万两，还有珠宝古玩字画无数！” 王承恩已经迷恋上抄家了，他跟着崇祯苦了十七年，几次崇祯实在没钱了，哭着求士绅和勋贵们助饷，可是每个人都哭穷，京城那么多士绅勋贵，最后连二十万两银子都凑不齐。可是一抄家，几百万几千万两银子就如滔滔江水滚滚而来，一下就解决了财政危机的问题。 “王公公，王永吉的老巢在高邮，这里还不是呢。等打下了高邮，我们可以抄到更多的银子。”张书恒笑道。 王承恩激动的说道：“那么多银子送到皇爷那，皇爷还不高兴坏了？只要皇爷高兴，咱家就高兴啊！” 距离高邮不远的扬州城外，高杰部。 高杰的军队和刘良佐、刘泽清的也差不多，都是一群匪兵，高杰原本也是闯军，可是给李自成戴上了满头青青大草原之后，他就带着李自成的老婆邢氏和两千多兄弟投奔了官军。之前他是贼军的时候，每天被官兵追杀；他投奔了官军之后，算是好容易过上了一段安稳日子，对上贼军打了几场胜仗，可是好景不长，崇祯十五年的河南大灾，使得李自成就像滚雪球一样迅速壮大起来。 大明将领纷纷投降了闯军，可是高杰没办法投降，被抢走老婆的李自成不把他千刀万剐了才怪。 所以在潼关惨败后，白广恩、陈永福纷纷投降，高杰选择了跑路，一路逃到两淮。到了徐州的时候，刚好遇上了一件难得的好事：福王让他拥立自己，把他护送到扬州。 当时两淮和南方的所有人都以为崇祯已经死了，福王大概率要登基了。高杰当然选择拥立之功，于是把福王护送到扬州。福王渡江去了南京当了监国之后，就答应让高杰驻守扬州。 扬州可是肥的流油的富庶之地，能够驻扎扬州，可是一件美事啊。谁知道就在这时候，传来了崇祯未死的消息！之所以高杰同刘良佐、刘泽清等人联手，不惜扣押史可法等人，要抢在崇祯抵达南京之前把福王扶上皇位，因为他知道福王上了台，他就是拥立大功，若是崇祯去了南京继续当皇帝，他高杰就屁都不是了。 “启禀大帅，刘良佐的使者来了。”一名亲兵来禀报。 “快让他进来。”高杰大喜道。 可是高杰看了刘良佐给自己的信，心中大惊，但他却保持镇定，面不改色，毕竟是尸山血海中走出的老油条了，要是没两下子，早就死在北方战场上了。 “七王，你先回去，这件事还容高某准备一下，等我准备好了粮草，准备出兵的时候，自然会告知刘军门。”高杰来了个缓兵之计。 第757章 邢夫人的对策 七王不知道是高杰的缓兵之计，于是向高杰一躬：“那么末将就先告辞了，我们刘家军上下都等着高将军的好消息！” “来人，送客！”心虚的高杰赶紧喊来人，让他们赶紧把刘良佐的使者送走，越快越好。 高杰的心腹爱将李成栋上前道：“大帅，难道我们真要听花马刘的话，担负骂名跑去淮安弑君？那可是遗臭万年的事啊。” “李将军，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这是缓兵之计？还是容我再想想吧。”高杰回道。 弑君，那可真的是遗臭万年的事情。纵观历史，弑君者几乎都没好下场：赵高杀了秦二世，被子婴所杀，夷三族；项羽杀害子婴，弑楚怀王，最后落得乌江自刎的下场；王莽毒杀汉平帝刘衍，后被赤眉军所杀；梁冀毒杀汉质帝刘缵，后被灭族；董卓弑汉少帝刘辩，后被吕布所杀；成倅、成济兄弟受贾充指使，杀害了魏帝曹髦，结果司马昭不舍得杀贾充，于是把弑君的成倅、成济兄弟拉出来当替罪羊杀了。 得位不正的司马家族也没有好下场，西晋短短几十年就陷入了八王之乱，然后是五胡乱华；最后东晋灭亡，司马家族被灭族。 宇文化及杀隋炀帝，后被窦建德所杀；刘克明弑唐敬宗李湛，后唐军发兵讨逆，刘克明吓得投井自尽，家族成员被杀；朱温弑唐昭宗和唐哀宗，最后被儿子朱友圭所弑…… 项羽、王莽弑君，落得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下场，自己也被人杀了；宇文化及弑君，身败名裂，被杀；朱温弑君，遗臭万年，被杀。 刘良佐的使者到来，要高杰出兵弑君，高杰肯定要考虑这个问题。 高杰曾经是一名反贼，自然没有多少忠诚度可言。可是他要面对的可是天子，弑君这件事，风险实在太大了，且不说有武威伯的精锐大军给崇祯皇帝护驾，要击败武威伯的精锐不容易，一旦向皇帝的行宫发起攻击，弑君大罪，那可是株连九族啊！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成功弑君，将来福王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说不定哪天就把高杰推出来当替罪羊给宰了。 李成栋想了下后，突然一躬身道：“大帅，末将觉得，刘良佐所谓的围魏救赵之计，不过是自寻死路尔。我们不应该去攻打天子行宫，应当先观察两边谁胜谁负。若是刘泽清和刘良佐都败了，我们又没出兵从逆，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倘若武威伯败了，我们再出兵攻打淮军；倘若贸然行事，一旦失败，那可是万劫不复啊。” 高杰点了点头：“虎子啊，武威伯的军队那可是打得建奴哭爹喊娘的精锐之师啊，左良玉八十万大军被他三万人马打得一败涂地，高某也觉得，刘泽清和刘良佐胜望极小。刘良佐冲动了，不应当这时候去招惹武威伯，当按兵不动，等待左良玉援军到。这样一来，我们只能是被武威伯各个击破。” “大帅英明，还望大帅切勿贸然出兵。”李成栋道。 “哎，我回去和夫人商议一下。”高杰道。 高杰夫人邢氏约莫三十多岁，却依然面容清秀，身材也保持得很好，她不仅相貌长得不错，而且气质高雅，兰心蕙质，有将帅之略，足智多谋，帮着高杰把军中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在军中威信颇高。对她的话，高杰向来言听计从。 “夫君，万万不可行弑君之举！无论胜败，大明都再无你我容身之地。若是大明不能再容我们，我们还能去哪里？闯贼能容我们吗？投奔张献忠？万一献贼把我们献给李自成，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啊！”邢氏微皱起秀眉道。 高杰感慨一声：“夫人，可是为夫支持了福王，崇祯昏君心胸狭隘，还能容下我们吗？若是福王败了，昏君虽然不会杀我们，可是他会把我们送去前面和闯贼、建奴拼个你死我活啊，到了终了，为夫还不是身死沙场？” “哎，即便身死沙场，那也比株连九族好！”邢氏叹了一声，“若是听了刘良佐的，去攻打行宫，乃十恶不赦之罪。元爵尚年幼，妾身不忍他遭此大难。更何况，即便是上了沙场，只要跟着武威伯，说不定加官进爵前途无量。” “可是刘良佐那边怎么办？万一武威伯败了，为夫不出兵，刘良佐联合左良玉，你我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夫君，我们可以出兵，也算是给刘良佐一个交代，只要我们只出兵不出力，路上走得慢点，静观两虎相争，若是武威伯胜，我们立即发兵断了刘良佐退路，拿下此贼献给武威伯；若是武威伯败，我们出兵拦住他的退路，让刘良佐拿下他。” “夫人妙计！”高杰大喜过望，“为父这就给刘良佐去信，说我们出兵。” 邢氏笑道：“夫君尽管出兵，妾身留守扬州，若是刘良佐败了，妾身立即带人诛杀刘良佐刘泽清的人，放出史阁老和黄军门。” 高杰按照邢氏的计谋，点起四万大军，带上了足够的辎重物质和车辆，离开扬州出发，把一万人留下来交给邢夫人。事实上高杰的两千老营兵也留下来了，带出来的四万人马都是老弱病残，乌合之众。 …… 高邮城外，不久前刚刚攻克兴化，歼灭了刘泽清一万大军的李国栋，马不停蹄的攻击高邮，首先进攻的是刘泽清在高邮城外的兵营。 刘泽清在高邮虽有六万大军，城外驻扎了五万余人，可是这些军队都是乌合之众，淮军攻势如潮，短短一日之内，连破三座大营，歼灭了刘泽清的两万多人。 残破的兵营燃着一堆堆尚未熄灭的火焰，大营内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鲜血流成一条小河，木栅栏倒伏在地，帐篷变成了被践踏了一地的垃圾，淮军辅兵押着一队队衣衫褴褛的刘良佐军俘虏走过。 淮军的战术就是炮击之后，铁甲兵发起进攻，随后骑兵马踏大营，刘泽清的那些乌合之众根本就抵挡不住。 锦衣卫密探和夜不收哨骑不时进入李国栋的中军大营内，两淮一带的各种情报，甚至是北京和南京的情报都源源不断的送来。 “没想到，李自成败得也太快了！”看着潜伏在京师的锦衣卫送来的情报，李国栋摇了摇头。他已经在暗中帮助李自成了，一片石之战，吴三桂的关宁军几乎被打光了，而且随后杀入关内的清军也遭受了一定的损失，但李自成的老营兵也损失惨重，在清军的猛攻之下，大顺军一路败逃回京师。 但李自成没有守京师，而是在京师放了一把火之后，就带着抢来的金银财宝撤离了京城。 清军跟在背后一路掩杀，大顺军士气低落，一路逃往陕西，沿途中，丢弃了无数金银财宝和辎重物质。李自成从京城拷出来的金银财宝，大部分都白白便宜了清军。 但李国栋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安插在清国内部的李宏部的蒙八旗兵也跟在闯军后面追杀，夺取了不少金银财宝。李宏还让人给李国栋送来了密信，他缴获的金银财宝会找机会送到两淮，计有白银六百万两，黄金五十万两。 第758章 多抓俘虏当炮灰 “报！”一名夜不收急匆匆的闯入李国栋的中军大帐，“黄得功部将田雄、马得功投逆了，从滁州起兵五万，准备攻打淮安。” “没想到黄得功忠心耿耿，手下却出了两个叛贼！”王承恩怒道。 李国栋当然知道这两货是什么狗东西，原本的历史上，黄得功殉国之后，这两个狗东西转头就向大清投降了，田雄降清之后，成为了满清的忠实走狗，在舟山之战中尉满清立下汗马功劳，后来郑成功北伐，田雄又多次击退郑成功；马得功降清之后，也成为满清的忠实走狗，在福建一带多次镇压反清复明的义军，最后死在郑家军手中。 “报！”又一名夜不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刘良佐部将张黄盖率三万大军往淮安方向行军！” 王承恩大吃一惊：“武威伯，刘逆、田逆和马逆三路大军杀向淮安，皇爷会不会有危险？” 李国栋笑道：“放心吧，陛下已经移驾斗湖城堡，那里固若金汤，不要说区区八万人，就算八十万人，都休想攻克斗湖城堡！” 这时候，又一名夜不收来报：“报！高杰从扬州起兵四万，向淮安行进！” “哈哈哈！”李国栋突然大笑，“我围点打援，刘良佐不上当，不来救刘泽清，反而和本伯玩什么围魏救赵！哼！刘良佐想要迫使我军放弃攻打高邮，回师救驾，然后在半路埋伏，这如意算盘打得也真够好的！” 王承恩有些担心的说道：“武威伯，我军虽然精锐，可是人太少了啊，逆贼四处出兵，我军恐怕兵力不足，应接不暇啊。” 李国栋笑道：“王公公放心好了，攻破高邮城外的刘逆营寨，我们的人就多了。” 之前在兴化歼灭了刘泽清的一万军队，其中杀敌四千，俘虏六千，再加上俘虏协助守城的民壮、白役和乡兵八千余人，这一万四千俘虏被李国栋直接编入到辅兵之中，准备在攻打高邮之战中充当炮灰。 刘泽清在高邮城外的五万驻军共驻扎了六座兵营，被李国栋一口气攻破了三座，歼灭了两万三千多人，其中打死打伤了四千多人，轻伤的包扎一下，编入辅兵充当炮灰，重伤的补上一刀，解决了他们的痛苦。这样又编入了近两万辅兵，加上之前的一万四千俘虏，李国栋手中就已经有了三万三千炮灰了。 “继续攻打，把剩下三座刘逆大营全部攻破！”李国栋下令道。 攻击再次发起，淮军以三磅野战炮、十二磅榴弹炮、二十四磅臼炮和三十二磅臼炮发起了猛烈的炮击，把刘家军的大营轰得七零八落，寨门也被打成了碎片。 接着淮军步兵就列阵杀出，攻入了刘家军大营内。前面是铁甲兵，中间是长枪兵，后面跟上火铳手和弓箭手，涌入刘泽清大营内。 堵在前面的刘家军士卒被淮军一通斩瓜切菜般的砍杀，杀了五百多人后，这座有八千多人的刘泽清大营内所有的人就全部跪地投降了。紧接着李国栋再向下一座兵营发起猛攻。 淮军精锐尽出，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很快就席卷了刘家军的三座大营。 刘泽清站在高邮城头，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六座大营被淮军摧朽拉枯一般全部拿下，他根本就不敢下令打开城门，让城内的刘家军出城打一场反击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六座兵营被淮军全部扫荡一空。 又抓走了两万俘虏，这样李国栋手中就有了五万多炮灰了。 五万多炮灰被拉去先砍伐木头，打造更多的攻城武器，经过一个晚上的工作，淮军又打造了三百多辆盾车，此外还打造了一百辆望楼车，一千多架简易云梯，十辆大型云梯车。 扫荡完高邮城外的六座大营之后，淮军对高邮城墙的攻击战拉开了帷幕。 炮声隆隆，攻打高邮城池的大炮打响，各种口径的火炮向高邮城墙倾泻去大大小小的黑色弹丸，炮弹拉出了一条条弧线，越过城外的沙袋，砸在城墙的女墙垛口上，城砖崩裂，碎石碎砖像弹片一样块横飞四射，臼炮的炮弹从高空落下，落在城头，炸开了一团团火球。高邮城墙在淮军猛烈的炮火打击之下，被打得千疮百孔。 “擂鼓，出战！”李国栋下了命令。 亲兵奋力摇晃着大旗，把李国栋的命令发送出去。后军中，士兵擂鼓，发出攻击的信号。 五百多辆盾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一步步向城墙靠近上来。推动盾车前进的是刚刚俘虏的刘家军士兵，后面跟着手持钢刀的淮军老兵，再后面是火铳手、弓箭手、佛郎机炮手、斑鸠脚铳手等远程兵种。 盾车阵后面，一群群衣衫褴褛的俘虏辅兵推着井阑、望楼车和大型云梯车，紧跟在盾车后面，缓缓向城墙方向推进。 高邮城可不是兴化那种小城，城池比县城要高大坚固得多了，城外密布着鹿砦、木桩等障碍物，用来阻拦对手的攻城武器接近城墙。辅兵推着盾车靠近障碍物之后，只能离开盾车，挥舞板斧、铁钎去清理障碍物，只有障碍物清理完毕，装满麻包的盾车才能接近护城河，去把攻击位置的护城河填平。 淮军辅兵接近到距离城墙只剩下两百步的时候，城头守军的虎蹲炮、佛郎机炮等火炮终于开火了。尽管之前淮军对城头发起过猛烈的炮击，可是守军还是有不少火炮幸存下来。特别像轻型佛郎机、虎蹲炮和斑鸠脚铳之类的轻型火炮，之前淮军炮击城墙的时候，刘泽清军把这些轻型火炮都搬到城下去了。等淮军发起攻击，再把轻型火炮拉上城头。 城墙上的轻型火炮猛烈射击，连续十几颗炮弹落空之后，终于有一辆盾车被一枚虎蹲炮炮弹击中，这辆盾车前面的护盾像被铁锤砸开的核桃一样碎成了几块，直飞到几丈开外，推动盾车的两名辅兵被碎片击中，惨叫着倒下。 失去了护板的盾车变成了一辆普通的板车，结果城头的弩箭和霰弹飞来，又撂倒了好几名辅兵。 看到护板被打坏了推车的辅兵大叫一声，丢下已经没有护盾的盾车，惊慌失措的转头往回跑。就在此时，后面的督战队上来，不由分说的挥动砍刀，把这些辅兵全部砍翻在血泊中。 “死战不退！擅自后退者，斩！”郝摇旗手里提着一颗首级，向那些辅兵大喊道。 刘泽清守军的火炮开火之后没多长时间，淮军的百余门火炮就向城头发射了压制射击，不计其数的炮弹砸了上去，为了弥补前装滑膛炮精度不足的问题，淮军平均以十门大炮轰击刘泽清军的一座炮位。 无论是三磅野战炮，还是两种臼炮，射速都非常快，一轮炮弹打完，不到三十息的时间，又是一轮炮弹呼啸着落在城墙上，刘泽清军的那些虎蹲炮、佛郎机和斑鸠脚铳射程没有淮军火炮远，只能被白白挨打，一门接一门的刘泽清军火炮被摧毁。 压制住城头炮火，辅兵们把盾车推到了障碍物前，他们离开了盾车的保护，挥动斧头铁钎，开始清理城外障碍物。 第759章 俘虏炮灰攻城 城头守军冒着城下射来的枪林弹雨，冒险露头，拼命的射箭开铳，城下衣衫褴褛的淮军辅兵倒下无数。 就在这时候，炮兵阵地上连声轰鸣，火光闪闪，向着高邮城墙一阵猛轰，城头的刘泽清军惨叫连连，在喧嚣的战场上也听得非常清楚，守军明显受到了干扰，射箭和放铳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一直拼命射击的佛郎机炮和虎蹲炮也打坏了不少。双方的伤亡比，守军居然还超过了进攻方！ 看着城下横七竖八，遍地衣衫褴褛的淮军辅兵尸体，刘泽清突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气得破口大骂：“李二狗！你好歹毒啊！竟然拿我们的人放在前面送死！” “大帅小心！”身边两名家丁突然大喊了一声，一下推倒了刘泽清。 只见淮军阵地上腾起一排火焰和白烟，成排的炮弹带着残影呼啸而来，准确的落在城头。炮弹落在城头，喷溅起城砖和碎石，像弹片一样扫荡了城头的一片守军。其中一枚炮弹击中了城门楼上一副挂着狼牙拍的绞车，狼牙拍当即变成了无数碎片，带着长铁钉的木板碎片在空中飞舞，城头的守军惨叫着倒下一片。 刘泽清被两名家丁压在身下，城外大炮的轰鸣声停息下来后，他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家丁站了起来，拍打了几下尘土，却发现那两名家丁已经一动不动了，他发现一名家丁后背上扎着一根狼牙拍上的长铁钉，早就没了呼吸；另外一名家丁被一块迸溅起来的石头击中后脑勺，头盔都被砸扁了，鲜血混合了脑浆流了一地都是。 这两名忠心耿耿的家丁跟随了刘泽清多年，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没想到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在城头。 又听到城外响起了轰鸣的炮声，十几颗黑色的炮弹飞上高空，带着燃烧的导火索，像流星火雨一样向城头砸了下来。 臼炮发射的开花弹准确的落在城墙上，城墙上火光一闪，爆炸声响成一片。其中一枚开花炮弹刚好落在堆积如山的火油罐中间，炮弹砸碎了火油罐，紧接着爆炸，灼热的弹片带着火油罐碎片和火油四处喷溅，城头顿时燃起了一片熊熊烈火。 “啊！”几十名被烧成了火人的守军官兵在火海中痛苦的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城头发疯似的奔跑，手舞足蹈。他们身上燃烧的火油随着他们的挣扎喷溅到他们同伴身上，使得更多的人身上燃起了火焰。 刘泽清嘴角抽动一下，取出弓箭，把那几个全身燃起大火的火人全部射翻在城头。他只能亲自射杀那几个起火的士兵，否则随着他们的奔跑，火油喷溅到更多的人身上，损失更大。 衣衫褴褛的淮军辅兵炮灰们终于在城外的鹿砦、木桩等障碍物中开辟出了一条通道，推进到护城河边。 障碍物被清理后，井阑和望楼都被推进上来了，轻型佛郎机炮和线膛枪居高临下射击城头，打得城头守军几乎站不住脚跟。 “大帅，不能这样打了，末将愿意亲率五千人出城打反击，摧毁李贼的攻城武器啊，要不然弟兄们都不敢登城了。”一名部将请缨出战。 刘泽清吼道：“你没看到李贼攻城武器后面的步兵和骑兵？五千人出城，岂不是白白送死？” 古代的攻城战中，井阑和望楼车接近城墙，城头守军可以射杀推车的辅兵，可以发射火箭烧这些移动十分缓慢的攻城武器。进入了半火器时代后，可以用大炮摧毁这些攻城武器。可是刘泽清的火炮都被淮军压制住了，弓箭和火箭射程远不如井阑上的明军线膛枪和轻型佛郎机的射程。 李国栋从欧洲人那购买的线膛枪不用说是一种先进的武器，射程远，精度高；即便是轻型佛郎机，经过他改进的佛郎机子铳，使用了铜包铁的子铳，提高了密封性，也就增大了佛郎机的射程和威力。炮弹的初速高了，精度也高了。 刘泽清军的武器射程处于劣势，唯一破解这些攻城武器的办法，就是派兵出城反击。可是他早就被李国栋打怕了，哪里敢出城反击？ 那部将道：“大帅，若是这样打下去，城池迟早会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出城一搏。” 刘泽清冷笑一声：“只要我们坚守上三日，援军就到了！” “大帅啊，李贼攻势凶猛，别说三日，恐怕两日都坚持不住啊！” 刘泽清眼珠子一瞪：“让民壮、白役和士绅的家丁们从城头撤下来，免得白白送死！把人手组织起来，把城墙内一圈的房子全部推倒，堆起一座内城。一旦城破，立即退入内城防御！可以再多坚持两日时间！” 那些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民壮、白役和士绅家丁站在城头，也是白白挨炮弹，还不如退入城内，修建内城。 刘泽清的命令下去之后，立即得到了城内的士绅拥护。 虽然李国栋只会抄王永吉九族之内士绅的家，可是兔死狐悲的缘故，更是加上士绅对厂卫的污蔑抹黑，结果城内的士绅几乎全部倾力相助，组织人手，对城内靠近城墙一圈的房屋都给拆毁了，拆下来的砖块、石头用来修建内城。 其实这样临时堆起一座内城十分简单，建筑材料都是现成的，把房屋推倒了，砖块和泥土堆起来，上面压上拆下来的石头，在一天一夜之内就堆起了一座土城。 内圈土城距离外面的城墙一百步外，一百步之内所有的建筑物全部都被推倒了，用来修筑土城，土城外面还围了沙袋，用来减缓炮弹对土城的破坏作用。 可是刘泽清忽略了一个关键点：土城高度不如城墙，只要高邮城破，淮军可以在城头架起火炮居高临下轰击，而且土城的防御能力也差，外城被攻破之后，淮军再攻克土城就十分轻松，甚至不需要一日的时间就能轻松破城。 淮军连夜攻城，城头的守军在淮军猛烈的火力压制之下死伤惨重。次日一早，淮军以俘虏炮灰队填平了护城河，推进到城墙脚下。 “快点挖！”跟在俘虏炮灰队后面的战兵以弓箭和火铳对准炮灰，命令他们以铁钎挖掘城墙，只要在城墙上挖出一个洞，再把装满了火药的大木箱送入洞内，然后引爆就炸开城墙了。 在付出了阵亡一千多名辅兵的代价之后，这些俘虏炮灰队终于在城墙上挖开了三个洞。随后淮军压制住守军火力，三辆盾车载着三口装满了火药的大木箱来到城下，把大木箱送进洞内，再把洞口封死，点燃导火索。 “轰轰轰”三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硝烟弥漫，尘土飞扬，高邮城池被炸开了一段两百步宽的缺口。 “杀！”淮军战兵冲入缺口，沿着被炸出来的斜坡登上城墙。 “伯爷，刘泽清在城内修建了一座土城了。”郝摇旗回来向李国栋禀报。 “立即让兄弟们把大炮运入城内，架在城头上，对土城开炮轰击，再让辅兵推着盾车进攻。”李国栋下了一系列命令。 第760章 攻打行宫（上） 淮安城运河西岸，刘良佐大营。 刘良佐坐在中军大帐中，心情十分郁闷，他没想到自己来晚了一步，赶到了淮安运河西岸，原本驻扎这里的崇祯行宫早已经不见踪影，也看不到一名锦衣卫和一名淮军官兵了，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营地痕迹。 询问了当地人之后，刘良佐得知，崇祯的行宫早在七日之前就拔寨起营了，不过崇祯并没有沿着运河南下，而是往洪泽湖上游走了。 “去洪泽湖上游刺探敌情，一定要找到昏君在那里！”刘泽清下令道。 一直到次日早上，才有派出去的夜不收回来禀报：“启禀大帅，昏君的行宫已经搬走了，搬到洪泽湖上游的斗湖去了，距离此地有八十余里，王逆在斗湖边上修筑了一座军户所，昏君就住在里面。” “立即派人给田雄和马得功送信，让他们直接赶去斗湖。”刘良佐下了命令。 “诺！”一名夜不收退下。 刘良佐又问道：“翻山鹞子（高杰）那狗贼呢？怎么从扬州出发，走了那么多日还没到？派个人去问问！” “诺，末将这就派人去。”七王回道。 “告诉翻山鹞子，让他也不用去斗湖了，让他直接赶去梁庄，我们两家在此地埋伏，务必全歼李贼！”刘良佐知道，高杰若是直接去斗湖，可能根本就赶不上，还不如让他赶来同自己两家合二为一，共同在半路设伏，歼灭淮军。 “张军门，薛军门，你们两位立即带上两万人马，往上游的洪泽湖去，等到田雄和马得功大军到，一起围攻昏君！”刘泽清开始布置。 “诺！” “其余诸将，跟随刘某一起去梁庄设伏！”刘良佐大喊道。 刘良佐大军拔寨起营，兵分两路，一路由张黄盖和薛王两人统兵三万，去攻打斗湖城堡；另外一路是刘良佐亲自率领的两万人，准备去半路上布置埋伏，等李国栋赶回去救驾，就在半路上设伏截杀。 进攻皇帝行宫，不用说也知道，自然是谋反大罪了，但是现在刘良佐已经没有退路了。之前崇祯让他进京勤王，他不仅没有进京勤王，反而拦截进京勤王的李国栋，间接导致了京师沦落贼首，宗庙社稷蒙尘。如果说就这样也就算了，他还迎接福王进南京，协助马士英扶植福王为监国，现在更要立福王为帝！ 这一切，早就已经够上谋逆大罪了！ 本来刘良佐以为崇祯死了，他从凤阳护送福王进南京，再拥立福王为监国，一旦福王登基，他就是从龙之臣，封官加爵，前途无量。可是那该死的昏君却没死，又回来了，崇祯活着，对刘良佐来讲可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从龙之臣没了，还成为反贼。 如果说崇祯会放过穷得叮当响的高杰，但肯定不会放过劫掠百姓，抢了大量金银财宝的刘良佐！更何况，现在崇祯身边有奸佞，奸佞怂恿崇祯到处抄家，刘良佐估计自己已经在崇祯的抄家名单上了。 所以说，刘良佐要做的事情是除掉崇祯和支持崇祯的李国栋，只要他成功了，福王登基，他还是从龙之臣，荣华富贵能保住。即使失败了，刘良佐也想好了退路：“若是失败了，大不了去北面，投靠咱大清！” 张黄盖和薛王率领两万人马，沿着河流逆流而上，直奔斗湖军户所。经过一日行军，刘良佐军抵达了斗湖军户所外围。 “这是军户所？”看到前面那座周长一里的巨大城堡，张黄盖倒抽一口冷气，“如此城寨，恐怕折损多少人都难以攻克吧？” “张军门，我们先等一等，让人去附近抓些老百姓来攻城，田雄和马得功距离不远，估计很快就能到了。”薛王道。 刘良佐军立即在泗州城附近到处抓老百姓，如狼似虎的匪军冲入了一座座村庄内，一时间鸡飞狗跳，大批老百姓落入这些匪兵手中。尽管之前李国栋早有安排，把大部分的老百姓给劝到斗湖城寨内，或是边上的泗州城内，但还是有不少人不愿意离开家，留在村子中，结果刘良佐的匪军一到，那些老百姓都被匪军抓住了。 “张将军，我们抓了五万多人。”一员部将来报。 “好！”张黄盖笑道，“立即押着他们去打造攻城武器！明日一早攻城！” “张军门，”薛王指了指不远处的泗州城问道，“泗州城内至少有五万军门，我们为何不先打泗州？” 张黄盖眼珠子一瞪：“你长的是猪脑子？泗州城不好打，即便打下了，我们也得损失不小，还怎么打昏君的行宫？” 刘良佐军押着百姓去附近山林中砍伐木头，打造攻城武器。在洪泽湖上游，周围有不少丘陵，当年的环境保护远胜后世，周围有不少树林，给刘良佐军提供了大量木材可以用来打造攻城武器。 老百姓在匪兵的皮鞭和砍刀威迫下，砍伐木头，打造攻城武器。有人动作慢了点，就被匪兵一鞭子抽打在身上，有人受伤倒下了，匪兵毫不留情的一刀砍下受伤者的脑袋。 哭声震天，手无寸铁的百姓在匪军的威迫下，干起了繁重的重体力活。 “张卿，那些都是百姓？”崇祯指着在附近山林中忙碌的百姓问道。 “回陛下，他们都是被刘逆抓来的百姓。”张世文回道。 “造孽啊造孽！”崇祯咬牙切齿，“朕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诛你九族！” “陛下，其实大明的军队，抓百姓攻城，杀害无辜百姓，以首级冒充功劳的事情还少了？关宁军说斩杀多少建奴，又有多少首级是被他们杀害的无辜百姓？杀人之后剃了头，冒充建奴送到兵部请功。中原剿贼，又有多少官兵杀良冒功？贺人龙、左良玉何尝不是如此？” “朕有罪啊！朕被那些乱臣贼子蒙蔽！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崇祯哀叹道。 田雄和马得功距离淮安不远，接到刘良佐的信之后，连夜乘船赶路，次日一早就到了斗湖城寨。 “哈哈哈！”张黄盖哈哈大笑，“两位军门来了，张某连夜打造攻城武器，已经造好云梯、盾车、冲车，你们来了刚刚好，你们歇一下，我们刚好让流民去填壕！” 围三阙一，刘良佐军在东、南、北三个城门外扎下了三座大寨，单单空出了西门，给崇祯留出了一条逃往凤阳的道路。 这就是兵力占优的好处，田雄、马得功、张黄盖和薛王共有十万大军，其中被掳百姓五万余人，四员叛将麾下也有五万人马，十多万人在城下摆开，黑压压的一大片，无穷无尽，一眼望不到头，就像是一片人头的海洋。 张黄盖的主攻方向是南门，这里的地势比较开阔，有利于叛军布置攻城武器，向城堡进攻。 很平常的一个早上，清晨的薄雾中突然冒出一排排盾车，斗湖攻防战毫无征兆地开始了。 一声炮响，战鼓隆隆，旌旗招展，黑压压的叛军从大营中走出，排列成整齐的队形，押着推盾车的百姓，向城墙方向涌来。 第761章 攻打行宫（中） 空心棱堡内，一个个射击孔打开，一门门三磅炮装填好炮弹，从射击孔内伸出炮管，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城下。 实心三角堡上方，一门门臼炮掀开了炮衣，炮手们往药室内装填入火药，再把开花炮弹从炮口塞入，炮弹的导火索从炮口露出，只要先点燃炮弹的导火索，再点燃炮尾的引药管，就能发射出开花炮弹。 “预备！”张世文大喊一声。 身边的亲兵摇动小旗，各炮位做好发射准备。 “张将军，且慢！”一声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 “公主殿下！”张世文连忙转身行礼。 “张将军，”坤兴公主微皱秀眉，指着城下推动盾车的流民，“他们都是无辜百姓，是被贼军抓来的，我们当想办法救他们，将军却要开炮轰击百姓，于心何忍？” “公主殿下，若是不开炮，让刘逆攻入城内，陛下和公主殿下你们都要遭难！末将奉命行事，接到的命令就是保护陛下和公主殿下！” “张将军，这座城池如此坚固，能不能不用大炮，只用火铳和弓箭？那也也可以少死一些无辜百姓。” 张世文很坚定的回道：“公主殿下，即便我们不开炮，刘逆也会以百姓蚁附攻城，到时候还是免不了无辜百姓伤亡！现在开炮，摧毁盾车，不让刘逆驱逐百姓靠近城墙，或许还能少杀无辜。若是让他们靠近了，恐怕百姓死伤更多。” “坤兴，你不懂打仗，这里一切听张将军的，你先下去吧。”崇祯感慨道。他心里也很不好受，女儿善良仁慈，见不得无辜百姓死伤，只是，毕竟养在深闺，对目前的情形根本不清楚。 张世文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他曾经也救助过不少百姓。可是他的命都是王全救的，王全让他做什么，他就坐什么。而王全的命又是李国栋的，这次淮军费了那么大的劲救出崇祯，就是要护送崇祯南下，把松散的南明凝聚起来，才不会像真实历史上那样被满清各个击破。 崇祯当然不知道这些，只知道这些人都是忠良，为了救自己，为了救大明，他们击败追兵，一路过关斩将。 “父皇……”坤兴公主转过头去，哭着掩面而去。 “开炮！”张世文一声大吼。 空心棱堡内的炮手们伸出火把，点燃火炮。 “轰轰轰”一座座棱堡的射击孔内，喷出了猩红色的火舌，弥漫的白烟从棱堡上腾起。与此同时，实心三角堡上方的臼炮也发出沉闷的爆轰声，一枚枚黑色的炮弹腾空而起，导火索“嗞嗞”燃烧，炮弹像坠地的流星一样，向刘良佐军的阵型上劈头盖脑砸了下去。 “砰”一辆盾车被一枚三磅实心炮弹击中，炮弹带着巨大的动能，一下砸碎了盾车前面的护盾，破碎的木板竹片像弹片一样撂倒了十多名推车的流民，余势未减的炮弹又击中了一名推车的百姓，那人一下就变成了飞散的血雨肉沫。 又一枚三磅炮弹击中了一辆盾车，炮弹射脚较高，撞在护盾顶部，虽没有击碎护盾，却弹跳起来，又飞到盾车后面，钻入了押阵的刘良佐军战兵人群中，炮弹砸在刘逆军密集的阵形中，几乎从阵前穿到阵后，一路不知带走多少人的手臂大腿，穿透砸烂多少人的胸膛头颅，血胡同过后，是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这座军户所有六座可以布置三磅炮的空心棱堡，在每个空心棱堡内，都有十门三磅炮。因为是六角形的城堡，每一面都有三座空心棱堡可以发挥火力，三十名三磅炮齐射，摧毁了十多辆盾车。 威力最大的还是二十四磅臼炮的轰击，六座三角堡，每一座三角堡上，都架着八门二十四磅臼炮。每一面都有二十四门二十四磅臼炮的火力覆盖，居高临下发射的臼炮，炮弹准确落在刘逆军的人群中爆炸，有的炮弹落地后炸开，刘逆军血肉横飞，有的炮弹在半空中就炸开了，碎片和铁珠横扫，一大片刘逆军被打成了马蜂窝倒下。 就连城堡顶部的十二门六十四磅巨型臼炮和四门三十二磅红夷大炮也加入了射击的行列，其中一枚三十二磅炮弹撞上第一辆盾车之后，把那辆盾车和后面推车的流民全部撕成碎片，炮弹弹跳了一下，从第二辆盾车头顶掠过，又撞上第三辆盾车，把第三辆盾车也砸成了碎片。接着炮弹在地面不断弹跳撞击，贯穿了百丈长的刘逆军阵型，拉出一条血肉胡同。 西瓜般大小的三十二磅炮弹威力极大，被炮弹擦了一下的人就血肉横飞，炮弹一路撞过去，留下遍地血肉模糊的尸体，碎肉、内脏组织和满地哀嚎的伤兵。 六十四磅臼炮威力也是大得可怕，臼炮发射的开花弹，有一枚大西瓜那么大，炮弹的重量为二十九千克，有接近四十九斤（明斤），那么大的炮弹内装填了二十多斤火药，内有两千多枚铅弹，铸铁的外壳上面还从内部留有暗痕，这是模具铸造出来就有的，炮弹爆炸的时候，首先从暗痕处裂开，外壳也炸成了几百枚碎片。 每一枚六十四磅臼炮炮弹落下，都能炸出两千多枚锋利的碎片和铅弹，威力顶的上两千多支鸟铳齐射。爆炸声过后，人群中一下就被炸空了一大片，落地爆炸的炮弹，把盾车都炸得人仰车翻。 空心棱堡内的三磅炮因为采取了定装药包，射速堪比佛郎机，第一轮炮弹发射出去，不过短短二十息时间，又是一轮炮弹飞出。架设在实心三角堡上的二十四磅臼炮射速也不慢，因为炮管短的缘故，容易装填，更加上有定装药包。炮手们发射出炮弹之后，立即以湿拖把清理炮膛和药室，再以干拖把擦干净，然后把定装药包塞进药室，再抱起炮弹，导火索朝上，放入炮口，就完成了装填。 三十二磅红夷大炮和六十四磅臼炮装填速度较慢，但因为使用了定装药包，在一百二十息，也就是两分钟之内，可以再次发射炮弹。 “李贼的大炮怎么那么厉害？”看着被大炮轰得七零八落的阵型，马得功惊恐的问道。 “他们躲在城内，以红夷大炮和冲天炮居高临下发射，那炮弹简直是泰西红毛夷船上的巨炮啊！”虽然张黄盖没见过西洋战船，但他也了解一点情况。 “这么打下去，我们得伤亡多少人？”田雄问道。 刚刚淮军守军的炮击，已经给叛军造成了一千多人的伤亡，不过还好死伤的大多数都是流民，真正的叛军只损失了两百余人，这样的损失，无论是张黄盖还是马得功，都还能承受得起。 可是对于叛军士兵来讲，不断落下的炮弹，血肉横飞、遍地碎肉，满地哀嚎的伤员，这样的惨状可是超过了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因为炮弹是居高临下飞才来的，挡在前面的炮灰都无法给他们当肉盾，很多炮弹都是落在他们同伴的人群中，把他们打成碎片。 不仅是被掳掠的流民，就连叛军战兵都害怕了，很多人丢下盾车转头就跑。 结果后面的叛将家丁立即挥刀上前劈砍，把退下来的流民和战兵纷纷砍翻在血泊中。 “上！继续上！后退者斩！” 第762章 攻打行宫（下） “张军门，李贼的大炮打得太快了！伤亡人数恐怕已经超过两千了吧？”田雄阴沉着脸说道。 “不需要担心，他们的大炮打得再快，我就不相信不用降温！”张黄盖道。 果然，城堡内的各种火炮发射了十轮之后，就停息下来。 棱堡中的淮军炮手紧张的把一桶桶冷水倒进炮膛内，等到冷却之后，再把炮尾抬起，把水倒出来，再用干拖把把炮膛内残余的水迹擦干净，这一系列动作完成，需要好几分钟时间。 至于三十二磅红夷大炮的冷却就更慢了，要用绞车把重达万斤的炮管抬起来，倒入十几桶水，等到冷却，再以绞车把炮尾抬起来，把里面的水倒出去，然后耗费大量的干拖把去擦**膛内残留的水迹，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至少需要一盏茶的时间，相当于十五分钟。 趁着淮军冷却炮管的机会，叛军迅速冲了上来，抵近到距离城堡外壕只剩下一百步左右。 就在此时，城堡射击孔内伸出了一门门轻型佛郎机炮，实心三角堡上方伸出不计其数的斑鸠脚铳。 炮声铳声不断，城堡上方弥漫着白色的烟雾，弹丸居高临下，下雨一样撒了下来，因为是居高临下射击，弹丸可以越过盾车头顶，直接攻击流民炮灰队后面的贼兵，打得刘逆贼兵死伤惨重。 三角堡顶部，一批淮军士兵手里拿着一种有十八根铳管的奇怪武器，这种武器有点像是放大的三眼铳，后面一根木杆，前面顶着一面盾牌，盾牌上面插着十八根铳管，后面挂着火绳，还有扳机击发机构。这种武器，就是赵士桢发明的十八管迅雷铳。 虽然原理和三眼铳很像，但是迅雷铳不是火门枪，而是火绳枪，以扳机来击发，每发射一铳，就旋转一下铳管，把另外一根铳管的药池对准火绳，就能准备发射第二发弹丸。迅雷铳的射速极快，可在很短的时间内打出十八枚弹丸，但是打完之后，装填就比较慢了。 迅雷铳的缺点当然也是很明显的，因为管数多，每一根管的长度自然没有鸟铳铳管长，所以单发弹丸的射程、威力和精度都不如鸟铳，而且迅雷铳太重了，携带起来也不方便，另外，迅雷铳造价可不低，毕竟要十八根铳管，仅仅是打造铳管都要耗费大量人力。但是迅雷铳在守城的时候，却是一种很好的武器。所以说，李国栋并没有大力发展迅雷铳这些偏门火器，像西方人从火绳枪到燧发枪，那才是正道。 留守在斗湖城堡内的守军，除了炮手之外，其余的士兵都是从流民中挑选出的新兵，而适合野战的鸟铳手都被王全带走了，留在城堡内的守军单兵火器主要是斑鸠脚铳、迅雷铳和三眼铳之类的，鸟铳不多。 叛军驱逐流民，把盾车推到外壕跟前后，就需要流民离开盾车，扛起麻包去填壕。结果那些离开盾车，扛着麻包去填壕的流民遭到城头的轻型佛郎机和斑鸠脚铳射击，死伤惨重，三两到五两重的弹丸钻入人群中，激起了一阵阵血雨腥风，不计其数的流民惨叫着倒下，还有的人连人带麻包一起掉进了壕沟。 因为棱堡底座的外面有斜面坡，无论是简易云梯还是大型云梯车都无法架起来，只有先填平内壕，不仅是要把壕沟填上，还得填埋斜坡，才能把云梯架上城头。 可以想象一下，冒着城头射下的枪林弹雨填壕，这得拿多少人命来填？ 好容易填平了一段外壕，刘逆叛军押着百姓冲到城下，发现城堡外面还有一道内壕，城堡底部的底座是一座斜坡，进攻方冲入内壕，城头的各种火器、箭矢、狼牙拍、夜叉檑、火油罐、石灰瓶下雨一样打了下来，转眼之间，壕沟内就堆满尸体。 刘逆叛军、田雄和马得功的三支叛军进攻了一整天，只取得了填平一小段外壕的战果，却折损了被掳掠的百姓五千余人，三股叛军还折损了战兵两千多人，区区一日时间，竟然就有七千余人折损在这座城堡下。 叛军拼命督促百姓推着盾车越过填平的外壕，企图去填内壕，结果城头弹如雨下，炮弹下冰雹一样落了下来，打得一路过去都是破碎的盾车碎片和满地死尸。 “百姓何辜，百姓何辜啊！”看着城外横七竖八躺满了百姓的尸体和受伤倒在血泊中惨叫的老百姓，崇祯流下眼泪。 “呜呜”站在城头看到百姓的惨状，坤兴公主失声大哭。 “公主殿下，您下去吧，这场面不适合你。”张世文劝道。 叛军又一次攻了上来，被掳的百姓在前面扛着沙袋填壕，城上的弓弩、斑鸠脚铳、迅雷铳、三眼铳、虎翼铳射下密集的弹丸箭矢，内壕跟前倒下了满地尸体。淮军的火炮对准叛军后阵猛烈轰击，打得人群中腾起了一团团血雾。 一对被掳的夫妻跟着盾车队攻到了城下，背上背着孩子的妻子留在盾车边上，丈夫被叛军以钢刀威迫，扛起麻包去填壕沟。结果男人刚刚离开盾车，就中了一支箭，连人带麻包倒在壕沟边上。接着城头又是一轮弹雨覆盖下来，受伤倒地的男人当即变成了抽动的尸体。 “夫君！”女人凄惨的叫喊着，从盾车后面冲出，向丈夫冲去。 “砰砰”城头又响起一排密集的铳声，女人身边的一群百姓身上喷起血雾，接二连三惨叫着倒下。 “嗖”一支弩箭射来，射中了女人的身躯，威力强大的弩箭一下就从女人的腹部穿透，箭镞从后背穿出，女人一个趔趄跪在地上，但她还是跌跌撞撞的爬向自己的丈夫，拉住丈夫的手，才断了气。 “哇——”婴儿的啼哭声在战场上响起，显得格外的刺耳。 “那女人背上有孩子！”坤兴公主惊叫一声，“谁去把可怜的孩子救回来？” “公主殿下，现在怎么下去？敌人还在城下攻城，下去就是白白送死。”张世文道。 “张将军竟然如此无情！孩子何辜？他还那么小，就眼睁睁看他死在城下？”坤兴公主哭道。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狼牙拍从实心棱堡上落下，砸在城下的人群中，溅起一排血花。就在辅兵准备拉动绞车，把狼牙拍收起来的时候，却听到有人一声大喊：“慢着！” 只见是一名大约十六、七岁的小兵，这名小兵是一名迅雷铳手，在今天的作战中，他已经至少打死十名叛军了。他把打完弹丸的迅雷铳丢在一边，双手突然抓住拴住狼牙拍的绳索，纵身一跃，往城下滑了下去。 “快上来！你这家伙，要干什么？”张世文焦急的喊道。 这名小兵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救孩子，在他心目中，美丽的公主就是他心中最美的女神，见自己的女神哭得梨花带雨，他就想要救出那个孩子，让女神可以开心。 这小兵的速度很快，转眼之间就滑到城下，只见他飞跑过内壕，迅速爬出壕沟，飞奔到女人的尸体边上，抱起孩子就往回跑。 “嗖嗖嗖”几支羽箭呼啸而至，这名小兵后背中了三箭。作为一名驻守城堡的守兵，身上没穿铠甲，箭镞扎入他的后背，这个兵忍住剧痛，紧紧抱住孩子，跳下了壕沟，又往狼牙拍的方向跑去。 小兵跳上了狼牙拍，坐在狼牙拍上面。 “快拉上来！”张世文大喊道。 城头的辅兵拼命拉动绞车，把狼牙拍和坐在上面的小兵拉上了城头。 “公主殿下，别哭了，孩子，孩子，孩子救回来了……”小兵话还没说完，就停止了呼吸，欣慰的闭上眼睛，他的双手还紧紧抱住孩子。 坤兴公主哭喊着：“这位小兄弟，你醒醒啊，快醒醒啊。” “公主殿下，他已经走了。”张世文走到小兵跟前，把小兵怀里的孩子抱了起来。襁褓中的婴儿明显受了惊吓，挥舞着小手哇哇大哭。 “张将军，你吓着孩子了，把孩子给我。”坤兴公主道。 第763章 刘泽清之死 坤兴公主抱起孩子，转头对崇祯说道：“父皇，还是个小姑娘，我们把她养大吧。” 崇祯还未说话，张世文却先说了：“公主殿下，末将杀害了那么多百姓，罪孽深重，这孩子还是让末将来养吧。” “张卿，你也知道杀害无辜百姓罪孽深重。”崇祯冷哼一声。 “陛下，末将当然知道当少造杀孽，可是叛军裹挟百姓来攻城，末将不能不打。若是被叛军攻入城内，不仅陛下和公主殿下都要遇难，恐怕帝王之位落入昏庸无能的福王手中，大明江山社稷都要完了！”张世文连忙回道。 “张卿，念你忠心可鉴，朕恕你无罪！”崇祯转过头，指着坤兴公主怀里的孩子，“但这孩子不能给你，朕要收她为义女，封她一个公主，把她养大成人。” “谢父皇！”坤兴公主连忙跪地道谢。 张世文叫来亲兵，指着小兵的遗体：“这个兵虽然违反了军纪，但他也是为了救人，等打退了贼人，把他厚葬了。” 城外，损失惨重的叛军像退潮的潮水般退了回去。 这一战，叛军损失惨重，而淮军的损失，就是只损失了一个擅自下城救人的小兵。若是这位小兵不救人，那么淮军就是零伤亡。 连续失败的马得功大喊道：“把我们的火炮推上去，轰击城堡。” “不行！”田雄大声制止，“我们的火炮射程没有李贼的大炮射程远。” “李贼的城堡太恶毒了！”损失了近千人的田雄怒气冲冲吼道，“这样的城堡，多少人攻打，都是白搭！除非我们有超过他们射程的大炮，才能把这座城堡轰塌。” “挖掘地道，从地下挖掘进去。”马得功想出一策。 次日一早，叛军继续进攻，同时拉了两万多被掳百姓开始挖掘地道。可是当他们挖下去三尺之后，才发现地道根本无法挖通，这里的地下水位非常高，附近就是斗湖和洪泽湖，往地下挖下去三尺，就是一滩滩烂泥，根本没有办法挖掘一条通往城堡的地道。 “实在是没办法打了，还是只围不打吧。”田雄想出了一个办法。 反正是执行刘良佐的围魏救赵之计，只要围住就好了，若是李国栋回师来救驾，就刚好中了刘良佐的埋伏。若能歼灭李国栋的主力，拿不拿下崇祯都不重要了，福王在南京登基，就算崇祯不死，失去了李国栋支持，手中没兵的崇祯也翻不了天。 高邮城外，李国栋的中军大营。 “报！”一名夜不收来报，“刘良佐叛军正在猛攻斗湖军户所！” 李国栋笑道：“他们能攻得下来就怪了，我们不管他，先把刘泽清给消灭了！” 淮军攻破了高邮外城之后，在城墙上架起大炮，对刘泽清临时修成的内城发起持续的炮击，经过一整天的炮击，临时堆砌起来的内城被砸开了三个缺口。 由王辅臣、曹变蛟和郝摇旗三员猛将各率领一路人马，从缺口处攻入。 蝶园，盛夏的荷塘边，姹紫嫣红的花园中，成群翩飞的彩蝶构成了如画般的园林美景。 这是一座规模不小的私人园林，占地面积达到了三百八十四亩，建筑精美，蔚为壮观。原有的主建筑为聚星堂，斗拱的门厅，高大的厅堂，别致的花墙，在奎星阁的映衬下更显得古朴壮观。围墙外古木参天，垂柳依依，竹篱茅舍，小桥流水。 蝶园是王永吉的私人园林，作为保护王家士绅的重量级人物，刘泽清就被王家士绅请到蝶园暂时居住。 “大帅，弟兄们快挡不住了，李贼很快就要打过来了！大帅，我们还是化装逃走吧。”刘泽清身边的亲兵苦苦相劝。 “不，成王败寇，我不走！我们也走不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和他们拼了！利用城内巷子狭窄，李贼骑兵跑不起来，步兵人数虽多，但他们施展不开，我们可以拼死一搏，说不定还有活路！”刘泽清斩钉截铁的大声道。 高邮之战中，刘泽清的家丁并没有受到太大损失，只折损了十几个人，五百家丁主力尚存。这是因为在城头的攻防战中，用来守城的大部分都是民壮和普通的兵，家丁一般不露头攻击，只有对手爬上城头，战兵挡不住了，才会让家丁上去阻敌。 “对，和他们拼了！”一名家丁大喊道。 “和李贼拼了！” 反击队伍准备出发之前，刘泽清突然想到一件事：“来人，把这蝶园给老子点一把火烧了！” 毕竟这蝶园是主子的，主子是王永吉，又不是刘泽清的，所以刘泽清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把园林给烧了。 “军爷，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啊！”蝶园内一名高家的管家苦苦哀求，请求刘泽清不要放火。 可是刘泽清这样的人能听他的吗？当然不可能了。 刘泽清一脚踢开了王永吉的管家，冷笑道：“下贱的奴婢，王永吉已经回不来了！老子为了你们这些士绅，命都快没了！这园林不毁掉，难道还留给李贼不成？” 家丁们点燃火把，在蝶园内到处放火。等到整个蝶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时候，刘泽清才带人离开。 刘泽清带上四百八十五名家丁，杀出蝶园，向淮军冲来的方向发起了反扑。 这些家丁也是十分英勇，遇上前面一支大约千余人的淮军，这些家丁呐喊着向淮军杀去。 冲在前面的淮军士卒，大部分都是由原来的刘泽清军的俘虏改编而来，冷不防前面冲出了五百家丁，这些由刘泽清军的俘虏编成的淮军，对上了刘泽清最精锐的老兵，当然不是对手，转眼就被杀得七零八落。 “淮军不过如此，哈哈哈！”刘泽清哈哈大笑，“李贼无非是凭借火器厉害，若是没有了火器，他们屁都不是！” 就在此时，只听到外面巷口响起一声爆喝：“郝摇旗在此，刘泽清狗贼，安敢与吾决一死战否？” “郝摇旗？何人也？”刘泽清没听过郝摇旗的名字，毕竟郝摇旗在闯军之中一直不出名，是后来进入南明时期才成为一员名将。 真实历史上，郝摇旗是在李自成死后，投奔了何腾蛟，成为了何腾蛟的人之后，郝摇旗才出名。投奔何腾蛟之后，郝摇旗在何腾蛟默许下，一开始同李过的忠贞营联手，屡败清军。但后来何腾蛟却唆使郝永忠偷袭反正来归的陈友龙部，挑起明军自相残杀给清军以喘息之机；又调走围攻长沙的忠贞营，一手断送了复湘援赣的战略大局。 “儿郎们，随本帅把他们杀光！”刘泽清不知道郝摇旗的厉害，带着家丁冲了出去，一群人向郝摇旗等人杀去。 郝摇旗把大斧往马鞍边的钩子上一挂，从腰间的标枪袋取出三杆标枪，策马向刘泽清冲去。人还没到，他连连扬手，两支标枪带着强劲的疾风飞出。 刘泽清还是有两下子，躲过了射来的标枪，可是他身边的部将潘会却被一枪扎穿了两层铠甲，闷哼一声落马身亡。 郝摇旗转眼就冲到刘泽清跟前，手中最后一杆标枪飞出。刘泽清挥动长枪，打落了标枪，却被郝摇旗冲到跟前，斧头带着疾风劈下，刘泽清来不及招架，大斧从他脖子上划过，一颗硕大的头颅落地。 第764章 抄查高邮士绅 “伯爷，末将阵斩刘泽清！”郝摇旗提着刘泽清的头颅走进了李国栋的中军大帐。 “好，郝将军，今日你立下头功！”李国栋笑着的说道，“本伯会向陛下上奏，给你记大功，今后也能封伯封侯。” “伯爷，万万不可啊，若是末将封了伯，岂不是和您一样了？封侯了，不是比您还高了？”郝摇旗惊呆的瞪大眼睛摇了摇头。 “哈哈哈！”边上的王承恩、张书恒和韩大山等人都笑了。 王承恩笑道：“郝将军，这次我们伯爷立下的功劳，已经足以封公封侯了，等皇爷到了南京，必给伯爷封公封侯。” 郝摇旗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伯爷，刘泽清这贼子临走时，还狗急跳墙，在王永吉的蝶园点了一把火，把蝶园给点着了，幸亏末将去得及时，火势已经控制住了。” “好！郝将军做得不错，”李国栋点了点头，又转头对王承恩和张书恒道，“王公公，张都司，两位还不赶快进城？把蝶园封了，把人都给那了。还有，城内王永吉的九族之内都不要放过，不诛杀他九族吧，但抄家都要给抄了，陛下到了南京，还等着用银子呢。” 皇爷银子已经很多了，但多多益善。王承恩心里暗道了声，他哈哈大笑：“好，咱家这就带猴崽子们进城！” 刘泽清被杀，高邮城内刘家军的残部已经全部投降，只剩下王家九族内士绅的家丁们还在负隅顽抗，可是这些士绅的家丁又哪里是正规军的对手？遇上淮军，就是被人斩瓜切菜一般的屠灭，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淮军对上士绅家丁，几乎可以说是无伤亡，阵亡人数为零，受伤也不多。 刀枪不入的铁甲兵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弩手和铳手，简直就是无坚不摧。一座座士绅大院被淮军攻破，淮军战兵攻破了士绅大院之后，就不理这座大院，只是让辅兵上来，把投降的家丁都给捆了。 “弟兄们，淮军战兵走了，这里就是我们控制了。”一名由原刘泽清军的俘虏改编来的辅兵说道。 身边另外一名辅兵问道：“何老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些士绅和盐商有勾结，家里金山银山堆积成山，我们此时不干一票，还更待何时？”何老六瞪着血红的眼睛说道，他的眼光落在一名小丫鬟身上，那小丫鬟虽然垂着头，但看她那修长的睫毛，婀娜的身材，就知道是个小美人，“还有女人！多水灵啊！弟兄们，我们之前在刘逆手下，苦哈哈的日子过够了，现在跟了武威伯，何不趁机抢他一把？” 这些刚刚参与攻城战，协助战兵攻下高邮城的辅兵，都是原本刘泽清的叛将俘虏。之前刘泽清从山东到徐州抢了一把，可是真正受益的都是刘泽清的家丁和精锐，这些在高邮守城的时候被刘泽清丢在外面的兵，都是一群连口汤都喝不到的苦哈哈，如今见到高邮奢华的园林，一个个都动起了歪念头。 “弟兄们，上啊！”何老六大喊一声。 这些原本就是匪兵的辅兵乱了，只是短短的时间，这座园林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匪兵冲入房屋内，翻箱倒柜搜查金银财宝，园林内到处是哭喊声。何老六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刚刚他看中的那个小丫鬟。 “哈哈哈！小美人儿，莫怕莫怕！你跟了老子，老子是武威伯的人，今后包你吃香的喝辣的的。”何老六一双脏手伸出，小丫鬟吓得惊叫起来，拼命的去挡何老六伸来的魔爪，可是她的力气哪里有何老六大，转眼之间就被制服了。 小丫鬟眼见自己就要被凌辱，不由泪流满目，她凄凉地喊叫：“救命啊！救命啊！” “小美人儿，就算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搭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从了爷吧！”何老六狞笑着。 就在何老六准备撕扯小丫鬟的衣服时，他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接着就感到胸腔内剧痛，他低下头一看，只见一支带血的刀尖从自己的前胸刺了出来。 “乱兵抢劫！杀无赦！”张书恒拔出绣春刀，拉扯着嗓门大喊。 一群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杀入匪兵人群中，手起刀落，正在劫掠的匪兵一个接一个被他们砍翻在血泊中。 “都司老爷，这不是你们要抄的家？”一名被砍翻在地上，还未断气的匪兵不甘心的瞪大眼睛问道。 “放肆！”张书恒一脚踩着这名匪兵的胸口，“这是陛下要抄的逆臣家！这里所有的东西，金银财宝、粮食，包括女人、小孩，都是陛下的财富！只有陛下说赏给你们，你们才有资格拿，你们自行劫掠，就是哄抢陛下的财物！论罪当死！” 说完，张书恒手起刀落，绣春刀划过一道白虹，那名匪兵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王承恩赞许的说道：“张都司，你连武威伯的兵都敢杀啊？” 张书恒当然知道这些兵其实是刘泽清的俘虏兵，并非真正的淮军将士。淮军军纪严明，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但他却满脸坚毅，掷地有声的回道：“王公公，下官只知道，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陛下的！下官不管他是谁的人，只要敢抢陛下的财物，杀无赦！” “好！好！好！”王承恩连说了三个“好”字：“张都司果然对皇爷忠心耿耿！好样的！武威伯那边，咱家自会去解释。”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清理了乱兵，闯入了这座士绅园林内，先把所有人捆了押走等候处理，然后冲入一间间房间内，翻箱倒柜，搜出了一箱箱的金银财宝，打开库房，搜出粮食。 张书恒和王承恩带着两千锦衣卫和五百东厂番子，一座座士绅的家抄了过去，最后来到王永吉的蝶园。 因为郝摇旗救火及时，蝶园的大火已经扑灭，损失不是很大。 张书恒走进蝶园内，原本奢华富丽的蝶园，如今一片狼藉，虽然损失不大，可是还是有不少房屋、亭台楼阁被烧得只剩下一堆残垣断壁，桃花林中，一部分桃树被烧得只剩下漆黑的枯枝，加上边上一座被烧塌的凉亭，看起来很是煞风景。 淮军官兵们在周围围成一圈，中间坐着王家的男女老幼，男人坐在地上唉声叹气，女人抱着孩子哭泣，还有一些小厮、丫鬟身上的衣服都被熏黑了，原本清秀的脸上也满是黑灰，这是刚才灭火的时候留下的痕迹。但淮军将士不管他们是否是帮过自己救火，这些小厮丫鬟也被人看押在正中间。 这些人都会被送去锦衣卫等候审讯，只要是王家的家人都会受到株连，但株连也不是都杀掉，而是只斩首恶，把其余男丁变成奴隶，女人送去教坊司，老女人送去洗衣服。至于小厮、丫鬟、帮工这些，又是区别对待，所有奴籍都会获得自由身，重新登记户籍；长得有几分姿色的丫鬟，都会分配给有功的官兵们当媳妇。 刚刚扑灭火焰的蝶园虽一片狼藉，却仍然可以看出原本的奢华。 第765章 杀肥猪和剪羊毛 “狗东西的园林还真大！”王承恩哼了声。 张书恒带着锦衣卫们欢天喜地的在蝶园内大肆抄家了，淮军士兵在灭了火之后，把蝶园保护得很好，房间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军纪严明的淮军连一块铜板都没拿走，全部留在原地，等着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来接管。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们在高邮城内整整忙碌了三日，抄出了装满金银财宝的箱子堆积成一座小山，粮食、丝绸、布匹、食盐等物品更是多得不计其数。 “王公公，这是抄了王家九族所得的清单。”张书恒把清单递了上去。 “六百多万两银子！五十万两黄金！这些狗东西真有钱！”王承恩瞪大了眼睛。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在小小的高邮城内，仅仅是抄了王永吉的九族，就能抄出那么多东西！ 张书恒冷笑道：“王公公，这还算是少的了，只抄了王永吉的九族。此贼当上一方封疆大吏，抓住的这些人审一下，说不定还能牵扯出不少同王家有来往的官员、盐商。王公公，别的不说，那些盐商和盐使可是每个都富可敌国啊！王公公，您知道我们大明一年淮盐收入两千六百万两银子，朝廷只能收到两百万两，其他的银子都哪里去了？” “当然是贪官和奸商瓜分了！”王承恩咬牙切齿的说道，“张都司，你好好审，把这些狼心狗肺的狗东西的家全部抄了！” “王公公，抄家所得，老规矩分吧，给陛下六成，其余的分了，弟兄们也得拿点，武威伯那边辛苦了，也得分点。” “没问题，这也是应该的。”王承恩点头同意。 “至于地契、借条、店铺、盐引那些，就全部归陛下了，还请王公公您把这些东西交给陛下，没收的田地变成皇庄，佃户直接变成皇庄的佃户，借条充公，债务人只要还本，利息一笔勾销；店铺充公，变成皇商，由陛下来任命掌柜；盐引也充公，交给王公公您经营。”张书恒指着几大箱的地契、店铺契约、卖身契、借条、盐引等说道。 “皇爷不懂经商，咱家也不懂得做生意啊，担任皇商掌柜的事情，还是你们锦衣卫出面找人吧，找几个可靠的人来经营。” “那没问题，下官去找人。王公公，以后皇商店铺开了，您来监督就好了。” “把抄得的财物全部押回大营！”王承恩转头，向东厂番子下了命令。 一辆辆满载着金银财宝和各种财物的大车出了高邮城，进入了李国栋的淮军大营内；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押着人，驱赶到大营内。除了王永吉九族之内的亲戚六百多人之外，还有他们家里的小厮、丫鬟、老妈子、家仆、家丁等五千多人，这些人也被全部押入兵营。 李国栋尽力配合锦衣卫和东厂的工作，在军营内划出了一块临时的关押区域，四周以一人半高的木栅栏围了起来，外围有士兵巡逻。关押区内，设有临时的锦衣卫昭狱、审讯室、厂卫办公区域等。王永吉所有九族内的亲戚，都被关押在囚笼内，至于家里的小厮、丫鬟、家仆那些的，则是绳子捆了，押在大棚子内，他们相对比较自由，除了被绳子捆绑之外，也没有受到什么虐待。 虽然家奴没有受到虐待，但是审讯室内传出的惨叫声，却让人毛骨悚然。 所谓的审讯室，只是用竹子搭起来的小屋，因为气候炎热，所以四面透风，不至于让负责审讯的锦衣卫在火炉跟前热晕过去，当然了，四面透风，隔音效果可想而知了，被审讯的人犯惨叫声不断传出。 首先被拉进去审讯的是王永吉的兄弟和儿子等六人，虽然张书恒掌握了诸如水刑、鸭儿浮水、站笼、剥夺睡眠、撑墙等文明的形，但是一开始接受审讯的人，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抓进审讯室的人，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就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招供，结果一进去审讯室，都是先挨了一顿皮鞭，这是只是开胃菜。 后面还有一些锦衣卫传统的酷刑等着他们，譬如说：洗刷、弹琵琶、披麻戴孝等。 如果是嘴巴实在硬的，那就上一些诸如水刑之类的比较“文明”的手段，基本上不用动用水刑，大部分的人享受到开胃菜，都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招供了；偶尔几个嘴硬的，来一个鸭儿浮水，几下就支撑不住了，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招供出来。 连续三日，审讯室内传出连绵不绝的惨叫声，接着就有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从里面被人拖出来，丢进囚笼内。以至于到了后面，王永吉那些比较远的亲戚刚被送进审讯室，就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把知道的事情全部招供出来，也免了一顿皮肉之苦。 “哈哈哈！”王承恩看着一长串长长的名单，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份名单上面，可是几乎囊括了所有的两淮盐商、盐使，还有一些山西、徽州来的盐商、粮商之类的商人，两淮的一些官员。 “王公公，若是按照这张名单抄查下去，那也太可怕了！怕是要把盐商、盐使一网打尽啊。”这次李国栋破天荒的反对王承恩把名单上的人全部拿下。 王承恩道：“武威伯，你不是最痛恨这些为富不仁的官员、士绅和奸商？为何又要为他们求情？” “王公公，我觉得那么多人，应当区别对待。若是把盐商一网打尽了，恐怕影响太大了，大明的百姓都要吃不上盐了。我们应当把盐商当成肥羊来时不时的剪羊毛，而不是当成肥彘（猪的意思，李国栋平日里和兄弟们说猪没关系，但是在王承恩面前，还是要避讳，不能随便说猪）那样一刀给宰了。”李国栋道。 “剪羊毛？这个有意思。武威伯要如何剪羊毛？”王承恩笑道。 “其实很简单，对盐商和粮商，我们可以区别对待。那些北方来的老西们，就没必要客气了，他们的老家不是在贼人那，就是已经落入建奴手中，他们的粮食不是运给贼寇，就是送到建奴那。那些人都可以抄了。至于陕西的粮商和盐商，可以暂时留下，毕竟目前闯贼和建奴正交战，我们当遵守承诺，给闯贼提供粮食和食盐，就让那些商人去好了。而徽商，就不能抄家了，应当把证据拿出来给他们看，吓唬他们，把人抓过来，让他们交出巨额的赎金，交了赎金之后放人，这样就不会导致江南食盐断供。” 目前李国栋还无法控制食盐的生产和销售，大明的两淮盐商，关系错综复杂，上面有同官员勾结，下面还有不计其数的盐户，不仅是官员要从中贪墨，那些盐户也要依靠盐商给自己赚点小钱养家糊口，总不能把盐户的生路都给断了。 如果目前朝廷强行插手接管盐田，会引起恶劣的连锁反应，盐商一旦罢市，不仅大明百姓吃不到盐了，那些世世代代以熬盐为生的贫苦盐户都要饿死。 当然了，当崇祯到了南京，一切稳固下来之后，李国栋将会让崇祯开办皇商盐田和盐厂，通过经济手段来击垮盐商。 第766章 资本主义国家 事实上到了明末，士绅大致上分为了传统型士绅和工商业士绅两种。传统型士绅，是以地租收入为主要收入，其余的譬如说放高利贷、开办钱庄、支持粮商、布商之类的，只能说是他们额外的收入。对于那些传统型士绅，他们代表的是已经开始逐渐落后于这个时代的地主阶级，要让大明进入资本主义，最终需要消灭地主阶级。消灭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转型，另一种是像李自成那样，挥动屠刀砍杀，或者是没收田地财产来消灭地主阶级。 而李国栋对付地主阶级的办法就相对比较温柔，是采取了诱导转型的办法，使得地主阶级一步步的转变成真正的资产阶级，完成了大明从封建主义国家转变成资本主义国家的转变。 但是北方的士绅都已经投敌了，既然这些代表了落后制度的地主阶级投敌叛国，那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挥动屠刀杀，派兵抄家，直截了当的把他们的财产充公，充实国库，同时也充实自己的腰包，对农田进行重新分配。 工商业士绅，就是不再以地租收入为主，而是以工商业收入为主，这一类型的士绅大部分都在江南，可以说已经算是资产阶级了。 至于盐商则是个例外，因为盐的专卖法律，所以说盐商一种官绅勾结，买办类型的工商业士绅，也属于工商业士绅的一种，但这种士绅完全依靠贿赂朝廷官员，获得盐引，取得专卖权的官僚买办资产阶级。 江南的东林党，已经由原本的传统型，以地租为主要收入的士绅，正在逐步完成向工商业士绅的方向转变，成为了一种民族资产阶级。 东林党大多数都是民族资产阶级，工商业收入，占了他们收入的大部分，虽然他们手中还有不少农田，可是这些农田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提供工商业原材料而服务，只有种植少量的粮食用来自用，抵消湖广粮食在江南提高价格，绝大多数的农田，都是用来生产桑叶、茶叶，给他们的手工业工场提供原材料。 正因为东林党的收入主要依靠工商业，所以他们才会极力反对朝廷加收商税，那不是要了他们的钱袋子吗？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反对加商税呼声最高的当然是东林党了。 广东和福建那边，其实也是工商业士绅的天下。但是大明对广东和福建的控制力非常差，万历当年往广东派遣税监，基本上是连广东的地盘都休想进去。事实上，广东的富庶一点不输给江南，广东有个濠镜，也就是澳门，广东是大明同西方殖民者连接的窗口，当地士绅依靠工商业赚得盆满钵满，却几乎不用给朝廷纳税。当然了，当地官员也是富得流油。 南宋为什么富有？就是因为南宋的主要经济来源是商业税。 人类历史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农业在经济方面的比例越来越低，工商业的比例会越来越高。早在宋元时期，华夏的历史就已经步入到了工商业收入高于农业收入的时代了，到了明朝就更不用说了，可是大明的皇帝受到文官蒙蔽，居然不懂得去收取商税。 当然也有明白的皇帝，譬如说万历和天启，万历派遣矿监和税监来收工商税，可是矿监税监制度受到了东林党强烈反弹，再加上那些矿监税监自身也是贪得无厌，收上来的大部分税收都被太监自己贪墨了。所以说万历的矿监和税监制度失败了。 天启的应对办法，则是关门放九千岁，让九千岁去收税，这又造成了阉党和东林党之间的党争，这种办法事后被证明也是失败的，首先阉党的文官并不比东林党清廉，因为阉党的文官集团，其实也是属于士绅集团的成员，他们的贪墨一点不输给东林党，好容易收上来的税收，大部分都落在这些文官手里，再加上阉党核心自己贪墨一部分，真正到了天启手中的没多少。 想要真正能够收上商业税，还需要更加完善的税务制度。按道理，明朝的税收属于户部管，但是李国栋目前不放心把商税交给户部。让户部去收银子，真正能够到了黄帝手里的又能又多少？大部分还不是被官员贪墨了。 所以说，李国栋直接让锦衣卫出动去抄家，没收的财产全部变成皇家财产，这样崇祯皇帝手里就有钱了。 崇祯皇帝手里有钱了，也等于李国栋手里有钱了，别忘记了崇祯还欠着自己几百万两银子的军饷还没给呢。只要崇祯有了钱，李国栋再向崇祯要军饷，也就容易得多了。在军事方面的投资，崇祯不是小气的人，只是他手里实在没钱。 李国栋对王承恩说道：“王公公，盐商的问题我们迟早是要解决，大明每年盐业收入，大部分都落入到贪官污吏和盐商手中，等您到了扬州，您就知道了，那些盐商手中的银子多到什么程度！不过我们目前还没有自己的皇家盐业，暂时不能对盐商下死手，只能一步步的来。等到今后，陛下开办了自己的盐业之后，这些事可以交给锦衣卫来操作，皇家盐业商号以自己的价格优势击败他们！这样那些盐商就会垮了，盐使再也无法贪污。” 王承恩愣了下，随即问道：“让皇爷直接开办盐业商号，恐怕又要大群言官跳出来，说皇爷与民争利了。” “让他们说去吧，陛下之前就是被他们忽悠了，这才搞得连龙袍都打补丁了！那些官员哪个是好人？” 王承恩点了点头，又问道：“武威伯，老百姓那么苦，为何我们不把没收的土地分给老百姓，而是直接交给皇爷？” “王公公，之所以我们把没收的田地送给陛下充入皇庄，而不是把土地分给农民，是因为把土地分给农民，还是免不了那些土地最后落入到官员士绅手里！只有把土地变成陛下的皇庄，就没人敢打这个主意了。” 这个办法，其实就是防止土地兼并的办法。 王承恩又问：“武威伯，如今叛军正在围攻陛下行宫，我们何时发兵去救？” “王公公，本伯让弟兄们准备一下，我们明日一早即可启程。我们有夜不收来报，说刘良佐在半路上设伏，想要以火攻对付我们。” “不知道伯爷要如何应对？” 李国栋哈哈大笑：“刘逆不是想要在半路上火攻我们？他们要发起火攻，不是需要人去放火？我们以步兵正面牵制，再以骑兵迂回到他们的背后。索性我们帮他们放火，骑兵带上一窝蜂火箭去，往他们藏身之地放一把火，刘逆大军必然大乱。” 刘良佐自作聪明的实施围魏救赵之计，李国栋以实力应对，从容不迫的先灭了刘泽清，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刘良佐、高杰、田雄和马得功这一批不听话的家伙了。 此时，高杰的军队已经到了梁庄，同刘良佐的军队会师。 “高军门，你来得也太慢了啊，昏君那边已经交给田雄他们去对付了，可惜了，铲除昏君的大功你没份了啊。”刘良佐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第767章 将计就计 铲除昏君的大功？这样的大功我不敢要。高杰心里暗暗道，但他嘴上却说：“刘军门，我军粮草辎重众多，您又把运河堵了，不能乘船，只能走陆路前来，自然就慢了。”刘良佐当然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了高杰的缓兵之计，只是他没有说破：“高军门，既然来了就好了，你我在此埋伏李贼，只要铲除此贼，那也是大功一桩！” “好，那我们就一起铲除李贼，匡扶福王！”高杰虽然不敢攻打崇祯，但让他去对付李国栋，而且据说刘良佐早有妙计，绝对能破李国栋的大军，他的胆量就大了几分。不过高杰嘴巴上应着，心里却暗想：这件事还不是很靠谱，我得留一条退路。 高杰跟着刘良佐，来到了刘家军准备设伏的梁庄一带。 “高军门，就是这里了。你看这里的地形，西面一条河道，东面是斜坡，官道两边杂草密布。我军就埋伏在东面坡顶，只待李贼军过，我军点燃引火物，从斜坡上推下来，给李贼来个火烧三军，哈哈哈！”刘良佐哈哈大笑。 高杰看着刘良佐布置的埋伏圈，心里暗自嘀咕：怎么看起来那么不靠谱呢？这有用吗？于是高杰问道：“刘军门，这火攻有用吗？” 刘良佐眼珠子一瞪，信誓旦旦的说道：“怎么会没用？你看过《三国演义》没有？里面的诸葛亮火烧博望坡，我们这里杂草丛生，刚好一把火烧光李贼！” “大帅，李贼哨骑来了！”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刘良佐军的夜不收来报。 “李贼哨骑？去驱逐他们！”刘良佐焦急的大喊道，“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埋伏计划！” 刘良佐军一百名夜不收冲了出去，向淮军夜不收方向杀去。 淮军夜不收队长铁锤带着五十名夜不收前来刺探军情，其实不需要他们刺探，李国栋也早就知道情况了，因为有便衣的锦衣卫事先来过，早就把情况汇报给了李国栋。 要打一场埋伏战，首先就要有战争情报掌控能力，之所以大明军队对手后金军和后来的清军，从未打过一场成功的伏击战，就是因为清军牢牢掌握了战场情报控制的能力，明军夜不收哨骑一出来就遭到清军斥候哨骑追杀，战场情报都被清军屏蔽了。而刘良佐对上淮军，事实上没有任何战场主动权，却痴心妄想想要打一场伏击战，简直是痴人说梦。 “走！”看到刘良佐的一百余名夜不收杀出，铁锤大喊一声，五十名夜不收调转马头，拔马就走。 刘良佐军夜不收哨骑追赶上来，铁锤从背上取下骑弓，从箭壶里取出一支箭，搭上弓弦，回身一箭，一箭射中一名刘良佐军夜不收的咽喉，把他射落下马。 淮军夜不收纷纷取下弓箭，张弓搭箭，回身射箭，伴随着弓弦颤动的声音，像是射活靶子一样，把刘良佐军的夜不收接连射落下马。 发觉自己追赶不上，反而连连遭到损失，刘良佐军的夜不收追赶一阵，再也不敢追击了。 铁锤他们原本就是来消耗刘良佐军夜不收的，敌人转身回撤，铁锤带着弟兄们也调转马头，刘良佐军被后追赶上去，从后面射箭，又射落了不少刘家军夜不收。既然刘良佐军要给李国栋设伏，而李国栋却给刘良佐安排了一场反伏击战；刘良佐要火攻，李国栋以少量骑兵迂回刘家军背后，火攻对火攻，自然是要屏蔽刘家军的战场情报，就要尽可能的消灭刘家军的夜不收。 刘家军夜不收损兵折将，一百余人出战，只剩下三十六人逃了回去。 “大帅，李贼夜不收太厉害了，弟兄们追赶出去，他们竟然用了蒙古人的曼古歹战术，我们追不上啊。”逃回去的夜不收小军官跪在地上向刘良佐禀报。 双方的哨骑战在两淮河网纵横的平原上展开，刘良佐派遣出的小股夜不收哨骑，都遭到了淮军夜不收哨骑的追剿，根本无法接近能够窥探淮军主力的位置，就被淮军夜不收给驱赶回去了。 经过一日一夜的哨骑战，刘良佐军先后损失了两百多名夜不收，而淮军夜不收无一伤亡！ 虽然都是夜不收哨骑，可是双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刘良佐的夜不收，其实就是从他们的轻骑兵中挑选出的一些比较精锐的士兵，战斗力还比不上刘良佐的家丁，也没有一人双马的装备。 而李国栋的夜不收装备精良，一人双马，都是从清军手中缴获的上好的乌珠穆沁马，夜不收身上穿着以丝绸和钢板制成的复合甲，这种丝绸铠甲，是多层丝绸紧紧的压在一起，中间夹入了上好的钢板，既轻便，防御力又强，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太贵了。夜不收所用的骑弓，都是从清军白甲兵手中缴获的上好骑弓，弓虽然不长，但都是强劲的八力骑弓，抛射可以射出一百五十步，直射五十步。夜不收的肉搏武器根据个人喜好选择，另外每一名夜不收还配备了两支转轮打火自生短铳。 装备精良的淮军夜不收，遇上了刘良佐的夜不收，简直就是像武装到牙齿的壮汉屠杀婴儿一样。 “大帅，李贼大军快到了！”侥幸存活下来的刘家军夜不收回去禀报。他们确实发现了来袭的淮军，不过这是李国栋故意把军情泄露给刘良佐。 总之，战场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中，战场情报方面，淮军对刘良佐的军队是单向透明。李国栋想要让刘良佐知道的情报，就故意泄露给他们知道；不想让刘良佐知道的情报，刘良佐根本就无从打探。 刘良佐问道：“距离我们的伏击圈还有多远？” “回大帅，李贼主力距离我军伏击圈还有十五里路，他们的行军速度很快，估计不用一个时辰就能进入伏击圈。” “再探！看看李贼是不是在其中！”刘良佐道。 刘家军夜不收退下了，不一会儿，夜不收再次回来禀报：“大帅，李贼亲自率军，在前军之后，中军前面。” “哈哈哈！”刘良佐哈哈大笑，“李贼，你可终于来送死了！” 说完，刘良佐转头喊道：“传令下去，一旦李贼进入伏击圈，立即放火！” 淮军的前军，一群衣甲鲜明的铁甲步兵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若是有人靠近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兵身上穿的铁甲，其实都是厚纸板涂上了黑油漆，远远看起来像是铁甲，他们手中的兵器都是烧火棍，还真的是烧火棍，木棍涂上颜色罢了。其实这些所谓的铁甲步兵，都是不久前俘虏的刘泽清的兵，被李国栋拿来伪装成精锐，放在前面吸引刘良佐。 淮军中军前面，“李国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其实这个李国栋是一名和他长得很像的小兵假冒的，而真正的李国栋，却亲自率领一队两千人的轻骑兵，搭乘水师船只，从另外一边绕了过去。 水师小船停靠在刘家军背后的一条小河边上，李国栋带着轻骑兵下了船。 第768章 火攻对火攻 “刘逆大军距离只有十五里，我们全速前进，抵达刘逆背后，把所有的一窝蜂火箭全部送给他！”李国栋下了命令。携带了一窝蜂火箭的两千轻骑兵疾驰在河网之间的草地上，这里虽是河网地区，但因为黄河夺淮入海的缘故，原淮河下游不是盐碱地就是沼泽地，要不然就是一片荒草地，并没有多少农田。 李国栋的先期工作做得非常充足，早就把两淮之地的地形都勘测得一清二楚，知道那些地方利于骑兵作战，那些地方是人马上去就会陷入淤泥的沼泽地。之前做的准备工作，原本是用来对付清军的，但现在却先用到刘良佐身上了。 反正刘良佐和他的军队都是未来的绿营清军，李国栋消灭他们，没有丝毫愧疚感。 这一路过去十分安全，李国栋的夜不收早就把这一带都给控制住了，保证周围不会出现一名刘家军的夜不收。两千轻骑神不知鬼不觉的迂回到刘良佐设伏的伏击圈背后。 此时刘良佐正埋伏在高地上，看着前方李国栋的主力大军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伏击圈，刘良佐心中大喜：“此计成矣！” “准备放火！”刘良佐大喊一声。 埋伏在坡顶的刘家军士兵跟前放着一个个以竹子扎成的空心圆球，内装枯草、破棉被、硫磺、火油等引火之物；斜坡底下的草丛中，堆满了枯草、树枝，只要球形竹篓点火之后从山坡上滚下来，就能引燃路边的枯草树枝，借助着东风之力，把下面的官道烧成一片火海。 “等坡下起火，贼军混乱，立即杀出！”埋伏在西面河边的高杰向李成栋下了命令。 “诺！”李成栋拱了拱手准备退下。 “慢！”高杰喊住李成栋，“若是刘良佐战事不妙，我们立即往凤阳撤退，你再派人送信去扬州，让夫人带人去凤阳。” 刘良佐正在焦急的等候淮军进入伏击圈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的淮军行走速度变得缓慢了，前面的“铁甲兵”走到路边的草地上，或躺或卧，还有人摘下头盔，拿着头盔当扇子扇风，都不肯起来再走了。 “起来！全部起来！”几名淮军将领带着亲兵上来驱赶走不动路的士兵。 “以逸待劳，再加上火攻，此战必胜！”刘良佐大喜。 部将七王恭维的说道：“大帅真是神机妙算啊！天气炎热，李贼人困马乏，我们再给他们放一把火，保证他们溃不成军！” 这大夏天的打仗，真的很不舒服，前面那些诱敌的所谓铁甲兵，都是俘虏假冒的，李国栋真正的铁甲兵在中军之后。大夏天的行军，步兵不可能穿着厚厚的铠甲行走，否则人还没走到，半路上都要热得虚脱了。铁甲兵在行军中是轻装行军的，他们的铠甲兵器都放在后面的辎重车辆上，由辅兵来运输。 前面的俘虏兵停下来歇息，后面的主力大军也停了下来。铁甲兵们去辎重车辆上取来了自己的铠甲和兵器，迅速披挂上盔甲，做好了战斗准备。 “快点上来啊！怎么李贼还不上来？”七王焦急得直跺脚。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喊：“大帅，不好了，我们背后有人！” 李国栋的轻骑兵接近到刘良佐大军背后三百步之内，还是被刘良佐放出去的哨兵发现了。 刘良佐转头看去，只见后面一名哨兵大喊大叫着，往坡顶冲了过来。 淮军一名夜不收从背上摘下线膛枪，瞄准了那名刘家军哨兵，扣动扳机，只听到“砰”一声枪响，两百步外的那名刘家军哨兵背后喷起一团血雾，骨碌碌的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敌人发现我们了，快，把火箭搬下来，准备放！”李国栋大喊道。 轻骑兵纷纷下马，从马背上取下一窝蜂火箭。两千轻骑兵，每人携带了两筒一窝蜂火箭，每一筒一窝蜂有三十二支火箭。一共四千筒火箭放在地上，对准了一百五十步外的刘良佐军大阵。 “放！”李国栋大喊一声。 轻骑兵将士们纷纷点燃了一窝蜂火箭，四千筒一窝蜂火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火光闪烁，硝烟弥漫。空旷地上传来火箭鸣放的巨响，此起彼落声音中，大片浓烟腾起，无数箭雨铺天盖地，向刘良佐的阵地飞去。 四千筒一窝蜂火箭，转眼之间就全部发射出去，一共十二万八千支火箭！密密麻麻的火箭布满了天际，拖着白烟，吐着火舌，朝着一百五十步外的刘良佐军头顶呼啸而去。火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声落下，不少刘家军士兵躲闪不及，被箭矢扎在身上，一下就穿了一个透心凉。有人拿起盾牌遮挡，却连盾牌都被射穿了。被箭矢射在身上，很些人便被射得翻滚出去，他们身上的铠甲在以火药为动力的火箭面前，和纸糊的一样脆弱。 一窝蜂火箭的精度低得感人，但是箭矢密集，刘家军阵型也密集，十二万支火箭一口气射出去，不知道射翻了多少刘良佐的兵。这还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火箭落在地上，未燃尽的火药继续喷着火舌，火焰点燃了放在地面的一个个圆球形竹篓，引发了里面的引火物，坡顶上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 “杀！”跟在俘虏兵后面压阵的郝摇旗一声大吼。 “杀！”那些七零八落躺在地上歇息的俘虏兵见到坡顶起火，便知道刘良佐要败了，也纷纷站了起来，丢掉了手中伪装长兵器的烧火棍，拔出他们原本配备的破烂砍刀，呐喊着往刘家军的阵地冲去。 这些俘虏兵本来都是流民，被刘泽清掳来后，也没有经过多少训练，原本就是一群炮灰兵，但是打顺风战的时候，这些炮灰兵还是能够发挥不小的作用。在真实历史上，这些人后来跟着刘泽清投降了大清，变成了绿营兵之后，战斗力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如今他们在淮军中，也一样爆发出爆表的战斗力。 前面的俘虏兵往刘良佐大阵发起冲锋，后面的淮军铁甲兵跟着冲了上去，再后面，一万多名火铳手也呐喊着发起了冲锋。 发射完一窝蜂火箭的轻骑兵上马，向坡顶发起了冲锋。 坡顶和谷底，到处都在起火，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那些原本刘良佐用来烧淮军的引火物，现在正在给刘良佐军烧烤，到处都是火光，刘良佐军阵型大乱，转眼之间，数万大军就溃不成军。 “完了，刘良佐败了，李将军，你速去扬州，通知夫人，带上我们的家眷撤去凤阳。高某带着弟兄们先去了。”高杰说道。 “末将一定完成大帅的交代！”李成栋行礼回道。 高杰把麾下几万炮灰兵丢丢下不管了，只带着自己的两千老营兵，策马疾驰而去，他麾下的五万炮灰兵乱哄哄的往西北方向逃窜，最后除了少数人逃到了凤阳之外，大部分炮灰兵不是自相践踏而死，就是向淮军投降。不过高杰跑掉了，他麾下的两千老营兵还在，就还有机会翻身。 刘良佐损失惨重，溃不成军的刘家军奋力往西北方向逃窜，刘良佐带着几名部将和几百家丁策马逃走，把自己的大军给丢掉了。 第769章 追杀刘良佐 李国栋的两千轻骑兵一人双马，跟在刘良佐后面紧追不舍，眼看淮军越追越近了，若是不分出一批人断后，恐怕刘良佐他们五百家丁和一千骑兵一个都跑不掉。“大帅，快走！末将留下来断后！把骑兵的战马都交给大帅。”七王大喊道。 “好兄弟，你保重了！”刘良佐难过的拍了拍七王的肩膀。 刘良佐原本也是山贼马匪，后受朝廷招安，因剿贼有功，升为总兵官。这个七王，就是当年刘良佐当山贼马匪的时候就跟着他的铁杆兄弟，现在刘良佐是大都督，他的军中都称七王为二都督。 一千骑兵也留下来，跟着“二都督”一起断后，一千匹战马全部交给刘良佐和五百家丁，让他们一人三马可以逃过李国栋的追杀。 原本山匪出身的七王，人高马大，力大无穷，身披三层铠甲，刀枪不入。 被留下来断后的一千余骑兵已经变成步兵，他们沿着河边官道结阵，企图给李国栋的轻骑兵制造一些麻烦。 “快，挖陷马坑！撒下铁蒺藜，结阵准备迎敌！”七王大喊道。 刘家军士兵以马刀长枪在地面上简单的挖掘了几下，只要把草地上挖得坑坑洼洼的，再把草覆盖上去，高速冲击的骑兵冲上来，没有注意到草地里的坑，战马很容易马失前蹄摔倒在地。地面撒下铁蒺藜，也是用来阻拦骑兵的手段。 布置好陷马坑和铁蒺藜之后，七王令一千人结阵，外围是五百长枪兵，中间五百弓箭手。 “伯爷，骑兵不能上了，地面有铁蒺藜。”前面打头阵的王辅臣快接近七王了，又调转马头回来禀报。 “王将军，我们只有轻骑兵，那你说，要如何破阵？”李国栋有意考一考王辅臣。 若是重骑兵，下了马还能当成重步兵用，可是轻骑兵下了马也无法当成重步兵去破阵，前面地面有陷马坑和铁蒺藜，轻骑兵无法冲击，去和敌军打肉搏战，轻骑兵完全没有优势。 王辅臣单膝跪地道：“大帅，末将愿意亲自率领五十家丁，大帅在后面以弓箭掩护，末将五十家丁徒步攻击，必可破贼！” 李国栋点了点头：“好，王将军，那你就去吧，本伯两千轻骑兵下马放箭，保护你们接近贼人！” 张书恒当时把王辅臣带出来的时候，王辅臣可是带着五十名家丁来的。现在这五十名家丁也跟着一起投奔了李国栋，只是李国栋这里不兴家丁制度，所以这五十名家丁就成为了王辅臣的亲兵。但他刚刚和李国栋说话的时候，还是改不过来，仍然称之为家丁。 刚才王辅臣担任先锋，他的五十名家丁也是只披挂一层铠甲，当成轻骑兵使用。现在要发起徒步进攻，那么薄薄的一层铠甲，根本就没办法让他们接近刘泽清的阵型，恐怕在半途中就会被射成刺猬。 倘若王辅臣不提出自己亲自带家丁冲锋，李国栋是打算发出烟花信号，让装备精良铠甲的夜不收来增援。夜不收哨骑下马，也是最精锐的肉搏步兵，他们的丝绸钢板复合甲十分坚固，刀枪不入，每一名夜不收的战斗力相当于大清白甲兵，一百名夜不收在弓箭手掩护下冲到刘逆军跟前，就能斩瓜切菜一样斩杀他们了。 不过既然王辅臣提出要亲自带着家丁上，那就把这个功劳给他吧。 李国栋大喊道：“弟兄们，把我们的铠甲卸下来，给王将军和他的亲兵！” 轻骑兵身上都只有脆弱的皮甲，可是每一名家丁再套上三层皮甲，有四层皮甲防护的家丁，挡住弓箭问题不大。李国栋还让人取来盾牌，交给王辅臣他们。 王辅臣放弃了大戟，右手持一柄苗刀，左手持盾牌，带着五十名同样手持盾牌和单刀的家丁往刘家军的方向就冲过去。 “准备放箭！”李国栋下令道。 两千轻骑兵取下步弓，李国栋的轻骑兵都是随时携带两把弓，一把骑弓，一把步弓。虽然步弓和骑弓一样都是八力弓，但同样的重的弓，步弓射程比骑弓远，那是因为步弓长，弓弦给箭矢加速的距离也长，箭矢具有更高的初速。 “放！”李国栋一声大吼。 两千下马射箭的轻骑兵手指松开，密密麻麻的箭矢像是一张大网飞上天空，劈头盖脸的向七王他们的阵型落下。 八力步弓射出的轻箭，射程非常远，可以达到惊人的两百步！但是杀伤力并不怎么样，只不过是乱箭齐下，气势吓人罢了。 密密麻麻的箭矢扎入了刘良佐军的阵型中，刘家军士兵纷纷拿起盾牌遮挡，箭矢下雨一样扎在盾牌上，也有箭矢穿过了盾牌和盾牌之间的缝隙，扎在刘家军士兵身上。 刘家军士兵身上虽然只有一件皮甲，可是强弩之末，箭矢飞了两百步，所剩的动能不大了，也无法射穿皮甲，只是看起来吓人，有些士兵身上扎了七、八支箭矢，照样能活蹦乱跳。 “快放箭，拦住他们！”七王看到一员白盔白甲的小将带着五十名精锐家丁，往自己的方向冲过来，焦急的大喊道。 刘家军的五百弓箭手拉开弓箭，向王辅臣他们社射出了一排乱箭，虽然大部分的箭矢都被盾牌挡住了，少数箭矢扎在家丁们身上，也无法穿透，但是铺天盖地的乱箭也让王辅臣的家丁动作迟滞了一下。 “前行放箭！”李国栋一声令下，两千当成弓箭手用的轻骑兵排列着四排整齐的队形，第一排弓箭手往前移动十步，停下脚步，拉开弓箭，射出一排箭矢，接着第二排又往前推进十步，再次射出一排箭矢，第三排弓箭手又上前，再次射出一轮箭矢，然后第四排上前十步，射出一轮箭矢。 两千人轮番前行射箭，箭矢密密麻麻，接连不断的落在刘良佐军阵型中，虽然大部分人没有受伤，但有刘家军士兵不慎被铺天盖地落下的箭矢射中面门，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哭喊挣扎。还有的士兵被射中没有甲防护的胳膊，也是惨叫一声，捂住胳膊，倒在地上翻滚惨叫。 “弟兄们！杀！”王辅臣大吼一声，加快了步伐。 后面的两千淮军弓箭手一步步推近，距离刘家军只剩下一百二十步了，铺天盖地的箭矢落下，刘家军受伤的人骤然增加，每一轮箭矢呼啸而下，都有人惨叫着倒在地上翻滚挣扎。 王辅臣即将冲到贼军跟前，他留意脚下的陷马坑和铁蒺藜，虽然他们徒步冲杀，可是步兵一脚踩进陷马坑，不小心崴了脚就麻烦了，要是踩到了铁蒺藜，就更麻烦了，直接刺穿鞋底，人就失去了战斗力。 五十名家丁跟在王辅臣后面，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陷马坑和铁蒺藜，转眼之间就冲到刘家军跟前。 刘家军结成长枪阵，一支支长枪像是吐信子的毒蛇，不停的往外吞吐蔟刺，拦住王辅臣。 王辅臣大吼道：“投枪！” 每一名家丁身上都背着一口标枪袋，听到命令，他们纷纷从标枪袋中取出标枪，奋力一投，第一排五十支标枪飞出，扎入了刘家军长枪兵阵型中，立即响起一片惨叫声，刘家军长枪兵倒下一片。 第770章 刘良佐投清 王辅臣大手一扬，第二支标枪飞出，正面一名刘家军士兵以盾牌来遮挡，可是这支标枪竟然把木制盾牌都射裂了，穿透了盾牌的标枪牢牢扎入刘家军士兵胸口，那名士兵惨叫一声倒下。五十名家丁扬手投枪，第二排标枪又一次飞出，扎入刘家军长枪兵阵型中，又是射翻了一片刘家军。每一名家丁身上携带四支标枪，转眼之间，就把标枪全部投出。 “杀贼！”王辅臣一声大吼，像一辆人形战车，冲入了长枪兵阵型中。 刘家军长枪兵一排长枪刺了过来，王辅臣手持盾牌用力一撞，数支长枪扎在盾牌上，竟然被力大无穷的王辅臣硬生生的撞断枪杆！ 王辅臣硬生生的往前一冲，接着挥刀一砍，三名长枪兵当即被拦腰斩成两截。 侧面几名长枪兵挺着长枪向王辅臣刺来，两名家丁已经上前，以盾牌遮挡住王辅臣的侧面，接着手中的刀砍出，斩瓜切菜一般把那几名长枪兵全部砍翻在地。 就在此时，一条健壮如牛，身材高大，身披三重厚甲，挥舞着双刀的巨汉杀气腾腾的冲了出来，挥刀劈向王辅臣的家丁。 两名家丁以盾牌撞击，那巨汉以刀背磕碰，结果两名家丁被一股大力给撞飞出去。接着另一名家丁挥刀砍来，这巨汉以单刀招架住家丁砍来的一刀，右手握着的刀反劈过去，那名家丁连忙以盾牌遮挡，谁知道一刀下去，盾牌竟然断成两片！ 家丁见这巨汉力大无穷，武功高强，哪里敢同他纠缠，连忙边后退边大喊：“好厉害的贼子！” 王辅臣连续砍翻了三名刘家军长枪兵之后，听到自己家丁的喊叫声，转头一看，却见一条巨汉挥刀劈砍自己的家丁，自己麾下那些最精锐的家丁居然挡不住此人！ “兀那汉子！快报上名来，俺小吕布刀下无无名之鬼！”王辅臣手中的刀指着那条巨汉吼道。 巨汉大声回道：“吾乃刘都督麾下第一猛将！自幼吃百家饭长大，无名无姓，人称七王！” “哈哈哈！”王辅臣哈哈大笑，“原来是自幼父母双亡的孤儿，山贼马匪！呔，吃我小吕布一刀！” 七王挥刀向王辅臣砍去，他随我武功高强，力大无穷，可是在王辅臣手下却坚持不了三个回合！两人交手不过三个回合，七王就被王辅臣重重一盾牌撞击在头盔上，接着王辅臣手起刀落，斩落七王的头颅。 “七王已经授首！投降不杀！”王辅臣提起七王的脑袋，大声吼叫。 李国栋带着徒步作战的轻骑兵上去，却发现战斗已经结束，王辅臣仅仅率领五十名家丁，就击败了一千余刘良佐军，还斩杀一员大将。 “王将军果然是小吕布啊！此贼乃刘良佐麾下第一猛将，居然在王将军手下只走了三个回合便被斩杀！”李国栋赞口不绝。 刘良佐留下的七王和一千骑兵全军覆没，七王被王辅臣阵斩，一千余骑兵被杀了三百多人，其余的全部投降。虽然李国栋大获全胜，可是却被刘良佐和他的五百家丁跑掉了。 至此，刘良佐的三万大军就只剩下五百家丁了，其余的全部被淮军歼灭。 “启禀伯爷，我军斩杀刘逆军五千余人，俘虏两万两千余人。”打扫完战场的曹变蛟向李国栋禀报了战果。 “高杰呢？我们怎么至始至终没有同高杰的人交手过？”李国栋问道。 “大帅，高杰根本没敢冒头，他虽也埋伏，可是见刘良佐战败，早早就跑了。”王全禀报说。 “伯爷啊，这一仗打得可以了，高杰被吓破胆了，他哪里敢同我军为敌？刘良佐也完了，他的三万大军就剩下五百人，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王承恩笑眯眯的说道。 李国栋摇了摇头：“只可惜没斩了刘良佐这个狗贼！虽然他的五万大军都完了，可是他的五百家丁尚在。王公公，您没有带兵打仗，您不知道情况，大明的军队其实和贼军也没什么两样，贼军哪怕剩下几十人，只要老营兵在，就能很快恢复元气；大明官兵也一样，没有灭了刘良佐的家丁，他凭借五百家丁，很快又能拉起一支几万人的队伍！” 被打得大败的刘良佐带着五百家丁一路狂奔，逃到了斗湖城寨那，同张黄盖、薛王、田雄和马得功的八万人马回合。 “大帅不必沮丧，虽然折损了三万大军，可是末将这里招募了三万余人，我们的人又补回来了。”张黄盖安慰垂头丧气的刘良佐。 张黄盖和薛王把他们抓来的百姓也充入了刘家军，其中有三万青壮，全部编入刘家军之中，把损失的人数弥补回来了。 刘良佐沮丧的说道：“三万杂兵损失不心疼，可是七王兄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刘军门，昏君的行宫固若金汤，弟兄们损失惨重，也无法攻下啊，我等正在围困昏君。”田雄上前道。 “还围个屁！大伙们快跑路吧！我刘某战败了，李贼的大军很快就会打过来了！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刘良佐突然暴怒的大吼。 “可是刘军门，我们还能去哪里？左良玉迟迟不肯发兵，估计也是被李贼打怕了。我们现在去南京那岂不是自投罗网？李贼必然会护送昏君发兵南京，难道我们去投靠左良玉？”马得功问道。 “不行！不能投靠左良玉！投靠了左贼，我们这点人还不被他吞并了？而且一旦李贼发兵江西，左良玉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我们？说不定为了他自己的狗命，把我们都给卖了！”刘良佐根本不同意投靠左良玉。 “那么我们要去哪里？去投流贼？”田雄问道。 “哈哈哈！”刘良佐哈哈大笑，“投流贼？是嫌死得不够快？流贼被大清打得丢盔弃甲，都狼狈逃去山西了，我们投流贼有前途吗？依刘某看，我们不如投奔大清！” “投奔大清？”马得功吓了一跳，“听说投大清要剃发，要留和他们一样的金钱鼠尾，那也太难看了。” 刘良佐哼了一声：“命都要没了，还管他好看不好看？你们听我的，投了大清，我们再也不用过着被文官压制，朝廷发不出军饷的苦哈哈日子了！听说大清善待武人，没有我们大明的文贵武贱，我们有兵有将，只要投奔过去，前途无量。三顺王知道吗？他们投奔了大清，日子过得比在大明的时候好过多了，都发了田地和奴隶，跟着大清抢来的财物、女人都有他们的份！很多本来娶不起媳妇的大头兵，每个人都抱了娇妻！” 被刘良佐这样一说，已经走投无路的田雄和马得功也决定跟着刘良佐一起去投奔大清了，他们仿佛看到荣华富贵向他们招手。 次日一早，刘良佐就下令拔寨起营，同田雄、马得功等人，率领八万大军往北逃窜。 “奇怪，贼军怎么走了？”崇祯起床后，走上城头，却发现昨日还是热闹的逆贼大营如今却是空荡荡的，早已人去营空。 “陛下，应该是伯爷击败了逆贼，他们惧怕伯爷，不敢再留在此地了。”张世文回道。 第771章 崇祯下扬州 李国栋赶到了斗湖城堡，没有遇上刘良佐、田雄和马得功他们，只看到城外被叛军废弃的大营。“可惜了，被那边狗东西跑了！”王承恩恨恨的说道。 “伯爷，我们去追他们吗？”王辅臣问道。 “追个屁，他们肯定去投建奴了！我们这点人还想北伐京师？”李国栋气恼的说道。让刘良佐给跑了，终究是一个心腹大患。别看他除了五百家丁外，其余的都是一群垃圾兵，可是那些垃圾兵摇身一变，变成绿营清军之后，战斗力立马爆表。 李国栋的大军一回来，斗湖城寨的大门就打开了，李国栋带着一群将领走进门内。他的军队被留在城外，毕竟斗湖城堡的容量已经饱和，无法再容纳更多人口了，只能把淮军留在城外。 “陛下，臣麾下大将郝摇旗阵斩叛将刘泽清；大将王辅臣大败刘良佐，只可惜未能斩了这狗贼，让他逃去投建奴了！”李国栋走进崇祯的临时住所内奏报了自己的战果。 接下来，王承恩和张书恒也依次奏报厂卫抄家的战果，听了两人的奏报，崇祯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好！好！朕又有银子了！” 目前崇祯手中已经有了五千多万两银子了，换成是以前的话，那是崇祯想都不敢想的。抄家抄家，朝中衮衮诸公，大士绅、大奸商，随便抓一个来抄家，没抄出一百万两银子，都算是穷的了。 崇祯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李国栋身上：“贼军已退，各位爱卿，我们是不是该动身了？” 王承恩和张书恒都没有说话，皇帝陛下要进南京，最有利最可靠的保障还得看李国栋，这件事轮不到他们发话。 “陛下，我们可以动身了，明日一早，便立刻此地前往南京。”李国栋道。 就要离开居住了半个多月的行宫了，崇祯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而且这里不仅风景秀丽，空气清新，这里的居住条件也相当好，住在离地十丈高的城堡上，不仅凉爽，连蚊虫都没有。炎热的夏天，居住在城堡顶部一点都不热，一阵凉风吹来，晚上还得盖被子睡觉，这在京城的时候根本不敢想象，农历五月中旬的京城可是热死人，别说盖被子了，床上还得铺上竹凉席，盖一层薄薄的丝绸被单，而且还有讨厌的蚊虫，总之夏天的京城睡得很不舒服。 可是住在这里，蚊虫和炎热都不用考虑，离地十丈高的楼顶没有蚊子，湖面上风大，两边都是山，从宽阔的洪泽湖吹来的风进入两座山之间形成了穿堂风，十分凉爽。 这里的卫生条件也是令人舒适，居住的行宫内十分干净，更重要的是卫生间，无论是蹲坑式的还是坐式的，走进卫生间里面没有一点异味，十分干净，如厕完毕，一拉绳子，水就自动冲下来了，把污秽物冲得一干二净，令卫生间内没有一点异味，反而还有一股清香。 居住条件舒适，山清水秀，若不是崇祯皇帝还有自己的使命，他真的舍不得离开这里。 “父皇，明天就要走了，还真舍不得这儿，这儿住得舒服，又干净，比我们在京城舒服多了。”坤兴公主依依不舍的说道。在这里住了半个月，感觉比京城的皇宫舒服多了，虽然没有皇宫大，可是居住条件舒服，尤其是卫生条件。女孩子都爱干净，这里拄着干净，通风，房间也舒适。 “坤兴，朕也喜欢这里，可是朝廷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朕去处理。”崇祯道。 坤兴公主看着崇祯，她发现离开京城两个多月来，自己的父皇脸上的皱纹也少了，白头发也少了许多。这两个多月来，崇祯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少了许多，不用每天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了，而且也不用再为银子的事情操心，她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久下去。 “娖儿心疼父皇，在京城的时候，每天看到父皇坐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批阅，儿臣心里就难受。父皇，您出京这两个月，心情也好多了，年轻了十岁啊。儿臣见父皇心情愉快，心里也高兴多了。” “娖儿，该面对的，朕终究要面对。不错，去了南京，很多事情等着朕。可是这是朕的江山，朕不能让祖宗留下的江山败在福王手里！福王昏庸无能，若是他登基，大明就真的完了。”崇祯感慨道。 “父皇，有武威伯在呢，就算福王登基了，也能把他拉下来！”坤兴公主红着脸一笑。 哎，女孩向外啊。崇祯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心里暗暗道了声。他说道：“娖儿，李爱卿回来了，你没去找他？” “武威伯公务繁忙，儿臣就不便打扰他了。”坤兴公主回道。 当天下午，曹化淳就带着众太监收拾行李。次日一早，崇祯皇帝的大龙船以及护驾的锦衣卫、东厂番子、淮军启程，离开斗湖城寨，船队进入了洪泽湖，再通过船闸，进入下游河段，又一次抵达淮安。 淮军水师已经清理了前面的运河，原本被刘泽清和刘良佐堵塞的运河，经过几日时间都已经清理完毕，崇祯的船队可以直接下扬州了，所以没必要在淮安城逗留，更何况，听说武威伯和江北四镇打仗，城内百姓早就跑光了，而且淮安还被刘良佐和高杰抢过。站在大龙船上，远眺淮安城，映入崇祯眼帘的是一片破败的景象。 回想起自己半个月前路过淮安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座繁华的城镇，号称运河中都的淮安，繁荣程度不逊于京城。可是半个月后再次路过淮安，却只看到一片残垣断壁，城池破败得不成样子了。 “想不到区区半个月，淮安就变成这个样子。”崇祯感慨道。 李国栋回道：“陛下，还不是刘泽清、刘良佐和高杰那一帮人干的好事？淮安都被他们抢光了！” “逆贼！”崇祯咬牙切齿道，“只可惜了，这次让刘良佐这狗贼跑了！” 大龙船继续南下，一路往扬州方向驶去。船队即将抵达扬州的时候，李国栋突然蛊惑崇祯：“陛下，等到了扬州，您就可以见识到扬州的繁荣了。到时候还请陛下微服私访，带上王公公，跟着臣一起去盐商和盐官家里走访，您就可以见识到他们奢侈的生活了。” “李爱卿，你不是老说他们吃羊不吃羊肉，只吃羊唇？一顿饭要吃掉一百只羊，朕没有亲眼见过，这次亲眼见识一下，看看那些狗东西日子是怎么过的。”崇祯冷哼一声。 之前听起李国栋说的那些事，崇祯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一顿饭要吃掉一百只羊，还只是最下等的宴席。想想自己，龙袍破了，是周皇后亲手给打的补丁；每顿饭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甚至两菜一汤，荤腥都很少，可是那些狗东西一顿饭，就足够自己吃一年还多！ “微臣叩见陛下！”张书恒来禀报，“高杰已经逃往凤阳；高杰部将李成栋偷偷溜回了一趟扬州，高逆老营军家眷都被带走了。不过李成栋把被江北四逆关押的史阁老和黄军门都放出来了。” 第772章 弘光伪帝 李成栋接走邢夫人和高杰军家眷之前，放出了史可法和黄得功，还告诉他们，崇祯即将抵达扬州。史可法和黄得功自然不敢怠慢，立即组织人准备迎接大明天子到来。 尽管黄得功也是支持福王的江北四镇之一，可那是他不知道崇祯还活着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的同高杰、刘泽清、刘良佐等人一起拥立了福王，现在他知道崇祯还活着，对大明忠心耿耿的黄得功早就放弃了再支持福王，而是同史可法站在一起，拥护崇祯，这才被刘良佐他们给拿下关押了。 “史阁老，南京群臣居然就没来几个。”黄得功看着岸上盛大的欢迎队伍中，居然没有几个官员，甚至连勋贵都没几个，只觉得这下可是丢了天子的颜面。 史可法冷笑一声：“那帮乱臣贼子，都在南京准备扶植福王登基了，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前来迎接崇祯的官员和勋贵寥寥无几，除了史可法和黄得功外，南京来了兵部尚书张国维和吏部尚书张慎言这两个比较大的官员，不过让史可法意想不到的是，东林领袖钱谦益居然也来了。 “牧斋公不是惧怕阉党，改口拥立福王了？怎么他也来了？”史可法嘀咕了一句。 黄得功豪放的哈哈大笑，黑色面庞上的钢须一根根的颤抖起来：“很正常，牧斋公既然能背叛东林党拥立福王，那现在真正的天子来了，他必然见风使舵，又回头支持真天子了，说到底，还不是贪生怕死，舍不得丢弃荣华富贵？” 史可法听得脸发红，虽然他也觉得黄得功说得有道理，可是毕竟钱谦益是东林党领袖，东林党以刚正不阿闻名，却出了一个如此没有节操的老东西，而且这个老东西居然还是东林党领袖，那不是吃果果的打东林党的脸？ 黄得功见史可法很尴尬，也就没有再计较这个话题，而是指着岸边迎接的一群东林党士绅道：“史阁老，东林党官员还是刚正不阿，今日来迎接圣驾的，大部分还不是东林党？阉党和勋贵，可是一个都没来啊。” “哼！那些逆臣！恐怕他们此时迫不及待的要让福王登基了！”史可法冷哼一声。 还真的被史可法说中了，就在今日，南京紫禁城内，一群官员勋贵正在上演拥立福王登基的丑剧。 奉天殿内，监国福王朱由崧站在中间的龙椅边，目前他还只是监国，此前福王上朝的时候，坐的是监国王椅，还没资格坐髹金雕龙椅。今天早朝之前，宫内的太监们把王椅换下去，搬来了龙椅。朱由崧虽然天资愚钝，可是他也明白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尽管他知道，朝中一干忠心耿耿的忠臣良将将会拥立自己登基，可是现在他还不是皇帝，所以他不敢把屁股坐在龙椅上，而是站在一边。 先是鸿胪寺唱名，卢九德对兵部尚书张国维和吏部尚书张慎言两大官员没到一事十分恼火，但他还是忍住这口气，反正南京勋贵基本上都支持自己和马士英了，崇祯要来南京？看他有这个能力攻下南京城没有！只要崇祯攻不下南京，上游的左良玉八十万大军一到，武威伯李老二那点人简直是不够看的。 江北三镇都已经败了，这个消息让马士英惊了一下，但也就只惊了一下，因为江北三镇败得一点不奇怪，李老二的实力太强了，那可是敢和建奴正面交战的精锐啊。 但即便再精锐，在分兵攻打南京的同时，还能挡得住左良玉的八十万大军吗？无论是马士英还是卢九德，以及南京一群勋贵，都觉得李老二没有这样的本事。 “只可惜了，刘良佐他们行事太急了，导致三镇惨败；若是他们还在，那胜算又多了几分。”刘孔昭感慨一声。 赵之龙道：“即便刘良佐不动手，李贼也已经开始对三镇下手了，若是刘良佐不动手，恐怕刘泽清被灭之后，李贼回头就对付他。哎，说到底，还是三镇实力不济。刘兄，无妨，有平贼将军的八十万大军，我军只要先守城数日，耗尽李贼士气，待到平贼将军到，李贼必败无疑。”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的时候，站在大殿上的卢九德大声说话了：“各位同仁，崇祯昏君残酷凶暴，生性多疑，屠戮大臣，滥杀忠良；昏君生性贪婪，虐待百姓，屡次增加赋税，搞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无数百姓揭竿而起，如今昏君还丢弃了京师，沿途杀戮百姓，如此无道昏君，还能当我们大明的天子？如今，大明已经到了风雨飘摇之时，正需要一位仁君拨乱反正，岂能再由昏君继续糟蹋大明的江山？” 马士英上前装模作样，装作一副郑重的模样问道：“福王殿下，若您登基，您会信任内阁，信任前线的将士吗？” 福王心中高兴得想要笑出声来，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心中的喜悦，正色回道：“那当然了！孤王可不像崇祯那样猜忌不仁，若孤登基为帝，肯定会信任各位爱卿，相信大家会同舟共济，力保我大明的江山！” 马士英连忙跪地：“福王真乃仁君也，臣马士英恭请福王殿下登上宝座，继承我大明正统！” “奴婢卢九德恭请福王殿下登基座，继承大统。”卢九德也跪下。 原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也跪了下去：“奴婢韩赞周恭请福王殿下登基，继承大统！” “臣赵之龙恭请福王殿下登基，继承大统！” “臣刘孔昭恭请福王殿下登基，继承大统！” 随着卢九德、马士英和勋贵赵之龙、刘孔昭等人跪下，朝中文武百官和勋贵也都纷纷跪地，恳请福王登基为帝。 福王强忍着心中的喜悦，强作镇定状，一屁股坐在龙椅上：“诸位爱卿，平身！” 接下来经过群臣商议，改元弘光，福王朱由崧正式成为弘光皇帝。 福王又接着下旨，封马士英为华盖殿大学士兼任兵部尚书，任内阁首辅；封詹事府詹事姜曰广为礼部左侍郎东阁大学士和原大学士王铎一起入阁辅政。 原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被封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成为了内宫太监之首，原凤阳镇守太监卢九德则被封为司礼监秉笔太监。 赵之龙和刘孔昭以拥立之功，都被封为国公。赵之龙为忻国公南京守备，刘孔昭为护国公操江总督…… 乱哄哄的登基闹剧也表演完了，伪弘光皇帝朱由崧要各位爱卿齐心协力共同抵御李贼，阻拦已经没有资格当皇帝的崇祯昏君进入南京。 马士英道：“昏君身边兵马不多，只有伪武威伯李老二的五万人马，李贼的淮军虽然野战能力极强，可是我等只需坚守不出，以南京城内的十多万大军，守住南京不成问题。各位同仁还能招募民壮，协助守城，拥立陛下，坚决阻止昏君来夺位！只待平贼将军左良玉东进，李贼必败无疑！” 此时崇祯已经到了扬州，史可法和黄得功带着扬州军民欢迎天子御驾抵达。 第773章 昏君奸臣 马士英他们这些人也是没办法了，都已经走上这条路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至于城内的勋贵赵之龙和刘孔昭之流，他们是被崇祯一路过来抄家给吓坏了。南京城内到处传着流言，说穷疯了的崇祯昏君已经是一条疯狗，大力发展厂卫，要把勋贵的家都给抄了，抄没的银子充公作为军饷。就连南京勋贵之首魏国公徐久爵都相信，崇祯一到，自己就会被抄家。 虽然有人劝他，勋贵家族的命运与国同休，可是有了朱纯臣的例子，崇祯还会相信勋贵？ 徐久爵一面对着朱由崧高呼万岁，一面心里暗骂朱纯臣：好贼子，都是被你害的！你自己投降闯贼就投降闯贼了，还要出卖了太子！这下可好了，天子不相信我们了，害得我们都没活路了。 可是徐久爵不知道，本来崇祯还没打算抄他的家，现在好了，因为他向朱由崧跪下，因此魏国公府也上了抄家名单，这不是送上门让崇祯宰杀的肥羊吗？ 南京发生的这些丑剧，弘光伪朝还未把消息送到扬州，张书恒的锦衣卫就已经把南京城内发生的情况都送到崇祯面前了。 “乱臣贼子！一群乱臣贼子！朕要把他们全部杀光！把他们的家全部抄了！”崇祯的咆哮声从龙船上穿出，连扬州城内都听到了。 根据锦衣卫送来的名单，南京勋贵除了怀远侯常延龄不支持福王之外，其余的勋贵，在攻克南京城之后，可以一网打尽了。 “陛下，这些勋贵家族享受大明厚待他们近三百年，家家户户可是积累了金山银山啊！南京城一破，抄他们的家可以抄出不知道多少银子。不过陛下，除了赵之龙和刘孔昭，其余的勋贵能不杀还是不杀了，把家抄了，把勋爵废了就好，给他们留下一条命上战场打建奴吧，也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李国栋心里还是想着给他们留一条活路，毕竟都是大明功臣之后。 “哼！”崇祯哼了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爱卿，你不是说琼州有上等铁矿？把他们家人都送到那里去何如？” “陛下英明！臣正有此意！”李国栋连忙恭维道。其实把那些罪员家眷都发配道琼州挖铁矿，正合他的意思。 “首恶马士英，必须诛灭九族！”崇祯道。 李国栋又道：“陛下，臣听闻马士英有两个女儿，尚待闺中，长得如花似玉，若是充入教坊司也太可惜了，还不如把她们交给臣处理。臣把她们赏给麾下将士。” “准了！”崇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反正按照大明诛九族的规矩，杀男不杀女，女的充入教坊司。既然李国栋开口要人，就不如把这个顺水人情让给他。 “谢陛下！”李国栋连忙道谢。 马士英的这两个女儿，李国栋都已经安排好去处了，一个赏给郝摇旗，一个赏给王辅臣。毕竟这两人也算是降将了，想要让他们忠心耿耿为自己做事，得给他们一些好处，给他们两个美女当小妾，这样这两人就会死心塌地为自己干活。 外面有太监来报：“陛下，史阁老在外面等候，说扬州知府任民育在府内设下酒宴，宴请陛下。” “不去！”崇祯满肚子火的拒绝了。他知道扬州知府这种肥差，家里肯定是肥的流油，还想找个借口把任民育的家给抄了。若是现在去赴宴了，那不是吃人家的嘴软？ “陛下，还是去一下吧，到时候肯定会有诸多盐商来赴宴，陛下您也可以见识一下盐商们的奢侈生活。不过陛下，任民育还是个好官，当年建奴攻打济宁，任民育亲自登城拒敌，令建奴无法攻克济宁。看他对朝廷有功，还是放过他吧。只是他深陷其中，也是身不由己。”李国栋知道任民育在真实历史上是为国捐躯的民族英雄，在崇祯十一年清军劫掠山东的时候，任民育亲自在城头向清军投掷石头砸断云梯，这样的人还是留下他一条命。 任民育还有个尚待闺中的女儿，到时候自己当一下红娘，看看给哪个还未成亲的部将，让他娶了任民育的女儿。 这时候所谓的文贵武贱已经被打破了，孙传庭的两个女儿，还不是嫁给了自己的两名部将？一个女儿嫁给了王全，一个女儿嫁给了张世文，孙传庭都没有摆出文官的架子，把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文官嘴里的粗鄙武夫。 崇祯听了李国栋的建议，也认为任民育既然抗击建奴，那就是个好官，于是让太监出去回话，说应邀赴宴。 至于安全方面的问题很放心，有李国栋充当家丁的两百精锐夜不收，还有张书恒的锦衣卫和王承恩的东厂番子，那些宵小之辈哪个敢动手的？事实上李国栋巴不得他们动手，动手了最好，把主谋的盐商给宰了，再抄了他的家；其他的盐商或多或少都牵涉其中，到时候全部抓起来，索要巨额赎金。 “陛下，您放心好了，有臣在，若是宵小之辈敢动手，我们刚好抄了他们的家，我想把扬州抄一抄，抄到的银子绝对不会比闯贼在京城拷饷所得少！”李国栋微笑着又蛊惑崇祯。 还真有人准备冒死动手的，此人就是陈之遴，他原本是崇祯十年榜眼，因为他担任顺天巡抚的父亲陈祖苞在清军入侵时失职，结果被革职逮捕。陈祖苞自尽，逃过崇祯的怒火。于是崇祯就把怒火撒在儿子陈之遴身上，于是罢了他的官职，永不任用。 既然是崇祯皇帝定的案，只要崇祯不死，陈之遴在大明就一天不可能再当官，所以他暗中投靠了朱由崧。但他又担心朱由崧守不住南京，一旦崇祯进入南京，福王被下狱，陈之遴的前途没了还不说，自己在海宁的家也完了。 要知道现在的崇祯可是一条疯狗，降贼和降虏名单上的官员，还有扶植福王的官员，在崇祯眼里可是一群肥羊，就等着宰了。 “各位，昏君抄查了高邮王家，你们谁和高邮王家有勾结，自己心里清楚。之所以昏君现在还没有动你们，是因为他还没有到南京。若是弘光帝败了，在座的各位你们有什么好下场？”原本时空历史上大清弘文馆大学士、兼太子太保的陈之遴环视一圈道。 坐在他面前的有二十多名盐商，这些盐商都是同高邮王家有勾结的盐商。 盐商们心里很清楚，崇祯目前还没找他们，并不等于就不会找他们。从锦衣卫里面已经传出消息了，说崇祯准备把那些同王家有勾结的盐商都抓起来，然后向他们所要巨额赎金。 其实这个消息是李国栋让张书恒故意放出来的消息，目的就是要吸引他们动手。 按照李国栋原本的计划，是等到崇祯到了南京后，再把那些同高邮王家有勾结的盐商都抓起来，所要巨额赎金。但崇祯又感觉不满足，他想要让两淮盐商全部缴纳赎金。于是李国栋就建议，让锦衣卫放出风声，诱使他们动手。 陈之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对昏君奸臣算计了，还在踌躇满志的准备动手，干掉崇祯，给朱由崧一个惊喜。 第774章 崇祯遇刺（上） 陈之遴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批士绅和商人支持。事实上，他还肩负着他的好友陈名夏交给他的重任。上次山东张凤翔在运河阻拦崇祯南下，就算陈名夏背后搞鬼。锦衣卫没抓住陈名夏，被他给跑了。陈名夏逃走后，转身就去了京师，投奔了大顺，当了贰臣；现在清军已经入关了，陈名夏又投奔了大清，当了无耻的三臣。 陈名夏这样的三臣，他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在江南溧阳已经被锦衣卫秘密监视起来了，只等崇祯到了南京坐上龙椅后，正是下旨，就把这个三臣的家给抄了。陈名夏当然也知道这个，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好友陈之遴能铲除崇祯，这样他的家产就安全了。 “各位，别看李老二现在威风凛凛，这个奸佞都是仗着昏君支持！若是昏君一死，李老二就成为反贼！朝廷就能名正言顺的调遣大军围剿了他！只要铲除了昏君，弘光皇帝会给各位荣华富贵！”陈之遴道。 “要如何铲除昏君？昏君随身有数百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护卫，外围还有李老二那个奸臣的数千淮军，我们根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啊。”一名盐商问道。 陈之遴笑道：“不是任知府要宴请昏君？你们盐商也会去赴宴吧？可以趁机派遣刺客混进去，铲除昏君！” 盐商们听了陈之遴说的话，纷纷低下头，没人敢接这话茬。虽然在知府衙门内动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可是动手的人能跑得掉？就算铲除了崇祯，李老二和王承恩他们肯定会把自己的九族都诛了。那可是一家大小的身家性命啊，谁敢去赌？ “可是总得有人去干这件事啊，各位考虑一下吧，若是不尽早决断，恐怕各位都要大难临头了！牺牲一个，可以换来大家安全。若是有谁愿意去干此事，我们大家可以保护他的家人。大不了可以去北面投大清。”陈之遴说道。 终于有一名盐商站出来：“我本是北人，陈公子说得没错，我家人都在北方，希望我死后，各位能帮我照顾家人。” 这名盐商是一名晋商，他的家人都在山西，无论刺杀崇祯成功与否，李国栋和王承恩都没办法灭他九族。反正这条命豁出去了，也当是为自己的老乡报仇。晋商八大家的事情，他们晋商都知道，范永斗他们都是被李老二害的。更何况，他们北人先投贼再投清，已经为崇祯和李老二所不容，刀子迟早要架在自己脖子上，既然如此，不如豁出去了。 只要崇祯一死，李老二就成反贼，大明将陷入无休止的内乱之中，说不定到时候就是大清夺了天下。 “好！既然有壮士肯出面，那我们就商议一下，如何动手的计划吧。”陈之遴笑道。 最后的商议结果，是这些盐商出银子，找到一名死士。 但有人提出说：“今日动手，肯定已经来不及了，错过了今日，还有机会吗？“ 陈之遴笑道：“机会还有！只要今日昏君出来，下次就还能再出来。扬州郑家各位知道吧？可以让郑家出面宴请昏君，明日或后日出来，到时候我们就下手铲除昏君！” 扬州郑家，就是盐商之首郑元勋的家，郑元勋不仅是盐商，还是去年的进士，如今担任南京清吏司主事一职，可谓是官商一体，真正的盐商大买办家族，而且郑家不仅仅是官商一体的买办，他父亲郑子彦还是盐商祭酒，相当于后来的盐商商会会长，既然有那么多头衔，郑家同朝廷派遣的盐监杨显明关系也是非常好。 杨显明是当年崇祯派遣扬州的盐法太监，这个职务肥的流油，他也属于宫内的人。当年崇祯十一年，杨显明因为同王承恩关系好，所以被派遣去了扬州，获得了这个肥差。 由杨显明和郑元勋出面宴请崇祯皇帝，再加上王承恩和杨显明的关系，崇祯不会不给面子吧？ 陈之遴从怀里摸出一把精美的泰西燧发双管短铳：“此物乃泰西所制自生火铳，双管，可以连发两铳！只要把这个东西给死士，到时候对昏君两发两铳，必可诛杀昏君！” 此时，崇祯还不知地有人在密谋刺杀他，他已经到了扬州知府任民育府。 前来作陪的不仅有史可法、钱谦益、张国维、张慎言和黄得功等一批朝廷官员，还有盐监杨显明、大买办郑元勋等人。 “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群人在府邸门口迎接。 崇祯皇帝在张书恒、王承恩和李国栋等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走进了扬州知府衙门。 王承恩见到着杨显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杨公公，六年不见，你在扬州可是养得白白胖胖的，看样子，没少贪墨银子啊。” 杨显明连忙跪下：“还不是托老祖宗的福，若是没有老祖宗，奴婢也当不了这扬州盐法太监。” “起来吧！”王承恩冷冷道，“你也曾经是咱家的人，深陷这繁花似锦之地，又有几个人能出淤泥而不染？咱家不怪你。” “多谢老祖宗！多谢老祖宗！”杨显明连连磕头。他知道崇祯和王承恩都特别痛恨贪官污吏，王承恩板起脸来说他，他这条小命就暂时保住了。若是王承恩真要杀他，直接让一群东厂番子把他拿下，那就死定了。 知府衙门的后花园内早已摆好了四桌酒席，崇祯、王承恩、李国栋、张书恒和史可法、钱谦益、张国维、张慎言等人一桌，其余的人分别坐在另外三桌上。周围锦衣卫、大汉将军、东厂番子和武装太监负责戒备工作，知府衙门外围还有锦衣卫、东厂番子和淮军精锐，把府衙围得铁桶一般。 双方寒暄了一番之后，任民育让人上菜。 奴仆婢女如穿花蝴蝶一般，把一盘盘美味佳肴端上了桌子。 “陛下，我们北方人主食是饺子，他们南方是炒年糕，这是海鲜炒年糕，以腊肉、虾干、干贝、芥菜等一起炒制，陛下恐怕还未吃过这南方菜吧？”李国栋指着第一道上桌的炒年糕说道。他在前世里是南方人，每当过年都要吃炒年糕，来到大明之后，就几乎没吃到。 “想不到武威伯见多识广，对美味还很了解啊。”钱谦益恭维道。 “牧斋公过奖了，民以食为天，李某年幼生长于塞外苦寒之地，受朝廷之恩入关之后，就对美食小有研究，以补偿年幼吃的苦。”李国栋笑着端起酒杯回道。 崇祯正要动筷子，王承恩却拿出一根银针，在菜中插了一下，然后他自己先尝一口，再看每个人都动了筷子吃了一口，才让崇祯动筷子。 接着上来的第二道菜，是一块红烧肘子，内有香菇、虾干、干贝、板栗等物；再上来的第三道菜，是松鼠桂鱼；接着还有八宝鸭、长江三鲜、调酱烂熊掌、清蒸河蟹、枸杞炖鳗鱼等美味佳肴和山珍海味。 自然每一道菜都要经过王承恩的银针，所有人动过筷子，崇祯才能品尝。 宴会结束，杨显明和郑元勋上前提出邀请：“陛下，我等二人代表扬州百姓，后日晚上宴请陛下，还望陛下不要寒了扬州百姓的心。” 崇祯犹豫着是否该拒绝，李国栋却说道：“陛下还是不要寒了扬州百姓的心。”“好，后日朕一定如约赴宴！”崇祯点了点头。 “谢陛下赏脸！”杨显明和郑元勋连连磕头道谢。 只是杨显明和郑元勋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已经被人利用了，后天的晚宴，将会掀起一场席卷扬州的血雨腥风。 第775章 崇祯遇刺（中） 回到了龙船上，崇祯愤怒的猛拍桌子：“穷奢极欲！穷奢极欲啊！方才那一顿饭，足足上了十盘冷盘，十二道热菜，两道甜点，其中还不少是山珍海味！所花的银子，恐怕足以救活数千灾民了！朕这一路南下，饿殍遍地，这些贪官污吏，却躲在扬州穷奢至极！”李国栋冷笑一声：“陛下，其实任民育还不敢把真正的山珍海味给我们上来，他知道陛下节俭，哪敢上一些让陛下龙颜大怒的菜？就我们今晚吃的那些菜，在贪官污吏和盐商眼里，简直就是牲口吃的！他们根本看不上眼！今晚只是拿出来蒙蔽陛下。” 崇祯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李爱卿，你说说，他们除了吃羊唇宴这种穷奢极欲的菜之外，还有些什么？” 李国栋接着给崇祯解释了几道菜，一道名曰灵消炙，是以鸭的舌尖和羊的心尖所制，几千只鸭子和几百只羊才能制成这样一道菜；还有一道菜是烤乳猪，这烤乳猪听起来很平凡，可是那些刚刚断奶的小猪是怎么养出来的？据说是专门雇佣了奶妈，以人来喂养小猪！还有什么活烤鹅掌，以各种名贵草药精心养大的活鹅，赶到烧热的铁板上，让它来回走动，鹅掌烤熟了，就从脚上掉下来，鹅肉就不用了。 就连一道普普通通的炒里脊肉，都是特制的，选中几十头猪，关在院子内，让仆人手持鞭子抽打猪背，打得鲜血淋漓，连续抽打数日，期间还有奴仆被愤怒的猪拱死的。经过鞭打的猪背部血液加快流动，这时候把猪杀了，只取内里脊，其余的猪肉弃之不用，一顿饭就要消耗几十头猪。 还有驴臀尖，也是以鞭子抽打毛驴，打得鲜血淋漓，然后剐下一小块肉，趁着鲜嫩丢在铁板上烧制，一顿饭要消耗好几只毛驴。 “朕要杀光他们！罪不可赦！罪不可赦！”崇祯拍案而起，气得咆哮大吼。 那些官员士绅商人吃的难道只是穷奢至极的菜肴吗？不，他们吃的都是老百姓的血肉啊！他们的一道菜，就能让多少老百姓活命？北方的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士绅官员商人还如此奢侈，是可以理解那些揭竿而起的反贼了，他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别的不说，就仅仅听说那些菜肴的做法，那些人都应该杀光。 “皇爷息怒，等我们到了南京，再一个个慢慢的收拾那些家伙。”王承恩连忙劝道。 崇祯泪流满面：“朕就是傻子，朕一家人省吃俭用，省吃俭用一年，不够那些贪官一道菜！那些狗东西，恐怕就差生喝人血了！” 激怒了崇祯，李国栋觉得自己救出崇祯是太值了，到时候崇祯的屠刀一挥，不知道多少士绅要倒霉。 “陛下，天色已晚，臣先告辞。”李国栋向崇祯道别。 “王伴伴，你去送送李爱卿。” 王承恩送李国栋下楼，到了楼下，王承恩道：“武威伯，说起那些乱臣贼子，不要说皇爷愤怒了，咱家也恨不得杀光他们！只是武威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今后你我，还有张都司，都要小心了，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我们。” “王公公，李某不怕他们，只要陛下同意，李某一定会除尽天下妖魔！只是王公公，你的东厂恐怕被他们赍恨啊！王公公今后还得小心谨慎，千万不可大意丢了性命。” 李国栋正要下船回自己的旗舰，却见到跳板口站着一位宫装少女。 “公主殿下。”李国栋连忙上前行礼。 “王公公，你先回去陪父皇，本宫和武威伯讲几句话。”坤兴公主道。 “公主殿下，长话短说。”王承恩说了句，便上楼去了。 坤兴公主一双美目看着李国栋：“武威伯，你刚刚对父皇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公主殿下难道还不相信微臣？”李国栋连忙回道。 “武威伯，那些乱臣贼子真不是东西！娖儿南下沿途路过，饿殍遍地，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他们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坤兴公主说着流下眼泪，“他们怎么一点都不心疼百姓？” “公主殿下，这是人性的丑恶，反正大明江山又不是他们的。即便大明江山毁了，他们可以投降流贼，投降流贼不成，还能投降建奴！他们这些狗东西才不会在乎这江山到底是谁的。” 坤兴公主幽幽道：“武威伯，娖儿担心，他们对父皇不利，对武威伯你不利。王公公说得没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请公主殿下放心好了，只要臣一日不死，一定会保护好陛下和公主殿下。他们伤害不了臣，臣的兄弟都是百战精锐，只要有实力，根本不用惧怕任何阴谋诡计。” “武威伯，那你小心些，娖儿不想失去父皇，也不想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朱媺娖低下头，以自己都快听不到的声音说出最后一句话，便小跑着匆匆逃上二楼。 公主殿下对李某有情有义，可惜我不能当陈世美啊，让我休妻娶公主，这种事李某做不到。李国栋心里暗暗道。 说实话，李国栋还是有些挺喜欢坤兴公主，这个真实历史上被崇祯砍断一条胳膊，后来又被顺治封为长平公主的大明公主，金庸笔下的独臂神尼，其实最后是不到十八岁就郁郁而终，她的经历令人心疼。不过那一切已经是不可能发生了，就算是将来有朝一日，自己黄袍加身，也不会去伤害公主。 扬州城内，一家山西盐商的府邸内，陈之遴得到了消息，崇祯应了杨显明和郑元勋的邀请，后天要去郑元勋的影园赴宴。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陈之遴立即让人把死士带上来。 那死士上来了，陈之遴一看，只见此人黑熊般一身粗肉，交加一字赤黄眉，双眼赤丝乱系，须发浑如铁刷，面目狰狞好似狻猊。他一看就叫好：“好一位壮士！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小人名唤刘铁牛，自幼父母双亡，十三岁便背负人命出逃。后从贼三年，娶妻生子之后便洗手不干了。” “好！好！”陈之遴连连叫好，“后日你要做的事情，都考虑好了没有？” “草民已经考虑好了！只要犬子能封侯拜将，享进荣华富贵，草民这条命就卖给公子了！”刘铁牛回道。他的妻儿已经被陈之遴他们给送到南京去了，只要刺杀崇祯成功，弘光皇帝龙颜大悦，肯定会封赏他的妻儿。 “铁牛壮士，你放心好了，只要你立下大功，皇帝陛下一定给你家小封侯的奖赏，你家公子封个伯少不了的。” 说完，陈之遴从怀里掏出双管短铳：“此乃泰西自生短铳，可以连发两铳，已经装填好弹药，弹丸上喂了剧毒毒药，见血封喉。这东西你会用吧？” “不用火绳？”刘铁牛问道。 “对，不用火绳，乃泰西自生火铳，只要对准昏君，扣动扳机，就能成功。一发不中，可再击发。”陈之遴简单的教会刘铁牛如何使用这把双管自生短铳。 第776章 崇祯遇刺（下） 要如何把武器带进去？这个问题值得陈之遴考虑。“陈公子，小的晚上也去了知府府上，任何兵器根本无法带入，外面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鼻子比狗还灵，小人刚刚进去，又要检查腰牌，还要检查邀请函，还要仔细搜身，根本就不可能带兵器进去啊。”一名盐商说道。 陈之遴想到一个办法：“我们可以让壮士伪装成郑家奴仆，我们事先把武器放在厨房。等到昏君赴宴的时候，让壮士拿出武器刺杀。” “武器事先带进去？不成，锦衣卫肯定会检查厨房。”一人说道。 “我们可以做个特制的食盒，内有夹层，把火铳和刀子藏在夹层内。待到昏君到，刘壮士即可从食盒内取出兵器，藏有端菜的托盘下，端着菜进入大堂时，突然动手，可击杀昏君！”陈之遴笑道。 影园内，郑元勋和杨显明忙碌着，为宴请崇祯做准备。 郑元勋要宴请崇祯，任民育告诉他：“超宗啊，你千万别弄什么羊唇、活鹅掌、活驴臀尖之类的东西，小心陛下一怒之下杀人！陛下可是节俭多年，见不到那些东西。山珍海味可以弄一些，别过了就好。” “任府尊，要不然这样吧，下官就弄一个全素宴如何？”郑元勋道。 “如此甚好，全素宴又上档次，陛下不知道这全素宴的复杂之处，他不知道，肯定会觉得你节俭。”任民育笑道。 这全素宴，听起来好像是便宜货，但事实上要把全素宴做好了，那才是最考验厨师的功夫。首先素高汤的制作难度就比以鸡和肉骨头炖出来的高汤难度要大得多了，素高汤是以各种菌类、海带、黄豆、卷心菜等材料熬制所得，要控制味道比鸡汤难多了。其次，全素宴的菜肴，譬如说素鸡、素熏鸭、素糖醋鱼、素排骨之类的，都要事先精心制作，制作程序比荤菜复杂多了。 为了准备全素宴，郑元勋的厨子提前两天就开始忙碌了。 “这人怎么咱家从来没见过？”杨显明看到厨房来了一个新的帮工，满心狐疑的问道。 其实这个帮工就是被陈之遴收买的刺客刘铁牛，通过陈之遴的一系列关系，刘铁牛成功进入了郑元勋家的厨房当一名帮工。 “这是阎家介绍来帮忙的，阎家说天子光临，也想要为天子做点事情，就把这个人叫来帮忙了。”郑元勋回道。 “这个人可靠吗？别到时候出什么乱子？”杨显明不放心的问道。 “放心吧，绝对不会出问题，所有食材都经过锦衣卫验毒，厂卫的人会从头到尾盯着，而且这个帮工也不接触食材，就算接触食材，陛下用膳之前，也有人验毒，绝对不会出问题。”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张书恒带着十多名锦衣卫进入了厨房。 “从现在开始到陛下来赴宴，还有十八个时辰，在这十八个时辰内，厨房必须有人看着。郑家院子也要检查，每个角落都要安排上校尉，郑家原本的兵器，全部封存到库房内，由我们保管钥匙。还有，地下也要检查，以免有宵小之辈埋设火药。”张书恒下令道。 当刘铁牛从那些锦衣卫跟前走过的时候，镇定自若，一点都看不出他是一个来执行刺杀任务的死士。 “铁牛，来帮忙，外面送菜来了。”外面有人大声喊叫。 刘铁牛连忙走到外面，门口停着一辆车。他正要把车上的东西搬进大院内，却被锦衣卫拦下，仔细检查这辆大车，经过周密检查，锦衣卫才让搬东西进院子。在刚刚送到的食材要进入厨房之前，又被站在门口的锦衣卫检查了一遍。 戒备真够严的，幸亏老子早就把武器藏好了。刘铁牛心里暗暗道。 自生火铳和短刀被藏在一个食盒夹层内，这个食盒就放在厨房显眼的位置。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锦衣卫也看到过这个食盒，只是打开盖子看了一眼，没发现里面有问题，就不再管这副食盒了。 赴宴的时间很快就到来了，崇祯皇帝在五百锦衣卫、三百东厂番子、两百武装太监和一千淮军的重重保护之下，来到了郑元勋的影园赴宴。 影园内，早有张书恒安排好的两百余锦衣卫保护，还有一百多名锦衣卫暗探在暗中保护。 酒宴开始之后，按照惯例，端到崇祯面前的每一道菜在端出厨房的时候，都要先经过锦衣卫验毒，端到崇祯面前，又经过王承恩验毒，然后是同桌的其他官员先动筷子，崇祯最后动筷子。 奴仆婢女们进进出出，端上了一盘盘美味佳肴。虽然都是素菜，却让崇祯惊叹不已：一盘盘做工精美的素菜，吃到嘴里，味道居然不逊于任何荤菜。 郑元勋陪着笑脸：“陛下，微臣家境可比不上任府尊，只能以素食招待陛下，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富甲天下的盐商头子居然哭穷！李国栋心里暗道，于是他插话道：“陛下，别看这都是素食，但制作这些素食需要几十名厨子耗费两日两夜方可制成，这顿饭，可不比前日里任府尊那顿饭差。” 郑元勋尴尬的笑了笑：“武威伯过奖了，不过一些青菜豆腐，最好的不过面食，哪里比得上任府尊的山珍海味？” 站在厨房门口的刘铁牛看着外面忙碌验毒的锦衣卫，心里暗暗道：昏君，你以为老子是给你下毒？老子的武器早就准备好了。 “铁牛，进来帮忙。”里面有人喊叫。 刘铁牛走进厨房，趁着里面看守的锦衣卫不备，他迅速从食盒的夹层内取出燧发短铳，藏在一个特制的托盘下。那个特制的托盘下面也有夹层，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随后他在厨房内装模作样的帮忙。 过了一会儿，一名仆人刚好端起那个特制的托盘，正要端菜出去，刘铁牛道：“让我来吧，你歇会。” “谢了。”仆人道。 刘铁牛端起了藏有自生短铳的托盘，刚刚走到厨房门口，外面的锦衣卫就拦住他，先以银针刺入菜肴内，发现没有变色，然后搜了搜刘铁牛身上，没有发现携带任何凶器，便放他出去。 无道昏君！你死定了！刘铁牛托着托盘走向崇祯坐的主桌，他心里暗暗道。 计划到了这一步，已经是成功了一半了。接下来，他把菜肴端到崇祯的主桌上，趁着王晨恩验毒的机会就能动手。 距离崇祯的主桌越来越近，刘铁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他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不能慌，要是慌了，就被外面的鹰爪孙看出破绽了！他深呼吸一口，保持平静的心情，托着托盘，一步步走向崇祯的主桌。 “菜来了，红烧素甲鱼。”刘铁牛吆喝着走了上前，端起托盘内的菜，放在饭桌上。 只见盘子内摆放着一只带壳的甲鱼，当然是素的，其实是用面粉加上绿豆淀粉做成的甲鱼壳，甲鱼腿和甲鱼头是以面筋制成，若是掀开甲鱼盖，里面是香菇、冬笋、素甲鱼蛋等。 王承恩站了起来，取出一根银针，插入菜肴。桌上所有人注意力都被王承恩吸引过去了，就在此时，刘铁牛突然突然把托盘底部的暗格一拉，从托盘的暗格内先是抽出短刀，常茹袖口，接着抽出一柄双管自生短铳，突然回头，铳口对准了崇祯：“无道昏君！老子替天行道铲除昏君！” 说完，刘铁牛扣动扳机。 第777章 又能抄家了 “有刺客！护驾！”王承恩拉扯着尖细的嗓门大喊，同时以自己的身体挡住崇祯。刘铁牛对准崇祯扣动扳机，却只听到一声燧石撞击的声响，燧石和铁片摩擦喷出火光，但是药池内却毫无动静，更不要说铳口喷出火光了。他再次扣下扳机，还是一样，只有枪机发出“吧嗒”一声空响。 “子弹在这里！”张书恒站了起来，左手弹开，手心捏着两颗弹丸。 “啊！”刘铁牛大叫一声，从袖子中亮出锋利的短刀，淬了剧毒的短刀闪着蓝幽幽的寒光，向崇祯刺去，却见李国栋拔出剑，一剑打掉了他手中的短刀。 王辅臣和曹变蛟已经从左右冲了上来，一下就踢翻了刘铁牛，两员猛将把他死死的摁在地上，任凭其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刘铁牛见行刺失败了，挣扎着张开嘴巴，要咬自己的衣领。却见张书恒一个箭步走上前来，捏住刘铁牛的下巴一拉，卸掉他的下巴，接着撕掉他那含有剧毒的衣领。 见到突然变故，郑元勋和杨显明吓得魂不附体，浑身直打哆嗦。废话，这刺杀事件就发生在郑元勋的影园内，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两个的脑袋还能保得住吗？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罪员（奴婢）真的不知道此事。”郑元勋和杨显明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张书恒的脸凑到了刘铁牛跟前，冷笑着道：“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其实我早就怀疑你了！我们早就发现了藏在食盒里的火铳，把弹丸火药退掉了。你放心，等进了昭狱，会让你把你知道的全部交代出来！” 说完，张书恒站了起来：“来人！把这大胆刺客押下去！” 王承恩也拉扯着尖细的嗓门大喊道：“今晚这里一个人都不许走！此事未查明之前，任何人不许离开这里半步！” 周围成群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立即围了上来，把大厅内包围得严严实实的。 郑元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陛下，罪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哼！是你宴请朕，刺客又是出现在你的府上，你竟然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得过去吗？”崇祯冷哼一声。 几名锦衣卫上来，把郑元勋的官帽摘了，扒掉他的官袍，随后就给戴上了手铐脚镣，给押了下去。等待郑元勋的，将是锦衣卫昭狱。即便这件事最后查明和他没有关系，他家里也得出不知道多少银子才能摆平此事，估计都快要倾家荡产了。 杨显明也锦衣卫押了下去，当他转头看着王承恩的时候，王承恩转过头去，对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说道：“猴崽子们，给咱家好好伺候这忘恩负义的恶奴！” 这次杨显明是死定了，毕竟他是太监，王承恩一句话就能让他死，根本不需要经过锦衣卫审理。 史可法感叹道：“出了此等大事，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倒霉了。” 他知道，崇祯早就想要抄家了，有人这时候企图行刺，那不是刚好瞌睡送上枕头？这一下，扬州要卷起一片血雨腥风了。 曹化淳带着一千锦衣卫和五百东厂番子来影园迎接崇祯回龙船。 崇祯带着曹化淳、李国栋等人离开影园，在一群东厂番子、锦衣卫和淮军精锐士兵的护送下回龙船了，留下张书恒和王承恩等人在这里处理刺客案。 奢侈的影园内已经是鸡飞狗跳，锦衣卫押着郑家男女老少从房屋中走出来，走得慢点的，就是一鞭子抽打上去。还有众多的锦衣卫进入房间翻箱倒柜，抄出了一箱箱的金银财宝。 郑元勋和杨显明等人是直接被押下去了，一群盐商也被锦衣卫押了下去，史可法、钱谦益、张国维、张慎言和黄得功等人虽然没有被锦衣卫押走，但案发的时候他们也在现场，所以暂时还不能走。张书恒和王承恩留下来陪他们饮酒，把审讯的事情交给手下去干就好了。 影园内一间柴火间变成了锦衣卫临时的审讯室，刺客刘铁牛被押入审讯室之后，没过多久里面就穿出了非人的惨叫声，夜幕下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张书恒手下头号打手许亮提着一条皮鞭走出来，粘满碎肉的皮鞭还不住滴下鲜血。 “怎么样？招了没？”张书恒问道。 许亮摇了摇头：“这小子很硬，先给他来了一道开胃小菜（鞭打），他还叫嚣，说太轻了，给他挠痒痒。接着给他上刷洗、弹琵琶，这小子都不肯开口。现在给他披麻戴孝，得等几日才有效果。” 张书恒道：“那先把郑元勋和杨显明两个贼子审一审，不过我估计此二人应该知道不多，毕竟此时和山西盐商关系更大，这两个狗东西，让他们多吐些银子就好了。” “王都司，杨显明这条狗奴才，咱家给了他盐监的肥差，他这些年来贪墨肯定不少，给他用最酷的刑，让他把银子都招供出来。”王承恩发话了。 “请王公公放心，下官一定让他把六年来贪墨的银子全部吐出来。”许亮恭维道。 审讯室内再次响起惨叫声，过了没多久，许亮走出来了：“王公公，张都司，杨显明已经招供了，他愿意用所有的银子买他一条活命，郑元勋也愿意以他全部的银子买他九族性命。” “这就可以了，现在关键是审刺客，尽快让他开口，把幕后主谋招供出来。”张书恒道。 接下来，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又问了史可法、钱谦益等人一些话，反正这件事怎么都不会怀疑到这些官员身上，锦衣卫顺便问了些事，就把他们都给放了。 锦衣卫抄了郑元勋的影园之后，押着人，赶着装满金银财宝的大车回运河边，临走的时候在影园上贴上了封条。刺客刘铁牛也被锦衣卫带走了。 接下来的三日内，许亮专注审讯刺客，经过三天三夜的奋战，三日内，在人犯眼前亮着灯，以牙签撑住他的眼皮，不让他睡觉。三日后，把包裹在身上的布给撕开了，连着一大块皮肉揭了下来，就这样刺客还是不肯招供。最后许亮没办法，用上了水刑，生死无惧的刘铁牛终于支撑不住一系列酷刑，把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供出来。 “皇爷，刺客招供了，他是山西盐商阎家找来的刺客，幕后主谋是陈之遴和陈名夏，还有一半山西盐商。”王承恩很高兴的向崇祯汇报了审讯结果。 “陈名夏？可是上次在临清，自称组织义士准备进京勤王的那个家伙？”崇祯问道。 “皇爷英明，正是此人！此人已经投靠建奴了。”王承恩回道。 崇祯怒道：“此人不是自称忠义之辈？怎么一转头就投靠建奴当了贰臣？” “这些读书人说的话就和放屁一样，他们的话能信？”李国栋冷笑道。 崇祯道：“陈名夏已投建奴，我们也抓不住他。让锦衣卫立即逮捕陈之遴！” “陛下，肯定已经来不及了，都那么多天过去了，陈之遴此贼早就跑到哪里去了。不过他和陈名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可以去把他们九族都抄了。”李国栋道。 第778章 交保释金可出狱 陈之遴得知刺杀失败的消息，早就跑了。南京他是不敢去了，他对弘光朝廷能否挡住淮军的进攻毫无信心。大明没有他的容身之地，那就去投大清吧。当然，他的家在江南海宁，出身名门望族，刺杀皇帝失败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于是他让他的奴仆陈贵去通知老家的人，希望老家的人能够带上金银财宝逃去北方投清。结果没想到，锦衣卫早就把海宁陈家给秘密监视起来了。陈贵一到海宁，立即被锦衣卫秘密逮捕，这个消息就无法送回老家。再后来，崇祯过江到了南京之后，海宁陈家就被锦衣卫抄了，陈之遴家和陈名夏家的九族一个都没跑掉，十六岁以上男丁全部处斩，十六岁以下男丁充为奴隶，年轻女眷全部充入教坊司，年老色衰的女人全部送入浣衣局。 当然了，陈之遴和陈名夏的九族被灭是后来的事情了，目前锦衣卫正在扬州大肆逮捕和刺杀案有牵连的士绅、官员和盐商。 扬州和淮安的盐商被一网打尽，一个都没跑掉，全部送入锦衣卫昭狱。 “张都司，这件事闹大了，两淮盐商都被你抓光了，从江南到湖广，我们大明控制的地盘上盐价暴涨，百姓苦不堪言！”王承恩把路振飞等人送来的奏折递给张书恒，“看看，这就是弹劾你的奏折，都被咱家暂时扣住，陛下还没看到。我们不是说好了，只抓山西盐商，不抓其他盐商？你怎么把人全给抓了？” 张书恒笑着回道：“王公公，其实不仅是晋商，徽商、淮商都有人卷入此大案中，目前锦衣卫正在审讯调查，等到事情查明了，自然知道哪些人参与了弑君大罪，哪些人是无辜的。” “那你们锦衣卫快点查，否则咱家这都顶不住了。” 淮安和扬州两地盐商加起来有三千多人，其中晋商一千余人，其余的大部分都是徽商。三千多盐商被一网打尽，除了当场被逮捕的大盐商郑元勋之外，另外一家大盐商江国茂也被逮捕了。 江国茂何许人也？乃后来著名徽商江春的曾祖父，江春又是何许人也？乃十全老人下江南的时候，给十全老人捐出一千万两白银作为游江南费用的大商人！虽然这时候的江国茂还没有他曾孙子那么多的财产，但他的财富估计不少于五、六百万两。 如今郑家府邸影园已经被改成了锦衣卫扬州千户所了，张书恒绝对可以摸着良心说，扬州的锦衣卫千户所，绝对是大明历史上最奢华的千户所，不要说千户所了，就连南京北京的锦衣卫南北镇抚司都没有扬州锦衣卫千户所奢华。 影园还是那座奢华的扬州园林，里面一样小桥流水，鲜花盛开，只是原本在里面嬉戏玩耍的富家小姐和丫鬟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杀气腾腾的锦衣卫，风景秀丽的园林内，不时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有时候惨叫声是拉长了长音，堪比胆小女人看恐怖片时发出的高分贝的女高音。 不久，就有鲜血淋漓的人被锦衣卫拖出昭狱。 惨叫声，血肉模糊的人，严重破坏了园林幽雅的风景。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张书恒正金刀大马的坐在荷塘边的凉亭中间，边上两名俏丽的小丫鬟正战战兢兢的给他泡茶，这两名小丫鬟原本也是郑家影园里的丫鬟，现在被张书恒给收了。 张书恒对影园内那煞风景的惨叫声和血肉模糊的人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他悠然自得的坐在凉亭中喝茶，吃着果脯糕点，还不时伸手搂住小丫鬟，他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舍得那么可爱的小丫鬟被送去教坊司。张书恒听着昭狱里发出的惨叫声，就像是听着世界上最优美的音乐一样，还一边把小丫鬟拉过来，给她们讲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就在此时，更煞风景的事情来了，负责审讯的许亮来了，他的飞鱼服上满是斑斑血迹，当然不是他自己的血。许亮走到凉亭内，向张书恒禀报：“长官，又一个晋商撑不住拷打，直接断气了。” “许同知，我不关心西商的死活，反正所有的西商都得死！我只关心，你从他们那拷出多少银子？” 张书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给所有的晋商判了死刑。其实这也是李国栋的意思，晋商一个都别想活，他们的财产将会全部抄没。而其他的盐商，只要没有牵涉到这起大案中的，缴纳了一定的赎金就能放回去了。 许亮回道：“回长官，西商那已经拷出三千万两银子了。” “太少了！继续审！把徽商和淮商也审一审，不要对无辜的人动刑，你自己动动脑筋，想办法让他们把买命的银子送过来。” “诺！”许亮退了下去。 许亮回到昭狱内，这里原本是郑家府邸两层楼房改成，二楼是锦衣卫的办公室，一楼改成了昭狱。走进昭狱内，映入眼帘的都是被拷打得血肉模糊的人，还有正在承受诸如鸭儿浮水、刷洗、弹琵琶等酷刑的人。 “把江国茂带上来！”许亮喊了声。 不一会儿，两名锦衣卫带着江国茂进入了昭狱。原本江国茂是被关押在一间厢房内，并没有收到虐待，因为张书恒也知道，江国茂其实和刺客案毫无关系。 “各位官爷饶命啊，草民无罪，草民无罪。刺客肯定是老西的人，草民是江南人。”江国茂拼命的喊冤。 许亮没有理他，而是转头对昭狱内两名锦衣卫喊道：“那个家伙嘴硬，给他好好洗个澡！” “诺！”两名锦衣卫搬来了一口大铁锅，把铁锅放在火上，不一会儿铁锅就冒起了滚滚热气。随后一名锦衣卫剥开了那名西商的裤筒，露出了大腿。接着另一名锦衣卫拿起水瓢，从铁锅里取来开水，浇在西商腿上，然后拿起铁刷子，在大腿上来回反复刷，直刷得腿上的肉一块块往下掉，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惨叫声在整个影园内回荡。 江国茂哪里见过这样的酷刑，看着施酷刑的锦衣卫，听着非人的惨叫声，他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许亮还是没有理他，转头对另外一间牢笼内的锦衣卫说道：“这个家伙怎么样？招了没？” “回长官，他嘴巴很硬。” “给他清理一下肠子。”许亮冷笑一声。 一名锦衣卫拿起了一根带有铁钉的细木棍，把那人犯的裤子扒了，然后把木棍从屁门刺入，那人立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江国茂看着都疼，整个人抖得像筛子。 这时候许亮才转过头去，笑吟吟的看着江国茂：“江掌柜啊，我知道你是德高望重的徽州商人，这件谋逆大案和你应该是没有关系。” 江国茂连连道谢：“多谢老爷！老爷，那草民什么时候可以走？” 许亮却眉头紧锁，很为难的说道：“江掌柜，虽然我们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是谋逆大案，刺客都到了陛下跟前了，陛下龙颜大怒，王公公令我们限时破案，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也不敢随便放入啊。” “啊？”江国茂惊恐的大叫一声。 “但是办法不是没有……”许亮卖了个关子。 “什么办法？”江国茂连忙说道。他是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许亮咳嗽了一声，方才缓缓道来：“是这样的，像江掌柜，还有郑掌柜你们这些嫌疑人，我们暂时没有找到你们同逆贼有关的证据，可是万一以后找到了呢？你们出去了就逃了，我们去哪里找人？所以你们想要出去，必须缴纳一定的保释金才能让你们回家。一旦案情出现了转折，你们老老实实的来锦衣卫等候审问，我们就把保释金还给你们。” 第779章 洪承畴献计 “要多少保释金？”江国茂迫不及待的问道。在这里他是一刻钟也待不住了，看到就可怕。晚上的时候，听到鬼叫一样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听到声音就疼。许亮笑道：“以江掌柜家中至少五、六百万银子的身价，保释金怎么说也得交个一百万吧？” “一百万？那么多？”一下就要拿走他五分之一的家产，任凭江国茂财大气粗，还是感觉十分肉疼。 “江掌柜，我们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考虑好了，就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送信给你家人，让你家人拿银子来赎人。如果不愿意给也没事，你就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的，反正谋逆大案也不可能那么快告破。” 听到一年半载，把江国茂吓坏了，要是真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说不定就死在这里了，计算能够活着出去，出去了还不得天天做噩梦？于是他答应下来：“好，我交，让我家人取一百万来。” 次日，江国茂的家人就拿了一百万两银子的保释金来，把江国茂给赎了出去。 至于什么案件查明，自会退还保释金的事情，那就不要想了，谋逆大案嘛，哪有那么快告破的？就算是十年后，锦衣卫还可以宣布，还有人犯在逃中，尚未抓捕归案，你们回家慢慢等吧。 郑元勋就比较倒霉了，虽然他没有参与此大案，可是他要宴请崇祯，而刺客也是在他家里出现的啊，若是按照当年洪武帝的性格，郑元勋的九族都可以灭了。 但是崇祯皇帝比较心慈手软，不忍滥杀无辜。因此郑元勋只能选择破财消灾，他的影园被锦衣卫没收，所有抄没的家产全部当成罪证，被充公入库，这才让一家大小活了下来。 被张书恒带走的那两个小丫鬟，他哪里还有胆量要回？不仅不敢要回丫鬟，还赔了一个小女儿和几个侄女给有功的锦衣卫当小妾。 虽然郑元勋破财消灾，赔得倾家荡产，但是他盐商的资格还在，各种关系网和路子还在，把女儿和侄女送给锦衣卫之后，反而得到了锦衣卫的庇护，不久之后他又发家致富了，直到后来和别的盐商在生意场上的竞争，被别的盐商收买的泼皮杀死。 再说逃走的主犯陈之遴，在案发之后，他与次日一早，扬州城门打开的时候，就逃出了扬州，逃去京城。 京城和北直隶已经落入大清手中，陈之遴去了京城，就投靠了大清。他投清之后，首先就登门拜访洪承畴，希望洪承畴能给自己引荐一个职务。 当年洪承畴降清之后，皇太极一直没有重用他。皇太极死后，多尔衮非常重视洪承畴，于是封了他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得到多尔衮重用的洪承畴感恩戴德，发誓要为大清效力。 “崇祯啊崇祯，为何你就不死呢？你要是死了，咱大清要夺取天下也容易得到了，只要打出一个为崇祯报仇的旗号，即可令天下士绅纷纷来投啊。”洪承畴坐在书房里自言自语。 “大人，外面有南方来的士子登门拜访，说要见大人您。”这时候有一名戈什哈来报。 “是什么人？”洪承畴问道。 “那人自称南方士子陈之遴，特意投靠大清，说又要事禀报。” 听了陈之遴这个名字，洪承畴想起来了，此人是崇祯十年进士，于是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戈什哈带着陈之遴走进了大厅内，让他在大厅坐下等候。过了一会儿，一身大清官袍，头戴红宝石顶戴的洪承畴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陈之遴见到洪承畴，连忙跪地：“洪太师，草民陈之遴从南方逃来，要投大清……” “大胆！太师岂是你乱叫的？要叫洪大人！”旁边的戈什哈大吼一声。 “大人？”陈之遴愣了下。他心里寻思着，大人不是父母的意思吗？在大明，只能叫父母叫大人，这大清怎么叫官员叫大人？ 洪承畴笑眯眯的道：“陈公子，这是咱大清的规矩，无论是百姓称呼官员，还是下官称呼上官，都要叫大人。” 陈之遴连忙磕头：“草民见过洪大人！” 洪承畴伸出手扶起陈之遴：“南方士子来投咱大清，好事啊！快请坐，那边坐。” 陈之遴坐了下去，洪承畴问道：“陈公子为何舍弃南方家业来北方投我大清？” “洪大人，小人在南方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啊！昏君残害天下士子！自昏君从京城逃出，沿途过去，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在山东，昏君听奸佞李老二蛊惑，竟然炮轰士子！到了淮安，奸臣李老二攻打高邮，把高邮士子全部抄家了！到了扬州，昏君重用阉党，大肆抄家，滥杀无辜！昏君如此暴行，比当年天启更甚，同流贼何异？”陈之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难道陈公子你家也被抄了？”洪承畴问道。 “那倒没有，但草民实在看不惯昏君恶行，所以招募义士欲铲除昏君。谁知道昏君身边鹰犬鼻子比狗还灵，事情失败了，草民实在没有活路了，只好投奔大清。” 洪承畴把脸一板：“崇祯虽是昏君，可也是君父！汝岂可弑君！来人啊！” “大人！”陈之遴连忙离开椅子，跪在地上，“且听洪大人听小人说完再把小人带下去也来得及。” 外面的戈什哈走了进来，正要拿下陈之遴，洪承畴摆了摆手：“慢。” 陈之遴说道：“大人，那昏君自从逃出京师，他就已经没有资格当大明天子了。如今大明天子另有其人，是原本的福王，如今是弘光帝，已在南京登基为帝，崇祯昏君已经是伪帝了。天下士绅支持弘光帝。” 听了陈之遴说的话，洪承畴大喜，心中暗道：真是瞌睡送枕头啊！太好了！洪某已经有了灭明平定天下大计了！ 想到这里，洪承畴连忙扶起了陈之遴：“陈公子，本官可以给你引荐，让摄政王爷给你一个职务，你先回去耐心等待吧。” 陈之遴道谢后离去。他后脚刚走，洪承畴就让人备好轿子，赶往摄政王多尔衮府上。 “王爷！好消息，好消息啊！”一见到多尔衮，洪承畴就连忙跪在地上，迫不及待的奏报。 “什么好消息？”多尔衮问道。 “王爷，崇祯虽然未死，可是南京朝廷不认他这个天子，另立福王为帝。”洪承畴道。 “这个啊，孤王早就知道了。”多尔衮笑道。 洪承畴又道：“王爷，如果事情只是那么简单就好了，不仅如此，王爷你可知道崇祯难逃，一路过去荼毒士绅，怨声载道否？而且崇祯还重用阉狗王承恩、曹化淳，重开厂卫，抄了不知道多少士绅的家，其手段更甚天启，荼毒百姓更甚流贼。更有甚者，昏君居然还同流贼结盟！此举真乃是天怨人怒啊！” “亨九你的意思是？” “王爷，我们可以打出支持弘光正统，替天行道，铲除昏君的旗号，派遣大军南征！并派遣使者前往南京，同南朝的人谈判，我们可以同他们商议，联手铲除贼寇和无道昏君！” “好啊！”多尔衮点了点头，“可是亨九，你觉得南京城能守得住李老二的进攻吗？” 洪承畴回道：“至于弘光挡得住还是挡不住崇祯都不重要了，最要的是，我们的旗号一打出来，天下士绅必然纷纷来投！” “妙计！果然妙计！”多尔衮大喜，“亨九啊，若是统一了天下，你就是我大清第一功臣！” “多谢王爷赏识！”洪承畴感恩戴德的磕头道谢。 第780章 联明平贼 次日，多尔衮召集了豪格、多铎、阿济格、满达海、硕塞、勒克德浑等爱新觉罗家的亲王郡王，以及功臣鳌拜、遏必隆、素海、苏克萨哈、索尼、额尔德等满八旗大臣，还有范文程、洪承畴、吴三桂、孔有德、耿仲明等汉臣，再加上刚刚投清的陈之遴，到多尔衮的皇父摄政王府上商议大事。 之所以没有召开朝会商议大事，因为朝中大部分汉臣都是先降大顺再降大清的三臣，那些人的忠诚度值得多尔衮怀疑，说不定伐明计划刚刚制定出来，就被南方的崇祯知道了；但为何又不在紫禁城内养心殿商议？因为这种大事，根本不需要顺治小皇帝知道，只要大伙们把事情商议好了，最后让人拟好圣旨，顺治在上面盖个章就好了。 而且紫禁城内现在有些惨不忍睹，被崇祯（事实上是张书恒他们）放火烧毁的一半宫殿尚未完全完工，李自成在在撤退的时候又放了把火，把紫禁城烧得面目全非，现在的紫禁城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宫殿房屋。 若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像阿济格、豪格、鳌拜等人这时候不在京城，正在四处出兵追击大顺军。但是这个时空因为李国栋改变了历史，清军入关的时间比原本历史上晚了一个月。清军入关之后，占领了京城，可是在京城附近还有不少抵抗势力，清军平定需要时间。 还有一件事，李自成战败，撤离京城之后，李岩在红娘子的劝说之下，并没有跟着李自成退回陕西，而是拉走五千大顺骑兵和五百女营，跑进了山东李国栋的地盘上。 李国栋自然是令人接纳了李岩夫妇。结果李岩和红娘子这五千余人就以李国栋的棱堡和山东丘陵地形为依托，不时从山东出兵，袭扰山东北部的德州，直至北直隶南部的沧州等地，李岩的军队最远跑到了天津，搅得多尔衮坐立不安。 此时李岩的军队已经接受了李国栋的招安，摇身一变，变成了大明淮军，这支军队随时可能威胁北直隶，清军需要人手对付，还要维持北直隶附近的安稳，接受明朝降臣，处理各种事务，所以这时候多尔衮还未派人去陕西、河南等地追击闯军。 “各位，我大清自从入关以来，流贼节节败退，闯贼李自成已经退回西安，大同姜镶向我军投降；我军横扫中原之地，直隶、山西、黄河以北除了山东，都已经落入我大清手中。各位，我军要如何扩大战果一统天下？”多尔衮环视一圈问道。 范文程第一个站起来：“王爷，奴才以为，当西征流寇，再取南朝。” 多铎哼了声：“范大学士，山东该如何处理？蛮子李老二在山东大量修筑城堡，我大清天军进了山东，寸步难行，各城堡相互联系，根本无法围困，李老二所修的城堡外形诡异，易守难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一座百余人的小城，数万大军耗时数月居然无法攻克！” 他心里很看不起这个被自己绿了的奴才，虽然范文程已经是大清重臣，可是还是多铎的奴才，若是范文程再娶个漂亮老婆，多铎什么时候想要绿他就绿了他。 李国栋在山东修建的那些棱堡，对于大清天军来讲，简直就是变态的存在，大部分的军户所都是只有一百多人，但一座小小的军户所，凭借着棱堡，足以抵挡数万清军两个月之久，还无法攻破。清军试着调遣孔有德的红夷大炮去攻城，结果轰了十多日，只能轰开一个角。 当然了，若是清军持之以恒下去的以红夷大炮轰击下去，轰上一个半月也就差不多了。可是清军哪有那么多时间以红夷大炮把山东的几百座棱堡一座座轰开？这些棱堡全部轰开，估计需要两三年时间。 以十万大军（包括绿营和汉八旗）耗在一个小小的山东两三年时间，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就算是一路轰击下去，轰到了莱登，明军可以在莱登海边修建一座大型城堡，等到清军来打莱登，明军可以得到海上的支援，边打边修复城堡，这样打下去，十年都难平定山东。 范文程摇了摇头：“蛮子李老二哪来的那么多银子？竟然修建了那么多坚不可摧的城堡？” 其实李国栋修建这些城堡，还真没有耗费太多的银子，人力资源都是现成的，几次剿贼作战中俘虏的流民，都被编入军户，到了山东之后就大修棱堡；建筑材料也容易得到，只要有了人，山东不少石头山，让人去开采石头；水泥也容易得到，就地烧制水泥，比较贵重的东西就是铁筋了，但铁筋对于李国栋来讲也不是件大事，原本在山西的襄陵城寨炼铁厂已经搬到了斗湖，炼制好的铁筋通过水运到了山东，一座座棱堡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在山东出现。 “山东只能暂时放弃，没法打了。等到我们平定了天下，山东蛮子失去了南方的粮食，他们就不攻自破了。”洪承畴道。 “还是范大学士说得对，如今崇祯同流贼结盟，我们当先西征流贼，一鼓作气灭了流贼，平定北方，再回头灭明。”苏克萨哈说道。 范文程点了点头：“陕西百姓深受流贼之苦，若是我大清天军至，陕西士绅将箪食壶浆迎接我大清天军！” “本王的意思，也是先灭流贼。一旦流贼灭，南朝将不成气候。对了，”多尔衮说着转头看着洪承畴，“亨九，还是你来说下吧，把你我昨日商议的事情告诉大家。” 洪承畴站了起来：“各位主子，奴才先告诉各位主子爷一个好消息。” 说着他转头看向陈之遴：“彦升，把你昨天的事情告诉各位主子。” 陈之遴连忙站起来，面向多尔衮跪在地上：“王爷，草民……” “要自称奴才，王爷已经给你抬旗了。”范文程走到陈之遴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道。 陈之遴连忙改口，冲着多尔衮重重的磕头：“主子爷，奴才在南方混不下去了，昏君自从仓皇逃离京师以来，沿途过去荼毒天下士绅！正因为天下士绅苦不堪言，所以南京拥立了福王为帝。如今福王和崇祯相互称对方为伪帝，即将兵戎相见。而昏君又在扬州大肆抄家，搞得天怨人怒，淮阳两地士绅苦不堪言。奴才就是替天行道，欲铲除昏君，结果计划失败，在南方已无容身之地！” 阿济格冷哼一声：“这算哪门子好消息？你们觉得福王能是蛮子李老二对手？李老二想要过江就过江了！只要李老二过江，估计福王连三个月都守不住！” 洪承畴当然不敢说话反驳阿济格，毕竟人是主子，他是奴才。 多尔衮把脸一板：“阿济格，闭嘴！没让你说话！你还是先听听亨九的意思！” 阿济格虽然是多尔衮的亲哥哥，可是现在多尔衮是皇父摄政王，他也只能乖乖的闭上嘴。 洪承畴道：“各位主子，这就是好消息！如今崇祯昏君所为，同流贼无异！在士绅们眼中，早就把昏君看成流贼了！所以我们要先联明平贼！当然，我们联的明是南京的弘光朝，平的贼包括李自成、张献忠、崇祯、王承恩和李老二！” 第781章 大清使团 多铎冷笑一声：“洪学士，你以为联明平贼就有用？南京的弘光朝能挡住蛮子李老二多久？恐怕三个月都支撑不住！而我们沿着山东运河南下的路子走不通，只能迂回河南南下。进入两淮之地，还要小心翼翼的避开李老二的斗湖城堡和淮安等地，以免蛮子狗急跳墙放水淹我大清天军！联明平贼？哼，只是个笑话吧！”各满八旗王爷和大将们议论纷纷： “是啊，就凭弘光朝那些兵，哪里挡得住李老二？” “蛮子李老二的兵不输我们大清天兵啊！” “对，蛮子李老二的兵，能和我们大清天兵打个旗鼓相当，而且此人诡计多端，我大清在他手上吃了好几次亏了。” “不过李老二的人太少了。” “少又怎么样？我大清天军人也少，还不是屡屡打得明狗哭爹喊娘？” “所以说，李老二虽只有五万人，但三个月打下南京不成问题。” 多尔衮站了起来打了个手势：“各位安静！安静！先听听亨九是怎么说的！” 豪格虽然停止了说话，但他心里嘀咕：洪承畴这个狗奴才！当年父皇在的时候，这个狗奴才永远是条狗！现在多尔衮小人得志，这条狗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洪承畴向多尔衮行了个礼，毕恭毕敬的说道：“王爷，这联明平贼，并不在于弘光朝能挡住李老二多长时间，而是在于争取人心！我们提出了联明平贼，必可得到天下士绅相应。正如范大学士说的，我大清天军攻入陕西，陕西士绅必然箪食壶浆来迎，但范大学士所说的至少深受贼寇祸害的陕西和河南；可是我军打出了联明平贼的旗号，把崇祯昏君列为贼寇，那么就不是一个陕西士绅箪食壶浆来迎接我大清天军了，到了那时候，崇祯是贼，而我大清是王师！全天下的士绅都会食箪浆壶迎我大清王师！” “妙计啊！妙计！”多尔衮扶着胡子哈哈大笑，“有洪先生这一番话，我大清必能一统天下！” “哥，”多铎站了出来，“崇祯怎么昏庸，但他毕竟是明国正统，岂是弘光伪帝一句话说他是贼就是贼了？” 多尔衮笑道：“自从崇祯丢弃宗庙社稷，仓皇逃出京师，他就已经不是明国正统了！原本他还有部分士子支持，可是自从他沿途荼毒士绅，天下士子便已经将其视为贼寇！如今我军打出联明平贼旗号，必然得到天下士绅响应！弘光朝能否挡住崇祯不重要，重要的是，弘光朝即便战败了，天下士子也会推出别的藩王为正统，到时候明国内乱不止，我大清可平定天下！” “王爷英明！”洪承畴连忙跪地磕头。 多尔衮笑着对洪承畴点了点头：“亨九，快起来吧！” “谢王爷！” 多尔衮又环视一圈：“如今当务之急，是派遣一名使者前往南京，同弘光朝谈判，执行我们联明平贼之策！” 得有人出使南明，那么到底派遣什么去呢？ 先降大顺，再降大清的三臣可不少，但是派谁去好呢？范文程提出一个人：“光时亨如何？” 多尔衮摇了摇头：“不妥，此人曾阻止崇祯南狩。若不是此人阻止，又岂能让崇祯为李老二所救？若是崇祯能早下江南，说不定又是落入江南士绅控制之中，也翻不起大风浪。如今崇祯同李老二联手，南明弘光朝岌岌可危，若是光时亨去了，必然为南明所杀！” 又是洪承畴献策，提出了一人：“可差遣陈名夏南下出使弘光朝。” “陈名夏？就是不久之前先在山东拦截崇祯不成，又来北地先投闯贼，再投我大清之人？” “正是此人！王爷，陈之遴同陈名夏乃至交。如今崇祯昏君准备抄了陈之遴和陈名夏的九族，陈名夏同崇祯必然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若令陈名夏出使南明，联明平贼大计必然可成！”洪承畴回道。 洪承畴阴险毒辣，诡计多端。事实上满清统一天下贡献最大的汉奸并不是吴三桂，而是洪承畴！没有洪承畴的战略计划，满清也不可能灭南明，统一天下。相比起洪承畴对满清的贡献来，吴三桂根本不算什么。就算吴三桂不打开山海关放清军入关，按照多尔衮的计划，清军将会和以前入寇的时候一样，绕过山海关进入北直隶，到时候顺军一样战败，只是清军的损失会略大一些，不过也不会伤到满八旗的根本，多尔衮会让汉八旗的火器兵在前面打头阵，蒙八旗从两翼迂回，真正的满八旗是放在后面压阵的。 所以说，有没有吴三桂，差别不会太大；但是有没有洪承畴，区别就大了。更何况，吴三桂投清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最后还反清了，吴三桂最大的污点是勒死永历皇帝。 反观洪承畴，那是真正死心塌地为满清打天下，按照他的观点，我剃发易服了，我被人唾骂，那我就让大清一统天下，到时候大家都剃发易服了，大家都是大清的子民，就没有人骂我了。所以说，洪承畴是满清统一天下真正的引路者，而不是吴三桂。 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当年李国栋派人救出曹变蛟，却故意不救洪承畴，因为他觉得，洪承畴这种人就应该用小刀一片一片的把他片成了片皮鸭才能解恨。 李国栋认为，将来若是抓住了吴三桂和洪承畴，既然吴三桂已经没机会杀弑君了，吴三桂可以放过，但洪承畴绝对不能放过，以后可以利用吴三桂去平定西域，为大明开疆拓土。就好像施琅和吴六奇，真实历史上施琅和吴六奇都是汉奸，但是这个时空他们没机会当汉奸，那就为我所用，好好的重用他们。 陈名夏接受了多尔衮的重任，带上了多尔衮的密信，离开京城，踏上出使弘光朝的旅程。 至于使团的安全，陈名夏自己指定了由原大明恭顺伯吴惟华和原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来担任保镖，带着五十余名降清的锦衣卫护送。吴惟华和骆养性带上已经变成清军戈什哈的原锦衣卫一路护送。 陈名夏出使南明，若是沿着运河，南下山东、徐州、淮安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这条路在崇祯、李国栋和厂卫的严密控制之下，因此陈名夏只能放弃水路走陆路，他从京城出发，沿途中有二十名白甲兵和两百骑兵沿途保护，等到进入了河南，即将进入大明地盘，清军离开，只留下吴惟华和骆养性，以及那五十名锦衣卫护送。 南下的使团根本不需要去南京，只要到九江左良玉的地盘就好了。 这其实也是洪承畴的计谋，倘若联明平贼的计划不能成功，也能利用陈名夏去说服左良玉，让左良玉降清。 九江，平贼将军府。 “大帅，北面来的使者到了，说要见您。”外面一名家丁进来禀报。 “北面来的使者？是流贼还是大清？”左良玉问道。 家丁回道：“回大帅，是大清使者，说要同我们朝廷合作，联明平贼。” “联明平贼？这有点意思，让他们进来吧！” 第782章 联虏平寇 陈名夏走进了左良玉府内，却见身穿红色官袍的御史、巡按湖广、兼任李国栋监军的黄澍迎了出来。黄澍是一名文官，管辖湖广巡按御史，按照大明的文贵武贱，黄澍虽然品级不高，但他的地位却在左良玉之上。可是事实上，他连湖广巡按御史所在地武昌城都不敢去，只能窝在九江，躲在左良玉的地盘上，不要说监军淮军了，估计他敢踏入武昌一步，直接就会被人绑了送到扬州去斩首。因为他这个巡抚湖广，淮军监军可不是崇祯任命的，而是福王朱由崧担任监国的时候任命的。 黄澍不敢踏入李国栋的军中，即便是在左良玉军中，也是低声下气的，生怕惹怒了这个魔头，把自己一刀子砍了。所以黄澍在左良玉面前低声下气的，简直就是左良玉的师爷了。 每当黄澍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是在心里暗暗哀叹：大明以文制武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是谁手里有兵，谁说话管用啊，哎，又到了粗鄙武夫小人得志的时候了。 但这些话黄澍哪敢在左良玉面前提起？只能在心里暗暗发牢骚。在左良玉面前，黄澍的表现根本就不像是一名朝廷官员，文官监军，反而像是左良玉的免费师爷，他知道在乱世中文人真的不值钱，只有抱上军阀的粗大腿才能有前途。 听说北方的使者来了，黄澍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走出来迎接清国使者。 见到陈名夏，黄澍连忙迎上前去，一见到陈名夏他就笑了：“我还当这大清使者何许人也，原来是百史你啊！你怎么去投了大清了？” 陈名夏感慨道：“仲霖啊，你有所不知，原本我在山东满腔热血组织义士准备进京勤王，谁知还未出发，京城便为贼人所破。陈某一开始还以为崇祯肯定已经殉国了。没想到这个昏君置宗庙社稷于不顾，置京师百姓于不顾，仓皇出逃，企图南下江南。陈某率一干满腔热血的义士阻拦昏君南下，谁知道昏君竟然听从奸佞李老二蛊惑，向我等义士开炮，导致义士死伤惨重。陈某实在没办法，只好去了京城。谁知道被闯贼认出，陈某为了留下一条命报国，只好委曲求全，假意降贼。后大清天兵前来京城，赶走了贼寇，陈某观那大清天命所归，故投奔大清，只为剿灭贼寇，还天下一个太平啊。” 黄澍连忙恭维道：“仲霖忍辱负重，能屈能伸，真义士也。” “只可很那昏君竟然同贼寇结盟，沿途南下，荼毒百姓，怨声载道，如此无道昏君，同流寇何异？”陈名夏义正辞严的说道。 “对对！”黄澍连连点头，“无道昏君重用奸佞，重开厂卫，他已经没有资格当大明天子了，如今大明正统在南京！” 陈名夏接上话茬：“陈某来此地，正是为了此事前来，大清摄政王先是恭喜福王登基为帝，大清承认弘光帝为正统，欲与大明结为兄弟之国，意欲联明平贼！” “联明平贼？”黄澍愣了下。 陈名夏还没来得及回答，左良玉从里面走了出来：“大清使者何在？” “正是在下！”陈名夏转头向左良玉一拱手。 左良玉金刀大马的往太师椅上一坐，直视着陈名夏问道：“请问大清使者来我九江有何事？” “为大清和大明结为兄弟之国，大清摄政王愿联合大明共同剿灭贼寇而来。” 左良玉哈哈大笑：“既然是为了大清和大明结为兄弟之国，大清愿为大明剿灭贼寇，那仲霖你应当去南京。这样，老夫可以派遣水师船只送你们去南京。” “哎，昏君和李贼就在江北，我们去南京恐怕不便，还望左将军能把我们大清的国书和善意送到南京。”陈名夏感慨道。 还没等左良玉回答，黄澍连忙自告奋勇道：“学生愿意替大帅和大清使者去南京。” “好！太好了！”左良玉笑道，“那就麻烦百史跑一趟了，左某会安排水师战船把黄先生平安送到南京。” 陈名夏道：“那么陈某就在这里等候百史的好消息了，你们速去速回，最好南京能派使者来九江。” 黄澍当天就启程了，带上了大清国送来的国书和联明平贼的协议，登船顺流而下。 “百史你说可以联虏平寇？”徐久爵瞪大眼睛看着黄澍。 “对，唯有联虏平寇，方才是我大明唯一的生路。”黄澍说着，递上了清国送来的国书、明清协议和贺礼清单。 “此事非同小可，还需朝中商议。”徐久爵哪里敢擅自做主，这种事本来就至少需要首辅马士英知道，然后内阁商议，甚至是让弘光帝开大朝会商议。 徐久爵把大清国愿与大明结盟的事情转告给马士英，随后马士英派人把这件事转告给了大太监卢九德和韩赞周，让他们告知弘光帝。 “好，太好了！我大明江山有救了！”朱由崧一听说此事，高兴得大笑，三百多斤重的肥胖的身躯直颤抖。 但韩赞周有些担心：“陛下，奴婢觉得，那建奴也是不安好心，他们提出的所谓连忙平贼恐怕只是一个借口！陛下难道忘记了当年大宋联金灭辽之后，就被金国灭了；之后又联蒙灭金，最后又被蒙古灭了？” 不学无术，昏庸无能的朱由崧愣了下，随即说道：“这件事朕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明日召开大朝会来商议吧。” 次日，南京紫禁城召开大朝会，商议联虏平寇的事情。天色还未亮，弘光朝在京的文武百官都在南京紫禁城门口等候了。卯时未到，宫内响起三通鼓声，两门打开，大群侍卫先一步进入宫内，文武百官站在门口等候。等到钟声响起，卯时到，官员们开始进入皇宫。文官由左掖门进入，武官由右掖门进入。 朱由崧坐在龙椅上，哈欠连天，昏昏欲睡，反正下面的文武官员讨论一些什么，他都没注意听。 “借虏平寇？不可！各位难道忘记了宋人的教训吗？联金灭辽，为金所灭；联蒙灭金，又被蒙古所灭！不行！老夫不能同意联虏平寇！这是要亡我大明啊！”东阁大学士姜日广很坚决的反对道。 大学生王铎道：“昏君和奸佞李老二尚在江北虎视眈眈，李老二集结十数万大军于江北，不日将渡江南下！若是不尽快做出决断，我等众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以某看，唯有联虏平寇，方能救我大明！” 左都御史刘宗周也赞同道：“如今贼寇势大，昏君也沦为同贼寇无异，唯有联虏平寇方可保我大明江山社稷。” 吏科都给事中章正宸站出来反对道：“居之（姜日广）言之有理，建奴狼子野心，万万不可联虏平寇！如宋人借金以灭辽，借元以灭金，则益其疾耳，今日江左形势视之晋、宋更为艰难，肩背腹心，三面受敌。” 兵科给事中陈子龙也站出来，坚决反对联虏平寇。 可是朝中大部分的高级官员和几乎所有的勋贵都赞同联虏平寇，最后弘光朝通过了联虏平寇的战略计划，随后朱由崧任命黄澍、左懋第、马绍愉和陈洪范为使者，先往九江同大清使者会面，再往北直隶，出使大清。 第783章 渡江之战（上） “联虏平寇？道邻，你觉得这个如何？”李国栋看完了锦衣卫送来的情报，转头问史可法。史可法见李国栋脸色不太好看，嘴唇蠕动几下，犹豫半晌才回答道：“武威伯，此法犹有用之，可与我争时平乱。” “争取时间平定内乱？北面的流贼是为我们挡住建奴一段时间，可是他们也挡不了多久了，一旦流贼败亡，建奴的目标就是我们！这次建奴派遣使者出使弘光伪朝，居然尊弘光伪帝为正统，把我们说成反贼！其心可诛啊！”李国栋冷笑道。 史可法冷汗直冒，犹豫着回道：“武威伯，陛下南狩巡幸江南，可是沿途祸害士绅，已是怨声载道。武威伯，你身为护驾重臣，还得多劝劝陛下，让他远离阉党奸佞，亲近君子。” “阉党奸佞？陛下在京城的时候差点就殉国了，朝中诸公，除了已经殉国的孟暗公（李邦华）和准备同陛下一起殉国的王公公，其余的诸公，也就是史阁老您嘴里的那些正人君子，他们又有几个殉国了？陈演、光时亨等贼嘴巴上说得好听，竟然劝进闯贼登基！只可惜他们抛弃旧主，转头投贼，贼人还是不领情，把他们脑浆都夹出来了！哈哈哈！” 史可法老脸一红，京城朝中衮衮诸公的行为，确实让他这个读书人很丢脸，流贼还没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铮铮铁骨的正人君子，结果贼寇一进京城，不仅有投贼的，还有主动打开城门迎接贼寇入京的，还有劝贼寇登基的，简直就是斯文扫地啊，丢人，真的太丢人了！ “那都是斯文败类！若我史某在京，必力拒贼，若城破，将以身殉国！”史可法突然大声道。 “我相信史阁老的气节，”这点李国栋承认，真实历史上的史可法就是以身殉国，“所以陛下抄查的都是降贼降虏的罪臣之家，这又有何错？”李国栋笑道。 史可法无言以对，最能苍白无力的狡辩：“而涉多矣，又有多少无辜百姓与案中？尚望武威伯能劝陛下少及无辜。” “无罪之人，陛下自然不会冤枉；但只要有罪之人，陛下一个都不会放过！”李国栋说着，向崇祯的大龙船方向一拱手，“李某相信陛下乃千古明君，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那么扬州盐商？”史可法问。 除了郑元勋破财消灾，散尽家财已经被放了出来，江国茂损失了一百万两银子赎身出狱之外，其余的无辜淮商和徽商还在锦衣卫昭狱里面待着呢，虽然没有受刑，可是被关押在阴暗潮湿，臭气熏天的地下室内，每天听着晋商被拷打的惨叫声，那滋味也不好受啊。 “哦，徽商和淮商啊，那是锦衣卫的事情，李某无权干涉锦衣卫办案。” “武威伯，你可以劝劝陛下，尽快把无辜盐商放了。”史可法道。这锦衣卫关押的不仅有盐商，还有一些盐商的亲戚，其中不少有功名的读书人在其中。 “好吧，李某试试吧，不过史阁老，弘光伪帝的事情还需尽快解决，李某将布置大军渡江，史阁老也得准备一下，准备回南京上任了。”李国栋道。 充当临时昭狱的影园内可是人满为患，都已经关满了疑犯。这件事情好解决，本来张书恒就是为了收取保释金。只要和王承恩说一声，让张书恒尽快把保释金收了，把人放了就是了。 江国茂经过此事，可是荷包大出血，折损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保释金交了一百万两，多出来的零头，是他另外送给张书恒和王承恩的几万两银子。懂事的江国茂心中明白，保释金一百万两是交给皇帝陛下的，那么王公公和张都司也得拿点好处吧，于是他拿出了五万两银子，给了王承恩两万两，张书恒一万两，其余的两万两就当成打赏锦衣卫和东厂番子。 郑元勋出的血就更多了，他几乎是倾家荡产，家中财产全部被厂卫没收了，连影园都被没收了。牵涉到刺杀皇帝的大案中，能够活命出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脱了一层皮又算什么？ 其实对于江国茂和郑元勋来讲，这件事也不能说都是坏事，因为晋商彻底完蛋了，今后两淮的盐业，就是他们说了算。晋商被灭，从此盐业市场就被淮商和徽商全部承包了。生意场上，还有什么比竞争对手倒下更令人开心的？ 李国栋找了王承恩，简单的把史可法来求情的事情一说，王承恩怒道：“史道邻又要搞什么？关押的人犯那么多，收多少保释金也不是我们随便定的，张都司说了，要先一个个审出他们有多少家财，再根据家财来定保释金，怎么可能那么快放人？让史道邻多等几日吧！” 王承恩说完，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武威伯，大军何时可以过江？陛下要到南京重登宝座一事，全看武威伯你了。” “王公公，要渡江必有一场大战，赵之龙集结了长江水师所有战船，还征集民船，打造大批火攻船，他可是铁了心要和陛下对着干了！李某也在准备，请王公公放心好了，不用半个月，郑芝龙水师一到，一定能让陛下安全过江！”李国栋回道。 崇祯皇帝在扬州住的时间有些太久了，已经住了半个月了，为何一直没有过江去南京，是因为赵之龙早有准备。李国栋在等的是郑芝龙的水师到来。 虽说李国栋自己的淮军长江水师出具规模，打左良玉水师就像虐菜一样，可是左良玉的水师毕竟不是正规的水师，充其量是一批民船和小舢板，淮军又有顺流而下的优势，打他们还不是像大人欺负小孩？ 可是赵之龙的长江水师，那是大明正规的水师，拥有大小战船（包括小舢板）三千多条，其中有大福船四十艘，哨船二十艘，鸟船四十艘，东船一百艘，唬船二百艘，火攻船三百艘，蜈蚣快船两百艘，各种小船不计其数。 如果没有得到郑芝龙的支援，由施琅指挥自己的淮军水师强行渡江，是可以击败赵之龙的水师，可是损失也不会小。李国栋可不想让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白白折损在内战之中，因此最保险的办法是等郑芝龙到。 赵之龙的水师在郑芝龙面前，那就是不值一提了，伦水战，郑芝龙保证把赵之龙打得连他爹娘都认不出来。 郑芝龙已经收到李国栋和钱谦益的来信了，送信的人正是他的儿子郑森。 “父亲大人，这可是从龙的好机会。福王名不正言不顺，却被一帮逆臣勋贵推上皇位，但他怎么说也不过是个伪帝，崇祯天子才是正统。父亲大人，别的不说，武威伯也是您的好友，牧斋公又是孩儿的老师，就冲着这一点，我们也应当北上勤王。”郑森苦劝父亲出兵。 “可是儿子啊，你知道崇祯南狩干过的事情吧？那可是得罪了多少士绅？我们一旦出兵，我们也得罪了天下士绅。”优柔寡断的郑芝龙犹豫不决，下不了出兵的主意。 第784章 渡江之战（下） 郑森道：“但大部分江南士子还是支持天子和武威伯的，崇祯得罪的不过是北方士子。北方士子管他们死活？他们先投闯贼再投建奴，就已经是我们大明的敌人了！”“长江口不好进啊，”郑芝龙决定出兵了，但又感慨一声，“若是崇明大营不在我军手中，我军恐怕进入长江口都会损失惨重。” “请父亲大人放心好了，崇明已在武威伯之手！” 崇明岛目前还未形成中国第三大岛，只是一连串没有连在一起的沙洲。长江口正在剧烈的造陆运动，浮浮沉沉的沙洲，对于进入长江口的船队来讲是个巨大的威胁，所以没有崇明水师大营的话，郑芝龙也不敢让他的水师进入长江口。 李国栋当然知道崇明水师大营的重要性，因此他在北上勤王的时候，就让他的舰队控制住了崇明。 既然崇明在淮军水师手中，郑芝龙也没有什么顾虑了，郑家军水师出兵，北上勤王。 农历六月，正是东南风的季节，郑家军水师从福建金门启程，以五节航速航行，一昼夜可以航行一百海里，折合一百八十六公里，明朝的一里为五百五十四米，一昼夜即可航行三百三十余里，这样的速度是任何一支陆师行军速度都比不上的，从金门到长江口，只需要八日左右，郑家军水师船队就能抵达长江口。 李国栋等了十日左右，终于等来了他期待已久的瓜洲长江大战。 江面上，炮声隆隆，硝烟弥漫，郑家军水师船队打出了勤王旗号，向赵之龙的明军长江水师开炮了。 郑家军水师大福船众多，以最常见的五百料大福船为例，郑家军水师的大福船船艏一门三千斤红夷大炮，两舷各有两门千斤佛郎机，船尾还有一门千斤佛郎机，除了火炮之外，大福船上还装备了鸟铳、斑鸠脚铳、喷筒、弓箭、猛火油柜和火药罐等武器。除了大福船，还有水艍船、蜈蚣快船、小舢板等各种船只。 郑芝龙自己的座舰，则是一艘悬挂中式硬帆的西式船体战舰，拥有两层火炮甲板，四十多门大炮从炮门内伸出黑洞洞的炮口，向江面的明军水师发去一发发炮弹。 在水师规模方面，郑家军水师是当之无愧的大明第一水师，规模远超赵之龙的长江水师，战事一开始，赵之龙的长江水师就处下风。 瓜洲江边，崇祯等人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远眺江面这一场激战。 “皇爷，郑芝龙此战必胜？我们终于可以过江了！”王承恩激动的看着江面的激战。 隆隆炮声中，江面腾起了一道道冲天水柱，这一场水战看起来打得十分激烈，但真要击沉一艘船却并不容易，在颠簸的江面上，像大福船这类船头只有一门火炮的战船，以前装滑膛炮那感人的命中率想要击中一炮，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双方以火炮对轰，看得热闹，打了半天却只击沉了几条冲在前面的小舢板。 双方的战船彼此接近了，这才是真正重头戏的开场。 郑芝龙水师拥有规模庞大，船只数量多，船大、炮多、火器先进的优势，但劣势是逆流而上，赵之龙的水师从上游冲下来，可以用火攻船顺流而下，向郑家军水师发起攻击。 郑家军中军，郑芝龙那庞大的西式座舰上，郑芝龙站在船尾舵楼上，让亲兵发出命令：“快船和舢板出击，拦住赵逆火攻船！” 一条条蜈蚣快船和小舢板从水师大船之中冲出，迎着赵之龙的火攻船冲去。 赵之龙见状，下令快船和小舢板杀出，企图拦住郑家军的快船和小舢板，阻止郑家军破坏自己的火攻船。可是赵之龙毕竟是一名纨绔子弟，忻城伯世袭第七代子弟，整天吃喝玩乐，怎么打仗的本事早就不会了，还要让他指挥水师作战，也真是难为了他。 无论是数量上、火力上还是水兵训练方面，赵之龙的水师都远不是郑家军水师对手。双方的蜈蚣快船和小舢板进入近战之中，郑家军的快船以佛郎机炮和斑鸠脚铳轰击对手，弹如雨下，打得明军长江水师船上的官兵纷纷落水。郑家军的快船凭借着数量上的优势，同时对付赵之龙的快船和小舢板，打得赵之龙的水师狼狈逃窜。 郑家军小舢板杀向火攻船，小舢板上的郑家军水兵取出弓箭，什长打开火种罐，点燃了火把，水兵们拉开弓箭，什长以火把点燃火箭，水兵们手指一松，一支支火箭向赵之龙的火攻船飞去。 满天飞蝗般的火箭落在火攻船上，转瞬之间就燃起了熊熊烈火，操纵火攻船的明军水兵只好跳上后面的小船，逃离起火的火攻船。 解决了赵之龙的火攻船后，郑家军水师主力战船杀向了赵之龙水师的主力战船，双方在江面上展开了一场激战，错了，应该是是郑家军水师对赵之龙水师一边倒的屠杀。 赵之龙损兵折将，大船几乎全部丢干净了，就连他自己的中军座舰，也中了多枚红夷大炮的炮弹，打得船上士卒死伤惨重。惨败的赵之龙带着残兵败将和残存的战船，逃回了对岸镇江岸边。 “相爷，赵之龙败了，已经无法阻止昏君崇祯渡江！”保国公朱国弼脸色凝重，匆匆忙忙的闯入了内阁，向首辅马士英禀报。 “保国公，你们勋贵手里还有多少兵？”马士英问道。 朱国弼、赵之龙、徐久爵、刘孔昭再加上态度还不确定的常延龄，南京京营的军队尚有五万大军，再加上马士英等人招募守城民壮，可以拼凑出一支十万人的军队驻守南京。 事实上南京京营的兵已经是烂到无可救药了，比京师大营的兵还要烂，都是属于不堪一击的那种类型，南京京营的兵，可以说每一个小兵都是实世袭勋贵子弟，指望他们能打仗，还不如多拜拜佛祖，多烧几柱高香，说不定还能天降陨石砸死崇祯。 不过对于马守应来讲，有一点好处就是南京坚城固若金汤，以李国栋和郑芝龙的十多万联军想要攻破南京并非易事，李国栋的六万大军有一万五千人是水师，扣除了辅兵和骑兵，真正能用来攻城的步兵只有两万；郑芝龙的五万大军大部分都是水师，能登陆作战的步兵只有一万，以三万人要攻打南京，恐怕很吃力。 更何况南京城内还有百万百姓，只要马士英他们把城内百姓也动员起来，那就有数十万守城大军了。 被弘光伪帝派遣去九江同清军使者谈判的黄澍、左懋第、马绍愉和陈洪范等人已经到了九江，双方谈判进展顺利，左良玉也答应了清军使者陈名夏提出的要求：左家军东进勤王，当然勤的是朱由崧这个王。 陈名夏道：“左将军，李老二军队虽然精锐，但是兵少。南京城池坚固，李老二这点人根本就不可能攻克南京！只要他的军队陷在南京城下进退不得，你的八十万大军即可一举歼灭这个逆贼！” 第785章 谋取南京 “臣郑芝龙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恕臣甲胄在身，无法行全礼。”郑芝龙单膝跪在崇祯面前，向崇祯行礼。崇祯笑眯眯的道：“郑爱卿，快起来吧。” “谢陛下！”郑芝龙站了起来。 “给郑爱卿赐座！”崇祯道。 王承恩连忙搬来一张凳子，郑芝龙千恩万谢之后，坐在凳子上，但他又不敢整个坐在凳子上，而是有点像是扎马步，臀部只是微微接触凳子，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大明天子，又哪里敢在皇帝面前坐下？ 崇祯笑眯眯的说道：“郑卿水战无敌，贼舟转瞬即灭。朕渡江下，到了南京必封汝为侯。” “谢陛下！”郑芝龙连忙站起身来道谢。 “封郑爱卿什么侯呢？爱卿水战无敌，那就分为靖海侯吧。”崇祯道。 “谢陛下！臣誓死效忠陛下！”郑芝龙千恩万谢。 崇祯又转头看着李国栋：“李爱卿，朕能一路平安南下，李爱卿你的功劳最大啊，你力退湖广流贼，又斩马守应，楚地是你根基，那朕就封你一个楚国公吧。” “谢陛下！”李国栋连忙跪地道谢。虽然他早就知道这次自己封为国公是铁板上的钉子，铁定的，但是没想到册封的竟然是楚国公！那么今后湖广就是封地了，能得到土地肥沃的湖广，那比想象中的封赏要更丰厚。 接着崇祯又转头看着张书恒：“张爱卿，若不是你，朕一家也无法从京城逃脱，朕就封你为忠勇侯吧。” “谢陛下！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张书恒也连忙跪地千恩万谢。 一个国公两个侯就这样一口气封出去了，崇祯也没觉得自己封得太草率了，弘光伪帝这段时间又封了多少勋爵？赵之龙升为侯，朱国弼封公，常延龄也封公了，就连左良玉、高杰这样的人都被封侯了，弘光伪帝一口气封了那么多勋贵，自己不过封了两个侯一个国公，而且这两侯一国公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功臣，功不可没。 崇祯道：“逆贼水师已平，朕可以过江了吧？” “当然可以了。”郑芝龙连忙回道。 “好，”崇祯站了起来，“曹大伴，王伴伴，准备一下，准备起驾过江了！” “奴婢遵旨！” “臣等遵旨！” 瓜洲船闸边上锣鼓喧天爆竹声声，船闸缓缓打开，崇祯的大龙船在一群内河战船的拱卫之下，出了船闸，驶入长江。江面上帆影点点，庞大的船队渡过了瓜洲长江，抵达了对岸的镇江。 同时过江的还有李国栋的三万陆师和黄得功的一万人马，加上郑家军的一万陆师，目前能够对南京作战的兵力有五万陆师，以及郑芝龙的三万水师和李国栋的一万五千水师。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张书恒也过了江，只留下许亮和一千锦衣卫留在扬州办案，刺杀崇祯的案子还未办完，扬州陛下留人。除此之外，李国栋对扬州还有安排，因为不久之后扬州将会面临清军的进攻，需要留下锦衣卫协助扬州百姓撤离，再把扬州打造成一座军事城镇，迎接清军即将到来的扬州之战。 崇祯船队过了江后，赵之龙早就逃回南京了。镇江知府和兵备道宣布重归大明正统，并打开了镇江城门，带着镇江守军、百姓士绅、衙役公差，迎接崇祯圣驾。 “陛下，逆贼在南京早有准备，楚国公、靖海侯及靖南伯（黄得功的勋爵没被崇祯给废了，仍然是靖南伯）三路大军相加，也不过区区五万陆师，恐怕不足以攻克南京坚城。左良玉八十万大军不日将顺流而下，赶来南京勤伪帝弘光，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攻克南京，我军将进退维谷，陷入险地啊。”路振飞担忧的说道。 镇江知府连忙说道：“陛下，微臣可以就地招募百姓，在十日内可组建十万大军交给楚国公平贼。” 史可法也说道：“陛下，苏松两府士子心向陛下，可令牧斋公前往苏州、松江招募义士，亦可得十万大军，加上楚国公、靖海侯和靖南伯的十万水陆大军，再加上镇江十万义军，可得三十万大军，堂堂正正攻向南京，一举平叛！” 苏州和松江都是东林党的地盘，特别是苏州和松江的东林党，都是以工商业为主，同海商集团联系紧密，他们从李国栋这获得诸多好处，自然也是站在李国栋这一边，扶植崇祯。至于崇祯在北方祸害北方士绅，又关他们屁事？虽然也有东林党的陈名夏之流已经被列入逆贼名单了，但那只是少数东林党败类，至少在东林党眼里是如此。 当初钱谦益听说了陈名夏先投贼再投建奴，当了三臣一事后，一怒之下，把陈名夏开除出东林党名单了。而复社的陈子龙听说此事，也同陈名夏他们恩断义绝。 在东林党和复社眼里，他们东林党人和复社子弟都是铮铮铁骨的忠义之士，岂能叛国投敌？ “三十万大军？”李国栋摇了摇头，“李某连同靖海侯、靖南伯的十万大军相加，也只有四万可攻城之兵，其余不是水师就是辅兵。各位要组建的二十万大军，又有多少人可以战？没有任何训练，没有铠甲，去了还不是白白送死？” 李国栋宁可不要这二十万乌合之众，毕竟这些人都是大明百姓，而不是从敌军那俘虏来的敌兵。让无辜百姓充当炮灰，这样的事李国栋根本就做不出来。而且组织二十万乌合之众，除了送人头之外，就是浪费军粮了。 “楚国公，这二十万人虽然不能战，但可以充当辅兵，可填埋壕沟护城河，可以打造攻城武器，可以协助大军攻城。”史可法道。 李国栋缓缓道：“招募二十万人，需要耗费半个多月，还要耗费大量粮食。以我之见，不如智取南京。不知道在座各位，谁在南京城内能又内应？” 钱谦益连忙回答道：“原来楚国公是想要利用南京城内的内应啊。要说这内应，还真有一个，陈卧子便是了。” 听钱谦益说起了陈子龙，李国栋大喜：“牧斋公能否联系上陈卧子？有卧子先生相助，攻破南京指日可待！” “这个，也不知道如今南京城关闭了没有，若是逆贼未关闭城门，钱某自然有办法进入城内找到卧子。” “好！那这件事就摆脱牧斋公了！攻破南京，平定逆贼，让陛下重新坐上南京宝座，牧斋公就是破贼第一大功臣！”李国栋笑道。 钱谦益向崇祯一拜：“为了陛下，老臣愿肝脑涂地，以报效朝廷大恩！” 李国栋的大军还未抵达南京，南京也还未封城，城门仍然敞开。钱谦益离开镇江，启程赶往南京。到了南京，他发现城门没有关闭，于是大摇大摆的走进城。 门口的守城士兵上来检查路引，钱谦益是有功名的人，又曾经当过朝廷官员，士兵看了腰牌，连忙把钱谦益放了进去。 就在钱谦益准备进城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喊叫：“牧斋公，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天子登基你没来，可惜了，原本你可是入阁的，现在你的阁老没了，可惜啊可惜。” 第796章 南京内应（上） 钱谦益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却是老熟人瞿式耜。瞿式耜还曾当个钱谦益的学生，如今担任应天府丞，而且即将出任右佥都御史，巡抚江西。 “起田，你吓死老夫了！”钱谦益道。 “老师，学生方才开个玩笑。老师不是说回家处理点小事，怎么这才回京？陛下都已经登基月余了。”瞿式耜问道。 钱谦益连忙拉住瞿式耜：“起田啊，小声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说。” 回到钱谦益在南京的府上之后，钱谦益才问瞿式耜：“起田啊，你觉得崇祯和弘光，那位天子是我大明正统？” “当然是崇祯了，弘光登基，学生虽极力反对，可是朝中那些手握重兵的勋贵都支持，学生有心无力。只是老师，学生听说福王登基一事，老师并未反对？”瞿式耜问道。 钱谦益脸皮还比较厚，被问到了痛处，也没脸红，而是大言不惭的说道：“当初马士英手握重兵，老夫还得留下一条命来对付奸佞。大丈夫当能屈能伸，不可白白送了一条命啊。” “老师忍辱负重，令人敬佩！”瞿式耜又问，“老师，学生听说正统天子大军已经渡江南下，不日即将抵达南京？” “没错，老夫这次回南京，就是奉诏来京，令南京各路义士弃暗投明，待到朝廷大军兵临城下，举起义旗，拨乱反正，响应正统。” 瞿式耜大喜：“老师说的是，学生早就盼着朝廷大军来了！还有陈卧子、方密之、孙晋、孙克咸（方以智妹夫孙临）等士子，他们还暗中招募了义士，就等着朝廷大军到来，打开城门响应大军。” “太好了！”钱谦益抚摸着胡子点了点头，“有陈卧子方密之等义士，何愁大军不破南京？” 瞿式耜义愤填膺道：“自从福王登基为伪帝之后，终日饮酒作乐，醉生梦死。崇祯天子虽然祸害江北士绅，可是江北那些人投敌叛国，他们也是罪有应得！” 崇祯出京之后是祸害了不少士绅，可是那些北方士绅关东林党什么事？东林党的主要经济来源是工商业，地租方面的收入反而占了少数。更何况李国栋在江南发展新式综合农庄，以种植桑树茶树为主，提供新式织机，开办纺织工场，打造松江新港，开办江南东林银号，这一切都给东林党带来了多少好处？ 李国栋的一系列赚钱手段，让东林党收益不少，他们早就看不上地租那点收入了。而崇祯祸害的只是传统的土地士绅，也就是地主阶级。而目前的东林党在李国栋的改造之下，已经转变成新兴的资产阶级。 虽然陈名夏和陈之遴也是东林党，可是这两人叛国投敌，早就为人所不齿，他们被抄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两淮盐商，晋商被抄家灭族是罪有应得，徽商和淮商虽然在经济上损失惨重，可是崇祯灭了晋商之后，徽商和淮商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对他们来讲反而是好事。 晋商的灭亡，对东林党将来也是好事，晋商的钱庄可是江南东林银号最大的竞争对手。 自从江南东林银号开办以来，有入股东林银号的江南士绅可以说是每天躺在床上，白银都滚滚而来。晋商看得眼红了，也模仿东林银号，联手搞了一个什么山西银号，成为东林银号有利的竞争对手，抢走了东林银号不少生意。 如今晋商垮了，在扬州、淮安和镇江等地的晋商银号都被锦衣卫抄了，松江和杭州的晋商银号虽然还没被抄，但大家心知肚明，松江和杭州的晋商银号也蹦跶不了几天了。打掉了晋商银号，江南东林银号从此就再无对手，成为天下独大的银号。 “老爷，卧子先生他们来了。”外面的门子走进来禀报。 “快让他们进来。” 陈子龙、方以智、孙晋、孙临、张煌言和张名振等六名义士走进了钱谦益的府邸。这六人中，除了陈子龙之外，其余的五人个个人高马大，看起来孔武有力。除了张名振是单纯的武夫之外，方以智、孙晋、孙临和张煌言都是文武双全，他们是读书人，却能开得强弓，练得一身好武艺。 听到外面的门子关上了大门，钱谦益才问道：“卧子先生，各位义士，朝廷大军即将抵达南京。老夫这次回京，就是准备迎接朝廷大军入京。各位都知道，南京城池固若金汤，若是强攻，恐怕几个月也难以攻破！上游的左良玉蠢蠢欲动，若是王师深陷南京城下，一旦左良玉率军南下，天子王师就危险了。” 陈子龙道：“牧斋公，学生同方密之、张苍水等名士已经集结了一百八十二位义士，只等朝廷大军一到，立即开城迎接大军。” “卧子，武威伯，口误口误，如今已是楚国公了，哎，人老了，老犯糊涂。楚国公让老夫告诉你们，等朝廷大军到，各位先在城内隐蔽，待到入夜，朝廷大军自会发出暗号，届时打开聚宝门，引大军入京城。”钱谦益道。 “好，学生一切听牧斋公安排。” 位于皇城中的内阁班房，首辅马士英正召集心腹议事。参加会议的有大学士王铎、兵部尚书阮大铖、忻国公赵之龙、护国公刘孔昭、司礼监秉笔太监卢九德和司礼监掌印太监韩赞周等。都是拥护福王登基的铁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陛下呢？”马士英问道。 卢九德无奈的叹息一声：“陛下昨日又喝多了，还在睡。” “都什么时候了，还整日醉生梦死？”马士英哀叹道。 赵之龙道：“马相爷，江北四镇已经土崩瓦解，刘泽清被杀，刘良佐惨败，高杰临阵脱逃，黄得功叛变。赵某在长江也败了，昏君渡江南下，已经到了镇江。贼寇大军不日即可抵达南京。” “怕什么！”护国公刘孔昭道，“我军可招募南京百姓为民壮，可得数十万大军！！贼军虽有十万之众，可是大半是水师，只有五万陆师。扣除了辅兵，能战的兵又有多少？恐怕不超过三万吧！” “江北四镇，三十万大军都土崩瓦解了。”赵之龙以袖子擦了一把汗。 “只能怪江北四镇太无能了！”刘孔昭冷笑一声，他可是刘伯温的后人，被马士英尊为诸葛亮的人物，“贼军虽胜，但兵力太少！我南京城粮草充足，城中百姓众多，又有坚城，贼军拿什么破南京城？只要拖上一个月，平贼将军沿江东下，北方的清国也会率大军南下！到时候昏君那点人，挡得住我明清联手夹击吗？” 马士英哈哈大笑：“护国公真乃我朝诸葛孔明也！” “只要各位齐心协力，必能守住南京，等待平贼将军和清军南下，贼军必然战败。”阮大铖道。 阮大铖可是东林党中比钱谦益还没节操的家伙，他本来是东林党人物，后来却投靠魏忠贤；魏忠贤垮台之后，他又回到东林党中去。这次东林党强烈反对福王登基，他却又一次背叛了东林党，再次投靠马士英。真实历史上，这个家伙又来又投降了满清，可以说是没节操到极点。 第797章 南京内应（中） 南京紫禁城，后宫内张灯结彩，已是三更时分，劳累了一天的普通百姓已经进入了梦乡，可是紫禁城内仍然是莺歌燕舞、丝竹声声。清婉的歌声隐隐传出宫外。乾清宫内，正中间摆着一张长榻，长榻跟前摆放着桌案，上面摆着美酒佳肴。正门进入的大厅内，乐师正在弹奏，十几名舞女随着歌声翩翩起舞。正对面的长榻上，一个体重至少三百斤的大胖子斜躺在软垫子上，大胖子双目微闭，他脑后蹲着一名宫女，正给他捏肩膀捶背，塌下跪着一名宫女，正给他锤腿捏脚。伴随着音乐声，大胖子很大声的打呼噜。 这个大胖子不用说谁都知道，正是弘光伪帝朱由崧。 朱由崧和他的父亲福王朱常洵一样胖，浑身的肥肉松松垮垮，下巴上的肉快要垂到肚子上了，平日里整个人也是无精打采的，一双眼睛总是睡眼朦胧，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酒色过度的家伙。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唱！停下来！”外面闯入一名身穿蟒袍的大太监，这个太监正是卢九德。 音乐声骤停，说来也怪，音乐声一停下来，刚刚还打鼾的朱由崧一下就醒过来了，他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怒道：“为什么停下来了？继续！给朕继续！” “皇爷，”卢九德跪在长榻跟前，“伪帝崇祯来了！” “伪帝崇祯？在哪里？”这一下朱由崧再也不敢睡了，一骨碌爬了起来。 “贼军先锋轻骑已到城外，在聚宝门外扎营，崇祯伪帝主力还未到，估计也不远了。”卢九德禀报道。 朱由崧问道：“贼军先锋有多少人马？” “三千。” 朱由崧又躺了下去：“崇祯伪帝还没来，不过来了区区三千骑兵，急什么？朕再睡会，卢大伴，这城防一事就交给你、韩伴伴和马爱卿你们几个了。” “哎！”卢九德长叹一声，转身走出乾清宫。 “继续唱！”朱由崧喊了声，又闭上眼睛。 大殿内再次响起了丝竹声，伴随着音乐响起，朱由崧再次响起了如雷般的鼾声。 胖子都比较容易打鼾，朱由崧这种三百多斤的大胖子就更不用说了。 马士英连夜召集了王铎、阮大铖、赵之龙和刘孔昭等坚决支持福王的文武官员，以及虽然支持福王，但态度不算很坚决的常延龄、徐久爵等勋贵，还有一些虽然不支持福王，但也不反对福王的人，譬如万元吉、姜日广、侯方域等官员议事。 “贼军先锋不过三千余人马，却在城外耀武扬威，我城内有三万京营大军，敌寡我众，当趁敌主力未到，我出兵击之，可退敌。贼军首战遭败，必可打击贼军士气，我军守城也容易多了。”徐久爵提出率军出城迎击淮军先锋骑兵。 “魏国公，你觉得三万京营大军可胜三千贼军否？”刘孔昭问道。 “我军十倍于敌，为何不能胜？”徐久爵不以为然的哼了声。 怀远侯常延龄原本坐在那昏昏欲睡，他的态度不确定。其实常延龄对朱由崧和马士英也心怀不满，之前对福王登基一事既不支持也不反对。马士英和卢九德为了拉拢常延龄，把他祖上的郑国公还给了常延龄。虽说常延龄已经升为国公，但对弘光伪帝能否挡住崇祯皇帝的进攻没有丝毫信心，所以他有心不想蹚浑水，可是马士英他们还是把他拉来了。 常延龄一到会场，就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郑国公啊，贼军兵临城下，你还能睡得着？”赵之龙心急如焚，推了一下常延龄。 “刚刚说到哪里了？”常延龄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 “贼军先锋三千余骑抵达聚宝门外，我们商议要不要出兵击之。”赵之龙道。 “不出不出，京营三万人，守城尚可，出城送死？”常延龄摇了摇头，又靠在椅子上继续睡。 “郑国公说得对啊，我军人数虽多，却不堪用，守城尚可，出城就是送死。当务之急，是应当紧急招募民壮协助守城。”刘孔昭道。 次日一早，天刚刚亮，马士英、阮大铖、赵之龙、刘孔昭和徐久爵等人就开始布置守城了，南京城内的京营士兵倾巢出动，登上城头开始布置防御，城内的衙役、捕快、白丁、弓兵等官差纷纷出动，挨家挨户的上面拉人，青壮百姓都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公差抓走，被强行编入守城民壮之中。 化装成平民的方以智、张煌言、孙临等文武双全的义士，也被编入守城民壮之中。 “来领兵器了！”一名官差拉扯着嗓门大喊道。 几十名衙门白丁气喘吁吁的搬着大刀长矛走上城头，上了城头后，他们把这些兵器往地上一丢。方以智看去，却见满地的破烂：已经成为锈铁片的破刀，矛头都锈得快烂掉的长矛，破破烂烂已经发霉的破盾牌，这些兵器看起来还没有农民手中的锄头、粪叉好用。 城头上来回走动的京营兵手中的兵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他们身上有铠甲，可是那些已经堆放在仓库里多年的铠甲还不知道有多少防御效果，他们手头的刀枪也是生锈的，盾牌是朽木，鸟铳之类的火器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得响，弓箭都烂掉了。 方以智心中冷笑：就这样的兵，打得过王师？ “兀那汉子，干活了！还愣住那干嘛？”一名衙役大声吆喝。 方以智连忙跟着一群民壮从城头上走下来，走到城下，同民壮们一起抬起一箩筐石头，走上城头。 民壮们忙忙碌碌，有人把檑木搬上城头，有人抬着石头爬上城头，有人抬着木柴，有人背铁锅，还有人气喘吁吁的抬着一桶桶的大粪，沿着台阶走上城头，京营士兵则选择比较轻的火油罐和石灰瓶，每个人抱着一罐火油罐，或是手里提着两个石灰瓶。 “贼军来了！”这时候城头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身穿大红色官袍的阮大铖登上城头，远眺出现在聚宝门外的淮军。 放眼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片都是淮军，有穿着红色号衣，头戴鹅黄毡帽的辅兵，有全身黑色铁甲的铁甲重步兵，有人马都披着铠甲的重骑兵，有头戴六瓣铁盔，身穿红色皮甲的火器兵和弓弩手，远远望去，队伍的颜色以红、黑、土黄三种颜色为主，远处的中军之中，一名中军大耄之下，是大明天子的御驾，周围都是穿着黄色飞鱼服的锦衣卫。 “队形整齐，行动如一，兵器精良，战马高大，确实是精锐啊！”城头几名京营的军官惊叹道。 “不许动摇军心！”阮大铖厉声大吼，“还未开打，尔等便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卑职知错了，请阁老恕罪。”两名小军官跪在地上求饶。 “大战在即，本官暂时放过你们！”阮大铖哼了声。 马士英、赵之龙和刘孔昭等人也登上城头，远眺前方的淮军，只见淮军阵型整齐，兵器精良。赵之龙说道：“相爷，我军守城有地利优势，贼军虽然精锐，却无法奈何我们。” 第798章 南京内应（下） “贼军攻城了吗？”城门楼台阶下传来朱由崧焦急的声音。“陛下！” “陛下！” 马士英等人纷纷跪地，恭迎朱由崧“御驾亲征”，亲自来城头监督城防布置。 只可惜朱由崧实在太胖了，城门楼的台阶又十分陡峭，没有乘车坐轿，朱由崧走路都费劲，别说爬台阶了。他抬头看了看台阶，大喊道：“来人，扶朕上去！” 这可苦了两名小太监，要扶着三百多斤的大肥猪，严格来说是抬着，要上那么高的台阶，可真累人啊。 朱由崧登上城头，两名小太监已经快虚脱了。 “平身。”朱由崧看着跪满一地的官员，两手摊开，手心往上，示意各位平身。 看到马士英站了起来，朱由崧问道：“贼军攻城了没？” 马士英连忙回道：“陛下，还没那么快，贼军刚到，还需打造攻城武器，至少得明日一早才会攻城。” 朱由崧转过头，双手拄着女墙，站在城头远眺前方的淮军，只见敌人军容整洁，武器精良，士气高昂。虽然他不懂兵，那气势却也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好！贼人要开炮了！”赵之龙突然大喊一声。 “陛下，快回避吧！贼人火炮犀利！”刘孔昭惊慌失措的喊道。 城下，淮军和郑家军的一门门火炮已经架了起来，就只等一声令下，即可向城头倾泻弹雨。 “我们的大炮呢？为何不开炮轰他们？”马士英急得大喊。 “回相爷，我们的炮都是嘉靖万历年间所铸，最早的有百年了，即便较新的炮也有四、五十年了，早已不堪使用。只有虎蹲炮、佛郎机是天启年间铸造的新炮。”一名游击将军回道。 淮军阵地上，炮手们已经开始装填火药和弹丸。一门门十二磅野战炮、六磅野战炮、三磅炮、十二磅榴弹炮、三十二磅臼炮等各种口径的火炮对准了城墙，装填好炮弹之后，李国栋一声令下：“开炮！” 数百门火炮相继吐出火舌，一枚枚炮弹掠过了天际，向南京城的方向砸了过来。有的炮弹砸在城墙上，站在城头的人们感觉到城墙都剧烈的摇晃起来，有的炮弹掠过城头落入城内，砸倒了不少民宅，还有的炮弹落在护城河中，腾起冲天水柱。 甚至在聚宝门南面一里外的雨花泉山上，也响起了轰鸣的炮声，淮军把轻便的二十四磅臼炮和十二磅臼炮搬上山头，这些臼炮口径大，可是因为膛压低的缘故，所以炮管壁很薄，炮的重量就非常轻了，十二磅臼炮只有八十多斤重，二十四磅臼炮也只有不到两百斤。虽然炮弹的初速和末端速度都很慢，动能低，可是臼炮使用了开花弹，对人员的杀伤力不逊于野战炮。 第一轮试射炮击的命中率不高，但是从第二轮炮击开始，淮军炮兵命中率明显提高了许多。 无数炮弹砸在女墙垛口上，碎石横飞，砖块崩裂，躲在女墙后面的守军也遭到了波及，炮弹砸碎垛口城砖和石头的同时，内壁崩裂，碎石和砖块像弹片一样横飞，杀伤城头守军，大口径的炮弹砸在外墙上，城砖一口口的落地，露出了里面的夯土。接着炮弹砸在夯土上，出现了一个个凹坑。臼炮发射的开花炮弹，则是直接杀伤城头人员，破坏城头守城武器。 三十二磅、二十四磅和十二磅臼炮炮弹不断从高空落下，落在城墙上，炸开一团团火球，城头的守军纷纷倒下，烧着金汁的铁锅被炸飞上天空，地面的火油罐被打翻，燃起熊熊大火。 “炮击南京城墙，要彻底轰塌一段城墙，形成一面我军可以上去的斜坡，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李国栋指着南京城墙说道，“我们应该多管齐下，内应和强攻同步进行。等到天黑，就给城内的内应发出暗号。” 李国栋知道，扬州那样的城墙，清军炮击了七日，才打开一个缺口，而且没有完全摧毁，是踏着尸体才攻入城内。按照史书上记载，四月二十四日清军攻城，二十五日城破，扬州只守了一日。事实上清军在四月十八日抵达扬州城下，孔有德的汉八旗乌真超哈营就已经开始以大炮轰击了，轰了七日。 南京城池远比扬州坚固得多了，没有半个月的炮击，根本无法轰开一面斜坡。而淮军没有那么多时间，李国栋要求在三日内破城。 淮军炮击了一整日时间，天色逐渐黑下来，李国栋下令暂停炮击，并准备在黎明的时候发出暗号，让城内的内应动手，放一部分淮军进入城内，同时在另一个位置强攻，双管齐下。 事先混入城内的，除了有陈子龙方以智他们的内应之外，张书恒的锦衣卫也派遣了两百余人混入城内。如今李国栋的亲卫军同大明的锦衣卫已经合并了，原亲卫军人员几乎都加入了锦衣卫。 城墙上，负责守城的京营兵和民壮们坐在地上，背靠着女墙，城头垛口上插满了火把，以防淮军夜间攻城。 一身民夫打扮的方以智也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他有些支撑不住，靠在女墙上，双目微闭休息片刻。夜深了，方以智被城内打更的声音吵醒。 “已经过了子时了，怎么还没有人来？”方以智附在张煌言耳边轻声问道。 “再等等，应该是天快亮的时候才会动手。” 睡了半个晚上的方以智精神焕发，再也睡不着了。他站了起来，双手柱在垛口上，远眺城外的淮军大营，只见大营内灯火辉煌，照得如白昼一般，不时可以看到大营内有哨兵来回走动。 孙临刚刚也睡了一觉，他取下自己背上的大弓和腰间的箭壶，箭壶内有五十支利箭，其中四十支轻箭，五支重箭，五支破甲重箭。孙临、方以智和张煌言其实都是优秀的弓箭手， 孔子说的儒家六艺，指的是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的射就是射箭，御就是驾战车，孔子本人身强力壮，也是一名剑士。汉唐时期的儒生，都是能文能武，到了宋朝之后，读书人的武艺都废了，明朝的读书人更是一群弱不禁风的废物。但也有例外的，譬如方以智，他不仅能骑马射箭，也精通泰西天文和数学，天文和数学，属于六艺中的数，可是到了明朝，却变成了奇巧淫技。 孙临、张煌言这些人，也都是精通射箭。他们带来的一百八十名义士，大部分都是读书人，可是这些读书人也都精通武艺。 到了凌晨卯时，城外传来一阵夜猫子的叫声。 听到声音，陈子龙心中大喜：来了！他走到方以智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道：“准备动手！” “准备动手！”所有的义士都纷纷站了起来，取下各种兵器。 另外一边，张书恒的锦衣卫也听到暗号，纷纷亮出兵器。两边的人虽然事先彼此没有沟通过，可是都知道对方的存在。锦衣卫那边的人看到这些民壮亮出兵器，就知道是自己人。 陈子龙虽然不会武功，但他也拔出剑，一剑刺向一名靠在城墙上睡觉的军官，宝剑刺入了军官的咽喉，那名军官痛醒过来，他想要喊叫，却无法喊出声音，想要站起来，却浑身无力，挣扎了几下，就去见了阎王爷。 第799章 攻入南京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陈子龙看着倒在自己跟前的军官，一时不知所措，几乎就要失声起来。其实陈子龙的表现还算好的，至少他敢动手杀人，而夏允彝握住宝剑的手却抖个不停，即使面对一名被两名义士以钩镰枪勾住的兵，他也不敢上前一剑刺下去，反而是夏允彝的儿子夏完淳，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却连连出手，连续杀了三名官兵。 方以智和孙临两人镇定自若，一群义士已经动手，他们两人张弓搭箭，箭无虚发，一支支利箭射出，几乎每支箭都能夺走一条性命。 张煌言和张名振手持大刀，冲在前面，尤其是张名振，武功高强，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城头杀声一片，锦衣卫那边也开始动手了，城头的守军根本不是对手，被杀得血流成河。 “城头有贼人！快登城把他们赶下去！”台阶下一名军官大喊着，成群结队的京营士兵呐喊着，往台阶冲了上来。 夏允彝大叫一声，同儿子夏完淳一起搬起了一根檑木，从台阶上推了下来，只听到台阶上响起一片惨叫声，带有铁钉的檑木滚了下来，一长串京营兵惨叫着从台阶上滚落。 方以智和孙临连连射箭，射得城下的京营官兵鬼哭狼嚎。 一百八十名义士和两百余锦衣卫从台阶上杀了下去，城下的京营官兵人数虽众，却不堪一击，很快就被一阵乱箭射得七零八落，看到上面的人冲了下来，数百名京营兵吓得拔腿就跑。 “打开城门！”张名振喊道。 瓮城和外城的城门依次被人打开，城头的吊桥也被人放了下去。 经过半个时辰的厮杀，天色已经微凉，看到城门打开，王辅臣手中大戟往前一指：“杀！” “杀！”淮军骑兵涌入城内。 “贼人进城了！贼人进城了！”城内的京营官兵乱成一团，没有人想着如何去抵抗进城的淮军，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逃命。 朝阳门方向，淮军一支步兵趁着城内混乱，携带着昨日打造好的简易云梯和简易壕桥，向城头发起进攻。淮军冲到护城河边上，没有遭到城头任何反击，官兵们把简易壕桥架在护城河上，迅速冲过壕桥，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头，大批原刘泽清和刘良佐的俘虏兵开始攀爬城头。 城头抵抗十分微弱，偶尔有滚木礌石砸了下来，砸死了一些俘虏炮灰兵。不过这些俘虏炮灰兵也十分勇敢，顶着城头的抵抗，奋力往上爬，因为他们只要这次立下战功，就能摆脱贼军俘虏的身份，正式成为淮军士兵。若是不能立功，他们将会继续当这种炮灰兵。 俘虏兵爬上城头，虽说这些俘虏兵本来就是流民，战斗力很差，可是对上城头的京营官兵，这些俘虏兵丝毫不落下风。 很奇怪吗？一点不奇怪，就是这些垃圾兵，在真实历史上投降了满清，变成绿营兵之后，他们的战斗力立即翻了好几倍，变得勇猛无敌。 俘虏兵爬上城头，站稳了脚跟之后，郝摇旗就带着精锐步兵爬上了城墙，迅速击溃了城头守军，打开了朝阳门。 赵之龙和刘孔昭见势不妙，丢下了守城官兵，往三山门逃去。从三山门出了城，外面的码头上还有几条大明长江水师的船只，赵之龙他们可以乘船逃往九江。也许不用到九江，到了半途中就能同东进的左良玉会师了。 “陛下，大喜啊！”王承恩走进了崇祯的行宫，“南京城已破！楚国公大军已经进城！” “没想到啊，那么快就拿下了，这南京京营官兵还真是一群酒囊饭袋。”崇祯高兴的站了起来。 位于皇城的内阁班房，马士英呆呆的坐在案几之后，已经坐了好久，身边的阮大铖焦急不安的来回走动，不住的跺脚，嘴里语无伦次的念叨着：“完了，完了。” 淮军攻入城内的消息已经传了开来，整个皇宫现如今已经乱糟糟的，内阁班房值守的文吏从员都仓皇逃了出去，根本没人去理会他这个内阁首辅。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带来了朱由崧召见的旨意。想必是朱由崧同样无比忧心焦急，才派人来请他。 马士英和阮大铖跟着小太监，小跑着去见朱由崧。一路上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宫女太监，那些人就像是没看到马士英和阮大铖一样，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口小包裹，急匆匆的逃命。 朱由崧仍然坐在乾清宫内，往日的乐队、舞女、宫女太监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肥胖的朱由崧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长榻上。 “马爱卿，阮爱卿，你们快想想办法救救朕吧。”看到马士英和阮大铖走进来，朱由崧这个三百多斤的大胖子突然站了起来，以令人不敢相信的速度飞奔而去，拉住了马士英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 “事已至此，陛下，已是无力回天，您好歹也是天子，岂能受辱于贼人？还是殉国吧，臣愿意陪伴陛下一起殉国。”马士英道。 “啊？”朱由崧嚎啕大哭，“朕不想死，朕不想死，马卿，你一定有办法的，快想想办法把朕带出去。” 卢九德也说道：“相爷，贼人兵少，无法围城，只是从东面和南面攻入，北面和西面不是没有贼人？我们可以从北面逃出，坐船去九江，到了平贼将军的地盘，我们就安全了。” 马士英苦笑一声，他心里清楚，城内不知道混入了多少淮军奸细和一些东林党的义士。如果说是别的人要逃，还没什么问题，可是朱由崧这个大胖子，能逃到哪里去？那么胖的人太醒目了，而且活动不方便，也跑不动。 朱由崧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他不想死。朱由崧从小就锦衣玉食，奢侈惯了，这好日子过得多了，人就更怕死，朱由崧舍不得抛下这奢侈腐化的好日子找根绳子上吊。 “陛下，别人可以跑得掉，您却跑不掉，您的特点太明显了，又如何逃出？臣是可以给您指条路，”马士英苦笑着说道，说着他指了指西北方向，“陛下往西北三山门出城，赵之龙和刘孔昭已经逃出城了，陛下和卢公公你们若是动作快点，还能赶上，若是去晚了，船开走了，那就晚了。” 说完，马士英也不再理朱由崧和卢九德主仆，转身就往家里走。反正自己给他们指了一条路了，能不能跑得掉，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卢大伴，快，快送朕出城！”朱由崧焦急的大喊着。 卢九德和朱由崧换上一身破烂衣服，把细软金银收在身上，随后他就扶着朱由崧，两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宫外走，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跑光了，就剩下卢九德一个人，扶着体重三百多斤的朱由崧，卢九德也感觉力不从心。不过陷入绝境的朱由崧走起路来居然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走出宫去。 城内到处都是乱兵，溃败下来的京营士兵在城内到处抢劫百姓。 “那边有个大胖子和一个奴仆，那么胖的家伙，肯定家里有钱！”一名正在劫掠一家商铺的百户军官突然发现了朱由崧。 第800章 抓住朱由崧 “你们！你们干什么？朕……”朱由崧话还没说完，就被卢九德捂住嘴巴。“皇爷，您就不怕他们把我们卖给贼军？我们决不能暴露身份。”吓得脸孔苍白的卢九德在朱由崧耳边轻声道。 “这死胖子还穿得破破烂烂的，哼哼！那么胖的胖子，家里会没钱？肯定是有钱人！弟兄们，上，给老子好好的搜搜！”百户军官道。 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大头兵狞笑着向自己走过来，朱由崧吓得连忙大叫：“你们，你们别过来，我没钱，没钱……” “闭嘴！”一名凶悍的京营兵走上来，在朱由崧身上搜了几下，就从朱由崧身上搜到一个小包裹，大头兵兴冲冲的打开来一看，只见里面是一包金叶子，还有几个玉器和一个金牌子。 “老大，快来，我们发财了！”那兵大喊道。 百户军官走上来一看，大喜过望：“再搜一下，肯定身上还有好东西！” 几名士兵把朱由崧和卢九德身上搜了个遍，又搜出一些碎银子、玉器、红蓝宝石之类的。 “这是什么？”一名兵搜到卢九德身上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用力捏了捏，发现像是玉石之类的，于是厉声问道。 那东西正是弘光皇帝的国印，这东西要是被搜出来，保证被这些兵拉去崇祯那请功！卢九德吓得满头大汗，连忙回道：“军爷，那不过是一块破石头，不值钱的。” “鬼才信你！拿出来！”兵大吼道。 卢九德无奈之下，只好把玉玺给拿了出来。 “哇，好漂亮的玉啊，还说是破石头！老大，又发财了！”那个兵兴奋的喊道。 百户军官走上来，发现那是一个玉质的印之类的东西，于是他拿起来看了下，可惜这名军官不识字，看了一眼，就把玉玺丢进自己包里：“再搜搜，没东西了就放人，看到这个死大胖子就恶心！” 几名兵在朱由崧和卢九德身上又仔细的搜了搜，再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这才把他们放走。 被兵拦住搜了身，朱由崧和卢九德身上的金银财宝全部被搜光了，看着空空荡荡的包裹，朱由崧嚎啕大哭：“我们这可怎么办？难道当叫花子一路逃过去？” “老爷，快走，能赶上船就不用当叫花子了。”卢九德拉着朱由崧往三山门方向赶去。 明显淮军还未控制住整个南京城，卢九德拉着朱由崧逃出了三山门，来到江边码头，就只见一队悬挂着大明水师旗号的船队停在码头边。卢九德没看到赵之龙和刘孔昭的旗号，却见水师打着“施”的旗号。 卢九德见到不是“郑”字旗号，就放下心来。他走上前，问一名士兵：“这位军爷，忻城侯和诚意侯何在？” “不认识什么忻城侯和诚意侯！”士兵冷冰冰的回答，“你们两个叫花子赶快滚！别来烦老子！” 卢九德应了声，他感觉到有些不妙，于是转身走到朱由崧身边，正要离开，却被一名年轻的将领喝住：“等下！” “这位军爷，还有什么事？”卢九德转头，只见自己面前站着一名大约二十多岁的小将。 那小将冷笑一声：“我的兵也太没眼力了！还说你们是叫花子，有那么胖的叫花子吗？鬼信呢？” “请问这位小将军何许人也？”卢九德问道。 “楚国公麾下水师提督，施琅是也！”小将大声回道。 “原来是施将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敢问施将军，我们能走了吗？” “拿下！”施琅突然大喝一声。 一群淮军水师官兵上前，拿住了福王和卢九德。 “将军，为何要拿下这两个家伙？”一名军官疑惑的问道。 “此二人，一个肥胖，一个面白无须，没有喉结，说话声音尖细，肯定是宫里的人！他还问什么忻城侯和诚意侯这两个伪侯，肯定有问题！虽然施某不认得是谁，可是听说福王十分肥胖，某怀疑这两个家伙一个就是福王，一个是福王的公公。押走，送去国公爷那一审便知！”施琅笑着回道，说完，转头对卢九德说道，“这位公公，你要找的忻城侯和诚意侯早跑了。” 朱由崧和卢九德被押到了李国栋面前，随便一审，就知道这个死胖子是福王了，那个太监正是卢九德。 “福王殿下，毕竟你是宗室，李某无权处置你，还是把你交给陛下。”李国栋面无表情的说道。 随后来了几个兵，把朱由崧和卢九德押走了。 马士英府上，马士英颓然坐在书房内，桌子上放着一瓶加了鹤顶红的毒酒。事已至此，马士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他也不想跑，喝下一瓶毒酒了解了自己的性命是最好的选择，总比被锦衣卫抓进昭狱要好得多。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只听到有人大喊：“冲进去！休要让马逆跑了！” “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马士英站了起来，先走到夫人的房里，令夫人悬梁自尽，接着又让人把两个女儿叫到大堂中。 马士英看着最心爱的两个女儿，泪流满面，指着放在桌子上的白绫说道：“孩儿，为父不忍你们落入贼人之手，你们还是自行了断吧，以免落入贼手受到凌辱。” “爹，孩儿不想死。”两个女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不想死？阿贵！阿贵！”马士英怒容满面，粗涨着脖子大喊道。原本听到女儿抗命，他想亲手拿起白绫勒死女儿，可是他又哪里忍心下得了这个手？ 仆人阿贵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问道：“老爷何事？” “阿贵！拿起桌上的白绫，送两位小姐上路！”马士英指着桌上的白绫道。 “老爷，老奴亲眼看着两位小姐长大，实在不忍心啊。”阿贵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两名小姐的贴身丫鬟也走了出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老爷放过小姐。” “放过小姐？难道让她们先让贼人凌辱一番，再被锦衣卫进教坊司受尽凌辱？”马士英怒道。 女人一旦进了教坊司，就是众生受尽凌辱。即便年龄大了，赏给奴仆为妻，以后生下的儿子是奴隶，生下的女儿还要进教坊司！这就是世世代代儿子为奴女儿为官鸡，永无翻身之日。所以马士英宁可让女儿死了，也不愿意她们被送进教坊司。 马士英大怒，一脚踢翻了阿贵，又把两名丫鬟踢倒，对着外面大喊道：“张妈，吴妈！” 两名老妈子带着一群健妇走进大厅，马士英指着桌子上的白绫喊道：“贼人快来了，快送两位小姐上路！” “遵命！”两名老妈子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随后站起来，指挥那些健妇，把马士英的两个女儿拖起来，两名健妇搬来两张凳子，吴妈和张妈把白绫挂在屋梁上，几名老妈子和健妇硬拖着两名小姐，把白绫挂在她们的脖子上，又把她们抬到凳子上，然后挂在梁上，再一脚踢飞了凳子。 毕竟老妈子对小姐没有什么感情，而且两个小姐如花似玉，女人的嫉妒心使得老妈子可以下得去这个毒手。 看到两名最心爱的女儿被吊了起来，马士英含着泪走进书房，端起桌子上的毒酒一饮而尽。 第801章 赏一杯鸩酒 “咣”大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郝摇旗和王辅臣带着一群兵冲入了大堂内。因为李国栋早就把马士英的两个女儿赏给郝摇旗和王辅臣，听说这两女长得美貌无双，所以郝摇旗和王辅臣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来抓人了，这两个家伙就主动接下了冲入马府逮捕马士英的任务。 冲入大堂内，却见到两位少女和一名老仆哭喊着：“小姐，小姐！” 内中一群老妈子围成一圈，挡住了少女和老仆，不让他们到中间去救人。郝摇旗抬头一看，只见梁上吊着两名少女。 “死婆娘滚开！”郝摇旗一声大吼，一头撞向老妈子，把几名老妈子撞倒在地上。 后面跟进来的王辅臣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拔出刀，指着那些老妈子大吼道：“来人！把这些丑女人全部押下去！” 郝摇旗的动作很快，他挥动连续砍断了两条白绫，两位马小姐落在地上。他一个箭步上前，把其中一名少女翻了过来，只见这位女子洁白的皮肤就像是白玉一般，小巧的鼻梁，樱桃小口，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看得令人心动，只可惜洁白无瑕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快救人啊！”郝摇旗大喊道。他心中着急，主公把那么漂亮的女人赏给自己，可是却快死了，他心中自然舍不得。要知道郝摇旗长那么大，什么时候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女？ 两名小丫鬟走了上来，又是锤胸，又是压人中，但这个马小姐还是没有醒来。 郝摇旗突然想到李国栋教他的人工呼吸法，于是走上前，一把推开丫鬟，准备对马小姐人工呼吸。 “恶贼！休要侮辱我家小姐！”小丫鬟大胆的拦住郝摇旗。 “小姑娘，快让开，我是要救你家小姐！她已经是我老婆了！”郝摇旗一把提起小丫鬟，像是拎一只小鸡一样把她拎开，然后对马小姐做起了人工呼吸。不一会儿，马小姐便缓缓醒来。 郝摇旗大喜过望：“夫人，你醒了？” “你是何人？”马小姐惊恐的看着眼前这条满脸横肉的大汉。 郝雅琪哈哈大笑：“吾乃楚国公麾下大将郝效忠是也，主公已经把马小姐你赏给郝某当小妾了，但郝某喜欢小姐得很，愿以小姐为正妻。” “你，你……”马小姐指着郝雅琪说不出话来。 郝摇旗道：“夫人，郝某自会向国公爷和陛下求情，请求他们放过令尊一条命。” 马小姐红着眼睛道：“郝将军有心了，奴家愿意嫁给郝将军。” 这对于马小姐来讲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虽然马小姐看不上这些粗鄙武夫，她心中的如意郎君应该是漫步湖边，吟诗作赋的翩翩公子。可是父亲犯下弥天大罪，她哪里还有资格挑选一个公子哥？嫁给郝摇旗，总比进了教坊司充入贱籍要强得多吧。 另外那边，王辅臣也救醒了妹妹，姐妹俩抱头痛哭。 “快，带我们去找犯官马士英！”郝摇旗对两名丫鬟喊道。 “你们不要伤害老爷。”刚刚那个敢于拦住郝摇旗的小丫鬟怯生生的哀求道。 “你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吧？”郝摇旗见这位小丫鬟长得十分清秀可人，于是问道。 “正是。”小丫鬟低下头。 “又是一个小美人啊，今后小姐嫁给我郝某，你也是我的通房丫鬟了。”郝摇旗哈哈大笑。 走进了马士英的书房中，却见马士英趴在书桌上，七窍出血，已经没有了呼吸。 “老爷！老爷！”两名小丫鬟哭喊着叫唤。 “爹！爹！”大小姐和二小姐也来了，两女抱住马士英的尸身哭得梨花带雨。 李国栋的中军大帐中，张书恒来向李国栋禀报：“楚国公，马士英已饮鸩身亡，王将军和郝将军得了马士英的二女。可是郝将军违抗了您的命令，他要娶马士英的大女儿为正妻。王将军还好，只是把马士英的二女儿领回去做小妾。国公爷，郝将军的事怎么办？” 郝摇旗要把马士英的女儿娶来当正妻，这个肯定是违法的事情，马士英犯下的罪该诛九族，虽说杀男留女，但是李国栋能不把马士英的两个女儿送到教坊司去，而是留给了郝摇旗和王辅臣当小妾，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可是郝摇旗居然色胆包天，要让犯官的女儿当正妻！把本来要进教坊司的女人拉去当小妾，原本是地位很高的官员女儿变成了小妾，也算是得到惩罚，可是当正妻，这算什么惩罚？ “罢了，张都司，此事你先瞒着陛下。郝将军那边，我自然会去劝劝他。”李国栋道。 崇祯已经进入了南京紫禁城内，走进紫禁城，崇祯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又回家了！” “父皇，这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家了？”昭仁公主问道。 “是啊，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又回家了！”昭仁公主高兴得蹦蹦跳跳的。 哎，这孩子，一点不像女孩儿，哪里像个公主？崇祯感慨一声。 “陛下！弘光伪帝已经押到！陛下要不要见一见他？”一名太监进来禀报。 崇祯原本不愿意见他，直接让人赏给他一杯毒酒，但他想了下，觉得还是算了，于是说道：“让他进来吧。” 被人捆得像粽子一样的朱由崧给押了进来，一见到崇祯，朱由崧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朱由崧原本就胖，又被人捆得结结实实，看起来还真的很像一只大粽子。 “逆贼！”崇祯哼了一声，“朕该赏你三尺白绫呢，还是该赏你一壶鸩酒？” 朱由崧软瘫在地上，裤子下面的地板都湿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住抱住崇祯的大腿苦苦哀求：“陛下饶命啊，臣为奸佞所蒙蔽，还以为陛下在京城殉国了，臣也不愿意当这个监国啊，都是被朝中奸佞逼的，望陛下明察。” 崇祯身上的新龙袍粘满了朱由崧的鼻涕，把他恶心坏了。本来崇祯还念旧情，想要放他一条活路，可是福王这个表现太让他失望了，于是他转头大喊道：“王伴伴，把福王带下去，赏他一杯鸩酒！” “陛下饶命！”福王哭着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王承恩带着四名身强力壮的太监进来，四个人就像拖一头死猪一样把福王拖出了大殿，送到一间没人的屋子内。 贪生怕死的福王自然不肯喝鸩酒，于是王承恩让太监捏住他的鼻子，把鸩酒强行灌入他的嘴里。 福王挣扎了片刻，就去了西天极乐世界了。 王承恩处理了福王，有人来禀报：“老祖宗，张都司要进宫，他们锦衣卫已经整理好了南京附逆名单。” “让他进来吧，咱家这就去皇爷那。”王承恩道。 王承恩赶去乾清宫，张书恒也刚好走进来。 看过了锦衣卫送来的附逆名单，只见南京勋贵除了常延龄，其余的勋贵都上了附逆名单，之前在京城就被朱纯臣刺痛了心的崇祯猛拍龙案，大声咆哮起来：“乱臣贼子！一群乱臣贼子！赵之龙和刘孔昭跑了，那就把他们家抄了！魏国公徐久爵？哎！想不到你身为国公，居然也附逆！把魏国公的家也抄了，削去爵位！” 第802章 谁守扬州 崇祯接下来的事情很多，首先要做的事情是祭拜孝陵，崇祯在孝陵前痛哭流涕，向明太祖请罪，再次正式下了一道罪己诏。祭拜过孝陵之后，就正式以大仪仗进入皇宫，并在奉天殿登基，不过不需要登基大典，他本来就是皇帝，只要正式宣布，京城从北京搬到南京就好了，然后正式在南京的龙椅上坐下。 之后比较头疼的是人事安排，崇祯南下，带回来的文官只有史可法、孙传庭、路振飞等寥寥几人，加上反正的钱谦益，从家中来投奔的卢象升等人之外，文官就没几个人了，内阁和六部都组不全，更不要说下面的各司了。 之前福王登基时候用的那些官员，目前头上还戴着从逆罪名，需要经过审讯和审判，确定没有从逆的才能用。 卢九德是太监，自然不能交给三司会审了，而是直接交给司礼秉笔太监、东厂厂督王承恩和陪伴了崇祯多年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处理。 曹化淳和王承恩经过了统一意见之后，直接令人把卢九德拖出去乱棍打死。 另外一个太监犯了罪的太监韩赞周，好容易留下了一条命，但是所有家产被抄家充公，并被赶去凤阳打扫皇陵。 对于朝中官员和勋贵的审判，交由三司会审，勋贵之首魏国公徐久爵，因为不是从逆主犯，而且是被马士英、赵之龙等人胁迫，被迫从逆，所以只是削去魏国公爵位，魏国公一族废为庶民，抄没全部家产，包括国公府、府内所有金银财宝，还有魏国公名下的田产、店铺、作坊、赌场等全部没收充公，家人也全部废为庶民，从此不再有魏国公勋爵。 伪忻城侯赵之龙和伪诚意侯刘孔昭全部削去爵位，鉴于两人已经逃走，家人全部下狱，抄没全部家产，经过三司会审，赵之龙和刘孔昭九族之内十六岁以上男丁全部问斩，十六岁以下男丁充入奴籍，流放琼州，女眷充入教坊司。 伪郑国公常延龄，削去郑国公勋爵，因为常延龄是被胁迫从逆，并无多少罪行，因此从怀远侯降为怀远伯，没收半数家产。 马士英已死，抄没家产，三族家中十六岁以上男丁问斩，十六岁以下男丁充入奴籍，流放琼州，女眷充入教坊司。 这时候有言官站出来弹劾李国栋，说他纵容手下人，私自接走犯官马士英女儿，使二女逃避惩罚。 李国栋反驳道：“李某早已奏报陛下，此二女赏给李某麾下有功之将为妾，那两员将领都是流贼出身。若是张御史觉得，把女儿给流贼出身的武夫为妾还不算惩罚的话，那御史您也可以把你的女儿给我们的有功之将为妾。” “粗鄙武夫！厚颜无耻！”那御史被气得满脸通红，让他女儿给一名流贼出身的武将为妾，那真是败坏了士子的名声。 伪弘光朝大学生王铎，原本是崇祯朝老臣，因为被胁迫从逆，所以只是削去官职，罚没半数家产。 伪弘光朝礼部尚书姜日广，削去官职，抄没全部家产。 其余的各从逆之人，都得到了相应的惩罚，没有从逆的官员被放了出来，但还没有官复原职，而是等待朝廷安排，再授予相应的官职，可能有些人会升官，有些人降职，目前南京人手不足，需要先把六部的框架搭起来，再逐一安排。六部框架搭起来之后，下面的官员由各部尚书和侍郎来推荐。 三司会审结束之后，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该撤职的撤职，几千颗人头落地，福王马士英谋逆案总算宣告结束。 在张书恒调查朱由枢、马士英谋逆案期间，南京和南京周围不少士绅也被锦衣卫抄了家，借口都是从逆。这其中大部分人是无辜的，经过三司会审之后释放，但是他们已经被锦衣卫刮走了大量银子。 接下来就是对内阁的任命，史可法被任命为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内阁首辅；钱谦益被任命为武英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内阁次辅；卢象升被任命为左都御史，文渊殿大学士，内阁次辅。这样内阁就组建起来了。接下来是六部，张慎言为礼部尚书，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何应瑞官复原职，担任工部尚书，李国栋推荐了孙元化的长子孙和鼎为工部左侍郎，宋应星为工部右侍郎，孙和鼎和宋应星都是实干的科学家，任命他们为工部左右侍郎有利于大明科技的提升。 虽然李国栋推荐了两个只有举人功名的人担任侍郎，遭到很多官员反对，但是崇祯顶着压力给准了，内阁的钱谦益和路振飞也通过了。 路振飞担任户部尚书，立下大功的方以智和张煌言都以举人身份担任了兵部左右侍郎。 高宏图被从监狱释放之后，撤销原吏部尚书一职，降级为光禄寺卿， 李国栋考虑到孙传庭的铁面无私，推荐他为刑部尚书。 户部尚书职务，由吕大器担任。 刘宗周从监狱释放之后，为太常寺卿，杨廷麟为大理寺卿，还有其他从监狱放出来的无罪官员，也给了相应的职务。 最后李国栋站出来：“陛下，既然史阁老已经升为内阁首辅，还请陛下撤去史阁老两淮督师一职，臣愿当然两淮督师，驻守扬州、淮安，替朝廷阻拦建奴大军！” “岂有此理！”内阁首辅史可法气得脸色大变，“尔乃武将，岂可担任督师？督师只能是文官！” “史阁老，李某堂堂一国公，难道就没有资格担任督师？”李国栋反驳道。 “楚国公，你手握重兵，岂可担任督师？这不合祖制！”史可法坚决不同意。 这时候，钱谦益站了出来：“陛下，请封楚国公为大将军，任大将军者，可为督师。” 大将军虽然也是武职，可是地位就高过文官了。之前封的公侯伯之类的勋爵，只是荣誉的象征，并无实权。虽然勋贵地位不输给文官，但文官看不起勋贵。但是大将军是实打实的实权，甚至可先斩后奏四品以下文官！ “无耻之徒！” “没想到牧斋公竟然如此无耻！” “就是啊，看到楚国公得宠，居然像条狗一样巴结！没想到啊没想到，牧斋公为东林领袖，却是这样一个人！” 文官们议论纷纷。 群臣纷纷反对，马上就有御史站出来，先是弹劾钱谦益，然后请陛下万万不可封李国栋为大将军。 钱谦益道：“可以不封楚国公为大将军，但是试问衮衮诸公，又有谁能驻守两淮，挡住建奴和流寇南下？” “史某愿去扬州阻敌！”史可法道。 “史阁老，你还是内阁首辅，岂能离开京城？”钱谦益冷笑道。 “若是建奴入侵，史某这个内阁首辅宁可不当了！”史可法义正辞严的说道。 李国栋笑道：“史阁老，您还是别去扬州了，您若是去了扬州，不仅您要白白送了一条性命，反而要害死扬州八十万百姓！对付建奴，李某比你在行。” 史可法气得脸色通红，脖子粗胀：“楚国公，你为何就这样肯定史某守不住扬州？” 你当然守不住了，史阁老，打仗你是庸才，扬州十日，也有你的责任。李国栋心里暗道，但是他嘴巴上却不能这样说，而是反问道：“史阁老，若是建奴以八十万大军，携数百红夷大炮来攻扬州，你要如何守城？” “一派胡言！建奴哪里来的八十万大军？”史可法冷哼一声。 “怎么没有？北方官军和贼军纷纷投了建奴，建奴现在不止一个八旗了，还新建了绿营，收编了各路降将，目前建奴绿营已经有三十多万人马了，若是再收编了更多降将降兵，兵力达到八十万还不是轻而易举？” 八十万这个数字，确实吓倒了很多人，就连史可法都吓了一大跳。但他还是很坚定很自信的回道：“只要史某坚守不出，不要说八十万，建奴来一百万也休想攻克扬州！” 第803章 提督江北 “八十万建奴，有送死的绿营炮灰，还有装备精良火器的汉八旗，勇猛凶悍的满八旗，扬州城池可在建奴数百门大炮轰击之下守住？一旦城墙被轰开，请问史阁老，扬州军民能否挡住八十万建奴？”李国栋似笑非笑的看着史可法问道。史可法被问得无言以对，只好正义满满的说道：“我心中自有正气，可挡百万雄师！” 正气能挡百万雄师？真实历史上的扬州十日，八十万冤魂这笔账要怎么算？李国栋终于怒了：“史阁老，淮扬两地实在过于重要，倘若扬州有失，不仅是扬州八十万百姓蒙难，更是失去了长江防线的屏障！守江必守淮，两淮一丢，建奴铁骑将威胁江南！到时候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百姓将惨遭建奴屠戮！史阁老，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别告诉我正气可挡百万雄师，哪怕是一个建奴站在你面前，我就不信了，你的正气还能挡住建奴的刀子？”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看着三人争论不休，思索着这个问题。史可法虽然忠心耿耿，此人刚正不阿，可是太迂腐，太顽固，李国栋说的没有错，正气挡不住刀子。可是总督一职只能是文官担任，让一名武将担任总督，确实不合祖制，该怎么办呢？ 崇祯想了下，开口道：“三位爱卿不要吵了，武将担任督师确实不合祖制，既然钱卿和李卿都不同意道邻去扬州，那还是让国栋去扬州吧，提督两淮军务；至于总督两淮一职，就让牧斋兼任吧，朕再差遣王伴伴为监军太监。” 这钱牧斋，已经是楚国公的人了，王承恩当监军太监，还不是对李国栋言听计从？这样安排，岂不是让楚国公在江北一家独大？但是崇祯这样安排，史可法也不好再反驳。 这时候又有御史站出来反对：“陛下，钱牧斋先是从逆，听到陛下来江南，他才转投陛下，见楚国公受宠，又巴结楚国公。如此厚颜无耻之辈，岂能担任督师两淮重任？” 崇祯心中恼怒，面无表情的问道：“那你说，何人可任总督两淮重任？” “两淮乃兵家重地，当然应由兵部尚书担任总督两淮一职。” “史阁老根本不会用兵，又刚愎自用，听不得不同意见，岂可总督两淮？”李国栋道。他心里是着急了，若是派个不懂得用兵，又顽固固执的东西去扬州，那么自己已经策划了多年的扬州歼灭清军计划就要全部泡汤，扬州战败不说，清军可以直接冲到江南了。 其实李国栋要在扬州歼灭清军主力的计谋很简单，就是把扬州城内军民百姓全部撤离，再把清军引入扬州城内，模仿诸葛亮的火烧新野，来个火烧扬州，把扬州周围都烧成一片火海。清军战败，自然会往西撤离，淮军就在西面埋伏，把清军沿着运河往北面淮安方向驱赶。清军无法往西撤退，只能往北逃窜，这时候高家堰开闸放水，来个水淹两淮，可让八十万清军全军覆没，估计多铎、孔有德等都能一锅端掉。 只要一战全歼八十万清军，多尔衮元气大伤，接下来他就只能求和了，那就给大明争取到至少十几年的发展计划，再伺机北伐。 这一套组合拳，李国栋从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计划了，洪泽湖边的斗湖城堡，就是为最后的水攻计划用的。 但是这个计划太骇人听闻了，火烧扬州，水淹两淮，史可法若是总督两淮，肯定不会同意这个计划。他肯定会暴跳如雷，指责李国栋，说他祸害百姓，令生灵涂炭。就算把老百姓都撤走（当然不可能全部撤走，就算怎么撤人，还是有人会留下来）了，史可法也会拒绝此计，会说淹没良田，祸害百姓。 策划了十几年的计划，若是被史可法破坏了，那么以后仗就难打了。毕竟李国栋手中人马不多，就算能在南京挡住清军渡江，可是长江防线那么长，清军兵多将广，若是不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从九江、武昌等地都能渡江，淮军只能处处设防，就非常被动。 所以说，李国栋必须阻止史可法总督两淮。 换上钱谦益，孙传庭、卢象升，甚至是路振飞、何应瑞都没关系，有监军王承恩在，二比一，由不得他不同意。可是史可法就不一样了，这个老顽固，李国栋和王承恩二比一都别想压住他。 史可法被李国栋抢白得脸色大变，他正气凛然，掷地有声的反驳道：“请问楚国公又如何知道史某不懂用兵？史某自幼熟读兵书，又岂能连个城都守不住？” “赵括也自幼熟读兵书，马谡也自幼熟读兵书，还不是纸上谈兵？”李国栋笑道。 “你！你！你……”史可法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李国栋，说不出话来。 崇祯思索片刻，最后点了路振飞的名：“路爱卿，你原本就是总督漕运衙门，还是让你总督两淮吧。” 这个结果是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于是李国栋以楚国公爵提督江北，路振飞以内阁次辅领总督两淮，王承恩任江北监军太监。 得到提督江北的职务之后，李国栋就要准备去扬州了。 北方的消息传来，李自成一路败退，连山西都给丢掉了，逃回了陕西。清军正在同闯军激战，一时半载还不会来攻大明。但是李国栋心里很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半年左右，清军必然会南下，到时候三路清军南下，一路是多铎的东路大军，直抵扬州；一路是阿济格的中路大军，直抵九江；还有一路是进入四川的豪格大军。 但现在的历史发生了重大变化，多铎和阿济格还会不会分兵？按照李国栋的判断，清军还是会分兵，因为清廷已经把崇祯列为伪帝，打出了以福王为正统的旗号，福王已死，洪承畴又打出了为福王报仇的旗号，直接称崇祯为贼寇。 九江的左良玉，就是清廷准备拉拢的对象，清军很可能会派遣阿济格去收编左梦庚的军队。 李国栋准备先打左良玉，只要解决了左良玉，等到清军南下的时候，至少会少了三十万绿营，就不可能达到八十万大军的规模，就算他们再拼凑，也只能拼凑出不到五十万人马。 朝中尚在争论不休，有人提出了要同清廷议和。 对于议和，李国栋其实是支持议和，议和可以给大明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如今李国栋手中有钱了，钱多得花不完，可是要把银子变成战斗力就需要时间了。 只是反对议和的呼声太高了，以史可法为首的内阁首辅，还有卢象升、孙传庭等人都坚决反对议和。原本时空的史可法联虏平寇，是因为崇祯殉国。现在崇祯活得好好的，流贼大军也被清军打得落荒而逃，而且清军把崇祯都宣传成贼寇了，史可法怎么可能答应议和？ 支持议和呃，只剩下钱谦益和少数几个官员。最终议和的事情未能通过，首辅史可法以强硬的态度发出檄文。 “史道邻啊史道邻，忠心可鉴，可惜是个庸才，战略思维太差了。”李国栋叹息道。 第804章 再陪崇祯用膳 “有本上奏，无事退朝。”王承恩拉开尖细的嗓门一声喊。终于可以退朝了，从凌晨三点就起床，随便喝了一口粥，就一直站到现在，累死了。李国栋心里暗暗道。 被没收充公的原忻城伯府，现在已经变成李国栋在南京的府邸，崇祯把忻城伯府赏给了李国栋。 家中后院的事情自有柳如是安排，虽然她是小妾，却比农家女出身的正妻何秀英更懂得如何管家，家中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忻城伯府的牌匾也给换了下来，换成了楚国公府。 想到柳如是，李国栋看了钱谦益一眼。之前柳如是因为懂得算账，被李国栋安排在江南东林银号当掌柜，结果钱谦益来见到柳如是之后，就一直找各种借口搭话，看来在另外一个时空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断，不过李国栋相信柳如是不可能背叛自己，毕竟自己才三十多岁就以真本事当上国公了，前途无量，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舍弃自己转而投入一个糟老头子的怀抱。 正当李国栋准备离开紫禁城的时候，王承恩走了上来：“国公爷，皇爷让你去用膳。” 李国栋不知道崇祯叫自己什么事，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去崇祯的御膳，到了南京后，几天前李国栋还在宫内同崇祯一起用膳过，崇祯腰包里有银子了，又到了江南繁华之地，可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节省，一顿饭就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就这样，他还说现在的生活过得太好了，以前一顿饭往往看不到荤腥，现在有一半是荤菜。 跟着王承恩走进武英殿内，大殿正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今天崇祯不知道为什么，桌子上居然摆着六菜一汤，加上一道主食炒面，一道甜点，可以算八菜一汤了，什么时候见崇祯如此奢侈过？ “陛下！”李国栋行了个礼。 “李爱卿，起来落座吧。”崇祯道。 “听说陛下平日里只有四菜一汤，今日怎么准备了那么多菜？”李国栋坐了下来。 “还不是为了你，李爱卿，你将提督江北，掌握江北军权，负责抵御建奴，恭维京师，肩负如此重任，朕这顿饭当成给你送行。” “谢陛下。” 崇祯终于问起了正事，他板着脸问道：“李爱卿，为何你坚决反对史道邻总督两淮？建奴倘若南下，两淮乃兵家必争之地。以兵部尚书任总督边关，乃我大明惯例，史道邻又有何不妥之处？” 李国栋当然不能说历史书上说史可法在军事上的无能，导致扬州被清军屠杀，他只能说：“陛下，吾观史阁老不善用兵，只怕他到时候阻拦了臣的灭虏大计，故极力反对。” 崇祯笑了：“道邻虽然迂腐，可是在大事上绝不会含糊，只要李爱卿有破敌之策，他为何又要反对？朕以为，道邻不是那样的人。” 李国栋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只因为臣的破敌之计实在骇人听闻。” “有何骇人听闻？” “火烧新野，水淹七军。” “什么火烧新野，水淹七军？”崇祯脸色微微一变。 “臣打算引诱建奴入城，再一把火烧他一半兵力，残敌必然仓皇出逃，待到建奴逃到淮安，开闸放水，让建奴尽成鱼鳖。” 崇祯脸色大变：“这不是祸害百姓？” “臣会尽快迁移百姓，尽可能减少百姓伤亡。” “火攻也就算了，可是水攻，即便及时迁走百姓，可是数百万倾良田将会沦为一片泽国，两淮城镇皆尽损毁，多少百姓将无家可归？”崇祯摇了摇头，“朕不能答应人为制造灾难。” “陛下！”李国栋站起来，向崇祯行礼：“臣会把灾难降到最低，虽然良田变泽国，也免不了百姓遇难，可是比起建奴攻入江南来，要少死多少百姓！一旦扬州之战战败，建奴渡江南下，多少城池将惨遭屠戮，多少无辜百姓将会遇难？臣这一战，灭了建奴主力，今后大明就能北伐中原，光复京师，夺回江山社稷！” 崇祯听说光复京师，夺回江山社稷，眼中放出亮光：“李爱卿，那你就放手去干吧！只要尽可能的少伤及百姓，朕这里可以给你顶着。史道邻太迂腐了，肯定说服不了他，朕也不会让他去找你麻烦。” 用过膳后，君臣又聊了许久，一直到了天快黑了，意犹未尽的崇祯看了看天，才让王承恩送客。 走出了武英殿，走了没几步路，李国栋又看到坤兴公主了。见到公主，他连忙上前行礼：“公主殿下。” “楚国公不必如此大礼。”坤兴公主笑着道。 李国栋仔细打量公主，离开京城不过才三个月时间，公主脸上的稚气已经完全消失，重大的变故让她成熟了许多，小身子也长开了，公主本来个子就高，在当年大明女子平均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年代，坤兴公主至少有一米六八，虽然宫装遮住了腿部，但可以肯定是个大长腿，这样的美女在这个时代是太罕见了，柳如是那些不过才一米五几，听说李香君还不到一米四。 沈云英个子是高，可是胳膊大腿粗得快比得上男人了，没办法，她是习武之人。 李国栋在大明见过的所有女人里面，按照他的审美观点，坤兴公主可以说是最完美的一个，个子高，符合后世的审美观点，其余的女人，除了沈云英是个暴力凶悍女之外，其他的都是袖珍型的美女。 只可惜了，自己不可能娶公主，也不知道那么漂亮的公主以后要便宜了哪个男人。 坤兴公主不知道李国栋心里想了那么多，见到李国栋发愣了，她问道：“楚国公，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刚刚同陛下说过的那些事。”李国栋回答。当然不能照实说自己想着，怎么把公主推倒。 “父皇又开始忙了，每天批不完的奏折，每日忙到深夜才睡。想起来，还是怀念在路上的日子啊，三个月来，父皇不用面对朝中大臣，不用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这三个月，也是娖儿最开心的三个月。”坤兴公主幽幽道，她心里暗道：这三个月，每天都可以见到楚国公你，你还给我讲了很多有意思的故事，这样的日子，也许今后不会有了。 李国栋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灵机一动道：“公主殿下，你也长大了，可以让陛下给你造一座公主府，那么今后你就可以住在公主府了。” 他让公主造公主府，自然是有私心，坤兴公主若是有了自己的公主府，以后去见她也方便了。虽说娶公主无望，可是这样的小美女，看一眼都赏心悦目，若是能经常见到，何乐不为？ 坤兴公主黯然道：“父皇不会同意的，现在娖儿又没有驸马，父皇不会浪费银子盖公主府。” 她说到驸马两个字的时候，脸红了，声音小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原本的准驸马周世显，现在早就不是驸马了，周家在北方已经成为了大清的官员，自然就同大明断绝了联系，同坤兴公主恩断义绝。 “请公主殿下放心好了，江南士绅有的是银子，臣有办法让他们捐出银子，为公主修建一座公主府。”李国栋笑道。他早就有了主意，可以让钱谦益出银子，以钱谦益的性格，让他从江南东林银号拿出一点分红来修建公主府，他肯定乐意。 第805章 扬州搬迁工作 “我也要公主府。”一名可爱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闯了出来，拉着李国栋的衣角。“小公主！”李国栋转身道。 “我不叫小公主殿下，我叫昭仁公主。”小女孩撅起嘴，不满的纠正李国栋的错误。 “昭仁，你还小，父皇不会给你盖公主府的。”坤兴公主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 昭仁公主撅着小嘴：“楚国公你偏心，你叫人给我姐姐修公主府，为什么不给我修？” “公主殿下，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我让人给你盖公主府如何？”李国栋笑着道。 “我不管，我不管，你偏心，给姐姐盖公主府，不给我盖！我要去父皇那告状，说你欺负我。你要不给我盖也没事，你就把湖边城堡给我，我喜欢那。”昭仁公主拉着李国栋的衣角不肯松手。 李国栋被纠缠得没办法了，只好先缓住昭仁公主：“公主殿下，我这就去找钱阁老，让他同意给你盖公主府如何？只要阁老同意了，臣就自掏银子给你盖公主府。” 昭仁公主信以为真，拍着手蹦蹦跳跳的跑开：“太好了，我也要有公主府了。” “楚国公，我那妹妹太调皮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坤兴公主低声道。 “昭仁公主还小，小孩子调皮正常啊，等过几年她长大了，就和公主殿下你一样懂事了。” “楚国公，你就要去扬州上任了，这次你一定要帮父皇挡住建奴啊，我们已经不能再跑了，”坤兴公主福了一福，“当然了，楚国公，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要是出了事，谁来保护父皇，谁来保护母后，又有谁来保护我？” 说完，坤兴公主红着脸转头离去。 看到坤兴公主离开了，王承恩又走了上来：“楚国公，公主殿下对你有情有义，今后你该怎么办？” “我总不能当陈世美吧？”李国栋无奈的回道。 淮军即将渡江北上，驻守扬州，南京城的安全由李国栋从山东、两淮等地调遣来的军户兵负责，原本南京的京营兵全部当了俘虏，对俘虏的处置很简单，全部编入辅兵，当成苦力使用，这些兵不管是普通的卫所军户兵，还是总旗、百户之类的军官，一律一视同仁，打发到各处军户所编成了半军半民的军户。 明末的军户制度已经是腐朽不堪，已经烂到了极点，为何李国栋还用军户？其实这些军户在明初的时候还是精锐军队，经过李国栋重新打造的半军半民的军户，事实上也就是民兵，进行了重新整合，再增加了功勋制度，提高了他们的劳动积极性和对战功的渴望，新整编出来的军户日子过得好了，战斗力自然也提升上去。 锦衣卫已经在江南四处活动了，所有北方投敌的士绅九族之内的亲属，全部被抄了家，男人全部充入奴籍，女眷……教坊司早已人满为患，已经无法容纳更多罪员女眷了，这些女眷就被锦衣卫明码标价，拉到淮军军营叫卖。 “白白嫩嫩的花黄大闺女，富家大小姐，只要三两银子就能领回家。” “美貌少妇，虽然不是黄花大闺女，可是这个俊俏模样，又能生养，三两银子绝对值了，不过各位兄弟一个半月的军饷罢了，买了肯定不会让各位兄弟失望。” “年轻小丫鬟，长得漂亮，能做家务活，能伺候人，二两银子一个买回去，保管不会让你失望。” “粗使丫鬟，虽然长得不漂亮，可是能干重活，能伺候人，你们看，这么健壮，有力气，又能生儿子，一两银子一个，看中了，只要一两银子就带回家。” “七、八岁的小姑娘，什么？太小了？可是便宜啊，只要一两银子，先买回家去养着，这小模样一看就是美人胚子，养大了绝对是美人，买回去保管你不会亏。” 锦衣卫们牵着一串串罪员家的女眷，走进淮军军营内叫卖。其实他们做这些事都是得到李国栋和王承恩默许。这些罪员家的女眷若是锦衣卫拿过来白白送给李国栋，崇祯那边如何交代？崇祯会认为，锦衣卫和楚国公暗中勾结，一个是对外作战的军队，一个是天子亲军，倘若勾结在一起，那就会引起崇祯猜忌。 所以拉过去叫卖是最好的办法，既可以让军汉们娶到自己满意的老婆，又能给锦衣卫增加一笔收入。 锦衣卫叫卖罪员女眷的事情自然也引起了南京、镇江、常州、苏州等地的青楼窑子注意，可是那些老鸨想要从锦衣卫手中买人，却遭到了锦衣卫的拒绝：“不卖不卖，我们都司说了，不能卖给你们，只能卖给军人当媳妇。” 崇祯十七年八月初一，李国栋带上一万精锐淮军，先行一步渡江北上，前往扬州驻扎。 淮军的军纪严明，不像别的军队，不会骚扰劫掠百姓，扬州百姓并不害怕这些大兵。这些兵进入城内，购买东西都老老实实的给钱，更不会殴打百姓，抢百姓的财物，所以淮军深受百姓欢迎。 到了扬州，李国栋就亲自去了扬州锦衣卫千户所找了许亮：“小许，关于扬州百姓迁移的事情，这段时间你要抓紧了，北方的贼军已败，最多还有五个月，建奴就要南下了，你们锦衣卫必须把扬州百姓全部迁到江南暂时安置，城内不能留下一个百姓！” 说完，李国栋还亮出了崇祯皇帝让锦衣卫迁移扬州百姓的圣旨，当然这只是没有经过内阁票拟批红的中旨。 许亮接了圣旨，立即开始安排迁移百姓。 大群大群的锦衣卫出动，进入一户户百姓家中，告诉他们，清军很快就会打过来了，要求各位父老乡亲配合锦衣卫，自觉的从家里搬走，离开扬州，渡江南下，朝廷自由安排，也能往东迁移，到海边的安置点暂住。 锦衣卫在大街小巷贴出了一张张告示，要求扬州全城百姓全部搬家迁移。 准备搬迁工作的同时，锦衣卫还加强了戒备和侦查，以防清军奸细混入城内，这段时间以来，还真的抓了不少清军细作。 可是搬迁工作并没有那么一帆风顺，中国人比较恋家，不愿意离开故土，这也是为何后世白人占据了世界上最多的地盘的缘故，而中国人占据的地盘比白人要少多了，就是因为中国人不愿意离开家乡。 即便是大批迁移到婆罗洲岛，组建了兰芳的华人，他们也没有把兰芳当成自己的国家，而是把婆罗洲岛当成自己淘金的地方，以后发家致富之后准备衣锦还乡，所以兰芳最后被荷兰殖民者灭亡。 因为恋家心结，扬州百姓的搬迁工作就变得十分困难，即便是锦衣卫告诉当地百姓，只是暂时搬走，绝大多数百姓还是不愿意搬家。 两淮总督衙门和扬州知府衙门门口，每天都有大批百姓跪在门口喊冤，要青天大老爷出面，为他们做主。 “许同治，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锦衣卫怎能如此跋扈？”路振飞拿着百姓的状子，怒气冲冲的去扬州锦衣卫千户所登门问罪。 第806章 大迁移 许亮只能请出了圣旨：“路督师，下官有圣旨在此，是陛下令下官务必在明年三月份之前搬空扬州百姓。”路振飞见到圣旨，根本没有任何畏惧，一把就抢过圣旨来看，看了一眼，他就看出了这是不经过内阁的中旨。他气得把圣旨塞还给许亮：“荒谬！简直就是胡闹！陛下怎么能下这样的圣旨？不行，老夫要上奏陛下，让陛下收回成命！” “路督师，请留步！”见路振飞拔腿要走，许亮连忙喊住他，“陛下令下官清空扬州，也是为了战事需要，还望路督师不要上奏，此事可问楚国公和王公公。若是上奏了，恐怕闹得京城沸沸扬扬，倘若惊动了史阁老，他必然会来阻拦。此事关系到我大明生死存亡，还望路督师先同楚国公和王公公商议。” 路振飞急匆匆的赶去两淮提督府，却见李国栋和王承恩都在。 “这是什么乱命？”路振飞手中拿着一张撕下来的告示丢在桌子上，“搬迁扬州百姓？好端端的百姓为何要赶出城去？” “一切为了歼灭建奴主力，我打算放个空城计，把建奴主力引入扬州城内，再一举全歼了他们！”李国栋回道。 “还能这么打仗的？好好的城墙不守，却要把建奴放入城内？”路振飞怒容满面，“倘若建奴进了城，扬州城岂不是废了？这不是祸害扬州百姓吗？” 王承恩说道：“路督师请息怒，咱家和陛下都研究过楚国公的计策，扬州之战乃我大明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战，若要让建奴元气大伤，从此再也不敢南下，楚国公的办法绝对没错。” “这是唯一能把八十万建奴一锅端的办法，若是死守城墙，建奴以红夷大炮轰击城墙，迟早守不住；若不迁走城内百姓，一旦建奴破城，将会屠杀百姓。”李国栋回道。 毕竟路振飞还不是那么迂腐，他经过再三考虑，还是绝对一切当以打胜仗为主，于是他无可奈何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老夫当极力配合你们。不过楚国公还未说出你有何良策可破灭建奴大军？” “卢督师，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计划，不过督师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讲，倘若计划泄露了，建奴就不会来上这个当了。”李国栋道。 路振飞点了点头：“这个老夫自然明白。” 当李国栋把他的计划告诉路振飞后，路振飞脸色大变：“此计乃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歼敌，两淮损失也太大了！” “损失一点，总比八十万建奴南下强！若是八十万建奴渡过长江，来的富庶的江南之地，将会发生什么？大明的损失就更大了，死难百姓恐怕会超过千万！” 路振飞无奈的说道：“好，老夫可以配合你们，老夫也不会向朝廷上奏了，只望届时楚国公能以一场大胜来报效朝廷。” “还有一件事，高家堰水闸不再向运河供水，还望督师谅解。”李国栋又道。 “不再向运河供水？那漕运怎么办？”路振飞大惊道。 已经进入秋季了，雨水减少，估计到明年春季来临之前，降水量都会很少。两淮运河的水，都是依靠各湖泊河流供水，在淮安这一段的运河，主要就是依靠洪泽湖供水。在雨水稀少的秋季，若是洪泽湖断了供给运河的水，那么运河水位将会下降，严重影响漕运。 “没什么，淮安以北的漕运可以停了。”李国栋回道。 “停了漕运？这个责任你我担负得起码？” “怎么担负不起了？大明都已经迁都南京了，北面的京师在建奴手中，我们开开通漕运，把东西运到建奴那？那岂不是资敌行为？” “两淮有多少人依靠运河为生？”路振飞苦笑一声，“至少三十万人依靠运河为生，船商，船工，行走运河的商人，若是断了漕运，这三十万人的生计如何解决？” “按照我的计划，两淮百姓都要迁走，他们的生计我自有安排。临近大战，一切以战事为主，其他的都暂时放在一边。” 比起迁移扬州百姓来，迁走高邮、淮安等地百姓的工作量更加繁重，仅仅依靠扬州锦衣卫千户所已经不够用了，李国栋将会调遣驻守斗湖城寨的军队，以及山东军户所的军队来强行迁移。 次日一早，李国栋就把扬州的事情全部交给了路振飞、王承恩和许亮，他自己带上五千骑兵，前往斗湖城堡。他身上还带了一份准备交给高杰的圣旨，圣旨的大致内容是，只要高杰重新效忠崇祯，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李国栋率五千精锐骑兵来到斗湖城堡，只见洪泽湖的水位已经非常高了，湖水都快要溢出。自从梅雨季节过去之后，高家堰水闸就再也没有放过水，上游下来的淮河水越积越多，灌满了洪泽湖，使得湖面的面积范围比往日增加了许多。 抵达洪泽湖的时候，刚好是早晨。太阳还未升起，湖面上烟雾袅绕，水面上升腾起一阵阵白色的水汽，朦朦胧胧的宛如仙境一般。 “好一片白茫茫的湖面，这积累了多少湖水了，世文兄弟，若是这一大湖的水放下去，那会什么样的结果？“李国栋笑着问前来迎接的张世文。 张世文脸色大变，倒抽一口冷气：“这满满一湖水下去，恐怕淮安、高邮等地一片泽国！数百万百姓尽成鱼鳖！” “所以世文，你要尽快安排好淮安等地百姓的迁移。我预计建奴将会明年三月来攻打扬州，你务必在明年三月份之前，把淮安等地的百姓全部迁走。”李国栋哈哈大笑。 李国栋入驻到斗湖城堡内，同时派遣了一名使者出使高杰大营。 高杰大营位于宿州，这支军队从繁华的扬州逃出，逃到了接近前线的宿州，可是高杰也没有办法，刘泽清和刘良佐都被李国栋击败了，数十万大军土崩瓦解，高杰哪里还敢同淮军作对，于是他逃去了宿州。结果不久之后，就听到了南京被攻破，弘光伪帝被抓住的消息。 “我倒是想回归朝廷，也不知道天子能不能容得下我们。听说武威伯已经成为楚国公了，若是他率大军前来攻打我军，我们又如何抵挡得住？实在不行，干脆投降大清得了。”高杰闷闷不乐的喝着闷酒。 毕竟高杰是扶植了福王的江北四镇之一，崇祯宣布了福王为逆贼，那么江北四镇除了后来得知崇祯未死反对福王的黄得功之外，其余的三镇自然都是贼了。 邢夫人颦眉道：“夫君，万万不可投降建奴，若是投降了建奴，剃了头留辫子，你将遗臭万年！” “那还能去哪里？回贼营不可能了，李自成恨不得杀了我们夫妻！大明也回不去了，哎！天下虽大，却无我高杰容身之地啊。”高杰悲哀的仰天长叹。 正当高杰夫妇商议的时候，外面有一名亲兵进来禀报：“大帅，楚国公的使者来了，他要进我军大营，说要见您。” “楚国公使者？把他乱棍打出去！肯定是来劝老子投降的！”高杰大吼道。 邢夫人劝住了高杰：“不妨让他进来，看看他要说什么，若是来劝降，就和他谈谈条件。” 第807章 高杰归降 邢夫人劝道：“即便是向楚国公降了又如何？只要他答应给你一条活路，不妨就降了。否则我们走投无路啊。”高杰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夫人说得对，确实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只剩下向楚国公投降一条路。别的路子，那条路走得通？向清军投降，这种事他干不出来。剃发易服，把头发几乎全部剃光了，就留下一个金钱鼠尾辫，那样死了以后，祖坟都进不去，见了老祖宗，老祖宗能认一个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后代吗？ 投降大清只能剃头，一旦剃了头，那是不孝子孙，高杰也不想当不孝子孙啊。除非楚国公都不能容他了，那么降清是最后一条路子。 李国栋派来的使者走到高杰的中军大帐前，卫兵拦下他，搜了一下身，确认没有兵器暗器之类的物品，这才把他放进去。使者走进去的时候，门口的卫兵还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位先生，你好大的胆子，大帅刀斧手都准备好了，要是一句话说不对了，大帅可是要拿你祭旗。” “哈哈哈！”使者毫不理会卫兵的威胁，哈哈大笑，大步流星走进高杰的中军大帐。 “这位先生你好大的胆子！”高杰见使者面不改色的走进来，顿时起了几分敬意，又见此人虽是文人，却长得身强力壮，有几分喜爱，于是又问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何方人士？担任什么职务？” 使者不亢不卑的昂首挺胸，只是略微拱了一下手：“姓姚，名启圣，字熙止，绍兴一秀才尔，幸得楚国公厚爱，在军中为幕僚。” “姚先生，快请坐。”高杰连忙招呼。 姚启圣也不拒绝，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他连举人功名都没有，但李国栋却对他十分重视，让他担任了楚国公府幕僚师爷。 “请问姚先生，可是来劝降高某？”高杰问道。 “是来劝降，但学生前来，并非是为楚国公而来，而是为了救高将军你。”姚启圣摇着扇子，面带微笑回道。 “哈哈哈！”高杰哈哈大笑，“姚先生为了救我而来？你现在还是想想如何救你自己吧！高某已经准备好了刀斧手和断头台，只要某一声令下，姚先生便人头落地。” 姚启圣面不改色：“高将军若是要杀学生，又何必让学生坐下？” “有胆识，不错不错！”高杰笑着道，“姚先生，你说你是来救我的，那你就说来听听，若是说得不好听了，高某还是那句话，刀斧手和断头台给你准备好了。” 姚启圣摇着扇子，面带微笑：“请问事到如今，高将军还有何好去处？” “天下之大，高某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高杰哼了一声。 姚启圣哈哈大笑：“高将军，若是你不回大明，还能去哪里？闯贼那你回得去吗？李自成恨你入骨，你回去了他就能放过你？张献忠那？张献忠还向李自成称臣呢，你去了，难道不怕被他献给李自成？若是投靠左良玉，可是高将军，你觉得左良玉是楚国公对手吗？” “大明不能容我高某，贼军也不能容我高某，高某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带着兵北上投清。”高杰不甘示弱的说道。 “投降建奴？难道高将军打算百年以后，连祖坟都进不去？将来见了祖宗，祖宗会认不出这个剃头留辫的人到底是谁，祖宗不会认一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后代！”见高杰脸色有些放缓，姚启圣又趁热打铁，“高将军，楚国公念你对大明忠心耿耿，只是不小心上错贼船。所以他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只希望你能回头是岸，重回大明。高将军，楚国公说了，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高杰问道：“除了保证我的安全，楚国公还有别的什么条件没有？” “有，不改编你的军队，不裁军不整编，你仍然担任总兵官，只要高将军重归大明，陛下给你补发军饷五十万两，楚国公还能派遣基层军官帮高将军训练。只是高将军你的爵位是伪弘光帝所封，所以你的兴平伯是没了。除了这个，其他的一律不变。” 兴平伯有没有都无所谓了，原本想，能够留住一条命就已经是烧高香了，没想到其他的都不变。想到这里，高杰轻轻点了点头：“既然楚国公如此宽容大量，那么高某还负隅顽抗到底就没意思了，高某愿意重回大明，为天子效力！” “好！”姚启圣放下扇子，“高将军深明大义，愿意弃暗投明，实在是我大明之幸也！” “既然姚先生来了，那么今日就别走了，留下来配高某好好喝一顿，明日一早再回楚国公那吧。”高杰挽留道。 “哈哈哈！”姚启圣大笑起来，“盛情难却，学生恭敬不如从命。” 当晚，高杰在大营中摆了丰盛的宴席，宴请姚启圣。 次日一早，姚启圣就告辞了。 回到斗湖城堡，把自己出使高杰大营的结果对李国栋说了：“楚国公，高将军愿意重回大明。” “好，他只要肯回来就好，这样江北又多了一道屏障。”李国栋笑道。 既然高杰愿意归降大明，李国栋就带上精锐部队前去宿州受降。 三日后，李国栋亲自带上五千骑兵和五千骡子火器兵，浩浩荡荡的从斗湖城堡出发，前往宿州高杰大营，去接受高杰的归降。 从斗湖城堡出发，距离宿州有三百四十余里路程，淮军日行百里，只用了三日时间就到了宿州。 高杰见到了楚国公的旗号，下令打开城门。 万余淮军将士在城外等候了大约一个时辰，只见高杰率领部将李成栋、郭虎，杨承祖、胡茂祯等人，以及他麾下的五万大军，从宿州城走出来，向淮军投诚。 李国栋并没有打算吞并高杰部，毕竟高杰手下除了三千老营兵之外，其余的近五万人都是炮灰，他不想让这些垃圾兵来降低自己军队的平均质量。至于为何要让高杰投降而不是消灭了他，因为在两淮之地也需要一道屏障。 这次李国栋除了带来一万兵马来接受投降之外，还带来了崇祯给高杰补发的军饷五十万两。反正现在崇祯手里有的是银子，这一阵子抄家都抄了近亿两白银了，只要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出来，都足够把之前欠下的军饷给补上去。 高杰到了李国栋跟前，李国栋下马迎接：“欢迎高将军弃暗投明，重回大明！” “高某惭愧啊！谋乃罪将，竟然要楚国公亲自前来迎接高某。”高杰跪在地上，“某感谢陛下和楚国公给我们一个机会。” “快起来吧，”李国栋扶起了高杰，“这次本国公前来，把军饷也带来了，一共是纹银五十万两，都在车上，还请高将军清点。” 高杰大喜过望，立即令人接管了银车。 之后有高杰军的幕僚上前，打开一口口银箱。 银箱一打开，满满一箱箱的白银在阳光下闪烁着亮光，令人兴奋不已。经过清点，白银数量确实是五十万两。 “发军饷了！发军饷了！终于发军饷了！”高杰军全军上下官兵欢呼雀跃。 第808章 放长线钓大鱼 除了给高杰补发的军饷五十万两银子，这次崇祯还给李国栋也补发了欠下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军饷，又还了欠款一百万两，一下就拿出了三百万两银子了，若是以前的话，让崇祯一下拿出三百万两银子，早就把他心疼坏了，而且也没有三百万两。现在崇祯不缺钱了，内库中至少有抄没来的七千多万两银子。事实上张书恒在这四个月来，一共抄没了一亿多两银子，他自己留下了两千多万两银子，其实这两千多万两银子之中大部分也是拿来给李国栋作为军用开支，只有少数银子留在锦衣卫内自家兄弟分；王承恩得了大约两千万两银子，大半都给了崇祯，再送给李国栋一部分，只留下少数分给东厂的兄弟。 王承恩为何会给李国栋银子？因为李国栋功劳大，而且他的军队确实需要大笔的银子开销，王承恩心里也明白，这时候真正能够保护崇祯安全的只有这支淮军了。 “马士英，还真是清廉，可惜啊可惜，为何要从逆，否则他也是一个好官。”王承恩带着东厂番子从马士英府中走出来，嘴里念叨着。 堂堂弘光朝首辅府，居然只抄出了五万两银子，这是王承恩自从开始以抄家为职业以来，抄到最少的一次，而且还是在富庶的江南地区。想想自己在山东时候抄的那些士绅的家，随便抄一个家，十几万两银子都是穷的了，一些大家族一抄家，随随便便不是几百万两银子？ “张都司，之前淮军的人先进的城，马士英的银子会不会被他们拿走了？”王承恩问道。 张书恒摇了摇头：“不会，楚国公的淮军军纪严明，抄家的事情只能是我们来干，他不可能和陛下抢银子。” 王承恩想了下，觉得张书恒说得也对，之前李国栋在京城搞过拍卖会，还给崇祯弄了不少银子，他不是一个会贪墨皇帝银子的人。于是王承恩又问：“咱家也知道楚国公不会，可是他手下的人会不会？有不少人本来都是流贼。” “不会，手下人根本不敢瞒着楚国公干那种事情，国公爷军纪严明，抓住贪墨银子就斩首。本来淮军军饷就很高，还有非常优越的军功制，他手下的人只要脑子不傻，就不可能冒着杀头的危险干这样的事情。” 这段时间，锦衣卫和东厂在南京附近抄了不少士绅的家，都是以谋逆为借口抄家。总之厂卫网罗各种罪名，张书恒的锦衣卫中，还有不少原大明锦衣卫的人加入，这些人都是陆陆续续从北方逃回来的，或是张书恒从江南各地找回来的人。干这一行，那些老锦衣卫最拿手。 哪怕只要同谋逆犯官有一点点联系，都会被锦衣卫扣上罪名，借口把家抄了。但由于李国栋暗中交代过张书恒，所以那些同李国栋的江南东林银号有关系的士绅，还有那些使用新式织布机的工商士绅，以及走海运赚钱的海商士绅，都会被锦衣卫刻意的回避，使得他们躲过了被抄家的命运。 可是那些传统的土地士绅就惨了，哪怕只要家人同那些谋逆罪员做过生意的，都会被抄了家。 反正李国栋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击土地士绅，支持工商士绅。随着大明人口的增加，随着经济结构的改变，农田税收在财政收入中的比重将会越来越低，工商税的比重越来越高，即便是按照现在的三十税一的工商税，只要税都能收上来，也比农业税高啊。 打击土地士绅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地主阶级转型，把他们转变成资产阶级。 网罗罪名，大肆抄没士绅的家，朝中官员肯定是一片反对的呼声。但在位十七年来一贯穷怕了的崇祯顶住了朝廷官员的压力，很坚决的给王承恩和张书恒下令，尽可能的多抄家。 “还有两大逆贼，陈名夏和陈之遴，他们的家如何了？”王承恩问道。 张书恒笑道：“王公公，下官也正准备说此事，这两家已经被我们锦衣卫暗中监视了，他们逃不出去，也没办法转移财产。只等王公公一声令下，我们就能带人过去把他们的九族一个不少的抄了。” 陈名夏的家在溧阳，陈之遴的家在海宁，此二人已经上了谋逆大罪的名单，陈名夏先投大顺，再投满清；陈之遴罪就更大了，先是意图刺杀崇祯皇帝，刺杀失败之后又逃去北方投靠满清，这两个人犯下的大罪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不过崇祯比较善良，崇祯在位的十七年内，还从未诛灭过哪个人的九族，即便是李自成、张献忠、洪承畴这些犯下滔天大罪的人，也没见崇祯灭他们的九族。李自成和张献忠还有一些比较远的亲戚，也没见被诛灭；洪承畴罪大恶极，崇祯也没有杀掉他母亲和弟弟。 所以对李国栋提出的，灭九族以少杀人多抄家为主，崇祯答应了。 这次厂卫去灭陈名夏和陈之遴的九族，只斩这两人的父母、儿子和兄弟，其余的一律不杀，还是老规矩了，男丁充入奴籍，至于女眷，教坊司早已人满为患了，浣衣局的老妈子和丑女也满了，所以那些女眷的处置权归锦衣卫全权处理。 张书恒的处理方法很简单，年轻漂亮的全部卖掉，老的丑的和男丁一样充入奴籍。 王承恩去请了圣旨，崇祯的圣旨（当然是中旨，虽是没经过内阁票拟的中旨，可是这时候崇祯皇权加强，又关系到谋逆大罪，所以即便是中旨，朝中官员也不敢反对）下来之后，他立即同张书恒一道，带上两千锦衣卫和五百东厂番子，赶往溧阳，准备去抄陈名夏的家。 缇骑四出，南京通往溧阳的大道上，穿着红色军服的锦衣卫校尉和力士骑着马，在大道上疾驰，后面紧跟着驱赶着马车的东厂番子。两千余锦衣卫缇骑，五百东厂番子，驱赶着五百多辆大车，其中有囚车和准备装载抄没银子的大车。 “五百辆车，可能不够啊？”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王承恩说道。 “根本就不够用，估计囚车都要三千辆了，装银子和金银财宝的车，至少需要三百多辆。没事，到了溧阳之后，再让当地百姓帮忙造车，我们还要动用到当地的军户所。”张书恒道。 “陈名夏的事情已经发了好几个月了，我们现在去抄家，能抄到银子吗？”王承恩担心的问。抓多少人，对于王承恩来讲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抄到银子。 “他们的人跑不掉，当地的锦衣卫千户所已经暗中监视他们了，前一段时间有他们的家人出来企图转移银子的，企图逃跑的，都被锦衣卫抓起来了。只要人跑不掉，根本不用担心他们转移财产。转移了更好，送进昭狱，一顿拷打下来，他银子转移到哪里，还不老老实实的招供出来？到时候帮助他们藏匿银子的家伙我们也刚好一并抓了！这不是绝佳的借口？”张书恒哈哈大笑。 “哈哈哈！”王承恩也哈哈大笑，“难怪张都司一直不肯早抓人啊，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钓到更多的鱼。” 第809章 爆破组准备 厂卫抵达了溧阳，常州锦衣卫百户所百户陈鹏上前：“下官陈鹏参见王公公，参见张都司！”张书恒问道：“陈百户，陈名夏的家里有发生什么情况没有？” “回都司，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下官把陈名夏和他九族的家都派人监视了。原本人手不够，还得感谢都司您给下官派了一批人。前几日，有陈名夏的旁系亲属转移财产，被下官的人发现了，下官令人跟踪，待到他带着财产去了一户赵姓人家，下官已经记下了那户人家了。还有不少人转移财产，都被下官派人跟踪登记下来。”陈鹏回道。 原本常州锦衣卫百户所人手根本不够，因为崇祯年间削弱了厂卫，一个百户所只剩下三十多人了。张书恒掌握了锦衣卫指挥使之后，为了监视陈名夏家人，特意给常州锦衣卫百户所增派了三百多人。这批人当中，除了少数是北方逃回来的锦衣卫老人之外，其余的都是从李国栋的亲卫军之中安插进到锦衣卫里的一批人。 张书恒点了点头：“好，陈百户干得漂亮！我们这就进陈府去抓人！”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来到了陈府门口，一名校尉走上前，用力拍打朱红色大门：“开门！锦衣卫办案！开门！” 陈府内的人哪里敢开门？校尉拍打了半天，没听到里面有动静。 张书恒道：“撞开！” 十多名锦衣卫抱起一根脸盆般粗的粗圆木，用力撞击大门，连续撞了几十下，却发现门内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根本就撞不开大门。 “爆破组准备！”张书恒喊道。 几名锦衣卫拿着铁镐铁钎，在外围的围墙上挖掘起来，挖出了几个洞，然后把火药罐塞进去，再把洞口封闭了，只留下一根导火索露出。一名手持火把的锦衣卫点燃了导火索，迅速跑开。 “轰”一声巨响，陈府的墙壁轰然倒塌。 “锦衣卫办案！全部跪下！反抗者格杀勿论！”大群锦衣卫冲进了陈府。 一时间，陈府内男女老少乱成一团，哭声一片，鸡飞狗跳。有些家奴反抗的，被锦衣卫就地斩杀。 陈鹏也亲手斩杀了一名家奴，他抓起飞鱼服的衣角，擦了擦绣春刀，把刀收回到刀鞘中。 斩杀了十多名反抗的家伙，其余的人都老实了，毕竟不怕死的人没几个，几个胆大的人头落地之后，其余的人谁敢跳出来送死？ 一名满头白发的老头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这老头的胆量很大，他走到张书恒面前，指着张书恒的鼻子大骂：“阉狗奸臣！你们不得好死！老夫就站在这里，你们要抄家，除非从老夫的尸体上踩过去！” 张书恒大怒，取出圣旨：“圣旨在此！陈名夏叛国投敌，乃谋逆大案！来人，把这死老头子带下去！” 那老头不屈不挠：“小阉狗，你这圣旨可有内阁票拟？若是没有，你们锦衣卫有何权力拿人？” “谋逆大案，何须内阁？有皇爷的中旨足矣！”王承恩走了上来道。 老头指着王承恩的鼻子大骂：“阉竖！死太监！我们陈家乃江南大家，岂能容尔等阉狗跋扈横行！”说着，这老头就要伸手去抢夺张书恒手中的圣旨。 见这老头要抢夺圣旨，向来对崇祯最忠心耿耿的王承恩勃然大怒，一把推开这老头。 老头站立不稳，往后摔了个仰面朝天。 两名锦衣卫走上前，准备把老头拿下去，一名锦衣卫想要把老头拖起来，却发现拖不动，于是伸手在老头人中上探了一下，转身道：“王公公，您杀人了，这个老头已经死了，刚刚被您一推，摔死了。” 王承恩冷哼一声：“咱家驻守北京城头的时候，亲自点燃大炮，击毙了贼人十余人；咱家到了天津，还亲自开铳毙敌多人；在山东的时候，咱家也没少杀人！死一个罪员家的糟老头子，又能如何？” 再也没有人敢阻拦锦衣卫，府内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跪在大院子中，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冲入院子，冲入了每一间房间，翻箱倒柜，不一会儿就抬出了一箱箱金银财宝。 王承恩和张书恒坐在后花园的凉亭内，两人泡着茶，看着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把陈府内搞得鸡飞狗跳的，一队队男女老少被锦衣卫校尉和东厂番子押了出来，遇上有人走得慢点的，锦衣卫手中的鞭子就毫不留情的一鞭子抽打下去。 “王公公，张都司，我们搜出了白银八万余两，没有找到黄金，也没有找到珠宝。”陈鹏跑来向王承恩和张书恒禀报。 “哼，肯定已经把财产转移了！”王承恩冷哼一声。 张书恒哈哈大笑：“我就知道这个结果！陈百户，有你手中的名单就够了！我们先把这些人押去常州锦衣卫百户所，再慢慢审讯。财产转移到谁那里，那个人就是同谋犯！你先把名单上的人控制起来，等我们弄到口供，立即抓人！” “看样子，我们得在溧阳住上一段日了。”王承恩道。 “无妨，我们就在城外扎营，陈家乃溧阳大家，牵涉的关系众多，谋逆大案，只要牵涉到一点的就全部抓起来。”张书恒道。 这次出来抓人抄家，不用担心抓的人太多，而是担心抓的人太少了。反正能抓的尽可能抓，陈家是当地知名大家族，牵涉的人太多了，到时候抓起来的人，即便是毫无关系，也无所谓了，先关在锦衣卫中，再通知他们的家人来交保释金，然后释放人，这样又能捞一大笔了。 抓了陈名夏府中的人之后，锦衣卫又四处出动，把周边陈名夏九族之内亲属的家全部给抄了。 “一共抓了两千多人，常州锦衣卫百户所的昭狱根本容不下。”陈鹏说道。 “命令弟兄们在城外就地扎营，再通知常州军户所，来保护我们锦衣卫！本官担心，陈家不会甘心失败，肯定会勾结太湖水匪，袭击我们锦衣卫！”张书恒哼了一声。 事实上证明，李国栋判断的一点都不错，早就知道自己走投无路的陈名夏家人，竟然暗中勾结太湖水匪土国宝有勾结。 土国宝，原本是山西大同人，后来逃到江南，在太湖上当了水匪。 在原本的时空，洪承畴到了南京之后，土国宝向洪承畴投降，担任了总兵官，后来官至江宁巡抚，曾经镇压陈子龙和张煌言的义军，他的名字光荣的登上了贰臣传。但是现在的土国宝，还只是太湖上的蟊贼。 陈名夏家就同土国宝有勾结，以张书恒和王承恩手中的两千五百厂卫，只能自保，根本无法进入太湖剿匪。 为了防范土国宝夜间来袭击锦衣卫大营，张书恒令锦衣卫按照正规野战部队的营寨来打造大营，外围挖掘了壕沟，壕沟内立起了两排一长一短的木栅栏，上面铺设木板，形成一座木头的城池，在木板上覆盖了淤泥，可以防止火箭的火攻。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大营就驻扎在木栅栏的后面，在大营内临时设立昭狱。 第810章 水匪土国宝 果然不出李国栋所料，天黑下来后，土国宝的太湖水匪真的来了。“敌袭！敌袭！”一名放哨的锦衣卫扣动了鸟铳扳机，“砰”一声凄厉的铳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水匪都是在黑暗中悄悄过来的，这些太湖水匪，其实是半民半匪的性质，平日里他们是太湖湖畔打渔的渔民，偶尔出来打家劫舍。其实他们同某些东林党士绅也有勾结，譬如说劫掠商业竞争对手的商船，帮某些士绅干一些脏活，杀掉一些不听话的老百姓或是对手，然后县衙给出一个土匪灭门的结论。 像溧阳陈家这种大家族，原本不应该同匪徒有什么瓜葛，凭借陈名夏在东林党和复社的力量，根本不需要勾结土匪干脏活，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击败对手。这不是被张书恒和王承恩给逼的？ 反正已经是灭九族的重罪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条勾结匪类，攻击锦衣卫的罪名。 水匪多半是渔民出身，当年军民普遍存在的夜盲症，对他们来讲不存在，他们吃鱼多，按照现代医学观点，他们每天的食物中维生素a含量高，就不会有夜盲症。而当年的老百姓和普通士兵，哪有什么富含维生素a的食物可以吃？所以夜盲症很普遍，甚至是普通的锦衣卫校尉、力士，都不可能每天大鱼大肉，很多人也有夜盲症。 所以土国宝就抓住了这一点，利用他的太湖水匪没有夜盲症的优势，发起夜间袭击，向锦衣卫大营发起攻击。 谁知道这些锦衣卫大部分都是原本李国栋的亲卫军特工，李国栋对自己的特工人员的待遇可是非常好的。那些特工人员每天提着脑袋干活，今天晚上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而且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家眷，所以拿到了银子，除了逛青楼窑子之外，大部分的银子都是拿去吃喝了，什么东西好就吃什么，尽可能的享受生活，以免哪天死球了，银子还没花完。 之所以特工人员大部分没有娶媳妇，也是这个道理，娶了媳妇，生了儿子，哪天死球了，老婆变成别人的，银子也变成被人的，被别人睡自己的老婆，打自己的儿子，想想就不舒服。 土国宝很不幸，他碰到的就是这样的锦衣卫。 那名锦衣卫发现黑暗中有动静，果断的开了一铳，发出报警信号。 “敌袭！敌袭！”大营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纷纷从帐篷内钻出，提着各种兵器登上寨墙。 寨墙上原本就插着一支支火把，登上了寨墙之后，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们立即点燃火箭。 “放！”张书恒一声大吼。 “嗖嗖嗖”一支支火箭呼啸而出，像火雨流星一般落在五十步外的草堆上，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把水匪来袭方向的空旷地照得白昼一般，正在向厂卫大营摸过来的水匪立即暴露在光亮之下。 “弩手，鸟铳手，放！”张书恒一声令下。 寨墙上冒出了不计其数的弩手，锦衣卫弩手纷纷压下悬刀，不计其数的弩箭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大网，落在水匪头顶。鸟铳手从射击孔后面伸出了鸟铳，对准暴露在光亮下的人群扣动扳机，铳声轰鸣，弥漫的白烟从寨墙上腾起。 密密麻麻的水匪人群中血雾狂喷，惨叫声连连，当即倒下了一大片。 弓箭手拉开弓弦，一轮箭矢吊射飞出，轻箭划过天际，落在水匪人群中。这些水匪身上根本没有铠甲防护，被乱箭射了一通，箭箭到肉，当即死伤惨重。弓箭手的射速比弩手和鸟铳手快多了，射完一轮，又一轮箭矢飞出。 “快走，鹰犬早有准备！”土国宝挥着刀往后一指，大喊着撤退。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打退了水匪进攻，张书恒和王承恩检查了一下损失情况，发现己方无一伤亡。出去外面检查尸体的锦衣卫回来了，汇报说杀死杀伤了一百零六名水匪。那些倒在地上受重伤未死的水匪，都被锦衣卫砍下脑袋。轻伤的水匪大部分都跑掉了，除了几个腿部受伤没能跑掉的，被锦衣卫抓了回来，一共抓了三名俘虏。 经过审讯，只知道土匪头目叫土国宝，其余的情况，这些小喽啰哪里知道。不过还是审问出了，土国宝同东林党某些人有勾结，那些士绅勾结水匪，杀害对手，劫掠对手商船。 “不用问也知道了，他们肯定是受了陈家指使！竟敢袭击厂卫，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吧？”王承恩愤怒的说道。 “袭击厂卫，只不过是夷三族之罪，陈逆原本已经灭九族了，也不在乎多加一个夷三族。”张书恒冷笑道。 王承恩勃然大怒：“咱家要上奏陛下，诛他陈家十族！” 诛十族太骇人听闻了，估计王承恩这道奏折上去，崇祯也不敢批。所谓的诛十族，是把好友、学生、老师的家族都给诛了，能享受到这个待遇的，只有当年的方孝孺。 张书恒道：“陈逆勾结水匪，若是我们不把这批水匪灭了，又如何安心办案？还有海宁的陈逆，说不准也勾结水匪。” “可惜我们没有水师，如何剿灭水匪？要不然这样，我们让当地卫所出动水师，剿灭水匪？”王承恩问道。 “若是当地军户所水师有办法的话，还能让这些水匪猖獗？此事只能给靖海侯写信了，让靖海侯出动水师剿灭水匪。”张书恒感叹一声。 王承恩连忙说道：“为何又要靖海侯帮忙？靖海侯和他的郑家军水师已经回福建了，这一来一回，没有三、四个月根本就不可能。楚国公也有水师，可以给楚国公写信，让他的水师来帮忙。” “好吧，那就依王公公的，给楚国公修书一封，让他派遣水师来助战。”其实张书恒何尝不知道李国栋也有水师？只是这件事不能他来提，以免引起王承恩怀疑，从而引起崇祯猜忌，所以说这件事让王承恩自己说出来是最好的。 次日一早，张书恒就派出一名信使，带上王承恩的信，骑着快马去了江边，再渡江去扬州，把信送到扬州。 快马加上快船，只不过一日时间，信就送到李国栋手中了。 “给施将军下令，让他派遣水师进入太湖，务必把土国宝一伙人一网打尽！”李国栋当机立断的让亲兵去给施琅下命令。他知道土国宝在真实历史上是一个从太湖水匪当上伪江宁巡抚的贰臣，也是杀害陈子龙和夏完淳的凶手之一，他必须铲除此贼。 施琅得到了李国栋的命令，立即率领内河水师，在一名担任向导的锦衣卫带路之下，穿过了江南纵横交错的河网，进入了太湖。 淮军的内河水师打太湖水匪，可以说是毫无悬念，施琅的内河水师战船，大部分都装备了火器，一些较大一点的战船上装备了火炮，而且这些内河水师的官兵，大部分都是长江两岸的渔民和招安的水匪，用来对付土国宝，简直是牛刀杀鸡，土国宝的水匪被打得大败，狼狈逃窜到江南纵横交错的小河流中。 第811章 湖州豪强 土国宝带着十多名亲信，驾驶着一条小船钻入了一条小河汊的芦苇丛内。“哎，败了，败得真惨了，那么多弟兄们本来跟着我就是打算吃香的喝辣的，结果都被官狗子杀了！”土国宝感慨一声。 他的三千多匪徒，如今就剩下十几个人跟在身边。外面还有百余人来不及躲进芦苇丛，他们已经来不及跑了，淮军水师的快船已经追了上来，等待这百余名匪徒的，就是被歼灭的命运。 “轰轰”芦苇荡外面响起了轰鸣的炮声，炮弹击中船只，发出木板破碎的声音，其中夹杂着水匪的惨叫声。 “完了完了，百余兄弟又完了！”土国宝悲哀的说道。 “当家的，还有我们在，我们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坐在土国宝身边的一名小头目说道。 这名小头目的名字叫水牛，听说从小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因为身强力壮，又熟悉水性，所以被人叫成水牛。虽然水牛加入太湖水匪的时间不长，只有三年，可是因为他水性极好，又武功高强，凭借着一身本事，水牛屡屡为水匪立下大功，所以他成了一名小头目。 芦苇荡里传来了一阵划船的水花声，有人大喊道：“不好了，官狗子又进来了！” “大当家的，快走！”水牛大喊了一声，“有小的帮你，我们一定可以逃过官狗子追剿。” 十多名小喽啰拼命的划着船，往芦苇荡深处划行。可是官兵的十多条小船冲入芦苇荡，紧跟在后面，就像是吊靴鬼一样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十多条官兵的小船对芦苇荡形成了合围之势，眼看着土国宝已经无路可逃了。 “你们几个，留下来拖住官狗子，我保护大当家的逃走！”水牛大喊道。 那些小喽啰面面相窥，其中一人问道：“我们只有一条船啊，怎么分开逃？” 水牛抡起斧头，从船上劈下一块船板丢进水中：“当家的，您跳进水里，抓住这个，有我水牛在，一定可以让您安全脱险。” “好！”土国宝点了点头，跳进水中。 水牛也跟着跳进水中，土国宝紧紧抓住船板，水牛在水中推动船板，向芦苇荡深处游去。土国宝虽然是水匪，但他的水性也就是一般般，只能说是会游泳。而水牛的水性非常好，可以一口气潜入水中游出半里远。 被土国宝丢弃的小船很快就被官兵的小船追上了，水匪船上的贼人张弓搭箭，射出了一轮箭矢。可是羽箭扎在身披木甲和竹甲的官兵身上，根本无法射穿铠甲，而官兵反击来的箭矢，可以说是箭箭到肉，没有任何防护能力的水匪被箭矢射中，一下就射穿了。有的水匪惨叫一声，跌进水中，有的倒在船舱内。一轮箭雨覆盖，小船上看不到几个活着的水匪了。 官兵水师小船靠了上来，几名肉搏水兵提着斧头跳进船舱内，看到尸体和只剩下一口气的水匪，就一斧头砍下脑袋。看到受轻伤的水匪，先以斧头背打晕过去，再以绳索捆了。 太湖西面的九里山中，这里是太湖水匪的老巢，山寨中，遍地死尸，都是匪徒的尸体，官兵的尸体寥寥无几。淮军水师总兵施琅站在聚义厅内，看着麾下的官兵们押着一群群贼寇走了出来。所有的匪徒都被押出来之后，官兵们从各间房屋内抬出了一箱箱金银财宝，还有十多名被匪徒掳掠的女子也被官兵们带了出来。 施琅率领内河水师对太湖水匪的这一战，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打得毫无悬念。水战简直是虐菜，太湖湖面的交战，水师无一伤亡，到了攻打山寨的时候，才出现了一点伤亡，不过水师只阵亡了六人，受伤十三人，逃回山寨的五百多名匪徒被全部歼灭，除了一百多名匪徒被击毙之外，其余的全部被俘。 “还抄出不少金银财宝啊。”跟着施琅一起来剿匪的王全说道。 之前王全也剿过匪，可是每次剿匪，都没有这次收获大，这个年头，北方老百姓都快饿死了，土匪也没有什么可以抢的，多半都是为了能够吃到一口饭才落草为寇。 可是到了南方，没想到土匪都那么富有。 施琅笑道：“王都司，这些水匪就叫富有？恐怕你是没见过海匪吧。若是有机会，带你出海去剿一次海匪，你就知道他们有多富了。听父亲说起过，当年剿灭大海盗刘香的时候，搜出的金银财宝要用船来装，可是装满了好几条大福船呢。” “报！”外面有人来禀报，“我们的小船跟上土国宝了，可是又让他跑了，只抓住几个小喽啰。” “又让这个贼人跑了？”施琅怒道，“擒贼先擒王，连贼首都未抓住，等我们一走，土国宝又卷土重来！” “军门，土国宝那贼子弃了船，跳进水里跑了。”来的人回道。 太湖南岸，一座士绅的庄寨竖立在太湖湖畔，这是一座士绅豪强的庄寨，周围有一圈寨墙，内中还有四座塔台，背着鸟铳或弓箭的家丁在寨墙上来回走动。 这是湖州推官冯汝缙家族的庄寨，冯家在湖州是当地有名的豪强，真实历史上，清军攻打湖州的时候，湖州知府王士誉逃走，冯汝缙打开了城门向清军投降，因为对大清有功，被清廷升任为大清第一任湖州知府。 王士誉虽然为人所不齿，可是他的女儿却是一个烈女子，湖州沦陷，同她指腹为婚的冯煌穿上大清官服来向她求婚，王小姐大骂未婚夫是叛贼，甘心当了鞑虏的走狗，随后跳河自尽。 “大当家的，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水牛问道，“这不是豪强的庄园吗？听说这里的家主冯汝缙，可是官府的人啊，而且这冯汝缙同知府王士誉还是儿女亲家，我们到冯家庄园，岂不是自投罗网？” 土国宝哈哈大笑：“冯家是我们自己人，老大我和他们有多起交易。别说冯汝缙了，就算湖州知府王士誉来了，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他们那些当官的有几个干净的？他们不保护我们，难道让我们落到锦衣卫手中，他们有好下场？” “大当家的，难道您就不怕他们杀人灭口？”水牛大惊失色道。 “杀老子灭口？哼哼！他敢杀了老子，自会有人把他们干过的肮脏事全部向锦衣卫举报！”土国宝冷笑道。 走到冯家庄寨门口，土国宝抬起头来大喊道：“太湖土国宝来访，请问你们家主可在？” 不一会儿，庄寨大门缓缓打开，一名身穿华丽锦衣的少年从庄寨内走出，向土国宝一拱手：“土老大，家父不在，你们快进来吧。” 两人走进了冯家庄寨，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水牛偷偷把一块陶罐碎片丢在地上。 湖边一条小道上，一名伪装成渔夫的锦衣卫沿途走来，走一段路，这名锦衣卫就弯腰整理一下鞋子，顺便看一眼丢在地面的陶罐碎片，然后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冯家庄寨跟前，这名锦衣卫看到丢在泥地里的陶罐碎片，他心里暗道：到了，就是这里。 第812章 一个不放过 天黑之后，一队身穿夜行服的锦衣卫和淮军夜不收出现在冯家庄寨外面。刚刚冯家家主冯汝缙回来了，冯家庄寨内大摆酒宴，宴请土国宝和水牛两人。 “冯家主，老子干的可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你们这些当官的，每日醉生梦死，哪里知道我们被官兵追剿的苦？你说吧，你们要如何保证老子的安全？若是老子死了，你们的勾当就会被人送给锦衣卫！”土国宝放下筷子说道。 冯汝缙笑道：“土壮士，你也不必担心，大清很快就会南下，等到大清天军打到了江南，你不就安全了？” “不知道大清何时能来江南？”土国宝冷哼一声。 “应该快了，最迟明年就能渡江南下。”冯汝缙回道。 土国宝感慨一声，他心里暗暗道：只可惜老子的兄弟全完了，否则大清天军到了江南，老子带着弟兄们投奔大清，怎么说也能封个游击参将。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得赶快把队伍再拉起来。 坐在一旁的水牛心中怒火中烧：这些狗东西，这时候就想着建奴南下了？ 酒过三巡，喝得东倒西歪的土国宝站起来，向冯汝缙一拱手：“冯家主，在下不胜酒力，已经喝多了，还是让某先回房歇息吧。” 冯汝缙道：“那就去歇息吧，等明日一早，老夫自会安排你去浙南山区暂时躲一躲。” “水牛，扶我回房。”土国宝吐出一口酒气。 水牛扶着土国宝，走向冯家给他安排的一间卧室。 事实上土国宝根本没有喝醉，他也不敢喝醉，虽然冯家和王知府都有把柄捏在土国宝手中，那些证据土国宝早就交给他人了，一旦土国宝出事，冯汝缙和王士誉所作的勾当都会暴露。可是土国宝也担心，被冯家悄悄的给杀人灭口了，然后毁尸灭迹。土国宝外面的人不知道土国宝死活，自然也不会把消息发布出去。土国宝可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 土国宝回到冯家给他们安排的房间，烫在床上，虽然他又累又困，却不敢睡着，而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水牛，老子太累了，先睡会，你警觉点，别睡着了，等老子起来，你再接着睡。”土国宝说道。 水牛回道：“当家的请放心，您睡着了，我会保持警觉，不会给他们机会。” 土国宝“嗯”了一声，脑袋舒舒服服的靠上枕头，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水牛见土国宝睡得像死猪一样，他站了起来，偷偷溜出屋子，走到寨墙跟前。他想要爬上寨墙，却被家丁拦住：“你不能上去！” 看样子，冯家对我们根本就不相信啊。水牛心里暗道。就在此时，他听到外面传来三声夜猫子的叫声，水牛心中一喜：我们的人来了。随后他就回到土国宝的卧室门外，取出了迷香，在窗户纸上轻轻捅破一个洞，把一根竹管伸进去，然后把迷香灌入屋内。 接着，水牛又去了冯汝缙的卧室外，往里面灌了迷香，之后又去冯煌的卧室外面，往里面灌了迷香。 把土国宝和冯家父子都迷倒了，待会锦衣卫冲进来抓人的时候，土国宝就不会被冯家父子灭口。 水牛把外套一拖，露出里面的夜行服。随后他走到了寨门口的寨墙上，一路过去，连续扭断了三名家丁的脖子。登上寨门楼，水牛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守门的家丁。 姐姐了守门的家丁之后，水牛对着外面的黑暗处学了三声夜猫子叫。不一会儿，外面也回来了暗号。 水牛放下吊桥，又跑到门楼下，打开了寨门。 冯家庄寨大门敞开，成群结队的锦衣卫和夜不收涌入寨子内。 那些家丁根本就不是锦衣卫的对手，没过多长时间，冯家家丁就全部被锦衣卫和夜不收清理干净，被迷香迷倒的冯汝缙父子以及贼首土国宝全部被锦衣卫生擒。 “王公公，张都司，已经抓住土国宝了，湖州推官冯汝缙收留了走投无路的土国宝，冯家父子也被我们住了。”锦衣卫回来禀报。 “陈百户，你又立大功了。”张书恒笑着道。 陈鹏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次能够抓住土国宝，破获太湖水匪大案，功劳最大的不是下官，是都司您安排的那位内应兄弟，还有施将军的水师官兵，若是没有水师官兵，没有那位内应兄弟，下官根本立不了那么大的功劳。” 大功臣水牛回来了，他向张书恒行了个礼：“张都司，水牛请求归队！” “哈哈哈！”张书恒哈哈大笑，“水牛兄弟，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今晚我大摆酒宴，为你这个功臣的归队摆庆功宴。” 水牛可是张书恒最早的兄弟，当年李国栋组建少年亲卫军，张书恒和水牛就同时加入了亲卫军。现在张书恒已经当到锦衣卫指挥使了，水牛的身份还只是一名锦衣卫校尉。 不过这次立下大功，给升为锦衣卫千户肯定够格了。 抓住了太湖水匪头目土国宝之后，陈名夏的谋逆案就有了重大突破，而且增添了更多的意外惊喜，冯汝缙窝藏逆贼土国宝，锦衣卫又顺藤摸瓜，揪出了湖州一带一大批同这件事有牵连的士绅，就连湖州知府王士誉也被请进了锦衣卫昭狱。 被抓进昭狱的人们陆陆续续开始招供，有些人一进昭狱，还没开始动刑，就吓得腿都软了，屎尿都流出来了。根本不需要动刑，只要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把他们拖进审讯室，他们就如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招供出来了。也有一些比较强硬的家伙，但也扛不住锦衣卫的大形，大多数人在一顿鞭打之后就开口了，只有有少数人到了披麻戴孝，或者洗刷的时候也扛不住了。 东厂没有昭狱，所以审讯的工作都是由锦衣卫来干。 审讯出来的名单交到张书恒手中，他仔细看了名单之后，对名单上的人进行不同的处理，那些工商士绅，只要不是牵涉太深的，不是做得太过分的，就把他们抓进昭狱，让他们缴纳一笔保释金就放人了；至于那些传统的土地士绅，直接以从逆罪抓进昭狱，然后迫使他们招供认罪，若是不认罪，就把各种大刑都在他们身上招呼一遍。 这些人最后都老老实实的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并交代出藏匿脏银的地方。 拿到口供的锦衣卫又把这些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的士绅家给抄了，金银财宝全部抄没，土地商铺全部没收充公，一夜之间，就把这些地主阶级变成了奴隶阶级。 抄没的金银财宝自然是由崇祯内库、锦衣卫、东厂和淮军四方瓜分了，地契、房契、店契、借条、卖身契之类的全部上缴内库，那些土地都变成了皇庄，由崇祯租给农民耕种；店铺也变成了皇家财产，由王承恩派人来经营。 通过陈名夏谋逆案，又揪出了一大批士绅，这让崇祯皇帝心情大好。现在的崇祯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抄士绅的家了，随便抄一个，都能抄出大把大把的银子。 至于驻扎九江的左良玉，崇祯一点都不觉得左良玉敢来，有施琅的水师，还有黄得功的一万大军，足以拦住左良玉顺流而下。 第813章 侯恂侯方域 左良玉至今都没有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也没打出平叛的旗号。“左良玉没这个胆子，他的江西，夹在我们武昌的军户所和江北军镇之间，日子不好过，能求自保都算不错了，还敢来清君侧？”李国栋对左良玉不屑一提。 号称八十万大军的左良玉，真正实力不过三十万，其中能战的最多六万，其余的都是炮灰，错了，连当炮灰都不合格。就这样的乌合之众若是守城，要打他们还有点难度，可是他们要主动来找死的话，李国栋相信，自己随便出个一万人就能把左良玉的三十万大军击溃了。 只是左良玉卡在江西，让崇祯十分头疼。因为大明的产粮区在湖广和江西，湖广之前经过了张献忠祸害，破坏严重，大批士绅被杀，幸亏李国栋及时填补上这个空白，大批被杀士绅的田地也落入到李国栋手中，十几万被淮军从北方迁移下来的流民，在湖广安家落户，而且修建了遍地的军堡，很快就恢复了湖广的粮食生产。 从湖广运输粮食到江南，需要经过江西。目前江西在左良玉手中，掐断了从湖广到江南的粮食运输航线，更加上江西本身也是个物产丰富的产粮区。 江西没有遭到流贼的破坏，粮食产量丰富，左家匪军坐拥江西，粮食多得吃不完。 崇祯几次下诏，而且这圣旨还是经过内阁票拟的圣旨，派人把圣旨送到左良玉手中，让他进京面圣，可是派去九江宣读圣旨的天使，走陆路的在半路上莫名其妙遭了贼寇死在路上，走水路的在半路上坐的船沉了，连一封圣旨都送不到左良玉手中。 好容易有人终于把圣旨送到左良玉手中，却听说左良玉重病卧床了，没办法进京面圣。 “左良玉这个贼子！他就是不敢来见朕！”崇祯咬牙切齿的说道。 废话，谁敢来啊？左良玉要是来了，崇祯不把他杀了那就不是崇祯了。 原本江南因为种植桑树和茶叶，粮食产量并不是那么丰富，桑林和茶林之间的农田产出，只够江南自给自足，无法满足更多的要求。不过现在是好多了，李国栋发展的番薯这种高产作物，使得更少的土地就能养活更多的军队。 高产作物加上新式农庄，江南产出的粮食已经不少了，足够皇室、朝廷和军队食用，更何况，还有安庆附近的产粮区，再加上郑芝龙从安南等地运回的粮食，目前的江南不存在粮食不足的问题。 左良玉的日子也是不好过，每日如坐针毡。唯一能把圣旨带到九江的天使听说左良玉病了，这还不是假病，是真的病了。原本他就整天担心李国栋会挥师西进铲除他，每天忧虑中生活，征战多年身上的旧伤复发，这就生病了。 “侯爷，江南有客来访。”宁南侯府内，一名家丁进了左良玉的卧室禀报。 “不见不见！没看到老子病在床上？”左良玉不耐烦的摇了摇手。 “侯爷，来的可是侯若谷和他的儿子侯朝宗。”家丁道。 一听说是侯恂和侯方域，左良玉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快把他们请进来。” 毕竟侯恂是左良玉的恩人，若是连侯恂都不见，那也太过了。 “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这里来了？”看到侯恂和侯方域父子走进来，左良玉笑眯眯的问道。 侯恂感慨一声：“还不是陛下受阉党奸佞蛊惑，接着陈名夏的案子借题发挥，派了锦衣卫要拿我们父子，幸亏有义士冒死通风报信，侯某父子才得以逃脱。如今侯某父子走投无路，只好到侯爷您这来了。” 站在后面的侯方域阴沉着脸，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名夏的案子居然牵涉到自己头上了，结果锦衣卫派了人要抓自己父子。幸亏锦衣卫中有个有良心的义士，冒险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他们父子这才逃脱了。只可惜了，从此再也见不到李香君了。想起李香君，侯方域就心如刀割。 侯方域没钱，每次他去媚香楼，都是李香君自己掏银子请的侯方域。 这次不仅侯恂父子被人逼得离开南京，就连李香君也被一名锦衣卫千户买下了，据说那名锦衣卫千户在破获陈名夏谋反案中立下大功，亲手抓住了同陈家有勾结的太湖水匪土国宝。这个锦衣卫千户名叫铁牛，一听名字就是个粗鄙武夫。 想到娇俏可爱，才华横溢的李香君落入这样一个粗人手中，侯方域落下眼泪。 侯恂老泪纵横道：“侯爷，昏君受奸佞蛊惑，屡屡借题发挥，从山东过来，一路到江南，接着谋逆案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正人君子，只望侯爷能尽快起兵，解救江南士子。” 左良玉连连唉声叹气：“昏君有李二狗做后盾，李二狗的兵太厉害了，其凶悍完全不输建奴，还有黄闯子（黄得功）和郑芝龙相助，左某虽有三十万大军，真正能战的只有五万，哪里打得过李二狗？” “难道侯爷就眼睁睁的看着昏君奸臣祸害江南士子？”侯恂问道。 左良玉感慨一声道：“若谷，你们父子就在左某这安心住下吧，在九江绝对安全，朝廷鹰犬绝不敢来这里抓人。” 见左良玉不肯出兵清君侧，侯恂父子也无奈。既然左良玉肯收留他们，那就在九江暂时住下吧。 “侯方域、黄澍这些家伙都在左良玉那？哈哈！我倒想看看，他们还能蹦跶多久！”李国栋听说侯恂父子逃去九江了，心中大喜。 其实那个所谓走漏风声的锦衣卫，也是李国栋故意让张书恒去走漏风声，目的就是为了把侯恂父子吓跑。说实在的，陈名夏案并没有牵涉到侯恂父子，这些只是张书恒放出的假消息。 为何李国栋要把侯方域往死里逼呢？就是因为侯方域在真实历史上干过的那些恶事，此人跟随贰臣张存仁，镇压各地抗清义军。扒开黄河大堤，淹没山东河南，镇压榆园军起义，就是侯方域的毒计。 既然侯恂父子跑了，那就好办了，锦衣卫正愁没有罪名抓他，他自己跑去左良玉那边，岂不是送上门来的罪名吗？到时候侯方域若是落入李国栋手中，那就可以毫不留情的把他砍了。 不过目前还不是派兵去剿灭左良玉的时候，李国栋首先要歼灭即将南下的清军。至于左梦庚降清，让清军多出三十万人这件事，李国栋丝毫不担心。以水火为兵，巴不得清军来的越多越好，一把火烧掉三分之一，再以洪水淹了剩下的，把鞑子和汉奸一起灭了。 “公爷，郑大木送来一批战马，刚刚到扬州。”又有人来禀报。 李国栋道：“快把大木请进府来！” 郑森走进了楚国公府，李国栋走出大厅，站在门口迎接。 “大木啊，我们又见面了！”李国栋笑眯眯的走上前，拍了拍郑森的肩膀。 “下官郑森见过楚国公。”郑森行礼道。 李国栋笑道：“大木贤侄，何须多礼？李某和你父亲是兄弟，你以后叫我一声叔就好了。” 第814章 积极备战 郑森送来的这批战马，都是上好的欧洲高头大马，共计有三千匹贝尔修伦马，一千匹夏尔马和三千匹顿河马。其中贝尔修伦马是给重型冲击骑兵配备的战马，这种马是阿拉伯马和欧洲马的混血后代，耐严寒和酷暑，性情温顺，速度快冲击力强悍，试想一下，有三千骑着贝尔修伦马的铁甲骑兵发起冲锋，速度非常快，蒙古轻骑兵弓箭又射不透他们，跑又跑不掉，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震撼？ 至于夏尔马那是重型挽马，拖着一门六千斤重的重型炮车，都能疾走如风，牵引一门带有弹药车的六磅野战炮，可以跟得上骑兵的速度了。 顿河马则是蒙古马和欧洲马的混血后代，既有欧洲马的速度和力量，又有蒙古马的耐力，是轻骑兵最好的战马。 将来骑着顿河马的轻骑兵是一种高级轻骑兵，身上配备胸甲，头戴带有假面的头盔，战马身上也有马铠，速度还能和轻骑兵一样快。李国栋的轻骑兵除了配备骑弓之外，每个人还将配备两支短铳，骑弓远距离吊射，短铳近距离射击，打完短铳子弹，就拔出马刀冲锋。 不过郑森送来的这七千匹好马，并非是从欧洲远道而来的，而是在耽罗岛上养殖的优秀战马。 耽罗岛上拥有大面积的草场，是培养优秀战马的好地方。上次清军入侵朝鲜，李国栋让郑芝龙出兵江华岛救援朝鲜王室，他的目的可不是什么发扬国际主义精神去救朝鲜，也不是为了夺取江华岛，真正的目的，就是夺取耽罗岛。 坐在李国栋对面的，不仅有一身儒装的郑森，还有一名长得和郑森有点像，但是穿着日式服装，留着日式发型的青年。 “田川七左卫门将军，这几年来，你是立了大功啊。”李国栋轻轻抚摸着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田川七左卫门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的行礼，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说得：“楚国公谬赞了，末将不敢当啊。” “田川将军，不必叫我国公爷，令尊和我是兄弟，你和你哥一样，就叫我一声叔吧。”李国栋笑着道。 “多谢李叔爱戴！” “这几年来，高丽棒子没有给你们找麻烦吗？” “没有。” “他们白白丢了耽罗岛，难道就这样甘心打落门牙往肚里吞？” “李叔，他们听到我们大和勇士的名号，早吓破胆了，哪里还敢来找麻烦？”田川七左卫门回道。 李国栋抚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反正这几年来，据说朝鲜的倭寇闹得凶了，不仅是强占了耽罗岛不归还朝鲜，而且时不时的还有倭人骚然朝鲜海边，占据了许多小岛。朝鲜也曾派过兵对付倭人，结果屡屡被打得满地找牙。 日本和高丽的关系，就是一千多年来，高丽每次碰到日本都是被吊打，最后都是依靠中国去救了他们。这种关系直到清末，腐朽无能的满清政府甲午战争战败，朝鲜才从中国的藩国变成日本的殖民地。由于满清政府给中国留下积弱的后遗症，一直影响到民国，所以最后把日本人从半岛上驱赶走的不是中国，而是美苏。美苏赶走了日本人，半岛也从此一分为二。 所以说，田川七左卫门、李国助（大海盗李旦的儿子）等一批中日混血儿占领了耽罗岛，在岛上驻扎了一批武士和足轻，借他高丽人一千个胆一万个胆，也不敢来收复耽罗岛。 高丽棒子曾经向崇祯皇帝求援，要大明出兵帮他们收复耽罗岛，可是那时候崇祯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哪里有力量帮朝鲜收复耽罗岛。 郑森这次来，主要是准备去南京国子监读书，顺便给李国栋送来一批战马。其实这些马都是李国栋自己掏银子买的，郑芝龙把种马和母马从欧洲运到耽罗岛，培育了一批优良战马之后，又卖给李国栋，从中赚了一大笔银子。 这次郑家军除了给李国栋送来战马，又送来了一批法国和瑞典早的燧发枪，共计有一万支燧发长枪，另有三千支燧发短枪。加上之前的一万支燧发枪，李国栋手中的燧发枪手已经达到了一万八千人的规模，由于有两千支燧发枪在之前的战役中损毁，所以只能组建一支一万八千人的燧发枪手。 李国栋自己懂得造燧发枪，只是大明缺少优秀的钢材，很难造出燧发枪所需要的弹簧钢片。 其实并非是大明的炼铁技术不如欧洲，而是大明的铁矿石不如欧洲，欧洲人把铁矿石放入高炉内，直接可以炼出熟铁，而大明的铁矿石只能练出生铁。从熟铁炼成钢，要比从生铁炼成钢容易得多了。 之所以李国栋要把那些犯罪士绅和官员的家人都发配到琼州去，就是因为琼州的铁矿质量好，比较容易炼出质量上乘的钢铁。 次日一早，郑森和他弟弟田川七左卫门就向李国栋告辞了，郑森去南京国子监读书，田川七左卫门回耽罗岛继续打理马场。 李国栋又跑了一趟斗湖城堡，如今那里是淮军最大的军械生产基地。 如今斗湖城堡兵工厂，主要生产的首先是铠甲，通过水力锻打，打造出一片片的板甲零件，再把这些板甲零件组合起来，就成了板甲。板甲有全身甲和胸甲两种，重骑兵、重步兵都使用全身甲，轻骑兵和轻步兵使用胸甲。 其次打造的是火炮，野战炮兵，无论是野战炮还是榴弹炮、臼炮之类的，全部是用铜来铸造，铜炮价格昂贵，但是重量轻。 目前淮军使用的三磅炮，也换成铜炮了，铜的延伸性好，不容易炸膛，所以炮管壁比铁炮要薄了许多，重量也就轻了。重量比铁炮轻的三磅铜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比铁炮大了一些。 但是斗湖城寨打造的火枪就很少了，原本淮军中精锐的老鸟铳手，都已经换上燧发枪，变成自生火铳手，淘汰下来的鸟铳给新兵、卫所和民兵使用。自己打造的燧发枪质量和产量都比不上进口的，所以干脆就不造了。所以斗湖城堡的火铳厂主要是生产斑鸠脚铳，还有修复损坏的鸟铳和燧发枪。 为了加强远程投射火力的不足，淮军保留了弓箭手，除了轻骑兵使用弓箭之外，一部分精锐的步兵也使用弓箭。 不过淮军中弓箭的数量还没有弩箭多，李国栋使用的弩，是他根据宋朝的神臂弓的设计，经过改进之后，制造出的弩机，弩的射速比鸟铳和燧发枪都快，精度也高，当然弩手和弓箭手一样也需要耗费体力，持久性还是火器强。 同弓箭手相比，弩手的训练比弓箭手简单多了，耗费的训练时间和铳手差不多。从一名农民变成一名鸟铳手、自生火铳手只需要三个月，弩手也一样，三个月就能训练出一名优秀的弩手；训练一名弓箭手，却需要耗费好几年时间。 另外，斗湖城堡军械所还生产配备给燧发枪和斑鸠脚铳的刺刀，生产重步兵的长刀、苗刀等冷兵器。 大量生产兵器的同时，淮军也在扩编新兵，大批新兵加入到淮军中来，由教官对他们进行训练。 第815章 清军破陕西 李国栋招募的新兵，主要是编入辅兵、弩兵和鸟铳手的队伍中，这些兵种不需要多少训练，只要三个月的训练，就能从农民变成战士。进入了秋高气爽的秋季，降雨减少，驻守洪泽湖的张世文干脆断绝了运河用水，导致徐州以南的运河基本上陷入断航状态，运河水位下降严重，大型船只无法通航，只能通行小舢板了。 通往京城的漕运虽然已经断绝，可是两淮之地的航运仍然繁荣。盐商和粮商就依靠这条运河赚钱，如今运河航运断了，盐商和粮商的利益受到严重影响。李国栋为此事遭到了朝中言官激烈的弹劾，不过这些弹劾的奏折崇祯根本看不到。对李国栋不利的奏折到了王承恩手里，全部都被扣下了，根本不可能送到崇祯手中。 洪泽湖的水蓄得满满的，好大的一湖水高悬在两淮头顶，随时可能倾泻而下。 虽然北方的满清和李自成尚在激战之中，可是两淮一带的空气中已经可以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北方，李自成在一片石战役中战败，精锐老营兵折损近半，之后撤离了京城。 不过这次李自成和原本历史上的做法有些不同，崇祯的太子和另外两位王子都被李自成带走了，被李自成当成要挟崇祯的筹码。原本的时空，李自成撤离京城的时候，把崇祯的三位皇子都给丢了，因为留在手里也没用，崇祯在煤山自尽了，还留着三个皇子要挟谁？现在不一样了，崇祯还活得好好的，太子在李自成手里，崇祯要有什么动作，都要掂量掂量。 李自成虽然战败了，丢失了京师、山西和中原，可是在襄阳和陕西还有数十万大军。 大同姜镶向满清投降，使得陕北的大门对清军敞开。为了摆脱困境，李自成龟缩在陕西养精蓄锐，准备再找机会同清军决一死战。 可是，关中河南一带连绵的战争，已经使得潜力耗尽，躲避战争使得百姓们无力种粮，再加上干旱使得这一年的秋收锐减，闯军根本筹措不到足够的粮饷。靠打大户固然能够短时间内弄到大量的财富粮食，可是几年来，河南关中一带的大户早已打完，闯军还能去哪里抢粮食？ 满清也没有给顺军重整旗鼓的时间，崇祯十七年十月十九日，阿济格、吴三桂、尚可喜率八万满蒙汉八旗军自北京向西一路绕道蒙古进攻陕北，途中把宣府、大同的降军尽数抽调，被清军用来充当炮灰的原明军降军达到了十多万之众。 阿济格以姜镶等降将率领的绿营军放在前面打头阵，充当炮灰，猛攻闯军。驻守陕北的高一功组挡不住，被清军攻入上。 清军攻入了陕北，两路清军对闯军形成了钳形攻势。 南路清军，由多铎率军，麾下大将孔有德、耿仲明等，共有满汉八旗兵五万余人并唐通、刘良佐等绿营兵六万余人，共计十一万清军，从北京南下，直扑潼关。 南下的清军沿途过去，北直隶、河南等地被闯军祸害得惨了的士绅夹道欢迎，各种地主武装、民团纷纷加入清军，使得绿营军的实力飞速膨胀到了十多人的规模。 李自成大军驻守潼关坚守不出，可是曾经易守难攻的潼关，在清军的大炮面前却不堪一击。 清军以红夷大炮、大将军炮、野战炮和重型佛郎机猛轰潼关，炮弹下雨一样落在关城上，闯军死伤惨重。随后清军以绿营军放在前面充当炮灰，后面紧跟着汉八旗火铳手，再后面是满八旗弓箭手压阵，向关城发起了猛攻。 李自成抵挡不住，丢了潼关退回关中。 清军攻破李自成的老家米脂，随后在米脂实施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李自成老家，无论男女老幼全部长清军屠戮。 李自成战败，放弃了关中，退到襄阳。 多铎攻破潼关之后，立即顺势收编各路降军，原明军投降大顺的将领陈之龙、牛成虎、黎玉田、高进库、马科等纷纷向清军投降，大顺军将领刘忠等也向清军投降，加上原本多铎率领的十一万绿营，如今多铎手中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万人马。 连续的胜利，使得满清上下狂妄无比，自认为整个天下再也没有对手，不管是逃往南阳襄阳的闯军还是扬州南京的明军，都抵不住一路清军的攻击。剿灭大顺和大西，灭亡大明，一统天下在此一举。 如今的山东，也并非完全掌握在大明手里，不少士绅已经投降了满清，可是山东的淮军军户所遍地都是，林立的棱堡群，机动灵活的轻骑兵和骡子火器兵利用星罗棋布的棱堡群为依托，可以灵活机动的打击清军。 目前驻守山东的明军将领是不久前投靠了李国栋的李岩和红娘子。原山东巡抚王公壁先降大顺，又降满清，早就被厂卫列入了必须除掉的汉奸名单了，自然没有资格再代表大明巡抚山东。因此李国栋向崇祯请了一道圣旨，封李岩为山东巡抚。 崇祯大笔一挥，封了李岩为山东巡抚。 这时候，李岩和红娘子夫妻都在扬州李国栋的国公府内。 “山东重地，就交给你们。你们带来的五千老营骑兵，就在棱堡群之间活动，以棱堡为依托，机动灵活的打击建奴。本公再拨给你们三千鲁密铳手，外加六千匹骡子。”李国栋对李岩说道。 鲁密铳射程远精度高，射程超过清军的弓箭和鸟铳，只是鲁密铳的装填速度太慢了，并不适合列阵作战。 骡子跑起来速度不算慢了，而且耐力也好，可是骡子的冲刺速度太慢，远不能同战马相比，而且骡子的负重也远不如马，一身重甲的士兵骑在骡子身上，骡子就跑不动了。李国栋让火器兵以骡子取代骆驼，那也是无奈之举，原本从关外带回来的一批骆驼已经死的死，老的老，已经差不多了，骆驼火器兵失去了骆驼，就以骡子取代。 鲁密铳手因为射程远，打了就跑，所以不需要身披厚甲，这样负重就不会太重。若是遭遇对手骑兵，有骑兵保护骡子火器兵。 李岩连连道谢：“这鲁密铳十分犀利，国公爷连人带铳都送给下官，下官感激不尽。” 李国栋连忙纠正说：“李公子，不能说是送给你的，都是为了我大明，为了我们汉人抗击蛮夷，何必分你我？” 李岩肃然起敬：“国公爷以大义为重，不计较个人得失，实在是令学生敬佩！” “李公子，你赶快同红娘子回去吧，带上这三千鲁密铳手，袭击那些已经投靠了建奴的士绅和他们的团练！” “谢国公爷，既然国公爷把山东交给学生，学生一定不会让国公爷失望！” 李岩带上了李国栋配备给他的三千鲁密铳手和六千匹骡子回山东了，运河虽然不能通行大船，但是李岩他们可以乘坐小舢板回山东。 回到山东，李岩打开的闯军老营骑兵和淮军鲁密铳手就共同出击，出兵鲁西清军后勤辎重物资运输的必经之路。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三，小年夜，鲁西已经投降了大清的士绅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正迎接小年夜。 第816章 红娘子大闹鲁西 山东新城王家，是当地著名的豪门世家，这个家族出了王重光、王象乾、王之垣等朝廷大员。如今王家也投靠了满清，但是他们原本所在的新城，因为受到淮军军户所的挤压，所以搬迁到了鲁西。鲁西曾经遭到后金入寇和闯军的轮番祸害，当地士绅早已所剩无几，王家到了鲁西之后，凭借着他们家族势力组建了团练，很快就霸占了大片的土地。清军来到鲁西之后，王家毫不犹豫的选择向清军投降。 如今的王家家主名叫王与敕，是原大明浙江布政使王象晋的儿子，王与敕有个十岁的儿子王士祯，这个儿子可是一名神童，七岁就写得一手好草书，九岁已经熟记《四书五经》，若不是战乱，恐怕连秀才都能考上了。 “国都亡了，还读书有什么用？”夫人孙氏心疼提笔苦练书法的儿子王士祯。 王与敕冷哼一声：“妇人之见！这大清来了，难道就不要读书人了？等大清开科取士，就能去考进士了。” “老爷，听说给大清当官，要剃发易服。”管家王东福道。 “剃发就剃发吧，总比掉脑袋强。”王与敕道。 目前清军还未强行推行剃发令，王家的男人还是穿着汉人服饰，束发，头上戴着象征读书人的帽子。不过前几天，有一名原明军把总，现在成为绿营军把总的王家人来报，说要参加大清的科举，必须剃发易服。那个绿营军把总，虽然身上仍然穿着大明的军服，头戴鹅黄红缨毡帽，可是摘下帽子，却是头发都剃光了，只留下一根金钱鼠尾辫。 等那个王家的人走了，夫人孙氏冷笑一声：“剃了个这样的头，以后死了祖坟都进不去。” “不剃头，现在就要死了！”王与敕哼了一声。 小年夜，王家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爆竹声声，迎接新年。 为了迎接新年，那名王姓把总特意换上了崭新的绿营清军军服，头戴一顶花翎暖帽，身穿深蓝色七品武官补子的官服。这名把总穿上了大清武官官服之后，还小心翼翼的拍打几下，生怕衣服弄脏了。 “砰砰砰”爆竹声中，夹杂着几声火铳的轰鸣声。 “好像声音不对，有人在放铳？”那名王家的把总听到铳声，感觉不对劲，于是走出屋子，想要看个究竟。 十多名家丁也跟着他跑出来，那些亲兵也都换上新的军服，头戴黑色红缨暖帽，身上穿着一件前胸后背都有写了一个“兵”字的号衣，因为是家丁，所以在号衣外面还套上了一件皮甲。 “骑兵！有骑兵！”一名清兵听到树林里的动静，惊恐的大叫了一声。 “砰”一声鲁密铳的轰鸣声，一枚弹丸从百步之外射来，准确击中了这名清兵的额头，清兵的前额炸开，白花花的脑浆混合着鲜血流出，暖帽也飞出了五、六步远。 树林中，冲出了十多名身穿蓝色箭衣的骑兵，为首一名骑士居然是一名红衣女子，只见她身穿一身大红色衣裳，外面披着雪白的大氅，骑着一匹白马，后面跟着十多名身穿鸳鸯战袄，手持火铳的步兵，向清兵这边冲了过来。 “是闯贼！快跑啊！”王姓把总惊叫一声。他知道那名女子，可是赫赫大名的女贼红娘子！ “杀鞑子！杀假奴！”骑兵呐喊着冲了上来，跟在后面的火铳手放了一排铳，白烟腾起，王姓把总的十多名家丁接二连三倒下。 王姓把总撒开双腿就跑，可是红娘子的速度非常快，战马已经冲到他身后，长鞭一甩，带有铁钩的鞭子从王姓把总的后颈呼啸而过，就像一把锋利的钢刀，一下就王姓把总的人头卷飞上天空。 “闯贼来了！闯贼来了！”王家大院内鸡飞狗跳，男人喊叫，女人哭泣，几名护院家丁手忙脚乱的去关闭大门。 “嗖嗖嗖”三支连珠箭接踵而至，企图关门的三名家丁纷纷中箭，惨叫着倒下。 红娘子连射了三箭，她看到大院内塔台上一名王家家丁正拉开弓箭对准自己，于是转头又一箭射出，站在瞭望塔上的那名家丁捂住扎入他咽喉的箭杆，一个倒栽葱从瞭望塔上跌了下来。 十多名老营骑兵已经冲入大院内，有人阻拦在他们前面的，不是被骑枪刺了个透心凉，就是被马蹄踩死。 紧跟在后面的火铳手也冲入了大院内，只见他们的火铳上面插着一柄明晃晃的尖刀，遇上有抵抗的，一刀就扎了过去。 骑兵冲入大院内之后，失去了速度的骑兵纷纷跳下马，在大院内大肆砍杀奴仆和家丁。 红娘子手中一根长鞭挥动，长鞭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无人能在她手下抵达一回合。红娘子身后跟着两名女兵，砍起人来比男兵还凶。 “好厉害的女贼！”王家家丁哪里敢上去阻拦，看到一团红色的身影靠近，纷纷四散而逃。可是他们跑也没能跑掉，只见那些火铳兵从腰间拔出短铳，对准乱窜的家丁扣动扳机，铳声接连不断，王家护院家丁纷纷倒在血泊中。 下马作战的老营骑兵有人用弓箭射，有人投掷标枪，杀得王家大院内血流成河。 转瞬之间，王家能够反抗的男人就全部被杀光了，剩下的男女老幼不是躲进屋里去了，就是跪在地上投降。 “谁是王家家主？”红娘子喝问道。 跪在地上的王与敕连忙站起来：“我就是……” “跪下！谁让你站起来！”红娘子身边的翠儿和云儿同时娇喝。 这对双胞胎少女长得一摸一样，十分美貌，可是王与敕哪里敢去欣赏小美女，他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女英雄饶命！” 红娘子喝道：“姓王的，你们王家世代受大明朝廷皇恩，为何不思恩图报，反而投降建奴？” “女英雄，小人也是没办法啊，山东被鞑子占了，小人若是不投降，一家大小都要被鞑子杀了。但小人虽然投降，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早就盼着王师回来了。” “借口！”红娘子柳眉倒竖，“胶东都是大明的地盘，尔等为何不去胶东，反来鲁西？” “……”王与敕无言以对。 翠儿和云儿同时上前，两女手起刀落，翠儿从王与敕头顶一刀斩下，云儿从王与敕腰间一刀横扫，刀光闪过，王与敕被斩成了四块。 “所有高过车轮的男丁全部斩杀！”红娘子冷冷的下了命令。 王士祯因为侥幸比车轮矮，逃过了被杀的命运，可是他被明军掠走充入了奴籍，这个后来大清的刑部尚书，就这样成为一名奴隶。 王家的家奴全部被俘，在明军的刀枪之下，赶着装满金银财宝的大车，往东面撤退。 红娘子洗劫了王家之后，又率领一百骑兵和一百火铳手，在鲁西大肆洗劫投降满清的士绅，袭击驿站，袭击过路的清军辎重运输队，把整个鲁西搅得鸡犬不宁。她甚至还化装令人化装混入了巨野、郓城等多座县城，在城内突然发动，斩杀了清廷派来的县令，杀死城内清兵，随后劫掠了县衙内的税银扬长而去。 明军以骑兵和骑骡子的火铳手四处袭扰，来去如风，当地绿营清军根本就抓不住他们。 第817章 分瓣梅花计 红娘子根据李岩的计谋，把五千老营骑兵和三千鲁密铳兵分成了五十个小分队，每个小分队一百老营骑兵和六十名火铳兵，化整为零到处流动作战，而且每个小分队也兼职夜不收的任务，五十个小分队撒出去，各种战场情报很快就能传回来。一旦遇上了大批的绿营骑兵，红娘子又迅速化零为整，集合五千骑兵和三千火铳兵，向绿营发起进攻。 全骑兵的淮军山东军，对付只有步兵的山东绿营，简直不要太轻松。 发现骑兵过来，绿营清军只能结阵应对。红娘子就以鲁密铳手下马开铳，打乱绿营清军的阵型，再以骑兵发起冲锋。鲁密铳的射程超过清军绿营兵手中的弓箭和鸟铳，火铳手在清军射程之外不断开铳，结果绿营兵的阵型很快就亏损了，骑兵冲上去，绿营兵溃败，明军骑兵随后跟在后面掩杀，一路杀得绿营清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此时清军八旗兵都正在对李自成作战，另外一路八旗兵进入河南，准备南下扬州，抽调不出精锐的八旗兵来对付这些令人讨厌的明军，无奈之下，多尔衮从关外调来了一批外藩蒙古兵来对付这些神出鬼没的明军骑兵。 蒙古骑兵来了之后，一开始给红娘子造成了一定的麻烦，毕竟蒙古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论骑术，满八旗兵和已经投清的关宁铁骑都不是蒙古人的对手，不要说由闯军老营骑兵改编成的明军骑兵了。 明军骑兵遭到了一定的挫折，边打边退，把蒙古兵往棱堡方向吸引。 蒙古人追赶上来，靠近了棱堡，这些外藩蒙古兵不知道棱堡的厉害之处，结果追赶明军骑兵追赶到棱堡附近的时候，遭到棱堡上的火炮轰击，被打得人仰马翻。就这样，红娘子扳回了一局。 蒙古人也改变了战术，不再靠近棱堡，而是守在明军棱堡线外围，监视明军骑兵，不让明军骑兵跑出棱堡线，冲到北直隶和鲁西去。只要防止明军出来，保护了粮道的安全，蒙古人就算是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明军出不去，就不能达到袭扰清军的目的，红娘子心急如焚，苦苦思索着对付蒙古兵的对策。 李岩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想出了一个办法：“我们可以化整为零，分散出去，以一小批骑兵佯装要冲出，沿着棱堡线往北走，装作要进入北直隶的架势，把蒙古人吸引开了，再派另外一支出去，蒙古人就会来追，然后又被吸引开，以这种分瓣梅花计来调开蒙古骑兵，我们的人就能冲出去了。” “出去之后呢？我们出去了，蒙古鞑子又追过来了，我们能对付得了他们吗？”红娘子秀眉微颦，提出了质疑。 李岩笑道：“我们化整为零，似乎袭扰，蒙古鞑子岂不是也只能化整为零，才能找到我们？只要他们化整为零，我们就能对付他们。” 接着李岩就告诉红娘子如何对付分散的蒙古骑兵的办法：多处设伏，以火铳兵在蒙古人的骑弓射程之外射击，把他们吸引到己方骑兵的埋伏点，蒙古人一旦过来，骑兵就突然发起冲锋。 闯军老营骑兵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真正的重骑兵，但是闯军骑兵的三堵墙去冲蒙古骑兵，也不是蒙古骑兵能够对付的。 红娘子依照利用的分瓣梅花计，把自己的骑兵和火铳兵化整为零，一批一批的出来引开蒙古兵。最后红娘子自己率领一千老营骑兵和六百火铳手冲了出去，顺利冲入鲁西清军控制区内。 等到蒙古人反应过来，红娘子已经连续攻克了几座庄寨，她的一千老营骑兵和六百火铳兵再次化整为零。一时间，鲁西大地上再次出现了到处都是明军骑兵洗劫士绅庄园，袭击清军粮道的现象。 蒙古人为了抓住这支明军骑兵，他们也化整为零，分散出去，到处寻找明军骑兵。 阳谷柳山附近，一支大约三百人的蒙古骑兵终于发现了一支大约一百余人的明军骑兵，蒙古人立即追赶过去。 明军骑兵发现蒙古人，转身就跑。 蒙古人紧追不舍，结果追入到一条山谷之中。 山谷内埋伏的五百明军骑兵突然杀出，双方骑兵相撞，猝不及防的蒙古骑兵被打得人仰马翻，当即损失了一百余骑兵。不过蒙古人凭借着精湛的骑术，迅速勒马，转头，一气呵成，转身就往山谷外面跑，准备同明军骑兵拉开距离，再以曼古歹战术来射明军骑兵。 谁知蒙古骑兵即将冲出山谷的时候，却被埋伏的火铳兵打得纷纷落马。山谷口又出现了一队明军骑兵，大约三百余骑，堵住了蒙古骑兵的退路。在两面夹击之下，这支三百人的蒙古骑兵全军覆没。 鲁西大地上随处可见明军骑兵同蒙古骑兵的交战，明军骑兵往往以少数人诱敌，引入伏击圈，再以数量比蒙古人多的骑兵发起冲击，火铳手堵住蒙古人的退路，打得蒙古骑兵死伤惨重。 在没有山谷的地形上，红娘子还巧妙的利用平原上的村庄，给蒙古人设伏，打得蒙古骑兵溃不成军。 几轮交战下来，吃了几次大亏的蒙古骑兵再也不敢贸然追击他们发现的小股明军。结果红娘子又换了战术，利用锦衣卫送来的情报，在蒙古骑兵的必经之路上挖掘陷阱，布下绊马索，周围埋伏了火铳手，在树林中埋伏了骑兵。当蒙古人四处侦察的时候，就被火铳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蒙古人化零为整，那没关系，既然你们化零为整了，就很难找到化整为零的明军骑兵。 连续吃亏的蒙古骑兵每天都损失了不少人，最后他们支撑不下去了，只好灰溜溜的跑回了草原。反正他们是外藩蒙古，没必要白白把命送在关内。 山东卡在北直隶和南直隶之间，而且是大清南下两淮的辎重物质运输必经之路。 可是山东的红娘子四处袭击村庄甚至是县城，袭击驿站，甚至袭击小股的清军驻地，使得山东清军损失惨重，还把清廷从关外调来的蒙古骑兵都给打跑了，这件事令多铎头疼不已。 “必须拿下山东，才能进攻南直隶，否则山东卡在我们的背后，我军攻打两淮，山东明军从我军背后发起攻击，这样仗就不好打了。”多铎决定，还是先拿下山东，再取两淮。 “可是山东堡垒林立，明狗骑兵以堡垒为依托，四处袭击我村庄和县城。我们若是攻打山东，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很难攻破。”孔有德担忧的说道。 李国栋在山东和两淮的布局就是一个阳谋，清军不理山东，明军骑兵以棱堡群为依托，袭击鲁西直至北直隶，袭击已经落入满清手里的县城和村子，袭击清军驿站，直至威胁到清军运输补给线的安全；若是清军理之，又要面对固若金汤的棱堡。 多铎想了下后说道：“那就攻破靠近鲁西和德州的几座棱堡即可，把明狗的势力往东驱赶，只要保证我军粮道安全即可。” 第818章 清军兵临山东 一支骑兵依托棱堡线出击，在鲁西平原上袭击清廷力量薄弱的县城和村庄，遇上打不过的，就躲进棱堡群之中，打得过的就打。这样的阳谋，多尔衮和多铎兄弟还真没办法破解。“圣旨到，定国大将军接旨！”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 名义上的圣旨是侄儿顺治小皇帝的，事实上却是多尔衮的圣旨，因此多铎再不甘心，还是跪了下来接旨。他跪下来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哥就是太心慈手软了，若换成是我，早就废了他小皇帝，自己登基得了。 不过多尔衮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年仅六岁的独生女儿东莪格格。多尔衮因为一直没有孩子，去了朝鲜之后，就一口气弄到十多名朝鲜女子来给自己生儿育女，结果到了最后还是只有一个女儿。 圣旨的意思很明显，要多铎务必保护鲁西和北直隶南部的粮道安全，把明军的棱堡线打退到济南以东。 多铎谢了皇恩，宣旨太监离去之后，他才转头对诸将道：“要把明狗的棱堡线打退八十里，需要多长时间？” 只要把明军的棱堡线打退八十里，鲁西和南直隶基本上就安全了。孔有德知道，多铎主要是问自己，要打垮明军的棱堡线，总不可能让八旗天兵傻乎乎的往上撞，还得依靠自己的乌真超哈兵以大炮轰开。 孔有德回道：“王爷，奴才以红夷大炮轰击，估计三到四日可轰开一座棱堡，宽度八十里的棱堡线上，就有明狗五十多座棱堡，击退明狗八十里，恐怕需要半年以上。” 多铎走动地图跟前，在地图上比划着，他思索了片刻，突然指着几座军堡的位置说道：“瑞图，你来看看。” 孔有德连忙应道：“奴才来了，主子爷有何吩咐？”说着便走上前。 多铎指着济南附近的凤凰山棱堡群说道：“先把这里的军堡都给拔了。”之后又指着鸡冠山一带：“把这里的也拔了。” “王爷，山东济南附近多山，这些军堡依山而建，易守难攻，王爷可要小心应对啊。”伪山东巡抚方大猷道。 方大猷是恨不得大清能早日一统江山，把崇祯、王承恩和张书恒都碎尸万段了，因为他湖州老家已经被厂卫给抄了。王承恩和张书恒到了湖州逮捕土国宝的时候，顺手牵羊把汉奸的家都给抄了，方大猷家中男丁被斩首十多人，九族之内其余男丁全部充入奴籍，所有女眷也被人瓜分得一干二净，就连已经出嫁的女儿都被抓回来，分配给了穷军汉当老婆。 想到自己小妾生的如花似玉的小女儿这时候不知道被哪个穷军汉压在身下，还有最心爱的小妾，也不知道落在哪个臭烘烘的汉子手中，方大猷就恨得牙齿直发酸。 其实要不是教坊司人满为患，方大猷家的女眷还不会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而是被送进教坊司被千人骑万人上。 教坊司可不像青楼，青楼女子地位虽然低贱，可是她们的身价却很高，像陈圆圆、李香君、寇白门之类的知名艺人，就相当于后世的明星，受到多少风流书生的追捧。而教坊司里的女子其实身价不高，风流公子和达官贵人都不愿意去教坊司，教坊司内的犯官女眷，连从良的机会都没有，不要说达官贵人和风流公子不会娶她们，就连平民，哪怕最低贱的商人，都不能娶教坊司的女人。 所以说方大猷家的女眷被卖给穷军汉，已经算是最好的下场了。 崇祯十八年二月初二，多铎大军离开西安，挥师东进，直扑济南。 锦衣卫获得了清军即将攻击济南棱堡群的消息，立即把情报送到扬州李国栋手中。 “建奴要来棱堡碰个头破血流，那就让他们来碰好了，立即把这个消息送到山东李岩手中。”李国栋下令道。 扬州锦衣卫的消息送过来的时候，李岩自己的夜不收也刺探到了消息。 “建奴要来济南，济南城是不能守了，立即组织百姓，撤入济南周围的山中，部分妇孺老弱安排到我们的军堡内。”李岩当机立断，让人传令下去，去布置济南百姓撤离的工作。 北方的北直隶、山西、河南和陕西等地相继沦陷，徐州也岌岌可危，可是济南却仍然在明军手中，这都得益于济南周围星罗棋布的明军棱堡保护，清军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根本不敢贸然进攻济南。 几个月前，清军也来过济南附近，可是发现济南周边山上星罗棋布的堡垒群，就放弃了攻打济南的计划。当时豪格带的人不多，只有两万满汉八旗兵，手头没有绿营炮灰，豪格不敢贸然攻打济南。攻打济南，需要大批炮灰攻城，豪格没带炮灰，以精锐的八旗兵攻打坚城，不仅得不偿失，还要防范周边山上的明军突然杀出。 这次是不一样了，多铎带来了二十多万大军，除了四万满蒙汉八旗之外，其余的全部是炮灰。 多铎手中兵多将广，必须要先拿下济南，让大军入驻到济南城内，再寻求机会破周边山上的棱堡。因为周围明军的军堡众多，清军若是不入驻城内，容易遭到明军偷袭。 鲁西通往济南的大道上，一支规模庞大的清军正向济南推进。五颜六色的旗帜迎风招展，前面是身穿蓝黑色号衣，头戴黑色红缨暖帽，披着罩甲的绿营兵，后面是身穿鲜艳铠甲，骑着战马的满蒙八旗兵，之后是汉八旗乌真超哈兵，队伍的最后，又是身穿蓝黑色号衣，头戴红缨斗笠的绿营辅兵，那些辅兵没有暖帽，没有铠甲，只有号衣和斗笠。行军的时候他们是苦力，打起仗来他们是炮灰。 “距离济南还有不足六里路，儿郎们，加快速度，攻破济南，今晚就在济南城内过夜！”身穿红色铠甲的孔有德在马背上转过头，拉开嗓门大喊道。 身穿鲜红铠甲和明黄铠甲的汉八旗兵走在官道上，这些汉八旗兵身上披着精良的铠甲，头戴避雷针头盔，肩膀上背着鸟铳。后面是一队队同样身穿鲜红铠甲和明黄铠甲的汉八旗兵，他们手里拿着鞭子，抽打那些衣衫褴褛的绿营辅兵。 绿营辅兵气喘吁吁，驱赶黄牛，黄牛牵引沉重的炮车。那些三、四千斤重的红夷大炮行军十分费劲，每一门炮前面都有好几头牛拉，后面还要绿营辅兵帮忙推车。一旦炮车陷入地面的土坑内，就要十多名绿营辅兵气喘吁吁的帮忙把炮车轮子从坑内抬出来。 清军的行动十分缓慢，多铎的满蒙八旗兵虽然可以快速机动，可是汉八旗乌真超哈营行动太慢了，主要是大炮行动速度太慢了，用来攻城的红夷大炮，每日只能行军四十里，从鲁西的临清到济南两百余里路程，需要走五天才能到。 二十多万清军沿着黄河故道（这时候的黄河从徐州一带入海，原本山东境内的黄河就变成了黄河故道）往济南行军。 五日之后，清军渡过了大清河，出现在济南城外。 第819章 济南空城 清军抵达济南城下，却见城门打开，吊桥放下，城头空无一人。多铎拿起单筒望远镜观察济南城，没有发现城头有人驻守，城门楼上的旗杆上空空荡荡。从城门洞往里面望去，只见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了，济南大城，居然空无一人？明狗山东巡抚为何人？”多铎有些奇怪的问身边的伪山东巡抚方大猷。 方大猷回道：“回主子爷，是投降明狗的闯贼李岩。” “原来是大顺军的军师李岩啊，”多铎道了句，“此人诡计多端，闯贼能够进京，此人功劳极大。孤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投大明了。” 耿仲明道：“王爷可是担心内中有埋伏？” “当然怕有埋伏！”多尔衮哼了声，“孤自由熟读三国，八旗天兵天下无敌，孤倒是不怕李岩和我们玩空城计，就怕李贼搞了个济南空城，给我大清天兵来一个火烧新野！” 听了多铎的话，身边的勒克德浑、谭泰、何洛会、岳尔多等一群熟读三国的满洲将领全部倒抽一口冷气，八旗天兵天下无敌，可是再厉害的八旗兵也是血肉之躯。等八旗兵全部进了城，倘若李岩真的来个火烧新野之计，恐怕四万八旗精锐（不包括汉八旗）得烧死大半，李岩再带人趁乱杀出，说不定这四万八旗精锐都得交代在这里。 “王爷不必担心，让那些奴才先进去探路，若是城内有伏兵，死的也是那些奴才。”孔有德指了指那些正在从辎重车辆上卸货的绿营辅兵，对多铎献上一策。 多铎点了点头：“好，瑞图，就依你之计行事，你督促那些狗奴才先进城！” “喳！”孔有德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都搬完东西了没有？搬完了就准备进城了！进了城，你们就可以好好抢个够了！要粮食，要银子，要娘们都有！”一名汉八旗清兵走到那些衣衫褴褛的绿营辅兵跟前，给他们画了一张美好的大饼。 这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绿营辅兵眼中都冒出了绿光，他们本来在明军中的时候就是最底层的辅兵，行军的时候他们是苦力，安营扎寨的时候他们要干活，打仗的时候他们是炮灰，军功没有他们的份，背锅倒是离不开他们。如今跟了大清，虽然还是最下贱的辅兵，可是跟了咱大清之后，就不一样了啊，至少不会拖欠军饷。 而且每当攻破一处城池，只要主子爷不下令封刀，这些辅兵就能尽情的屠杀、抢劫、强暴，总之是无恶不作。 每次清军屠城，都是这些绿营辅兵最卖力，因为这是他们发财的好机会，还能享受到那些他们平时连见到都难的富家大小姐。这些臭烘烘的穷军汉，平日里娶个老婆都难，破城之后，却能得到他们以前想象不到的好处。 “进城，抢钱抢粮抢娘们！”绿营基层军官兴奋的大喊。 成群结队的绿营兵乱哄哄的涌入了洞开的城门内，站在后面的刘良佐却脸上阴云密布。很明显，济南空城，里面肯定有圈套啊，那些八旗兵和汉八旗自己不肯先进去，却让他手下的绿营兵先进城去试探。不过好在进去的不全是刘良佐的兵，是各支绿营军都抽调一些辅兵进去。 进入了城内之后，这兴冲冲的进城准备大肆抢劫一把的绿营辅兵才发现，城内竟然空无一人！ “不好，会不会中了埋伏了？”一名曾经听过书的绿营基层军官担心的问道。之前他多次听说书先生说过《三国演义》，诸葛亮的足智多谋令他敬佩，看到济南空城，他第一时间就联想起火烧新野。 “大人，怕有埋伏，要不然我们出城吧？”一名绿营兵道。 “出城？”这名把总摇了摇头，“大清军纪严明，出城必死无疑啊，还是好好搜一搜城内，看有没有埋伏。” “大人啊，倘若明狗真有埋伏，我们都得死球了！”绿营兵道。 听了手下士兵的话，这名绿营把总心中感觉一阵悲哀。之前他在大明那，是个一无所有的辅兵。投降了大清之后，生活明显好多了，还抢了一户小地主家的女儿当老婆，前段时间刚刚有了一个儿子。想到自己有可能要死在这里，自己的老婆小孩和银子都要变成别人的，这名把总心里就难受。 反正逃出城去也是死，后面压阵的八旗兵可是用火铳和弓箭对准城门洞，有人逃出，就会毫不犹豫的开铳放箭。与其当逃兵被杀，还不如在城内仔细搜索一番，或许还能发点小财。 绿营兵在空无一人的城内挨家挨户的搜索，进入房屋内，翻箱倒柜，仔细搜索，与其说是搜明军，不如说是顺手牵羊发点小财。结果令这些绿营兵失望至极，在城内搜索了半天，连明军的一根毫毛都没有找到，更没有发现什么金银财宝，连铜板都没找到几个，只搜到了一堆破烂的瓶瓶罐罐。 “大人，没发现明狗！” “大人，没搜到金银财宝。” 一名绿营清兵问道：“大人，是否通告城外，说城内已经安全？” 把总问道：“德王府你们去过了没有？” “弟兄们早就驱赶了，除了搜出一堆破，什么都没发现。” “有些什么破烂？” “一些字画和瓷器。” 把总眼珠子一瞪：“蠢货！德王府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什么破烂字画瓷器？都是宝贝啊。” 随后把总亲自带人来到德王府，只见德王府大门敞开，早已人去楼空，空荡荡的府内，清兵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不时还能搜到几块铜板，一小块碎银子，还有遗漏的珠宝之类的。李岩安排济南城内军民撤离的时候，德王一家就跑了，把府内的金银财宝都带走了，只留下一些带起来不方便的瓷器和不怎么值钱的字画，角落里还有遗漏了一点碎银子，还有一些女眷不知道收到什么地方去的珠宝首饰。 “别老只盯着铜板银子，这里的字画、瓷器、铜鼎、香炉，哪个不是好东西！”把总大吼道。 等到绿营兵把德王府搜得差不多了，把总才派人出城去汇报满洲太君，说城内安全，没有明狗伏兵。 “王爷，城内已经安全，可以进城了。”孔有德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说道。 多铎冷哼一声：“恭顺王，我们还是再等等！”说完他转头喊道：“就地安营扎寨，所有八旗兵全部驻扎城外，部分精锐绿营兵留下来驻扎大营外围！” “王爷也太小心了吧？”耿仲明道。 多铎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李岩本身就诡计多端，他背后还有阴险狠毒的李老二！这两人都擅长用计！难道你们忘记了岳托贝勒的死了吗？连孤的十四哥都屡次败在此人手里，能不小心吗？万一被李老二来个火烧新野，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王爷英明！”孔有德和耿仲明恭维道。 “不是孤英明，孤只不过是吸取了前人的教训。城内那些狗奴才，也不能太相信他们。” 第820章 火烧绿营 济南城外，清军绿营兵砍伐木头，准备安营扎寨。多铎就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喊一声：“让人把大营外围的壕沟挖得深一点，最少要挖一丈深！” “王爷，这又是为何？”刘良佐问道。 干活的是刘良佐的兵，多铎只要动动嘴皮子，绿营兵就要累成狗。 多铎道：“李老二诡计多端，孤只怕他在我大营下挖地道，再把火药堆在下面引爆。上次十四哥在巨鹿就吃了他的大亏！” 想起巨鹿之战，多尔衮那一仗败得太惨了，数万精锐大清勇士就折损在巨鹿，多尔衮败后，导致围攻济南的岳托也被李国栋斩杀。多铎吸取了这个教训，自然是处处谨慎。 绿营清军挖好了壕沟，多铎又下令在大营内安置一批半埋在地下的水缸，挑选一批听力良好的士兵，专门负责听水缸。 “李老二擅长地穴攻击，我们弄了水缸，若是明狗挖掘地道，我们就能发现。”多铎道。 “王爷英明！”一干清军将领纷纷给多铎唱赞歌。 但是多铎并不知道，这次李国栋仍然采取地穴攻击的办法来对付清军。 济南城内的德王府外面，一棵十多丈高、一丈多粗、枝叶茂密的大银杏树上方，从树洞内悄然钻出了一条身穿和枯枝一样颜色的人影，躲在树丛之中，观察城内动静。 过了一会儿，那人从树洞钻入。树洞一直连通到地下，这个人从树洞内爬了下去，下面有一条地道。 济南城内早就提前挖好了纵横交错的地道，李国栋巧妙的设置了地道口，在枯树上、水井下、墙壁夹层内、碾盘下、炉灶中，各种想不到的地方设置了地道口。刚刚那棵大银杏树上的地道口，就属于观察点，用来侦察城内动静。 夜不收钻入地道内，这条地道下埋伏了三百多名明军，准备夜间钻出地道，在济南城内放火。 “将军，建奴八旗兵未进城。”夜不收向负责放火的千总军官史勇禀报。 “多铎诡计多端，看样子他不会进城了，天黑我们动手，干不掉真奴，烧死外面那些假奴也好。”史勇道。 夜深人静，埋伏在地道内的明军从各种地道口钻出，每一名明军身上都携带了一罐火油，十名明军一组，什长身上携带火种罐。三百余明军分散在城内各处。这时候，被多铎当成炮灰先行进城的一万余绿营兵大部分都已经熟睡。 明军把火油浇在房子上，随后点燃了火把，然后把那些已经浇上火油房屋一间间点燃。 时值寒冬腊月，西北风刮得正盛，明军从济南城的西北角开始放火，几十间房屋被点燃之后，风助火势，很快就向全城蔓延开来。 “走水了！走水了！”熟睡中的绿营兵惊醒过来，发现他们已经被大火包围，四面八方的房屋全部燃起大火。 “快冲出去！”绿营军官焦急的大喊大叫。 房屋内的十多名绿营兵裹上打湿的棉被，拼死往外冲，冲出了五人，第六人试图冲出火海的时候，一根燃烧的屋梁掉落下来，把那名绿营兵压在下面。其余的几名绿营兵也来不及冲出了，熊熊燃烧的屋梁轰然倒塌，把这些绿营兵全部埋葬在屋内。 一座座起火的院子内，被烧得哭爹喊娘的绿营兵冲了出来，可是冲到大街上也不安全，济南全城已经烧成一片火海，烟雾弥漫，空气中充满有毒的气体，有些绿营兵跑着跑着，就被毒烟熏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城内随处可见浑身起火的绿营兵，哭喊着在浓烟之中乱窜，有些人慌不择路，一头钻入火海中，转眼就被大火吞噬；有的人被烟熏倒，有的人身上的衣服全部被点燃了。熊熊烈火中，绿营兵死伤无数。 “王爷！王爷！”睡梦中的多铎被一名戈什哈叫醒，“济南城，济南城内起火了！” 多铎连忙爬了起来，走出中军大帐外，登上一座瞭望塔，只见济南城方向上空一片红光，可以看到济南城内火光冲天，被大火染成粉红色的烟雾腾空而起，城内传来了一片哭喊声。 “好险啊，幸亏王爷英明！”登上瞭望塔的孔有德心有余悸的说道，“若是我军全部进了城，这时候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兄弟。” “哼！”多铎哼了声，“李老二心狠手辣，我军裹挟尼堪攻城，他能毫不留情的向尼堪开炮开铳，根本不顾尼堪死活！以烧毁一座城池为代价来对付我们，这种事情也就只有他能干得出来！” “王爷英明，知我知彼百战不殆！”孔有德连忙拍了个马匹。 多铎哈哈大笑：“李老二，你重演三国的火烧新野，原本是想对付本王，可是本王偏不上你的当，丢一万绿营给你烧，等你计用老了，就是看我们八旗天兵表演的时候！” 一万多绿营兵只跑了不到一半人出城，逃出城的绿营兵每个人身上衣服都被烧破了，满脸黑灰，身上还有多处烧伤，狼狈不堪。有些绿营兵冲到城外，被烟火熏烤得苦不堪言的绿营兵口干舌燥，不顾一切的跳进护城河内，结果被冰冷的河水一泡，急火攻心，有些人当场就倒在护城河里再也爬不起来，爬上来的人回去之后，也高烧不止，不久之后就痛苦的死去。 凤凰山城堡内，李岩得到了消息，连连惋惜的说道：“可惜可惜！真奴一个都没有进城，让他们逃过一劫！如此妙计只能用一次，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李抚台，都是因为建奴多次吃了楚国公大亏，才变得格外小心谨慎。”一名军官道。 李岩摇着扇子：“如此妙计未能奏效，我们就做好迎战准备，让建奴在我们的堡垒面前碰个头破血流吧。”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从山头上往下望去，只见整座济南城已经被烧成一片残垣断壁，有些地方的火还未熄灭，偌大的德王府内，仍然是火光冲天。 “这把火一烧，济南城也烧废了。若是能歼灭建奴也就算了，可惜只烧死了一批假奴。”李岩感慨道。 绿营兵根本不值钱，死了多少，清军都能很快补充上来。只要没有消灭满八旗，就伤不了清军根本。 两日后，清军向李岩所在的军堡发起攻击。 清军以红夷大炮猛轰军堡，可是轰击了半天，却发现根本无法轰得动城堡。 坚固的城堡是以铁筋和水泥混凝土建成，即便是三十二磅巨炮的炮弹轰上去，最多也就是出现一条裂缝。清军那些六磅、十二磅的红夷大炮发射的炮弹砸上去，城堡墙壁上只留下一道白印。 发现轰不动棱堡，多铎只好下令用人命来填了。反正绿营兵不值钱，死多少都不会心疼。 八旗兵驱赶绿营炮灰，往李岩的凤凰山军堡发起进攻。无论进攻哪一面，都会遭到棱堡三面火力攻击，绿营兵连城头都爬不上去，就被火器和弓箭打得死伤惨重，城下的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 第821章 水骑联合演习 “可惜了，李岩一招妙计，只烧死几千绿营兵。”李国栋看着济南送来的战报，惋惜的说道。“主公，李岩的火烧己方城池之计失败，会不会影响我军计划？”韩大山担心的问道。 “不会影响，建奴吃过我们几次亏了，这次李岩计策未奏效，就是多铎不肯进城。李岩摆出了一个空城，多铎可不会那么简单的上当，带着八旗兵往里面钻。我们要灭这支建奴，不能简单的空城计，需要成套的连环计。这就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扬州城要先守，守几日之后，我军主力逐渐撤出，留下一批死士在城内，等到建奴进城再点火。”李国栋回答道。 清军也不会担心扬州附近有地道，以目前的技术，在这种低洼地带根本无法挖掘地道，地面挖下去几尺深就到地下水位了，根本没办法在扬州附近挖掘地道，所以多铎进攻扬州的时候，不会有太大的压力，这就有利于李国栋实施连环计。 既然要引诱清军进城，就要认真准备扬州防御战，必须像模像样的打。首先要在城外留有机动兵力，以水师配合骑兵进行机动作战，给攻城的清军造成一定的压力。清军攻城的时候，要坚守到底，守到快守不住了，再把主力部队由水门撤出，直接撤到运河上。 只要清军相信扬州是他们攻破的，而不是淮军主动放弃的，那样满八旗兵就会进城。 到目前为止，扬州城内还有不少百姓不愿意撤离。既然他们不愿意离开这座即将毁于战火的城市，那么李国栋也不再勉强了，既然劝不动，那又何必再劝？若是动用武力强行驱赶，恐怕言官又要发话了。有一些百姓留在城内，其实也是引诱清军进城的诱饵。 只要清军进了扬州城，留在城内的一批死士就会点火，把清军连同不听劝告不肯撤离的百姓，还有大部分的死士一起烧死在城内。 李国栋走出他在扬州的楚国公府，在一群卫士的簇拥下，走到城外。 扬州城墙正在改造加固之中，辅兵们在城墙外面修建一座座凸起的敌台，这种敌台，就相当于棱堡的作用，每两座敌台相距大约百步，中间一段凹入的城墙，这样清军在进攻的时候，就会遭到三面火力打击。 城外的机动兵力，最关键的是水师和骑兵相结合。虽然淮安以北的运河因为洪泽湖水闸关闭的缘故已经停航了，可是在淮安以南，纵横交错的河流和湖泊给运河提供了充足的水源。 整个扬州到淮安一带，受黄河改道所赐，湖泊众多、水网密布。黄河改道夺回入海，却因携带的大量泥沙使得河道淤积无法入海，只能涌入洪泽湖中，然后顺着运河汇入长江。于是便在运河两岸催生了众多的湖泊，艾陵湖、新开湖、邵伯湖、高邮湖、白马湖，多达几十个之多。运河，淮河各个支流，再加上数以十计的湖泊水塘，使得淮扬一带水网密布之极。 运河以东，张家桥一带是一片河网之间的空旷地，李国栋的骑兵正在这里训练。 淮军的骑兵得到了郑森送来的战马补充，目前淮军有四千重骑兵、五千轻骑兵、一万龙骑兵和一千飞骑炮兵，两万骑兵在扬州东面的长江下游江北平原上操练。 “大帅好！”当李国栋骑着马出现在骑兵队伍跟前的时候，曹变蛟带着重骑兵将士一齐向李国栋敬礼，齐声高呼。 这支重骑兵大部分配备上从欧洲引进的贝尔修伦马，部分使用阿拉伯马。骑兵将士们身披银光闪闪的板甲，头戴银白色铁盔，铁盔上还有一副银白色假面，战马的马头和马脖子也披着铁甲，脖子上挂着一张防箭布帘，防箭布帘后面还有皮甲，这样的重骑兵在正面冲锋的时候，对手弓箭根本无法射穿人和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骑兵靠近自己。 重骑兵阵型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最前面的是一千马槊铁骑，第二梯队是铁甲枪骑兵，第三梯队是长柄页锤骑兵，最后一队是单手锤骑兵。在冲锋的时候，马槊骑兵凭借着马槊长度的优势冲在最前面，撞散敌军骑兵阵型，接着是铁甲枪骑兵冲上去戳，枪骑兵的骑枪接触敌人之后，骑兵立即松手，丢弃骑枪，然后拔出马刀作战。后面上来的是页锤骑兵和单手锤骑兵，这两种骑兵都是在前面的长兵器骑兵过去之后，借助马力的作用，以重兵器破清军的重甲。 “小曹将军，你先停一下，来讲几句话。”李国栋招呼曹变蛟。 曹变蛟连忙翻身下马，跟着李国栋走进了训练场的中军大帐。 随后，李国栋又叫来了施琅、王辅臣、郝摇旗、韩大山等将领，把他们召集到中军大帐问话。 所有人都落座之后，李国栋问道：“各位兄弟，今日我来看你们演练，看看你们骑兵和水师的协同作战演练得如何了。” 施琅站起来，拱手行礼：“大帅，我们同骑兵兄弟的配合作战已经演练了五个月了。我们可以给大帅表演，请大帅指出不足之处。” “好，现在开始吧。”李国栋点了点头。 一艘艘运兵船停在河岸边，曹变蛟率领重骑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通过跳板，登上了停泊在岸边的二百艘运输船，整个登船过程只用了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四千铁骑就全部登上运输船。 接下来是五千轻骑兵开始登船，同重骑兵的登船时间一样，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五千轻骑兵就全部登船。 最后是一万龙骑兵和一千飞骑炮兵登船，由于炮兵登船较为复杂，用了大约一刻钟，龙骑兵和飞骑炮兵才全部登上停泊在岸边的七百条运输船。 李国栋自己登上了一艘内河炮舰，水师战船队拔锚起航，离开河边码头，随后满载着骑兵的运输船也离开岸边，往扬州方向驶去。 船队过了扬州运河，继续往北航行，进入邵伯湖，然后往西航行，驶入了一条支流。最后船队抵达了孙庄一带的河边。 首先，水师各船向岸上开炮猛烈轰击，给轻骑兵开辟出一条安全的登陆场，随后一条条运输船靠岸，骑兵通过跳板，上了岸，在岸边集结，五千轻骑兵仅仅用了一盏茶时间就全部上岸了，向象征敌人的稻草人阵型发起冲锋。轻骑兵即将接近敌阵，立即转向，手中的骑弓射出了铺天盖地的箭矢，那些稻草人立即被射成刺猬。 与此同时，满载着重骑兵的运输船从另外一条河道迂回过去，在敌人阵型的背后登陆。重骑兵登陆之后，立即从敌军阵型背后发起冲击。而满载着龙骑兵和飞骑炮兵的运输船，从南面的河道迂回，堵死了敌军的退路。 施琅指着演习场说道：“大帅，其实我们的战术是可以灵活变化的，也能让龙骑兵和炮兵先登陆，以强大的火力正面对敌，轻重骑兵分别从侧面和后面迂回登陆。我们还能让轻骑兵出来诱敌，把敌人引诱到两条河道之间，再以水师炮火歼灭敌人。” 第822章 洪承畴下山东 淮军驻守扬州的兵力除了两万骑兵和一万五千水师之外，还有两万步兵、两万五千辅兵和三万从扬州百姓中招募的民壮，总兵力也达到了惊人的十一万人马之多。有十一万大军的兵力，已经足够应对扬州之战了。不过李国栋要的并非只是简单的守住扬州，而是要歼灭清军。 只要歼灭了多铎这一路清军，保证了南京高枕无忧，淮军主力就能主动出击了，攻击中路南下湖广的清军，击溃中路清军，大清就丧失了南下江南的能力，之后就转入南北对峙阶段，然后李国栋再伺机北伐。 虽然崇祯给左良玉下了圣旨，要他守住江西，挡住闯军和清军渡江。可是李国栋根本不相信左良玉，已经病入膏肓的左良玉快死了。左良玉死后，左梦庚估计会和原本的时空一样向满清投降。 清军分兵三路，东路大军将由多铎率领，目前多铎在山东拔棱堡，不过按照李国栋的估计，多铎不久之后就会放弃对山东的攻击，转入河南，然后绕道淮西，南下攻击扬州；阿济格的大军将会追赶李自成至九江江北，左梦庚将会投清；还有一路是豪格大军，会先肃清陕西和襄阳一带的闯军，然后攻入四川，把目标对准张献忠。 各地的战报雪花一样传来，传到了扬州两淮总督府和江北提督衙门。 看着山东的战报，王承恩笑着道：“李岩打得不错啊，建奴主力被牵制在山东，江南就暂时安全了。” 路振飞却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建奴不傻，李岩一招火烧新野之计都未能骗得了多铎，建奴肯定不会把主力长时间消耗在山东，必然会想别的办法，譬如说他们也模仿我们修建棱堡，保护鲁西和北直隶的粮道安全，然后挥师南下江南。” “楚国公兵强马壮，守住江南完全没问题。”王承恩道。 路振飞质疑道：“江西怎么办？王公公不会觉得左良玉能守得住江西吧？” 路振飞判断的没有错，多铎已经打算放弃山东了。 清军攻打凤凰山城堡损失惨重，大批绿营炮灰连城墙边都靠不近就被射杀在斜坡上、壕沟中，更不要说爬上城头了。面对这种防御力变态的棱堡，只要大炮无法摧毁，再多人上来都是送菜。 其实在那个年代，要摧毁棱堡的最好武器就是臼炮了，棱堡防御正面直射炮火的防御力非常强悍，正面的墙壁皮糙肉厚，直射炮火几乎无法摧毁棱堡。可是棱堡的顶部防御力其实不强，特别是那些空心堡，自天而降的臼炮炮弹就能摧毁棱堡，而且六十四磅臼炮又不重，也就是几百斤重，一辆小车就连拿走，到了地方，架在地上即可发射。 清军手里没有大口径臼炮，那些仿制的八磅和十二磅臼炮炮弹砸到棱堡上，就和挠痒差不多。 多铎令绿营炮灰连续进攻了七日，除了消耗了李岩一些火药和炮弹之外，什么都没得到，还留下了满地尸体。 “一座小小的凤凰山堡，攻打了七日，损兵折将，连城头都靠不近。这仗还怎么打？”多铎气得已经摔碎了好几个杯子了。 孔有德道：“王爷，这凤凰山军堡实在坚固，奴才的红夷大炮打上去，一点效果都没有。原本估计，最多五日即可轰开城堡，如今看来，一座城堡一个月都攻不破。” “棱堡，棱堡，”多铎自言自语嘴里念着，突然他有了一个主意，“有了！我们何必攻打棱堡？来人啊，笔墨伺候，孤要给皇父摄政王上奏折，明狗可以修建棱堡，我军为何不行？” 孔有德道：“王爷，修建棱堡十分耗时，耗费银两无数。明狗在山东修建这些棱堡，可是自崇德四年开始修建，动用了数十万流民，耗时五年方才建成。若是我军也修建鲁西棱堡线，岂不是五年内无法南征？” 多铎哈哈大笑：“瑞图啊，我军又不需要修建这种坚固棱堡，只要修建砖木堡。贼首李岩手头只有骑兵，并无大炮。最简单的砖木堡，即可抵挡李贼骚扰。” 京城的多尔衮收到了多铎的奏折之后，不敢怠慢，立即下令召见洪承畴。 洪承畴赶到了摄政王府，见到了多尔衮，跪在多尔衮面前打了个千：“奴才叩见主子爷。” “亨九啊，快起来，”多尔衮笑眯眯的扶起了洪承畴，“来，随孤到书房。” 洪承畴见到了多铎令人送回的奏折，大吃一惊：“明国这棱堡怎么如此坚固？恭顺王的几百门红夷大炮轰了七日，竟然无法轰开？” 多尔衮点了点头：“对，李老二耗时五年，动用了几十万流民在山东修筑了固若金汤的棱堡防线。本来孤也听从了亨九你的意见，对明军棱堡线不理不睬。可是如今明军骑兵以棱堡线为依托，骚扰直隶南部和鲁西，鲁西和直隶南部已有诸多士绅惨遭荼毒，明军竟然袭击我大清驿站和粮道，令本王烦不胜烦，这才令定国大将军东征山东。只可惜了，山东明将李岩诡计多端，若不是定国大将军机警，恐怕已经被李岩那狗贼烧死在济南了！” “李岩？可是那反贼李岩？” “正是此贼，明国招安了此贼，如今此贼被明国任命为山东巡抚。此贼归降明国的时候，还带去了五千骑兵，就是这些贼骑，来去自如，我大清绿营军遇上贼军，屡战屡败啊。” “王爷，奴才早就说过了，平定闯贼之后当直下江南。只要平定了江南，剩下山东孤地不足为惧。”洪承畴道。 “孤也是想放弃山东，可是李岩贼子利用骑兵，不住的骚扰我军。” 洪承畴又仔细看了一遍多铎的奏折，说道：“主子爷，豫亲王爷此计可行。反正修建砖木棱堡，又不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修建棱堡容易，可是需要留人马驻守，若要守住千里粮道，至少需要十万大军。如今我大清兵力不足，又要派谁驻守粮道？” 洪承畴连忙跪地打了个千：“主子爷，奴才愿意为大清驻守粮道，合围山东，擒获贼首李岩！” “亨九有何破敌良策？” “主子爷，明国的棱堡给了奴才一个想法，奴才也以棱堡稳步推进，步步为营，以棱堡限制明军骑兵机动，逐渐蚕食明国的地盘。只要以棱堡逐步推进过去，斌擒获贼首李岩。” “可是兵呢？亨九去哪里招募那么多兵马？” “主子爷，奴才可以让直隶士绅和鲁西士绅出粮出银，就地招募当地农民为绿营，为我大清效力！” “好！”多尔衮点了点头，“孤这就去上奏皇上，让多铎暂停攻击棱堡，集中全力南征江南！再派洪先生你去山东。” 多尔衮立即拟了圣旨，令多铎部退回鲁西，派遣洪承畴在鲁西修建棱堡线，用来防御山东明军的骚扰，保护粮道安全。多尔衮写好了圣旨，连夜入宫，把圣旨交给皇太后布木布泰。 大玉儿看了一眼怒容满面的多尔衮，柔声道：“摄政王不必担心，奴这就去把福临叫来。” 第823章 清军棱堡 不一会儿，慈宁宫的大门一被股大力推开，福临脚步如飞进入了慈宁宫。“儿臣叩见母后。”福临跪地打了个千。 “皇儿，快起来吧。”大玉儿道。 福临突然看到了站在自己母后身边的多尔衮，他惊恐的看了多尔衮一眼，再低下头的时候，眼中满是仇恨。 “皇儿，玉玺可带来了吗？”大玉儿问道。 “回母后，儿臣听说母后有急事召见，就把玉玺带在身上了。”福临说完，让随他一起来的太监解下包裹，从中取出玉玺。 大玉儿拿起玉玺，在多尔衮起草的圣旨上慎重的盖下了大清皇帝的大印。 盖完印，大玉儿把玉玺还给福临：“皇儿，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早点休息。” 福临瞥了多尔衮一眼，又转头问大玉儿：“母后，那皇父摄政王呢？他怎么还不出宫？” 大玉儿道：“皇儿，母后还要同摄政王有要事商议，你先回吧。” 福临向多尔衮行了个礼：“皇父摄政王，儿臣先回了。” 多尔衮满脸堆笑的一拱手：“陛下，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吧。” 福临走出了慈宁宫，等到走得远了一点，福临突然咬牙切齿的说道：“多尔衮狗贼！朕迟早有一天要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身边的心腹小太监吓了一大跳，连忙跪在地上：“主子爷，您小声点，这宫内多有摄政王的眼线。” “小桂子，平身。”福临道。 福临心里想起了前一段时间的一日午时，他中午睡不着，偷偷的溜去慈宁宫要见母后。谁知道到了慈宁宫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自己母后的叫声。于是福临一个箭步闯入慈宁宫内，门口的侍卫见是福临，哪里敢拦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福临闯入大玉儿的寝宫。 “啊！”只听到卧榻上响起了多尔衮的惨叫声。 福临一个箭步冲上前，第一眼看到的是多尔衮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等到多尔衮坐了起来，福临看到被多尔衮压在下面的赫然就是自己的母后，此时母后衣冠不整，头发凌乱。 “让你欺负我母后！让你欺负我母后！”福临挥舞着小拳头，拼命的捶打多尔衮。只可惜他年龄太小了，小拳拳锤在多尔衮身上，就像是给他挠痒一样。 多尔衮刚刚被突然闯入的福临吓了一大跳，刚刚有点硬的小玩意儿，一下就软了下去，估计都被吓得萎了，可能几日内都无法再硬。 “哼！”多尔衮冷哼一声，穿好衣服，看了福临一眼，大摇大摆的走出慈宁宫。 “母后，那贼子欺负您了。”福临上前抱住母亲，哭着道。 “皇儿，”大玉儿紧紧搂住儿子，“娘这也是没办法啊，若是娘不屈身于摄政王，恐怕我们娘儿俩的命都保不住。” 福临愤怒的说道：“母后，我们可以招募一批死士，然后宣旨让多尔衮进宫，趁其不备，把他碎尸万段了。” 大玉儿紧紧搂住儿子，摇了摇头：“皇儿，万万不可！你皇叔身经百战，那点人根本奈何不了他。更何况这宫中多有摄政王眼线，若要实施此计，必然失败！再说了，摄政王也是为了我大清，若是没有摄政王，哪有我大清的今日啊。” 多尔衮自己写的圣旨让大玉儿盖上玉玺之后，就把圣旨交给了洪承畴。 洪承畴谢过皇恩，谢过多尔衮的知遇之恩，便带上几百名戈什哈和一队一千人的绿营兵南下山东。 从京城到济南近千里路程，洪承畴只用了四日便到了山东。 多铎终于等来了圣旨，于是率军撤离济南，退回鲁西。 洪承畴也确实很有能力，到了鲁西之后，洪承畴立即发动士绅，利用士绅对闯军的仇恨，再加上清军的屠刀威胁，令当地士绅出钱出粮，资助军饷。 有了银子和粮食，还怕招不到人？这年头，已经连续多年遭灾的北方，银子和粮食是稀罕物，可是人遍地都是，多得是从陕西和山西等地逃难来的流民，还有一些被八旗兵圈地之后驱赶出来的直隶流民。洪承畴有了银子，招募一批当地百姓和逃难的流民，把他们编入绿营。 八旗兵入驻京城之后，就开始跑马圈地，京城附近的大批百姓和地主失去了土地，一部分人留了下来，沦为八旗兵的包衣奴才，大部分的百姓被迫离开自己的土地，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再加上山西、陕西等地闯军和清军交战，也产生了不计其数的流民，有些流民想方设法逃去南方，也有的去不成南方，就在山东境内流浪。 人数众多的流民，给洪承畴提供了充足的兵源，在很短的时间内，洪承畴就招募了十多万绿营兵。 这些绿营兵虽然不属于正规军，可是他们的军饷和大清的普通绿营兵一样，每个月得饷银一两三钱，发米三斗。有了军饷，这些由当地百姓和逃难流民组成的绿营兵就能给大清朝廷卖命。 “哼，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洪大人不过一介书生，他以为打仗人多就有用了？他招的那些兵，上了战场不是白送死？”孔有德对洪承畴招募的这些新兵很不屑。 不过接下来洪承畴的表现就让孔有德、耿仲明这一帮粗人目瞪口呆了：只见洪承畴把这些绿营兵分成了一百多个小队，每队百人，洪承畴然后向多铎要了地图，先看地图，再亲自去勘察地形。回来之后，以朱砂在地图上标注出一个个记号。 多铎见洪承畴在地图上做出的标志，都是交通便利的重要位置，每个红点，都同附近的村庄相互成犄角，相互依托。选好地址之后，洪承畴立即组织绿营兵，就地拆除房屋，拆卸下来的木头和砖头充当建筑材料。 绿营兵挖掘土方，堆成了夯土，压实之后，就把砖块覆盖在夯土上面，然后再扎入木头，构筑成了砖木棱堡。 多铎对洪承畴的效率赞口不绝：“真是神速啊！洪大人五日修建一堡，若是以此速度，不消一年，即可平定山东贼寇。” 事实上绿营兵修造砖木棱堡的速度更快，由于是多组绿营兵同时施工修建棱堡，只用了半个月时间，清军就在鲁西修建了一百座简易的砖木棱堡。虽然这些棱堡十分简陋，根本扛不住大炮轰击，可是李岩手里缺少机动炮兵，只有骑兵的李岩遇上这些砖木棱堡，就束手无策了。 多铎退回鲁西的任务，就是保护洪承畴修建棱堡。如今棱堡完工，多铎的任务自然是南下江南。 阿济格的大军在占领了陕西之后，闯军退出陕西，逃到了襄阳一带。阿济格追击闯军残部，都快追到长江边了。 驻扎九江的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袁继咸，原本在崇祯十五年的时候准备去湖广上任，可是因为张献忠攻克武昌，袁继咸未能去成湖广，就留在九江。 再后来，就是闯军攻入京城，崇祯难逃，南方的弘光伪朝成立，袁继咸被左良玉扣押，无法离开九江。 第824章 奔袭睢州 多铎南下时间出现了偏差，已经崇祯十八年二月初二了，多铎才刚刚到离开山东。原本的时空，这时候多铎已经到了河南，可是现在，多铎大军才准备从山东出发。“高杰领旨前往睢州，准备见许定国。”锦衣卫送来了消息。 前几日，就有细作来报，说许定国几个月前就已经同多铎有书信往来，还把儿子送去满清当做人质。 “该来的还是要来，”李国栋转头，当机立断传令下去，“立即点起本部五千骑兵，轻骑两千，自生火铳骑兵三千，一人三马，立即出发，长途奔袭睢州！” 李国栋亲自带兵，率领部将曹变蛟和王辅臣，五千骑兵一人三马，作战的战马均为上好的贝尔修伦马和顿河马，骑乘马匹使用蒙古马。当天下午就从扬州出发，先登船前往淮安。 五千骑兵全部上了船，施琅下令开船。 “施将军，到了淮安之后，你们就帮我换小船，我要在徐州下船，赶去归德府的睢州。”李国栋对施琅说道。 施琅问道：“大帅为何急忙赶往归德？” “河南总兵许定国要叛国投敌！我必须去阻止他！” “叛国投敌？”施琅一惊，“此贼要叛国投敌，为何不直接率军北上投敌，却要先以子为质，还赖在我们大明的地盘上？” 李国栋愤怒的说道：“他想要更大的功劳！直接率军投敌，他在建奴那得不到多少好处。若是留在我大明土地上，可以献城再投敌！哎，高杰啊高杰，你这是送上门去给许定国的功劳！” “可恶！”施琅骂了一句。 扬州到淮安三百余里，淮军水师快船队只用了一日一夜就到了淮安，这都得益于快船的两班水手轮番划桨，再加上硬帆具备有西洋软帆船纵帆的优点，可以逆风行船。 西洋软帆船只有纵帆船才能逆风行船，一般的软帆船无法逆风，而且操作十分复杂。但西洋软帆船的船帆面积大，航速高，适合各种海况航行，而中式硬帆只适合在沿海和内河航行。所以说，软帆和硬帆各有优缺点。 时值西北风，但对于在大海上长大的施琅来讲，逆风行船根本就不是事。快船队桨帆并用，在河面上疾走如风。遇上完全逆风的河段，就降下帆，完全依靠人力划行。拐弯过去之后，再升起帆，只要风向同船航行的方向有夹角，船队就能逆风航行。 水师快船队抵达淮安之后，李国栋率领骑兵下了快船，换乘小船，赶往徐州。 小船完全依靠水手划船，没有风力可用，航速较慢，不过每一名水兵都奋力划桨，累了之后就换班。小船队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走完了淮安到徐州三百六十余里航程。 “施将军，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办完事立即回扬州。”李国栋向施琅交代道。 “请大帅放心，施某一定会等到大帅回来。”施琅拱了一下手回道。 李国栋又交代说：“若是我们还未回来，建奴就来了，你们就别等我们了，赶快回去，我们自会走陆路回扬州。” “多谢大帅爱戴，施某心里有数。” 离开了徐州，李国栋的五千精锐骑兵一人三马，在黄河以南的平原上一路飞奔，直往归德府方向赶去。 三百五十里路程，按照李国栋的要求，必须在两日之内赶到。这时候已经是二月初六了，李国栋要求在二月初七傍晚之前必须赶到睢州，看能不能拦下高杰。 五千骑兵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赶往睢州，二月初七上午，李国栋在半途中遇上了河南巡抚越其杰、睢州兵备道袁枢和河南巡按御史巡按陈潜夫。 李国栋令人把三位文官请来，越其杰、陈潜夫和袁枢三人到了李国栋面前，行礼道：“下官见过国公爷。” “三位不是陪同英吾（高杰）将军同去睢州？为何三位先行回来了？”李国栋问道。 “国公爷，下官怀疑许定国早有叛意，苦劝英吾将军不要进城，可是将军他执意要进睢州城内，下官苦苦相劝，将军就是不听。”越其杰拱手道。 袁枢也拱手作揖道：“国公爷，下官也苦苦相劝，可惜英吾将军就是不听劝啊。” 李国栋长叹一声：“环中啊，你好糊涂！若是你不离开睢州，许定国忌惮令尊曾是他上司，他还未必敢动手。你这一走，要坏事了！” 因为袁枢是袁可立的儿子，许定国原本是袁可立旧部，倘若袁枢在场的话，许定国说不定还有几分忌惮。 袁枢连忙道：“国公爷，下官糊涂！下官这就跟国公爷您一起去睢州劝阻许定国。” “来不及了！”李国栋摇了摇头，“高将军可能已经遇害！你们速回南京，向陛下禀报，就说许定国已经叛变！” “诺！”越其杰、袁枢和陈潜夫行礼之后告辞。 李国栋转头喊道：“我们去考城，不去睢州了！许定国老贼肯定已经去考城了。” 五千骑兵人快马加鞭，于下午申时一刻，刚好在半路上拦住了准备逃往考城的许定国。 考城城门敞开，许定国的军队距离城门已经很近了。李国栋拿起望远镜，发现中军之中一名头戴六瓣尖顶红缨铁盔，身披山文甲的家伙正是许定国，他身边一名亲兵手里提着一颗人头，正是高杰的首级。 “大帅！前面有骑兵来了！”一名许定国的家丁大喊道。 “快冲入城内！”许定国惊叫了一声。 为时晚矣，李国栋的两千轻骑兵像旋风一样疾驰而来，而这时候许定国距离城门尚有一里多路程。 “快，列阵迎敌！”许定国大喊大叫着。 许家军的长枪兵立即列阵，迎接即将冲上来的淮军轻骑兵。谁知道轻骑兵并没有冲上前来，而是在许家军的长枪兵阵前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形，从许家军长枪阵前方五步之外策马疾驰而过，轻骑兵过去的同时，一支支羽箭从骑兵手中飞出，落入许家军阵型之中。 许定国的那些长枪兵大部分都是炮灰兵，身上除了一件鸳鸯战袄之外，没有任何铠甲防护，头上也只有一定鹅黄红缨毡帽，只有家丁才穿着锁子甲，头戴六瓣尖顶铁盔。那些长枪兵被乱箭射在身上，箭箭到肉，惨叫着倒下一片。 轻骑兵从许家军阵型跟前划过，迅速扑向许家军后面那些企图逃往城内的步兵。 “放箭！”许定国大喊道。 许家军阵型中的步弓手纷纷张弓搭箭，射出了一排羽箭，可是轻骑兵速度太快了，许家军弓箭手射来的箭矢，大部分都落在轻骑兵的马屁股后面，只有少数箭矢扎在轻骑兵身上，但这些轻骑兵都是头戴六瓣尖顶宽檐铁盔，身披胸甲，许家军的箭矢无法射穿。 轻骑兵追上那些企图逃回城去的许家军步兵，收起了骑弓，拔出马刀砍杀。 血花四溅，惨叫声连连，许家军步兵不是被砍飞了头颅，就是被高大的顿河马撞飞，然后踩成了肉泥。 许定国正要下令改变阵型，让步弓手追上去，去射轻骑兵，却见到又一支骑兵迎面冲了上来。 “快，列阵迎敌！”许定国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第825章 考城拦许贼 可是那支骑兵却没有冲到跟前，而是在五十步之外就纷纷下马。其中百余名身穿绿色军服，六磅尖顶铁盔外面蒙着一层绿布的骑兵在疾驰而来的时候，就在马背上开铳了。“砰砰砰”铳声轰鸣，火光闪烁，一股股白烟从淮军骑兵阵型中腾起。 “那么远就开铳了，看来李老二也是徒有虚名。”许定国哈哈大笑。 可是令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他的阵型中那些弓箭手纷纷身上喷起血花，一个接一个中弹倒下。 “李老二用的什么火铳，竟然如此厉害？在百步之外颠簸的马背上，居然能百发百中？”许定国大吃一惊。他又哪里知道，那种火铳其实是泰西一个叫瑞典的国家造的来复枪！枪膛内可有来复线的线膛枪，精度高，射程远，在百步之外指哪打哪，比弓箭手可是厉害多了。线膛枪的缺点就是，在米尼弹还未问世之前，线膛枪的装填太慢。 淮军中，装备线膛枪的叫着散兵，每一名散兵都配备有战马，他们既是骑马火枪手，又是神枪手。散兵都是从火铳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老兵，枪法十分精准。 一百多名散兵在百步之外打了一轮枪，随后就纷纷下马，开始紧张的装填子弹。 三千名骑马火铳手在五十步外端起泰西自生火铳，瞄准了许家军的阵型。随着一声“放”的命令，三千支自生火铳同时开火，淮军火铳兵阵型钱腾起了一股白烟，火光喷溅，暴雨般的子弹泼洒向许家军阵型。 许家军阵型内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前面的长枪兵好像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样，一片片惨叫着倒下。 自生火铳手开始装填子弹，这些燧发枪使用了定装子弹，装填速度很快。火铳手们从子弹带中抽出了子弹，咬开尾部，再把子弹塞进铳口，以通条推了两、三下，然后从腰间取出引药壶，把引药挤入药池内，再关闭上药池盖，然后往前走动十步。 距离四十步，火铳手再次端起自生火铳，瞄准了许家军阵型。 “轰轰”三千支火铳齐射，惊天动地的铳声堪比红夷大炮的轰鸣声。距离近了十步，自生火铳威力更大，许家军士兵当即倒下一大片。 “快放箭啊！”许定国声嘶力竭的吼叫。 许家军的弓箭手胡乱射箭，箭矢落在淮军火铳兵阵型中。 淮军火铳兵身上虽然只有一层甲，但那也不是许家军的弓箭能射穿的。战士们低着头装填子弹，从头顶飞过来的箭矢被六磅尖顶铁盔挡住，扎在身上的箭矢被铠甲挡住，根本无法入肉。射在没有铁甲的胳膊和大腿上的箭矢，也被皮甲挡住，内中还有一层丝绸，箭矢即便穿透皮甲，扎在丝绸上，射到胳膊上，大腿上，也入肉不深，最多受点轻伤。 “砰砰砰”那些身穿绿色军服的散兵再次开火，可谓是弹无虚发，许家军弓箭手纷纷倒地。 三千自生火铳手也已经装填完毕，再次向前十步，开始了第三轮齐射。 轰鸣的铳声震撼天地，许家军倒下了一大片，其余的都已经崩溃了，纷纷转头就跑。 “杀！”曹变蛟和王辅臣两员猛将带着轻骑兵杀了回来。 溃散的步兵阵型根本抵挡不住骑兵冲击，哪怕是轻骑兵都挡不住。 刀光闪烁，溃散的许家军步兵接二连三的倒在血泊中。 许定国见势不妙，带上一百余名家丁调转马头就跑。睢州城内他是回不去了，至少有五百多淮军骑兵堵在门口那，城内虽然还有数千人马，却没有人敢出城和那些勇猛无敌的淮军一战。许定国只能带着自己的一百余家丁，往归德方向逃。 “休要走了许定国！”李国栋大喊一声。 三百余轻骑兵和五十余名刚刚装填好弹药的散兵策马疾驰，追赶而去。 “快！快！”许定国拼命的挥动马鞭，把他的战马抽打得伤痕累累，两脚的马刺死命扎入马腹中，把战马的能量都给压榨出来。他的一百余名家丁无不拼命压榨马力，直把战马累得口吐白沫。 可是后面的骑兵很快就追赶上来，距离越来越近。 “李贼的什么马？怎么那么快？”绝望的许定国转头看了一眼，这时候他才发现，对手那些马长得真高大啊，自己的马和那些马一比起来，简直就和驴差不多了。 散兵谢昊驱赶着他那高大的顿河马，这种来自罗刹国的优良战马个子高大，奔跑速度快，耐力又好，特别适合散兵和夜不收骑乘。谢昊端起他的来复枪，在颠簸的马背上瞄准了一名许定国的家丁。 想要在颠簸的马背上瞄准目标可不容易，当战马跳起到最高点的时候，谢昊扣动扳机，“砰”一声枪响，前面百步外的那名许定国的家丁后背喷出一团雪花，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在马背上无法装填子弹，谢昊从背上取下弓箭。 这些散兵不仅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也是优秀的弓箭手。 “砰砰砰”散兵纷纷开火，许定国的家丁就像下饺子一样纷纷从马背上落下，转眼之间，百余名家丁就被扫了一半。 许定国心中后悔不已，没想到淮军那么厉害，骑术精湛，武器精良，比建奴还厉害！早知道，就不投建奴了，去投奔楚国公多好。 轻骑兵越追越近，从后面射来一排箭矢，虽然许定国的家丁身上都有铠甲防护，可是他们的战马没有马铠，被一排箭矢射中，十多匹战马发出悲戚的嘶鸣声，倒在地上，把马背上的家丁也掀落下马。 “主公，你快走，我们断后！”一名家丁大喊道，并把高杰的人头丢给了许定国。 许定国接过高杰的人头，调转马头，往北面的黄河方向奔跑。如今借助着高杰的人头去收编高杰部，趁势献出归德的梦想已经落空了，这时候只剩下许定国单枪匹马一个人，去了归德，还不被高杰的兵把他剁成肉泥？那就带着高杰的首级去投奔大清。 残存的三十多名家丁调转马头，企图挡住追兵。可是三百多名轻骑兵和一百余散兵战马疾驰而过，许定国的三十多名家丁在转眼之间就被战马踩成了肉泥。 身后的喊杀声消失了，许定国知道自己的家丁全完了。虽然在归德府城内尚有六千多兵，可是那些兵群龙无首，面对强大的淮军，只能选择开城投降。这样许定国去投奔大清，也就剩下光杆司令一个。可是这时候，他想着的不是要如何在大清那获得荣华富贵，只要能够活下一条命就好了。 “许贼！王某在此等候多时了！”正当许定国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传来一声大吼。 许定国吓得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他调转马头，想要从另外一边跑，那员小将却策马追赶上来，这小将胯下的战马浑身通红，除了额头一块白的，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这匹战马，正是来自西域的汗血宝马，被起名为赤兔马，这小将正是王辅臣。 李国栋已经不需要亲自冲锋陷阵了，因此他把自己的汗血宝马送给了王辅臣，王辅臣把这匹马起名赤兔马。 “完了！”许定国只觉得那小将越追越近，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第826章 斩杀许定国 赤兔马的速度极快，许定国根本跑不掉。王辅臣追上了许定国，手中长戟刺出，只听到一声惨叫，许定国被长戟挑了起来，甩飞出三丈多远。 “贼子，你还不死？王辅臣策马走到许定国跟前，又一戟，狠狠刺入了许定国的咽喉，尚有一口气的许定国抽动几下，便不再动弹。 后面的轻骑兵赶了上来，曹变蛟看着倒在地上的许定国尸体，对王辅臣笑了笑：“马瑶子兄弟，又被你给抢了！” 几名士兵上来，拔刀准备割许定国的脑袋，却被王辅臣制止了：“暂时先别割首级，去弄块门板，把尸体抬到归德，让许贼的人开门。” 很快就有人从一座破庙拆回来一块门板，四名士兵抬起了许定国的尸体，往归德城方向走去。 “此贼暗中通奴，杀害高杰，死有余辜啊！”李国栋看着被抬回来的尸体说道，“把尸体抬到城下，喝令城内守军开门！” “这老贼，都老得快死了，还去投建奴，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曹变蛟往许定国的尸体上吐了一口唾沫。 “老而不死是为贼，坏人变老了，讲的就是这种人。”李国栋笑着道。 曹变蛟点头道：“对对，国公爷说得没错，这老贼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打流寇的时候，此贼畏敌如虎，建奴入寇，他跑得比谁都快。现在好了，他还以为建奴可以得天下，就去投敌了。” 李国栋突然拉开嗓门大声道：“只要有我李某在，建奴就休想窃取华夏！建奴之恶毒，更甚于蒙元！蒙元至少没有剃发易服，可是建奴要把我们华夏便蛮夷，要把我们汉人都变成他们的奴才！他们要打断我们汉人的脊梁骨，让我们世世代代都跪在地上起不来！” 满清的祸害更甚于蒙元，蒙元只是短暂的占据了华夏，而满清是从文化上、思想上祸害华夏，剃发易服，奴才，再到后面的一千多个卖国条约，满清培养了奴才思想，让汉人跪久了站不起来，让国家积弱不堪，祸害一直延续到二十一世纪。蒙元给西方人留下的是恐惧和黄祸，满清给西方人留下的是东亚病夫。 许定国的尸体被抬到了归德城门下，几名大嗓门的士兵抬头大喊：“许贼叛国投敌，杀害高将军，已经被我军正法！城内的大明兄弟们，你们不要为一个已经死掉的贼子卖命了，只要你们打开城门投降，我们既往不咎，不追究你们的责任，还能把你们编入淮军。” 淮军士兵喊话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归德城门就开了，一队队许家军士兵垂头丧气的走出城外，走到指定地点，向淮军投降。 明军打扫了战场，经过投降的许家军辨认，刺杀高杰凶手之一，许定国的家人许泗也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不过许泗的尸体身首异处，是被一名骑兵砍飞了头颅，头颅飞得老远，无头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是通过衣服才辨认出是许泗的尸体。 “小曹将军，你带一千人火速返回睢州，找到高将军遗体，把首级缝合了，我和马瑶子去找高杰部。”李国栋道。 李国栋令人割下了许定国的首级，然后带着四千人马前往宿州方向奔去。 曹变蛟率军进入睢州城内，找到了高杰的尸体后，他令人把高杰的首级和尸身缝合起来，把高杰被剖开的腹部也给缝合好。 通往宿州的半路上，高杰带来的五千余官兵就住在城内，昨晚许定国刺杀了高杰之后，同高杰一起去睢州的总督张缙彦和监军李升侥幸逃出，向城外高杰外渗李本深禀报了高杰遇害的消息。 “杀去睢州，杀了许定国那狗贼，为大帅报仇！”李本深大吼道。 “将军，不可啊，我军只有五千人马，还是先回宿州，待到调遣大队人马来，再杀那老贼！”高杰部将郭虎道。 李本深立即率军往宿州方向返回，准备率领大军来攻打睢州，发誓一定要斩杀许定国，为大帅报仇。 行军途中，有人来报：“将军，我们后面来了一支骑兵，大约有四千余人，打出楚国公的旗号，说许定国逃了，他们追去考城，斩了老贼，为大帅报了仇，他们带来了许贼首级。” “停止前进，会会他们。”李本深道。倘若来的不是淮军，而是许定国的骑兵的话，反正他们也跑不掉。不过李本深很肯定的判断，来的肯定不是许定国的军队，许定国怎么可能会有四千骑兵？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份心眼，令步兵结阵。 “步兵结阵，让他们派一个人把首级送过来！”李本深喝令道。 李国栋见到高杰军步兵列阵，摆出长枪阵，又有人向淮军这边喊话：“把老贼首级送来。” “去个人，把老贼首级给他们送过去。” 监军太监李升见到首级，大喊道：“是许贼首级！” 李本深和郭虎上来，嚎啕大哭：“老贼！就是你害了我家大帅！” 郭虎把许定国首级摔在地上，正准备一脚踩上去，却被李本深制止了：“兄弟，不可，老贼首级要带回宿州，给夫人祭奠大帅！” 高杰军阵型散开，李国栋带着骑兵走进高杰军阵型中。 李本深和郭虎应了上前，两人单膝跪地：“多谢楚国公为我大帅报此大仇！” “两位快快请起。”李国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许贼怕你们报复，连夜逃去考城。所幸我军骑兵快，许贼还未进城，就被我们拦下了。此贼打算渡河投降建奴，所以杀害你们大帅，准备去建奴那请功。” 郭虎道：“多谢楚国公，只可惜了，给这老贼死得太痛快了！若是落入我等兄弟手中，定将他千刀万剐！” 李国栋又道：“高将军的遗体我们给缝合好了，你们随我来睢州吧。” 李本深等人随着李国栋回到睢州。见到了缝合好的高杰遗体，高杰麾下一群部将嚎啕大哭。 “各位节哀顺变，”李国栋道，“建奴不日将来归德，归德府城、睢州城都要放弃了，各位赶快护送高将军回宿州，若是晚了，建奴大军来了就来不及了。” 李本深等人听从了李国栋的建议，先是给高杰弄了一扩上好的棺木，把遗体放入棺木内。李本深还检查了一下高杰的遗体，发现尸身的首级和腹部都是被人缝合好的，于是他对李国栋感激不尽。 “多谢国公爷找回末将舅舅的遗体。”李本深跪地道谢。 “起来吧，高将军乃我大明英烈，李某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护送高杰灵柩的队伍走到半路，迎面遇见了一支打着白底黑字高杰旗号，全军素缟的军队，带队的将领是李成栋、吴胜兆、胡茂祯和王之纲等高杰的部将。 “停下！”李成栋见到前面来了一支军队，一半是骑兵，骑兵衣甲鲜明彩旗招展，但一半的步兵却是和自己这边医院，全军素缟，中间护送着一副灵柩，于是他喝令全军停止前进。 “虎子，是你来了吗？”李本深迎上前询问。 “是我，你们怎么回来了？”李成栋惊道。 第827章 收编高杰部 宿州高杰军大营，全军素缟，哭声震天。中军大帐内，高杰的灵柩停在正中间，前面的桌案上，摆着猪头、馒头、鸡鸭、水果等各种祭品以及许定国的首级。 邢夫人带着高家军一干将领，在高杰灵前祭拜。 “楚国公到！”外面传来一声长喝。 李国栋率众部将走进灵堂内，向高杰的灵位行礼祭拜。 “谢国公爷。”邢夫人道。 “圣旨到！”外面又有传旨的天使前来，宣读了崇祯的圣旨：崇祯先是沉重悼念了高杰，之后又宣布，高杰恢复兴平伯爵位，并追赠其为兴平侯、太子太保，其子续兴平伯爵。 邢夫人令人谢了天使，给了赏银，之后就退到后堂。 “楚国公，夫人请您进去。”李本深出来道。 李国栋走进后堂，向邢夫人行了个礼。 “国公爷折煞奴家了，奴家怎敢受国公爷这般大礼？”邢夫人回礼道。 李国栋道：“高将军乃大明忠良，邢夫人也乃女中豪杰。李某得知许贼将叛国一事，赶往睢州，只可惜还是去晚了一步，未能救下高将军，李某愧对邢夫人。” “国公爷这是什么话？国公爷能为奴家报此大仇，奴家感激国公爷为夫君报仇，我高家军上下十数万人感激国公爷为将军报仇！”邢夫人福了一副道。 李国栋趁机问道：“高将军遭遇不幸，建奴又将南下，不知道邢夫人和高家军今后有何打算？” “高家军乃夫君一手创建，如今夫君已经不在，高家军也失去主心骨。建奴数十万大军即将南下，高家军只有五万余人，其中精锐老营兵只有三千，如何抵挡得住建奴？奴家别无他求，只求国公爷能给高家军五万儿郎们一条活路。” “邢夫人，这个简单，只要夫人不带兵投降建奴，自然会有活路。” “不知楚国公有何良策？” “邢夫人，你带上高家军五万儿郎及十数万家眷火速南下，发兵江西，堵在左良玉东下的道路上。南下建奴，就交给李某对付了。高家军虽然无法抵挡建奴，可是挡住左良玉那些乌合之众，应该没问题吧？” 邢夫人点了点头：“没问题，左良玉虽号称八十万大军，可是扣除了家眷和辅兵，有三十万人就很多了。这三十万人大部分又是乌合之众，其中真正的战兵不过五、六万之众。战兵中，能打的也就左良玉和他麾下各部将的家丁，能有三千人差不多了吧？我军人数虽少，可是也有三千老营兵，何惧左良玉？” “还有，利用地形固守，同左家军周旋。在江西有我李某的数万人可以相助，虽是辅兵，但可以帮你们修建工事堡垒。另外，本国公还向朝廷给邢夫人你们申请了一批军饷，你们办完了高将军的丧礼，立即发兵离开宿州，到了安庆之后，军饷就能送达。” “奴家原本想的是，楚国公兵强马壮，战无不胜，奴家本向带着五万高家军儿郎投奔国公爷。” 李国栋道：“原本李某也有心让邢夫人和高家军来我军中，只是李某已是权势滔天，若是再收编了高家军，只怕朝廷会猜忌李某，所以李某只能尽可能的为夫人争取你们应得的利益。” 反正现在崇祯手里有银子，崇祯当然不会傻到拿出银子给左良玉这样的家伙，但高家军前一段时间已经完全臣服了，而且这次高杰遇害，高家军失去主心骨，崇祯也需要收买人心，所以给高家军补发军饷的事情，崇祯很爽快的就答应下来了。 “多谢楚国公。”邢夫人向李国栋行了个礼。 高家军在完成了高杰的葬礼之后，就发兵南下，前往江西东部，阻拦左良玉大军东进。 李国栋说的话果然兑现了，高家军抵达了安庆之后，朝廷送来的军饷就到了。手头有了银子的崇祯这次非常大方的拿出一百万两银子，给高家军补发了拖欠的军饷。 “银子！我们终于发银子了！”已经快一年没有领到军饷的高家军将士们激动得抱头痛哭。 军饷发了下去，高家军士气高涨。次日，高家军五万大军及十多万家眷就渡过了长江，进入对岸的湖泊丘陵地带布置防御。 “邢夫人，李将军，你们可终于来了，末将在此等候多时了。”留在池州驻守的淮军将领张阿水前来迎接。 张阿水原本是一名被李自成裹挟的流民，后来在开封之战中被俘之后，去了山东当了一名民兵。因为这几年来立下赫赫战功，就被提拔为一名千户军官，被李国栋派遣到池州，驻守在安庆对岸的丘陵湖泊之中。 北有长江，南有江南丘陵，只有靠近江边的一条狭窄的平地通过，这片平地其实也不太平，其中河网湖泊纵横交错，清军和左梦庚的军队若要从这里通过，这样的地形不利于清军骑兵作战。 虽然在这个时空，左良玉没敢发兵清君侧，可是已经病入膏肓的左良玉在不久之后就病死在九江。左良玉死后，他的儿子左梦庚做好了投降大清的准备。几个月之后，阿济格大军抵达江北，左梦庚率全军投降阿济格。 左梦庚投降，清军在江西打开了通往江南的通道。 “皇爷！皇爷！大事不好了！左梦庚率八十万大军，不战而降，在九江投降建奴了！湖广巡抚袁继咸不愿投降建奴，遇害。”王承恩急匆匆的闯入了崇祯的书房，向崇祯奏报了左梦庚降清的坏消息。 崇祯猛拍了一下桌子，愤怒的站起来：“左贼可恨！手握八十万重兵，竟然不战而降！” 左梦庚投降满清，这就在南京的西面打开了一条通道，使得清军不用面对长江天险，直接可以从西面打过来。 “皇爷，楚国公不是让高杰部南下了？可令高杰部阻拦建奴，再令黄得功西进，协助邢夫人一臂之力。”王承恩道。 “好，朕这就下旨。”崇祯令人取来笔墨。 安庆长江对岸，沿江通道上，一边是丛林环抱的丘陵，另一边是波涛汹涌的长江，中间一条大道从水稻田和湖泊河网之间通过。 一支清军正从长江南岸的山脚边上通过，剑锋直指南京！ “什么鬼地方？真是太热了！”勒克德浑摘下了头上的避雷针头盔，拿着头盔当成扇子，不停的扇风。他身上的棉甲早已湿透，六月份的江南，八旗兵身上穿着厚厚的棉甲，里面还有一件锁子甲，进入闷热的长江以南，虽然是在树荫环抱的山路上行军，却也热得苦不堪言。 可是八旗军有规定，在敌人高威胁的地区行军，不得除去铠甲，否则一旦遭遇敌军，那就来不及披挂铠甲，就会损失惨重。 这时候的勒克德浑反而羡慕那些刚刚投奔了大清的原左家军官兵，那些左家军的士兵身上只穿着一件号衣，头戴红缨斗笠，最多是身上套了一件罩甲，在炎热的江南丘陵之中行军，绿营兵可比八旗军要舒服多了。 进入了炎热的南方地区，八旗军的战斗力严重下降，人受累，战马更受累。 第828章 李成栋首战 阿济格接收了左梦庚投降后，从左梦庚的嘴里得知，南京附近一直到苏州一带，明军兵力薄弱，若是能以奇兵抵达南京，可偷袭破城。南京城池坚固，即便是清军能够抵达南京城下，也未必能破城。 左梦庚献出一策，让清军抄小路迂回，突然抵达南京附近，再由绿营兵化装进城，打开城门，放八旗军入城。只要偷袭成功，哪怕没有攻破南京内城，清军也可以在富庶的江南横行，从南京到苏州几乎没有明军守军，清军可以长驱直入。到时候李国栋就只能调遣江北大军回援，那样就给多铎创造了攻破扬州的机会。 阿济格采取了左梦庚的战术，令勒克德浑率一千八旗军以及五万绿营，抄小路偷袭南京。 至于孤军深入，补给的问题如何解决？阿济格就从不考虑这个问题。从己巳之变开始，清军多次入寇，什么时候考虑过孤军深入的问题？在中原地带，到处都是汉人的村子，随便抢劫几座村子，就能获得补给，更何况是在富庶的江南。 那么明军会不会调兵回来救援呢？阿济格不怕明军回来救援，就怕明军不回来救援。只要明军回援南京的话，扬州、池州等地就会兵力空虚，到时候多铎和阿济格的主力趁虚而入，那么不仅仅是攻克扬州和池州等地，就连南京都要落入清军手中。 清军走这条小路也是无奈之举，长江上有郑芝龙的水师挡住去路，投降大清的左梦庚水师根本不可能同郑家军水师匹敌，只能走陆路。可是陆路必须经过池州，池州有黄得功和李成栋等大将驻守，勒克德浑的清军没有携带攻城武器，江面上还有郑芝龙的水师助战，他知道根本无法攻破此城，只能走小路迂回。 “儿郎们，再坚持一下，等到了江南，有大量白花花的银子，堆积如山的粮食和漂亮的娘们等着你们抢！”勒克德浑给因为炎热而士气低落的八旗军打气。 天气实在太热了，所有的八旗兵也和勒克德浑一样，身上披着厚厚的棉甲，虽然在树林环抱的山路上没有晒太阳，还有少许江风吹来，可是披着厚厚的棉甲，里面还有锁子甲，那是何等受罪之事？在气候炎热的夏季江南，哪怕是穿着短打，坐在那一动不动都是一身汗，更别说穿上厚厚的棉甲行军了。 战马也是累得快走不动了，站在路边直打响鼻。 “都歇一下，等下午凉快点再行军！”勒克德浑大喊道。他只能下令让大军歇息了，若是再走下去，即便人没有热死，马也要累死了。 到了炎热的南方，打仗主要当然依靠绿营，若是没有绿营兵的话，只靠八旗，别说打仗了，热都要热死，更别说纵横交错的河流，八旗兵怎么过得去？可是八旗兵也不能不在绿营兵后面压阵，若是没有八旗兵压着，绿营兵估计打不过就全降回去了。 投降了大清的明军，一下战斗力暴涨，虽然是金钱、粮食和女人对士气的刺激，可是压阵的八旗兵也是关键因素，每次绿营兵攻城夺地时，都要八旗兵在后面压着，对作战不力的，立即军法处置。 清军就地歇息，等到坐了下来，勒克德浑才想起一件事：自己派出去的斥候哨骑到现在还没回来！ 万罗山和华岭之间的山路上，一支伏兵从山林中走出，山路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八具八旗清兵的尸体，每具尸体都被射成了刺猬。这是强弩的功劳，威力强大的弩箭射穿了清军斥候哨骑的棉甲之后，又穿透锁子甲，扎入体内。每一名斥候哨骑身上至少都扎了十支弩箭，这件事是埋伏的两百名弩手干的。 这支伏兵已经连续埋伏了三波清军斥候哨骑了，没有一队清军斥候哨骑能够从下雨般落下的弩箭中逃生，大部分清兵都是连人带马被射死在山谷中。 这支军队是高杰麾下的李成栋所率的兵马，之所以能够连续成功伏击清军斥候哨骑，全部是淮军情报战的功劳。李国栋把自己获得的情报同高杰部和黄得功部共享，让友军也能及时获知清军动向。 江南水网丘陵地带，可不比北方中原平原地形，清军斥候哨骑到了这里，根本发挥不出战斗力。之所以原本的时空会被清军攻占江南，都是汉奸军队的功劳，倘若没有汉奸，就那点八旗兵到了江南，战斗力严重下降，面对明军水师和步兵，八旗兵在地形复杂的江南根本就无法发挥作用。 在情报战方面，清军斥候骑兵在江南根本无法屏蔽明军的情报，河面上的船只，山林中游走的锦衣卫，精心伪装的夜不收，明军利用复杂的地形保护自己，及时把情报送出。 “军门，已经有三波建奴被我们宰了。共计四十五名建奴，一个都没跑掉。”一名弩兵把总向李成栋禀报。 这连续三场埋伏战可以说是打得痛快淋漓，李成栋的弩手仅仅付出了损失三人的代价，就全歼了四十五名精锐的八旗斥候哨骑，阵亡的那三名士兵，是在清军反应过来之后，以弓箭反击射死的，不过清军的弓箭手要面对铺天盖地的弩箭，只射出一支箭矢就被乱箭射成刺猬。 李成栋轻轻“嗯”了一声：“弟兄们不要轻敌，恐怕过一会儿假奴绿营兵就会来了。”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山谷中就出现了一支大约三百人的绿营马队，这些骑士自然是左家军骑兵改编成的绿营马队。其实阿济格并不看好左梦庚的骑兵，对他来讲，绿营军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都是拿来当炮灰用的。 “军门，打不打？”弩手把总问道。 李成栋摇了摇头：“不打，放他们过去，我们在后面还有埋伏。等他们败了，撤退下来的时候，我们再把他们堵住，不让一个假鞑子逃回去报信！” 在山路的前方五里外，还有一处高家军设的埋伏圈，山路两边埋伏了两千多人，其中一千弓箭手、三百刀牌手和八百长枪兵。明军弓箭手使用的弓箭虽然远不如八旗清兵的弓箭，更比不上弩手的强弩，可是用来对付绿营兵还是够用了。 李成栋放过清军绿营马队，令人继续加强警戒，留意山路。 过了不一会儿，前方的山路上又出现了一支清军，那是身披棉甲，头戴避雷针头盔的八旗斥候哨骑，大约有三十人。 “果然不出我所料，假鞑子过去之后，后面就是真鞑子的斥候哨骑。”李成栋冷笑一声。 等到清军斥候哨骑进入射程内，李成栋一声大吼：“放！” 两百名弩手突然从草丛中冒出头来，对准了山谷中的清军哨骑。弩手压下悬刀，黑压压的弩箭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大网，笼罩在清军斥候哨骑的头顶。 “敌袭！”见到射出的箭雨，一名清兵大喊道。 箭雨如飞蝗，无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威力强大的弩箭扎在清兵身上，任凭他们身上披了厚甲，也挡不住这些脚蹬上弦的弩箭。发射力量高达三百斤的弩箭扎在清兵身上，外面的棉甲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被射穿过去，穿透了棉甲的弩箭又刺穿了内层的锁子甲，把清兵从马背上射落，钉在地上。 第829章 招降闯军 绿营马队进入了李成栋的埋伏圈，高家军弓箭手万箭齐发，身上只有一件薄甲的绿营马队纷纷中箭落马，死伤大半。侥幸未死的绿营马队哪里敢再往前冲了，纷纷调转马头就跑。埋伏在路边的高家军步兵从草丛中杀出，堵死了绿营马队的退路。 高家军步兵以长枪兵在前，刀牌手在后的阵型，挡住了清军绿营马队。慌不择路逃窜的绿营马队撞上长枪兵阵型，前面的骑兵纷纷被挂在长枪上，虽然也撞飞了不少长枪兵，可是骑兵直接冲击长枪兵阵型，明显是吃大亏的事情，死伤了一百多名骑兵，只撞飞了五十多名长枪兵。 转瞬之间，原本五百余人的绿营马队斥候骑兵就只剩下不足一百人。残存的绿营马队不敢再战，纷纷往两边山路上逃窜。 这支绿营马队最终一个都没回去，他们逃进了山路之后，骑兵的速度根本提不起来，比步兵还不如，结果被埋伏的高家军全部歼灭。 “贝勒爷，第四批斥候哨骑了，还是一个都没回来，前面肯定有汉狗埋伏！”博尔辉预感到大事不妙。 勒克德浑也感觉到不妙：“这条路不能再走了，立即派人向王爷禀报，就说我们不能再绕城而过，只能强攻池州！” 阿济格的清军以左梦庚的二十万绿营为先锋，已经攻占了南昌，正准备席卷江西全境，却传来了勒克德浑遭遇败绩的消息。 “南蛮子在山路中埋伏，看来我军无法绕城而过，只能强攻池州了。”阿济格决定派兵强攻池州。于是他下令，任命金声桓为江西总兵，闯军降将王德仁为江西副总兵，留下两人驻守南昌，自己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直奔池州，同勒克德浑会合。 各种消息如雪花般传到扬州，其中两个消息最劲爆：第一是左梦庚降清的消息，打开了清军南渡长江的通道，阿济格部渡江南下，占领南昌，正派兵东进，威胁南京；第二个消息是李自成死了！ 李国栋准备了几十名至今未编入锦衣卫的亲卫军特工人员，就是给李自成准备的。结果这几十名特工人员没有发挥用场，李自成还是和原本时空一样，在九宫山被人以锄头打死。 不过李自成被杀一事，根据情报人员送回的消息来看，还是有疑点的。根据后世一些资料来看，李自成很可能是被清军打怕了，所以选择了假死来退隐江湖。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今后就再也没有李自成这个人了。 李自成死后，闯军出现了内部分裂。 佟养和派遣了使者前往闯营，希望能够招降闯军。此时闯军内部就出现了分裂，以田见秀为首的一批人想要投降清军，但袁宗第、刘体纯、刘芳亮等人坚决反对投降满清。 田见秀站出来道：“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咱大顺既然已经败了，投降也没什么难为情，这天下肯定是鞑子占了，与其向明军投降，不如趁早归顺大清，为大清打天下，还能得到好处。去的晚了，连汤都没得喝了。” 刘体纯拍案而起，大吼道：“要投降鞑子你去！反正老子不剃头！” “对，老子绝不剃头！”刘芳亮大吼道，“剃了鞑子的头，以后死了祖坟都进不了！” 袁宗第站出来打圆场：“各位别争了，还是先问问太后的意思吧。” 一行人走进了闯军中间大营内，大顺太后高桂英坐在正中间，边上站着高一功、李过、李来亨等人。 “投降鞑子？”高桂英勃然大怒，“鞑子乃我大顺死敌！陛下在九宫山遇害，还不是因为鞑子？若不是鞑子，我军又怎落此地？” “太后，”田见秀道，“可是向大明投降，他们会容下我们吗？” 千里之外的南京，李国栋特意赶回南京，进宫面圣。 “招降闯贼？”固执的崇祯连连摇头，“若不是闯贼，朕何至于丢弃了京城，丢弃了宗庙社稷，何至于落难至此？朕不答应招降闯贼！绝不答应招降闯贼！” 等崇祯发完火了，李国栋才道：“陛下请听臣一言：虽是闯贼攻入京城，可是闯贼又是因何而反？皆因辽东建奴作怪，陛下被迫加辽饷，这才逼反了西北百姓。若不是建奴，李自成他们会反得起来吗？更何况，我大明官军将灭闯贼之际，建奴却入寇京师，从己巳之变起，每次闯贼将灭，建奴就来了，陛下被迫调遣剿贼大军回援，这才给闯贼死灰复燃。所以说，归根结底，建奴才是我大明头号大敌！陛下丢失了宗庙社稷，其罪魁祸首不是闯贼，而是建奴！” 崇祯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下，觉得李国栋说的完全正确，于是他转头对王承恩喊道：“王伴伴，笔墨伺候，朕要下旨，令湖广何云从（何腾蛟）招抚闯军！” 虽然崇祯答应招安闯军，可是李国栋并不觉得满意，因为何腾蛟是什么人？ 何腾蛟是忠臣，却是一个迂腐无能的家伙，这点和史可法差不多。原本时空南明的两大猪队友就是史可法和何腾蛟，要不是这两个忠臣，南明还不至于完蛋得那么快。 江西因为左梦庚降清而落入清军手中，崇祯的圣旨根本无法送到湖广何腾蛟手中，他只好把圣旨交给李国栋：“李爱卿，招抚闯贼可是你劝朕的，朕的诏书，你务必送到湖广何腾蛟手中。” 拿到诏书就好办了，只要崇祯的诏书在自己手中，派几名亲卫军特工想办法把诏书送到湖广。目前的湖广事实上也是控制在李国栋手中，他在武昌附近修建了星罗棋布的棱堡群，各式各样的军堡林立，何腾蛟的控制范围事实上只限于武昌城之内。到时候把闯军改编成忠贞营，忠贞营归何腾蛟还是归李国栋，全凭自己的一句话。 李国栋小心翼翼的把诏书收入蟒袍的袖子走，向崇祯告辞之后，由王承恩带路，准备出宫。 “公主殿下！”没走几步，又见到了坤兴公主，李国栋连忙向公主行礼。 这小姑娘，明显是知道我来了，特意跑到玄武门内等的吧？李国栋心里暗道。 坤兴公主福了一福，红着脸轻声问道：“楚国公，父皇不是派你去守扬州了？你怎么又回京了？” 李国栋回道：“公主殿下，臣是有急事回京。殿下可知道闯贼李自成死了？” “贼首李自成死了？真的吗？这可太好了！”坤兴公主抚掌而笑，也顾不上女训中的笑不露齿了，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她听到这个消息，确实是太开心了，因为闯贼，她和父皇母后不得不离开京城来到南方，而现在她的哥哥和两个弟弟还不知去向。 李国栋点了点头：“对，闯贼死了，所以臣进宫劝陛下，希望陛下能招抚闯军旧部为我所用。” “楚国公，可是闯贼屡屡降而复叛，楚国公招降他们，他们不会又背叛父皇，背叛大明吧？”坤兴公主担心的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闯贼对上建奴屡战屡败，这时候贼首李自成都死了，他们已经无路可去，若是不归顺大明，他们还能去哪里？更何况，闯贼原本也是我大明子民，只是他们活不下去了，这才造反。只要老百姓有一口饭吃，他们为何要造反？” 第830章 何腾蛟抗旨 崇祯诏令何腾蛟招抚李自成的圣旨虽是中旨，但这时候因为王承恩和张书恒的厂卫，皇权得到加重，朝中文官也不敢对中旨有什么意见，君不见之前东厂锦衣卫灭了那么多豪门大家，朝中文官说的话就和放屁一样，能有什么用？崇祯也知道乱世来临，那些文官靠不住，手中有兵说话才算数。李国栋判断，远在湖广的何腾蛟因为山高皇帝远，多半不会接中旨。 事实上对于李国栋来讲，何腾蛟倘若不接旨，那再好不过了，闯营改编成忠贞营，就由他一手接管，比何腾蛟接管更好。 离开南京，回到扬州之后，李国栋就叫来了扬州锦衣卫千户许亮，对他交代了几句。 “请主公放心，卑职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许亮行礼退下。 许亮回到锦衣卫千户所，立即叫来了陈锦亮，把李国栋交代的事情吩咐了一遍，然后再三嘱咐，要他务必把这件事给办好。 十日后，武昌湖广总督府。 “招抚贼寇？中旨？”何腾蛟接过圣旨一看，脸色大变，把圣旨交还给前来宣旨的陈锦亮，“既是未经内阁票拟的中旨，恕老夫不能接旨！陈百户，你还是带上中旨回去吧！” 陈锦亮接回圣旨，心中冷笑连连：何腾蛟啊何腾蛟，果然不出主公所料，你这个迂腐的老东西不肯接中旨！ “送客！”何腾蛟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何督臣，卑职告辞！”陈锦亮一拱手，转身告辞。 堵胤锡焦急的走上前去要拦住陈锦亮，却被何腾蛟喊住：“仲缄，让那个鹰爪孙去！别拦住他！” 陈锦亮转头冷哼一声道：“何督臣，你抗旨不遵，希望你今后不要后悔！” “呸！”何腾蛟愤怒的吼叫，“锦衣卫你就跋扈了？老夫乃朝廷封疆大吏，你能奈我何？” 堵胤锡长叹一声，转头对何腾蛟道：“何督臣不是早就有心要招抚闯贼？为何朝廷诏令到了，督臣却反而反悔了？” 何腾蛟怒道：“朝中有奸佞，陛下必然是受奸佞蛊惑，故下中旨！为何下中旨？皆因这道诏令内阁肯定无法票拟通过，昏君这才下了中旨！若不是这道中旨，老夫便招抚闯贼。可是昏君下的中旨，老夫偏偏就不领旨！” 堵胤锡感叹道：“意气用事，意气用事啊！何督臣，你我手中无兵可用，倘若建奴南下，我们拿什么阻挡？招抚闯贼乃上策也，何督臣却因为意气用事放弃了招抚，哎……” “仲缄休得多言，老夫绝不容昏君胡作非为！贼寇破京城，令宗庙社稷蒙尘，昏君不思报仇，却反而招抚贼寇。”何腾蛟义正辞严道。 自李自成败后，阿济格一路追杀，李自成意外的在九宫山被杀，闯军虽然还有十多万人，可是群龙无首，成为一盘散沙。没有了去路的闯军决定向大明投降，联合大明抗清。可是在渡过长江之后，派遣了使者去找了何腾蛟，何腾蛟却拖拖拉拉的，还是堵胤锡主动派遣了使者同闯军联系。 经过堵胤锡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说，何腾蛟也打算招抚闯军，谁知道在李国栋怂恿下的崇祯令人送来一封圣旨，却让何腾蛟放弃了招抚闯军的计划。 见堵胤锡唉声叹气，何腾蛟冷声道：“仲缄为何叹息？” “何督臣，我兵少将寡，放弃了招抚闯贼，倘若建奴南下，我们拿什么抵挡？”堵胤锡问道。 何腾蛟冷笑一声：“你我可去长沙，武昌乃楚国公封地，阻拦建奴是楚国公的事情。竖子在武昌城外密布城堡，他根本就没有把老夫这个湖广总督放在眼里！” 湖广德安府，当年的德安府并非今日的江西德安，而是今天的安陆、云梦、应城、应山、随州一带。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些人身穿蜈蚣服，脑袋上光溜溜的，只在脑后垂着一条金钱鼠尾辫，还有些人仍然是汉家衣冠。这时候多尔衮还未颁布剃发令，是否剃发，纯属自愿，但是当兵的必须剃发，衙门里的官员、衙役、小吏之类的国家暴力机器，也必须剃发易服；还有一些虽非衙门的人却自愿剃发的家伙，都是一些要讨好异族的软骨头。 “当”一声锣响，一群衙役打着“回避肃静”的牌子走过去，后面跟着一台两人抬的小轿，再后面又是一群衙役。 “快走，鞑子官来了！”大街上的人们纷纷吓得让开。 “哇”一名婴儿嚎啕大哭，母亲连忙捂住了婴儿的嘴巴，不让他哭出声来。 一身满清官府的程九伯坐在那顶小轿子内，他不时掀开边上从窗帘，看着大街上吓得落荒而逃的百姓，感觉心中十分受用：老子现在也当官了，还是大清的官了，哈哈哈！ 虽然是八品芝麻官，只能坐一顶两人抬的小轿子，可那也是官啊，还是大清的官！这大清，迟早要一统江山的，还是自己聪明，杀了闯贼之后没有去找大明官府请功，而是去找大清请功。当时杀了那个贼寇，本来还没想到杀的是什么人，谁知道却意外的杀了贼首李自成！大清一高兴，就赏给了自己一个八品官。 正当程九伯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大街两边响起一阵弓弦绷动的声音，黑黝黝的弩箭下雨一样向那些衙役、捕快、白役扎了下来，转眼之间程九伯的十多名衙役就全部被人钉在街头。 “杀人了！杀人了！”程九伯掀开帘子，声嘶力竭的大吼。 二十多名黑衣人就像幽灵一样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一柄锋利的绣春刀搁在程九伯的脖子上。 “绣春刀？”程九伯吓得两腿发软。 一块破布塞进他嘴里，接着就被人捆成了粽子一般，头上还套了一块黑布。他的小轿子也被人踹翻了，接着被塞进了一辆马车。 虽然不知道马车到了哪里，但是根据路程判断，程九伯知道马车快要出城了。他想要喊叫，可是嘴巴被堵死，根本无法喊出声来，他心里期盼着守城的清兵能够拦下马车。可是马车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听到外面有人说：“原来是六爷啊，过去吧。” 马车又继续行驶，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程九伯被人从车上揪了下来，丢在地板上。 套在脑袋上的黑布被人拿掉了，程九伯只见自己的眼前站着一名身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锦衣卫。 “你们是何人？为何把小人抓来这里？”程九伯跪在地上问道。 “我们是大明锦衣卫！你既然当了鞑子的官，那么我们抓你就是职责所在！”为首的那名锦衣卫百户冷冷道。 为了活命，程九伯跪在地上磕头：“大人饶命啊！小人就是杀了贼首李自成的大功臣，小人对大明有功，你们快放了小人……” “不管你曾经立过什么功劳，只要你穿上这鞑子官服，你就是大明的敌人！”陈锦亮哼了一声，“不过我们不会杀你，因为把你活着送到一个你该去的地方，比死的要值钱多了！” 第831章 忠贞营 武昌对岸的汉阳闯军大营，袁宗第听说了对岸的何腾蛟拒绝了闯军向朝廷请降的消息，勃然大怒，准备下令渡江攻打武昌。在原本的时空，因为没有李国栋扇动的蝴蝶翅膀，这时候崇祯早已不在了，大明弘光政权也已经覆灭，何腾蛟在堵胤锡劝说之下，招降了愿意归顺大明的闯军。可是何腾蛟虽然接受了闯军的投诚，但他的内心中仍然把闯军视为贼寇，对改编成忠贞营的闯军实施分化的办法，故意把后起之秀郝摇旗和王进才招收到身边视为亲信，而对其余的闯军将领故意刁难。 在后来反清形势出现转机的时候，何腾蛟没有趁机反攻收复失地，却命令郝摇旗攻击其余的闯军，造成抗清联军内部的分裂，最后何腾蛟被俘后遇难。 虽说何腾蛟宁死不屈，和史可法一样是忠义之辈，但他的政治眼光也和史可法一样无能。 而在这个时空，由于李国栋横插了一杆子，何腾蛟一怒之下抗旨不遵，干脆拒绝了闯军请降的要求，结果惹得袁宗第勃然大怒。 “何腾蛟也欺人太甚了！他们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弟兄们，打过1江去，让何腾蛟这老儿知道我们大顺军的厉害！”袁宗第站在点将台上声嘶力竭的大吼。 两边站着刘体纯、刘芳亮、田见秀、王进才、党守素、田化龙、刘希尧、辛思忠、刘汝魁等将领。而高桂英、高一功、李过、李来亨等将领却在高桂英的中军大帐内没有出来，因为高桂英坚决反对渡江攻打武昌，而是希望能够再派人同朝廷谈判。可是现在闯军主力掌握在袁宗第手中，高桂英也阻止不了袁宗第。残存的十五万闯军，袁宗第就手握八万大军。 江面上停泊着上千条大小船只，都是袁宗第从四处收集来的船只。岸上旌旗招展，锣鼓喧天，闯军将士整整齐齐排列在岸边，只等袁宗第一声令下，八万闯军将渡江攻打武昌。 明军水师主力都在从安庆到南京一带，清军水师在九江一带，湖广江面几乎是一片空白，闯军只要想渡江，随时可以过去，根本不会遭到任何水师拦截。 也就在袁宗第准备下令渡江的时候，却听到大营外面传来一声大吼：“袁将军，且慢渡江！” “什么人大呼小叫？”袁宗第令人去查看。 不一会儿，派去的人回来了：“将军，大营外面来了百余名朝廷的锦衣卫，说要见将军您，还说有礼物要送给将军。” “锦衣卫？这些鹰爪孙来这里干什么？”袁宗第皱起眉头。 由于文官和士绅的宣传，民间对锦衣卫的印象也不好，都把锦衣卫当成残害忠良，祸害百姓的朝廷鹰犬。事实上从大明建国以来，锦衣卫还真没有祸害过百姓，他们祸害的是士绅和文官。只是老百姓不知道，当年的舆论都掌握在文官士绅集团手中，老百姓根本不可能了解真相。 早就想要投靠大清的田见秀吼道：“还和这些鹰爪孙客气什么？就那么几个人，把他们全部杀了！” “不要动手！”刘体纯劝阻道，“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倘若杀了锦衣卫，我们就和大明彻底决裂了！那就真的只剩下投降满清一条路！反正老子是不会剃头的！” “对！老子宁死也不剃头！”刘芳亮也大吼道。 “不剃头！宁死不剃头！”前面的几十名将领军官大吼道。 “不剃头！宁死不剃头！”数万闯军将士齐声怒吼，气冲云霄，他们发出了每一个汉人心中的怒吼声。 “不就是剃头吗？”田见秀连忙说道，“但我听佟养和说过，这件事还是可以商量的，只要我们手里有兵，给大清多立几个大功，这件事还是可以缓缓。” 正当闯军将领争论不休的时候，高桂英带着高一功、李过、李来亨等人走了出来。 “让大明使者进来，看他们有什么事！”高桂英大声道，“我高家与鞑子不共戴天，绝不会投降鞑子！” “传大明使者！”一名亲兵大喊。 “传大明使者！” 陈锦亮昂首挺胸带着百余名锦衣卫，押着被五花大绑的程九伯走进闯军大营。他麾下那百余名锦衣卫，其实只有二十多人是有正式锦衣卫校尉、力士身份的锦衣卫，其余的八十多人，目前还暂时在亲卫军特工编制之中。 程九伯见到眼前飘扬着“大顺”的旗号，早就吓得两腿发软，浑身抖得像筛子一般。 陈锦亮大步流星，走进了闯军大营。看到被锦衣卫押着的一名清廷官员，所有的顺军将士都傻眼了：“锦衣卫来送礼，怎么就送来一个鞑子小官？看那鹌鹑补子，明显是八品小官，那么小的鞑子官，算什么厚礼？” 田见秀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老子还以为锦衣卫送上什么厚礼呢！不知道的人，听你们的口气那么大，还以为送来了洪承畴、范文程之类的鞑子大官呢。谁知道送来了一个八品小官！就这样的鞑子小官，老子随随便便都能杀他几十个！” 陈锦亮冷笑道：“此贼虽是鞑子小官，可是此贼就是九宫山的程九伯，杀害大顺永昌皇帝的凶手！” 这番话如同晴天响个霹雳，三军众将都楞在当场，好半晌作声不得，大顺永昌皇帝，就是李自成的尊称！李自成被害之后，闯军为了泄愤报仇，在湖广江北大开杀戒，杀光了几个县的团练乡勇，就是没有找到这个程九伯，十几万将士提起此人，无不切齿痛恨。 高桂英落下眼泪，转头大喊道：“快，快把鼐儿叫过来，让他辨认此贼！” 亲兵传令下去，不一会儿，李自成的义子张鼐和罗虎带着一群亲兵跑了过来。张鼐是李自成的义子，当初李自成在九宫山遇害的时候，身边就张鼐和二十八名亲兵。李自成被害之后，还有二十多名亲兵也遇害，张鼐带着五名亲兵侥幸逃脱。因为张鼐见过程九伯，所以能够认得出此人。 张鼐来到跟前飞身下马，滕腾腾冲到程九伯面前，只略略看了一眼就红了眼睛，噌的一声拔出腰刀，声嘶力竭的大吼道：“我要杀了你这恶贼！” 众人连忙上前劝住，张鼐仍在不停高叫：“就是他，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认得，他就是程九伯那恶贼！” 陈锦亮又转头，令人捧上一口木盒，递给张鼐：“张将军，还有一份薄礼，请笑纳。”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颗人头，张鼐定睛一看，那是程九伯外甥金二狗的首级！ 当时李自成同手持锄头的程九伯搏斗，因为刀没有抽出，李自成把程九伯打翻在地上之后，骑在他的身上以拳头痛打，结果金二狗带着一群人赶到，一铁铲打死了李自成。 “是金二狗的首级！就是此贼亲手害死了父亲！”张鼐大喊道。 高桂英落下热泪：“你们锦衣卫送来杀害先帝的凶手，此等大恩大德，老身感激流涕，鼐儿，快向恩人磕头！” 闯军上下将士齐齐戴孝，高桂英请出李自成的灵位，她率众将郑重行礼拜祭，又一刀刺入程九伯心窝，喷出的鲜血调成血酒，先在灵位前洒了一碗，然后分给众人共饮。 陈锦亮取出圣旨，递给高桂英：“陛下有意让何腾蛟招抚闯军，改编成忠贞营，只可很那何腾蛟竟然抗旨！高夫人，虽然何腾蛟老儿不肯接收你们归顺，可是我们楚国公愿意接受各位。各位原本乃大明子民，只因贪官污吏横行，各位活不下去了，不得不扯旗造反。如今建奴入侵中原，意图吞并华夏，希望各位能不计前嫌，跟随楚国公共同抗击建奴！” “原来是楚国公啊，”高桂英眼中含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国公爷之前对我们义军就有恩，既然楚国公肯接受我们，那么老身愿意为国公爷抗击建奴！” 第832章 扬州会战前夕 收编了闯军，改编成忠贞营，这是一件大好事。根据历史的进程，豪格将会入川，到时候张献忠阵亡，李国栋又能收编大西军了。不过李国栋还顾不上高兴，就要面临清军主力入侵扬州的战事。 阿济格收编的左梦庚部，留下金声桓和王德仁留守南昌，阿济格亲自率军攻打池州，却被黄得功和李本深所阻拦，迂回小路奔袭南京，半路上有李成栋的埋伏，清军无法绕过池州前往南京。 为了集中兵力进行扬州会战，阿济格令谭泰留守江西，负责监督金声桓和王德仁的降军，自己奉了多尔衮之命返回京城，左梦庚率领二十万降军赶去濠州，同多铎的三十万大军会师，准备与李国栋在扬州进行一场大会战。 留守凤阳的唐王朱聿键抵挡不住清军的猛烈攻势，凤阳失守，驻守凤阳的张天福、张天禄兄弟率两万多大军降清。 唐王朱聿键因为惧怕失地之罪准备自尽，被部下所救。之后唐王朱聿键隐姓埋名躲藏起来，他知道崇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因为朱聿键这是第二次犯法了，第一次是擅自出兵，准备进京勤王，这才被崇祯剥夺了王爵，发配到凤阳看守祖坟，结果凤阳又丢了，若是这时候朱聿键落入崇祯手里，下场就是一条白绫或者一杯毒酒。 唐王不敢回南京，也不敢去扬州，而是一路南逃，逃去了广东，同桂王朱由榔遥相呼应。 提起朱聿键，李国栋心中暗暗为他可惜，若是朱聿键和崇祯调换一下位置，说不定还真的是一位中兴之主，可是他空有大志，却不是帝王。在崇祯九年的时候，朱聿键率军进京勤王，却惹怒了崇祯，被废为庶人，然后被锦衣卫押送去凤阳看守祖坟。这下可好了，祖坟也丢了，他敢去南京那岂不是去送死？ 原本历史上的朱聿键，后来当上了隆武帝，只可惜被郑芝龙出卖，后在汀州遇害。 无论是哪个时空的朱聿键，注定都是一场悲剧。 崇祯十八年九月，六十万清军大军进犯扬州，清军进攻扬州的时间比原本时空的时间晚了半年多。这是因为多铎去了一趟山东，耽搁了时间，准备杀去扬州的时候，气候已经转热。之前进入江西和南直隶西部的八旗兵因为气候炎热苦不堪言，不少八旗兵竟然还未见到明军的面，就热死在半路上，战马更是倒毙无数。 六月份的南方，哪怕是打赤膊坐在那一动不动都是一身汗，更别说身上穿着厚厚的棉甲，里面还有锁子甲，而且还是在烈日下行军了。 因此多尔衮得到了阿济格的奏报之后，为了避免多铎在扬州吃亏，他下令让清军在秋后出征，等天气凉爽了，再发兵扬州，同他的死敌李国栋决一死战。 淮扬地区，先是经过厂卫的清洗，大批北方盐商入狱，或是被杀，或是被抄家，原本在淮扬占了很大一部分市场的晋商几乎绝迹了，只剩下和北方没有瓜葛的徽商了。因此，运河上通往北方的重要中转站淮安变得萧条，各种烟花场所生意也差了许多，连带着扬州瘦马价格也下降了。 毕竟淮扬是一家，淮安萧条了，扬州的烟花酒巷自然也萧条了。 而现在的扬州，闲杂人等基本上都被赶出扬州，有钱的人跑去江南了，没钱的人家由官府安排，去了东面的南通州。 扬州城被李国栋改造成一座专业化军事城市，倘若固守扬州八个月，熬到天气转热，让清军自行退军，完全没有问题。可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李国栋是决定歼灭这股清军，他的要求是一举全歼，彻底斩断多尔衮南下江南的希望。 收编了忠贞营，至少在湖广一带已经是安全了。江西和南直隶交界处，有黄得功部和高杰旧部阻拦左梦庚的绿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这次左梦庚也奉了多尔衮之令，发兵扬州，李国栋就打算连同左梦庚的绿营一并歼灭了，再率军西进，攻下九江和南昌，彻底解决了这支绿营对江南的威胁。 要全歼敌军，就不能仅仅是死守城池。守城战是可以做到守军伤亡远小于进攻方，可是守城战不可能全歼对手，而且也伤不到对手的主力，因为对手完全可以利用炮灰来攻城，实在打不下了，还能撤军。想要全歼敌军，就必须拥有一定的野战能力。 驻守凤阳的大明总兵张天福、张天禄兄弟降清了，驻守淮安、高邮等地的胡尚友、王之纲等将领也不可靠，李国栋根本就不指望以那些乌合之众杂牌军能守住城池，反正现在淮安已经萧条，丢给清军也无所谓了。 “大帅，建奴未必敢攻打淮安，”王全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有洪泽湖这个地面悬湖悬在建奴头顶，他们只会绕过淮安，直奔高邮。” 多铎可不是傻子，清军也有他们的情报部门，得知李国栋在洪泽湖边上修建了一座坚固得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的斗湖城堡，而且明军在水盛季节蓄水，进入了旱季之后，根本不开闸放水，把洪泽湖的水位储存得满满的，就是为了随时可以借助洪泽湖的水来对付清军，所以多铎的行军路线都是尽可能的避开高家堰溃坝之后的洪涝区。 扬州城内，淮军和辅兵们忙忙碌碌，在城墙外面修建凸起的敌台，打造各种守城武器。 “在城墙后面布置炮台，把守城臼炮放在炮台上，这样鞑子进攻的时候，我们可以隔山打牛，以臼炮轰击建奴。”李国栋亲自指挥辅兵在城墙后面布置臼炮炮台。 辅兵们把城墙后面的房屋都给推倒了，然后利用原来的地基，在上面堆起土方，外面围上一圈沙袋，布置成一座座臼炮炮台。 精心打造的六十四磅臼炮被人搬运到炮台上，这种六十四磅臼炮的自身重量只有五百多斤，由于膛压低，炮弹可以做出皮薄馅大，内中装填的火药多，一枚炮弹落地，尽管是爆炸威力最小的黑色火药，可是爆炸波及的范围也能达到一个篮球场大小。 “大帅不是打算放弃扬州，引诱建奴进城，再给他们来一个火烧新野？为何还要加强城防工事？”刚刚获知李国栋作战计划的曹变蛟问道。 李国栋回道：“就算要引诱建奴进入扬州城内，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轻轻松松进城，若是不战放弃了扬州，给建奴一座空城，那么如果你是多铎的话，你会上当吗？” “不会。”曹变蛟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需要死守扬州一个月左右，让建奴相信我们是实在守不住了，才不得不放弃扬州。”李国栋回道。 至于如何引火和撤离的问题，扬州不比济南，这里的地下水位非常高，挖掘地下三尺，就会出现涌水了，所以根本无法挖掘地道，也就不难采取留人在地道内，等到清军进城之后，从地道内钻出放火的办法，但是不能挖掘地道对于守军来讲也有好处，就是清军也无法穴攻。 李国栋的引火之术，是采取在墙壁内设置夹层的方法，引火的敢死队躲在墙壁夹层之中，点燃引火物之后，从水门撤离。 第833章 扬州外围战 南京的崇祯得知闯军归顺大明，并被改编为忠贞营的消息，他心里高兴，肆虐了大明十九年之久的流贼终于投降了，而且这次是真正的投降。根据锦衣卫送回来的消息，清军要求投降的明军都要剃发，之前投降大清的闯军将领王德仁和他麾下都剃发了，就因为剃发一事，在闯军中引起了愤怒，闯军将士宁死不肯降清。闯军渡江南下之后，驻守武昌附近，十多万闯军将士斗志高昂，誓死挡住清军渡江的道路。 但是还有两个坏消息，第一个坏消息是，何腾蛟竟然抗旨！说自己的圣旨是中旨，拒绝接旨，结果引起闯军将士大怒，准备渡江攻打武昌。锦衣卫急中生智，派人抓了杀害李自成的程九伯送给闯军，这才平息了闯军的怒火，收编了这支强军。 第二个坏消息是，闯军的老对手洪承畴被大清封为五省经略，辖湖广、河南、陕西、江西、江南（南直隶）五省，准备率清军从湖广渡过长江攻击大明。 第一个坏消息也就算了，崇祯知道大明文官的坏脾气，幸亏锦衣卫聪明，这才没有酿成大祸。崇祯心里暗道：还是锦衣卫可靠啊！至于第二个坏消息，可是把崇祯气得暴跳如雷：“洪承畴！若是让朕抓住你，一定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五省经略？湖广、江西、南直隶？建奴狼子野心，企图吞并我大明啊！” 次日一早的朝会上，崇祯先把改编闯军为忠贞营的消息在朝会上颁布，结果朝中文官一片骂声，甚至有御史指着崇祯鼻子大骂。 接着崇祯把大清任命洪承畴为五省经略的消息公布出来，听说南直隶、江西和湖广都在五省经略的管辖范围之内，虽然很多文官心底觉得，投降满清和给大明效力没有什么两样，在文官心目中，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满清，而是闯军。可是这种话不能在皇帝面前说起，那些文官是没有节操，换了个人当皇帝，哪怕是异族也无所谓，只是这种事不能摆在明面上，现在崇祯加强了厂卫，那些锦衣卫可是虎视眈眈盯着呢，谁敢乱说投降大清，还不被下昭狱，灭九族了？ 众文官纷纷痛骂洪承畴，就好像洪承畴给他们的爷爷和老爸都戴了绿帽子一样。 这时候没有人敢说投降大清啊，不仅仅崇祯皇帝对满清深恶痛绝，就连江南民间，都出现了不少戏班子，每天上演各种建奴暴行的戏，甚至在秦淮河上，那些青楼女子也开始唱满清暴行的戏文了，谁还敢说崇祯招降闯贼不对？敢说不对的，你是不是打算投降鞑子了？那好，让锦衣卫把你家抄一抄。 朝中的事情，李国栋都知道。不管现在抗清情绪多么高昂，最关键的还是扬州这一战他必须打赢。倘若淮军败了，那么谁都将无法阻止清军渡江南下。 若是两淮之地失守，即便有郑芝龙的水师，也无法阻挡清军渡江。因为长江实在太长了，郑芝龙的水师也不可能把所有位置全部照顾到，更不可能不分白天黑夜的守住长江，清军总是有机会渡江，所以说守江必守淮。 “国公爷，我们大顺军都降明了？”郝摇旗问道。 “是啊，”李国栋点了点头，“其实我们官兵和你们顺军大家都是汉人，国难当头，华夏即将沦陷，所有汉人就应该联手对抗异族入侵！永忠，当年你若是不肯归顺本国公，李某也不会为难你，会放你走，因为李某知道，迟早大家都要联手起来对抗鞑子！” “老爷，我们什么时候出征？”被红娘子送到李国栋身边当丫鬟的小云和小翠异口同声问道。 这对双胞胎少女可以说是心有灵犀，姐姐想要说什么，妹妹也会脱口而出。 李国栋看着这对小luoli：“两位姑娘，建奴快到扬州了，你们还是赶紧去江南躲一躲。” “我们不躲，红娘子姐姐让我们务必保护好国公爷！”两女昂起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小胸膛，坚定的说道。 “哈哈哈，谁保护谁啊？”李国栋笑道。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夜不收来报：“报国公爷，建奴已破泗州！” 泗州是在洪泽湖的上游，距离李国栋的斗湖城堡不过几里路，但驻守斗湖城堡的张世文坚决不出兵，因为他手里的兵除了工程兵就是炮兵，没有任何野战能力，他们的任务只是死死的守住洪泽湖大坝，不让清军控制住高家堰。 清军攻破泗州城，城内一部分百姓逃走，从水门驾船逃出，在斗湖城堡的保护下，这些百姓驾船驶入了洪泽湖中躲避。有绿营清军沿着河岸追赶过来，结果城头开铳射箭，甚至以大炮轰击，打死打伤了几百名绿营兵。没死的绿营兵吓得转头就跑，再也不敢追杀百姓。 “王爷，请看那边，那就是李老二修筑的城堡，该城堡控制住了通往高家堰唯一的道路，湖面上还有李贼水师。”刘良佐指着不远处的斗湖城堡对多铎说道。 多铎拿起单筒望远镜，远眺斗湖城堡，看着这座巍峨的城堡，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如此诡异的城堡，若要强攻，需要损失多少人？” 吃过这座城堡大亏的马得功道：“王爷，恐怕六十万大军全填进去，也休想攻破这座城堡。” “红夷大炮也不能轰开？”多铎问道。 “此城异常坚固，炮弹打上去毫无作用，而且城头的大炮射程比我们更远，居高临下开炮轰击，我们连炮都架不起来。” 多铎感慨道：“看来，我们只能从盱眙渡过淮河了。只是洪泽湖高悬我军头顶，究竟是心腹大患。我军倘若要攻打淮安，明军只要放水，我军将全军覆没！还是放弃淮安，直接攻打扬州！李老二不是在扬州做好了同我军决战的准备？本王就想看看，他又有什么本事可以阻拦我大清六十万大军！” 刘良佐连忙说道：“王爷，扬州城墙年久失修，只要我军乌真超哈营至，以红夷大炮轰开扬州城墙轻而易举。” 多铎哼了声：“李老二提督江北，他就不会修复城池？但即便攻打扬州代价再大，本王也要拿下扬州！只要拿下扬州，我军随时可渡江直奔南京，活捉伪帝崇祯！” 六十万清军从盱眙渡过淮河，一路南下，直奔扬州而来。 渡过淮河的清军连续攻克数座城池，其实与其说是攻破城池，还不如说都是不战而降，只有驻守天长的刘肇基凭借着一座小小的城池，拼死抵抗，经过三日激战，最终五千明军和协助守城的一万民壮全部阵亡。刘肇基被俘之后，宁死不降，被清军杀害。 被小小的天长县城阻拦了三日的多铎暴跳如雷，原本想要十日不封刀，谁知道天长县城内没有一个百姓，他得到的只是一座空荡荡的空城。 清军虽然在天长县损失了近万人，但多铎大军抵达扬州城外的时候，绿营清军人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五万！这五万人都是各地投降的明军，还有一些投降的地主武装。 第834章 水骑配合（一） 崇祯十八年十月初二，清军终于抵达扬州城外。小冰河期的冬季来得特别早，十月初二的扬州气候已经十分寒冷，越是寒冷的天气，越适合八旗兵战斗力的发挥，只有冷天，身披三重厚甲的八旗兵才能发挥出最大战斗力。 清军只是三面围住（东面是运河，清军无法围住）扬州，多铎并未急着下令进攻，毕竟他也知道对面城中那位老对手的厉害之处，倘若急急忙忙的派人上去，只能是白白送菜。因此多铎下令在扬州城外安营扎寨，为了避免李国栋搞手段，清军特意把营寨安札在高地上。 绿营辅兵修建了营寨之后，就押着从周围村庄城镇掳掠来的百姓，强迫他们拆除房屋，打造攻城武器。 三日过去了，攻城武器也打造得差不多了，还未见清军进攻。 “鞑子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何三日了，还没发起攻击？”站在城头的王全感觉十分奇怪。 李国栋笑道：“多铎身经百战，他打得很稳。鞑子知道本人的厉害之处，不敢贸然发起攻击，他们肯定是在等红夷大炮。” 城头的李国栋以望远镜观察清军动向，城外的多铎也以望远镜观察城头明军。多铎猛然看到站在城门楼上的一员明将，只见那明将头戴紫金凤翅盔，身披紫金鱼鳞甲，披着大红色披风。这样的装扮，只有战场上最高级的将领才有。多铎判断，那人肯定就是李国栋。 “李老二！天下唯有你才是我大清的对手！我多铎就算是把大半兵力都折在这里，宁可不要渡江灭明，也要先灭了你！”多铎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 “王爷，若是兵马折损过多，我们这次错过了灭明的机会，那么……”孔有德上前道。 多铎狠狠瞪了孔有德一眼，咬牙切齿道：“只要灭了李老二，就算这次错过机会，今后机会多的是！明军早已羸弱不堪，恭顺王，你看看现在还有那支明军能打的？恐怕只有李老二的淮军吧？此贼乃淮军之主心骨，能够除掉此人，就除掉我大清的心腹大患！” “李老二只有十五万人，而我军却有六十万，我们还能从周围征集百姓民夫，兵力达到百万都不成问题，王爷又何必担心李老二呢？” “恭顺王，李老二诡计多端，此贼害死了我大清多少勇士？只有先除掉他，我大清方可一统天下！” 站在城头的李国栋也发现了对面高地上的一员清军大将，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那员清军大将身穿红边带有紫金护心镜的白色镶铁棉甲，背上披着一条白色披风，头戴一顶紫金避雷针头盔，那套铠甲一看就比别的清军将领的铠甲高级得多了，而且那家伙还用望远镜看自己。李国栋虽然看不清楚那人面孔，但从身上的铠甲和他的动作可以判断，这个家伙就是多铎！ “多尔衮啊多尔衮，我们是交战多年的老对手了，只可惜你身体不好，不能亲自前来，却派了你弟弟来，也许这一仗，多尔衮你要尝到丧失亲兄弟的痛苦了，哈哈哈！”李国栋哈哈大笑。 “大帅，建奴派遣绿营兵在扬州西面四处劫掠百姓，强征民夫。”一名夜不收小军官前来禀报。 “让施将军的水师给韩将军他们传令，天黑之后，令水师搭载骑兵过运河，利用骑兵歼灭一批为虎作伥的假鞑子，杀杀他多铎的威风。”李国栋下令道。 这就是淮军拥有强大水师的便利之处了，扬州城东面是大运河，运河宽度达到了一里多宽，最宽处接近二里，清军无法围住东面，淮军的夜不收和传令兵可以通过水门自由出入扬州，再通过运河上的水师船只机动，到处刺探消息，把情报送入城内，把城内的命令送达留在城外的骑兵部队。 淮军一万余骑兵没在城内，反正骑兵在守城战中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李国栋就干脆把骑兵派出去了。此时这支强大的骑兵埋伏在邵伯湖东面的几座村子内。 传令兵领命之后，离开西面通泗门城楼，前往东面徐凝门，出城之后就是运河，传令兵搭乘一条小舢板，前往邵伯湖传令。 “建奴感觉六十万大军还是不够用，正在以绿营兵四处劫掠百姓，强征民夫。主公令你们天黑之后渡河东进，找机会灭掉几支假鞑子，杀一杀多铎的锐气。”传令兵带来了李国栋的命令。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一万余淮军骑兵陆陆续续从藏身的村子内走出，登上了水师船只。这一万骑兵，其中三千冲击重骑兵，三千轻骑兵和四千龙骑兵，另有一队三百人的精锐夜不收和五百人的线膛枪散兵，所骑乘的战马都是清一色的泰西上等好马。前一段时间，郑森再次从耽罗运回了一批好马，这就使得淮军拥有了当今东方最精锐的骑兵。 由于马好的缘故，即便是轻骑兵、龙骑兵和散兵，他们的战马都披着马铠，身上披着刀枪不入的板甲或胸甲。登船渡河的时候，为了避免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人马身上的铠甲都卸下，等过了河，再披上铠甲。 所有骑兵人马全部登船之后，施琅下令开船。 水师运输船队渡过了运河，在河岸线上，有一支大约五百人的精锐水师陆战队在河岸边活动，这支水师陆战队是从夜不收之中精心挑选出的精锐战士，每个人都装备了刀枪不入的藤甲，使用的兵器有劲弩、自生火铳和手铳，还有飞斧、标枪、流星锤等投掷兵器，近战兵器为苗刀、盾牌。水师陆战队并非结阵作战的步兵，而是以暗杀、摸哨、偷袭等个人技术擅长的作战方式，主要任务是对付清军斥候哨骑。 水师陆战队都是沿着河岸活动，从不远离水边。即便是最精锐的清军斥候哨骑遇上这支水师陆战队也不可能占便宜，水师陆战队身上的藤甲完全免疫八旗兵的重箭，倘若八旗兵接近了，水师陆战队的火器可以射杀八旗斥候哨骑。若是八旗兵以骑兵冲击，水师陆战队的战士们可以立即跳进水中逃走。 运河上还有不时巡弋的内河炮舰，多铎也不敢让宝贵的八旗兵太靠近河岸。而那些绿营的斥候哨骑，在水师陆战队面前就是菜。 淮军骑兵下了船，迅速披挂上铠甲，随后就往西北的纪山方向出发。 每一名骑兵身上都携带了足够七日的干粮，干粮主要是烤得干硬，又压实了的面饼，还有晒干的干肉。所有的吃食都装在一口小布袋内，吃的时候就着水吃，可以满足七日的需求，若是吃得省点，可以让骑兵在外面活动十日都没问题。 骑兵到了仪真的地盘上，前方那座小县城早已被清军占领了，其实是守城的明军不战而降，明军投降了，城内的百姓只好老老实实的当了大清的顺民。 为了避免暴露目标，骑兵并没有靠近县城，而是在附近的树林中埋伏好，等天亮之后绿营兵到来，再突然杀出。 第835章 水骑配合（二） 天还未亮，就有夜不收来报：“军门，田雄率一支绿营兵往仪真县城方向来了。”曹变蛟冷笑道：“田雄这数典忘祖的狗东西，既然他来了，我们今天就不能让他回去了！” “小曹将军，还是老战术，你的轻骑兵去吸引假鞑子，王（辅臣）军门的火铳骑兵在外围骚扰，一旦假鞑子阵型混乱，我的重骑兵就冲上去撞击假鞑子，撞散了鞑子阵型，他们必然溃败。追杀假鞑子，还是轻骑兵和火铳骑兵的事情。”韩大山安排作战计划。 曹变蛟立即点起本部三千轻骑兵，做好出击的准备。在轻骑兵出击之前，一百夜不收和一百五十名散兵先行出发，他们的任务是剿灭田雄的绿营马队，以免清军骑兵逃回去报信。 夜不收队长铁锤，率领一百夜不收和一百五十名散兵出发了，淮军散兵也是编入夜不收编制中。李国栋对夜不收队进行了换装，首先是身上的军服，全部换成春夏绿色，秋冬黄褐色。不仅是人，战马身上也披着和骑兵身上服装颜色一样的布，人马浑然一体。散兵不用说了，所谓的散兵就是神枪手，使用的主要武器是泰西线膛枪，每个人还配备一柄砍刀和两支手铳；夜不收配备各种破甲钝器、投掷兵器、弓箭和手铳。 铁锤率领二百五十名精锐战士先行出发，走了大约五里地，嗅觉敏锐的铁锤突然喊道：“停止前进！全部下马！躲进灌木丛里！” 一百夜不收和一百五十名散兵纷纷勒住战马，从马背上跳下，手脚麻利的让战马蹲了下来，人也趴在灌木丛。人马身上都是黄褐色的，同冬季的草地、灌木丛浑然一体，即便清兵从跟前走过，也难以发现这里附近有埋伏。 果然没过多久，就发现一队大约一百人的绿营马队出现在众人眼帘中。 田雄的绿营马队，原本是他麾下的明军骑兵改编来的，但田雄这种原大明总兵，麾下的兵马原本就不多，也就七千多人，真正的战兵充其量也就三千人。被刘良佐忽悠去攻打斗湖城寨，折损了一千多人，后来田雄又抓了一批民夫，补充了损失的人数，使得他的绿营兵达到了一万多人的规模，可是他的骑兵还是少，除了两百多人的家丁有马骑之外，另有三百人的骑兵。 正因为田雄的骑兵不多，所以这些绿营马队从来就不会当成作战骑兵使用，而是充作斥候哨骑，专门用来刺探军情，外围警戒等作用。 “出击！”发现清军马队近了，铁锤一声大吼。 一百名夜不收纷纷纵身上马，驱赶着战马，往清军绿营马队杀去。一百五十名散兵两路散开，从两翼向清军绿营马队包抄过去。 “敌袭！”清军把总大叫了一声。 “砰”只见明军骑兵中响起了一声铳声，弥漫的白烟从两翼的骑兵阵型中腾起，那名大喊大叫的清军把总闷哼一声，捂住鲜血喷溅的胸口一个倒栽葱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明狗的火铳打得好远！”绿营清兵大吃一惊，这百步之外，竟然一铳就击毙了他们的把总！而且双方都是在颠簸的马背上，恐怕大明最精良的鲁密铳都做不到这一点吧？ 一百余名夜不收向清军冲了过来，人还未到，夜不收手中的骑弓就射来了一排排箭矢。 绿营马队的人马都几乎没有铠甲防护，被箭矢扎在身上，箭箭到肉，绿营马队人仰马翻，马背上的清军骑兵像是下饺子一样纷纷落马。 “快跑！”绿营马队清兵见势不妙，纷纷调转马头，策马狂奔，仓皇逃离。 “假鞑子哪里逃！”铁锤带着一百余名夜不收追赶上去，淮军夜不收的马好，很快就从后面追赶上来。铁锤第一个张弓搭箭，一箭就把一名绿营骑兵射落下马。其余的夜不收接二连三的射出长箭，把逃跑中的绿营骑兵一个接一个钉在地上。 无论是马术，还是骑射，绿营马队都不是淮军夜不收的对手，这些夜不收大多数都是李国栋从塞外带回的老兵，自幼在马背上长大，其中有不少是蒙古人，即便不是蒙古人，也是汉人牧奴出身，骑马射箭对于他们来讲就和吃饭一样简单。 铁蹄急促，落荒而逃的绿营马队骑兵只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不时有箭矢扎入他们的人群中，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 散兵从两翼迂回上来，双方距离还剩下五十步的时候，散兵手中的线膛枪开火了，铳声轰鸣，白烟弥漫，转瞬之间，绿营马队就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还骑在马背上。 残存的几名清兵拼命的策马狂奔，可是后面的泰西高头大马却越追越近，铁锤射出一箭，把最后一名绿营马队骑兵射落马下，至此，一百余名绿营马队全军覆没，一个都没有跑掉。 通往仪真的大路上，一队清军绿营步兵正在向仪真方向开进，这支绿营清军大约有六千多人马，除了主将田雄和他的两百余名家丁之外，还有几名参将游击骑马，其余的绿营兵都是步兵。 “大帅，我们前面有铳声，看来是我们的斥候哨骑遭到明狗袭击了。”一名千总向田雄禀报。 “哪来的明狗？他们不是都躲在扬州城内？”田雄冷笑一声。 “明狗有水师，他们肯定是通过水师渡河来的。”那清军千总说道。 “来的明狗也不会多，我们继续前进，去仪真把成立的青壮全部抓回来，王爷攻城要用人。”田雄根本不理会前面是否有明军。 清军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却发现前面有一支明军骑兵挡住了去路。 三千轻骑兵，人数虽然不算很多，可是骑兵的体积比步兵大得多了，三千轻骑兵一字摆开，看起来就是黑压压的一大片，骑兵阵型中，一面大红色的“明”字旗迎风招展。见到明军骑兵，绿营兵人群中出现一阵骚乱。 “别乱，别乱，快列阵御敌！”田雄声嘶力竭的吼叫。 这时候只有步兵的绿营兵跑是不能跑的，人的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逃跑的话，很容易被骑兵从背后追杀上来，一个一个的追上杀死，只有结阵御敌，拖延到八旗主子们过来，才能打跑明军骑兵。 随着田雄的命令，在各级军官的催促下，绿营兵们渐渐稳定了下来，从车上抬下拒马，面向明军骑兵的方向摆放起来，拒马之后绿营兵们举着长枪列队站着，但很明显他们的两腿都发软了，很多人浑身颤抖不止。 曹变蛟手中白蜡杆长枪往前一指：“弟兄们，准备，冲！” “杀奴！”三千轻骑兵开始策马奔跑起来，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黑压压的三千轻骑兵，就像是一股金属洪流，直奔向前方列阵的绿营清军步兵大阵。 大洋马的速度提升很快，从三百步之外开始奔跑，到了一百五十步外的时候，战马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极点。 看着像是一面滚动的鉄墙碾压上来的骑兵，绿营清兵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有的人甚至尿了裤子。 “稳住！稳住阵型！”田雄厉声吼叫。 第836章 水骑配合（三） 距离五十步！轻骑兵眼看着就要撞上绿营清军的长枪阵了，曹变蛟灵活的调转马头，战马奔走出一个月牙形的弧线，几乎是紧贴着清军阵型五步之外划过，他手中的骑弓连连射出箭矢。曹变蛟不愧是一员猛将，他的骑射技术出神入化，战马奔跑的时候不断颠簸，每当战马腾起到最高点的时候，曹变蛟手中的箭矢就居高临下射出，一支箭矢扎入清兵咽喉。战马落到低点，曹变蛟从箭壶里取出箭，搭在弓上，拉开满弦，等到战马腾起的那一瞬间，箭矢飞出。随着战马的上下起伏，一支支夺命的箭矢射出，绿营清兵不断惨叫着倒下。 所有的轻骑兵都往两翼散开，划出了两个半圆形的弧线，从清兵两翼散开，手中的骑弓纷纷射出箭矢。 虽然不是每一名轻骑兵都有曹变蛟那样的技术，可以用强力的骑弓把箭矢射得又远又准，但这些轻骑兵都相当于是加强版的蒙古骑射，高大、速度快、力气大、耐力又好的顿河马，使得轻骑也能装备上能有效防止穿刺的铠甲，人和马都免疫清军的箭矢，而他们射出的长箭，却能不断的夺去清兵的性命。 “蒙古骑射！还是骑着好马的蒙古骑射战术！”田雄心惊胆战，几乎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原本他看到那些高头大马，还以为是用来直接冲击阵型的重骑兵，谁知这些骑兵仅仅是轻骑兵而已！轻骑兵像是走马灯一样围绕着清军的阵型不断转圈子，射出了一轮又一轮箭矢，把清军的阵型射得七零八落。 清军阵型还未彻底溃乱，淮军轻骑兵转圈子继续射箭的同时，一队自生火铳骑兵正在接近之中。 “骑兵！明狗骑兵！又来了一队明狗骑兵！”田雄的部将刘贵惊恐大喊道。 不远处的河岸上，又出现了一支黑压压的骑兵，正排列着整齐的队形，一步步缓慢的向绿营清军阵型走近。 令田雄诧异的事情是，那些骑兵既没有策马冲锋，也没有像轻骑兵那样围绕着绿营军阵型射箭，而是在接近清军阵型五十步之后，突然齐刷刷的翻身下马，把战马放在后面，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徒步走近距离清军三十步的距离之内，手中的火铳对准了绿营清军阵型。而那些下马作战的骑兵后面，还有一群手持长矛（其实是马槊）的骑兵，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看着清军阵型。 配合默契的曹变蛟轻骑兵呼哨一声，迅速散开，给龙骑兵让开了一条排队枪毙的通道。 “放！”仍然骑在马上的王辅臣一声大吼。 下马的火铳骑兵阵型中响起了一排惊天动地的铳声，四千支泰西燧发枪齐射，声响堪比红夷大炮！火光闪动连成一片，浓密的硝烟腾起，把龙骑兵的阵型都淹没了。密密麻麻的清军阵型中喷溅起弥漫的血雾，成堆成堆的绿营清兵倒下。 “装弹，准备第二轮射击！”王辅臣手中的长戟往前一指。 自生火铳骑兵纷纷竖起了枪口，从斜跨在身上的背带（子弹带）摸出纸质弹壳定装子弹，咬破尾部，把子弹从铳口塞入，以通条压实，然后从腰间拿起引药壶，往药池灌入引药，再盖上药池盖。这些火铳骑兵的动作非常快，不到十息，也就是不到十秒钟时间，已经完成了装填的火铳骑兵再次端起自生火铳，瞄准了清军阵型。 在龙骑兵装填子弹的同时，他们身后的重骑兵已经开始动了，正在缓缓加速。 “轰”四千支火铳几乎是同时爆发出轰鸣声，巨响几乎可以同巨型舰炮的轰鸣媲美，而杀伤的威力犹在其上！ 第二轮射击之后，绿营清军阵型完全崩了，田雄已经控制不住混乱的绿营兵。 “杀奴！”韩大山手中的开山大斧往前一指，三千速度已经提升上去的冲击重骑兵向混乱不堪的绿营清军阵型碾压了上去，看起来就像是一股金属洪流，碾向绿营清军。 已经完全混乱的步兵根本就不可能挡得住重骑兵的冲击，李国栋模仿大唐玄甲铁骑的马槊骑兵，不仅是骑兵的克星，对上阵型已经溃乱的步兵，更是牛刀杀鸡。 大唐玄甲铁骑之所以失传了，是因为挫怂朝太弱，缺少好马，养不起精锐骑兵。到了元末，朱元璋直接上火器，也就没有发展价格昂贵的马槊骑兵了。事实上再过几十年时间，欧洲的冲击骑兵将会逐渐变成以枪骑兵为主流，骑枪比步兵长矛更长，枪骑兵可以在步兵长矛刺中自己之前，冲开长矛阵，当然自身损失也避免不了。 李国栋不愿意以昂贵的玄甲铁骑去换绿营清军步兵，哪怕一个换十个，他都觉得亏本，所以先以轻骑兵和龙骑兵打乱清军阵型，然后再让玄甲铁骑发起冲击。 排列着密不透风阵型的玄甲铁骑冲入清军阵型之中，前面的一排绿营清兵直接就被串成了一串串人肉糖葫芦，靠得比较后面的清兵，被密集冲锋的战马撞飞了出去。 骑兵的马槊串上清兵，在强大的冲击力作用下，马槊弯成圆圈，骑兵用力一抖，绿营清兵的尸体飞出去，弹出去的马槊又撞上后面的清兵，直接把那些清兵打得横飞而出。三千玄甲铁骑所过之处，人马纷纷倒地，马蹄从人马的尸体上践踏而过，留下满地烂肉。 田雄原本是黄得功麾下的一员悍将，武功高强，他身边的两百多名家丁，也个个悍勇无比。可是在面对玄甲铁骑的冲锋，任何个人武力都是浮云。田雄手中的兵器根本够不上马槊，就被一名骑兵一槊刺得倒飞出去，随后被战马踩成了肉泥。他身边的两百余家丁，也全部被重骑兵撞飞，被踩成了一堆烂肉。 “万胜！万胜！”碾压过清军阵型的玄甲铁骑发出震天的吼叫声。 这支绿营清军早已溃散了，那些四散逃窜，躲过玄甲铁骑冲击的绿营清兵，在草地上胡乱奔跑。 “追！”曹变蛟长枪往清军逃走的方向一指。 轻骑兵撒开四蹄，从清军后面追赶上去。那些绿营清兵的两条腿又怎么可能跑得过顿河马？很快就被一个个追上，只要没有跪地投降的，不是被轻骑兵一刀砍飞了头颅，就是被战马撞飞，被马蹄踩死。 得胜回来的曹变蛟爽朗的哈哈大笑：“杀得真痛快啊！我军只伤了二十多人，万余的假鞑子全军覆没！” 相比起曹变蛟来，王辅臣的龙骑兵则是无一伤亡。而韩大山自己的玄甲铁骑却阵亡了八人，重伤十一人，轻伤五十多人，毕竟他们是正面冲击敌人的冲击骑兵，不可能做到零伤亡。一万余人的田雄部绿营兵，被杀了四千余人，其余的全部被俘。 虽说大获全胜，可是韩大山还是心疼那阵亡的八名骑兵，这些冲击重骑兵可是能击败清军八旗重骑兵的精锐，在对付绿营的时候，还折损了八人，这让韩大山心疼不已。 “准备登船了！”韩大山大喊道。 第837章 水骑配合（四） 淮军骑兵利用纵横交错的河网地形，以水师机动，到处猎杀出去抓丁的绿营清兵，几乎每一次袭击，都能让一队绿营清兵全军覆没。除了全歼了田雄的一万绿营清军之外，在三日内，还连续歼灭了十几股小股的清军，人数多的数千人，少的几百人。四日过去了，先后派出去的两万多绿营兵没有回来，还有一千多蒙八旗骑兵和两百多满八旗斥候哨骑也失踪了。 那么多人派出去抓丁，居然一个都没回来，想起这件事，多铎神色凝重。若是说绿营兵有可能叛逃的话，满蒙八旗总不可能也叛逃了吧？唯一的答案就是一个，外围有一支实力强大的明军在活动！ “骑兵！肯定是李老二的骑兵！这个老对手，自幼在蒙古草原上长大，擅长骑兵作战！”多铎突然喊叫起来。 图赖说道：“王爷，骑兵不擅长守城，扬州城内都是明狗步兵，李二狗肯定是把骑兵分散到外面了。” “派遣斥候哨骑去刺探一下情况，就知道了。”多铎道。 随后多铎叫来了一名白甲兵的牛录章京，向他交代道：“辉和，你带上两百白甲兵，去周围刺探明狗军情，本王再给你一千蒙古骑兵配合。记住了，我们的对手是李老二，此人的骑兵悍勇无比，你们若是遇上他们，倘若打不过的话，千万不要恋战，只要及时把军情送回来就好。必要的时候，你们保住自己，让蒙古人留下阻敌。” 还没到傍晚，多铎派出去的斥候哨骑和蒙古骑兵就回来了，不过那些白甲兵各个衣甲不整，耸拉着脑袋，很多人身上都是血，而且出去的两百多名白甲兵，回来不到一半，一千余蒙八旗骑兵就更惨了，只回来了不到三百人，更惨的是，那名牛录章京辉和都没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多铎叫过一名白甲兵，阴沉着脸问道。 “明狗太厉害了！太厉害了！他们的火铳太可怕了，我们几十名兄弟连明狗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死了啊，连我们的主子爷都被打死了。”那名白甲兵语无伦次的说道。 多铎脸色铁青，怒火中烧，大吼道：“我堂堂大清勇士，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那白甲兵见多铎发火，吓得连连磕头求饶，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词语的顺序理顺了，把下午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多铎。 下午的时候，两百余白甲兵带着一千余蒙古骑兵去刺探敌情，结果在半路上遭到了一支明军埋伏，那支明军人数不多，只有一百多人，但人人都穿着奇怪的军服，躲在两百多步外的灌木丛中，根本无法发现。清军过去的时候，那些明军突然开火，他们的火铳十分厉害，可以说是百步穿杨，每听到一声铳声响起，就有一名白甲兵中弹倒地。 白甲兵手中的弓箭够不着他们，而那些明军的火铳，却能在一百五十步外百发百中！ “哪有这样的火铳？”多铎简直不敢相信。 从后金时代开始，建州女真为何屡屡击败明军？就是因为明军的鸟铳、三眼铳等火器射程不如建州女真的弓箭，而且装填速度又慢。可是现在明军有了一种射程超过一百五十步的火铳，这意味着什么？今后清军的弓箭手将会首当其冲成为明军火铳的射杀目标！ “主子爷，奴才说得千真万确啊，就连辉和主子都被明狗火铳打死了！”这名白甲兵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多铎铁青着脸道：“你们不是骑兵？明狗火铳兵再厉害，你们冲上去，他们还能跑得掉？” 白甲兵道：“主子爷，您有所不知啊，这些明狗火铳兵人人有马，他们只打了一轮，就转身骑上马了。奴才们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在灌木丛中竟然还藏着马！那马身上也是披着黄褐色的布，还有草网，根本看不出来是战马蹲在地上，奴才们还以为，那些也是灌木，等明狗骑上了马跑了，奴才们才发现那些是明狗的战马。” “你们这些狗奴才那么多人，不会追？” “奴才们是追了，可是追到半路上，突然杀出一支埋伏的明狗骑兵，有两千多人，人人骑着高头大马，那些马比奴才们的战马至少高了一个马头！那些明狗人人身披重甲，刀枪不入，他们一冲过来，蒙古人一下就被冲垮了，要不是奴才们跑得快，恐怕早就把命送在那里了。” 多铎道：“原来那些骑马的明狗火铳兵是诱饵，把你们引诱到他们的埋伏圈，再以重骑兵冲杀，蒙古骑兵袭扰可以，若是面对面的硬拼，蒙古骑兵哪里是重骑兵的对手？” “对对，主子爷英明！”白甲兵连连磕头。 “如此精锐骑兵，难怪灭掉田雄的一万多人就像切菜一样！”多铎道。在他心里，蒙八旗骑兵比绿营兵要厉害得多了，结果遭遇了这支明军骑兵，一触即溃。那么田雄的一万多绿营兵，在这种精锐的明军骑兵面前又是什么？简直就是土鸡瓦犬。 明军竟然有一支两千人左右的精锐骑兵在扬州城外晃荡，这个消息让多铎感觉到必须尽快除掉这支心腹大患。 “这股明狗骑兵乃我大清心腹大患！我军兵马众多，粮草已经所剩无几，若是不能铲除这些明狗，一旦他们切断了我运粮通道，我六十万大军就危险了！”多铎紧急召集所有将领，商议要如何消灭这两千人的明军骑兵。 清军南下扬州的时候，大军携带的军粮不多，都是依靠沿途中投降的大明城池提供军粮。为了携带沉重的红夷大炮，为了尽快抵达扬州，清军也没有把太多的军粮带来扬州，而是暂时存放在那些投降的城池内，每日派遣绿营兵去运输粮草。这支两千人的明军骑兵，明显已经构成了对清军粮道的威胁。 熟读《三国演义》的多铎想起了官渡之战中的乌巢之战，就不寒而栗。 “明狗这时候还没有袭击我军粮草，一旦让他们发现我军粮道，那么我六十万大军就危险了！必须尽快歼灭这支明军！”多铎道。 又要如何消灭这支明军呢？多铎经过再三思考，决定以马得功的一万绿营兵为诱饵，把这支明军吸引出来，再以一支五千人的蒙古骑兵杀上去，纠缠住这支明军，然后派遣一支一万人的满八旗精锐正面攻击，一举歼灭这支两千人的明军。 “王爷，以两万五千大军对付区区两千明狗，这是不是太谨慎了？”额驸李率泰问道。 李率泰虽是汉人，但他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李永芳，此人就是第一个投降后金的大明将领，所以李永芳在清军之中地位非常高，李率泰又是额驸，在清军中的地位和满八旗也没什么差别了。其实李率泰也没有把自己当成汉人，他心里早就把自己当成一名满八旗了。 多铎道：“不谨慎不行啊，这支明狗骑兵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了我军的安全！北面还有洪泽湖这个地上悬湖的威胁，倘若我军战败，很有可能是全军覆没的危险！” 第838章 水骑配合（五） 多铎知道，扬州之战至关重要，大清从皇太极开始策划灭大明，吞并华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扬州之战若胜了，清军可渡江南下，直捣南京，一举灭亡大明，统一天下；但可以预料得到，在一个强悍的对手面前，若是败了，将是空前的惨败，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倘若清军败了，没有强大水师的清军在河网纵横的地形，想要跑回去都困难，连骑兵都跑不掉。 多铎想起了洪泽湖边上的斗湖城堡，就不寒而栗，那座城堡不仅控制了高家堰，使得洪泽湖的水随时可以变成杀死几十万精锐大军的武器，而且还控制住淮河渡口。一旦清军败退，从哪条路撤退？走运河北上，只要斗湖城堡扒开高家堰放水，几十万大军尽成鱼鳖；若是走原路返回，路过泗州的时候，明军会不会拦截，把清军堵在淮河以南？ 以前打仗，多铎从未考虑过清军会战败的问题，可是对面扬州城内的那个李老二，却让多铎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想办法剿灭明狗骑兵的同时，尽快攻城！只要拿下扬州，大败了李老二，大清就能一统江山了！”多铎下达了开始攻城的命令。 扬州攻城战拉开了帷幕，清军以绿营辅兵和抓来的民壮放在前面当炮灰，推着盾车前行，去填埋扬州护城河。 清军的红夷大炮若是直接对着城门轰，可以轰开城门，而且扬州城护城河宽度至少都在八丈以上，那么宽的护城河不方便使用吊桥，而且扬州是一座繁荣的商业城市，所以扬州城就干脆没有吊桥了，而是每座城门外面都有一座桥梁。 可是就算以红夷大炮轰开城门，里面还有瓮城，在城门楼的两侧，李国栋还修建了两座凸起的敌台，这种敌台的下半部分是实心城墙，上面是高过城墙的空心堡垒，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射击孔，在两翼形成交叉火力，完全封死了通过桥梁进入城门的道路。就算付出惨重的代价进入了城门内，里面还有瓮城。 所以说，清军根本就别想从城门突破。要攻破扬州城，只能填埋护城河，向城墙发起强攻，后面以红夷大炮轰击城墙，若是能够以大炮轰开城墙，大军就能从缺口处直接杀入城内。 战鼓隆隆，数百辆盾车缓缓推动，向着扬州西门城墙而去，这些盾车排成了散兵线，以减少在火炮攻击下的伤亡。 李国栋站在通泗门城楼上，望着城下黑压压一大片涌来的盾车阵，后面跟着不计其数的清兵，那黑压压的人马，一直延绵到天边。 扬州西门城墙上，李国栋在经营扬州的时候，又给增加了城墙后面的炮台，炮台高过城墙，将军炮和红夷大炮之类的火炮可以居高临下射击靠近城墙的清军。 担任两淮总督的钱谦益站在城头，看着城下黑压压的清军，倒抽了一口冷气：“国公爷，那么多鞑子，我们能守得住吗？” “哈哈哈！牧斋公不必担忧，就算是这扬州城守不住了，还有东面的水门可以撤离，到时候，李某一定让牧斋公和王公公先撤，李某和弟兄们断后，保证你们能安全回到南京。”李国栋哈哈大笑。 王承恩哼了一声：“若是扬州城破，你们都走，咱家留下来殉国！” 李国栋笑道：“王公公何须如此？李某定能坚守扬州城一个月！一个月后，自然就是我家胜了。” 正在说话的时候，清军盾车已经进入了城头火炮的射程之内。 “开炮！”炮台上的炮兵军官一声大吼。 架设在炮台上的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纷纷吐出火舌，弥漫的硝烟腾起，黑色的炮弹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掠过城头，向已经进入射程内的清军盾车阵砸了过去。 站在城头的王承恩亲眼看到，一辆清军的盾车被一枚红夷大炮发射的炮弹砸了个正着，炮弹砸在盾车上，厚实的木盾顿时四分五裂，化为无数碎片，好像弹片一样撒向后面推车的清军辅兵，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成片的清兵翻倒在地上，哭嚎着满地打滚。击穿了盾车的炮弹继续飞行，直接撞上一名清兵，把他撕成碎片，然后炮弹落地，在人群中弹跳，拉开了一条歪歪扭扭的血线。 “打得好！”王承恩大声叫好。 “王公公、钱督臣，快下城头，建奴就要开炮了！”李国栋突然大喊道。 担任两淮总督的钱谦益听闻此言，吓得连忙离开了城头。可是监军太监王承恩怎么都不肯离开城头：“国公爷，只要你在城头奋战，咱家就要留在城头！” 李国栋知道王承恩不怕死，是一位很勇敢的太监，既然没办法说服他，只好让他留在城头，只是交代他：“王公公小心些，别让建奴的炮弹伤到了。” “咱家在京师的时候，不是没见过贼军大炮，建奴的大炮又有什么两样？”王承恩道。 “轰轰轰”清军攻城的炮声响了，远处的清军炮兵阵地上，腾起了一股股白烟。 隆隆的炮声声震数十里，一枚枚炮弹划着弧线越过一里多的长空，狠狠的砸在城墙上，整个城墙都抖了几抖，被炮弹砸中的地方砖屑齐飞，出现一个个小坑。而城墙垛口很多地方也被砸的破碎，一丈多宽的顶部到处都是砖石碎屑。 不过这个时空的扬州城墙，是经过李国栋近一年加固的城墙，他调遣了数万工程兵对城墙进行修缮，破旧处重新休憩，内填夯土外面包砖，清兵再像另一个时空那样数日轰塌城墙的现象不会再出现。 城头炮台上的明军根本不去理会清军红夷大炮，而是持续向清军盾车阵射击，因为这个时代的火炮精度太差了，以红夷大炮轰击一里多地外的清军炮兵阵地，几乎就不可能准确命中清军炮位，与其白白浪费弹药，还不如直接轰击盾车阵，杀伤清军有生力量管用。 扬州城的攻防战拉开帷幕的同时，淮军骑兵再次坐船登陆河西，去袭扰四处劫掠百姓的绿营军。 夜不收哨骑回来汇报：“发现马得功的一万绿营，正向仪真县城行进。” “再探！”韩大山道。 “诺！”夜不收退了下去。 不久之后，夜不收再次回来禀报：“发现马得功的绿营军后面跟着五千蒙古鞑子骑兵，距离蒙古鞑子五里外，还有建奴骑兵不计其数，估计有万余人。” “看来，建奴是要给我们设下一个陷阱了，他们想要以两万五千人的兵力，来对付我们。”韩大山道。 “我们一万精锐骑兵，击退两万五千鞑子不成问题，毕竟真奴不过万余，一万绿营就是土鸡瓦犬，五千蒙古鞑子也不足为惧！韩将军，我们一万人杀过去，让蒙古鞑子来，就把他们全灭了！建奴骑兵来了，我们也可以一战。”王辅臣迫不及待的站出来，要求出战。 “只是击溃建奴，意义不大。他们会把绿营假鞑子留下来送死，而真奴和蒙古鞑子都是骑兵，他们败了也能跑掉，我们根本就无法全歼建奴和蒙鞑。得想个办法，吃掉这两万五千贼奴！”韩大山道。 第839章 水骑配合（六） 李国栋根据李宏安插在清军内部的内线送来的消息，得知清军还不知道自己的骑兵人数有多少，只知道有两千多明军骑兵。这份重要情报被夜不收送到韩大山手中，根据这份情报，韩大山同曹变蛟、王辅臣两员勇将一起制定作战计划。 “既然建奴认为我们才两千人，我们不妨先派两千骑兵把马得功这个诱饵吃掉，即便没办法一口吃掉，先把他击溃就好，到时候建奴的蒙古鞑子必然会来救援绿营，同我们两千骑兵纠缠的时候，我们不同他们纠缠，把蒙古鞑子引入两条河流之间的半岛，然后水师和骑兵配合，歼灭那五千蒙古鞑子，再回头集中兵力，对付真奴。”韩大山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最后把手指停留在来庄和带子沟一带。 这里是三条河流交汇的地点，形成了一座三面环水的半岛，在这种地形下歼灭蒙古骑兵，是最理想的战场。 曹变蛟问道：“我们先出两千人也是当诱饵的，凭借两千人，能吃掉一万绿营吗？” “估计不可能吞得下去，但无所谓，只要先击溃，让假鞑子溃不成军，我们以散兵混入轻骑之中，找机会射杀马得功，杀了马得功就好。蒙古骑兵来了，我们就把他们引入我们的陷阱之中。至于绿营假鞑子，回头再彻底收拾他们，他们都是步兵，跑不掉的。”韩大山道。 多铎用来对付淮军骑兵的清军，虽有两万五千人之众，可是其中的一万人是战斗力最差的绿营，还有五千人是战斗力也较弱的蒙古人，只有一万满八旗军才是淮军最强大的对手。 既然多铎判断失误，把自己的骑兵误判成是一支两千人的骑兵，那就刚好抓住这次机会咬掉清军一大块肉。 马得功跑了一趟仪真，“大获全胜”，一万绿营兵就像是进入自己家门一样，轻轻松松的进入县城。接着马得功又把周围的村庄扫荡一遍。 绿营清军几乎没有遇见任何抵抗，所到之处，县城打开城门，村子里的百姓吓得躲进房屋内，当然他们躲不掉，被清军给搜了出来，年老的和小孩子不管，年轻力壮的男子和年轻貌美的女子全部被抓走。村子内的粮食、牲畜和有钱人家里的金银财宝，也被抢走。 偶尔也有几座抵抗的村子，绿营军把携带的虎蹲炮架起来，对准村子一轰，就冲了进去，开始肆无忌惮的烧杀掳掠，青壮年男子和年轻女子全部绑了，老人小孩一律杀光。 绿营清军洗劫了周围的几十座村子，加上从仪真县城的收获，这一趟马得功劫掠了一万六千多名青壮年男子，掳了五千多名年轻女子，还抢到了大量粮食、金银财宝、猪牛、山羊、骡子等牲畜和大批鸡鸭鹅之类的家禽。 大获全胜的马得功率领绿营军大摇大摆的往扬州方向返回，走在路上，马得功并没有为自己的收获感觉到高兴，反而心里感觉恨不踏实，他知道自己的绿营军是被满洲主子爷抛出来当诱饵的，或许一会儿鱼儿就会上钩了，但是那条鱼实在太大了，而且十分凶猛，自己这点诱饵，怕不是要被大鱼吃得连渣都不剩了吧？ 为了这趟出来劫掠，马得功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绿营军携带了大量辎重车辆，还带了虎蹲炮、佛郎机和斑鸠脚铳等火器，近战肉搏兵大部分都是长枪兵，这样的配置就是准备对付明军骑兵所用的。 绿营清军押着劫掠的百姓网扬州方向返回，走在半路上，马得功见派出去的三拨斥候哨骑一个都没回来，就感觉到不妙。 斥候哨骑失踪了，就意味着有敌人在故意屏蔽自己的战场情报，这就说明一个问题：敌人就在附近！ “将主，我们是否放烟花信号？让八旗兵来救我们？”一名家丁问道。 马得功眼珠子一瞪：“放什么烟花？明狗不是还没来吗？要是现在放了，一会儿八旗主子赶来，没看到明狗骑兵，那不是谎报军情吗？他们发起火来，我们还能有好下场？” 那家丁没办法，只要硬着头皮继续驱赶绿营兵赶路。 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携带大量辎重车辆，驱赶大批被掳百姓的绿营清军行动速度十分缓慢，天色快黑了，绿营兵只走了二十里。 走了一整天，马得功的绿营兵人人疲惫不堪。这时候距离扬州还有四十里路程，若是明日还是以这样的速度行军，至少还得两日才能回到扬州城外的清军大营。 马得功皱起眉头，环视一圈，见自己的兵确实走不动了，只好喝令：“传令下去，令队伍安营扎寨，就地歇息！” 走得两腿酸麻，脚底都起了水泡的绿营清兵纷纷松了一口气，从辎重车辆上搬下木栅栏和帐篷，准备扎营。伙头兵纷纷从车上搬下铁锅，在地面堆起了简易的石头炉灶，还有人去拾柴，准备生火做饭。其余的绿营兵把百姓围在中间，手持刀枪对准了他们，一旦有人逃跑，格杀勿论。等到木栅栏立好了，把老百姓围在中间，就不用再管了。 就在疲惫不堪的清军正准备安营扎寨的时候，突然不远处出现了黑压压的一队骑兵，向清军的方向本来。 外围一名正在气喘吁吁搬着木栅栏准备扎下去的绿营兵猛然发现，那队骑兵打出的旗号正是大明，他惊恐的大喊：“不好，大事不好了！明狗来了！明狗来了！” “明狗来了！” “明狗来了！” 绿营兵纷纷惊恐的喊叫，整个大营传遍了绿营兵的喊叫声。 这时候清军的营寨还未扎好，人困马乏，所有的清兵都在忙碌着，有人在搬运货物，有人在扎营，有人看押百姓，有人去拾柴打水，有人堆砌炉灶，还有人正在杀猪宰羊，明军骑兵却突然杀到，清军顿时乱成一团。 “稳住！别乱！全部放下手中的活，留下一小部分人看住那些百姓，其余的人全部结阵御敌！把车辆围一圈！”马得功大喊道。 所有的清兵立即停止干活，除了一千多名清兵被留在阵型中间看押被掳百姓之外，其余的全部躲在围成一圈的辎重车辆后面，外围一圈是长枪兵，辎重车辆上放上虎蹲炮和佛郎机，斑鸠脚铳手蹲在地上，从车辆和车辆之间的缝隙中伸出铳管。 明军骑兵距离近了，看那阵势，大约有两千多人。 发现清军有准备，曹变蛟没有下令明军冲击，而是命令铁锤带着两百散兵，慢慢的牵着马接近清军。 龙骑兵将领王辅臣命令，自己麾下的驮马式炮兵停止前进，从马背上取下轻便的十二磅臼炮，准备架起来轰击清军阵型。 看见明军向自己一步步逼近上来，马得功大喊道：“快，放烟花信号！” “咻”一支烟花火箭腾空而起，在空中“砰”一声炸开一团五彩灿烂的烟花。 “开炮！”王辅臣一声大吼。 臼炮炮手们已经完成装填，听到命令，立即先从炮口点燃炮弹引信，再从火门点燃火炮，只听到一排“嘭嘭嘭”的火药气体膨胀声，臼炮阵地上火光喷射，腾起了一股股白烟。 第840章 水骑配合（七） 黑色的炮弹拖着火光，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腾空而起，向三百步外的绿营清军阵地上砸落而下。“冲天炮！”马得功大喊道。 “炮弹要来了，注意躲一下就好了！”有人喊道。 绿营兵纷纷抬起头来，看着从高空落下的炮弹，就在炮弹即将落地的时候，绿营兵判断炮弹的落地点，纷纷往两边散开。有的人躲闪不及，被砸下来的炮弹砸到脑袋，头上的红缨斗笠当即被砸扁，脑浆迸裂；还有的人被砸到肩膀，整条胳膊从肩膀上脱落，立即倒在地上哀嚎惨叫。 大部分的清兵都躲开了炮弹，谁知道炮弹落在地面之后，打了几个滚，那些侥幸躲开炮弹的绿营兵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地面打滚的炮弹突然炸开一团火球，一声巨响，弥漫的白烟腾起，周围的清兵惨叫着倒下了好几个。 还有的炮弹在半空中就爆开了，空中火光一闪，碎片和铁珠下雨一样撒向清兵人群，大片的绿营兵惨叫着倒下。 “见鬼了，这炮弹居然还能爆炸！”马得功大惊道。 打完一轮炮弹的臼炮炮手们手脚麻利的装填炮弹，他们先以湿拖把清理了炮膛，尤其是药池，再以干拖把塞炮膛擦干，然后从火药桶内取出一个圆柱形的定装药包，塞进炮膛，以木杆把药包顶入细小的药池内，再把一枚剪切过引信的炮弹放入炮口。炮手们在清理炮膛，装填药包的时候，边上就有人剪切好炮弹引信了。 随后一名炮手在炮尾的火门处插入一根引药管，这就完成了装填。 十二磅臼炮的装填速度非常快，不过短短十五息时间，就完成了装填。 站在炮口前面的炮手把火把深入炮口，点燃了炮弹的引信；紧接着后面的炮手就点燃插着火门上的引药管。 “嘭”臼炮再次发出轰鸣声，一发“嗞嗞”闪烁着火光的炮弹腾空而起，向清军阵地头顶落下。紧接着又是一门臼炮发出怒吼声，弥漫的白烟腾起，炮弹飞上高空，向对面落下。 这次炮手们打得比刚才更准了，数枚炮弹落在清军外围的辎重车辆上，数辆辎重车辆被炸得支离破碎，变成了一堆废木材，躲在辎重车辆后面的清兵也被炸得鬼哭狼嚎。 还未等马得功反应过来，却听到一排铳响，那些牵着马走近的明军散兵在距离百步之外就开铳了，火光闪烁，白烟腾起。 “距离还那么远，明狗就开铳了，看来他们还是没变啊，只会乱打铳。”马得功自言自语道。 明军散兵开铳射击，引发了清军鸟铳手也纷纷扣动扳机胡乱射击。可是他们打出来的子弹毫无效果，而马得功惊奇的发现，自己阵型中的士兵惨叫着倒下好几十个！ 三百余名散兵打完一轮，立即从子弹带中抽出以丝绸包裹的纸质弹壳子弹，再以刺刀在弹壳尾部刺破一个孔，然后把子弹从枪口塞入，再以通条来推，有些子弹比较难装填，散兵就取出小木锤，敲打通条，把子弹硬塞到底。不过有丝绸包裹子弹，大部分的子弹很快就被通条推到底了，只有少部分的子弹要用木槌敲打。 完成装填的散兵再次开火射击，燧发线膛枪发出一排轰鸣声，对面的清兵又一次倒下了几十人。 散兵距离清军阵地尚有百步之遥，清兵的鸟铳和弓箭根本打不中他们，而虎蹲炮和佛郎机发射的实心炮弹，对散兵又没有什么威胁。之所以被称之为散兵，就是因为阵型十分疏散，实心炮弹对阵型松散的散兵几乎没有任何威胁。 “砰砰砰”一排铳响，绿营清军炮手一个接一个头上身上喷起血雾，惨叫着倒下。 几乎是在同时，清军阵型内又挨了三轮臼炮轰击，爆炸的火光不断腾起，车阵内已经倒下了不计其数的绿营兵，有些已经死去，有些倒在血泊中痛苦的哀嚎。 “真是该死，蒙古骑兵呢？怎么还没来？”只能白白挨打却无法反击的马得功骂了句。 其实蒙古骑兵尚在十五里之外，因为绿营兵是诱饵，蒙古骑兵不敢距离绿营太近，只怕暴露了自己，那样明军就有准备了。从十五里之外跑过来，至少也要一刻钟。 当年的一刻钟相当于后来的半个小时，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散兵打十五轮，也足够臼炮开火二十轮了！这还是因为臼炮在连续发射十轮之后需要降温的缘故，否则发射速度可以更快。 炮手们连连开火轰击，再次射击了七轮之后，炮手们提起水桶，把水灌入炮管内，然后再把炮尾抬起，倒掉已经变热的水，再以干拖把来擦拭内膛，等到擦干了后，炮手们再次装填炮弹。 而那些散兵则是不紧不慢的射击，以大约一分钟发射一发子弹的速率开火，每一轮枪声响起，都有一批绿营兵倒下。 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臼炮和散兵把这一万绿营清军彻底打崩了。 被人白打，却毫无还手之力，绿营兵的士气急速下降，已经接近到了崩溃的边缘，若不是马得功的家丁拿着刀在后面顶着，恐怕所有的绿营清兵早就转身撒丫子跑路了。 “军门，再不冲出去，恐怕弟兄们根本坚持不到蒙古骑兵赶来啊。”一名绿营清军把总央求道。 “可是冲出去了我们的阵型就乱了，我们是步兵，步兵向骑兵冲锋？那不是找死？”马得功摇了摇头。 话声未落，又是一排炮弹落下，大批的清兵惨叫着倒下。接着又听到一排铳响，清军人群中飞溅起一阵弥漫的血雾，这一轮炮击加上一轮火铳射击，至少给清军带来了三百余人的伤亡！仅仅是火铳，就撂倒了百余人！ “快跑啊！” “明狗火器太厉害了！” 早已接近临界点的绿营兵终于崩溃了，纷纷转身就跑。 “未闻金声擅自逃跑者，斩！”手持利刃的家丁毫不客气的挥刀劈砍，把转身逃窜的清兵一个个砍翻在血泊中。 就在此时，又听到一排震耳欲聋的铳声，那些正在挥刀砍杀逃兵的督战队倒下了几十人，结果督战队就像是溃坝一样出现一个缺口，溃败的清兵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造成了连锁反应，整个阵型完全混乱了。 “杀！”曹变蛟手中长枪往前一指。 “杀奴！杀奴！”八百余轻骑兵、五百重骑兵和六百余龙骑兵立即冲出，向已经溃散的清军阵型冲了过去。散兵们再次完成了装填之后，也纷纷跳上马背，驱赶着战马向溃败的清军阵型冲了过去。散兵不需要冲阵，只要轻骑兵开始赶羊了，散兵就能抓住机会狙杀马得功。 马得功的家丁损失惨重，已经无法阻止溃败的清军，他和残存的家丁也加入到溃败的行列之中。 曹变蛟的轻骑兵追杀上来，跟在清军的后面一路掩杀，但轻骑兵是有顺序的斩杀清兵，把那些冲出人堆的清兵给一个个斩飞了头颅，更主要的还是赶羊，在重骑兵的配合下，把拥挤成一团的清兵往河边驱赶。 第841章 水骑配合（八） 这种赶羊战术，就是利用两路骑兵堵截敌军败兵，把一些跑得快的家伙先给杀了，然后驱赶敌军，使其阵型变形，自相践踏，若是边上有大江大河之类的，还能把敌兵往河里驱赶。这就是步兵对上骑兵，战败之后的悲哀之处，两条腿的步兵根本跑不过骑兵，败了就意味着全军覆没；而骑兵败了，可以从容跑掉，步兵根本追不上。之前的明军对上后金军，每次野战中溃败之后，就被人赶羊、背后掩杀，不紧不慢的跟着砍，各种戏耍。 乱哄哄的绿营兵人群被明军骑兵往河里赶，前面的清兵看到河流，吓得拼命往回挤，可是后面的清兵不知道，推搡着往前拥挤，结果绿营兵的阵型就更加密集了，人挤人，挤成了一个圆圈，自相践踏，死伤无数，还有的清兵被推进河里活活淹死。 事实上明军压缩清军，不仅仅是为了赶羊，还是为了缩短同马得功之间的距离，给散兵的狙杀创造机会。 “不要挤了，快，往东面突围出去！”马得功焦急的大喊大叫。 马得功那一身铁甲，头戴顶戴花翎，骑着高头大马，在一群只有号衣的清兵之中格外显眼。虽然他被家丁们簇拥在中间，可是至少有三十多名散兵同时发现了马得功。 散兵们没有下马，直接勒住马，就在马背上端起瑞典燧发线膛枪，瞄准了马得功。 “砰砰砰”一排铳声响起，从一百五十步外的射来的三十多发子弹至少十多颗击中了马得功，当即把他打成筛子。 浑身鲜血狂喷的马得功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他身边还有几名倒霉的亲兵也遭了殃，被流弹击中，也跟着从马背上跌落。 看到马得功的中军大旗倒下，绿营兵纷纷跪地投降。 只可惜曹变蛟他们已经来不及俘虏这些清兵了，因为有夜不收来报，说蒙八旗骑兵已经赶来了。 “我们走！”曹变蛟下令撤退。 两千余明军骑兵丢下了跪满一地的绿营兵，把臼炮装上马背，散兵们也纷纷上马。两千明军骑兵调转马头，转身就往带子沟方向跑去。 蒙八旗将领彰吉伦率领五千科尔沁蒙古骑兵赶来，还未赶到战场，就远远的见到明军骑兵已经跑了。 彰吉伦率人上前，见到跪满一地的绿营兵，周围一圈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躺在血泊中哀嚎的绿营兵，明显这支绿营已经惨败了。彰吉伦令人叫来一名绿营兵询问，才知道马得功都已经阵亡了。 “这些蛮子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活着就是浪费粮食，一点作用都没有！”彰吉伦哼了一声。 在他心里，对多尔衮大量招募绿营兵极度不满，他认为，这些绿营兵都是垃圾，活着只能浪费粮食，一万多人，居然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就被明军两千人马给打崩了，连主将都被杀了，这样的军队养着有什么用？ “追！别让那些南蛮子跑了！”彰吉伦大吼了一声。 “杀！”五千余科尔沁蒙古骑兵哇哇乱叫着，往明军骑兵的背影追了过去。 曹变蛟的轻骑兵断后，重骑兵跑在前面。明军重骑兵使用的都是法兰西的佩尔什马，这种马长得高大威猛，身上毛色漂亮，马蹄上也长满了长毛，马头比人还高，全部的战马只有两种颜色：青灰色和黑色两种，每一匹马的体重都可达到一千六百斤！这种马披上马铠，再驮着全身重甲的重骑兵，跑起来一点不比蒙古轻骑兵跑得慢。 装备了优良战马的重骑兵耐力好，跑起来也不慢，只不过韩大山故意没有跑快，他的任务就是吸引蒙八旗骑兵，把蒙八旗骑兵引入一条死路之中。 轻骑兵用的都是顿河马，这种马高度和载重量均不如佩尔什马，可是轻骑兵身上的铠甲和马甲都轻得多了，跑起来也是飞快。当然了，曹变蛟也是故意放慢速度，吸引后面的蒙八旗骑兵跟上来。 由于明军骑兵故意放慢速度，使得蒙古骑兵越追越近。 曹变蛟第一个取下弓箭，张弓搭箭，转身瞄准一名追近到五十步之内的清军骑兵，手指一松，一支箭矢呼啸而出。 明军往前跑，风是往后吹的，蒙古人往前追击，自己往箭矢上撞，这就等于加大了前面往后射的弓箭射程，当年蒙古铁骑的曼古歹战术就是利用这个原理，骑弓往后射，射程比往前射要远。 曹变蛟一箭射出，那名蒙古骑兵惨叫一声，咽喉扎了一支箭，从马背上跌落。 一些箭矢精湛的轻骑兵也纷纷射出箭矢，不断有追击的蒙古骑兵翻身落马。而蒙古人射去的箭矢，却软绵绵的落在明军后面的草地上，无一命中。 报复心切的蒙八旗骑兵紧追不舍，彰吉伦恨不得尽快追上这支令人讨厌的明军骑兵，把他们全部杀死。 “奇怪了，这些南蛮子怎么不往扬州撤退，却是往南面走？南面是长江了，难道他们要过江？”发现明军奔跑的方向不对，彰吉伦心里念叨了一句。 不知不觉间，蒙八旗骑兵已经追到了三条河流交叉形成的一座半岛上，只是蒙古人自己还不知道。 就在此时，彰吉伦发现，两翼的河面上有大批明军船只往北驶去。 彰吉伦觉得纳闷，若是明军骑兵想要摆脱自己的追击，应该是继续南下，坐船渡江才是，怎么那些船只没有接走明军骑兵，反而是往自己后面航行？ 就在此时，前面一条横着的河流挡住明军骑兵去路，两千余明军骑兵突然勒马，调转过马头，对准了冲来的蒙古骑兵。 “轰轰轰”河面上腾起一阵白烟，那些位于蒙古骑兵两翼的战船突然开炮，密集的炮弹扎入了蒙八旗骑兵人群和马群之中，顿时血肉横飞，不计其数的蒙八旗骑兵被炮弹掀落马下。还有的炮弹腾空而起，飞到高空落下，在蒙八旗人群中炸开了一团火球，顿时爆炸中心周围几名蒙古骑兵血肉横飞。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事情是，落地爆炸的炮弹，引起了一部分战马受惊，失控的战马把马背上的蒙八旗骑兵掀落下马，接着又被其他的战马踩死。 “杀！”韩大山一声大吼，率领五百重骑兵，向蒙八旗骑兵冲杀而去。 “南蛮子杀过来了！快转身！”彰吉伦大喊道。他心里暗道：这下该轮到我们用曼古歹战术了！哼哼，等满八旗一来，你们这些蛮子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五千余蒙八旗骑兵调转马头就跑，同时从背上取下骑弓，准备以曼古歹战术对付明军重骑兵。 可是彰吉伦很快就绝望的发现，已经跑到自己后面的明军运输船靠上岸边，船上下来了不计其数的明军骑兵！那些明军骑兵刚好堵住了蒙八旗骑兵唯一的退路。 “该死，中计了！”彰吉伦大叫了一声。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其实那两千明军骑兵是明军的诱饵！可是明军的诱饵却吃掉了清军的诱饵，之后又把蒙八旗骑兵引入一条死路之中。 两边都有重骑兵夹击，蒙古人的骑术再好，也无法挡住重骑兵的列阵冲击。 第842章 铁骑夹击 重骑兵排列着密集的阵型结阵冲锋，这是一种骑兵结阵战术，蒙古轻骑兵根本无处可躲。若是论马术和单兵战术，蒙古骑兵的个人技术远在明军重骑兵之上，可是遭到两面夹击的蒙古骑兵，在面对明军重骑兵冲击的时候，他们的个人技术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蒙八旗骑兵取下骑弓，对准那些身披重甲，只顾埋头冲锋的明军重骑兵射去了一轮又一轮箭矢，密密麻麻的乱箭扎在明军重骑兵身上，都被弹开了，箭矢纷纷落地。这些明军重骑兵浑身披着浑然一体的板甲，里面还有可以缓冲冲击力的棉甲，胯下一千六百斤重的佩尔什马的前半部也是披着厚厚的马铠，马头上套着铁甲，内置皮甲，马脖子上挂着防箭布帘，里面也有一层皮甲，无论是人马，都是刀枪不入。 这些重骑兵的自身体重一百四十斤到一百五十斤之间，身上披着六十斤重的重甲，手持二十斤重的马槊，再加上战马身上也披着一百斤重的马铠，每一匹战马的负重超过三百斤，若是体重只有五、六百斤的蒙古马，驮着那么重的骑兵，早就累垮了，可是体重一千六百斤的佩尔什马，驮着三百多斤的负重，仍然可以健步如飞。 蒙古人的箭矢不断射中重骑兵，却像是射在铜墙铁壁上一样毫无效果，即使射中面门，也无济于事，重骑兵的脸上带着铁制假面，只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眼睛。即使少数蒙古骑射手有百步穿杨箭术，也无法射中颠簸马背上的骑士眼睛。 手持长槊埋头冲锋的重骑兵就像是一个整体，很快就冲入了蒙八旗轻骑兵的阵型中。 这时候的蒙古人，已经不是当年蒙古帝国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人了，蒙古骑兵早就衰退到没有重骑兵阻拦，蒙古人身上只有一层薄甲的地步了，在面对重骑兵的集群冲锋，蒙八旗骑兵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重骑兵像是旋风一样冲过了蒙古人的阵型，前面的重骑兵手中长槊刺中目标，瞬间捅穿前面的一切，不论人马，皆被捅翻在地，旋即被踏成肉泥。高速冲驰的战马将赋予长槊横扫一切的力量，重骑兵好似一堵铜墙铁壁般，压向了那些纷乱的蒙古骑兵。 惨叫声不时响起，仅玄甲铁骑冲进去的那刻，便有几百名蒙古骑兵连人带马被剌得稀巴烂。 不甘的蒙古人负隅顽抗，徒劳的挥举着弯刀重重的砍向明军骑兵，可是除了金属撞击声，只见火星四溅，毫发无损的明军弯曲成圆圈的马槊弹直了回来，把蒙古人纷纷从马背上打落下马。 彰吉伦也在乱兵之中被一名骑兵一马槊刺中，即便他身上披着厚实的铠甲，也挡不住战马赋予马槊的强大冲击力，马槊虽未刺穿他的铠甲，可是强大的撞击力使得他的肋骨都断了，彰吉伦口吐鲜血从马背上跌落。紧接着明军玄甲铁骑从他身上践踏而过。每一名骑兵连人带马加起来，重量接近两千斤了！ 相当于一吨重的重物从人的躯体上踩过，彰吉伦的脑袋被踩了一脚，马蹄踩烂了他的黄金头盔，把他的脑袋深深踩入泥土之中，接着无数马蹄从他身上踩过，浑身的骨头都被踩碎了，整个人被踩扁踩烂，变成了一堆肉泥。 前面的两千五百铁骑冲过，后面杀回马枪的五百重骑兵也冲过了蒙八旗阵型，两队骑兵前后夹击，相对一冲，五千蒙古骑兵还在马背上的所剩无几，地面上满地都是被踩得稀巴烂的人马尸体。 残存的不到一千名蒙古骑兵，见到眼前的退路已经变得宽敞，因为两千五百堵路的明军铁骑已经冲到身后去了，而堵在眼前的就只剩下五百大明铁骑。毕竟五百人马太少了，无法完全堵死蒙古人的退路。 趁着这个机会，残存的蒙八旗骑兵拼命的往缺口处冲去，想要冲出一条活路。 就在蒙古人眼看着就要冲出去的时候，两队明军轻骑兵从两翼夹了上来，箭雨一阵又一阵落在蒙八旗骑兵的阵型中，不断的把蒙古骑兵射落下马。 接着，曹变蛟就带着两队轻骑兵往两翼散开，给河面的水师战船让开一条炮弹通行的通道。 “轰轰轰”河面上火光喷射，弥漫的白烟腾起，炮弹扎入了蒙古骑兵人群中，带起了一阵阵弥漫的血雾。 残存的蒙古骑兵拼命的策马疾驰，企图逃出生天。可是最后堵路的五百散兵和两千龙骑兵，使得这些蒙古人的梦想化为泡影。 骑在马背上的散兵开火射击，子弹并不密集，可是每一声枪响，都有一名蒙古骑兵中弹落马。之后是两千龙骑兵冲上去，这次龙骑兵并没有下马，而是在马背上就开铳射击了，打完了自生火铳的子弹，龙骑兵把火铳往背上一背，左手抽出短铳，右手拔出马刀，向残存的蒙八旗骑兵冲了过去。 人还未冲到蒙八旗骑兵面前，龙骑兵左手的短铳就开火了，一支支短铳喷出火光，十多步外的蒙古骑兵接二连三落马。而蒙八旗骑兵以骑弓射来的箭矢却连龙骑兵的铠甲都无法射穿，龙骑兵的短铳却能一铳一个，把蒙古人打落马下。 龙骑兵并没有直接冲撞蒙古骑兵，而是手持马刀，借助的战马的冲势从蒙古人身边冲过去，手中马刀放平划过，冲过去之后，倘若蒙古人没有被砍中，龙骑兵就一个回身砍，不管有没有砍中都不再管了，直接策马疾驰而过，马刀向下一个目标发起攻击。 这种一人只砍一两刀的战术，就是不同蒙古骑兵近身纠缠，只是一冲而过，第一名骑兵没有砍死蒙古人，就交给下一位兄弟来砍。因为单兵战术，蒙古人远在这些龙骑兵之上，龙骑兵只是凭借着配合战术对付蒙古骑兵。只有龙骑兵的指挥官王辅臣，在冲入蒙古人的人群中后，一杆长戟左右突刺，也不知道挑了多少蒙古骑兵下马，一身白盔白甲全部染成红色，都是敌人的血。 只剩下一百余名蒙古骑兵逃出，可是他们逃不掉了，至少还有三百名散兵刚刚没有开火，他们向蒙古骑兵追赶过去，紧跟在败逃的蒙八旗骑兵后面，就骑在颠簸的马背上，利用线膛枪精确的优势开火射击，几轮枪声过后，所有的蒙八旗骑兵都被留了下来。 “哈哈哈！”曹变蛟哈哈大笑，“打得真痛快啊，五千蒙古鞑子，就这样全部灭了！” 曹变蛟的轻骑兵没有参与近战，只是远远的以骑弓射击，所以没有阵亡，只有十几名士兵受了点轻伤。冲击重骑兵倒是阵亡了三人，受伤了十多人，龙骑兵也阵亡了两人，受伤十多人，远距离射杀蒙古人的散兵则无一伤亡。 “又是一场大捷，五千蒙古鞑子就这样全军覆没了，一个都没跑掉，哈哈哈！”韩大山哈哈大笑，“弟兄们，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是真奴了，你们怕不怕？” “不怕！”一万余骑兵发出震撼云霄的吼声。 第843章 龙骑兵对重骑兵 当尼堪率领的一万满八旗大军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刚刚经过一场惨烈大战的战场，这片三河之间的狭窄区域内，到处都是人和战马的尸体，刀枪武器，箭矢到处都是，倒伏的旗帜随处可见。“五千蒙八旗，居然全军覆没了！这些明狗到底有多厉害？”尼堪倒抽了一口冷气。 蒙古轻骑兵在开阔的区域，战斗力还算比较强悍，比绿营兵强多了，仅次于满八旗兵的战斗力。可是被引入狭窄区域，两头堵死，失去了高机动性的蒙八旗轻骑兵在重骑兵面前就是渣渣。不要说重骑兵了，失去高机动性的蒙八旗轻骑兵连步兵都不如。 尼堪他们赶到的时候，两侧河面上有两支明军水师船队正沿着他们相反方向北上，尼堪没去理睬那些明军水师，因为这两条河流再往北航行七里路，就是不能通航的小河沟了，明军船队无法通过这两条河流去袭击扬州外围的清军。既然是条死路，尼堪就没有搭理。 谁知道继续南下，却发现前面是一条死路，一条河流横断了南北，而明军骑兵早已不知去向。 硕尔和道：“主子爷，明狗恐怕不止两千骑兵！他们肯定是渡河难逃了，有可能坐船去了江南也难说。” “既然明狗跑了，那我们就把蒙古人的尸体收拾了，回去见到了豫亲王再禀报此事吧。”尼堪道。吃了一个大败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虽说损失的都是蒙古人，可是科尔沁蒙古是满洲最铁的铁杆兄弟。 就在清军打扫战场，把蒙古人的尸体抬起来放在马背上准备拉回去的时候，身后却来了一名斥候哨骑，策马疾驰而来，远远的嘴里就大喊大叫着：“主子爷，主子爷，大事不好了！我们身后出现一万明狗骑兵！” “啊？”尼堪大吃一惊，“一万明狗骑兵？明狗哪里冒出来的那么多骑兵？” 多尔衮之前得到的情报，李国栋在最强大的时候，手头是有一万多骑兵，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从塞外带回来的战马老的老死的死，骆驼也几乎死光了，一万多精锐骑兵只剩下三千多，其余的都变成了步兵。天知道明军又从哪里弄来那么多战马？南方可是没有地方养马，而且清军的情报人员也没有获得李国栋养马的消息。 只是多尔衮不知道，李国栋的养马场就在海外孤岛上。已经投靠了大清的朝鲜人那获得的消息是，朝鲜的耽罗岛早在八年前，就被倭寇借着大清攻打朝鲜的机会给抢走了。朝鲜多次派兵想要抢回耽罗岛，可是朝鲜水师每次对上倭人水师（其实是郑家军水师），总是惨败而归，连岛都登不上去。不仅如此，倭人还变本加厉，借口朝鲜攻打倭国领土耽罗岛，屡屡派遣倭寇侵袭朝鲜沿海地区。 朝鲜对上倭国，可是千年的手下败将，哪次不是在最关键的时候，中国出兵救了朝鲜？如果没有中国的话，朝鲜早被倭国灭了几十次了。早在大唐时期，倭国就出兵攻打新罗，若不是大唐出兵，新罗早就被灭了。之后唐军灭了高句丽，又帮助新罗灭了百济，新罗统一了半岛。 袭扰朝鲜海岸线的倭寇大部分是真倭人，有小部分是郑家军，但朝鲜的军队根本打不过倭寇，被杀的被劫掠的不少。 凭借郑芝龙在日本的影响，要请倭人去对付朝鲜，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就这样，郑家军完全控制住了耽罗岛，李国栋就花费了五百多万两银子从欧洲引入马种，在耽罗岛上大规模养马。郑芝龙看到了将来战争可以获得的红利，也投资了马场，所以李国栋才有那些高大得变态的欧洲战马。 尼堪突然想起来了：“明狗骑兵肯定是刚才的船队运过来的！他们堵死了我们的退路！这里是死地，三面环水，我们只能冲出去！” 就在此时，明军水师船队又调头返航，沿着河流顺流而下。 当船队出现在清军两翼的河面上时，河面上响起了轰鸣的炮声，呼啸的炮弹不断落在清军满八旗兵阵型中，每一发炮弹砸过来，都能席卷起一阵血雨腥风。 “我们中计了！快冲出去！”尼堪焦急的大喊大叫。 这时候满八旗骑兵已经顾不上他们盟友的尸体了，骑兵纷纷把已经放在马背上的蒙古人尸体丢下，骑上战马，向北面堵住他们退路的明军骑兵发起了猛烈进攻。不过大部分的满洲八旗兵没有骑马，而是挺着虎枪，徒步冲向明军骑兵。 大部分的满八旗兵确切来讲是骑马的重步兵，在追杀对手步兵的时候，他们是骑兵，但在面对对手强大骑兵的时候，他们是长枪兵，又是弓箭手。事实上，每一名满八旗兵都是多面手，既是重骑兵，又是重步兵，又是弓箭手。满八旗就是以骑马重步兵和重骑兵配合，击败了蒙古人，令蒙古臣服。 令八旗兵奇怪的是，前面的明军骑兵走到半岛狭窄处的时候，没有放马冲过来，而是纷纷下马，让战马蹲在后面，明军骑兵列队，每一名骑兵手中都拿着一杆火铳，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清军方向。 这就是龙骑兵，其实是一种骑马的火铳手，他们既可以放弃战马列队作战，也可以把战马放在前面结阵，放完一排铳就骑上马撤退，也能骑在马背上挥舞着马刀追杀溃败的敌军，也可以在马背上使用短铳杀敌。 “骑马火铳手？”尼堪愣了下，“儿郎们，冲上去！他们的火铳打一轮要装填很久！” 清军改变了步兵在前的阵型，以重骑兵在前冲锋，后面跟着徒步的弓箭手，向明军龙骑兵阵型冲去。 距离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当距离还剩下七十步的时候，王辅臣的亲兵大旗一摇：“放！” 一千支自生火铳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密集的燧发枪子弹钻入了冲过来的清军重骑兵人群马群之中，激起了飞溅的血雾，成片成片的重骑兵人仰马翻。 与此同时，两侧河面上的水师也开炮了，炮弹不断落在清军重骑兵的阵型中，把成片的满八旗重骑兵连人带马打成了碎片。 “撤！”王辅臣大喊一声。 龙骑兵没有装填子弹，而是迅速转身，跳上蹲在地上的战马背上，顿河马见主人骑上来，立即站起来，撒腿就跑。 七十步的距离，以清军重骑兵的冲锋速度，只要十秒左右时间就能冲到。可是明军龙骑兵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很快就加速逃走了。接着第二排龙骑兵射击，打完一轮，立即上马撤离；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的龙骑兵射击，打完子弹就跑。 清军重骑兵没能追上龙骑兵，却遭到明军轻骑兵的袭扰。 曹变蛟率三千轻骑兵冲向清军，在距离还剩下五十步的时候，轻骑兵突然转向，远离清军而去，在转身往回跑的同时，轻骑兵纷纷回头射出箭矢。尽管箭矢不能射穿清军重骑兵身上的铠甲，可是不断回身射箭，却让清兵感觉烦不胜烦。 第844章 组合拳打击 轻骑兵以曼古歹战术后射的箭矢只是令八旗兵烦不胜烦，其实并不致命，真正致命的，还是两侧河面上不断开火的明军战船，每一轮炮弹呼啸而至，都有一大片清军重骑兵倒下。在炮弹面前，三层厚甲就和纸糊的一样，无论是直接命中人体的炮弹，还是从地上弹起的炮弹，只要中了炮弹，非死即伤，哪怕擦一下都是无药可救的重伤。更加严重的是，两翼的炮船形成了交叉火力，中间的满八旗兵被夹在中间炮击，死伤惨重。 有不少不怕死的满八旗弓箭手奔向岸边，向河面上的明军战船射箭，可是战船的船沿有女墙垛口，弓箭射在战船上，船上水兵损失微乎其微，而战船射击孔内伸出的红夷大炮、佛郎机、斑鸠脚铳等火炮，却把清军弓箭手打得纷纷倒下，还有腾空而起的臼炮炮弹，落在清军人群中，火光一闪，一炸就是一片。 玩过帝国时代二和三的人就知道，兵和船打，简直就是白白送死。 河面上的船队也不再攻击清军重骑兵了，而是集中火力，专门修理清军弓箭手。炮弹、霰弹、斑鸠脚铳子弹，下雨一样打进满八旗弓箭手人群中，打得河边倒下了不计其数的尸体。 “我痛恨南方的河流，痛恨船只！”尼堪痛心疾首的发出吼叫声。 倘若不是停在河面上的战船，而是面对明军车阵的话，清军有破解的办法。在辽东的时候，清军破明军的车阵，就是以蒙古人和包衣奴才充当炮灰，冲在前面，吸引明军的火器，随后满八旗重甲步兵冲上去，掀翻战车，上去砍杀。只要被满八旗重步兵近身了，一进入肉搏战，明军都是溃败。明军溃败之后，清军就以骑兵追杀，一场战就顺利结束了。 可是这时候隔了一条河流，河流不是很宽，也就是三十丈左右，可是三十丈左右宽的小河就能挡住清军，谁有办法冲上去和水师肉搏？ 比远程火力，清军的弓箭怎么可能打得过有女墙垛口防护的火炮和重型火铳？ 火箭射上去也没用，水师对放火的工作自然非常到位，船帆都已经降下来了，清兵射来的火箭扎在船板上，立即有人提着水桶上来灭火，有火箭射中了落下来的船帆上，立即有好几名水兵提着水桶上前，把水泼上去。 清军射出的火箭没起到作用，反而被明军打死了无数弓箭手。 “快，离开岸边，别和明狗战船硬拼！”尼堪焦急的大喊大叫着。 战船才是火器最好的平台，无论步兵和骑兵都无法靠近肉搏，根本无须担心这个时代火器装填速度慢的缺点。火器手在战船上，可以肆无忌惮的攻击岸上目标，只要对手没有水师，战船根本不用担心受到任何威胁。 清军重骑兵追赶曹变蛟的轻骑兵，毕竟清军重骑兵的战马不如淮军重骑兵的佩尔什马，清军重骑兵大部分用的还是蒙古马，那些矮小的蒙古马披着沉重的马铠，又驮着身披重甲的重骑兵，跑了一阵子，马力就消耗殆尽了。 硕尔和瞪着血红的眼看，看着前面逐渐远去的明军轻骑兵，他心里暗道：该死的蛮子用的都是好马，清一色的高头大马！还都是汗血马啊，蛮子可真有钱！可惜这些蛮子就是糟蹋好马，若是那么好的马给重骑兵装备，那我们真的就打不过了，只可惜你们居然给轻骑兵装备那么好的汗血宝马，岂不是暴殄天物？ 顿河马在硕尔和眼里，就已经是非常高大的高头大马了，而且顿河马几乎是单一颜色，只有枣红色的马，几乎看不到别的颜色，这些毛色单一的战马，让硕尔和误以为是汗血马。 满八旗骑兵的速度慢了下来，马力已经消耗殆尽了，八旗兵纷纷下马，从背上取下步弓，还有人取出虎枪站在前面，用来防止明军轻骑兵杀他们一个回马枪。 硕尔和对自己的满洲勇士十分放心，即便是马力消耗殆尽了，满八旗重骑兵下了马，也是最优秀的重步兵、长枪兵和弓箭手，明军轻骑兵绝对没那个胆量敢冲上来，冲上来就是送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硕尔和又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他的眼帘中出现了黑压压的一大片骑兵，正向他们缓缓行进而来。 “明狗骑兵来了！结阵防御！”硕尔和大吼道。 这次来的，可是重骑兵了。看到那些重骑兵，硕尔和惊呆朱了：刚刚那些骑着“汗血宝马”的轻骑兵，他们胯下的战马已经是非常高大雄壮了，而这次来的那些重骑兵，他们骑的是什么马啊？简直就是一种巨兽！那些重骑兵的战马只有两种颜色，一种青灰色，一种黑色，鬃毛特别长，马蹄上也有长长的毛，那些马长得异常高大，有一人多高！ 重骑兵的两翼，还有一些骑着“汗血宝马”的明军骑兵，就是刚刚以四排火铳向自己射击的龙骑兵，只不过这次龙骑兵的阵型中，混入了一些同样骑着高头大马，可是人身上和马身上都披着草黄色布的骑兵，那些骑兵看起来也是火铳骑兵，只是身上的装束太奇怪了，身上的军服是草黄色的，和这地面的枯草一个颜色。 还没等硕尔和反应过来，明军重骑兵两翼那些火铳骑兵就策马疾驰而来，那些穿着草黄色军服的火铳骑兵在一百五十步外就停了下来，在马背上齐刷刷的举起了火铳，瞄准了清军这边手持虎枪的八旗兵。 “轰轰轰”轰鸣的火铳声响起，明军火铳骑兵阵型中喷出了火光，弥漫的白烟腾起。 “距离那么远，明狗就开铳了，他们能打得中吗？”硕尔和哈哈大笑。之前在关外的时候，明军的火器兵都是远远的就开铳了，结果白白浪费了弹药还不说，连再次开火的机会都没有，清军骑兵就已经冲到跟前了，明军火器兵还未装填完毕呢。 可是硕尔和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脸上，因为那五百余火铳骑兵在一百五十步外开铳，自己这边的满八旗勇士却一个接一个身上喷出血雾，纷纷倒下。 “好厉害的火铳！居然能在一百五十步外打中我们！”硕尔和大吃一惊。 此时，其他的明军火铳骑兵还在奔跑，只是速度逐渐减慢了，到了七十步外才停了下来，四千火铳骑兵就在马背上齐刷刷的端起火铳，瞄准了清军这边。 “轰轰轰”轰鸣的铳声同时响起，声势堪比红夷大炮的轰鸣声，清军这边的八旗勇士一片片倒下。 更可怕的事情是，明军那些骑着巨大战马的重骑兵已经开始加速了，数千重骑兵排列着整齐又密集的阵型，向清军这边冲了过来。 硕尔和已经没有机会御敌了，明军的火铳骑兵刚刚把八旗兵阵型打得七零八落，而八旗重骑兵的马力还未恢复，也无法对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那些全身包裹得像铁罐头一样的骑兵驱赶着巨大的战马，狠狠的撞了上来。 第845章 大清版萨尔浒 硕尔和眼看着自己麾下精锐的八旗勇士一个接一个被马槊刺成肉串，被战马头部的马铠撞飞，被马蹄踩成肉泥，他悲愤的挺起一杆虎枪，向一名冲过来的明军骑兵刺去。清军的虎枪没有马槊长，在硕尔和的虎枪刺中明军骑兵之前，明军骑兵的三杆马槊同时刺中了硕尔和胯下的战马，战马发出一声悲戚的嘶鸣声往后飞出。硕尔和也是骑术和武功都很高强，在战马倒下之前，他从马背上跃起，一枪刺在一名明军骑兵身上。 明军战马的速度，也赋予硕尔和的虎枪强大的力量，那名骑兵被虎枪刺穿。但在半空中的硕尔和也无处可躲，同时两支马槊刺入他的身躯，把他在半空中串成了人肉串。 三千余失去了速度的八旗重骑兵在速度提升到极点的明军玄甲铁骑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纷纷被撞翻撞飞，被战马踩成肉泥。转瞬之间，三千满八旗重骑兵就全军覆没。 还剩下七千下马充当重步兵或弓箭手的满八旗兵，在明军水师舰炮猛烈轰击之下，已经折损了一千多人，还剩下五千多人。 尼堪喝住了向明军水师射击的八旗兵，下令他们结阵御敌，否则明军重骑兵冲上来，这五千多八旗兵就是一群羊。没有结阵的步兵在面对重骑兵冲锋的时候，就是遭到骑兵一边倒的屠杀。 见八旗兵结阵，明军重骑兵奔跑了几步，就停下来歇息，恢复马力。 两翼河面上的战船肆无忌惮的向清军开炮轰击，清军被夹在宽度不到五百步的狭窄区域之中，承受水师猛烈的炮火，每一轮炮弹飞来，人群中都激起一片血雾，有不计其数的八旗兵倒下。明军的龙骑兵和散兵还不断骑马上前，在清军步弓射程之外开铳射击，打完一轮，骑上马转身就走，然后躲在重骑兵后面装填子弹，装填好之后，再回头去开铳射击。 “上马，冲！”尼堪大喊道。 虽然知道明军重骑兵厉害，可是尼堪已经没办法了，再不冲的话，残存的这五千多人恐怕要全部被舰炮打死在这里。 先遭到舰炮轰击，又被龙骑兵和散兵射杀了不少，满八旗兵已经不足五千了。 不足五千的清军八旗骑兵纷纷上马，朝着排列整齐的明军重骑兵冲过去。 “杀奴！”发现清军放弃了步兵阵型，上马反冲锋，韩大山手中的开山大斧往前一指。 重骑兵开始缓缓加速，向冲过来的八旗兵阵型反冲了过去。与此同时，曹变蛟的轻骑兵从两翼杀出，向清军冲去。 八旗兵在冲锋的过程中，承受两翼舰炮的猛烈轰击，不断有人倒下，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冲杀。尼堪知道如果不冲出去，残存的这些八旗兵就要全部交代在这里。 若是能逃出去，回去一定告诉豫亲王，尤其要小心明狗水师。尼堪心里暗暗道。 曹变蛟的轻骑兵后发先至，冲到清军跟前，立即转身，回头射出了一轮又一轮铺天盖地的箭矢。虽然轻骑兵的箭矢不能破满洲八旗兵身上的重甲，可是这些满八旗兵并非真正的重骑兵，只是骑马重步兵，他们胯下的战马没有马铠，被轻骑兵一轮箭雨，射倒了不少战马。 满八旗骑兵越冲阵型越松散，越冲人马越少。之后，阵型松散的满八旗骑兵撞上了排列着密集阵型的明军玄甲铁骑，双方发生激烈的碰撞，双方都有人落马，但是比例严重不对等，平均十多名到二十多名八旗兵落马，只有一名明军骑兵落马。 一轮对冲之后，明军玄甲铁骑阵型仍然密集，清军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百人。 好容易才冲过去，尼堪肯定不会想回头，于是他大喊道：“快走，往扬州大营撤！” 追击清军残敌的任务就交给了轻骑兵和龙骑兵，曹变蛟和王辅臣率军紧追不舍，不断有清兵下马，去阻拦追杀的明军。 对付那些身披重甲的满八旗兵，曹变蛟并没有让轻骑兵去和他们硬拼，因为就算是轻骑兵能把一名满八旗兵撞飞，自己也会出使损失。每一名满八旗兵都是精锐，轻骑兵装备的马刀没有虎枪长，弓箭又射不透铠甲，只能以战马硬撞。当年蒙古人遇见过下马步战的女真兵，结果一名徒步作战的女真兵至少可以杀五、六个蒙古人，才会被轻骑兵撞飞。 对付断后的满八旗重步兵，王辅臣很无耻的命令散兵上前，以泰西线膛枪射杀他们。 在线膛枪面前，再能打的勇士都是活靶子，平均三到四名散兵射杀一名八旗兵。这些散兵打完一枪之后，下马装填子弹，再上马继续追击清军。有些技术特别高的散兵，甚至可以在颠簸的马背上再装填。 毕竟清军骑马重步兵的速度比不上骑着顿河马的明军轻骑兵和龙骑兵，越来越多的清兵被追上。 有些人跳下马负隅顽抗，却被散兵和龙骑兵给打成了筛子，还有些人很干脆的跪地投降了。 主将尼堪也被明军追上了，悍不畏死的尼堪勇敢的连续挑了好几名明军轻骑兵，最后被王辅臣一戟挑落下马。 尼堪被阵斩，一万余满八旗兵全军覆没！除了两百多人投降的之外，其余的全部被杀。 相继接近了蒙八旗和满八旗之后，明军轻骑兵又去追杀马得功的残兵败将。 这时候马得功的那些残兵败将还未跑远，被速度极快的明军轻骑兵和龙骑兵轻松就给追上了。主将马得功已经阵亡，残存的数千绿营兵毫无斗志，见明军骑兵杀来，纷纷丢掉各种兵器，跪地投降。 这一战，淮军大获全胜，连续斩杀了马得功、彰吉伦、硕尔和和尼堪四员满清大将！两万五千清军，除了一千多名绿营兵跑了之外，其余的不是被杀就是被俘。淮军俘虏了绿营兵五千余人，满八旗兵两百余人，受轻伤（受重伤的蒙古兵都被补刀了）的蒙古兵一百余人，斩首一万多级，还有大批清兵被炮弹打得粉碎，自然无法斩首了。 缴获的兵器马匹不计其数，其中蒙古马就缴获了五千多匹，还有一千多匹乌珠穆沁马，三百多匹西域好马。 虽然蒙古马体型矮小，可是李国栋现在还缺大量马匹，他原本有一万龙骑兵，因为缺马的缘故，如今只有四千龙骑兵有马，其余的龙骑兵都变成骡子兵或者步兵了，缴获的蒙古马刚好给其余的龙骑兵装备上去。 得知了大获全胜的消息，李国栋哈哈大笑，向身边的将士们说道：“这就是大清版的萨尔浒之战啊！多杨镐分兵三路，以一路为诱饵，想要吃掉我们的骑兵。我们是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打得多杨镐损兵折将，连损了四员大将。” 大获全胜的明军把俘虏和缴获的战马兵器，都以水师送到运河以西。 对满蒙八旗兵俘虏的处理，若是按照以往的处理方法，无论是女真人俘虏还是科尔沁蒙古人的俘虏，或是汉八旗俘虏，都全部斩杀。之前李国栋就没有留过一个八旗兵俘虏，但这次他改变了主意，令人先把那些俘虏关押。 第846章 暴怒的多铎 两万五千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这场惨败震惊了多铎。经过询问调查，多铎才知道情报错误，明军骑兵不是两千人，而是一万人！而且有水师配合，运送骑兵登陆作战，神出鬼没的四处袭击绿营。这次多铎给淮军骑兵设下一个圈套，谁知道明军派来两千诱饵，以诱饵吃掉了清军的诱饵之后，再把蒙八旗和满八旗都引入绝地，再以水师和骑兵配合，歼灭了清军。 震怒的多铎下令，斩杀了逃回来的一千多名绿营兵。 多铎麾下的满八旗兵，一共才五万人，这一仗就被歼灭了一万余人，损失了五分之一！满洲丁口才多少？一共才二十多万人，满洲总人口不过几十万人，大约八十万左右，大部分都是妇孺老弱，其中二十多万丁口，也就只能组建一支十万人的军队。 入关之后，多铎率五万满八旗兵，阿济格那边三万，这已经是满八旗出兵的极限了。 其余的八旗人口，有汉八旗和蒙八旗，还有一些由汉人和朝鲜人包衣抬旗编入八旗的人口，那些毕竟不是满洲人，若是没有满洲八旗压着，那些人的忠诚度又能有多少？ 对于大清来讲，每一名满洲八旗兵都是宝贵的，一战折损一万多满八旗，这样的惨败必然引起多尔衮的愤怒。 攻打扬州的清军虽有六十万大军，可是大部分都是投降的绿营兵，八旗兵连续的败仗肯定会丧失在绿营兵中的威信。靠着所向无敌的战力才使得绿营兵服服帖帖，可现在一下子就被灭掉了一万五千八旗兵，必然会使得绿营兵将领心中生出异样的想法。 其实已经有很多绿营将领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八旗兵遇上淮军就变得不堪一击，那还投降大清干嘛？ 他们投降大清，就是看中了大清八旗天兵所向披靡，大清一统江山，乃大势所趋。可是如今看来，那楚国公的兵厉害得不像话了，也许扬州这一战大清要彻底惨败。 暴跳如雷的多铎大吼道：“攻城！连日攻城！破扬州之后，十日不封刀！还有，派人把分散在各地的粮草全部运大营！” 清军以一万满洲八旗、一万蒙八旗、六千外藩蒙古和五万绿营兵，组建了一支强大的运粮队，从他们占领的各处府县往扬州大营运输粮食。由于清军运粮兵力强大，淮军骑兵也没敢去劫粮，只是以轻骑兵、夜不收和散兵时不时的去袭扰一下清军，咬一口就跑，不和清军纠缠。 在明军袭扰之中被杀的清兵几乎都是被清军放在外围的绿营兵，负责押送粮食的穆臣和托波也不敢分兵去追击明军骑兵，只是下令，务必保证把粮草安全运送到扬州大营。 运送粮草的同时，多铎命令孔有德的汉八旗乌真超哈营向扬州城发起了猛烈的炮击。 可是扬州城墙经过了李国栋的加固，年久失修的城墙经过重新修缮，外面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城砖，每一块城砖的重量达到二十斤，和南京、北京等坚城的城砖同一类型，都是厚重结实的青砖，炮弹打上去，只留下一点白印。 多铎令满八旗将领博洛、博尔晋、喀克笃礼等人率五千满八旗兵在后面压阵，绿营军将领刘良佐、张存仁、张天禄、张天福、马鸣佩等率绿营军两万人攻城，绿营军后面跟着蒙八旗弓箭手和汉八旗火铳手，一旦有人后退，立即射杀。绿营军的前面，是被掳的汉人民壮，那些汉人民壮和绿营军一样，都是炮灰。 扬州护城河太宽了，清军很难以沙袋填埋的办法填出一条通道，因此采取了先切断护城河同运河之间的联系，再挖掘引水渠把护城河的水引走的办法来攻城。 城头的鸟铳、鲁密铳、斑鸠脚铳、虎蹲炮和将军炮洒下了暴雨般的弹丸，打得民壮后面的绿营兵死伤惨重。布置在城墙后面的臼炮也不时发出轰鸣声，六十四磅重的巨型炮弹腾空而起，落在绿营军阵型中爆炸，或是干脆就在绿营军头顶炸开，每一枚六十四磅炮弹爆炸，都能席卷一大片清兵。 李国栋把本来派遣到城外配合骑兵袭扰清军的散兵也给调回了，散兵回到扬州城内，立即钻入了城头的堡垒内，通过射击孔往外面观察，寻找机会狙杀清军后面压阵的八旗兵。 加盖在扬州城墙外面的敌台，高过城墙两丈，高出城墙的上半部都是空心堡垒。这些空心堡垒的外壁都是以铁芯水泥混泥土修建，外壁厚度达到了三尺，比石头还坚硬，清军的红夷大炮打上去，只在堡垒外壁上留下一道白印，堡垒毫发无损。 想要摧毁这种堡垒，除非使用重型臼炮，炮弹从天而降，砸在最薄弱的堡垒顶部，才能摧毁这种堡垒。但清军没有重型臼炮，仅仅依靠红夷大炮轰击，恐怕轰上一个月都无法摧毁这种堡垒。 每一座堡垒上，都密密麻麻开了两层射击孔，共有十二个射击孔，其中一个射击孔是散兵专用的射击孔，其余的都是提供给鸟铳手和鲁密铳手使用。这些火铳的射程和清军弓箭相当，但是清军弓箭射速快，因此需要堡垒来保护铳手。 散兵的射程虽然远超过弓箭，但每一名散兵都是宝贵的老兵，所以需要堡垒保护。 “砰砰”一座座凸起到城墙外面的堡垒的射击孔中不断喷出弥漫的白烟，火光从射击孔内喷出。 每一声铳声响起，后面压阵的满八旗兵队伍中，总是有人身上喷出刺眼的血花倒下。不用说也知道，这些都是散兵的杰作，他们可以在一百五十步之外取敌首级，那些身穿鲜艳铠甲的满洲八旗兵就是他们的目标。 散兵手中的线膛枪，不需要他们排列着密集的阵型就能发挥威力，可以远距离狙杀重要目标。 敌台顶部和城墙上方，还有不计其数的弩手，强弩可以弥补火器射速慢、精度差、射程近的弱点，李国栋的步兵中，远程火力除了火铳就是强弩了。 因为明末火器兴起，大部分的明军都已经抛弃了弩，但李国栋认为，弩机有不可替代的作用，线膛枪、鲁密铳和弩机这三种都是远程高精度武器，但线膛枪的装填速度实在太慢了；鲁密铳的精度远不如线膛枪，而且装填也不快；相比之下，弩是一种折中的武器，射程虽不如线膛枪，但装填速度快很多，远距离的精度高过鲁密铳。 发现清军的弓箭手压了上来，李国栋下令，弩手放箭。 城头女墙垛口后面，突然冒出了不计其数的人头，一排排弩箭铺天盖地，向城外百步之外的清军弓箭手覆盖了过去。 弩手发射完毕后，立即后退，脚蹬上弦，再把弩箭放入凹槽内，随后再次探头，射出弩箭。这些脚蹬上弦的弩机力道十分强大，可以轻松射穿清兵身上的铠甲。 乱箭扎入清军弓箭手人群之中，八旗兵弓箭手当即惨叫着倒下了一大片。 “放！”博洛大喊道。 八旗兵张弓搭箭，向城头吊射去一排又一排轻箭。 第847章 铳射榴弹 成排的箭矢飞上城头，城墙上和城头密密麻麻扎满箭矢，看起来就像是突然长出了一层芦絮一般。城头的守军立即竖起了大盾牌，帮助弩手挡住清军吊射来的轻箭。弩手正在装填中，一时间无法反击。 “砰砰砰”射击孔内突然再次喷出了火舌，斑鸠脚铳、鲁密铳和泰西线膛枪打响了，火器有效弥补了弩箭的火力空白期，大小不一的弹丸扎入了清军弓箭手人群中，打翻了不少弓箭手。 “快，盾车阵保护！”一名清军军官拉开嗓门大吼道。 绿营清兵驱赶着民壮和辅兵，把盾车推了上来，八旗和绿营的弓箭手纷纷跑到盾车后面，企图凭借盾车的防护，继续向城头射箭。 清兵弓箭手躲在坚固的盾车后面，无论是弩箭还是各种火铳，都无法击穿盾车。而城上炮台上的臼炮，因为低于最短射程，臼炮也无法攻击这些盾车，万人敌、火药罐、火药包之类的投掷火器射程又不够。 这时候李国栋下令道：“让斑鸠脚铳手准备铳射开花弹。” 铳射开花弹，是一种新式武器，真实名字叫枪榴弹，其实这种武器在欧洲不是什么新式武器，早在十六世纪末欧洲人就发明了枪榴弹，就是一种木杆开花弹，以重型火绳枪发射。装填的时候，往重型火绳枪内装填火药，但不装填弹丸，再把长木杆插入枪口内，然后扣动扳机，以火绳点燃发射药，发射出枪榴弹。 斑鸠脚铳发射的木杆开花弹，每一枚重量大约四斤重，射程七十步，这比以弓箭发射火药箭的射程要远，刚好弥补了臼炮的最小射程。只不过铳口上套了那么大的一个家伙，就不能从射击孔伸出发射了。 得到命令，一百多名斑鸠脚铳手登上城头，在盾牌手的保护下，避免遭到清军弓箭手的攻击。 斑鸠脚铳手从身上取出了不带弹头的定装药筒，其实也可以叫空包弹，把定装空包弹从铳口塞入，以通条压实了，然后把一枚枪榴弹的木杆塞入铳口内，再取出引药壶，往药池内挤入引药，盖上药池盖，便完成了装填。 “准备！”王全一声大吼。 斑鸠脚铳手在盾牌手的保护下，从城墙垛口伸出了铳管，铳口略微抬高，对准城下七十步外的清军盾车群。 “放！”王全大吼道。 斑鸠脚铳手先点燃了枪榴弹的引信，然后扣动扳机，药池盖打开，火绳压入药池内，只听到一排沉闷的铳声，一枚枚枪榴弹带着引信燃烧的火光，向城下七十步外的盾车阵飞了过去。 见到一排带着火星，黑乎乎的家伙向自己飞来，清军辅兵和弓箭手感觉到不妙，纷纷丢下盾车转身就跑。 落在清军盾车阵中的枪榴弹接二连三炸开，“轰轰轰”爆炸声连成一片，生铁碎片混合了被炸开的木板碎片横飞，剧烈的爆炸声中，清军弓箭手和火铳手倒下了一大片。 不过枪榴弹的威力还是小了一些，未能把清军盾车炸得粉碎，大部分的清军盾车也就是被炸飞了几块木板，基本上还完好无损。不过盾车后面那些辅兵、弓箭手和火铳手倒是死伤了不少人。 李国栋见枪榴弹对盾车的摧毁效果不是很好，于是又下令：“小炮装填炮弹，给老子把鞑子的盾车全打碎了！” 一门门佛郎机、将军炮不再以霰弹轰击城下填埋护城河的清军辅兵，而是换上实心炮弹，瞄准了七十步外排成一排的清军盾车阵。炮手们点燃了火炮，伴随着轰鸣的炮声，如此近距离上，一枚炮弹砸上去，一辆盾车的护盾当即粉身碎骨。中弹的盾车木板碎裂，碎木片横飞，纷纷被打成了一堆劈柴。 “快把盾车推回来！”有人大喊道。 那些刚刚往护城河里丢下沙袋的清军辅兵和民壮转身就跑，可是大部分人都没能跑掉，城头射下的弹丸和弩箭，把那些清军辅兵和民壮一个接一个钉在地上。 眼看着自己的绿营军损失惨重，刘良佐等绿营将领心疼得嘴巴一直抽动。那些绿营兵，可是他投靠大清的资本啊，要是都叫人打没了，今后主子爷还会重用自己吗？恐怕随便丢个闲职给他们就此了却一生还算是好的，就怕多铎一怒之下，把他们脑袋给砍了。 就在刘良佐等人看着自己的绿营兵损失惨重，苦苦煎熬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期待已久的鸣金声。 “快退下去！”刘良佐焦急的大喊道。 清军的进攻又一次被打退下去，这一轮攻城战，清军连城墙边都没有摸到，就丢下了两千多具尸体，那些辅兵和民壮死了，多铎一点都不心疼，绿营兵死了一些，多铎也不会心疼，他心疼的是，有一百多名满八旗弓箭手，一百五十多名蒙八旗弓箭手，以及两百多名汉八旗火器兵也阵亡在城下，那才令人心疼。另外，还折损了一百多辆盾车，这也让多铎心疼。 在多铎的眼里，好容易打造的盾车可比那些绿营辅兵和民壮值钱多了。炮灰死多少都不心疼，可是盾车能保护八旗兵的生命，所以说盾车比炮灰值钱。 “继续开炮，轰城墙！给本王轰塌这扬州城墙！”多铎愤怒的咆哮起来。 孔有德面有难色：“豫亲王爷，这扬州城墙原本破烂不堪，可是自从李老二来到扬州之后，就耗费巨资重修城墙，若仅以红夷大炮轰击，恐怕轰上三、五个月的，都难以轰开啊。” 边上的博洛想出一计：“主子爷，奴才倒是有个妙计，可以尽快让人杀上城头。” “贤侄有何妙计？”多铎大喜。 博洛道：“王爷，可以让绿营兵押着民壮继续上去填埋护城河，等到城头明狗向城下开铳放箭的时候，我们让乌真超哈营开炮轰击，必然可以大量杀伤守城明狗！” “好！就依此计行事！恭顺王，你准备一下，一旦城头明狗开铳射击，你的红夷大炮就对准了城头猛轰！”多铎转头，笑着对孔有德说道。 好毒的计！简直不把绿营兵当人看啊！不过那些明狗降将，本来就投降得比我们晚，在主子爷眼里不是人也正常。孔有德心里暗道了句，随即下跪打了个千：“喳！奴才这就去办！” 孔有德退下之后，立即赶去自己的炮兵阵地，命令炮手们装填炮弹，一会儿听到命令，就向城头开炮轰击。 “王爷，这扬州城墙，恐怕我们连轰上三个月，也轰不开啊。”一名炮手面有难色的说道。 “又不是让你现在开炮！等本王命令！一会儿明狗露头开铳放箭了，你们再开炮！”孔有德眼珠子一瞪，吼道。 “喳！”那汉八旗炮手连忙跪地打了个千。 战鼓隆隆，号角长鸣，清军又一次开始进攻了，成群结队的辅兵和民壮推着盾车，后面的绿营兵手持刀枪押阵，驱赶着辅兵和民壮推动盾车，一步步的往城墙方向靠近。 清军大阵后面的一处土坡高地上，孔有德的红夷大炮开始装填炮弹。 第848章 扬州攻防战 清军这一招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清军辅兵、民壮和绿营兵充当炮灰，冲到护城河边，吸引明军向他们攻击，后面的汉八旗乌真超哈营以红夷大炮轰击城头，造成了明军不小的伤亡。前面的辅兵、民壮填埋护城河的时候，后面以红夷大炮轰击，有不少炮弹落在绿营清军自己的人群中，误伤了不少清兵。可是那些炮灰损失多少，多铎也不会心疼。 淮军弩手和鸟铳手伤亡不小，虽说那些弩手和鸟铳手多半是新兵，可是城内守军人数远少于清军，比拼消耗，明显是不明智的选择。 “建奴若是再来填护城河，只以敌台内的守军射击，让弟兄们不要站在城头挨炮弹。”李国栋下令道。 “楚国公，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建奴填平护城河？”路振飞问道。 李国栋摇了摇头：“路督臣，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填护城河，让弟兄们尽量不要在城头挨建奴的大炮，不是有敌台上的堡垒还能射击吗？这几日，还是先让人多准备些沙袋运进城来，等沙袋堆好了再做打算。” “敌台堡垒内守军稀少，恐怕无法阻拦建奴填河。” “那就让他填吧，他们过了护城河，不是还得攻城？到时候我们在城头居高临下，灰瓶、万人敌、火油罐、滚木礌石都能杀敌，可大量杀死假奴，而我军损失可减小许多。路督臣，我守军人少，不可和建奴硬拼。” 清军再次发起进攻，淮军这次不再让城头守军反击了，只是以敌台堡垒内的士兵通过射击孔射杀护城河边的清军。毕竟敌台内的驻军有限，无法阻拦清军填埋护城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段段护城河的水面宽度缩短，往扬州城墙方向靠近。 当然了，要是以为李国栋没留后手，那就错了。守城的淮军步兵把沙袋堆上城头，弩手和铳手躲在沙袋后面，向城下射击。同时，活动在城外的轻骑兵和龙骑兵连续打了好几个反击，杀死一千多绿营兵，两千多辅兵和一千多民壮，摧毁了两百多辆盾车。 入夜之后，李国栋令协助守城的民壮以吊篮挂出城外，修补被清军红夷大炮轰伤的城墙，以新的城砖填补到那些城砖破损之处。等到天亮的时候，受损的城墙就修复了。而且入夜之后，还有很多动作可以做，譬如说派人出城，摧毁清军好容易堆好的切断护城河和运河的堤坝，把运河的水放入护城河内，冲垮清军填埋的护城河；夜间以散兵接近清军大营，打冷枪射杀哨兵，打完就跑。 天亮之后，多铎看到连续几日来攻城战取得的成果又白费了，气得暴跳如雷：“传本王令下！不分昼夜，连续攻城！” 当日清军的攻势变得更加疯狂，各种炮灰放在前面送死，后面弓箭手压阵，后阵的红夷大炮对准城头，不分区别的猛烈轰击，近失弹落在清军人群中，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而城头守军凭借沙袋缓解了红夷大炮的威力，躲在沙袋后面射击，打得护城河边堆满了清兵尸体。 城头的炮台，还远远的对清军的炮兵阵地发起炮击，只是这个年代的滑膛炮精度很差，炮战效果不太理想。最后李国栋下令，集中二十到三十门火炮，对准清军的一座炮位猛烈轰击，以大概两轮到三轮射击，摧毁一门清军的红夷大炮。 一整天的攻防战下来，清军损失惨重，城下遗尸五千多具，后阵乌真超哈营的红夷大炮也被淮军摧毁了八门。 入夜之后，城头城下点燃了一堆堆篝火，城墙垛口上插着不计其数的火把，双方挑灯夜战。 夜间攻城战，对于防守方来讲，看不清楚目标，无法对远处的清军炮兵、弓箭手和火器兵发起攻击，只能攻击城下目标；而清军可以攻击城墙，所以夜战对守军来讲比较不利。清军连夜攻城，也让淮军无法修复城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砖被一块块轰碎。而且在没有月光的夜晚，李国栋安排在城外的骑兵也发挥不了作用。 淮军骑兵都是李国栋从塞外带回来的老兵，每个人都身经百战，平日里伙食好，特别注意吃鱼虾、胡萝卜等可以提高视力的食物，士兵没有夜盲症，可是战马在没有月光的夜晚却不能活动，只有打出火把才能行军。 可是骑兵打出了火把，自己就暴露了。 李国栋想出一个夜间反击的办法：他命令轻骑兵人衔枚马裹蹄，不打火把，人牵着战马悄悄接近攻城的绿营清军，等到看到攻城清军的火把和篝火堆了，再突然骑上战马，向清军发起冲击。 这一招十分有效，等到正在猛烈攻城的清军发现明军轻骑兵来袭的时候，结阵作战已经来不及了，结果被曹变蛟一个冲锋就杀散了，斩杀了无数，烧毁大量攻城器械。 大获全胜的轻骑兵点燃火把，骑着马撤离到运河边。等清军骑兵赶来的时候，曹变蛟他们已经登上了运输船了。 为了应对明军轻骑兵偷袭，多铎下令夜间也四处撒出斥候哨骑。结果在明军水师陆战队、散兵和夜不收的多种打击手段之下，多铎派出的斥候哨骑在夜战中损失惨重。 无奈之下，多铎只能凭借着兵多将广的优势，在攻城绿营军的两翼，布置了大批长枪兵、刀牌手、弓箭手和火器兵保护，这才使得明军轻骑兵不敢再来，但这样又分散了攻城的兵力。 清军昼夜攻城，扬州守军拼死抵抗。城下清军以尸体铺路，损失了大量绿营兵、辅兵和民壮，经过近一个月的激战，清军终于填平了多段护城河，把战场延伸到了扬州城下。 战场延伸到了城墙脚下之后，攻防战变得更加激烈。 城头守军以石灰瓶、万人敌攻击城下清军，每一轮石灰瓶和万人敌落下，在城下炸开，滚烫的生石灰四处喷溅，不计其数的清兵捂住眼睛倒在城墙脚下；万人敌从城头丢下，在清军人群中爆炸，铁蒺藜在清军脚下横飞四射，打得清兵血肉横飞。 大部分的万人敌杀伤范围主要是在脚下，绿营清兵的精锐部队，也就是在号衣外面披上一件罩甲，腿部没有任何防御，结果被万人敌一炸，当即倒下了无数清兵。那些倒下的清兵，大部分双腿都被炸烂了，密密麻麻的铁蒺藜和碎片扎入腿部。这样的伤势，在这个年代就是无药可治的，除非是李国栋来处理，才能救活。 不用说万人敌，被石灰瓶炸到的清兵，生石灰喷入眼睛，只能用菜油、大豆油或者花生油等植物油来清洗，否则眼睛都会瞎掉。但是多铎不可能拿宝贵的植物油去救那些绿营兵。 由于李国栋的蝴蝶效应，这个年代已经有了价格比菜油和花生油便宜的大豆油，但是再便宜的大豆油，在多铎眼里也比绿营兵的命值钱。 “大帅，建奴的大型攻城车要上来了！”王全喊道。 清军的大型攻城战在夜间推进上来，因为能见度的问题，这就使得守军的远程武器缩短了射程。 第849章 城头激战 之前清军以简易云梯蚁附攻城，结果遭到城头的狼牙拍、夜叉檑、万人敌、石灰瓶等守城武器攻击，损失惨重，连一名绿营清兵都无法爬上城头，就一个接一个的被打得从简易云梯上跌落下来。一个个狼牙拍、夜叉檑相继落下，不仅把一条线的清兵砸落，而且清军的云梯也一架架折断。 为了能把最精锐的白甲巴牙喇兵和噶布什贤超哈重步兵送上城头，八旗兵逼迫绿营辅兵冒死推动大型云梯车攻城。 等到清军的大型云梯车靠近了，城头明军朝着清军大型云梯车发射去一窝蜂火箭。 一窝蜂火箭精度很差，呼啸的火箭吐着火舌拖着白烟，在空中乱飞。有些火箭扎在清兵身上，被火箭射中的清兵，有的整个人都双脚离地，往后倒飞了出去，还有的人被直接钉在地上。也有一部分火箭射中了大型云梯车，火药筒内未燃尽的火药继续喷吐火焰，云梯车燃起了火苗。 “快，射杀推车的辅兵！”城头的军官焦急的大喊道。 清军辅兵有些人正在奋力推车，还有的人提着水桶企图灭火。 城头突然冒出了一排弩手，弩箭下雨一样射下，那些提着水桶准备灭火的清军辅兵一个接一个中箭倒下，水桶掉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推车的辅兵也有不少人中箭倒地，云梯车行进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 “上火箭，继续射！”军官大喊道。 弩手们纷纷以脚蹬拉开弓弦，把一枚枚火箭放入凹槽内。手持火把的什长点燃了火箭，随后弩手就瞄准云梯车，把火箭射了出去。 “嗖嗖嗖”一支支燃烧的火箭射中云梯车，火箭头部的松脂熊熊燃烧，使得云梯车上的火焰变得更猛。 “快上去灭火！弓箭手，压制城头！”清军军官大喊大叫着。 清军辅兵冒着城头下雨般射下的箭矢弹丸，提着水桶冲到起火的云梯车跟前，试图扑灭火焰，结果被城头和两翼敌台内射来的箭矢弹丸一个接一个钉死在地面。 “轰轰”佛郎机炮不断吐出火舌，霰弹撒入清军人群中，大批清军辅兵还未来得及冲到云梯车跟前灭火，就被霰弹打成马蜂窝。 “把烧红的炮弹打出去！”王全大喊道。 城头几名将军炮的炮手们把定装药包装填入炮膛，再顶入一块木板，然后以钳子夹起在篝火中烧红的炮弹，塞入炮口，随后对准起火的大型云梯车。 炮手点燃了将军炮，一发发炮弹呼啸而出，打在起火的云梯车上，打得木板碎裂，带着火星的木屑横飞。 在淮军猛烈的火力打击之下，两架大型云梯车终于在靠近城墙之前，就被打得轰然倒塌，变成了地上熊熊燃烧的篝火堆。 但还有四架已经起火的云梯车继续往城墙靠近，清军辅兵扑灭了火焰，冒着飞蝗般的箭矢和雨点般的弹丸，拼死推动大型云梯车靠上城墙。 “乒乒乓乓”伴随着一阵火油罐碎裂的声响，城头守军投出火油罐。 之前的防御战中，淮军没有浪费宝贵的火油罐，就是为了留到现在对付大型云梯车用的。 火油罐砸在大型云梯车上摔得粉碎，火油流了出来。随后城头守军又射出一排火箭，点燃了被火油淋湿的大型云梯车。 清军大型云梯车燃起熊熊烈火，这样的火势，已经是清军辅兵无法熄灭的，现在清军只能寄希望于大型云梯车被烧毁之前，尽可能的把披甲重步兵送上城头。 “刀车，火器和钝器准备！建奴噶布什贤超哈兵就要上来了！”城头的军官大喊大叫着。 不一会儿，就看到从一架架起火的云梯车上，冒出了不计其数的清军重步兵，这些重步兵，就是清军精锐的噶布什贤超哈兵，这种重步兵身上都是三层重甲，刀枪不入，他们的步战技能不输给白甲兵，只是骑术不如白甲兵罢了。这些兵在远距离上是精锐的弓箭手，近距离上，又是最优秀的肉搏重步兵。 这些清军重步兵刚刚跳进城头，就见到一辆辆刀车被人推了上来，把清军重甲步兵奋力顶在墙脚上。虽然清军重步兵力大无穷，可是每一名清兵都被十多名明军以刀车顶住，令他们动惮不得。 “轰轰轰”一排火铳声响起，多名清军重步兵身上血雾狂喷，他们身上的三层重甲也无法挡住火器近距离射击，接二连三被打倒在血泊中。紧接着，又是大批明军挥舞着大斧、页锤、钉头锤、鹤嘴锄之类的钝器往那些清兵身上猛击。 可怜的清军重甲步兵被刀车顶住，动惮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的钝器往自己身上招呼。 无论是大斧，还是鹤嘴锄，只要打在身上，铠甲就像木头一样被劈开，再厚的铠甲也保不住那些重甲步兵的性命。至于锤类兵器，一锤砸在身上，铠甲凹陷，肋骨都打断了，打在头盔上，头盔扁了，脑浆迸裂。 清兵那刀枪不入，箭矢射不透的重甲，在钝器面前就和纸糊的一样。 可是还有一些巴牙喇兵爬了上来，这些精锐的白甲兵跳上城头，灵活的躲开了刀车挤压，跳进城头，手起刀落，连续砍翻了多名明军。最后是多名明军长枪兵奋力顶住了那些巴牙喇兵，以多人之力，把他们顶在墙角上，再以火器射杀，才把那几名巴牙喇兵消灭。 城墙外面传来一声木头断裂的巨响，熊熊燃烧的云梯车终于倒塌，这就意味着，后面的清兵再也上不来了。 “建奴无论是箭术，还是近战，确实厉害得很，若不是我们以多人之力，以守城器械配合，再以钝器和火器，恐怕城已经被破了。”王全心有余悸的说道。 后面陆陆续续还有几架大型云梯车靠上城墙，可是再也没有见到噶布什贤超哈兵和巴牙喇兵上来，上来的都是一些绿营将领的家丁。 毕竟清军满八旗精锐部队人口有限，多铎不可能白白浪费那些精锐士兵去打残酷的攻城战，能让绿营兵上，就尽量让绿营兵上了。 远远的看到自己的精锐家丁爬上了城头，刘良佐的嘴角直抽动。他知道，那些精锐家丁一上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刚刚不是上去了一百多名主子的重步兵和二十多名主子最精锐的精兵了？可是上去了又怎么样？没在城头杀下一片立足点，而且一个都没下来，估计全部交代在城头了。 主子的精锐都被人打死了，自己那些家丁，还能比主子的重步兵更精锐？ 刘良佐担心的果然没错，他的两百多名家丁登上城头之后，转眼就被淮军精锐的铁甲兵全部杀死在城头。 淮军也有铁甲重步兵，身披重甲，手持斩马长刀，一刀劈上去，人马俱碎，不要说刘良佐的家丁了，区区两百余家丁爬上城头，就是来白白送死的。 清军的一轮猛烈进攻又被打退了下去，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打造的二十架大型云梯车全部被烧毁在城下，好容易登上城头的一百多名满八旗兵和两百多名绿营精锐，全部被杀，还有少数从简易云梯爬上城头的清兵，更是送死的。 第850章 火烧扬州（一） 清军大型云梯车被毁了，又想出一个办法：以井阑和望楼车配合攻城。井阑和望楼车高过扬州城墙，弓箭手和火器兵可以在上面居高临下射击城内，而井阑和望楼车又能在守军的火箭射程之外，很难摧毁。 可是李国栋有散兵，望楼车就几乎没有用了，爬上望楼车居高临下射箭放铳的清兵，都被淮军散兵给一个个点射了。 高大结实的井阑，就成为城内守军最头疼的武器。清军斑鸠脚铳手和轻型佛郎机炮手躲在井阑内，井阑的高台上是一座全封闭的建筑物，清兵从射击孔伸出斑鸠脚铳和佛郎机炮，居高临下射击城头，给城头守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不过清军的井阑最后还是被淮军摧毁了，淮军集中了红夷大炮，以二十门大炮轰击一辆井阑，最终把井阑轰成了碎片。 若是没有大炮，在单纯的冷兵器时代要破井阑，唯有依靠反击兵力出城，以火箭烧井阑，或是骑兵接近投掷火油罐和火把烧毁井阑。如今已经有了大炮了，清军又对李国栋的骑兵严加防范，所以反击兵力出城摧毁井阑的办法会让己方损失惨重，李国栋就干脆集中大炮轰击，最终把清军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打造的十辆井阑全部摧毁。 “我们已经坚守了一个多月了，城墙被鞑子大炮轰得破烂不堪，守城官兵损失惨重，若是此时诱敌入城，建奴也不会再起疑心。从今日起，我们一点点退缩，把建奴放入城内。”李国栋准备布置引敌入城，火烧清军的计划。 “多铎诡计多端，恐怕会进城也是让绿营先进城送死，只怕八旗兵不会进城。”王全道。 “等建奴攻破一个缺口之后，我们让城头守军退缩到城内巷战节节阻敌，巷战一段时间之后，再找机会把人全部撤出，然后引火，估计这一把火能把绿营都烧光了。我们留在城外的骑兵也等待时机，袭击建奴的汉八旗炮兵阵地。等城内起火，我军步骑尽出，发起猛攻，如此这般多管齐下，建奴必败。”李国栋安排了作战计划。 至于清军溃败之后，事情就简单了，淮军以骑兵跟在后面追击，把清军往北驱赶。同时，李国栋还给黄得功送去一封密信，令黄得功率军渡过长江，在八仙台到止马岭一带布置防线，堵住清军往西撤退的道路，逼着清军往北撤退，进入洪泽湖下游。 只要多铎的残兵败将进入了洪泽湖下游一带就好办了，只要高家堰一决堤，清军就尽成鱼鳖。 “倘若多铎偏要往西走呢？建奴知道高家堰，倘若国公爷水攻，建奴将全军覆没。”路振飞问道。 “让他往西走，一路上可以重重伏击，即便多铎能逃回去，他的六十万大军还能剩几个人？”李国栋笑道。 从扬州出来，直接往西走的话，倘若多铎要去安庆同阿济格会师，途中多丘陵地形，只要明军很好的利用地形节节阻拦，清军就算能冲过明军的防御圈，能逃出去的也所剩无几了。 扬州城阻拦了多铎一个半月，虽然阿济格收编了左梦庚的军队之后，在江西一带渡过了长江，可是阿济格的处境并不是很妙，阿济格的中路大军西面有淮军以武昌为中心的军户堡垒群，还有已经被明军招安的闯军在湖广江北一带活动，东面有李成栋、李见深等高杰部军队驻守。倘若多铎战败，阿济格的中路清军也危险了。 倘若多铎和阿济格的两路清军全完了，多尔衮考虑的就不是统一天下，而是大清如何自保的问题了。到时候，多尔衮只能被迫把准备攻打四川的豪格大军调回中原，用来防御明军北伐。 如果阿济格够聪明，发现局势不妙，不管多铎死活，自己跑路了，那么他还能带回三万满八旗兵，加上留守京城的满八旗和跟随豪格、吴三桂西征的满八旗兵，那就还有七万满洲八旗，那样就能进入南北对峙，明军也暂时无力北伐，豪格还有机会攻入四川，击败张献忠。 由于高家堰在手，清军不敢去打淮安，所以运河还是牢牢的控制住明军手中。 而原本时空的扬州之战，清军在攻打扬州之前，淮安和高邮湖等地已经落入清军手中，清军招募了大批运河船工为己所用，把运河船只编入水师，所以在原本的时空，清军拥有不弱于明军水师的大清水师。再加上史可法和弘光政权的矛盾，明军水师全部渡江南下，扬州成为了一座孤城，被清军四面包围。 可是在这个时空，清军无法四面包围扬州，李国栋他们随时可以从东面的水门撤离，撤到大运河上。 控制高家堰的斗湖城堡实在太重要了，以水为兵，成功的守住了淮安、高邮、盐城、山阳、淮阴、安东等几十座城池，以及大运河，在高家堰决堤之后能够被水淹没的区域，清军纵有六十万大军，也不敢踏入雷池半步。 熟读《三国演义》的多铎自然知道，高家堰决堤后的洪水泛滥区，清军连碰都不敢碰。 若李国栋不守扬州，直接打开城门放弃扬州，多铎肯定会怀疑李国栋要用火攻，李岩的济南空城计不就失败了？只烧死了一批绿营兵，连八旗兵的一根毫毛都没有烧到。 清军连日连夜的疯狂进攻，守军还真有些吃不消了。 城内的淮军已经开始布置火攻的准备了，一座座大院子内堆满了柴禾，地下埋设了火油罐和火药，导火索放入竹管内，埋入地下。引火的位置在一座房子的密室内，守军全部撤退的时候，以一根香来定时，当香燃到导火索的时候，就会点燃导火索，从而引爆各处埋设在地下的火药，点燃火油罐，引起全城大火。 在守军撤出扬州之前，还要留下一部分人先同清军巷战一阵，用来迷惑多铎，再从东面的水门撤离。 清军发起了更加疯狂的进攻，从他们占领的城镇和村子抓来了大批百姓，强迫老百姓打造各种攻城武器。当清军再一次发起猛烈进攻的时候，一次性出动了五十辆井阑，两百台云梯车，五十辆冲车，一百辆轒轀车和上千辆盾车！ 被抓来的老百姓，在打造完攻城武器之后，所有的男人都被编入了绿营辅兵，对扬州发起猛攻。 李国栋站在城头望去，只见城外西面，黑压压的都是清军，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无穷无尽，一直延绵到天边。各种攻城武器不计其数，漫山遍野的铺开，向扬州城碾压而来。 清军人群中，有不少穿着破烂平民衣服的人，那些都是新编入绿营清军的辅兵，除了少数人发一件号衣之外，其余的人仍然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辅兵和民壮的后面，是黑压压的绿营战兵，再后面是蒙八旗弓箭手和汉八旗火器兵。 见到轒轀车，李国栋就知道，多铎肯定也学会了对城墙爆破的攻城手段，那些轒轀车就是掩护辅兵在城墙上挖洞，然后埋入火药，引爆炸毁城墙用的。 第851章 火烧扬州（二） 扬州城池攻防战进入了最后的关头，清军凭借着人数众多（近六十万清军）的优势，发起了最疯狂的进攻，掳掠来的四十多万百姓打造出成千上万的攻城武器，其中大型攻城武器就有四百台，加上盾车、简易云梯，估计大小攻城武器都上万了。被掳百姓打造完攻城武器，妇孺老弱被扣押在清军大营内充为人质，二十多万男人被编入了民壮或辅兵之中，协助清军攻城。 如此规模的攻城战，应该算是人类历史上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攻城战了吧。 清军以井阑居高临下射箭开铳，压制城头火力，明军的火炮已经压制不住清军井阑了；城下，不计其数的绿营弓箭手和火铳手向城头射去飞蝗般的箭矢和雨点般的弹丸，后面的红夷大炮不计成本的猛轰城头。在清军立体火力打击之下，城头守军几乎站不住脚。 数千架简易云梯架上了城头，原扬州百姓中留下来守城的民壮拼死抵抗，滚木礌石、石灰瓶、火油罐、万人敌下冰雹一般落下，金汁、火油从城头浇灌下来，打得城下清军尸体堆积成山，但还是无法阻止疯狂的绿营兵爬上城头。 李国栋和王全亲自率领铁甲兵发起反击，一次次把爬上城头的清军打退下去，甚至王承恩和路振飞也亲自带人反击，王承恩率领两百多名东厂番子，杀退了一处爬上城头的几百名清兵；路振飞带着一千多名漕运兵，连续击退了清军三次进攻。 敌台堡垒内，鸟铳手的鸟铳都打报废了不计其数，城内的火炮打报废了几十门，弩手伤亡惨重，已经压制不住城下清军的火力了。每次清军爬上城头，完全依靠李国栋的三千铁甲兵来力挽狂澜。 清军的轒轀车推到城下，躲在车里面的清军辅兵和民壮挖掘城砖，企图挖出一个洞，再把装满火药的箱子塞进去引爆。 城头协助守城的民壮冒着清军密集的箭矢弹丸，奋力转动绞车，把几千斤重的巨石从城头砸下来，连续砸扁了十多辆轒轀车。 可是守城的民壮在清军箭雨和弹丸覆盖之下，损失惨重。多辆守城绞车边上，已经堆满了民壮的尸体。失去了人控制的守城绞车，已经无法再阻止清军轒轀车接近了。 但几台猛火油柜发挥了作用，守军以猛火油柜向靠近城墙的轒轀车喷出熊熊烈火，数辆轒轀车被烧成篝火，还有两辆轒轀车内的火药被引爆，炸成了碎片。 守城的火油终于耗尽了，投放巨石的绞车也损失殆尽，各种用来破解轒轀车的守城武器全部消耗殆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下的清兵躲在轒轀车下挖掘城墙。 “快守不住了，也到了该撤退的时候了！”李国栋下令道。 当守军撤离这一段城头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扬州城剧烈摇晃，城墙被清军炸开了一道缺口。 “杀！”立功心切的绿营军呐喊着，杀入了扬州城内。 “繁华的扬州，有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有水灵灵的女人，豫亲王爷已经说了，攻入扬州城内，十日不封刀！”刘良佐兴奋的喊道。 扬州一战，刘良佐可以说是绿营军中损失最大的，麾下部将田雄、马得功都被杀了，三王全部被杀，先后损失了绿营兵两万，就连最精锐的家丁也几乎快死光了。 但现在扬州城破了，只要冲入扬州，好好劫掠一番，抢到大量金银财宝，有了钱，还怕招不到人？这个年头，什么都少，唯独人不缺。北方那么多无家可归、没有饭吃的流民，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就能拉入绿营军。但是要给人饭吃，需要银子。所以攻入扬州，就好好的劫掠一番，有了银子，就能再拉起一支队伍。 可是城破之后，兴冲冲杀入城内的绿营兵发现，等待他们的不是银子和女人，而是被封得严严实实的房屋，房屋的门窗都被堵死了，只留下一个个黑洞洞的射击孔。 射击孔内，不时喷出一条火舌，被火铳击中的绿营兵惨叫着倒下；屋顶上不时冒出一排弩手，乱箭齐下，清兵倒下无数。 当清军杀入一条条小巷子的时候，先是遭到了布置在小巷内的火炮轰击，炮弹在人群中拉出了一条血肉胡同，接着明军铁甲兵发起反击，把拥挤在小巷子内的清军杀得满地都是人体零件。 到处都有反击的铁甲兵，十多名铁甲兵结阵，相互配合，就能轻松杀退几百名绿营兵。 屋顶上，还有不时落下的火雷，其实就是简易手榴弹，落在清军人群中炸开，炸得绿营兵血肉横飞。 刘良佐根本就没想到，他的军队攻入了扬州城内，得到的不是梦寐以求的银子和女人，而是顽强抵抗的明军！ 攻入城内的绿营军又遭到了一场惨败，被杀得尸体堆满了大街小巷。 “只要我愿意守，即便鞑子攻入城内打巷战，都能把他们杀出去！只是那样就不能全歼鞑子了。”李国栋笑着对王全说道。 路振飞和王承恩已经从东面的水门出去了，协助守城的扬州百姓也出了水门，坐船撤退，只留下淮军继续阻敌。 “若是鞑子放火，我们如何守得住？”王全问道。 “反正是要撤，他们若放火，我们就撤退。若不是我们要火烧鞑子，这扬州城内的建筑物早就改成水泥了。”李国栋笑道。 其实现在扬州城内的房屋，经过李国栋的改造之后，清军想要放火也不容易，屋顶的木梁都被拆掉了，门窗都用砖块堵死了，大院子外面的易燃之物都被清理了，清军想要从外面放火烧房子，并非一间易事。但房屋内却都是易燃物，从屋内点火，可以燃起大火。李国栋把大量的引火物都埋在地下，等撤退的时候再点一把火，必能让清军损失惨重。 多铎见到炸开了一段城墙，驻守城头的明军好像潮水一般撤退，以为扬州城已经拿下了，兴奋的大喊：“李老二，你终于还是败了！扬州已经拿下，我军可渡江南下，直捣南京！” 谁知道还没高兴多久，就见到一群绿营将领灰头土脸的回来禀报：“豫亲王爷，城内明狗太厉害了，弟兄们损失惨重啊。” “能有多厉害？本王让精锐八旗兵进城帮你们！”多铎道。他心里暗道：李老二的兵厉害，也属正常，此人的兵可以和我们满洲八旗打个平分秋色，那些绿营兵哪里是对手？不过这一战只要歼灭了李老二的主力，明军就再无能同八旗兵抗衡的对手了。 多铎下令，汉八旗军把佛郎机小炮车推入城内，一座座的轰击建筑物，汉八旗火铳手压制明军，蒙八旗弓箭手配合，殿后的满八旗兵手持狼牙棒、大锤、斧头等钝器，准备用来对付明军铁甲兵。 清军再次冲入城内，在火炮轰击之下，一点点的轰开了堵住门窗的砖块，掩护绿营兵杀入房屋内。 经过一场血战，清军同明军一条街道一条巷子，一座院子一间房屋的展开争夺战，最终淮军逐渐被往城东压缩。 第852章 火烧扬州（三） 淮军在城内坚持了三日，大量杀伤清军，终于到了要撤退的时候了。扬州城内，每一条主干道的石板路面下面，都埋设了穿有导火索的竹管，有些地方的石板被撬开之后，下面放置了火药罐和火油罐；每一间房屋的地板砖下面，都埋设了火药和火油，房间内本来就有大量木质家具和门窗结构，清军拆毁了外面封住门窗的砖块，一会儿燃起大火，刚好让新鲜空气注入，可以引发每一栋房屋都起火。 淮军在靠近徐凝门的前面大街上构筑了最后一道防线，大街上堆上了街垒，靠近徐凝门的木头房屋都被推倒了，拆下来的建筑材料修建起一座座三层堡垒，外面堆上沙袋，里面以木桩支撑，每一座三层射击孔的堡垒都可以容纳一百五十名火铳手。堡垒外面挖掘了壕沟，堡垒上方布置斑鸠脚铳手，堡垒和堡垒之间，还布置了便于撤离的轻型佛郎机和三磅野战炮。堡垒后面布置了十二磅臼炮，可以曲射攻击清军。 这道防线，是用来掩护淮军撤退的最后一道防线，以保证留守在城内巷战的弟兄们都能全身而退。 “兄弟，你先带人出去，我留下来断后。”李国栋对王全和郝摇旗说道。 “大哥（主公），您先走，我们留下来断后！”王全和郝摇旗异口同声请求留下。 “这是命令！你们走，如果抗命，我砍了你们脑袋！你们不懂得打这样的仗！你们放心好了，其实我也不用坚持太久，李某很快就能从水门离开了！”李国栋道。 “主公，我留下，就算主公要砍末将脑袋，末将也要留下！主公，您对我们闯军恩重如山，郝某今天就陪主公一起杀建奴了！”郝摇旗跪地不起，坚持不肯离开，要留下来同李国栋并肩作战。 “大哥，我也留下！”王全也跪地不起。 “好兄弟，既然如此，那你们留下吧，注意保护好自己，我可不想撤退之前再白白牺牲兄弟的性命！” 清军一次又一次向徐凝门内的最后一道防线发起攻击，结果在明军强大的火力打击之下，在壕沟跟前留下了遍地尸体。 城内其他地方的淮军已经全部撤离，只剩下一名负责点火的亲卫军特工，这位特工名叫李锐，原本是一名孤儿，不知道自己的姓名，被李国栋收留之后，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李锐。长大以后，他加入了亲卫军特工。这种孤儿养大的孩子，对李国栋是最忠心的。 此时李锐换上一身绿营兵的号衣，头上的头发也剃了，留了一个和清军一样的金钱鼠尾辫。原本按照李国栋的要求，在密室内插上一根超长的香，以香来定时点燃导火索。但是李锐感觉这个办法不可靠，于是决定留下来亲自点火。 “狗鞑子，等到天黑，爷让你们尝尝烧烤的味道。”李锐心里暗暗道。 李锐的身上，有一块从清兵尸体上搜来的腰牌，腰牌上写的是左梦庚部的一名战兵，名叫刘老六。刘老六的上级把总军官、千总军官都已经全部阵亡，带兵的将领卢光祖也被一枚铳子击中身负重伤，现在李锐把刘老六的腰牌带在身上，躲在一间屋子内，遇上进屋搜索的绿营兵，也没有人管他。 过了一小会儿，李锐也凭借着身上的那身皮走了出来，大摇大摆的走上街头，跟随清军进入一间间屋子装模作样的搜索。 徐凝门边，撤回来的淮军有条不紊的出了城，依次登上停泊在运河边的运输船上。 “大哥，弟兄们都走了吧？都走了也该轮到我们了。”王全问道。 李国栋道：“只要我们不走，坚持到天黑没问题！再坚持一会，坚持到天黑我们兄弟几个再撤！” 正在说话的时候，清军又一次发动了疯狂进攻。 “放！”王全大吼道。 三磅炮吐出了火舌，炮弹扎入大街上，前面的清兵惨叫着倒下一片。炮弹落在坚硬的青石板地面上，弹跳起来，在人群中四处碰撞，歪歪扭扭的拉出了一条条血肉胡同。 “轰轰”臼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炮弹腾空而起，落在清军人群中爆炸。 清军接近了，三磅炮已经换上了霰弹，对准涌来的清军喷吐火舌，密密麻麻的弹丸撒入清军人群之中，激起一阵血雨腥风。紧接着堡垒上的斑鸠脚铳接二连三吐出火舌，躲在堡垒后面的弩手也纷纷勾下悬刀，一排弩箭飞上天空，吊射到清军人群中。 绿营军不计成本的涌了上来，在接近到五十步以内的时候，堡垒射击孔纷纷吐出火舌，鸟铳手轮番开火射击，打得绿营兵一片又一片的倒在壕沟跟前。 有人惨叫着转头就跑，结果被后面督战的汉八旗兵一刀一个砍下脑袋。 清军前赴后继，不要命的冲了上来，当清兵冲到壕沟跟前的时候，无法冲过去，只能跳进积水的壕沟，可是前面的清兵跳下去，却被污水下面隐藏的木桩给扎成了人肉糖葫芦。 绿营兵搬来了壕桥，企图把壕桥架在壕沟上，可是刚刚架好，就被火炮轰断了壕桥。 壕沟内的尸体越堆越高，没过多长时间，尸体就填平了一段壕沟。绿营清兵踏着他们同伴的尸体，冲过了壕沟。 “铁甲兵，出！”李国栋一声大吼。 郝摇旗亲自率领两百铁甲兵，堵住了堡垒和堡垒之间的缝隙。 铁甲兵威力无穷，在肉搏战中，对面没有一名绿营清兵可以挡得住的。而清军对铁甲兵有威胁的鸟铳手，第一时间都被淮军散兵点射了，根本无法接近铁甲兵。 淮军又一次杀退了清军的疯狂进攻，这时候城门外传来消息：“弟兄们都已经全部上船了，大帅，你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坚持到天黑，再多杀一些建奴！”李国栋道。 清军发动了一轮又一轮进攻，每轮进攻都被打退了回去，留下了遍地尸体。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当淮军又打退了清军一轮进攻后，李国栋下令道：“我们可以走了！炮手带着炮先走，斑鸠脚铳和轻型佛郎机手随后离开，鸟铳手紧随其后，散兵、弩手和铁甲兵最后一起走。” 正当淮军撤军的时候，清军又一次发动了疯狂进攻。 野战炮和臼炮已经撤走了，斑鸠脚铳和轻型佛郎机也正在撤退之中，但是留守下来的鸟铳手和弩手，仍然给清军造成重大伤亡。当清军接近壕沟的时候，铁甲兵投出了一轮轮手榴弹，炸得清军鬼哭狼嚎。 “走了！”看到清军这一轮进攻又被打退下去，李国栋一声令下。 鸟铳手、弩手和铁甲兵有条不紊的从徐凝门走出，登上了停在河边的船只。等到清军冲到河边的时候，李国栋他们乘坐的船只已经离开了岸边，迎接清军的，是水师猛烈的炮火。 天终于黑了，义父他们也撤走了，等建奴生火做饭，我就可以放火了。李锐心里暗暗道。 扬州城内，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不过和原来时空不同的是，这些都是绿营清军的尸体，还有部分八旗兵的尸体。 多铎仍然没有进城，八旗军大部分也留在城外，但是大部分的绿营军已经进城了。 第853章 火烧扬州（四） 激战了一日的清军已经完全占领了扬州城，清兵扒开堵住门窗的砖块，让房屋恢复原样。还有一些清军闯入了原本扬州盐商和大户人家居住的园林，在里面翻箱倒柜的搜索，想要找出一些遗落下来的值钱东西。“打了快两个月，却得到了这样一座空城，什么都没抢到。”刘良佐快哭了。 这一战，刘良佐可谓是得不偿失，白白损失了那么多人，银子没抢到，粮食一粒没抢到，女人也没抢到，就得到了一座空城。 不过刘良佐对他现在居住的影园还是感觉比较满意的，现在这座园林已经归他了。虽然多铎是王爷，可是王爷迟早得回京师啊，总不可能留在南方和他抢这座园林吧。 “让弟兄们生火做饭吧，打了一整天了。”刘良佐说道。 扬州城外，清军中军大营内，多铎心情复杂的坐在大营内，环视帐中左右满蒙汉八旗将领：“各位，扬州一战，我军虽胜，却是惨胜啊，我军损失惨重，可谓是惨胜如败。” “主子爷何必说此丧气话？”博洛道，“胜就是胜了，李老二守不住扬州，我军占据了两淮，攻克南京指日可待！” “是啊，守江必守淮，如今明狗连两淮都丢了，我军虽胜可以渡江南下，一共攻克南京！”孔有德道。 多铎叹了一声：“两淮也未全在我军之手，有李老二的斗湖城堡在，淮安一带根本无法进入。若能得运河一线，我军方可收集到足够的船工和战船。可惜高邮湖水高悬我军头顶，淮安一带已成雷池，纵有千军万马，去莫敢踏入一步。” “王爷，我军可以硬拔掉李老二的城堡！靠人堆，硬堆上去！反正北方流民多，我们多抓流民来攻打城堡，死多少人都无所谓，奴才就不相信李老二的城堡内弹药用不完。”孔有德献了一策。 李率泰连忙附和道：“对对，恭顺王爷说的是，反正汉狗尼堪多的是，五十万人填进去不够，那就一百万人填进去！再不够，两百万人填进去够不够？用尸体堆都能堆上城堡。” “哪用得着两百万人？有个七、八十万汉狗来堆，尸体就可以堆上城头了。”博洛道。 清军攻入扬州，对于多铎来讲是惨胜，总算是胜利拿下扬州了。可是多铎根本就不知道李国栋用的是什么兵法。 事实上李国栋最擅长兵法，既不是《三国演义》也不是《孙子兵法》，而是红朝太祖兵法：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必要的时候，果断牺牲地盘，保存有生力量，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以空间换取时间，化整为零和化零为整，各种战术相互配合，注重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主。 以消灭有生力量为主的战术，是对清军最大的打击。本来满洲八旗人口就少，李国栋这种不计较一城一地得失，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的战术，多打几次这样的仗，满洲八旗的男人就快要绝种了。 李国栋在明明可以守得住扬州的情况下，却故意放弃扬州，引清军入瓮，再点上一把火，这就能大量歼灭清军有生力量。虽然扬州被一把火烧成废墟，可是城市可以重建，而多铎的这支清军全军覆没了，大清就再也没有力量统一天下了，就形成了南北对峙。若是阿济格再一个不慎被消灭了，大清就是连自保都成问题了。 城内，绿营清军开始生活做饭。 李锐也开始活动了，他钻入了一间房屋的夹层密室内，点燃导火索，随后迅速离开，趁着夜幕的掩护，往城东徐凝门方向跑去。 导火索缩短到竹管内，在埋设在地下的竹管中“嗞嗞”燃烧，一直烧到位于扬州城中心地下分叉处，点燃了往四面八方延伸的十几条导火索，这些导火索在竹管内燃烧，烧到每一处埋设火药罐的位置附近，又有一条导火索分叉过去，同火药罐连接。 李锐已经跑到徐凝门了，门口有清军放哨。 “什么人？”看门的清兵拦住他。 “自己人。” “屁话，老子不知道是自己人？你哪位主将麾下的？” “卢军门麾下，刘老六。”李锐一边说着，突然接近了清兵，手中突然出现一柄短刀，扎入了清兵的心窝。 边上另外一名清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锐一刀划过咽喉。 转眼之间，两名清兵就变成了倒在血泊中挣扎的尸体。 城门已经关闭了，李锐迅速登上城门楼，手中的短刀对准那些昏昏欲睡的清兵，一次次刺出，不到一分钟时间，城头守城的十多名清兵就全部在睡梦中被杀。 李锐取出绳索，从城头滑了下来，落到地面，随后从怀里取出一枚烟花火箭，对准空中发射出去。 “砰”烟花火箭在空中炸开。 与此同时，扬州城内突然响起一艘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就响成一片，到处都在爆炸，一间间房屋燃起熊熊烈火，大街的石板路下面，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到处都喷出了猩红色的火舌。火药罐的爆炸，炸碎了火油罐，城内到处都在起火，一间间房屋内的可燃物被点燃，风助火势，很快整座城就烧成了一片火海。 “走水了！走水了！”城内的清兵惊恐的大喊大叫。 城外清军大营内，多铎听到爆炸声，连忙走出了中军大帐，走到大营门口，却见不远处的扬州城内火光冲天，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 “完了！进城的三十万大军恐怕凶多吉少！也不知道能逃出多少人。”多铎痛心疾首的说道。他心里暗骂：整天想着防水攻，谁知道防来防去的，李老二这狗贼竟然用了火攻！ 入住到影园内的刘良佐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连忙从房屋内走出，去见四周火光冲天，整座扬州城已经陷入了熊熊火海之中。 “快出城！”刘良佐大喊道。 城内清兵被烧得鸡飞狗跳，慌不择路的胡乱奔跑。可是他们逃出了起火的房屋，却见大街上已经被烧成了一条火龙，根本无法冲到城门口。有人试图冲出去，又被大火逼退了回来。 “快，往东南方向跑，现在是西北风，大火从西北方向烧过来的。”刘良佐大喊道。 清军纷纷往东南方向逃跑，跑到城门口，打开了城门冲出。 “杀！”见到冲出城外的清兵，埋伏在城外的淮军立即杀了出来，把慌不择路逃出城外的清军杀得七零八落， 刘良佐迎面遇上了王辅臣，结果被王辅臣认出。 “花马刘，哪里跑！”王辅臣大吼一声，策马冲了上来。 刘良佐连忙转身，想要逃走，可是王辅臣追上来，一戟就把刘良佐刺于马下。 有一些住在距离西门比较近的清兵，纷纷从通泗门等西门的城门冲出，拼命的往多铎大营方向奔跑。这些清兵根本就不知道，在他们中间混入了一些身上穿着清军号衣的淮军精锐士兵。 “杀！”淮军轻骑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杀出，跟在清军后面，不紧不慢的追击。 八旗兵从大营内杀出，杀退了明军轻骑兵，把逃出来的清军接应回大营内。 第854章 继续火攻 多铎目光呆滞，神色黯然回到中军大营内。惨败，这是真正的惨败，三十万进入扬州城内的绿营兵，被收回来的残兵败将不到十万人，进城的大部分绿营清军都被烧死在城内，侥幸逃出城外的，又被明军杀得七零八落，损失不计其数，刘良佐、张应祥、徐恩盛等将领一个迄今未回，估计凶多吉少了。再加上此前攻城战中和野战中损失的十万绿营，绿营军前后损失了三十多万。 虽然这时候多铎手中还有二十多万绿营军，但已经士气低落，悲观气氛在军中弥漫，这些绿营兵已经不能再打了，更何况这二十多万绿营军，大部分都是不久前从掳掠的老百姓中挑选出的青壮强行编入绿营军的新兵，这些人出来和人野战，和送死差不多，只能带回京城，经过一段时间训练，休整，才能再拉出来打。 八旗兵的损失相对较少，进入城内的八旗兵只有三千多人，逃回了一大半。可是此前野战中损失了一万五千满蒙八旗，攻城战中又损失了五千多满蒙汉八旗兵，折损的八旗兵已经达到两万多人了，其中一万多真正的满洲八旗。 本来以为扬州城拿下，之前的损失也就算了，可是攻入城内，却中损失惨重，还中了计。 “各位，今晚收拾一下残部，明日一早，撤军回京！”多铎认怂了，仗打成这个样子，不认怂还能如何？ 多铎的东路大军已经败了，不要说南渡长江，能保证剩下的八旗兵全身而退，都算不错了。 也就在麾下各绿营将领清点残兵败将，准备明日撤军的时候，大营内突然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怎么回事？哪里起火了？”不久前刚刚被大火烧过一次的张应元惊魂失措的冲出大帐，拉过一名家丁喝问道。 “大人，大事不好了，到处都在起火。”那家丁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走水了！走水了！” 清军大营内，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不仅绿营军慌乱喊叫，就连八旗兵也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马厩内，马槽和草料场都燃起冲天大火，惊群的战马从马厩内冲出，在大营内横冲直撞，四处奔跑，起火的鬃毛和马尾巴点燃了营帐，有企图阻止惊马的清兵被撞倒在地，踩成了肉泥。 汉八旗军的火药库起火了，旋即发生剧烈爆炸，一个个火药桶飞到空中，在高空中炸裂开来，犹如过年燃放的烟花一般绚丽。有些被炸飞的火药桶落在清军营房内，一声巨响之后，帐篷立即燃起大火。 关押妇孺老弱的大营内，女人小孩哭喊，老人哀叹，他们不知道自己能否从这场大火中逃出生天。 就在此时，大门被人打开了，走进几百名绿营清兵打扮的人。为首一人说道：“父老乡亲们，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是明军，你们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就不会有危险。” 为首那人说完，就带着化装成绿营清兵的明军士卒，开始清理关押妇孺老弱的营地，把那些用来御寒的稻草、破布之类的都丢出去，清理出了一片空地，以免大火蔓延过来，烧死这些百姓。 这些人就是刚刚利用绿营军战败的机会，混入清军中的淮军将士，还有部分蒙八旗兵打扮的清兵，事实上是李宏的手下。那些人已经在大清潜伏了近十年了，如今终于派上用场。 至于李宏那枚深藏的棋子，今天却没有启用，今后还有更重要的用途。而且这次多铎南下，李宏也没跟着来，他大清国继续当他的土默特汗当得好好的，等今后明军北伐，他才会再次派上用场。 清军大营内已经乱成一锅粥，绿营清兵飞奔灭火，八旗兵竞相逃命。可是那些惊群的战马后面，却有人驱赶战马，那些人看起来一身满八旗装束，事实上都是李宏的人。他们驱赶着战马，在清军大营内横冲直撞，企图灭火的绿营兵纷纷被撞倒踩死。 “杀！”清军大营外面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明军炸开了营门，涌入清军大营内。 “杀鞑子！”身披重甲的郝摇旗手持一柄大斧，冲在第一个。 一千多名身披重甲的铁甲兵紧跟在后面，呐喊着杀入清军大营内。五千余火铳手跟在铁甲兵后面，凭借着铁甲兵一身坚不可摧的铁甲当成移动堡垒，跟在铁甲兵后面不断开铳射击，打得迎面过来的清兵一排排倒下。 偶尔有清兵冲到阵前，被铁甲兵劈成了两截。铁甲兵后面跟着火铳手，就像是一台推土机一般，一路推进过去，试图阻拦明军的清兵不是被打成马蜂窝，就是被斩马刀劈得粉碎。 另外一个方向上，清军的营门被炸开，吊桥落下，堵在大营门口的拒马都被人搬开了，明军重甲骑兵杀入大营内。 “杀奴！”韩大山、曹变蛟和王辅臣等猛将率领精兵，冲在前面。 “杀奴！杀奴！”三千铁甲骑兵冲入清军大营内，横冲直闯，像是一道钢铁洪流，碾过清军大营，所过之处，无论是最精锐的满八旗，还是蒙八旗、汉八旗，或是弱鸡的绿营兵，都被踩成了肉泥。 “火攻！又是火攻！好毒的连环计！”多铎愤怒的吼叫。 已经很明显了，李国栋的一整套计划环环相扣，从斗湖城堡开始，就是一整套的连环计，以水为兵，限制清军的活动范围，使得运河始终牢牢控制住淮军手中，再利用水师便利，以水师搭载骑兵四处出击；守城战也不是单纯的守城战，而是留了诸多后手。 城内百姓全部迁走，只留下士兵和青壮拼死守城，快守不住了，果断放弃城墙，却在城内布置打巷战；然后撤退，撤退之前，城内的地下都埋设了火药和火油罐，等绿营清军全部进城，来一个明清大战版的火烧新野。 李国栋的“火烧新野”可比李岩的高明多了，李岩的“火烧新野”并没有取得成功，而李国栋不仅一把火烧了二十万绿营，还让自己的人混入清军残兵败将之中，趁着混乱混入清军大营内继续点火。 绿营各部将领在清点人数，因为诸多将领和军官阵亡，已经难以辨认麾下士兵的真假了。 更何况那个时候，清军辨别敌我，只看头上是否有辫子，那些混入清军大营内的明军都剃发留辫，摘下帽子，就是金钱鼠尾辫。 正是头上的金钱鼠尾辫，让清军军官放松了警惕。 汉人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说法，所以只要剃了发的，清军都不会怀疑。毕竟很多汉人有宁死不剃发的传统。更何况，清军要求的剃发，不仅仅是剃金钱鼠尾，连胡子也要修，无论是什么原本是什么胡子，都要修成嘴唇两道，下巴一道的老鼠胡须。而这些混入清军大营的明军，一些年龄较大的兵，不仅留着金钱鼠尾辫，也留了老鼠胡须，根本不会让人怀疑。 其实从老奴开始，他们那些外来女真（事实上是假女真人）就有拔胡子的传统，所以说老奴的胡须是刻意修的，修成难看的老鼠胡须，包括皇太极、多尔衮等人，都修成这样的胡子。原本多尔衮毛发旺盛，是个络腮胡，一根根拔掉，修成这样，也是难为他了。 第855章 扬州大捷 铁甲兵和玄甲铁骑的冲锋，势不可挡，被铁甲兵迎面遇上，人马俱碎，不过这时候清军已经没有马了，战马被一把火烧惊群了，无论是满八旗重骑兵、满八旗骑马重步兵、蒙古轻骑兵、巴牙喇兵还是绿营马队，全部变成了清一色的步兵，迎面遇上铁甲兵，就是被劈成数截。玄甲铁骑腋下夹着马槊埋头冲锋，一路冲杀过去，清军纷纷倒地，被踩得肠穿肚烂，踩成肉泥。 清军自己的战马，已经变成了践踏清军的凶兽，成千上万的惊群战马，在大营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有人试图阻拦的，都被撞倒撞飞，被踩成了肉泥。 善于驯马的蒙八旗士兵冒着危险，冲到惊群战马边上，有人嘴里吹着口哨，试图召唤自己的战马。可是几万匹马惊群，那些蒙古人连自己的马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有战马听到主人的呼唤声，可是四面八方都是惊马，听到主人呼唤声的马匹被惊马裹挟着，撒开蹄子继续往前飞奔。 “快，把马拉回来，否则我们都要死在这里！”蒙八旗将领兀良哈焦急的大喊道。 几百名蒙古兵冒着危险，等惊马群快要全部跑过了，冲到惊马群的后面，冒险去拉住马匹，试图把它们拉回来。 马认主人，已经惊群的马匹，若是被自己的主人拉住，还能平静下来。可是那些蒙古人拉住的都不是自己的马匹，惊马相当于恢复了野性的野马一样，根本不会理会陌生人。若是一对一的驯马，骑术高超的蒙古人还能驯服惊马，可是不是一对一，是多对多，混乱的马群飞奔，有些拉住了战马的蒙古人被拖倒在地上，被活活拖死，或是被后面的战马踩死。 更何况，惊马群的后面，还有十多名身穿蒙八旗军服的明军细作在驱赶战马。他们见到有蒙古人上来企图抢回马匹，便射出箭矢，射死不少蒙八旗士兵。 可怜的蒙古人不久前才从起火的大营内逃出，大部分人身上没有任何铠甲防护，明军细作射出箭矢，可谓是箭箭到肉，一轮箭雨落下，当即倒下了十多人；紧接着又是一轮箭雨落下，又倒下十多名蒙古人。 可是那些蒙古人若是没有了马，比步兵还不如。蒙八旗士兵前赴后继，拼命的去征服马匹。明军细作射光了箭矢，蒙古人在付出了三千多人阵亡的代价后，总算是牵回了两百多匹战马。 兀良哈骑上了一匹手下士兵拼死抢回的马，正准备离开，却见到几十名白甲兵上来。 为首一人大喊道：“把马留下！” 该死的建奴！竟然来抢马了！兀良哈心里骂着，蛮不讲理的满洲八旗兵，激起了蒙古人心底埋藏了几十年的仇恨。科尔沁人之前可是曾经和建州女真有深仇大恨，但被击败之后，双方又因为联姻，这段仇恨被人埋入心底。如今满洲兵来抢马，不顾蒙古人的死活，这令蒙古人愤怒。 兀良哈手中鞭子指着不远处的惊马群，对满洲兵大吼道：“要抢你们去抢那些惊马，这些马可是我们蒙古人牺牲了几千人才抢回来的马！” “不是我们要用马，是豫亲王爷要用马！”白甲兵大喊道。 “不给！我们蒙古汉子用性命换回来的马，为何要白白给你们！让你们豫亲王自己去抢！那边有的是马！”兀良哈勃然大怒。 白甲兵不由分说走上来，一刀砍下了兀良哈的头颅，把他胯下的战马抢了过来。 “建奴杀我们了！弟兄们，上！和他们拼了！”蒙八旗兵大喊道。 近千名蒙古兵围着几十名白甲兵，双方开始了血拼。 蒙古人人数虽多，像是惊涛骇浪一般扑向了白甲巴牙喇兵，可是那几十名白甲兵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巨石一般，涌上来的蒙古人撞上，就像巨浪撞上礁石一样纷纷粉碎。 蒙八旗同白甲兵经过了大约一刻钟的火拼，近千蒙古人几乎全部死光，剩下的被白甲兵悍勇震撼住了，纷纷转身就跑，而白甲兵这边仅仅付出了伤亡八人的代价。 白甲兵杀退了蒙古人，蒙古人付出几千人为代价抢回的马匹，全部落入白甲兵手中。 “王爷，快走！”几十名白甲兵簇拥着多铎。外面还有几十名白甲兵，牵着两百多匹战马过来。 多铎骑上马，一百余白甲兵也纷纷上马，簇拥着多铎，从乱军之中杀出。 有人拦在多铎前面的，无论是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还是绿营兵，白甲兵都毫不留情的一刀砍去，杀散了堵路的乱兵，护送着多铎，往西北方向撤离。 多铎跑了，留在大营内的清军，无论是八旗兵还是绿营，早已乱成一团。混乱之中，清军自相践踏死伤无数，还有的人自相残杀，就为了抢到一条逃跑的道路。被明军追得急了的清兵，看到前面有人拦住去路，就一刀砍去，只为了自己能够逃出生天。 乱哄哄的大营内和西北方向的出口处，到处都是衣衫不整的清兵疯狂的逃奔，很多人跑得连帽子都掉了，光秃秃的金钱鼠尾在火光照射下一目了然。 反而是身上衣冠整洁的，无论是身穿八旗铠甲，还是身穿绿营号衣，外面披着一件铠甲的兵，那些人不是李宏麾下的细作，就是淮军混入清军重的内应，为了区别敌我，他们在胳膊上还扎了一条白毛巾，只要明军看到胳膊上扎着白毛巾的人，就会放过。 溃乱的清兵争先恐后从大营西北角涌出，西北角的寨墙也被人挤塌了，前面的清兵掉进壕沟内，后面的人又挤了过来，结果前面掉进壕沟内的清兵都被踩死，尸体填平了壕沟，后面的清兵冲了出去。 还是有不少清兵未能逃出火光冲天的大营，那些跑得慢的清兵不是被杀，就是跪地投降。投降大部分的除了绿营兵之外，就是蒙古人，汉八旗和满八旗鲜有投降，他们拼死抵抗，转眼就被明军铁骑洪流吞没。 天色逐渐亮起，李国栋带着辅兵和民壮打扫战场，清军大营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尸体，有些被踩成肉泥，有些被斩成数截，有些被烧成焦炭，还有满地打滚哀嚎的伤兵和跪满一地的绿营军、蒙古人。 被掳的妇孺老弱大部分都获救了，一些被清军强迫编入民壮和绿营辅兵的青壮男子也获救了。 “你们本来都是百姓，被建奴胁迫加入绿营，今日建奴已败，你们若是要回家的，我们给你们一人发五百铜板的安家费；若是愿意留下来的弟兄，可以加入我们淮军。”李国栋向那些获救的青壮男子喊道。 “我们愿意留下，请国公爷放我们妻儿父母回家。”大半的青壮跪在地上，要求加入淮军。 “好，既然愿意加入我军，那么从此你们就是我李某的兄弟了！来人，把他们带下去，登记造册。”李国栋大声道。 至于不愿意留下的青壮，排着队去领安家费，然后带着自己的父母妻儿回家。 第856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毕竟青壮在攻城战中损失惨重，留下不少失去丈夫的女人，失去父亲的孩子，失去儿子的父母。这些已经无家可归的妇孺老弱，也得到了妥当的安置，年轻的寡妇和小姑娘被留下来，允许她们在淮军中挑选一名如意郎君，只要双方都看对眼了，就结为夫妻。老人和小孩，被安置到各地的军户所内，由军户把他们养起来。 投降的绿营清军和蒙八旗兵，经过鉴别之后，一些血债累累的军官被处死，有犯下罪行的绿营兵将会被送去当苦力，在矿井中劳累到死。而那些没有罪行的绿营兵和蒙八旗兵，都被编入淮军辅兵。 两百多名被俘的汉八旗兵，李国栋眉头皱都皱一下，就下令把那些汉奸全部斩了。 淮军还俘虏了三百多名满洲八旗兵，如何对待这些满洲八旗兵？原本李国栋的想法是，把他们送去南京献俘。但是又考虑到，万一崇祯心情一好，把这些俘虏都放了，那岂不是白抓了？ 之前李国栋也曾经几次京师献俘，当时是明军连败，建奴入寇劫掠，崇祯恨不得多杀一批清兵解恨，因此那几次献俘仪式结束后，所有被俘的八旗兵全部被杀。可是现在有些不一样，扬州取得空前大捷，崇祯心情好了，可能会赦免八旗兵俘虏。 “把所有的满洲八旗暂时先关押起来，等今后琼州铁矿开办起来，把他们送去劳动几年，看表现如何，表现好的，今后让他们当兵，和蒙古俘虏一起去征服大洋对岸。”李国栋终于做出了决定。 今后大洋对岸，就是俘虏的流放地，各种俘虏送到那边去，去和白皮争夺地盘，在美洲大陆建立一个华夏人的大帝国。 轻骑兵、龙骑兵、夜不收和散兵等各种骑兵紧跟在清军后面，紧追不舍。这几种都是轻甲骑兵或是骑马步兵，其实龙骑兵和散兵在追击敌人的时候，也能当成轻骑兵使用，追上清军，只要从后面轻轻一刀，借助着战马的冲势，一颗头颅就飞上天空。 每一名龙骑兵和散兵火铳内装填好的弹丸从不轻易使用，遇上身披铠甲的精锐八旗兵，才会使用火铳射击。 明军轻甲步兵也跟在绿营清军和失去了战马的八旗兵后面紧追不舍，不时从清军的背后射出一支弩箭，或是追上清兵，一刀砍下去；或是一矛刺下去。 所谓的轻甲步兵，是淮军一种装备轻型铠甲的步兵，这些步兵使用弩、刀牌、重剑、长斧、钉头锤、重矛之类的重兵器，轻甲步兵不仅是重步兵的克星，也是追击敌人步兵的重要单位。这些轻甲步兵铠甲薄弱，但是行动速度快，适合追击敌军步兵。 “弟兄们，我们追快点，不要让建奴跑了！”各基层军官督促将士们加快速度，跟在溃败的清军后面紧追不舍。 虽然是步兵，可事实上轻甲步兵的耐力并不差，轻骑兵的行军速度可以达到日行一百八十里，但那是一人多马的蒙古骑兵行军的极限了，正常的骑兵也就日行百里；而轻步兵急行军的极限速度可达到日行一百四十里，正常急行军速度可达百里，耐力并不比骑兵差。 人类有史以来骑兵最快的行军速度是三国时期曹操的虎豹骑，曾经做到日行三百里。可是这种精锐骑兵部队，都是一人多马，而且虎豹骑的每一名小兵，拿到其他部队都是带兵的军官了。 之所以说步兵行军速度比不上骑兵，那是因为以前的军队没有什么信仰，所以士兵也不可能拥有这样超强的耐力。而李国栋的淮军，是一支有信仰的军队，这个信仰，就是被李国栋激发起来的民族主义。当年普通的明人是没有民族主义的，而李国栋在军中，通过思想教育、文工团和戏班的编排，以及在民间的华夷之辩，激发出将士们的的民族主义精神。 一支军队一旦有了信仰，就有了悍不畏死的精神，拥有了惊人的毅力，那就是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 淮军以轻骑兵、龙骑兵、夜不收、散兵和轻甲步兵紧跟在清军后面穷追猛打，采取了尾随追击、并行追击、迂回追击等各种追击的办法，让清军始终无法收拢残兵，根本得不到任何喘息的机会。 多铎和他的白甲兵虽然抢到了战马，可是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明军夜不收和散兵之类的特种部队不时有人追赶上来，追上多铎他们的夜不收并没有去和白甲兵硬碰硬，而是发出了信号，告诉战友，说发现了多铎了。 夜不收发出烟花信号，首先赶来的就是身上几乎无甲，骑乘速度最快的散兵了。 散兵自然不会靠近白甲兵，而是远远的跟在后面，在清军白甲兵弓箭无法射到他们的距离上，以线膛枪射击，就像打活靶子一样，把多铎身边的白甲兵一个个从马背上打落下来。 “可恶的明狗，你们就凭借火器厉害，敢不敢上来和我们决一死战？”多铎愤怒的吼道。 有白甲兵勒住战马，转身向后面追击的散兵冲杀上来。 看到十多名白甲兵冲过来，散兵每人放了一铳，把冲在前面的两名白甲兵打成马蜂窝。随后他们转身就跑。散兵的线膛枪装填速度极慢，而且在颠簸的马背上根本无法装填，打完子弹就跑，清军无法追上自己。 多铎身边护卫的白甲兵越来越少，原本逃出的时候身边有一百多名白甲兵保护，现在只剩下六人了。 可是明军就死死咬住多铎不放，为了擒获多铎，夜不收也是专门盯着他，其他的诸如博洛、孔有德之流，能追上就追，追不上也暂时不管他们了，只是集中全力来追击多铎。 越来越多的夜不收和散兵看到烟花信号后赶了过来，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一样。 “坏了，前面一条大河挡住去路了！”多铎带着六名白甲兵慌不择路，却发现闯入一条死路。 “主子爷，您快走，奴才们给您断后了！”六名白甲兵喊道。 多铎含着泪点了点头：“你们都是我大清的勇士，本王回去之后，一定会带兵来给你们报仇的！” 六名白甲兵留下来，向紧追不舍的明军夜不收和散兵冲去。 “放！”一名夜不收什长大喊道。 百余名散兵也没有下马，就在马背上端起线膛枪，对准了冲过来的白甲兵扣动扳机。伴随着一阵轰鸣的铳声，舍生忘死冲过来的五名白甲兵在百步之外就被打成了筛子，只有一名白甲兵凭借着镫里藏身的绝技，侥幸活了下来。 没死的那名白甲兵驱动战马，继续向明军冲了过来。又是几声铳声，战马中弹，发出悲戚的嘶鸣声倒下。就在倒地的战马把白甲兵从马背上掀落的时候，这名白甲兵在半空中翻了个身，稳稳的落地，提着弓箭继续向前冲。 散兵已经来不及装填了，看到白甲兵提着弓箭冲了上来，散兵纷纷调转马头，转身就跑，把这名白甲兵交给夜不收。 十多名精锐夜不收围住这名白甲兵，在付出了牺牲两人的代价之后，终于杀死了这名白甲兵。 第857章 生擒多铎 多铎沿着河边往西北方向奔跑，跑出没有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铳声，他知道他的白甲兵已经全完了。不过最后那名白甲兵却是悍勇无比，在被一群夜不收围住的情况下，先以弓箭射死一名夜不收，在近身肉搏中又杀了一名夜不收，最后被围住他的夜不收以短铳击毙，这也就给多铎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船，前面有条船。”多铎猛然发现，前面河面上停着一条小船，船上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翁正在捕鱼，他心中大喜。 多铎冲到船边，跳下马来大喊道：“老人家，快带我过河，我有的是银子。” 那老渔翁看了多铎一眼，道：“别耽误了我捕鱼，今日一家大小就指望我老头子抓的这点鱼，卖了换点粮食，养活一家大小。” 多铎从怀里掏出一块大约五十两重的金锭：“带我过去，这块金子就是你的。” 老渔翁看到金子，眼中闪过贪婪的目光：“好，你上来吧，我这就送你过河去。” 多铎大喜，连忙跳上船。他本来还想牵着马上船，但看着船太小了，只好忍痛放弃战马，只身一人上了船。 老渔翁摇着橹，小船离开了岸边，很快就往河中心驶去。 明军骑兵已经冲到岸边，可惜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多铎乘坐的小船远去。 “老人家，快把船划回来！那可是鞑子的虏酋多铎！是伪清亲王！抓住他，抓住活的赏银一千两！”有人在岸边大喊道。 多铎脸色大变，连忙从怀里又取出了一块红宝石和一枚东珠：“老人家，别听他们的，送我过河，包括刚才那块金子都是你的。” 老头看了珠宝一眼，摇了摇头：“珠宝还得拿去和人换成银子，这年头兵荒马乱，还有谁买珠宝？还是银子更有用。” 多铎突然拔出刀，架在老渔翁的脖子上：“送我过去！你这老东西要是敢耍什么花招，本王一刀先砍了你！” “年轻人，把刀子放下吧，你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怎么摇橹驾船？不能驾船，怎么送你过河？反正我又打不过你。”老渔翁说道。 多铎收回刀子，他的刀子刚刚收回，那老渔翁却突然一个猛扎，一头跳进河中。 “死老头子竟然跑了！”多铎看了河面上飞溅的水花，只好自己走到船尾，摇动橹。 小船寸步难行，在河面上打起来转子。多铎根本就不懂得用橹，若是划桨的船，他还能勉强操纵，可是这摇橹的船，他一摇动，船就在河面上原地打圈子，一步都无法前进。 “这什么桨？到底怎么用啊？竟然那么难用？”多铎急得满头大汗。 小船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多铎站立不稳，连忙丢下橹，拼命的抓住船帮，脸色惨白，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只听到一阵水声，小船翻了，多铎也掉进水中。 过了不一会儿，那老渔翁拖着被灌了一肚子水，淹得奄奄一息的多铎上了岸：“哼！和老夫玩水？老夫从小就在水边长大，游过的泳都比你走过的路要多！” “抓住多铎了！老人家，您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河边的明军将士们见到多铎被拖上岸，纷纷围了上来。 随后多铎就被人五花大绑了，绑在马背上，将士们兴高采烈的押着多铎，往扬州方向回。 “本来还以为，建奴败了，他们还会狗急跳墙，没想到一个火攻，建奴就全部崩溃了，什么拦截战之类的都没有发生，就是骑兵和轻甲步兵一追击，建奴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李国栋见到多铎就这样被抓住了，心中大喜。 夜间放火然后袭击，这一战，淮军除了俘虏了多铎，还击毙了特音珠、吴理堪、孔有德、张存仁、李国英、张天禄、张天福、高光辉等清军将领，特别是像张存仁、李国英这些，那都是将来大清的封疆大吏，如今还未成名就在这一战之中被淮军打死了。 有些清军将领死了，连首级都没有割到，因为不是被大火烧成焦炭，就是被战马踩碎了脑袋，根本就辨认不出是什么人了。 孔有德的尸体被找到了，他是死于火药桶爆炸，明军细作点燃清军大营的时候，汉八旗军的火药库发生了剧烈的大爆炸，孔有德被炸死，尸体也烧成焦炭，后来是发现了焦尸边上的玉牌，才确认了那具尸体是孔有德。 六十多万东路清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耿仲明和博洛等少数几名清将跑了，逃回去的清兵也是寥寥无几。这一战，打得比李国栋预料的要轻松多了，清军没能组织起来拼死突围，惨败之后，就一路溃败，被淮军追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跪下！”两名夜不收押着多铎走进了李国栋的中军大帐。 “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多铎还是很强硬的，死活不肯跪。 两名夜不收往多铎腿弯剃了一脚，多铎控制不住自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接着两名力大无穷的士兵就死死的摁住多铎的肩膀，不让他站起来。 “多铎，你亲哥多尔衮，和我李某可是老朋友了，我们打了十几年了。不过可惜的是，除了皇太极，李某还真没有惧过谁！无论是你哥，还是岳托，都是我手下败将，你也一样，如今你都成了我的阶下囚了，还嘴硬什么。”李国栋笑着看着多铎。 “呸，只不过爷误中你奸计罢了！若是真刀真枪的，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你能赢？”多铎仍然嘴巴很硬。 李国栋哈哈大笑：“兵不厌诈，你都落入我手里了，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我哥一定会带兵给我报仇的！”多铎大吼道。 “豫亲王，李某不会杀你，只要你亲笔给你哥写一封信，让他知道你还活着，让他放心就好了。”李国栋笑道。 “李老二，你休想用爷来要挟我哥！”多铎面红耳赤的吼道。 李国栋哈哈大笑：“你不写信也没关系，你哥哥很快就会知道你战败了，六十万大军没了，而你还活着。” “哈哈哈！”多铎哈哈大笑，“我哥乃英雄豪杰，又岂能为我这个弟弟放弃大业？你别想拿小爷我来要挟我哥！” “来人！”李国栋转头大喊道，“把多铎的辫子给绞了！带下去关押！” 留着多铎一条命，怎么说都能让多尔衮有所顾忌，所以李国栋没有下令杀了他。今后多铎还有用，就先送去劳动改造几年，让他为他犯下的罪行赎罪。 多铎被夜不收押了下去，接着夜不收又押着一名俘虏上来了。 “李率泰，额驸啊，你也被俘了。”李国栋笑眯眯的看着李率泰。 李率泰明显没有多铎的骨气，毕竟他遗传了他父亲汉奸属性，结果一被带进帐中，就跪在地上求饶：“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只要大人放过小人，小人愿意让家里人拿银子来赎。” 李国栋冷笑一声：“李额驸，你若是硬气点，本国公说不定还放你一条生路。你越是这样一幅下贱的奴才相，我就偏不放过你！来人，把这李额驸拖出去，斩！” 第858章 江西反正 “英亲王爷，大事不好了！豫亲王爷六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侥幸从扬州逃回来的图赖连滚带爬的闯入了阿济格的中军大帐。“什么？”阿济格踉跄着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只觉得头晕目眩，“豫亲王呢？” “奴才不知道啊，主子爷在巴牙喇兵保护下往西北方向跑了，奴才也不知道主子爷跑出来了没有。”图赖擦了一把冷汗，战战兢兢的回道。 阿济格关心亲弟弟的死活：“立即派人去找，再派使者去京城，豫亲王若是能逃出，肯定回京城了！” “喳！”站在大帐两侧的巴牙喇兵打了个千退下。 阿济格又转头直盯着图赖问道：“图赖你这狗奴才，豫亲王英勇善战，兵多将广，拥有六十万大军，怎么可能就败给明狗了？” 图赖趴在地上哭着道：“英亲王爷，那李老二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为了对付我军，竟然一把火烧了扬州城！绿营军攻入扬州城内，被李老二一把火烧了八成。李老二又派人伪装成我军，混入我军大营内，再趁机四处放火，点燃了马厩，致使我军无马可用，李老二再以骑兵杀入。被火烧败的绿营兵毫无斗志，结果就败了。李老二派骑兵一路追杀，我军没几个人跑掉。” “好毒的连环计，一环套一环！”阿济格倒抽一口冷气，转身大喊道，“传我令下，撤军，班师回朝！” “主子爷，奴才们还有二十余万大军，何惧明狗？”身边的众满洲将领劝道。 阿济格摇了摇头，悲观的说道：“没用的，二十余万人马，绝大多数都是首鼠两端的绿营军。我军一路凯歌，那些反复无常的小人还以为我大清不日将一统天下，纷纷来投，只为了荣华富贵。可是现在，实力最强的豫亲王六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了，那些首鼠两端的家伙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他们还能可靠吗？” 就在此时，有斥候哨骑闯入中军大帐禀报：“主子爷，明狗十五万大军自扬州杀来！” “传我令下，火速撤军！”阿济格喊道。 阿济格的撤军命令下达之后，三万八旗兵丢下了近二十万绿营军，全部撤走，渡江北上，逃回北方。左梦庚虽是汉人，但他也已经被抬旗入籍了，所以也跟着八旗兵走了，可是左梦庚麾下的金声桓、王德仁、高进库等人被丢在南昌、九江等地。 南昌城内，金声桓和王德仁等人还不知道八旗军已经撤军。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名家丁跌跌撞撞跑进了金声桓的府内，“八旗主子都跑了！把我们都丢下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金声桓脸色大变。 那家丁道：“大人，听说豫亲王战败，六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阿济格听到这个消息吓坏了，害怕被明军包围，所以连夜渡江北上逃跑了。” 金声桓破口大骂：“不讲义气的狗东西！只顾自己跑，把我们留下来送死？” “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我们是不是也渡江北上？”家丁问道。 “渡江北上？”金声桓冷笑一声，“去干嘛？给他们送死？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如今鞑子已经失去统一天下的可能了，我们还不如反正归明！” 于是金声桓和王德仁宣布，南昌反正归明，五万绿营军全部丢掉了清军的号衣，换上明军的鸳鸯战袄，剪掉辫子，撕掉绿营军的绿旗，换上了大明旗帜。 南昌和九江等地，当地的清廷知府、知县都被反正归明的绿营军逮捕处死，大清的旗帜被人撕毁，丢在地上，变得任人践踏的垃圾，城门楼上、军营内高悬着大明的旗帜。 随后，金声桓和王德仁就派人向南京送去降表，宣称自己之前是被左梦庚所胁迫，被迫投敌，如今已经反正归明。 可是驻守赣州的高进库，却死活不肯派人去南京递交降表。 在原本的时空里，清军是顺治三年才派遣金声桓攻克了赣州。但是在这个时空，由于历史发生了变化，左梦庚降清之后，高进库就沿着赣江一路南下，几乎没有任何守军的赣州不战而降，清军占领了赣州。可是现在金声桓和王德仁反正归明了，对于清军而言，赣州就已经成为一座孤立无援的孤城。 尽管困守孤城，高进库却死活不肯投降。 “大帅，主子爷都跑了，南昌九江的绿营军都投降了，大人为何还不反正归明？”高进库的部将冯君瑞问道。 “我是不敢投降啊！”高进库感慨一声，“今上反复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只怕我们这些人如今投降归明，还是免不了砍头甚至凌迟的下场！我们的财产都会被昏君没收，我们的家人都会变成奴隶！” 高进库确实是害怕崇祯，本来的崇祯就杀文官好像杀狗一样，而且早就想要杀左良玉、刘良佐等军阀了，只是崇祯拿那些手握重兵的军阀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这才没杀他们。其实是无能为力，并不代表崇祯不想除掉这些人。 看看崇祯到了南京之后都干了些什么，一大批与国同休的勋贵都被除掉了，只因为他们支持弘光，后来不少人也投降了，还是被杀了。崇祯就盯着他们的田地和财产，而且现在崇祯的皇庄制度，已经引起天下绝大多数士绅的反对。 高进库不想向崇祯投降，但他并不打算还给注定已经无法统一天下的大清卖命，他是想要借助各地的土地士绅支持不服崇祯的桂王的机会，把自己卖给桂王，那样也好卖个好价格。所以他现在不仅没有向南京递交降表，反而保留清军旗号，只等着桂王来招安自己。 “今上性格多变，暴虐凶残，天下士绅深受其害。高某相信，无须多日，湖广、两广等地士绅将不堪重负，推出新的天子与之抗衡。”高进库分析道。 部将崔国祥担心的道：“大人，可是今上若是派兵来攻打赣州，我军该如何是好？” 高进库哈哈大笑：“赣州三面环水，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在赣州城内又有足够我军用三年的粮食，南京方面兵马不足，又如何来攻打我军？” 驻守赣州的高进库不肯反正归明，令崇祯异常恼火。 因为以赣州为中心的江西南部是连接福建、湖南的要区，又是广东的屏障，赣州在高进库手里，牵制了江西，湖广、福建和广东四省。而且如今，广东士绅似乎已经独成一体，根本不听朝廷号令。 事实上早在万历、天启年间，广东的士绅就是独立的一块，广东可以说是富得流油，可是朝廷几乎别想从广东收到多少税收。 江南的东林党整天说什么皇帝与民争利，这句话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江南承担的赋税事实上不低，大明的财政收入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江南和湖广，再往南，福建、广东、广西等地，朝廷就基本上别想收到什么税收。 尤其是富得流油的广东，广东士绅对当地的控制力更甚于江南士绅，在广东当官，基本上就别想干出什么政绩。 所以崇祯到了南京之后，听说了广东的事情，早就想要收拾那些广东士绅了。 第859章 凯旋归来 大获全胜的李国栋凯旋回京，一万骑兵和两万步兵共计三万大军从瓜洲登船，数千船只横渡长江，逆流而上，前往南京。船队逆流而上，用了一日一夜抵达南京江边。 淮军凯旋而归的消息早就传入京城，整个京城一片欢腾。崇祯皇帝下旨，命令东阁大学士、内阁首辅史可法带领满朝文武出外城观音门，迎接淮军胜利凯旋。 南京城内万人空巷，外城观音门外人山人海，无数的百姓等待着英雄的凯旋。应天府差役和锦衣卫倾巢出动，维持着城内外的秩序。 所有人面朝东方江面，翘首以盼，等待着大明最新的国公爷和他的天下第一强军出现。当北京沦陷社稷倾覆之时，是他带着军队救出天子，护送天子南下，继而挫败福王的阴谋，斩杀许定国、刘泽清，赶跑刘良佐，力保大明江山。当建奴大军攻来，各路明军溃不成军纷纷投降之时，是楚国公镇守扬州，歼灭了满清六十万大军，斩杀十多员满清大将，吓退阿济格，江西反正，令大明残存的半壁江山转危为安。 “来了！来了！”江边人群涌动，高声欢呼。 远处东方的江面上，出现了如林的桅杆，一支庞大的船队逆流而上，朝着南京方向驶来。 李国栋站在旗舰的舵楼上，远处的南京城逐渐清晰，江岸上迎接的军民官员人山人海，船队近了，可以看清楚岸上的情况，只见内阁、六部九寺五监的官员倾巢出动，岸边前面一大排都是身穿绯红色官袍的高官，后面是身穿各种颜色官袍的官员，再后面是威武的京营士兵和锦衣卫，再远处是人山人海的百姓。 但是见到如此高规格的迎接仪式，李国栋心中也明白一个问题：功高震主！ 自己是拯救大明的第一人，救出皇帝，保住崇祯皇位，又保住了大明残存的半壁江山，如此泼天大功，又手握重兵，位极人臣，任何一位天子都会忌惮，不知道将来北伐中原，平定京师以后，等待自己的是一杯鸩酒，还是满门抄斩？如果不想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落得那样的下场，或许只能当曹操司马。 事实上，原本李国栋根本没有称王称帝的野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赶走满鞑不使华夏陷入三百年的黑暗之中，更不希望今后的华夏落后于西方，导致进入二十一世纪，世界上的主流声音都是以美国为主导，汉人的空间一再受到白皮的压制。 满清近三百年的统治，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最令人郁闷的朝代，满清统治者不仅奴役汉人，而且还毁灭了汉人的衣冠，打断了汉人的脊梁骨，把汉人变成跪在地上的奴才。只是自己立下的功劳越来越大，当功劳大到皇帝无法封赏自己的时候，就只能赏一杯鸩酒了。 不过现在暂时不考虑那些问题了，今后该如何发展，一切顺其自然，或许是成为曹操司马，或许是黄袍加身。 船队在江边码头上停靠下来，身披蟒袍，头戴七梁冠的李国栋从船上走了下来，史可法立即带着一群官员迎了上前。 淮军将士们纷纷从船上走下来，按照规定，李国栋只能率领一队亲兵入城，大军驻扎城外。但是因为要举行献俘仪式，因此李国栋获得皇帝的特许，率三千立下大功的将士押送俘虏，驱赶着装满首级的车辆进城。 “楚国公威武！”当李国栋走进城内的时候，人群中不知道什么人大喊了一声。 “楚国公威武！”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众百姓同时欢呼着，声音响彻九霄。 “淮军威武！”当一批立下大功的精锐将士押着满载着俘虏和首级的大车进城的时候，百姓的呼声更加震撼。 “万胜！万胜！”骑在马背上的将士们齐声高呼。 李国栋直接进入宫内，崇祯皇帝正在乾清宫等着他。 见到了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的崇祯，李国栋发现崇祯面容仍然憔悴，头上的白头发又多了许多。 “赐座！”崇祯喊道。 李国栋谢了恩后，坐了下来，君臣对视一番，李国栋突然说道：“陛下之勤奋，除了太祖高皇帝之外，自古帝王无人能比！不过还请陛下千万保重身体才是。” 崇祯感慨道：“国事繁重，朕一刻不敢放松啊！建奴八十万大军南下，李爱卿一举歼敌六十万，力保我大明仅存的半壁江山，如此大功，堪比谢玄、陈庆之！” “陛下谬赞了，以挽吾汉之既倒，扶华夏之将倾，乃我大明将士浴血奋战的功劳，臣又何德何能！扬州一战，多少忠魂血洒疆场，放有臣歼灭鞑虏之战绩。”李国栋道。 崇祯道：“朕接到锦衣卫奏报，说湖广、广东士绅支持桂王谋反。江西金声桓王德仁都已反正归明，唯有赣州高进库不肯弃暗投明，只因为桂王和士绅在背后支持此贼！赣州地形易守难攻，还望李爱卿能出兵江西，为朕解决此心腹大患。” “陛下让臣打谁，臣就去打谁便是了。” “李爱卿才凯旋归来，又要征战沙场，这样吧，你去见见坤兴，她想见你。”崇祯点了点头。 崇祯也知道女儿的心思，而对李国栋他已经是不好封赏了，这时候李国栋已经是国公了，再封赏，那岂不是要封王了？封王以后，再立下大功，还能封什么？ 自从还未完婚的驸马周世显一家投了满鞑子之后，公主自然就不能嫁给周世显了。而坤兴公主的想法，崇祯自然知道。只是李国栋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这还没什么，可是李国栋已经有正妻，公主肯定不能给人当小的。可是如果实在没办法封赏的话，也许只能给李国栋赐婚了，也算是了结女儿的心愿。 听说李国栋大获全胜的消息，女儿比自己还高兴；听说楚国公要回京献俘，女儿开心得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每次同女儿说起李国栋，她就脸红了。以女儿换取此人的忠心，又能让女儿了心愿，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只是公主当小的，又有些丢脸。 又见到了坤兴公主，公主又长大了一些，虽然个子没有再长高（她本来已经很高了，再长高就比后世的模特都要高了），但她发育得更加完美，原本瘦瘦弱弱的身材，也变得玲珑有致，这才真正是个女人了，本来还只是小女孩。 “楚国公！”坤兴公主一见到李国栋，就惊喜的叫了一声，旋即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的脸一下就红了。 “臣参见公主殿下。”李国栋连忙行了个礼。 “楚国公又一次大捷，父皇可是高兴得很呢，父皇高兴了，娖儿也高兴了。”坤兴公主红着脸说道。 李国栋故意逗逗坤兴公主：“公主殿下是我大明最美的公主，美丽的公主每天都开心，就会越来越美丽。人如果每天不开心，会变难看的。臣就希望能每天给公主带来好消息。” 坤兴公主嫣然一笑：“娖儿相信楚国公一定能做到。” 第860章 桂王朱由榔 大明从来没有活着封异姓王的例子，异姓王过去就是给死人的。徐达死了追封中山王，常遇春死了追封开平王，反正死了也不在乎了。李国栋已经是国公，乱世还远远未结束，还能立下许多大功，已经是封无可封了。 活着的只有宗室才能封王，甚至朝鲜国王，也只不过等级相当于郡王，只是享受亲王待遇。所以说朝鲜国王的女儿，嫡女称为郡主，自己关上门来可以称为公主，庶女只能称之为翁主。 原本时空明末封了一大堆异姓王，那是局面已经溃烂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了，无论隆武帝还是永历帝，首先他们都不是正统，手中也没有能够控制的兵力，只能依靠不愿降清的明军以及一批招安的海盗、贼寇来苦苦支撑局面，封多少个王出去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的大明，偏安一隅的崇祯首先是正统，又有一定的控制力，自然不可能像隆武和永历那样封了一大堆王。所以说李国栋即便是功劳再大，也不可能封王。 为了避免功高震主到时候横死的下场，除了造反和远渡重洋两条路之外，还有一条路，就是以后娶了公主，这样也算崇祯的自家人了。 李国栋还没有想过造反，外面有人已经造反起来了。 广西梧州，从衡州逃过来的桂王朱由榔，就在蠢蠢欲动。 朱由榔出生于天启三年，天启七年秋，其父朱常瀛到衡州就藩，他跟随父亲到达衡州。崇祯六年，他被封为永明王。崇祯十六年，张献忠的大西军攻陷长沙，朱由榔随父南逃，在永州以南的石期与父亲走散，后被大西军俘虏，幸得混入大西军的明朝官员保护，他才得以死里逃生到广西梧州与父相聚。 如今朱常瀛已死，朱由榔继承了桂王爵位。 “今上放弃了京师，仓皇出逃，一路逃到南京，重开厂卫，沿途祸害百姓，已经是昏庸暴虐的昏君了。昏君为了与民争利，还残害福王，又在江南横征暴敛，广派厂卫陷害忠良，致使江南百姓怨声载道；昏君还纵容佞臣李老二在湖广没收士绅土地，建立军户所，祸害湖广百姓；建奴南侵，昏君竟然逼反了左良玉，却纵容李老二招安流寇！”何腾蛟义愤填膺的说道。 打击土地士绅，其实是李国栋的意思。通过锦衣卫指挥使张书恒，把土地士绅对大明造成的危害传递到崇祯耳中。崇祯回想起以前自己穷得连军饷都发不出来，导致局势恶化，差点死在京城的事情，自然是对土地士绅恨之入骨，结果就把屠刀交给了张书恒和王承恩，对那些土地士绅大开杀戒。 李国栋当然是扶植工商士绅，要让大明真正能够进入资本主义，就必须扶植工商士绅，让工商业发展起来。不过扶植工商士绅，并不意味着就可以不交工商税了，而是发展工业，发展科技，鼓励竞争，提高工作效率，生产出更多的商品，让社会更加繁荣。 各地的工厂工场生产出更多的商品之后，就要广开销路，这就需要商业了。 以目前江南各大工厂、工场的生产能力，国内的市场已经饱和了，这就需要大力支持海商，兴建港口，在上海、宁波等地设立船舶司，一方面收取海关税，另一方面大力发展造船业。 在李国栋的推动之下，上海、宁波和南京等地已经成立了大明皇家造船厂，用来建造大型商船和大型战舰。 明末造船业比起明初来是萎缩了许多，关键原因是那些和海商有密切联系的士绅对皇帝的忽悠，刘大夏烧毁宝船图和海图，导致大明皇家的造船业落后了。但是民间的造船业却发展起来，江南士绅尝到了扶植海商的甜头。 而现在，在李国栋推动之下建立的大明皇家造船厂，因为规模大，技术先进，能够集中力量干大事，因此造船技术又发展起来，能够造出比江南士绅自己建造的船只更好更大的船只，皇家造船厂再把这些船只以公平合理的价格卖给江南海商，以鼓励发展海贸。所以说，大明皇家造船厂就没有被言官指责为与民争利。 什么与民争利？这就是给民送利。造福于民，你们有本事造出那么好那么大的船吗？ 可是相对于大明皇室扶植工商士绅来，皇家对土地士绅却是一再打压，甚至鼓励江南士绅去湖广、江西等地开办大型农场，这就对传统的土地士绅形成了极大的竞争，许多地主纷纷破产，甚至一些大地主都维持不下去了。 因为江南士绅开办的大型农场，生产效率远高于湖广、江西士绅的农田，进入农场干活的农业工人旱涝保收，只要你肯干活，肯努力干活，每个人都有固定工资，这就让大批土地士绅的佃户纷纷退租，都跑去大型农场当工人了，导致土地士绅的田地缺少人手耕种，许多大地主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只剩下贱卖土地一条路子。 对于江南士绅和大型农场的入侵，湖广和江西当地的土地士绅自然也做过抗争。原本是强龙南压地头蛇，可是那些江南土地士绅却聘请了大批淮军的退役军人和工程兵给自己做事，进入湖广和江西的土地上，大量购买土地，纷纷建立大型农场。 当地士绅开始反弹，他们派遣家奴和佃户，去大型农场闹事，那些家奴和佃户哪里是那些当过兵的保镖对手？结果每次争水风波、民间械斗之类的，都以江南士绅大获全胜为告终。 如今的江南士绅，在李国栋的支持下，已经拥有了精良的武器和训练有素的保镖，可以应对当地士绅反弹。就这样，那些外来的江南士绅硬生生的把那些地头蛇给压了下去。 不仅是江南士绅大批入侵湖广和江西建立大型农场，就连李国栋和崇祯，都进入湖广和江西开办大批大型农场了。 银子的事情根本不是事，有江南东林银号这个坚强的后盾，多少田地都能给买进去。 造成的结果就是，那些传统的土地士绅苦不堪言。他们也想试着搞大兴农场，可是做生意这种事，就是先入为主，同一件事，做得晚了，已经丧失了任何优势，又如何和那些规模越来越大的工商业士绅抗衡？ “何督臣，那您的意思是？”朱由榔问道。 “组织人手，给朝廷压力，让今上铲除朝中奸佞，还我大明朗朗乾坤！”何腾蛟道。 “难道要清君侧？”朱由榔吓出一身冷汗。 何腾蛟冷笑道：“若是今上肯听我们的一番良言，肯铲除奸佞，那么我们就达到目的了。若是昏君不仅不听，反而变本加厉，那就不妨清君侧靖国难！” 朱由榔叹息了一声：“可是我们又有多少兵力同昏君抗衡？” “赣州的高进库，还有广东士绅可以出钱出粮，组建我们自己的军队。” “广东士绅？他们肯吗？” “当然愿意了！自从江南海商发展起来，广东士绅可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何腾蛟道。 江南士绅发展速度突飞猛进，加上江南造船业的发展，已经严重威胁到从海商获利的广东士绅了。 第861章 明清暂时停战 北京城摄政王府。“主子爷，明人使者来了，说要见您。”外面一名白甲兵来报。 多尔衮一听说是明国使者来访，心中暗道：扬州战败，十五弟至今没有音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明国使者来访，肯定知道这件事，那就从他嘴里了解吧。想到这里，多尔衮道：“让他进来吧！” 担任使者的是陈子龙，他站在摄政王府外等候。 “请明国使者！”里面传出一声长喝。 陈子龙走进了摄政王府大门内，刚刚走进大门，却见两边身材魁梧、面目凶悍的白甲兵嘴里发出他听不懂的话，两边的刀枪一架，相互交叉，陈子龙要进去，就只能从刀枪之下走进。 “吓唬陈某？”陈子龙冷笑一声，昂首挺胸，义无反顾的从刀枪之下走了进去。 “摄政王爷就在里面等着，明国使者请进去吧！”一名包衣奴才走了上来，把陈子龙引进了大厅内。 走进大厅，只见多尔衮金刀大马的坐在正中间的宝座上。多尔衮见到一身汉人儒装的陈子龙走了进来，脸孔一板，黑着脸，猛一拍桌子：“你这明狗，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本王这里送死！” 陈子龙哈哈大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陈某不怕死。若是陈某这次不能回大明，恐怕摄政王爷你的弟弟就再也回不来了。” “哼！多铎战败被俘，丢尽了我大清勇士的脸面！他居然被俘受辱却不自尽，简直就是丢人！本王可没有这样的弟弟！”多尔衮冷哼道。 陈子龙笑着道：“摄政王爷，我们楚国公仁心宅厚，一没有害你弟弟，二没有把他献俘去南京，而且善待他，就是不希望关上大明和大清谈判的大门。” “左右退下！”多尔衮大喝一声。虽然他嘴巴上说多铎被俘却没有自尽，丢尽了八旗勇士的脸面，可是听说多铎还活着，也没有被献俘南京，他就放下心来。毕竟多尔衮和阿济格、多铎都是一母同胞，母亲阿巴亥被皇太极逼着殉葬，三兄弟手足情深，多尔衮听到弟弟还没死的消息，自然十分高兴。 陈子龙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虽然他不怕死，可是多尔衮府中白甲兵的架势，还是把他震撼到了，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强作镇定，没让人看出来他害怕。现在危险解除了，陈子龙才感觉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了。 多尔衮问道：“请问陈先生，楚国公开出了什么谈判条件？” “国公爷只希望大明和大清能停战五年，两国常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希望能够停战，让老百姓得到喘息。”陈子龙回道。 “停战五年？”多尔衮怒道，“若是停战五年，是给你们喘息机会！本王不会答应！” 陈子龙冷笑一声：“摄政王爷，你觉得现在开战，你们大清还有机会一统天下吗？多铎的六十万大军都全军覆没了，你们还有多少兵力可以来损耗？” 多尔衮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瘫在座椅上，扬州战败，大清已经很难再统一天下了。当年皇太极为了灭明，制定了一系列长远的计划，到了李自成进京，清军入关，江山就像是一颗熟透的苹果，只要伸手就能摘了，谁知道李国栋竟然能强悍至此，不仅把崇祯救到了南方，还在扬州一举歼灭了六十万清军。 多铎东路大军的覆灭，大清可是元气大伤，多尔衮也知道，想要一统天下已经很难了。但是多尔衮的心里仍然没有放弃，他制定了一个计划，就是先入西川，击败张献忠之后夺取了四川，再利用四川的人口和资源，打造一支水师顺流而下，还有机会灭明。 停战五年？这个可以啊。多尔衮突然灵光一动，明清停战五年，并无意味着大清和大西也停战，可以利用这五年的机会去征讨张献忠，夺取四川，为以后灭明打下基础。于是多尔衮换上了一副笑脸：“本王可以答应明清停战五年，只是停战的条件是什么？我弟弟和被你们俘虏的旗人能否放回来？” 陈子龙正色道：“你弟弟和被服的八旗兵，已经加入我们明军了，他们暂时不能回来。只要摄政王爷能遵守承诺，在五年内不发兵攻打我大明，就能放你弟弟回家与你团聚。” “还有其他条件吗？”多尔衮不甘心的问道。 “没了，不过国公爷倒是希望，摄政王爷不如自己称帝。虽然王爷没有儿子，但今后可以让东莪格格当女皇。”陈子龙把李国栋让他带到的话转达给多尔衮。 多尔衮心中苦笑一声，若是能称帝，他早就称帝了。可是大清和大明的国情不一样啊，八旗之所以被称之为八旗，就是因为有八个旗主，每个人手中都掌握自己的兵马。多尔衮可以团结八旗，让豪格当不上皇帝，扶植一个顺治傀儡，自己当皇父摄政王，可是他若是要称帝的话，恐怕在八旗之中就是一片反对声了。 “我那十五弟现在如何了？”多尔衮问道。 “他很好，只是他现在已经加入明军，还得帮我们平定内乱。王爷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有事的，五年以后，你们兄弟定能相见。”陈子龙回道。 事实上，李国栋心里清楚，五年后多尔衮还活着没有就不知道了，毕竟在原本的时空，多尔衮也没有再活够五年。多铎的命还要短一些，不过现在多铎成了俘虏，李国栋好心给他用了最新发明的牛痘，多铎今后不会再死于天花。 在这个时空，多铎并没有英年早逝，而是一直活了七十多岁。多铎的凶名留遍了东南亚各地，尤其是在绿绿最多的地方，多铎的名字可以止小儿夜啼。大明平定了内乱之后，多铎和他的八旗俘虏都被李国栋送去南洋开疆拓土。多铎南下之后，对那些当地土人可以说十分凶残，尤其是对绿绿，是整个村整座城的屠光，对南洋人民犯下了累累罪行。 再后来，在南洋杀人如麻的多铎又被送去了大洋对岸的北美大陆上，在那里同白人殖民者交战，抢夺地盘，成功遏制了盎格鲁撒克逊人在北美大陆上的扩张，同时也屠杀了不计其数不听话的当地土著人，成功的为亚洲人打下一个庞大的北美帝国。 李国栋没有杀多铎，并非是圣母心，更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民族融合，而是考虑到今后，他不想在这个时空还会出现一个以白皮为主导的美利坚合众国，在北美大陆上只能出现一个由东亚人控制的帝国，而不是白皮控制的帝国。 北美大陆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的天选之国，这是上天创造的一个好地方，可惜这个地方落入了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手里，后来这块大陆上出现了一个叫美国的国家，这个国家成为了世界霸主。李国栋肯定不希望今后的世界，还是这个样子，他要给同文化圈的东亚人开拓一块广阔的天地，北美大陆就是最好的去处。 正因为如此，所以每一名东亚人都是宝贵的资源，不能白白浪费。 第862章 八旗俘虏兵 安庆江面上，一支庞大的大明水师舰队正逆流而上，往江西方向航行。李国栋的旗舰上，一身白盔白甲的多铎站在他的后面。虽然多铎是他的俘虏，可是这次攻打赣州，李国栋还是给了多铎和他的八旗兵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让他们参加这场战役来洗刷他们的罪行。赣州战役结束之后，那些八旗兵俘虏将会被用到平定内乱的战场上，等到大明开始向外殖民了，这些人会被派遣出去。 对于这个时空的多铎，李国栋觉得没有必要杀他了，一来是用多铎来牵制多尔衮，二来是在这个时空，没有扬州十日，多铎也没有犯下什么罪行，还是留下他一条命，既可以牵制多尔衮，又能利用他的兵来当炮灰，用来开疆拓土。 这次水师西征，是为了平定赣州高进库。 水师运输船队满载着轻装步兵、火器兵和重甲步兵。赣州地形复杂，没有必要出动骑兵，只要水师、步兵和火器兵配合即可。 “大帅，再走三十里，就到湖口了。”淮军水师总兵施琅来报。 李国栋点了点头：“到了湖口，就要左拐进入鄱阳湖，再沿着赣江逆流而上，直奔赣州。湖口到赣州大约千余里水路，我水师一昼夜可行五百余里，两日后可抵达吧？” 施琅回道：“大帅，两日到不了，我军水师不熟悉赣江水文情况，只能白天航行，夜间无法航行，需要四日方可抵达赣州。” “夜间岸边驻扎，须防止高逆火攻偷袭。”李国栋道。 “请大帅放心好了，末将精通水战，自然懂得夜间水师如何驻扎。”施琅微微一欠身拱手道。 听了李国栋和施琅的对话，多铎上前一拱手：“水师行军竟然如此神速，一千余里路程，只需四日即可抵达，连蒙古骑兵都甘拜下风。在南方作战，没有水师寸步难行啊。罪将就是吃了国公爷水师的亏。” “多铎将军，到了赣州，你和你的八旗兵好好表现，立下大功，他们就不用去琼州挖矿了。”李国栋笑道。 “罪将一定会为楚国公奋力杀敌！儿郎们也不想憋屈的去挖矿啊。”多铎微微一欠身。 李国栋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多尔衮要是知道了他的亲弟弟沦为我的金牌打手，心情会怎么样。不过多尔衮反正没有几年好活了，到时候顺治挖了多尔衮的坟，再鞭尸，挫骨扬灰，多铎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以说原本的时空，大清的运气是太好了，大清能孤儿寡母得天下，除了大明内乱、崇祯无能以及南明内乱等因素之外，多铎早死、顺治早死，康麻子运气好到爆棚，这些因素缺一不可。倘若多铎死在多尔衮后面，也就没有被螨虫吹嘘为千古一帝的康麻子什么事了，说不定又是胡虏无百年之运，多铎可不是多尔衮，不可能屈居顺治之下。顺治若是晚死几年，吴三桂造反，就把无能的顺治推了；康麻子只是运气好，根本不是什么螨虫吹嘘的千古一帝，而康麻子死后，雍正的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又延续了大清近两百年寿命。 淮军水师舰队抵达湖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船队停泊在江边，船上搭载的陆师官兵纷纷下船，在岸边安营扎寨，埋灶造饭。 一堆堆篝火生了起来，锅里熬煮着猪肉、番薯粉条、白菜和豆腐，远远就能闻到肉香味；热气腾腾的大蒸笼内蒸着白花花的白面馍馍、腊肉和鱼干，大饭锅内煮着添加了杂粮的米饭。 “行军在路上，士兵的伙食还不错。”一名原八旗兵羡慕的咽下口水。 “当然了，”辅兵刘老根道，“吃得好了，弟兄们打起仗来就更卖力了。”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岸边的陆师大营已经扎好了，饭菜也熟了。将士们兴高采烈的围住石板开始享用晚餐。 多铎麾下那些八旗俘虏，尽管都是战俘，可是他们已经加入了淮军，所以和淮军战兵享受一样的待遇，毕竟要让他们当炮灰，总不能连饭都不给他们吃饱吧。 准备参加赣州战役的八旗俘虏们端起饭碗，大口大口的吃饭。这里的伙食比他们在大清当兵的时候要好得多了，这些兵的年龄都在二十岁以下，都是没有经历过入寇大明劫掠的兵，是跟随清军入关才第一次进入大明境内。在关外当兵的时候，伙食水平也很一般。入京之后，作为八旗兵有铁杆庄稼，每个月只能领到六百块铜板和八十斤粮食，可是要维持一家大小的开销，还要买烟，这点钱粮根本不够用。 按照原本时空里八旗兵的生活标准，是每个月三到四两银子，一百二十斤大米。可是在这个时空，因为北人大量南逃，土地荒芜，八旗兵都招不到足够的包衣奴才来种地了，再加上湖广和江南都控制在淮军手里，没有江南的大清根本无法给八旗兵太好的待遇。所以说，这个时空的八旗兵，在入京以后，过的还是苦哈哈的日子。 再说香烟，大德旺牌香烟，那可是好东西，大清还在关外的时候，这种香烟就已经是热销品了。 目前在京城，一包普通的大德旺牌香烟，就要二十到三十个铜板一包，稍好一点的，一包要五十到八十个铜板；上好的大德旺牌香烟，一包甚至可以卖到五钱银子！ 八旗兵们不抽普通的大德旺牌香烟，他们认为，那些是绿营兵和包衣抽的低档货，怎么说都得抽好一点的。好一点的一包要五十块铜板，烟瘾大点的八旗兵，每天要抽两包，一个月下来，就要抽六条，每一条大约四钱银子，一个月光烟钱就要二两银子以上！可是不抽烟也不行啊，染上烟瘾的八旗兵一天不抽烟，做什么事都没劲。 他们又不愿意去抽成本低的低档烟和旱烟、水烟之类的。 大德旺牌香烟，口感比旱烟和水烟都要好多了，一些高档烟，还有过滤嘴。过滤嘴的两边都是棉花，中间有活性炭，带有过滤嘴的香烟口感更佳，据说可以过滤掉烟草中的有害物。所以说，带有过滤嘴的大德旺牌香烟就很贵。 市场上充斥着大量假冒大德旺牌香烟，但那些假冒香烟都是低档货，口感比真烟差多了。抽惯了正品大德旺的人，抽一口假烟，就会把烟给丢掉。 可是这个时空的八旗兵每个月就只有不到一两银子的俸禄，抽烟的开销那么大，那该怎么办呢？ 一些头脑灵活的旗人就开店铺、开茶楼、开饭馆，赚取一些补贴家用的银子。只是大清入京之后的生意不好做，大明的时候，京城可以说是十分繁荣。可是多尔衮一进京，就把汉人都从京城赶出去了，只有在京当官的汉人，才能居住在京城。 入京的京城一片萧条，内城就看不到几个汉人，能看到的汉人除了当官的就是包衣奴才。这种情况下，各种生意都不好做。于是一些旗人就想办法搞起了走私，以赚到钱来补贴家用。 第863章 赣江水战（上） 淮军水师进入鄱阳湖，经过四天的航行，即将抵达赣州。不过淮军水师进入赣州之前也不是一帆风顺，赣州的叛军已经有了自己的水师。 那是广东举人黎遂球推荐过来的广东海盗罗明受水师，在原本的时空中，黎遂球和罗明受都是抗清的民族英雄了。可是在这个时空，他们代表了广东士绅的利益，这就为朝廷所不容。 广东要搞自己独立的经济圈，不想向朝廷纳税，抵制朝廷圣旨，他们就只能同湖广士绅、桂王以及高进库的叛军合作。 赣州三面环水，对于攻守双方来讲，没有水师就十分被动。 罗明受的水师战船又是如何运抵赣州的？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在陆地上运输船只，各种战船翻山越岭，翻过了珠江水系和长江水系的分水岭，历尽千辛万苦，才把罗明受的海盗水师战船从广东运到了赣州。不过因为走的是陆路，能够运过来的船只都是一批小船。 淮军水师最关键的是防范火攻，只要半路上做好防范火攻的准备，就能顺利抵达赣州。 从新干开始的赣江中游，两岸丛林密布，地形复杂，赣州至万安段，由于河流切割遂犹山地，多峡谷和险滩急流，水师无法夜间航行，晚上必须在岸边扎营，这就对防火工作有很高的要求。 每日傍晚，水师船队在岸边停靠，选择停靠的江岸都是李国栋精心挑选的，选择江面较为开阔、水流平缓的地段扎营。岸边的地形也开阔，远离丛林，在开阔地带扎营，以免被叛军来一个火烧连营。 李国栋自己就最擅长火攻，对于防止火攻的工作自然也布置得很到位。 崇祯十八年九月十四，水师船队在万安上游的冒公山一带江面扎营。入夜之后，淮军水师派遣小船打着灯笼沿江往上游巡逻。 十五将至，天空中明月高悬，能见度很高。这里距离赣州很近了，需防止叛军夜间从上游放下火攻木筏偷袭。为了防止叛军火攻，李国栋还加了双保险：派遣一批夜不收沿着赣江往上游行走，躲在丛林中监视江面，同时也监视大道，以免叛军从陆地过来放火。 果然不出李国栋所料，深夜三更十分，上游江面上出现了一支由小木筏和小舢板组成的船队，正顺流而下，往淮军水师停泊的方向驶来。 “大帅，前面江面上有灯光？”叛军水师将领罗明受的一名亲兵发现了前方江面有灯火。 罗明受顺着亲兵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前方下游江面上的灯火，他大吃一惊：“不好！前面八成是李贼小船！” “大帅，我们被发现了吗？”一名亲兵问道。 “敌在明，我在暗，他们一时还无法发现我们。悄悄的靠上去，以弓箭射杀贼军！”罗明受下令道。 敌在明我在暗，可是对于罗明受来讲，躲藏在江边丛林中的夜不收才是真正在暗处的人。 明月高悬，能见度很高，江面上顺流而下的叛军水师火攻木筏和小舢板都被躲在丛林中监视江面的夜不收看在眼里。 “敌人来袭，立即发出信号！”夜不收队长铁锤喊道。 “砰”一支火箭腾空而起，夜空中绽放开一朵绚丽的烟花，向江面上的巡逻船和驻扎江边的水师大营发出了报警信号。 “坏了！山里还有敌人！我们暴露了！”罗明受大喊了一声。 “大帅，我们已经失去了偷袭的机会了，是否撤军？”亲兵问道。 “不用撤，敌人没时间准备！让火攻木筏点火，迅速冲上去！”罗明受命令火攻木筏点火，发起最后的冲击。 上游的江面上，一艘艘火攻木筏点火，江面上燃起了熊熊烈火，排成一条横线的火攻木筏顺流而下，直向淮军水师停泊地冲来。整个江面都密布着火攻木筏，处于下游的淮军水师就算反应过来，也来不及驾船逃走了。 “快，冲上去，烧光他们！”罗明受兴奋的大喊着。 只要这一战，叛军水师能够获胜，那么罗明受就不再是海盗了，而是桂王的水师提督了。若是桂王能夺取天下，那么封公不是问题，封王都有可能。 就在叛军水师的火攻木筏兴冲冲的顺流而下的时候，突然江面上响起了几声沉闷的爆炸声，十几道冲天水柱突然腾起，冲在前面的十多条火攻木筏粉身碎骨，变成了一堆漂浮在江面的碎木片，木筏上燃烧的柴禾和火油罐被炸飞上天空，又掉落回到江面上，柴禾熄灭了，火油仍然在江面燃烧，但已经无法威胁到淮军水师了。 “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贼军开炮了？”罗明受惊问道。 “没有，贼军没有开炮，是江水中爆炸了。”一名水兵说道。 爆炸的原因是水雷导致的，淮军巡逻艇在江面上巡逻时，就放下了一排水雷。这些水雷是淮军最新式的锚雷，水雷是木头制造的，下部拴着一条铁链，铁链上绑了一块大石头，使得水雷能够没入水下。水雷采取燧发机点火的方式，只要对手的船只撞上，就会引发爆炸。 这种水雷可以回收，若是没有用掉，次日一早淮军水师启航之前，会派遣水鬼潜入水底，解开铁链，锚雷同大石头分离，就会浮出水面，到时候小船就能把水雷回收了，以免炸到己方战船。 一枚水雷的造价可是比一条火攻木筏还贵，以一枚水雷换一条火攻木筏，看起来似乎不划算，可是总比被火攻木筏撞上战舰划算。 江面上排成一排的火攻木筏被炸毁了十多条，这就使得火攻木筏线出现了一个缺口，对淮军水师威胁明显减小了。 此时，从睡梦中醒来的淮军水师官兵迅速拔锚启航，大船往下游撤退，小船迎着江面上熊熊燃烧的叛将火攻木筏杀了上去。 小船靠近了叛将火攻木筏，小船上的淮军水师官兵以弓箭和鸟铳射杀火攻木筏后面的叛军水兵，使得那些火攻木筏失去了控制，随后官兵们把火攻木筏推开，推到江边。还有的小船接近了火攻木筏，水兵投出了手榴弹，炸毁了火攻木筏，把它们炸得粉碎。 “轰轰轰”江面上炮声隆隆，罗明受的那些小船开火了，呼啸的炮弹落在江面上，腾起一道道冲天水柱。 叛军的小船上也搭载火炮，每一条小舢板都能搭载两门小炮。这些叛军水师官兵原本就是海盗，他们在海面上以小舢板和快蟹来抢劫商船，所以说小船都搭载了小炮。 小炮的后坐力对于那些海盗小船来讲也大了，每开一炮，海盗的小船都会因为强大的后坐力而导致船只剧烈摇晃。可是那些水上作战经验丰富的海盗，却在开炮的瞬间，及时转动方向舵，不仅化解了船身因为后坐力的摇晃，而且巧妙利用后坐力，使得小船转向，船尾已经装填完毕的小炮对准前方，这样就能达到两门炮轮番开火的效果。 海盗灵活的操纵小船，一艘艘小船像是在江面上跳舞一般，呼啸的炮弹飞向淮军小船，给淮军水师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粤匪，刘香余孽！打水战还是有两下子！”施琅道。 第864章 赣江水战（下） 施琅虽是一员水师名将，而且淮军水师军官大部分都是原郑家军水师成员，可是淮军水师的水兵，水战的水平却不如那些海盗。结果双方在交战中，淮军的小船连连中弹，水师官兵伤亡不计其数。“我军位于下游，敌军顺流而下，我军不利啊。”李国栋道。 施琅笑道：“我军逆水未必不利；敌军顺流而下，未必就有利。他们顺流而下，一旦败了，跑都没地方跑。” 水战打了一小会儿，叛军水师在占上风的情况下却跑了。 “贼人占优，为何反跑了？”王全问道。 没等施琅回答，李国栋就先回答了：“贼人原本就是偷偷摸摸的晚上来偷袭，可是偷袭却失败了，再不跑，等我们组织好了，他们想跑就跑不掉了。” “大帅英明，就是这个道理。”施琅道。 次日天亮了之后，淮军水师继续逆流而上，直奔赣州方向杀去。 这里距离赣州已经非常近了，沿途过去，为了防止在半途中遭到叛军偷袭，施琅令十多条巡逻小船和两条蜈蚣快船在前探路，两边岸上，还有李国栋派去的夜不收负责侦察。 淮军水师一路过去，罗明受的叛军水师小动作不断，叛军在江中放漂雷，让水雷顺流而下，给淮军水师制造麻烦。除了投下水雷之外，叛军水师还每天晚上来偷袭，虽然都没有得逞，可是也搅得淮军水师官兵夜间无法安心入睡。同时，罗明受还让高进库出动精锐家丁，沿着赣江两岸的山林一路搜索过去，企图消灭淮军的夜不收。 施琅不得不下令派遣小船清扫水雷，这就让淮军水师的进军速度降低了不少。从万安到赣州短短二百余里路程，淮军水师走了三天还没到。 要打赣州，必须水师获胜，才能利用赣江来运输辎重物资，运输攻城重炮。若是水师输了，就别想攻下赣州。 李国栋的淮军水师虽然有中西合璧式的大型战舰，可是那些战舰吨位大，吃水深，无法进入赣州附近，所以这次进入赣江的水师，只有一些蜈蚣快船、快蟹船、长舟、小舢板和轻型车船之类的小型战舰。还有一些小船扛大炮的内河炮舰，那些船适合对岸攻击，但不适合水战，所以只有水战打赢了以后，那些内河炮舰才能发挥作用。 淮军水师终于抵达了赣州附近，同罗明受的叛军水师展开了一场激战。 事实上双方水师实力相当，淮军水师的大型西式战舰无法进入赣州，能来的也就四一些小船和快船；对面的叛军水师因为要陆地运船的缘故，也只有小船和快船；战船数量上淮军水师占优，水兵战斗力方面，叛军水师占优，双方旗鼓相当。 淮军水师虽是逆水，可是在施琅眼里，逆水未必就是坏事。赣州一带的赣江水流急，顺流而下的叛军水师很容易出现船速过快而导致阵型混乱的现象，而逆流而上的淮军水师，在施琅的指挥下，始终保持整齐的队形，缓缓的逆流而上，向叛军水师接近。 反观叛军水师，叛军水师将领罗明受虽然也是一员擅长水战的将领，可是他是一名海盗，习惯了在海面上作战，在这种水流踹急的江面上打仗，还是第一次。结果叛军水师大小战船冲出来的时候，一下没有把握好阵型，有些船冲得太快了，有些船又慢了，导致阵型混乱，有不少船只孤军深入，冲入了淮军水师阵型内，结果遭到了群殴。 淮军水师缓缓逆流而上，事实上这些蜈蚣快船、桨帆船和小舢板的航速可以更快的，只是施琅没有下令全速航行，而是各船保持速度，维持住五点梅花阵的整齐阵型，一步步缓缓往上游推进。 顺流而下的叛军水师船队中，有五条快船在顺流而下的时候，冲得太快了，结果冲出了己方阵型，一头钻入了淮军水师阵型内。 “打！给老子把闯进来的几条船全收了！”施琅一声令下。 “轰轰轰”江面上炮声隆隆，叛军的那五条船，就像是误入狼群的羔羊一般，一下遭到了群狼的围殴。 淮军的小舢板上面没有装备火炮，只有鸟铳和弓箭，但那些蜈蚣快船、桨帆快船上面都有炮，而且是李国栋亲自督造的精良火炮。羊入虎口的五艘叛军战船遭到淮军猛烈的炮击，一下就被打得船上木屑横飞，血肉飞溅，操船的叛军水兵纷纷惨叫着落水。 叛军落单的五条船被打得基本上失去了反击能力，淮军的小舢板迅速靠近上去，小舢板上的水兵以鸟铳和弓箭射击，清除了五条船上残存的残敌，随后就跳上船，夺取了敌军战船。 “各船加速，火速通过敌军阵型，抢占上游！抄底击沉敌军后方大船！”见到了叛军水师的阵型已经完全变形，各船在江面上拉开，变成了一字长龙阵，施琅果断的命令亲兵传令下去。 淮军水师各船猛然加速，一条条战船上的水兵奋力划桨摇橹，逆流而上的船队竟然在江面上寄走如飞，船速快得船头高高抬起，轻快的快船就像是悬浮在水面上的风筝，飞一样穿梭过叛军水师前面的战船，向上游疾驰而去。 “轰轰”叛军水师开炮了，炮弹落在江面上，腾起了一道道冲天水柱，但双方的船速都极快，叛军水师射来的炮弹全部落空，落在江面上腾起了冲天水柱，无一命中。 淮军水师保持严整的阵型冲了过去，很快就包抄到了叛军水师背后，向叛军水师后面那些体积庞大、速度慢、不够灵活的大船发起攻击。 施琅一眼就看到了罗明受的中军帅船，立即让亲兵摇动小旗，发出旗语信号：“向贼军帅船攻击！集中炮火击沉它！” 六艘蜈蚣快船、八艘桨帆快船和二十多条小舢板围住了罗明受的中军帅船，几十条小船围住一艘高大的叛军大船，就像是一群饿狼包围住一头庞大的水牛一般，尽情的撕咬。蜈蚣快船和桨帆快船以火炮提供火力掩护，小舢板趁机接近敌军大船。 “快回来救主！”罗明受焦急的大喊大叫着。 亲兵发出了旗语信号，企图让己方的战船回来救援自己的旗舰。 可是叛军水师的大小船只都已经闯到下游去了，这时候想要调头回来，逆流而上来救主，又谈何容易？ 罗明受的大船虽大，但在江面上并不灵活，江面上作战，主要依靠人力划桨，风帆的作用较小。适合在海上作战的风帆，这时候反而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而且淮军水师还有最新式的海战利器——链弹。 “轰轰轰”淮军水师战船喷出火舌，几枚链弹从炮口飞出，炮弹出膛之后，两个半块的铁球立即分开，中间有一条铁链拴住两半铁球，向罗明受的中军旗舰方向打着旋飞去。 链弹击中了风帆，船帆一下就落了下去，大船的速度变得更慢了。 成群结队的小舢板纷纷涌了上前，接近了罗明受的大船。 第865章 赣州之战前夕 “好个擒贼先擒王的战术啊！”李国栋感叹一声。这施琅的水战水平确实是强悍，虽然比不上郑芝龙，可是除了郑家军的人之外，别的水师还真找不到一位能同施琅匹敌的水师将领了。看到向自己的座舰靠上来的小舢板，罗明受焦急的大喊：“快开炮开铳！别让他们靠上来！” 罗明受的中军座舰不时吐出一条条火舌，炮弹向那些疾驰而来的小舢板呼啸而去，却被小舢板躲了过去，炮弹纷纷落在水面上，激起的浪花把小舢板推动得摇晃不止。 贼军大船上，出现了一排弓箭手和鸟铳手，正要对靠上来的小舢板开铳射箭，此时两艘蜈蚣快船和三艘桨帆船同时吐出火舌，葡萄弹从炮口中飞出，这种以麻绳捆扎，外面包裹上牛皮纸的炮弹，在飞出炮口的一瞬间，麻绳断裂，牛皮纸破碎，里面的弹丸就像是暴雨一样，泼洒在贼军中军座舰上，顿时激起了一片血雨腥风。 葡萄弹，在没有包裹上牛皮纸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串葡萄。这是一种海军用的霰弹，和陆军的圆球形霰弹不同的是，葡萄弹的形状不是圆形的，而是像一串葡萄，内中弹丸比霰弹更粗大，威力也更大。这是因为海军火炮可以承受更高的膛压，能够把更重的霰弹送出去。 被葡萄弹席卷过的罗明受中间座舰甲板上，几乎就没几个还能站得住脚的人了，鸟铳手、弓箭手和炮手纷纷倒在血泊中，甲板上血流成河，伤兵倒在尸体堆之间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十多条小舢板趁机靠上了敌舰，一条条爪钩飞了上去，勾住了罗明受的战舰。很快就有几十名手持板斧、砍刀的水兵跳上了敌舰。 大约一刻钟之后，被两名士兵押着的罗明受，五花大绑的跪在李国栋面前。 “施将军，你来问话吧，毕竟本国公不熟悉水战，他是你的手下败将。”李国栋转头对施琅说道。 施琅微微一欠身“诺”了一声，便转头看着罗明受：“尔等刘香余孽，今日算你倒霉，遇上了施某！你还有什么话要讲的？” “原来是郑家的人！”罗明受倒也硬气，昂着头大声道，“郑家忘恩负义，当年李旦颜思齐相继离世，郑一官（郑芝龙）不顾兄弟情深，先杀许心素，又害刘香！今日罗某落入你们郑家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罗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来人！”施琅转头大喊道，“把此贼推出去斩了！首级挂上桅杆，再招降水匪！” “慢！”李国栋大喊一声，阻止了施琅，“罗将军也是一条好汉，还请施将军放过他一回。” 说完，李国栋亲自给罗明受松绑。毕竟这个人在原本的时空，也是一位反清复明的英雄，李国栋不忍心杀他。 罗明受感动万分，当即跪在李国栋面前：“罪将愿降！” “罗将军快起来吧！”李国栋扶起罗明受，“今后你和施将军都跟着我了，好好干，为我大明开疆拓土！” 罗明受道：“多谢国公爷！末将这就让儿郎们归降！” 随后罗明受就回到了自己的中军座舰上，令人打出旗语信号，命令麾下的水师官兵全部投降。 “罗将军弃暗投明，乃我大明之福啊！今后我李某水师又添一臂膀也！”李国栋哈哈大笑。 今后的世界，是海洋争霸的世界，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世界。想要征服海洋，目前李国栋的水师将领还远远不够，有了罗明受和他手下的海盗投降，这就为李国栋发展一支强大的海军更近了一步。 叛军水师的投降，使得淮军获得了对赣江的控制权。控制住赣江，赣州的大门就敞开了。 赣江控制权落入淮军手里，三面环水的赣州就成为一座孤城，高进库孤立无援，被四面包围，若是他执意不投降，那么等待他的将是灭亡的命运。而李国栋对高进库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原本的历史上，金声桓和王德仁反正失败，就是因为高进库守住赣州，导致李成栋的援军无法抵达南昌，最终毁灭了南明。 赣州城，被赣江、章江和贡江三条江包围，可以说是易守难攻。可是叛军丢掉了水师，赣州城就像是一只柔弱的羔羊面对狼群，再也没有保护它的屏障。 淮军陆师登陆，首先要攻克的是赣州对岸的梅林镇，就是今日的赣县位置。 梅林镇在赣州的对岸，大约有两千叛军驻守。 淮军以两万水师和一万陆师发起进攻，取得了赣江水战胜利的淮军水师，把内河炮舰都调上来了。 “开炮！”水师总兵施琅一声大吼。 一艘艘内河炮舰上的臼炮高高昂起炮口，炮手们装填了药包之后，再把沉重的六十四磅炮弹塞进炮口内，点燃了火炮。 江面上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声，炮舰喷出火舌，弥漫的白烟腾起，巨大的六十四磅炮弹腾空而起，升入高空，拉出了一条条弧线，准确的落在叛军驻守的梅林镇内。第一轮射击完毕后，炮舰上的官兵们就换上了开花炮弹，继续向梅林镇狂轰滥炸。 三十艘内河炮舰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向梅林镇倾泻了三千多枚开花弹，把这座小镇炸成了一片火海。 一万余陆师官兵发起进攻，这座小镇的城墙不高，又被内河炮舰的重磅炮弹蹂躏了一番。当一万余装备精良的步兵杀到城墙跟前的时候，城内的守军打开城门投降。 城内投降的叛军走出了梅林镇，李国栋令人接受这些兵的投降。 城门大开，一队队身上仍然穿着清军号衣，头戴红缨斗笠，但是脑后的辫子早就剪掉的叛军士兵走出城门，向淮军投降。 “你们都已经打出桂王旗号了，怎么身上还穿着假鞑子的号衣？”王全问一名俘虏。 那俘虏战战兢兢的回道：“回将军，我们原来的鸳鸯战袄实在太破烂了，早就不能穿了，可是朝廷没有银子给我们换新的军服。还是鞑子来了，才给我们换上新的军服。我们得知南昌反正的消息就剪掉辫子了，只是没有军服可换啊。” 其实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当年有不少刚刚投降大清的绿营兵，到目前为止身上仍然穿着明军的鸳鸯战袄；也有不少脱离了绿营军，反正回来的明军，身上仍然穿着清军的号衣。无论是大明还是大清，都没有那么多衣服给他们换。 夺取了梅林镇之后，淮军陆师渡过赣江，五千余人在赣州城的西面布置了阵地，堵死了守敌唯一的退路。 赣州是一座坚城，城池坚固，而且城内守军人数众多，达到了四万人之多！ 本来高进库自己的兵也就才五千余人，可是他宣布效忠桂王之后，广东和湖广的士绅就想办法给他弄到了足以装备四万军队的武器装备，还调拨了一批人手给高进库，这就是的高进库的兵马达到四万余人。 高进库手下部分人仍然穿着清军号衣，但脑后的辫子都剪掉了，他们也是明军；还有一些新兵，有些人身上穿着破烂的鸳鸯战袄，那是高家军降清的时候淘汰下来的旧衣服，现在就给那些新兵穿了；还有些新兵身上干脆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反正也没有更多军服给他们穿了。 广东和湖广士绅对高进库可是寄予厚望，一旦赣州失守，那些士绅知道崇祯的手伸过来，他们会落得怎么样的下场，看看崇祯南下的时候途径的那些地方就知道了。 第866章 公田和炒地皮 赣州城池坚固，可是对于拥有重型攻城巨炮的淮军来讲，攻破一座这样的城池没有太大问题，哪怕欧洲那些坚固的棱堡，在巨炮面前都是靶子，更别说中式传统式样的城池了。除了内河炮舰装备的六十四磅臼炮之外，还有一种强大的攻城巨炮被船运了过来。 超重型攻城巨炮也是一种臼炮，是一种超重型的臼炮，重量达到一万五千多斤，可以把五百多斤重的巨型石弹发射出两里之外。在这种巨炮的面前，任何坚固的城堡都不堪一击。只是这种巨炮重量太重了，无法陆地上运输，只能用船来运输。装填炮弹的时候，需要绞车把巨型石弹吊起来，塞进炮膛内。 还有另外一种攻城加农炮，可以发射六十四磅实心铁弹，这种巨炮重量也达到了一万两千多斤，只能用船运输，而且装填速度十分缓慢。但是这样的巨炮是中式传统城墙的克星。 臼炮对付西式城堡，比加农炮更好用；可是对付中式传统城池，加农炮的效果却高于臼炮。那是因为西式城堡是空心的，外壁虽然十分坚固，但顶部脆弱，容易被臼炮摧毁；而中式传统城池是实心的，炮弹速度慢的臼炮炮弹，对城墙的破坏效果比不上加农炮。 有这两种巨炮相互配合，轰开号称固若金汤的赣州城，可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进攻赣州的陆师军队，除了两万淮军（其中一万辅兵）之外，还有一千余满八旗兵俘虏，另外李国栋还从湖广调遣了一万忠贞营前来。 忠贞营就是原来的闯军，那些农民起义军对士绅自然没有任何好感，尤其是代表地主阶级的传统土地士绅。西北大灾，农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会起来造反。可是西北大灾的时候，大批农民饿死，又听说过西北士绅饿死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灾年，颗粒无收，他们还一样要农民缴纳地租，通过同官府勾结获得好处。 饿死多少农民，对那些士绅来讲根本就不是问题，在他们眼里，老百姓就是一群羊，羊饿死了，土地荒芜了，这又算什么？死了一批人，土地就多出来了，乱世过后，等到平定了乱世，很快又是盛世。 无论怎么改朝换代，只要这些地主阶级自己的家族能够延续下去，换了个皇帝，他们还是地主阶级，哪怕那个皇帝是异族的皇帝，那又关他们屁事？君不见蒙元统治的时候，地主阶级的日子比在大宋的时候过得还要滋润？反观大宋，还出了个奸佞贾似道，还企图搞什么公田法。 贾似道当年搞的公田法，是由大宋朝廷出钱买下地主的土地，再分给农民种。 问题在于，大宋朝廷购买地主的土地，既不是用银子购买，也不是用铜钱来购买，而是以交子（宋朝纸币）购买。等朝廷买下了土地之后，纸币就贬值了。这个手段各位看起来很眼熟吧？ 光头常公在败退之前，就曾经用过这种手段来盘剥民族资产阶级，发行金圆券，买下民族资产阶级生产的商品和老百姓手中的金银，然后金圆券贬值，最后变成了比草纸还不如的废纸，就这样盘剥了大量财富，才逃到孤岛上。 贾似道购买地主土地的办法，事实上相当于是采取了另外一种手段剥夺了地主的土地，自然就得罪了地主阶级，所以他就变成了文人笔下的一个奸臣，最后贾似道因为公田法丢了官，连命都丢了。 所以说在中国，传统的土地士绅势力根深蒂固，要推翻这种制度难度极大。 但是李国栋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地主阶级作为一个落后的阶级，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取而代之的是代表先进制度的资产阶级。 对于土地士绅，李国栋肯定要打击；而广东的士绅，虽然有很多也是工商士绅，但是他们在岭南搞自己的小圈子，拒绝朝廷的手伸入，这样工商士绅，也必须消灭或者改造。 广东是大明的土地，不是一个独立的王国，也不是半独立的王国。广东的工商士绅必须接受朝廷的条件，缴纳商税，放开市场，让江南士绅同广东士绅竞争。 地主阶级肯定不会甘心自己的失败，他们会给李国栋阻力。不管阻力多大，不管任何阻力，只要敢拦在自己面前，李国栋就会毫不客气的把他们全部消灭。 事实上李国栋也并没有主张土地全部国有化，还是允许私人拥有土地，李国栋自己就拥有除了大明天子以外，在大明拥有最多的土地。那些山东的军户所农田、湖广军户所农田，都是李国栋的。 在松江和上海，李国栋还以让人心动的高价买下大量土地，只不过那些土地买下来后，李国栋没有种田，而是放在那里，然后在上面盖起了工厂和房子。 当年江南土地价格为一亩地三到四两的价格，而且还是上好的水稻田。但是李国栋买下上海那些土地的时候，却开出了一亩地十两银子的高价！把松江士绅的田地基本上买光了，而且那些田地很多还不是上好的农田，有些地甚至连农田都说不上，是一些低洼的沼泽地，甚至是海水可以淹上来的滩涂！ 五年前，李国栋买下那些土地的时候，他的合伙人钱谦益、卢象升、陈子龙、方以智、孙和鼎等人，都以为李国栋疯了，竟然出十两银子一亩的天价，买下了一大堆烂地。 可是五年过去了，随着上海港的大开发，李国栋买下的那些土地，已经地价已经飙升到了一亩地五十两银子的高价！ 即便翻了五倍，李国栋还是不肯卖出他控制的那些土地，因为他知道，上海的地肯定不止这个价格。 一亩地才五十两银子，按照购买力来计算，也就是一亩地折合后来的人民币五万元左右，这个价格太便宜了，一亩接近七百平方米，才五万块钱。李国栋相信，再过上几年时间，五十两银子连上海公寓楼内的一间厕所都买不起。 因为上海地价的飙升，使得很多上海当地人都依靠卖地发了财，也有不少有远见的人，来到上海买下土地，放在手里等候地价飙升。结果上海的土地被越炒越高，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变得寸土寸金。 上海当地人喊出了这样的口号：上海的地是用来炒的，不是用来种地的。 由于上海的发展，使得以广州为中心的广东工商士绅感觉到了从宋朝到现在几百年来最大的威胁。 上海的位置，事实上远好过广州，上海是水上十字路口，往东可以横渡大洋；往北可以去北方去日本；往西可以进入长江上游，直抵四川；往南可以去南洋。而且上海地处繁华的江南，江南产的丝绸、茶叶和棉布，江西产的陶瓷，运到上海装船，比运到广州装船要方便得多了。所以在李国栋几年前开始发展上海港之后，这个港口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外国商船。 在吴淞江下游，也就是今天的黄浦江下游一带江面上，来自世界各国的船只都能看到，从吴淞江下游到黄埔塘一带，大量中式和西式的楼房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沿着江堤，出现了一条宽敞的大马路，一座座码头被人修建起来。 第867章 忠贞营抵达 李过率领一万忠贞营将士，翻山越岭赶来赣州。听说忠贞营赶到的消息，李国栋亲自率领一千亲兵营的将是，出大营五里外迎接。由闯军改编的忠贞营，是自己最忠实的盟友，在反对传统土地士绅的方面，忠贞营和淮军有一样的目标。 李过已经被崇祯皇帝封为侯了，封为兴国侯，二十多万忠贞营将士在表面上归堵胤锡所管辖。 山路上，远远的出现了一支军队，向赣州方向开来。 李国栋拿起望远镜，只见到来的军队打着忠贞营的大清，为首一员大将，正是李过。这支军队虽然已经是明军编制了，但是他们大部分的士兵身上仍然穿着蓝色箭衣，头戴白色毡帽，一看就是闯军的装束。 李过也见到了前方山路上的淮军旗号，他连忙下令加速前进。忠贞营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国栋面前，李过翻身下马，向李国栋行礼道：“末将见过楚国公！” 李国栋哈哈大笑：“兴国侯来得正好啊！我军攻打赣州兵力不足，兴国侯来了，可是雪中送炭。” “楚国公对末将大恩大德，末将正无以为报，如今有机会报答楚国公，末将深感荣幸。”李过说道。 李过说完，又拉过来一位大约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年，向李国栋介绍道：“这便是犬子李来亨，来亨，快来参见楚国公！” 那满脸稚气的小将上前，单膝跪地抱拳拱手：“小将李来亨见过楚国公！楚国公乃我李家的大恩人，末将愿意为楚国公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快起来吧！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说起来我们都是一家人。”李国栋伸手扶起了李来亨。 这个李来亨，在原本的时空，可是在大陆上抗清坚持到最后的人，在面对无可避免的失败命运时，他选择了全家自尽，宁死不肯投降，实在是个令人敬佩的民族英雄。 同忠贞营一同到来的，还有驻守岳州的马进忠。马进忠原本也是左良玉麾下大将，可是左梦庚降清的时候，他毅然带着自己麾下的军队脱离了左梦庚，一心一意跟随大明。 事实上马进忠最早也是贼寇，后来投降了左梦庚。而南明坚持到最后的，不是贼寇就是海盗。反观那些读书人，大部分投降得都最快，这正应了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中国的老百姓最善良的，若不是活不下去了，谁会愿意造反？当然了，中国的老百姓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若是官员不让老百姓活下去，那就将相王侯宁有种乎。 郝摇旗也迎了上来，单膝跪在李过面前：“郝某参见少主！” “永忠？你什么时候跟了楚国公的？”李过问道。 “郝某惭愧了，天津卫一战，郝某被俘，见楚国公爱戴末将，于是投降了楚国公。” 李过倒也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永忠啊，你也不必惭愧，如今李某也不是为楚国公做事？我们都一样。” 李过他们从一群八旗俘虏炮灰队面前走过去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那几个人看起来不像汉人，虽然他们身上穿着明军的铁甲，头上戴着六瓣尖顶铁盔，可是他们的模样不太像汉人，其中一人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头大光头。于是李过停下了脚步：“楚国公，这几个人怎么看起来不像汉人？” “他们不是汉人，是满洲人，不过现在他们也是我的人了，这些兵打仗可是一把好手呢。只要他们立下大功，今后也是汉人了。虽然他们是满洲人，但夷人入我华夏，也是汉人了；而汉人入夷，则为夷人。”李国栋笑着回道。 李过道：“这便是楚国公的华夷之辩啊，末将也曾听说过，” 像北魏、辽国等胡人，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那些人都已经汉化了，如今他们也是汉人的一员。 事实上李国栋对满八旗的厌恶远不如对某神族的厌恶，满八旗又不是不能汉化，可是神族是无法汉化的，只会反过来把汉人都变成神族，一旦汉人全部变成了神族，那么炎黄子孙就真的绝种了。最可怕的还是又绿又黑，绿是从思想上文化上改变了汉人，而黑是连血统和肤色都给换了，若是汉人被黑化了，那就完全消失了。 目前李国栋手中还有一千余神战士，那些人还没有消耗完，不过李国栋打算找个机会，把那些神战士全部消耗掉。不过不会把他们用到赣州战役中，以后也不需要以那些人对付满八旗军了，多铎战败之后，八旗军已经不再是神话，今后北伐，淮军可以轻松推掉他们。所以那些神战士将会用在对西方殖民者的战争中。 忠贞营抵达之后，淮军攻打赣州的战役正式拉开了帷幕。 淮军的攻城巨炮还未运抵赣州，跟随陆师一起出动的辅兵登陆之后，去砍伐树林，打造大型攻城武器。目前淮军的辅兵，全部统一编入工程兵的编制之中，工程兵的任务除了打造攻城武器，没有江河的情况下在陆地上运输辎重物资之外，还有修桥、修路、建造工事等任务，已经接近近代化军队的工程兵部队了，只是比工程兵部队多了陆上运输的任务。 当年的赣州附近多山林，工程兵部队的将士们钻入山中，砍伐木头，打造各种攻城武器。 由于李国栋把破城的希望寄托在重型巨炮身上，因此打造的攻城武器种类不多，除了大型云梯车之外，就是简易云梯、望楼车和盾车这几种，进攻的方式，是以士兵推着盾车顶上去，望楼车上的散兵以火力压制城头，然后以重型攻城巨炮轰开城墙，再让步兵杀入缺口。在步兵攻入缺口的同时，趁着守军应接不暇的时机，简易云梯和大型云梯车从另外一边搭上城墙。 八旗俘虏炮灰兵将会用在最惨烈的缺口争夺战中，而且李国栋也改变了主意，原本对付高进库不值得动用神战士，但为了加快攻城的进度，他还是打算先派遣几名神战士冲入被大炮轰开的缺口，先炸翻一片守军，再让八旗炮灰兵冲入缺口。 也就在工程兵部队打造攻城武器，做好攻城准备的同时，江面上的内河炮舰不断的以臼炮轰击赣州城池。 江面上，炮声隆隆，一艘艘内河炮舰不时腾起弥漫的白烟，六十四磅重的实心炮弹不断腾空而起，落在城头，砸得城砖碎裂，城墙上方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沉重的炮弹落下，城头砖块碎石横飞，守军都几乎站不稳脚跟。 接着炮舰换上了开花弹，每一排开花弹落在城头，就炸开了一片火光，碎片铁珠横飞，不计其数的守军在爆炸声中惨叫着倒下。数枚炮弹刚好落在守城武器附近爆炸，火光一闪，被击中守城武器顷刻间就炸成了碎木片。 三日之后，各种攻城武器打造完毕的时候，淮军水师运输船队也送来了十二门十二磅野战炮、一门重型攻城加农炮和一门巨型攻城臼炮。当运输大炮的运输船抵达赣州的时候，工程兵部队的将士们立即迎上来，准备把大炮拉上岸。 第868章 重型攻城巨炮（上） 两种攻城巨炮，一万五千多斤的超重型攻城臼炮和一万两千多斤的超重型攻城加农炮，每种攻城巨炮都只有一门，因为这些超级巨炮铸造过程十分繁琐，尤其是加农炮，要铸造出那么大的重炮，需要巨大的高炉，自然也不可能采用可以重复使用的砂模或铁模，只能使用一次性使用的泥模，对冶炼钢铁的技术和铸炮技术来讲都是极大的考验。所以这两种超级巨炮都各只有一门，多造的话，一来耗费银两过甚；二来这些巨炮除了攻城之外，也没有别的用途。 两门巨炮要从船上搬上岸，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有一种带有车轮的炮架能够承受得起这些巨炮开炮时强大的后坐力，所以这种巨炮本身不带炮车，只有炮架，重型加农炮的外形看起来就像是放大版的红夷大炮；臼炮外形看起来像是拥有巨大底座的放大版臼炮。 运输船在运来巨炮的同时，也运来了超重型绞车。每一门超级巨炮需要四架绞车伺候。 工程兵战士先把超重型绞车从船上搬下来，再推到运输巨炮的运输船跟前。几名士兵拉动绳索，缓缓把绞车的铁钩升起，再转动吊臂，缓缓把吊臂延伸到运输船上方。 “把铁链绑在大炮上。”刘老根大喊道。 工程兵们手脚麻利的把铁链绑在巨炮的炮管上，捆绑好之后，检查铁链有无断裂，随后有人拉动绞车绞盘，先试了一下是否结实。随后刘老根下令：“好，拉起炮身！” 两架绞车同时开动，士兵们拉动绞盘，把炮管缓缓的从炮架上拉了起来。当炮身离开炮架一段距离，几十名士兵推动绞车，使得吊住巨炮的绞车一点点后退，离开了船边。这时候两位两架绞车被人推了上来，把炮架吊起，送到岸上。然后吊住炮身的绞车开始缓缓把炮身放下来，把巨型攻城加农炮稳稳当当的放在炮架上面。 相比起攻城加农炮来，吊装巨型攻城臼炮更加麻烦，巨型攻城臼炮的炮身和炮架是一体化的，为了方便吊装，在攻城臼炮的铁制炮架上面铸造了四副耳朵。 四辆绞车同步推到运输船边上，工程兵缓缓放下了吊钩，船上的工程兵把吊钩挂在臼炮炮座的耳朵上，接下来四辆绞车上的几十名士兵根据刘老根的号令，同步转动绞盘，滑轮组工作，吊钩把巨炮缓缓吊到半空中。 “缓缓退出去！”刘老根大喊道。 每一辆绞车都有十多名士兵伺候着，五十二名士兵同步推着四辆绞车，把绞车推离码头。 “放下炮。”刘老根喊道。 地面上铺设着木板，木板上面放着一根根圆木，两门炮都被士兵放到了圆木上面。这些木板和圆木，一直从码头铺设到炮兵阵地的位置。 巨炮被放下来后，士兵们就推着炮，在圆木上滚动，缓缓的把巨炮推进到它们的发射阵地位置。 超级攻城巨炮的发射阵地距离赣州城墙有三里地，在守军大炮射程之外。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淮军还是在巨型攻城大炮的前面，以沙袋堆起了几座沙垒，用来防范对手有可能的炮击。 当两门攻城巨炮好容易被送到炮兵阵地的时候，十二门十二磅野战炮和其他的各种野战炮早已布置在炮兵阵地上了。十二磅野战炮的重量也不轻，炮身加上炮架，重量超过三千斤，可是这些大炮带有炮车架子，炮车的车轮上面安装了最先进的滚动轴承，车轮外面还覆盖上一层杜仲胶，所以运输起来简单得多了。 两门攻城巨炮装填炮弹十分麻烦，耗费时间极长。 臼炮的炮管短，但是炮弹太重，需要以绞车吊起炮弹，才能把炮弹装填进炮管。巨大的石头炮弹装在大网兜内，等炮手们装填好火药之后，就以绞车吊起了网兜，再把炮弹吊到炮口，然后缓缓放下炮弹。炮弹接触到炮口的时候，工程兵战士剪断了网兜，炮手用力把炮弹塞进去。 为了让沉重的炮弹能够进入炮膛内，有人干脆站在炮弹上面，以脚来踹，好容易才把炮弹塞进炮膛。 而重型攻城加农炮的炮弹要比臼炮炮弹轻了许多，只有六十四磅，可是炮管长度也长得多了，装填定装药包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炮手们把定装药包放在炮口，再以推弹杆往里面推进去。巨炮的炮管长度达到了三丈六尺，推弹杆直接就是一根粗圆木，需要十多人合抱着推弹杆，才能把定装药包塞进去。 装好了定装药包后，两名炮手抬起一枚炮弹，走到放在炮口的一座高台上，把炮弹塞进炮口，随后十多名炮手合力抱住一根粗圆木，气喘吁吁的把炮弹往炮膛深处顶入。 两门巨炮的弹药装填完毕，工程兵把放置在炮口的两辆平台车推走，随后炮手把铁锥从火门刺入，刺破药包，再插入引药管，这样两门巨炮就全部装填完毕了，只等一声开炮的命令，就能开火。 李国栋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装填时间大约是四十分钟，这还是首发装填。若是发射完一轮之后，还要清理炮膛，给炮管降温，装填时间将会更久，估计需要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才能装填完毕。 “半个时辰一发炮弹的射速是不是太慢了？”王全问道。 李国栋指着前面的城墙说道：“可以了，虽然装填慢，可是这两门炮估计轰上一日，就能把城墙给轰开。若是装填快的十二磅炮，恐怕轰上四、五日也难以轰开。” 攻城巨炮的装填速度虽然非常慢，可是单发炮弹的威力，是红夷大炮和野战炮都不能比的，若是不很坚固的城墙，譬如说土城之类的，一发炮弹就打塌了；即便是襄阳、南京那样的天下坚城，只需轰击一日，也能在城墙上轰开一个缺口。 虽然攻城巨炮已经装填完毕，不过李国栋没有下令让攻城巨炮开火，而是先让盾车阵保护步兵往城墙方向推进。 十二门十二磅野战炮，三十六门六磅野战炮，八门十二磅榴弹炮，一百多门三磅野战炮，还有各种臼炮、将军炮、佛郎机，共计五百多门火炮对准了城墙。 淮军大阵内，战鼓隆隆，号角喧天，三百多辆盾车排列着整齐的队形，从阵中推出，缓缓向赣州城墙方向靠近上去。盾车阵后面，跟着包括八旗俘虏炮灰队、忠贞营老营兵、淮军铁甲兵在内的三千精锐战兵，还有五十辆上面站了散兵的望楼车，缓缓往城墙靠近上去。 站在赣州城头的高进库见到淮军盾车阵推进上来，他焦急的大喊道：“李贼上来了！弟兄们，准备开炮！” 经过改造的赣州城墙，可以说是固若金汤，高进库也模仿淮军，在城墙上修建了一批空心棱堡和敌台，还有内置式的炮台，火力凶猛，防御力强大。为了加强对己方火炮的防护，高进库还在每一座炮位前面堆上了沙袋。 “轰轰轰”高家军的大炮打响了，城头上喷出一条条火舌，成排的炮弹向淮军的盾车阵方向飞来。 第869章 重型攻城巨炮（中） “砰”一辆淮军盾车中弹，叛军的火炮是仿制淮军的三磅野战炮，远距离上威力偏小，淮军的盾车又十分结实，中弹的盾车只是震动一下，后面飞溅起的碎木片又被沙袋挡住，所以推车的工程兵除了两人轻伤之外，无一阵亡。叛军炮火虽然密集，但盾车阵型疏散，中弹的盾车不多，有良好防护的盾车加上沙袋保护，淮军只受伤了三十多名辅兵，大多是轻伤，这样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叛军火炮开火，使得他们的炮位一下就暴露在望楼车上的散兵视野之下，散兵打出旗语信号，把叛军炮位向己方炮兵汇报。 “开炮！”王全一声大吼。 淮军炮兵阵地上，一门门十二磅野战炮和六磅野战炮相继吐出火舌，弥漫的白烟腾起，成排黑色的炮弹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向城头上的高进库叛军炮位狠狠砸了过去。 赣州城墙虽然不高，只有两丈，可是异常坚固，结实的夯土外面包裹了大青砖，淮军的六磅炮打上去，只喷溅起一阵破碎的砖石，并未对城墙造成损害；十二磅野战炮的炮弹打上去，也就只在城墙上留下一个个凹坑。城头的叛将炮位还有沙袋防护，实心炮弹砸了上去，炮弹一头钻入沙袋内，松软的沙子吸收了能量，把杀伤力降低到最小。 望楼车上的散兵见到己方的炮击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便打出旗语信号，把城头的情况全部向下面的弟兄们汇报。 得到汇报，李国栋怒道：“高进库这贼子，居然也学会了以沙袋来对付我军大炮的法子了。” “以臼炮换上开花弹，轰击城头，可破高贼。”王全提议道。 李国栋思索了片刻，缓缓道：“开花弹对付沙袋的效果也不好，除非是攻城臼炮能发射开花弹，五百斤的开花弹砸下去，才能把沙袋炸飞。还是别浪费宝贵的开花弹了，我们让望楼车前进，以散兵射杀叛军炮手。” 命令传下去后，两百余工程兵推着五十辆望楼车，缓缓往城墙方向靠近。这五十辆望楼车上，一共站了三百名装备了线膛枪的散兵。 要让望楼车推进到散兵射程之内，需要接近到城墙两百步之内。高家军那些仿制的三磅野战炮射程可达四百步。见到淮军推着望楼车上来，叛军炮手立即集中炮火，对准望楼车开炮轰击。 望楼车阵型松散，而且望楼车的木杆体积非常小，底座有沙袋保护，高台位置高，叛军的大炮不容易打到，因此叛军只能把炮口对准了推车的辅兵猛烈轰击。 呼啸的炮弹不断砸了过来，推动望楼车的辅兵虽有沙袋保护，可还是有不少人不幸中弹，有些人被炮弹打得粉身碎骨，有些人的断腿断胳膊飞上天空。 “放烟幕！”刘老根根据李国栋的命令，大喊道。 望楼车前面的盾车阵型内，工程兵们冒着叛军猛烈的炮火，抱着一堆堆柴禾冲出。他们把柴禾放在地上，点着了火。 添加了硝石、硫磺和红磷的柴禾燃起大火，放出了滚滚浓烟。无论是硫磺，还是硝石、红磷，在燃烧的时候都能放出浓烟。浓烟腾起，遮天蔽日，遮挡住了叛军炮手的视野，使得他们无法对攻城淮军的盾车和望楼车实行准确射击。 望楼车很快就进入了线膛枪的两百步射程之内，车上的散兵们早已装填好弹丸。看到进入射程，散兵纷纷端起线膛枪，瞄准了躲在城头沙袋后面的叛将炮手。 “砰”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一辆望楼车上腾起一股弥漫的白烟，城头沙袋后面一名正在装填炮弹的叛军炮手的动作就像是凝固了，他的脑门上喷起了一股血箭，画面停顿了两秒左右，那名叛军炮手一个趔趄仆倒在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城头上的高家军炮手人群中血花四溅，至少有一百多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好厉害的火铳！”高进库惊得几乎一屁股坐在地上。这火铳也太厉害了吧，居然在两百步之外能够取人性命，淮军有那么厉害的火铳，这一战还怎么打？ 只是高进库不知道那叫线膛枪，是李国栋高价进口的，一共就进口了一千支左右。线膛枪的操作极不方便，尤其是装填子弹很慢，不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根本就无法操作，所以李国栋手中一共也就五百名使用线膛枪的散兵，这些散兵都编入了夜不收营中。一千支线膛枪给五百人使用，一半的枪是轮换用的。 目前李国栋的夜不收营，全部统一的绿色军服，无论是夜不收还是散兵，都穿着适合南方作战的草绿色军服。他们还有一套黄褐色军服，那是在北方用的军服。夜不收营的军服和大自然的颜色一样，以便于隐蔽自己。 打完子弹的散兵从斜跨在背上的子弹带中取出子弹，咬开了纸质弹壳尾部，再把子弹塞进枪口，以通条往里面推。在难以推进的时候，就取出小木锤击打铁制通条，把子弹硬敲打进去。然后散兵打开线膛枪上的药池盖，取出尖嘴引药壶，把引药挤入药池内，再盖上盖板，这就就完成了装填。 装填完毕的散兵再一次瞄准目标，扣动扳机。弹簧钢片带动击锤，重重敲打在铁皮上，火石同钢片摩擦，点燃引药，线膛枪就发出一声清脆的枪声，一颗高速旋转的子弹直奔向目标。 有散兵压制叛军火炮，淮军的炮手就把目标对准了城墙猛轰，呼啸的炮弹不断的砸在城墙上，打得砖石飞溅，女墙碎裂，城墙上出现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凹坑。 望楼车上的散兵持续不断的开火射击，打得城头叛军尸体横陈，血流成河。 叛军炮手虽然可以看得到望楼车，可是滑膛炮的精度感人，想要击中体积小的望楼车又谈何容易？他们被散兵压制，想要顺利的装填炮弹，瞄准目标都十分麻烦，更别说集中火力攻击望楼车了。 被人这样白打，根本无法还手，对士气的打击极大。不一会儿功夫，叛军炮手就再也不敢登上炮位作战了，纷纷退了下去。 盾车保护望楼车，望楼车又掩护盾车，淮军的阵型一步步往城墙方向靠近上来。 辅兵们抱着沙袋从盾车后面冲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护城河边上，把沙袋丢进护城河内，然后转身跑回盾车后面，再抱起一口沙袋冲出去填埋护城河。 城头的高家军士兵开铳射箭，向正在填埋护城河的淮军辅兵猛烈射击，打得不少正在搬沙袋填埋护城河的辅兵惨叫着跌进河水中。 跟在盾车阵后面的淮军火铳手和弩手立即展开了反击，火铳轰鸣，弩箭齐射，把不少露头开铳射箭的高家军铳手和弓箭手打得从城头上一个倒栽葱跌落下来。 跟随多铎一起投降过来的白甲兵西克腾躲在一辆盾车后面，他以半力拉开弓箭，并没有拉满弦，对准城头。当一名高家军士兵刚刚从城头伸出铳管的时候，西克腾手指一松，一支箭矢呼啸而出，在那名叛军开铳之前，一支利箭扎入了那名叛军士兵的咽喉。 第870章 重型攻城巨炮（下） 西克腾连续射出二十支箭，箭无虚发，每一支箭矢射出，都有一名叛军不是咽喉中箭，就是面门中箭。他射出的箭矢又准力道又大，射中面门的箭矢，直接射穿了颅骨，中箭既死。一千余名八旗俘虏的箭术都很准，压制住了城头几千名叛军，加上忠贞营的弓箭手、淮军自己的弩手和火铳手，压制得城头的叛军根本不敢露头开铳射箭。 在城下淮军和忠贞营猛烈的火力掩护之下，淮军辅兵把一个个沙袋丢进护城河中，填埋出来的通道，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向城墙脚下延伸。 针对护城河第一轮攻击结束，淮军拖着盾车，往己方阵地撤退，准备去装载新的沙袋，发起第二轮针对护城河的攻击。 盾车群往后撤退，只留下少量用来保护望楼车的盾车，其余的全部退了回来。 留在阵地上的望楼车上，散兵不时打出一枪冷枪，打得叛军炮手根本就不敢登城作战。 看到盾车阵退了下来，李国栋下令道：“让攻城巨炮开火，对准辅兵填埋护城河位置的城墙，攻击一轮。” 两门早已严阵以待的攻城巨炮高高昂起炮口，对准了前方的赣州城墙。得到开火的命令，王全下令：“开炮！” 手持火把的炮手走上前来，对准炮尾的火门处一点，引药管“嗞嗞”燃烧，很快就缩短到火门内。负责点火的炮手迅速跑开，跑到安全范围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 这种巨炮的炮管壁很厚，厚达半尺以上。引药管内的导火索闪烁着火星，烧了大约八息时间，才点燃了发射药包。 “轰”超重型攻城加农炮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长达三丈六尺的炮管剧烈抖动，整个炮架重重的往地上一震，尘土飞扬。炮口吐出了一条两丈多长的火舌，弥漫的白烟袅绕而起，一发重磅六十四磅炮弹带着残影，向赣州城墙飞去。 同样的加农炮，口径越大，炮管越长的加农炮，炮弹的初速就越高。炮弹重，初速高，精确度自然就提高了。 这一炮打得非常准，炮弹准确的落在填埋壕沟位置的城墙上。高速的重磅炮弹砸在城墙上，一大段的城墙就像是发生了强烈地震一样剧烈的震动起来，炮弹落点位置，城砖纷纷碎裂，掉落了一大片，露出了里面的夯土！ 重型臼炮也同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炮口吐出了一条一丈多长的火舌，一枚五百斤重的巨大石弹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向赣州城墙方向砸了下去。 巨大的石弹自天而降，可是这一炮没打准，越过了城墙，落在城内，击中了一座房屋。在巨大石弹的击打之下，房屋就像是被铁锤砸中的鸡蛋一样粉身碎骨，石弹砸碎了房子后，又弹跳而起，砸中了一堵墙，墙壁粉碎，炮弹又撞上一间房屋，砸碎了房屋之后，巨大的石弹在余势的作用下往前滚动，一连摧毁了十多座房屋。 加农炮精度较高，而臼炮毕竟难以掌握，需要炮手有很高的操作水平。其实淮军炮手操作水平不差，只是臼炮这种高弹道的火炮，想要首发命中几乎不可能。 李国栋拿起单筒望远镜，往赣州城墙方向观察，只见攻城加农炮击中的城墙，外面一大片的城砖都已经被轰掉了，露出里面的夯土。李国栋放下望远镜，转头对身边的将士们说道：“威力比原本设想的更大，只要再来十几发炮弹，估计这一段城墙就轰塌了。” 王全道：“大帅，那要得了十几发，再两炮打过去，就塌了。” 李国栋笑道：“你能保证后面两炮都打在同一位置上？” 盾车回去装满了沙袋之后，再次出发，排列着疏散的阵型，再次往城墙方向缓缓推了上去。 这次盾车群再推进上去的时候，就简单多了，前面有望楼车上的散兵在压制叛军炮手，城下还有弓箭手、弩手和火铳手压制守军远程火力，使得盾车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就推进到了护城河跟前。 推车的辅兵抱起沙袋，投进护城河中。没用多长时间，这一轮的沙袋又全部用完。接着辅兵拉着盾车往回撤。 炮兵阵地上，两门巨炮的炮手们正忙碌着，他们刚刚清理完炮膛。这种巨炮的炮膛清理起来很不方便，尤其是长身管的加农炮，需要超长的拖把深入炮管内，细心的清理，而且那么粗的炮膛，清理起来还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不过好在这种巨炮不需要注水降温，因为清理加装填就要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那么长时间给自然降温，就不需要注入水降温了，清理完炮膛，炮管的温度就已经降下来了。 臼炮的炮膛清理工作相对来讲就简单得多了，粗短的炮管，人都可以直接钻进去，两名炮手拿着湿拖把深入炮膛药室内，在清理炮膛的同时也给药室降温了，之后再用干拖把擦干了水分，然后就能装填炮弹了。 当盾车阵往后撤退的时候，两门攻城巨炮已经装填完毕，再一次发起了炮击。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超重型攻城加农炮再次发出震撼人心的轰鸣，一枚六十四磅炮弹就像闪电一样击中了赣州城墙。这次炮弹的落点和上次比有一定的偏差，炮弹落点距离上次的落点也不很远，又一次剥离了一大片城砖，露出了夯土。 紧接着又是“轰”一声沉闷的巨响，巨型攻城臼炮发出轰鸣声，五百斤重的巨型石弹腾空而起，带着强大的动能，飞上了高空，拉出了一条弧线，向赣州城墙上方狠狠砸落下来。 这次臼炮就打得很准了，巨大的石弹从天而降，准确的落在城墙上，石弹撞上了城墙上方，圆球形的大石头出现无数裂痕，城头的地板砖纷纷碎裂，地面上出现了一道裂缝。石弹在巨大的撞击力之下，又弹起到空中，飞起来的时候，把城墙后面的一大段女墙砸得粉碎，石弹在空中又飞行了一会儿，落在地面，砸烂了一大片房屋。 盾车阵又一次推进到护城河边，填埋了一段护城河，然后撤回。两门攻城巨炮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把一大段的城墙外围城砖都给轰碎了，变成了一段光秃秃的土城。 “集中炮火，轰击夯土！”李国栋下令道。 十二磅野战炮、六磅野战炮、三磅炮、臼炮等各种口径的火炮接二连三吐出火舌，对着被攻城巨炮打得体无完肤的城墙发起了猛烈的炮击。炮弹不断的砸在失去城砖保护的夯土层上，每一发炮弹砸上去，泥土飞溅，夯土层逐渐变薄变矮。 装好了沙袋的盾车阵再次出发，这次盾车阵出发的时候，精锐重甲步兵也跟着出发了，因为这一次有可能可以轰塌赣州城墙，只要看到城墙倒塌，重甲步兵就会从轰开的缺口杀入。赣州城墙的另外一个方向上，淮军已经准备好了简易云梯和简易壕桥，只等大炮轰开缺口，主力部队从缺口处发起进攻的时候，那些伏兵就会从另一边发起攻城战。 第871章 攻克赣州 “轰”一声巨响，赣州城墙终于承受不住两门攻城巨炮和数百门各种口径的火炮轰击，一段城墙轰然倒塌。“杀！”早已等候在盾车阵后面的五百余满八旗俘虏兵一跃而起，挥舞着虎牙刀、虎枪等兵器，向缺口处发起了冲锋。后面紧跟着忠贞营的老营兵和淮军铁甲兵，多铎亲自率领五百弓箭手，紧随其后。 这些八旗兵俘虏被放在前面，本来就是用来充当炮灰用的，既然当炮灰，就要又当炮灰的觉悟。奋勇冲杀在前，还有机会活下去，今后帮楚国公开疆拓土，还能得到丰厚的奖赏，能打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若是不听军令，擅自后退，被处死了就是白死，什么都得不到。 原白甲巴牙喇兵西克腾冲在第一个，楚国公答应过他，只要多立战功，今后可以派人把他妻子乌娜吉接出来，让他们夫妻一起去东面的新大陆开疆拓土。为了能和家人团聚，西克腾只能拼死冲杀。 “不好！”西克腾猛然看到前面有火绳燃烧的暗红色亮光，他惊叫了一声，连忙就地一滚，躲到一堆土堆后面。 轰鸣的铳声响起，缺口内腾起了一股弥漫的白烟，冲在前面的十多名满八旗俘虏兵身上喷出血雾，被叛军鸟铳打成了马蜂窝，倒在血泊中。 “稳住，不要乱冲！”西克腾大喊道。 满八旗俘虏兵纷纷趴在地上，对面的叛军用的是五段击，躲在守城刀车后面的叛军鸟铳手分成了五排，铳声连绵不断，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无论多么神勇的人都无法冲过去。 不仅是满八旗俘虏兵，忠贞营老兵和淮军铁甲兵也不敢往前冲，毕竟缺口处狭窄，对手五、六百名鸟铳手轮射，就能封死缺口。 “快，放箭！”多铎大喊了一声。 五百满八旗弓箭手张弓搭箭，一排羽箭吊射了过去，轻箭掠过刀车上方，扎入到叛军人群中，只听到刀车后面惨呼连连，血肉飞溅，也不知道有多少鸟铳手倒下。 见到守军的火力减弱下来，西克腾和那些俘虏炮灰兵蠢蠢欲动，打算跳起来再次冲锋。 “别冲，等神战士先上！炸掉刀车，我们再冲！”郝摇旗阻止了准备冲锋的俘虏兵。 张世文对多铎喊道：“继续放箭，保护神战士冲进去。” 淮军阵型后面，出现了五名身上裹得就像是狗熊一样的神战士，他们身上套着多层棉甲，看起来身材圆滚滚的，其实那些都是特制的棉甲，里面塞满了火药，又层层包裹，保证密封性。 赣州气候比较炎热，神战士穿了那么多层棉甲，自然是炎热不堪，不过他们不需要坚持太长时间，就不会感到热了。 满八旗弓箭手持续射箭，每个人都拼命的开弓放箭，一支支羽箭飞出，五百人连连放箭，死死压制住对面缺口内的叛军火铳手。 五名神战士趁机冲入缺口内，在冲入缺口之前，每个人都拿起了一面圆盾，用来多增加一层防护。 刀车后面，有叛军鸟铳手冒着密集的箭矢，从刀车后面伸出铳管，对准了冲上来的神战士扣动扳机，铳口喷出一排排火光。弹丸击中了正在往前冲的神战士，鸟铳弹丸在穿透了盾牌之后，已经无法再洞穿神战士身上的厚甲。 其实那些所谓的厚甲，都是以报废的棉甲改成的，报废的棉甲被改成炸弹背心，外面再罩上两层棉甲，也都是报废的破棉甲，粗略的修理一下就能勉强使用了，总之可以挡住箭矢，加上盾牌之后，可以挡住鸟铳。 五名神战士冲入了缺口内，直扑向刀车。在接近刀车之前，他们丢掉了盾牌，把手伸入棉甲内，拉了一下拉绳。 根据火柴原理制成的拉火绳点燃了炸弹背心内的导火索，紧接着就听到一连串爆炸声，那五名神战士粉身碎骨的同时，堵在缺口处的刀车也被炸得飞上天空，在空中解体，化为一堆碎木片，后面的叛军鸟铳手死伤惨重，倒下了一大片。 “杀！”西克腾第一个跳了起来，左手持盾，右手紧握着虎牙刀，杀入了被炸开的缺口内。 满八旗俘虏炮灰队杀入缺口内，还别说，这些俘虏兵的战斗力确实强悍，四百多名满八旗兵在叛军之中来回冲杀，迎面无一合之敌，被砍得人仰马翻。 一名叛军士兵发现这些人和别的明军不一样，定睛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些兵是满洲人，吓得丢掉兵器，转身就跑，一边泡着，嘴里还高喊着：“建奴！建奴！他们是建奴！”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一下就把叛军的士气降低到了最低点。在这些叛军眼中，满八旗兵就是无敌的象征。他们原本也曾经当过绿营兵，自然知道满八旗兵的厉害。这些叛军之前跟着大明的时候，都是一群垃圾兵；可是加入绿营军之后，就变得勇猛无敌；现在多铎败了，高进库不得不加入了广东士绅组建的叛军，也算是回到了明军的行列，结果战斗力又下降了。 这些人一听说“建奴”两个字，手脚都发软了，连兵器都拿不稳了，纷纷转头就跑。 跟在俘虏炮灰队后面的忠贞营老兵和淮军铁甲兵都没发挥作用，前面的叛军就已经被炮灰队给杀退了。 赣州城另外一个方向上，一架架简易壕桥已经搭过了护城河，一架架简易云梯搭上城墙，因为叛军的主力都被吸引到缺口了，忠贞营的将士们几乎没有遇上什么有效的抵抗，就爬上了城头，迅速杀退了城头守军，接着打开了城门，把等候在外面的淮军放入城内。 “城破了！城破了！”城内大街小巷中，到处都是叛军惊恐的喊叫声。 叛军主将高进库知道大势已去，赣州城已经守不住了，于是他对身边的家丁说道：“各位各自逃命去吧，高某也要离开了。” “大人，要走一起走，我们不能丢下大人。”家丁们不愿意离开。 高进库苦笑一声：“你们跟着高某，目标太大了，反而容易被李贼擒获。若是各位各自化装逃命，说不得还有机会能跑出去。高某也要化装逃出，一个人跑，目标小，不容易被李贼发现。倘若真被发现了，那就听天由命吧。” 家丁们跪在地上向高进库磕了一个头，随后就散去了。 高进库手脚麻利的换上了一身渔夫的衣服，从城东门逃出。出了东门外，就是江边码头。 一条早已准备好的小渔船在岸边等候多时了，高进库跳上了渔船，船上一名渔夫打扮的家伙撑着竹竿，把船撑离岸边。 “主公，我们现在是否往广东跑？”那名亲信问道。 “不急，在江面上先打渔吧。天快黑了，等天黑了之后再走。”高进库道。 两人在匠心停下船，装模作样的把渔网撒入江中，装成渔夫捕鱼的样子，来蒙骗过江面上巡逻的淮军水师。 江面上的淮军水师明显警惕性不很高，并未对江中捕鱼的渔船进行全面盘查，只是过来一条小船，看了一下这条渔船上两人的装束，小船就走了。 天黑下来后，高进库驾船逃离了赣州。 第872章 剑指广东 高进库在水师官兵眼皮底下跑了，施琅和罗明受向李国栋请罪：“大帅，都是末将疏于防范，致使高逆逃走，还请大帅治罪。”“两位将军快请起，”李国栋没有责怪他们，“高进库能跑得了初一，跑不过十五，只要我大军攻入广东，他还能跑到哪里去？不过两位将军今后要注意了，以后像这种围城之战，不仅是陆师的事情，水师也要加强戒备。若是再有下次，本公定重罚二位！” “多谢大帅！末将今后一定注意！”施琅和罗明受异口同声道。尽管李国栋没有责罚他们，可是两人心里却不好受，楚国公对自己如此信任，自己却犯下了那么大的错误，今后这样的错误一定不能再犯了。 淮军攻破了赣州，打通了通往广东的道路。 高进库败了，四万多叛军除了少数人逃走外，几乎全军覆没，广东的大门完全向朝廷敞开。 淮军要进入广东，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走韶州，到了韶州之后，就可以沿着北江一路南下，抵达广州；另外一条路是一路南下，抵达惠州府的地盘，再走东江西走，也可以抵达广州。 走韶州的路比较不好走，从赣州往西沿着章江行船，船可以抵达章江上游的崇义，到了那里就没有河流可以行船了，只能步行走山路，需要走一百五十多里的山路，抵达南雄，然后征集船只，砍伐木头打造木筏，再沿着江顺流而下，可至韶州，再从韶州沿着北江南下，到广州。这条路虽然要走一百五十多里山路，可是这条是距离广州最近的一条路。 另一条路是走惠州，只要从赣州沿着贡江南下，船可以抵达定南，再下船往东南方向走五十余里山路，就有河流可以顺流而下。虽然在山沟里很难征到船只，但是四周丰富的森林资源，可以让淮军打造木筏顺流而下，直奔惠州，然后走东江可以到广州。 “无论走哪条路，都要击败广东水师，否则我们无法借助河流进入广州。”施琅说道。 水师的船只要是走山路过去，是一件极大的工程，但是没有水师，等进入珠江三角洲之后，简直是寸步难行。 “大帅，我们可以征集当地百姓充当民夫，帮助我们把船运到广东去。”罗明受提议道。 李国栋同意了这个提议，但又补充道：“广东水师实力强大，我们还得请求郑家军水师的帮忙。施将军，等我们打到惠州的时候，你给郑家军写封信，让他们的水师来帮忙。” 这个时候，桂王朱由榔在广州登基的消息传来，朱由榔在一帮广东、湖广、四川士绅以及广西和云贵土司的支持下，登基自称为帝，年号为永历。 伪永历帝朱由榔登基之后，不仅得到那些土地士绅和广东当地士绅的支持，还得到了大清的支持。 多尔衮第一时间就派遣使者，给伪永历帝送来了贺礼，祝贺永历帝朱由榔登基，对抗昏君崇祯，并提出，大清和大明（永历的大明）互为兄弟之国。 根据崇祯正统大明同大清的协议，大清和大明在五年内不能爆发战争。但是多尔衮又不会马上同正统大明撕破脸挑起战事，只是在口头上支持永历帝，然后暗中搞点小动作，譬如说给点银子的支持之类的。 南京紫禁城，崇祯皇帝刚刚得到赣州大捷的好消息，又听到了伪永历帝登基的消息，气得把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不过没有听到那熟悉的陶瓷破碎声，原来这是一个银杯子。 “可恶！实在是可恶！福王谋反的事情才过去没多长时间，又出现了桂王造反！”崇祯愤怒的咆哮。 “皇爷，都是鞑子和士绅在背后搞鬼，要不是鞑子和士绅支持，桂王敢谋反？”王承恩劝道。 崇祯猛一拍龙案：“王伴伴，看来朕要派锦衣卫去广东搜一搜了！” 说实话，崇祯现在对那些广东士绅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了，那些家伙早在万历年间，对抗朝廷税监的手段就最激烈，搞到最后，万历都不敢往广东派遣税监了。广东几乎就是铁板一块，滴水不漏，朝廷很难插手进来，基本上等同于一个经济上独立的王国了。万历年间是这样，天启年间，九千岁都拿广东没办法，崇祯年间，就更不用说了。 崇祯决定，借助这次淮军平叛的机会，把锦衣卫的势力渗透到广东去，这个地方需要好好的打扫一下了。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不仅是天下已经大乱，而且大明也面临分裂的危险。当今天下，北方有大清，四川有大西军，江南的正统大明，南方的永历。若不是李国栋力挫多铎的六十万清军，以目前分裂的大明对抗大清，还真的十分危险。 正因为李国栋取得了扬州之战的胜利，清军已经无力南征，李国栋才敢让淮军全部骑兵和部分步兵留守在两淮，亲自率领水师和部分步兵南征平叛去。 不久之后，张书恒就接到了圣旨，崇祯让他亲自率领三千锦衣卫出京，去赣州找李国栋，跟随淮军进入广东。同去的还有王承恩的干儿子王坤，他带上五百东厂番子，跟随锦衣卫一同离开京城，前往赣州。 赣州江边码头，高悬着天子亲军旗号的船队抵达码头，张书恒和王坤率领三千五百厂卫下了船。 王坤除了带了五百东厂番子到来之外，还带来了崇祯的圣旨。 李国栋在大营内摆上香案，插上了三炷香接旨，圣旨的内容是，赐李国栋尚方宝剑，尽快发兵广东，有尚方宝剑在手，对广东当地的文武官员可以先斩后奏。 不过崇祯这次对李国栋的支持力度很大，虽然让他尽快发兵，但没有催促他立即出兵，只是让他能快就快。 有了尚方宝剑在手，到时候平叛大军杀入广东，李国栋就能大开杀戒了，在广东大展手脚，好好的清理一番。李国栋想以勾结叛贼为借口，要把广东那些土地士绅全部清理殆尽，他们的土地一律没收充公，组建皇庄，把士绅的佃户变成皇庄的农民，让他们租种皇庄土地；对于广东的海商，李国栋打算赶尽杀绝。 对广东海商赶尽杀绝，这件事对于东林党和福建郑芝龙集团来讲，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只要广东海商全军覆没了，郑芝龙集团就少了一个最大的竞争对手，东林党海商也能趁机把手伸入富得流油的广东了。 对于郑芝龙来讲，最不能忍的是，广东海商很多还是刘香海盗的余孽，那些广东海商依靠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来当后台，甚至同荷兰人也勾结在一起，郑芝龙动不了他们。 而东林党对广东士绅也已经忍无可忍了，江南东林银号，根本就无法进入广东，广东士绅自己搞出了一个岭南银号，岭南银号甚至把手伸到了湖广、两淮一带，同东林银号激烈竞争，抢走了东林银号近半生意。 在一些岭南银号和东林银号并存的城市里面，牌子更老的东林银号甚至还竞争不过岭南银号！ 第873章 三大银号 为何在同一座城市里面，牌子更老，名声更好的东林银号会竞争不过岭南银号？是因为总部在广东的岭南银号是不用向朝廷纳税的，而总部已经搬到上海的东林银号总部，却要老老实实的向朝廷纳税。皇帝就在边上，而且在李国栋的带动之下，东林党下属的那些商人，如今都是依法纳税的好公民。 虽然商税有所提高了，但还是不高，最高也就二十税一，譬如说海贸、茶叶、丝绸、烟酒之类的暴利行业，采取了二十税一的商税税率；而普通的工商税，仍然是三十税一的老规矩。 这样的税率不高，可是现在崇祯的开销比起以前来反而更省了，省了辽饷，省了给左良玉那些军阀们的军饷，省了北方那庞大的开销，从富甲天下的江南收来的这些商税，已经是足够崇祯用了。崇祯内库里的银子一天天的增加，这就让崇祯每天笑得合不拢嘴。 东林党和商人们倒也乐意缴纳这些商税，因为他们的收入比起以前来翻了好几番，银子多了，而且他们也看到了，没有军队的保护的话，鞑子早就冲到江南来了，所以该交的税就交，别整天去气皇帝，说什么不与民争利。 即便是崇祯与民争利，开办了皇家造船厂、皇家机械厂，可是这些皇家工厂对于东林党支持的商人来讲可是一件大好事啊，皇家工厂内生产出来的船只和机械，质量远超江南士绅自己造的船和机械，价格还不贵，哪怕是猪脑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而对于李国栋来讲，朝廷商税只收二十税一到三十税一之间，确实税率太低了，崇祯每年发给自己的军饷也严重不足。可是无所谓啊，李国栋又不靠那些军饷来养活自己的军队，江南那些知名的大商号，基本上都有李国栋的股份，他每年股份分红的收入，就远超过崇祯给的军饷了，更何况李国栋还有自己的庄园、军户所、盐田等产业，根本不愁钱花。 东林银号也是要交税的，而且交的是二十税一的“重税”，因为税多了，利润空间就变小了，所以银号给储户的利息也就低了，放出去的贷款利息也高了。 岭南商号不存在这些问题，所以他们可以用较高的利率来吸引储户，也可以用较低的利率来吸引商家前来贷款。 这样一对比，东林银号和岭南银号在同一座城市的时候，东林银号就吃了亏。 根据李国栋的银号计划，今后将会成立全国银号联合组织，规定死最高利率和最低利率，防止恶意竞争，让各大银号之间展开公平竞争，银号以服务态度、积分制度等手段来吸取储户，以放宽审核条件、缩短放款时间来吸取商家前来贷款。 今后还会逐步正式发行纸币，那些一两银子、五钱银子的小额银票将会正式变成钞票，在市场上流通，这样就能正式发行纸币了。 一旦发行纸币，就是暴利。虽然说起来是银行有多少金银储备，根据金银储备量来发行同等数额的纸币，但事实上可以不需要这样做，发行的纸币完全可以比金银储备多出一番来，只要不遇上有人恶意挤兑，就不会出问题。 对于攻下广州之后，要如何处理岭南银号，李国栋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绝对不能蛮横无理的取缔岭南银号，而是把岭南银号背后的那些士绅都清理了，把他们的股份没收了，大部分自己掌握，一部分上交给崇祯。 这样李国栋就将变成岭南银号最大的股东，然后他拿着岭南银号同东林银号竞争，再趁机推出银联会制度，然后正式发行纸币。 其实北方还有一个大清晋商银号，这个银号是范永斗开的。今后北伐成功，晋商银号也会被李国栋吃到肚子里去。到了那个时候，大明的土地上就会出现三大银号，这三大银号各是一个大财团，每个财团都有一个实力不凡的家族管理。但事实上，这三大银行的后台总老兵，就是李国栋！ 就像后世美国的洛克菲勒财团、摩根财团和第一花旗银行财团，事实上他们背后都是由罗斯柴尔德家族控制的。 李国栋控制那些银号，今后就像是罗斯柴尔德家族一样，在幕后操纵各大银号，再通过银号，来控制各地、各行各业的商人。 北方京城，正阳门外的大街上，大清晋商银号门口人头济济，这家银号在经过半年多的实验之后，开始发行小额银票了。 晋商银号发行的小额银票，有从一分银子到十两银子的小额银票，共计有一分银子、二分银子、五分银子、一钱银子、二钱银子、五钱银子、一两银子、二两银子、五两银子和十两银子等十种面额的小额银票。 通过在大清管辖范围内的试发行，范永斗发现，这种小额银票特别受人欢迎，很多人出门购买商品，已经不再带现银了，而是带上一叠小额银票，在哪里都可以用。 自从十多年前晋商元气大伤后，范永斗就改行专门给皇太极当情报人员。他在大明也有不少细作，结果那些细作发现了东林银号后，向范永斗汇报了此事，范永斗就敏锐的察觉到，他翻身发财的机会来了。 范永斗在盛京就开办了大清晋商银号，虽然他完全模仿东林银号的京营模式，可是因为满洲人口太少，这个大清晋商银号好几年下来都没有多少起色。直到吴三桂打开山海关，大清天兵入关后，范永斗又联合了其他晋商入股，扩大了大清晋商银号，并在全国各地开办分号，这样大清晋商银号一下就发展起来了。 当细作把东林银号发行的小额银票送到范永斗眼前的时候，他一下就想到李国栋的想法：李老二是打算让人使用这些银票，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就抛开真金白银，发行宝钞来敛财了！ 毕竟范永斗是一名头脑灵活的生意人，一下就猜中了李国栋的打算，于是他也模仿东林银号，发现小额银票。 结果这半年的试发行下来，范永斗发现这个办法还真的非常管用，那些小额银票因为使用起来十分方便，所以深受人们欢迎。这时候范永斗就开始正式大量发现小额银票，他还是发行了总数是自己金银储备翻倍的小额银票，这样他就捞取了大量的银子。 李国栋的细作也听说了范永斗的这些事情，原本他可以采取金融战的手段，干掉范永斗的大清晋商银号。只是目前没有时间去管这件事，那就先让范永斗嚣张一段时间，等到范永斗赚得差不多了，李国栋再派亲卫军特工，在大清晋商银号大量换取小额银票，然后以那些晋商银号的小额银票当成武器，给范永斗来个恶意挤兑。 也就在李国栋考虑如何给范永斗来一记重击，把范永斗手中的黄金白银变成自己的时候，有夜不收来报：“大帅，吾等已经探明道路，从这里到广东境内，一路上都没有叛军。属下经过仔细确认，也未发现叛军伏兵。” 第874章 少林五祖 赣南长宁县（今寻乌县）境内，茂密的丛林中，几十条绿色的人影在丛林中活动。这里是武夷山余脉和九连山支脉连接处，是长江水系同珠江水系的分水岭，淮军水师将会在贡江上游的须溪结束航程，水师舰船上岸，再翻山越岭，抵达寻乌河，再把船只放入河中，顺流而下，可以直抵惠州。长宁县山区丛林密布，历来是打伏击战的好地方。 在原本的时空里，清军南下攻打赣州，赣南抗清的万元吉调遣从广东来的罗明受水师前往赣州，结果罗明受的水师上岸之后，大型战船在长宁县境内遭到清军偷袭，八十多条大船全部被清军烧毁，导致了赣江水战失败，最终赣州失守，万元吉也投水自尽，壮烈殉国。 虽说万元吉犯下了错误，导致赣州失守，但他的民族气节还是值得肯定的。 在这个时空，李国栋既然要让淮军水师船只从陆地上过分水岭，进入珠江流域，就不会犯下万元吉的错误。 防范伏击，最关键的就是侦察工作。这种工作自然是交给夜不收营来完成，李国栋把五百夜不收和五百散兵全部撒了出去，分成了二十五个小队，每一队四十人，分别为二十名夜不收和二十名散兵。 这些夜不收和散兵活动在丛林中，监视叛军的一举一动。 贡江上游须溪，淮军水师已经抵达了终点站，再往前走就是浅滩了，战船无法通过，因此施琅下令，众将士们把水师战船拉上岸，从陆地上运输过去。 河边，停泊着一条条小舢板、蜈蚣快船、桨帆快船和运输船，大小船只把河面上挤得满满当当的，只等工程兵到来，把这些船拉上岸。 “弟兄们，都加把劲，动作快点，现在是我们拉船，等船过去了，就是我们坐船了。”工程兵百户刘老根拉扯着嗓门大喊道。 山林中，工程兵官兵挥汗如雨，奋力砍伐木头，砍下来的木头被片成木板，放在地面上，铺出了一条木头通道。 水师船队上岸之后要走几十里的山路，为了能把船只能够顺利的运过分水岭送到主将水系中，李国栋想出了一个办法：在山路上铺设木栈道，再让工程兵打造大量的木头架子，在架子上安装车轮。船拉上岸之后，就把船放在架子上，以牛、马、骡子和驴等牲口拉过去。 用来运输船的木架子已经打造完毕，就差木栈道还未完工了。 丛林中，一条头上戴着树枝，身上披着树叶草叶的人影从一棵大树后面缓缓探出头，这条人影拿起望远镜，往前方的广东方向观望。 这条人影正是夜不收营的千总铁锤，他们夜不收营肩负着保护主力部队的重任，一刻也不敢怠慢。 铁锤从望远镜中看到山林中出现了几条人影，等那几个人走得近点了，他发现过来的居然是几名小和尚！ “注意警戒！”铁锤打出手势，提醒自己的同伴。 “长官，不过几名小沙弥，那么紧张干嘛？”一名夜不收问道。 铁锤回道：“小心些，这几个小沙弥看起来很可疑。” 果然不出所料，这几名小和尚沿着山路一直走，走到了尚在施工的木栈道边上，就见到一名小和尚拿出纸和笔，在纸张上画着什么。接着他们又继续往前走，往水师战船停泊的须溪方向走去。 “拦下他们！”铁锤大喊一声。 二十名夜不收和二十名散兵从树林中跳出，堵住了那几名小沙弥的去路。 “站住！你们干什么的！”铁锤出现在小和尚面前，大声吼道。 “我们是过路的，从福建少林寺来，要去河南少林寺，我们是少林弟子。”为首一名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和尚说道。 “度牒拿出来看看吧，僧侣出门远行，须有度牒。”铁锤道。 按照大明的律法，出家人出远门要携带度牒，就像老百姓出远门需要路引，军官、锦衣卫出远门携带腰牌一样。若是没有度牒，官兵可以把这几个小和尚当成假和尚抓起来。 为首那名小和尚拿出了度牒，铁锤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的名字上写着“洪熙官”三个字，度牒是真的，洪熙官的师父名叫蔡九仪，铁锤知道蔡九仪，他还曾经同此人是师兄弟。蔡九仪那人是洪承畴麾下一名军官，洪承畴被俘之后，叛国投敌，蔡九仪历经千辛万苦逃回南方，没想到却出家了。 “原来是蔡师兄的弟子啊，我知道蔡师兄，不愿跟随洪逆投建奴，历经千辛万苦逃回南方，乃真汉子也！”铁锤赞扬道。 检查了度牒，铁锤发现另外几名小和尚分别名叫蔡德忠、马超兴、方大洪、李式开等人。如果李国栋在场的话，肯定会震惊了：这不是少林五祖吗？ “军爷，我们可以走了吗？”洪熙官眼巴巴的看着铁锤，央求的问道。 “几位小师父，既然你们是蔡宣官的徒儿，那么我就是你们师叔了，师叔见了师侄，应该请你们坐一坐。走，去军营喝杯茶再走吧。”铁锤笑眯眯的说道。 听说要带自己去军营，洪熙官转头向几位师兄弟递了个眼色，但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入铁锤眼中。 洪熙官突然一抬脚，从地上踢起沙子。沙土直扑向铁锤的眼睛，可是铁锤早有准备，就在洪熙官抬起腿的一瞬间，侧身一闪，躲过了扑向自己面门的沙土。 “拿下！”铁锤大吼道。 二十名夜不收如闪电一般扑了上去，同五名小沙弥缠斗在一起。还可别说，这几名小沙弥虽然年幼，最大的也不过才十五、六岁模样，可是他们的武功一点不低，二十名战场经验丰富、武功高强的夜不收，一时间竟然还没办法拿下这五名小沙弥。 后面的二十名散兵端起线膛枪，正要瞄准，却被铁锤制止：“他们是我师侄，不要伤他们性命。” 少林五祖武功虽然不弱，可是毕竟他们还是一群孩子，无论是力量和耐力，都比不上那些久经沙场的夜不收，经过一番缠斗，这五名少年全部被夜不收制服，被捆得结结实实的。 “师叔好心请你们回兵营喝杯茶，你们却不肯，那只能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铁锤笑着道，说完，他转头喊道，“押回去！” 五名小沙弥被押回了大营，铁锤开始了对他们的审讯。 “老实交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为何要窥探我军军情？还画了图？若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看在你们是我师侄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你吗一条生路！倘若胆敢隐瞒，老子可不顾师叔师侄之情，定会让你们好看！”铁锤问道。 “呸！”马超兴吐出一口浓痰，“朝廷鹰犬！你们为何要给无道昏君当狗？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叔！” 铁锤哈哈大笑：“果然是叛军的细作！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长官，这几个小沙弥如何处置？”一名夜不收问道。 铁锤回道：“战场上抓住敌方细作，按律当斩。可是他们是蔡师兄的徒儿，倘若斩了，以后见到蔡师兄，我怎么交代啊？” 第875章 船过分水岭 “洪熙官？”李国栋听了夜不收的禀报，就像是屁股下面安了弹簧一样跳起来，“走，本国公去见见那几个小和尚。”正当铁锤犹豫要如何处置这五名小和尚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长喝：“楚国公到！” 铁锤和一群夜不收连忙跪地：“末将（属下）恭迎国公爷！” 李国栋走了进来，打了个手势让夜不收们都起来。他一眼就看到被五花大绑的五名小和尚，于是说道：“铁锤，他们都是孩子啊。” “回国公爷，他们虽然是小孩子，可是这些小贼都是叛军细作，他们武功也不差。”铁锤回道。 “洪熙官，蔡德忠、马超兴、方大洪、李式开，可是你们吧？”李国栋笑眯眯的走到洪熙官他们面前问道。 “狗官！别假惺惺的！你给无道昏君卖命！别想收买我们！”洪熙官怒吼道。 李国栋哈哈大笑：“各位少年英雄，你们都是真汉子！既然你们不愿意跟着我，李某也不会强人所难，来人啊，快给他们松绑！” 几名亲兵走进大帐内，挥刀割断了洪熙官他们身上的绳索。 洪熙官大吼道：“狗官，别以为你给我们松绑了，我们就会向你投降！” “我没让你们投降啊，你们可以走了，不过你们画的图纸得留下。”李国栋笑道。 毕竟少林五祖是真实历史上的五位抗清英雄，李国栋自然不可能杀他们，干脆把他们放走了。 铁锤道：“主公，可是这几个小家伙武功不弱，若是给他们时日，今后都是武功高手啊！放过他们，那可是后患无穷啊！此五人，若是今后练成武功，恐怕铁锤也不是他们对手！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叛贼让他们来刺杀国公爷您，又要如何是好？” “不打紧！铁锤啊，我既然敢放过他们，就因为他们都是忠义的好汉子，今日我对他们有恩，今后他们难道会恩将仇报来刺杀李某不成？”李国栋很自信的笑道。 铁锤无奈，只好把洪熙官他们绘制的图纸交给李国栋，然后命令夜不收不要拦住洪熙官他们几个，让他们大摇大摆的走出军营。 少林五祖他们五个人，本来是南少林的五名小和尚，因为跟随师父蔡九仪去了广东，结果蔡九仪被一名军官认出来，就被叛军邀请当了军官。而他的五位徒弟，也被叛军招募入伍了。 洪熙官他们加入了叛军之后，在叛军将领的洗脑作用下，他们还真的把崇祯当成了昏君，李国栋是昏君手下的第一号打手，昏君想要派兵攻入广东，祸害广东百姓，所以说广东百姓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若是被昏君打进了广东，老百姓就倒霉了。 叛军见这五名小和尚武功高强，头脑灵活，就派遣他们来赣南刺探军情，谁知道淮军夜不收的警惕性极高，五兄弟就被抓住了。 幸亏李国栋知道历史，知道他们五位是抗清英雄，这才把他们给放了。 走出了淮军大营，洪熙官说了句：“我看那楚国公，好像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啊。” 蔡德忠道：“曾听师父说起过楚国公这个人，他可是抗击鞑子的英雄啊，只是他对昏君愚忠。但是这个人，给人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楚国公人是不错，可是昏君太坏了，要是让楚国公的军队打进广东，只怕广东老百姓要遭殃了。”方大洪道。 “我觉得，楚国公肯定不会纵容军队祸害百姓，听说北方很多老百姓还给他立了生词呢，鞑子几次入侵中原，他救下多少百姓。”洪熙官摇了摇头道。 “楚国公是好人，可是昏君在上面，昏君给了他圣旨，他能不尊从？对了，我们刚刚被抓进他们答应内的时候，还看到有不少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在里面！要是让那些鹰爪孙进了广东，恐怕广东多少百姓要蒙难了！”方大洪道。 马超兴问道：“各位师兄弟，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还没完成任务啊。” “现在也没办法完成了，那些鹰犬，鼻子比狗还灵。”蔡德忠道。 “没完成，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回去？会不会被他们军法处置了？”李式开担心的问道。 “各位师兄弟，要不然我们跑了吧？我们在南少林当和尚当得好好的，干嘛要给广东的军队卖命？不如我们回福建吧。”马超兴说了句。 蔡德忠反驳道：“要是我们跑了，我们的师父怎么办？我们的师父还在他们手里啊！” “罢了罢了，我们回去就照实说吧，说我们被官兵抓住了，官兵看我们还是小孩子，把我们放了。”洪熙官道。 少林五祖离开了赣南，跑回广东。回到广东后，因为他们没有完成任务，结果受到叛军责罚。不过那是后来的事情了，在李国栋他们过分水岭的时候，少林五祖还在回惠州的路上。 从须溪通往寻乌河的山路上，木栈道已经完工了。水师即将上岸过分水岭前往寻乌河，这段时间铁锤和他的夜不收营更加不敢怠慢，加强了警惕。 “弟兄们，拉！”刘老根摇动小旗大喊道。 “一二一！一二一！”数百名工程兵气喘吁吁的吆喝着劳动号子，肩膀上拖着缆绳，正奋力的把一艘蜈蚣快船往岸上拖行。船上的火炮都已经被拆除了，弹药和货物已经被清空，只留下一艘空船，减轻了不少重量。 岸边沙滩上，摆放着满地圆木，排列成一条通道。这艘蜈蚣快船被拉上岸后，船底架在圆木上。接着工程兵战士们就拉着船，往一条木板铺成的斜坡上面拉。 船被拉上了斜坡，前面有人奋力抬着船底，把船推到一辆庞大的木头架子车上面，然后以绳索捆绑结实。 第一艘战船被放入架子车之后，就有人驱赶着牲口，套住了车，然后沿着木头栈道往前拉动。由于地面都铺着木板，减轻了摩擦力，载着船的车辆在木栈道上走起来并不是很费劲，在平地上行走的时候还是比较轻松的。但是在上坡和下坡的时候就比较费力了，上坡的时候，不仅要拼命的驱赶牲口，连人都要帮忙往上推；下坡的时候，需要后面有人拉住，以免车速过快。 一艘接一艘战船被拖上岸，装载上了大型架子车，再给拉走。 五十余里的山路，木栈道的两边都有全副武装的淮军陆师士兵在沿途保护，李国栋把这条运船之路防护得滴水不漏，绝不留给叛军任何偷袭的机会。 船被送到寻乌河畔后，工程兵战士们松开了绳子，然后把船沿着一条木板铺成的斜坡，从架子车上放下来，再沿着圆木铺成的通道，缓缓把船推入水中，这样第一艘战船就过了分水岭，进入了珠江水系。 经过了七天七夜的努力，施琅的淮军水师船队终于全部运到寻乌河。 “主公，惠州有叛贼的大型战舰，可是我们能过来的都是小船，水战能打吗？”罗明受担心的问道。 “我们水师是不如贼军，但我们可以出奇制胜。”李国栋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回答道。 第876章 攻龙川 李国栋自有对付叛军广东水师的王牌，那就是他的水师陆战队下辖的水师蛙人营。所谓的水师蛙人营，事实上就是一支水师特种部队，将来正式成立海军以后，将会改编成海军陆战队特种部队。 淮军大部分的运输船吨位都比较大，无法通过分水岭，所以工程兵们在寻乌河边的山林中砍伐木头，打造一批木筏子。 可以过分水岭的水师小型战船全部运到寻乌河之时，木筏子也打造完工了。 木筏子的乘坐舒适度肯定比不上船只，可是战船上要搭载火炮、弹药，水兵又多，能够乘坐的乘客就少了，因此李国栋除了自己和将领们乘坐战船之外，把战船上的其他空位都让给了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自己的陆师九成以上的官兵都去乘坐木筏子。 成功的过了分水岭之后，李国栋就派人进入福建，向郑芝龙求援，希望郑芝龙能够派遣水师协助自己。 水师船队沿着寻乌河顺流而下，这条河流在抵达龙川之后，将会同流田河、沙洲河、安远河等东江支流汇集成东江，然后继续往东直奔河源、惠州，最后进入珠江。 淮军不时撒出夜不收，沿着河流两岸行军，在船队前面侦察。陆上行军的速度比船慢，因此夜不收分成两班，一班是白天行军，晚上返回大营休息；另外一班是夜间出来侦察，白天在船上睡觉。 “大帅，已经快到龙川县了，还有三十里路就到了。叛军在龙川只有一千余人，城内士绅又招募了大约三千青壮协助守城。”刺探军情的夜不收回来向李国栋禀报。 “龙川县城位于江边，不得不打，船队再行进二十里就停泊岸边，准备攻打龙川县城！”李国栋下了命令。 水师船队抵达距离龙川县城还有十里外停泊下来，一队队陆师兵马从船上和木筏子上走了下来。工程兵一部分人手安营扎寨，布置大营，另外一部分人手开始砍伐木头，打造攻城武器，而李国栋派出夜不收，继续刺探龙川县城的军情。 在做攻城战准备的时候，李国栋令人叫来了张书恒。 “张都司，请坐吧。”当张书恒走进李国栋的中军大帐时，李国栋指着一张椅子说道。 张书恒不仅没有坐下，反而跪在地上：“大帅，卑职这条命是您给的，只要大帅您吩咐一句话，卑职定当为大帅赴汤蹈火！大帅，这里没有外人，大帅叫我名字即可。” 李国栋道：“虽无外人，可是你要记住了，现在你是为今上做事，不是为我做事！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不能挑破我们之间的关系，否则今上一旦知道他的锦衣卫居然被我的人控制在手里，恐怕你和一批锦衣卫的兄弟都有可能掉脑袋！无论有没有外人在，你都要叫我国公爷，或者楚国公，我叫你张都司！”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是专为大明皇帝服务的，若是让崇祯知道了李国栋把手都伸到他的锦衣卫里面了，那么不仅张书恒和一批锦衣卫要倒霉，而且崇祯肯定会猜忌上李国栋。 张书恒站了起来，行了个礼，然后坐在椅子上。 李国栋道：“今日请你来，是打算在我攻破龙川城之后，你带着厂卫跟随大军一起杀入城内！我要把龙川士绅和他们的家族连根拔了！大明是大明天子的大明，不是他们那些士绅和宗族的大明！大明的族权可以无视王法，我早就想要拔掉可以凌驾于王法之上的族权了！其他的地方我们还做不到，那就先从广东做起！” 族权，其实也是士绅权力的一种，大明王法最多只到县一级，县以下的行政单位，完全依靠士绅来管理，士绅利用族权，对他们治下的百姓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可以完全无视王法。 族权和士绅特权，听起来好像不是一回事，可是每个地方的族长，都是由有功名的人担任，这样才能起到庇护宗族，减免税收的作用。 由于淮军抵达龙川城外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所以次日一早淮军并没有攻城，而是打造攻城武器，挖掘壕沟，做好攻城战之前的准备。 王全指着龙川城西北方向的嶅湖说道：“大哥，其实我们可以不必费那么大的劲去攻城，只要我们派遣一小队夜不收把嶅湖水闸占了，打开闸门放水，龙川城内的守军便尽成鱼鳖。” 嶅湖其实是一座水库，是于宋代端平初年，循州太守宋翊筑堤蓄水成嶅湖。只要占领了堤坝，扒开大堤，龙川城就被淹入水下。 李国栋摇了摇头：“若是水淹龙川，那么城内和周围的无辜百姓，岂不是遭殃了？驻守龙川的又不是建奴，都是大明的人，内战何必下此狠手？不过兄弟你说得还是有道理，堤坝我们必须占领，以防叛军狗急跳墙，放水淹我们。” 于是李国栋叫来了铁锤，让他带着两百夜不收和两百散兵，去把对面嶅湖水坝给拿下，李国栋还拨给了铁锤一千余名自生火铳手助战。 攻打嶅湖大坝的战斗毫无悬念，一千四百淮军抵达水坝附近之后，散兵以线膛枪压制了守军弓箭和鸟铳，随后自生火铳手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接近守军大营，几排枪就把五百守军打崩了。 轻轻松松拿下了嶅湖水坝，淮军进攻龙川城就毫无后顾之忧了。 第三日早晨，淮军对龙川城的攻击拉开了帷幕。成群结队的淮军重甲步兵手持大型方盾，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自生火铳手、弩手和满八旗弓箭手等远程兵。扛着简易云梯和简易壕桥的步兵跟在后面。为了节约时间，淮军连盾车都没有打造，大型攻城武器只造了十多辆望楼车，然后从河里拉上一条破船，把船倒扣过来，改成了一辆轒辒车。 “开炮！”王全一声大吼。 因为大型运输船无法过分水岭的缘故，那两门超级攻城巨炮无法运过来，淮军只能依靠手头现有的火炮来攻打龙川城了。 可是就淮军目前手中的那些火炮，就已经是龙川小城不能抵挡了。淮军架起了十二磅野战炮、六磅野战炮和六十四磅臼炮，对准了龙川城墙，发起了猛烈的炮击。 密集的炮弹不断的砸在城墙上，很快就把一片城砖都打掉了，城墙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炮弹坑，城头的守军也被打得死伤惨重，尤其是六十四磅臼炮发射的开花炮弹，对城头守军威胁最大，每一发炮弹落在城头上，都席卷起一片血雨腥风，城头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守城士兵倒在血泊中，狼牙拍、夜叉檑等守城武器被打得粉碎，熬煮着金汁的大铁锅被炸飞上天空，滚烫的金汁喷射四溅，来不及躲开的士兵被金汁喷在身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在炮火掩护下，淮军阵型推进到护城河跟前。 跟在重装步兵后面的远程兵，立即开始对城头实施了火力压制。 接着一架架简易壕桥就搭在护城河上，其中还有一架大型壕桥车，也搭在护城河上。 第878章 打土豪分田地（一） “轰”城墙被炸开一道缺口。“杀！”淮军和忠贞营呐喊着杀入了缺口中，冲在最前面的仍然是八旗俘虏兵，西克腾照例冲在第一个。迎面一名冲上来的叛军士兵，不过一个照面，就被西克腾一刀砍飞了头颅。 城墙被炸开之后，原本依靠城墙才能挡住淮军的守军不堪一击，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在那些八旗俘虏兵面前走一回合的，都是见面即秒杀。 一名八旗兵在打斗之中，帽子掉了，露出了光秃秃的脑袋。 “建奴！他们是建奴！”本来那些叛军士兵就觉得眼前这些人长相不像汉人，一见到那名士兵的光头，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几名士兵发出了高分贝的惊叫声，堪比看到贞子爬出电视屏幕时，女观众发出的女高音。 守军一下全线崩溃，从另外一个方向蚁附攻城的淮军也攻入城内，龙川城轻松就被拿下了，城内的县令也被淮军抓获。这名县令是打算化装逃跑的时候，被淮军堵住县衙，然后被瓮中捉鳖的。 两名士兵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县令，把他押到李国栋跟前。 “你本为我大明朝廷命官，为何要给叛军为虎作伥？”李国栋问道。 “楚国公饶命啊，下官也是没有办法。几个月前，叛军攻打县城，可是无奈下官只是一名外地人，县衙里的县丞、巡检、主薄、典史及众衙役都是当地人，他们沆瀣一气，打开城门向叛军投降，下官也是无能为力。”县令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既然你是被迫附逆，为何我大明天军抵达，你却抵抗我军？我军进城，你也不投降，反而企图化装逃跑？”李国栋质问道。 “大军进城，下官不过一文弱书生，自然害怕。”县令无力的辩解道。 李国栋冷笑一声：“你是否从逆，锦衣卫自会调查清楚。还有，你老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有多少财产，锦衣卫都会调查清楚，这件事就不归本国公管了！来人啊，把锦衣卫叫过来，这名犯官就交给他们！” 听说锦衣卫三个字，县令吓得脸色苍白，尿了裤子，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软瘫在地上。这名县令不是广东人，家里是在两淮的，两淮仍然处于大明的控制之下，而县令家里有良田数千亩，还有家族的几千亩良田，另外还有一些亲戚是如皋的豪灶，家里金银财宝可是不少。 所谓的豪灶，就是盐户中的头。如皋位于江苏海边，是产盐区，这里的普通百姓大部分都是盐户，祖祖辈辈都是依靠煮海制盐，然后卖盐换银，用银买粮为生。在内地价格昂贵的食盐这里遍地都是，哪家每年不制作个几千斤？ 可是盐户的生活却过得非常贫苦，因为在内地卖出高价的食盐在这盐区根本不值钱，盐户一年下来辛苦煮盐，扣除木炭和铁锅损耗成本，然后需要按照一定价格上缴盐运使司规定的数量，然后还要纳税，所剩下的银子铜板，连一家人的基本温饱都成问题。 按照太祖皇帝制定的户籍制度，人户以籍而定，天下所有的人都有自己所属的户籍。而煮盐的百姓则属于盐灶籍，大明百姓籍贯定下，子孙相传，不得更改。所以盐户苦，地位低下，却祖祖辈辈只能煮盐为生，永远不能更改户籍。 可是和军户制度一样，军户中的普通边军都是穷人，而那些百户、千户，却家家都富得流油。盐户也一样，普通的煮盐的灶民，每年辛辛苦苦所得还不够养家糊口，可是那些盐户中的头目人物，却是大富豪，比军户所的百户千户可是要富有得多了。 这些人虽然仍然是灶籍，实际上却相当于坐商，勾连在灶户和盐商之间，从事着食盐专卖的生意。 豪灶在当地盐区的势力极大，手下一般会养着众多的打手帮闲，普通的灶户根本不敢越过他们把食盐卖给他人，盐商们也不敢越过他们私自收盐。 靠着囤积食盐、操纵盐价，这些豪灶赚得盆满钵满，家产丝毫不比盐商要少，很多豪灶在扬州城内购有豪宅别院。 其实李国栋去年护送崇祯下扬州的时候，就曾经想过对盐业下手了，只是考虑到，那个时候若是对盐业下手，将会引起重大变故，毕竟很多人依靠这个来赚钱的。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要是当时就对盐业进行改革，恐怕连崇祯皇帝都不敢保自己了。 现在好了，听了锦衣卫汇报的调查结果，李国栋得知这位县令家里就有亲戚是盐户中的豪灶，还有人是盐商，那岂不是刚好以此为借口，在两淮盐场先踏进一只脚，打开一个缺口，再一步步的对盐业进行整治。 但那些事情都是以后交给锦衣卫来办，目前李国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广东境内开始打土豪分田地。 龙川城内的士绅是被一锅端了，但是大部分的士绅乡贤，都没在城内。龙川位于闽粤交界处，很多当地豪强，都居住在乡下家中，他们在自己的家乡修建了一座座堡垒，这些堡垒可以用来抵御山贼盗匪劫掠，也能用来抵挡“刁民”闹事。 譬如说闽粤交界处的土楼，其实就是当年一些大家族的堡垒中的一种，土楼是客家人的建筑物，不仅是大家族用来抵御山贼盗匪和刁民，也有用来抵御当地人的用途。 客家人其实是南宋时期，中原南迁百姓，客家人到了当地之后，同当地人的矛盾不断，经常发生大规模械斗。最大规模的一次械斗，当属大清道光年间的客土大械斗，死伤上百万人。 张书恒道：“国公爷，粤东北地区，无论是客家人还是当地土著汉人，都悍勇无比。国公爷要在当地打击那些士绅，恐怕阻力会很大。若是以大军强攻，不知道会死伤多少无辜百姓。那些百姓愚昧无知，不知道有朝廷，只知道有家族和士绅。倘若国公爷大军至，他们会拿起武器来，拼死保护他们的族长士绅。” 王全也附和道：“是啊，大哥，我们的用意是打击士绅豪强，把他们的土地变成公田，造福当地百姓，而不是伤害无辜百姓。只是那些百姓受到当地士绅蛊惑对付我军，我们杀不杀呢？不杀的话，我们根本攻不进去；杀的话，他们其实都是无辜百姓。” 李国栋当然知道自己的大军一旦去攻打豪强城寨，会遭到豪强拼死抵抗。而那些豪强自然不可能自己卷起袖子赤膊上阵，上阵的都是老实巴交、愚昧的当地百姓。官军和豪强打起来，死伤的还是那些老百姓。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李国栋决定，先打下几座比较好打的庄寨，打进去之后，开始打土豪分田地，给其他地方的老百姓做个榜样，然后再去攻打其他庄寨，在攻打的时候，利用宣传武器，号召那些老百姓起来反对压在他们头上的士绅。 李国栋选中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龙川城东南十里外的一座叫上麻坑的村子。 第879章 打土豪分田地（二） 张书恒问道：“楚国公，这里毕竟和江南不同，山高皇帝远，就算我们打了这里的士绅豪强，把土地分给农民。可是我们走了之后怎么办？那些士绅肯定不会甘心他们的土地被农民分走，他们还会带着人杀回来的。我们锦衣卫也不可能长期驻扎广东啊。”王全也忧心忡忡的说道：“大哥，我们不可能再在广东这里组建军户所了，若是我们的势力扩展得太大了，恐怕会引起朝廷猜忌，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不造反也得造反了。” “我再想想办法，肯定有办法对付的。”李国栋回道。 现在就扯旗造反，为时过早了，只剩下半壁江山的大明内忧外患都还没有解决，就要抛弃崇祯这个正统，自立为王，那么不仅仅是全天下的士绅都会反对，估计连江南的东林党、福建的海商集团都会反对自己。 目前李国栋就是借助着崇祯这面正统的大旗，以清理叛逆的名义在广东土地上打土豪分田地，对那些地主士绅，统统扣上一定附逆的帽子，再把他们的田地分了。 在广东、广西、湖南等地打土豪分田地，可是崇祯皇帝同意的，李自成攻破京城，崇祯的老婆差一点就死了，就连崇祯自己，都已经做好了君王死社稷的打算，若不是张书恒，若不是李国栋，崇祯早就死了。所以说，崇祯追随根源，对那些士绅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虽然说按照大明祖制，天子与士人共治天下，可是那些士人只顾自己发财，连帝王的死活都不管了，这就让崇祯对他们十分失望。 崇祯还是无法做到铲除天下所有士绅，可是他可以利用锦衣卫，给一部分士绅扣上罪名，然后合理合法的剥夺他们的财产啊。就譬如说，崇祯南下的路上，以通贼罪名，一路过来就收拾了不少士绅；清军入关之后，崇祯又以通虏罪名，又一次收拾了一批士绅。 这次是广东和湖广士绅支持桂王登基，这又给了崇祯一个谋逆的借口，又能对一大批士绅挥动屠刀了，先砍下一批人的脑袋，然后把他们的家产没收了，把田地转变成公田，然后分给农民。 但张书恒说的，确实是个问题。这边淮军搞土地革命，把地主士绅的土地分了，结果淮军北上扛虏，李国栋他们一离开，那些地主士绅的还乡团就打回来了，还带着变天账，到时候倒霉的又是那些老百姓。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李国栋终于想到了一个对付还乡团的办法了：“我们可以帮助得到土地的农民组建民兵，修筑堡垒，还乡团敢回来，打他们就是了！” “可是把那些农民组织起来，能打得过士绅的家丁吗？”王全担心的问道。 “招募棚民，从山区招募一批棚民，我们对那些棚民进行训练，再把他们编入民兵之中，同当地百姓一起守护他们的土地。”李国栋回道。 那些山区的棚民，就是没有户籍登记在册的流民，他们没有户籍，无家可归，深藏在山区中，自己搭棚居住。由闯军改编成的忠贞营中，有不少士兵都是原来的棚民。 “李将军，招募棚民一事，就交给你们忠贞营来办了。”李国栋对李过说道。 “请楚国公放心，末将一定会办好此事！”李过拍着胸脯保证办到。 招募棚民，对于李国栋来讲虽然不是不可能办到，可是难度会比较大，那些棚民生活在南方山区之中，他们从元朝末年生活到现在，都已经三百多年了，他们被官府视为盗贼渊薮，却能在大明管不到的地方生存了那么长时间，说明官兵根本就找不到他们。所以说，如果是淮军出面去找棚民，恐怕军队一进山，那些人早就跑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 忠贞营就不一样了，李自成多少次被打得大败，都躲进山里面，然后招募棚民从军，再出山。忠贞营对那些棚民的熟悉程度，简直就像是对自己家人一样。 在原本的时空，南明抗清失败之后，忠贞营是在大路上坚持抗清到最后的一批人，他们就依靠棚民的支持。 大约一千余名忠贞营将士，在李过的率领下，前往山区招募棚民去了。另外一部分忠贞营将士留守龙川，随时准备对付反扑龙川的地主士绅还乡团。 说起对那些免税的地主士绅的仇恨，忠贞营将士才是最苦大仇深的一批人，他们大部分都是贫困农民出身，受尽了地主士绅的祸害。要不是活不下去了，为何要冒着杀头的危险造反？如今在民族大义面前，他们选择了同曾经的敌人大明朝廷合作。 两日后，李国栋亲自率领两千淮军将士，浩浩荡荡往上麻坑方向杀去。张书恒带着五百锦衣卫跟在淮军后面，其余的厂卫都暂时留在城内。去对付一座小村子，不需要出动那么多厂卫。 经过两个个时辰行军，两千官兵和五百锦衣卫抵达上麻坑。 “官兵来了！” “还有锦衣卫！那帮狗女良养的鹰爪孙！” “朝廷鹰犬来了！” “快跑啊！” 淮军进入村子，老百姓的反应还好些。可是看到锦衣卫来了，老百姓简直就像是见到了鬼子进村一样，一时间小村子内鸡飞狗跳的，老人唉声叹气，年轻汉子敢怒不敢言，女人惊叫，孩子哭泣。 其实真正害怕锦衣卫的，应该是那些士绅。大明锦衣卫还真的没有干过什么祸害百姓的事情，以为锦衣卫的诞生，本来就不是为了对付平头百姓，锦衣卫对付的主要是朝廷官员，同时兼职搞情报工作。事实上，锦衣卫就相当于后世的军事情报局、国家安全局、纪委和反贪局的结合体。 即便是京城的锦衣卫时不时的学黑道去收取店铺的保护费，那也不是什么祸害百姓，京城那些店铺之中，大部分的店铺后台老板都是朝廷官员，他们连税都不交了，锦衣卫上门收点银子，给弟兄们养家糊口，难道有错吗？ 李国栋的淮军有一百余人带着锦衣卫进入村子，其余的弟兄们在村子外面迅速布起了阵型，把这座小村子围了起来，连一只苍蝇都别想从里面飞出去。 五百锦衣卫冲入村子内之后，立即团团包围了村子内一座最大的院子。 这座小村子内，老百姓的住宅几乎都是土砖墙的茅草屋，鲜有几座砖瓦房，但在村子正中间，却有一座三进大院，四面是洁白的高墙，正面一座高达两丈的大门，大门上涂着朱红色油漆，外面还有两只石狮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座豪门大院。 茅草屋不用说也知道，是普通农民居住的房子；那几间砖瓦房，是一些小地主、富农和富裕中农居住的房子。至于这座大院，则是这里的族长居住的。既然是族长，那么几乎可以肯定，是一名有功名的乡贤老爷。 锦衣卫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居住在这里面的是一位举人大老爷，也是村子内德高望重的族长大人。 “开门！”一名锦衣卫百户军官走上前，抓起铜扣，用力拍打大门。 第880章 打土豪分田地（三） 门开了，张书恒立即带着一群锦衣卫冲入了大院内。“你们干什么？我们犯了什么罪？你们官兵怎么能乱抓人？”一名看起来快七十岁的老管家步履蹒跚的走出来，拉住了张书恒。 张书恒亮出玉质腰牌：“锦衣卫办案！请让开！” 那老头一看到上面写了“锦衣卫”三个大字的腰牌，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大喊起来：“鹰爪孙来了！鹰爪孙乱抓人了！” 张书恒迈开腿，想要强行往内中闯入，那老头子却不依不饶的紧紧抱住张书恒的腿，任凭边上两名锦衣卫来拖他，也不肯松手。也就在这个时候，可能是那两名锦衣卫用力过猛的缘故吧，老头子突然往后一倒，后脑勺重重撞在坚硬的石板地面上，当即不省人事。 一名锦衣卫弯下腰来，伸出手指在老头子的人中上一探，说道：“已经没呼吸了。” “杀人了！鹰爪孙杀人了！”府内的奴仆惊叫着四散逃窜。 有人想要逃出府门，却被锦衣卫拦住：“锦衣卫办案，任何人不得出门！” 张书恒大喊道：“锦衣卫奉旨前来捉拿附逆重犯，所有人不许出府！全部到大院中间集中！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所有的奴仆丫鬟哪里敢抵抗，纷纷听从锦衣卫的命令，到了大院中间集中，走到了锦衣卫给他们指定的地点，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 不过家中的男女大小主人都没有一个人出来，张书恒就下令进去抓人。 “诺！”三十多名锦衣卫立即冲入内院。 没过多长时间，就见到刚刚冲进去的锦衣卫押着男女老少大约七十余人走出了内院。 “这位家主可是叶憬舟？”张书恒看着被押出来的一名年约六十岁的老头问道。 那老头连忙回道：“正是老夫，你们锦衣卫为何私闯叶府，还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杀人？” “哈哈哈！”张书恒大笑道：“叶憬舟，你犯下了附逆大罪，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们自然是要抄查你们叶府！” “老夫从来就没附逆！”叶憬舟大着嗓门辩解道，“老夫连叛军是什么样子都没见到，你们凭什么乱抓人？” “凭什么？凭老子是天子亲军！你到底有没有附逆，只要你合作接受我们的调查，若是没有附逆，我们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若是附逆了，我们也不会对你客气！”张书恒大吼道。 几十名锦衣卫在叶府内翻箱倒柜，抄查出五万多两银子，六千多两黄金，一大箱珠宝，还有地契、店契、借条、卖身契之类的财产。 “才五万多两银子，加上黄金和珠宝，全算起来也才十多万两啊，不多啊。”一名锦衣卫摇着头失望的长叹一声。 张书恒笑道：“这叶家，不过一个小小的乡贤，就有十多万两银子了。要是把这龙川整个县城的乡贤士绅全部抄查了，你们说，我们能抄查到多少银子了？” “对对，都司英明，积少成多嘛。”那名锦衣卫眉开眼笑的附和道。 张书恒一扬手：“把叶府的人全部押去县衙大牢关押，等待东厂审讯！叶家的人犯了附逆之罪，家主当斩，其余的，男丁全部流放！女眷充入军营！府中奴仆丫鬟，若是没有犯下罪行的，可获自由身，从此不再为奴！” 锦衣卫把叶憬舟一家大小押出叶府，正准备往龙川方向押送的时候，村口的道路却被不计其数的百姓堵死了。 “放了叶先生！” “叶先生德高望重，你们这些朝廷鹰犬有什么理由乱抓人？” “鹰爪孙要带走叶先生，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乡亲们，和这些鹰爪孙拼了！” 混乱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堵住村口的老百姓情绪激昂的吼叫。 但张书恒那一双像是有透视眼的眼睛，早就从混乱的人群中看清楚了真相：上麻坑存哪里有那么多村民？很多老百姓估计都是当地士绅组织起来的百姓，来堵锦衣卫的。 皇权不下乡，在乡间，老百姓得到朝廷的消息，都是听士绅说的，士绅牢牢控制住了宣传权，他们说什么，老百姓就听什么，老百姓根本就不可能听到那些士绅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叶憬舟被锦衣卫抓了，其他村庄的乡贤士绅兔死狐悲，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制止这件事的话，那么下一步锦衣卫就会把魔爪对准他们，所以不管他们同叶憬舟有没有关系，今天都不能让锦衣卫带走叶憬舟。 李国栋也发现了，人群中喊得最凶的，都是一批读书人模样打扮的家伙，普通的老百姓，只是跟着他们应声附和。 “你去和张都司说一下，先把人群里面那几个书生抓了！”李国栋叫来张世文，在他耳边轻声交代几句。 两千余淮军拼命的维持秩序，外围人山人海，堵住了锦衣卫的去路。紧接着已经包围在外面的人群推搡着向前，最前面的都是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青壮，他们拥挤在防线外围，那些真正蛊惑闹事的读书人远远的躲在人群中间。李国栋放眼望去，只见人山人海根本看不到头。 “擒贼先擒王。”张世文对张书恒小声说道。 张书恒指了指拥挤的人群：“王都在中间，我们的人如果不杀出一条血路，根本过不去，怎么擒？” “张都司，你忘记了主公教你的话了？”张世文压低了声音道。 “好，我试试，死马当成活马医。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只能麻烦你们军队杀人了。”张书恒轻轻点了下头。说完，他走了出去。 “乡亲们！”张书恒拉扯开嗓门大吼道，“本官这里有今上的圣旨！本官是代替大明天子来捉拿人犯！” 说着，张书恒就取出圣旨，拿在手上打开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但那些刁民见到圣旨，不仅没有下跪，反而情绪更加激动。 “乡亲们，别听这个奸贼废话！崇祯昏君根本就不配当大明天子！如今的大明天子是广州城里的永历皇帝！”人群中有人突然大喊道。 “对，我们不认昏君！” “昏君勾结阉党奸佞，陷害忠良，我们不能让鹰爪孙得逞！” “乡亲们都安静！”锦衣卫和淮军一齐拉开嗓门大吼，与此同时，锦衣卫手中的刀枪指向乱哄哄的人群。 毕竟锦衣卫对这些老百姓还是具有威慑作用的，乱哄哄的人群暂时安静了下来。 张书恒趁机念道：“大明天子圣旨，叶憬舟涉嫌勾结逆贼证据确凿，叶家九族家产全部抄没，所有叶家族人所放高利贷，尽皆免除利息，只以本金收回，所有叶家族人田产，皆抄没充公，充为公田，由其佃户继续耕种，减租至四成，免除此外一切赋税，叶家九族名下奴婢尽皆释放为良人。龙川县城所有涉嫌谋反，附逆，从叛三罪者尽皆依此例处置，所有抄没之高利贷只收本金，所有抄没田产免除一切赋税，并减租至最高四成，所有奴婢尽皆释放为良人。” 第881章 打土豪分田地（四） 大部分的当地人都听不懂张书恒的话，不过没有关系，锦衣卫中有十多名懂得当地方言的校尉把张书恒的话翻译成当地方言，十多人拉开嗓门齐声大吼，把圣旨的意思告诉那些当地百姓。那些被士绅蛊惑，被推出来阻拦锦衣卫办案的当地百姓全部都愣住了，空气就像是一瞬间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锦衣卫，有人低声嘀咕着：“这是真的假的？这些鹰爪孙会给我们穷人干好事？” “可能是真的吧，毕竟他们手里有天子圣旨。”边上一人道。 “崇祯不是被贼寇赶出京城的昏君吗？他怎么可能会给我们穷人办好事呢？”那人问道。 “也许是今上吸取了教训，为了不让穷人再造反，他就改变了。”刚刚那个人说道。其实说话的这个人也是一名锦衣卫，是一名混入当地百姓中的便衣密探。 “乡亲们！别听这些鹰爪孙的鬼话，他们是骗你们的！”人群中有士绅急了，拉开嗓门高喊道，“我们乡里邻里的，我们会骗你们吗？他们是昏君的鹰犬，东厂锦衣卫，你们听过没？可止小儿夜啼！他们杀人如麻，祸害百姓！” “乡亲们，前往别听厂卫鹰犬的蛊惑啊！小心他们哄骗了你们，再把你们都抓进昭狱！” “乡亲们，我们乡里邻里的，我们不会骗你们。那些鹰爪孙和你们非亲非故，他们都是为了昏君骗你们的，别相信他们！” 锦衣卫们也高喊起来：“我们有圣旨在手，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们，可是天子陛下说过的话能朝令夕改吗？那不是等于打了自己的脸？你们应该相信大明天子！这天下都是天子陛下的，今上不会骗你们的。” 张书恒令人打开了一口大木箱，他走到木箱跟前，从里面拿出一叠纸：“乡亲们，你们看，这就是叶家的地契！现在地契我们锦衣卫没收了，将会全部送去京城，今后这里的田地就是皇田了！你们租种皇田，只要缴纳四成地租，其他赋税杂役一律免除！”说着，他拿出另外一叠纸摇晃几下喊道：“这是你们同叶家的租地契约，我们将会对你们重新登记，我们代表天子，同你们签订新的租地契约！不过，我们现在要先把人犯押回县衙审判，你们明日午时，带着你们手里的租地契约来县城，我们自然有人会给你们重新办理租地契约。” 虽然百姓还是堵住去路，可是人群已经松动了。 李国栋看看时机差不多了，于是纵身上马，手中长槊往前一指：“本国公护送锦衣卫办案，押送人犯回城，闲杂人等回避！若是不听劝阻，执意堵路，杀无赦！” “虎！”淮军重甲步兵齐声高后，整整齐齐的长枪往前一指。 密密麻麻的人群松动了，大伙们乖乖的让出一条路，前面的五百重甲步兵通过，后面是押解人犯的囚车从官道上驶过，两边是整整齐齐的淮军远程兵紧随保护。 这是一支精锐部队，当淮军从让开的人群中间走过的时候，那些被士绅们蛊惑起来的百姓都感觉到一股杀气从大阵中扑面而来，那是久经沙场的精锐部队特有的杀气，这支连大清天军都能击败的精锐部队，流露出的一股强大气场，可不是一般的边军和募兵能相比的。 淮军和锦衣卫押着叶家回到了龙川城内，可是那些龙川士绅害怕即将到来的失败，他们又在拼命的蛊惑上麻坑的百姓明日不要去县衙，还造谣说，那些朝廷的厂卫鹰犬心狠手辣，只是在公开的场合不敢贸然对百姓动手，鹰爪孙们是要把村民们都骗去县城，然后投入昭狱。众所周知，进入昭狱的人，有几个能够活着出来？ 可是张书恒手中的圣旨，对这些佃户们的诱惑力是太强大了，他们平日里要给叶家缴纳六成，甚至是七成田租，辛辛苦苦劳作了一年下来，若是风调雨顺，也就只够刚刚好一家人不饿肚子，想要吃饱是不可能的。若是遇上年景差一点，就只能先欠租子了，可是欠下的租子，就给叶家自动折算成高利贷！ 那利滚利的高利贷，就是压在佃户身上的一座大山啊，怎么还都还不起，而且越还越多。 而当地士绅说的话可信度有多少呢？老百姓们平日里都知道的，很多士绅在当地都是有名的吝啬鬼，平日里一毛不拔，哪怕是有些士绅的穷亲戚上门借钱，都能放出高利贷，丝毫不给亲戚情面。 当然了，锦衣卫说的话，也有可能反悔，然后翻脸不认人。可是毕竟有圣旨在那里，如果真的不兑现，那是削了皇帝的颜面啊。既然有那么好的事情，老百姓们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倘若圣旨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呢？那不是泥腿子从此翻身了？ 皇帝没收了士绅的土地变成了皇田，老百姓只要租种皇田，每年只需要上缴皇田的地租，什么赋税、劳役都不用管了，那样可是子子孙孙都获利的好事啊。 而那些被士绅们发动起来的别村百姓，心情十分复杂，他们当中有些人希望锦衣卫说的是假的，这样上麻坑村的百姓就倒霉了，中国人其实很多人心里面都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心理，看到别人倒霉了，心理就高兴了；看到别人过得比自己好了，心理就不高兴了。 当然，也有一些看问题比较长远的人们，打心底希望锦衣卫说的是真话，如果是真的，那么厂卫会不会来到自己村子来，把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那些士绅都当成叛逆抓了起来了呢？如果那些士绅都被抓了，他们租种的土地变成了皇田，那么今后好日子就来了。 叶春生，是上麻坑村的一名村民，他今年三十二岁。叶春生年少的时候，家里原本还有五亩自己的水稻田，生活过得还算可以。可是几年前朝廷加饷，一次又遇上灾年，朝廷的赋税交不出来了，据说衙门里的衙役要拿他去问罪，叶春生吓得连忙向叶憬舟家里借了两石谷子去交赋税。 谁知道那两石谷子是利滚利的高利贷，第二年年景还是不好，不要说还本了，连利息都没还清，结果第三年利滚利下来，到了第四年就更加还不上了。最后叶春生只好把自己抵押给叶憬舟的五亩水田都给了叶憬舟抵债，自己也沦为叶憬舟家的佃户。 沦为佃户之后，叶春生的日子过得更加困苦了，几次田租无法缴足，又欠下了叶憬舟利滚利的高利贷，结果最后只能被迫把九岁的女儿送到叶憬舟家里当丫鬟抵债。 听说女儿到了叶憬舟家中之后，年幼的孩子就成为一名粗使丫鬟，干最重的活，吃最差的东西，还经常被叶府的几名公子和恶仆殴打，一次饿坏了，偷吃了叶府的剩饭（准备拿去当狗食的），结果被打得片体鳞伤。 谁知道这个在苦水里泡大的孩子，长到十四岁的时候，却出落得亭亭玉立，结果叶府的一位公子哥居然强暴了她。 第882章 打土豪分田地（五） 去县里，一定要去！叶春生下定了决心，他不仅要同锦衣卫签订种皇田的协议，还想要回自己的女儿。女儿因为是叶府丫鬟的缘故，昨日也被锦衣卫带走了。但锦衣卫那个当大官的发话了，叶府的奴仆丫鬟，只要没有作恶的，都可以释放，恢复自由身，成为一名良民。 叶春生早晨一大早就从村里出发了，走了整整一个上午，午时到了县城。 这是叶春生第一次来到县城，毕竟当年的普通农民，在城里又没有亲朋好友，谁没事走那么远的路去县城？所以他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去过一次县城。 到了城门口，询问了一名守兵，那士兵很热情很详细的告诉他，去县衙怎么走。 根据士兵的指点，叶春生找到了县衙。到了县衙门口，却见自己村里的人已经来了好几个了。见到大门口的石狮子，威严的县衙，杀气腾腾站在门口的卫兵，叶春生吓得腿都发软了，心中直打鼓，根本不敢走进县衙。 “你们可是上麻坑来的？”门口的卫兵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笑容可掬。 “回军爷，我们都是上麻坑来的。”一名村民回答道。 “那就赶快进去吧，锦衣卫的千户长官早就等候你们多时了。”士兵说道。 叶春生一行人走进了县衙内，却见大堂正中间的高位上坐着一名身穿暗黄色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官员，两边各站着一名身穿黑色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锦衣卫官员，桌案下面的两边，分别站着十多名头戴六瓣尖顶铁盔，身穿黑色军服的锦衣卫校尉，后面还站着几十门头戴六瓣尖顶铁盔，身穿黑色铠甲的锦衣卫力士。 那些锦衣卫千户、百户和校尉，人人腰间挎着绣春刀，锦衣卫力士手持长枪，背着强弩，还有些力士手持鸟铳。 “威武！”手持长枪的锦衣卫力士长喝一声。 进入大堂内的村民们吓了一跳，纷纷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尔等皆为上麻坑村民？”坐在主座上的那名锦衣卫官员看着下面跪满一地的百姓问道。 “回青天大老爷，草民们都来自上麻坑村。”村民们回道。 “户籍和租地契约都带来了吧？”锦衣卫千户又问。 “都带来了。”村民们答道。 锦衣卫千户面目慈善的看着村民们，点了点头：“都带来了就好，一会儿本官安排赵千户来处理此事，到县衙后院，排队等叫名字，叫到名字的上去登记，我们会发给你们大米，然后再重新签订租地契约。” 居然还有粮食可以领回去？跪在地上的村民们都愣住了。 那锦衣卫千户看穿了村民们心中的疑惑，于是说道：“各位往年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活，种出白花花的大米，可恨都被叶府收走了！你们自己吃的又是什么？本官了解你们过的苦日子，因为本官以前和你们一样，也是佃户！北方遭了灾，又遭了贼寇，本官一家大小差点全部饿死，所幸是陛下和张都司收留了我们，才有本官的今日啊。” 千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各位乡亲们，你们可知道你们过的苦日子，到底是谁造成的吗？” 村民们面面相窥，没有人敢说话。 那千户猛然一拍惊堂木，站起来大声吼道：“就是那些骑在你们头上拉屎拉尿的士绅造成的！我们北方遭了灾，可是那些士绅却仍然挥金如土，穷奢极侈，可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本官也差点成为路边枯骨！所以我许某当上锦衣卫之后，就发誓要除尽天下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 村民们听得心中感动，他们平日里接受的教育是，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都是一**恶之徒，他们网罗罪名，陷害忠良，祸害百姓。可是今日见了这位锦衣卫的大官，没想到却如此平易近人，更没想到的是，这位青天大老爷居然也是农民出身。 如今崇祯的锦衣卫，规模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六万多人之众，新招募的锦衣卫力士，绝大多数都是跟随崇祯一起南下的那些流民。因为张书恒告诉崇祯，那些老百姓自愿跟着陛下一起南下，是陛下给了他们一口饭吃，对他们有活命之恩，他们才是最忠于陛下的人。 六万多锦衣卫活跃在大江南北，活跃在大明境内，也活跃在大清境内和大西军控制的四川，甚至在塞外蒙古，也有锦衣卫。 锦衣卫千户继续说道：“其实陛下也是希望老百姓能够过得好，可是那些士绅勾结朝廷的贪官，他们狼狈为奸，欺上瞒下，祸害百姓，又蒙蔽今上！这才让今上失去了判断力，为此，今上都已经下了罪己诏了！大明天子能放下颜面认错，可是那些士绅呢？他们还要在他们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那么今天，就让我们锦衣卫来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吧！” 这位千户的话，引起了村民们一阵喝彩声。 接下来，村民们就被安排到了县衙后院去登记姓名，再签订新的租地契约。 叶春生跟着其他村民走进了后院，只见里面早就摆好一张桌子了，一名身穿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百户坐在桌案后面，边上站着十多名维持秩序的锦衣卫校尉。 “都排好队，等叫到名字，就上来登记。”一名锦衣卫说道。 锦衣卫赵百户翻开了从县衙内搜出来的户籍册，翻倒了上麻坑村的那一页，一个个的叫起名字。 大部分的村民都没来，赵百户往往是叫了好几个人的名字，才有一个人应了一声，走上前。 叶春生站在后面，见到那第一个走上前的人，回答了赵百户一系列问题之后，赵百户拿出了从叶憬舟家里抄来的租地契约，递给那名村民去过目。 “大老爷，可是我不识字啊。”那村民苦着脸道。 “不识字不要紧，你看看这份契约，是不是你和叶憬舟签订的？”赵百户问道。 这村民看着桌子上的那份契约，苦思冥想了许久，才回答道：“回大老爷，这确实是我的。” “你一家大小租种叶憬舟十亩地，就是契约书上的十亩，这些地虽然要没收充公，充为今上的皇田，可是仍然归你们来。我们只需要你在我们新的契约上按个手印。后面，我们还会对你目前租种的土地进行一次调查，”赵百户道。 随后，那名农民就在新的契约书上按下一个手印，就算是大功告成了，然后赵百户让这位村民去领取口粮。 等到那名村民离开大堂之后，走到县衙门口，却见县衙外面已经等候着不少人了，都是赶来的准备租种皇田的村民。 “你们谁识字的，帮我看看这份契约。”那村民喊道。 一名曾经读过几日书，后来因为连府试都没过的村民站了出来，拿起契约书看了一遍，说道：“这契约是真的，也没有欺负你们不识字，你们就放心去种皇田吧，当今天子还是圣明啊。” 来得较晚，在县衙外面等候的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根写有数字的竹签，县衙内走出一名村民，就有锦衣卫叫号，被叫到的人就走进了县衙内，直奔后院去排队等号。 里面已经轮到叶春生了，他也认得几个字，仔细看了契约书之后，就在契约书上面按上手印。 “好了，你去领口粮吧，领了就能回家了。”锦衣卫百户说道。 叶春生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青天大老爷要为草民做主啊！草民的女儿是叶府上的粗使丫鬟，也被你们抓来了，还望老爷能开恩，放过小女。” 第883章 打土豪分田地（六） 叶春生被一名锦衣卫带到县衙的监狱里，在那里父女相认，父女俩抱头痛哭。“这位，令爱是叶府丫鬟，所有叶府的人都涉案，我们要调查过，确定没有干过坏事的，自然就会放走。最快明日，最晚三日后，调查结果就能出来了。”一名担任狱卒的锦衣卫告诉叶春生。 厂卫办案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次日，叶春生的女儿就获释了，不仅从大牢里出来，还获得了自由身，奴籍没了，变成一名良民。为了防止她想不开自寻短见，锦衣卫还为她安排了相亲，最后是一名流民出身的工程兵老兵娶了她为妻。 明朝的封建礼教虽然比不上大清，可是比起汉唐，哪怕是和宋朝比，都已经非常严重了，如果没有给叶春生的女儿找个夫君，这个可怜的女人肯定活不下去。 但是作为一名已经快三十岁还没有媳妇的穷军汉，能娶到一位如花似玉的娇妻，就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叶春生的女儿才十五岁，年长的男人疼年轻的小媳妇，不仅把她当成妻子疼爱，还当成女儿一样宠着，其实这个结局对叶春生的女儿来讲是最好的结局了。 李国栋所谓的工程兵，在当年别的军队中，其实就是辅兵，在当年任何一支军队中，辅兵的地位都是非常低的，只比临时招募的民壮、杂役之类的略高一点。 但是在淮军之中，工程兵的地位比其他军队的辅兵地位要高得多了。李国栋认为，每一名将士都是兄弟，他对士兵一视同仁，这样士兵才能更好的打仗。而且在不远的将来，当燧发枪普及之后，一部分工程兵将会转化为线列阵步兵，燧发枪上刺刀，排队枪毙，士兵可以承受三成以上的伤亡而不会崩溃。 只要目前那些燧发枪手，都是多年征战的老兵，今后将会转换成散兵。 那么到时候，散兵的规模将会达到一万多人的规模。共计一万多人的散兵很多吗？其实并不多。目前的散兵是编入夜不收，夜不收是一种最精锐的骑兵兼步兵，其实是一种特种部队，所以数量不会太多。今后的散兵，也是属于龙骑兵编制，龙骑兵的数量就可以非常多了。 等到燧发枪普及了，将会抛弃长枪兵和弓箭手，队伍几乎是清一色的燧发枪手，摆空心方阵，玩排队枪毙和刺刀冲锋，步兵中只留下少量的铁甲兵，用来攻城略地时使用，其余的都是火枪手了。 铁甲兵也兼任掷弹兵，携带手榴弹，在接近敌方阵型的时候，连续投掷几轮手榴弹。事实上，就是把原来的标枪换成手榴弹。 原本的铁甲兵和刀牌手，每一名士兵正常情况下携带两支标枪，能携带十支标枪的都是最精锐的老兵了。而换成手榴弹，每一名普通的铁甲兵可以携带六枚手榴弹，精锐老兵可以携带十枚手榴弹。手榴弹的威力自然远大于标枪。 散兵编入龙骑兵，增强他们的机动性，在排队枪毙之前，以散兵接近敌军，利用线膛枪射程远精度高的优势，优先消灭对方的炮手、弓箭手之类的远程兵种。至于对手的火铳手就不用理他们，因为滑膛枪在五十步之外的精度可以忽略不计，线列阵步兵就能顶着敌人的弹丸，一路走近到三十步之内，一排齐射之后，然后发起刺刀冲锋。 新式军队的改革尚未开始，因为那要耗费大量的银子去造燧发枪。要组建一支二十万人的新式军队，至少需要十万支以上的燧发枪，那么多燧发枪，自然不能全部以银子从国外购买，必须自己打造。 自己造燧发枪，也是很耗银子的事情。燧发枪的质量要可靠，关键在于弹簧钢片。目前国内自产的弹簧钢片，只有昂贵的苏钢能够达到燧发枪弹簧钢片的要求，就连佛山的钢铁工场目前也达不到这个要求。 李国栋之所以要平定广东，其实也是为了钢铁。 佛山炼铁技术，在当年的大明无疑是最高的，规模也是最大的。虽说他们没办法打造出苏钢那样高质量的钢材，但规模庞大。广东除了有佛山的钢铁工业之外，惠州、揭阳等地，都有规模极大的钢铁工场。 在广东钢铁冶炼的基础上提高一个档次，大量生产出优质弹簧钢板不是问题。 解决了弹簧钢板的问题，才能自己大量生产燧发枪，估计需要十五万支燧发枪和两万支线膛枪，这样的一支军队就足以横扫天下了，这个天下不仅指的是明清，还包括了遥远的西域，可以一路打过去，直到同欧洲文明对碰。 但是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这时候的李国栋正在龙川附近打土豪分田地。 “轰”一座寨墙在硝烟中轰然倒塌，淮军和锦衣卫冲入庄寨内。 眼见平日里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乡贤被五花大绑的困在柱子上，那些受尽欺压的佃户和奴仆们眼神中最多的是麻木不仁，表情则呆若木鸡。 在老百姓心目中，锦衣卫是什么东西？是陷害忠良、祸害百姓的朝廷鹰犬，可止小儿夜啼，锦衣卫的各种酷刑，老百姓虽然没有见过，可是经常听乡贤士绅们说起，听到了都肉疼，太可怕了。 现在那些在老百姓心目中和妖魔鬼怪一样的锦衣卫就在他们面前，老百姓们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传说中的厂卫，据说是青面獠牙、形容狰狞，比什么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可怕十倍。 可是眼前的这些锦衣卫，除了对老乡贤和那些读书人凶狠一些之外，他们看着老百姓的眼神都很慈善，而领头的那位身穿慢跑，头戴无翅乌纱帽，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头子，除了脸孔黑点，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息之外，也和常人无异。还有一位穿着绯红色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锦衣卫大官，长得胖胖的，面带笑容，看起来就像是笑脸弥勒一般。 “难道，这就是笑面虎？”老百姓心里还是直打鼓。 那位不怒自威的黑脸汉子走了出来，这个人不用说也知道，就是张书恒。他走到台上，面带笑容环视一圈：“各位乡亲们，我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指挥使，人称活阎王的张书恒。但是，叫我这个外号的都是些什么人？是投敌叛国的官员士绅，是谋反叛乱的罪官和士绅，还有就是欺压百姓的土豪劣绅！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也曾经是一名祖祖辈辈种田为生的老百姓！我年幼的时候，父母双亡，流浪天涯，所幸是锦衣卫救了我，所以我加入了锦衣卫！” 张书恒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大明乃朱家的天下，大家都知道吧，太祖爷他老人家本来也是一名老百姓，太祖爷起兵讨伐暴元，夺得了天下，他是真正为了老百姓的好皇帝！只可惜后来土木堡之变后，朝廷逐渐被贪官污吏控制住了。到了当今天子上位，那些文官同地方士绅沆瀣一气，欺骗当今天子，残酷压迫百姓，逼反了西北的老百姓。今上在京城将破之际恍然大悟，陛下他发誓，要吊民伐罪、替天行道。令天下百姓尽得平安饱暖，铲除一切土豪劣绅！正因为今上对百姓的善举，结果触犯了既得利益者，他们才会推出伪帝，意图谋反！” 只可惜张书恒说了老半天，那些老百姓就是不懂，北方老百姓造反？不是说北方西北那些人不服王化，当了贼寇吗？至于崇祯皇帝为何被攻破京城，还不是因为他是昏君一个？ 老百姓只知道，士绅如何爱护百姓，在民间修路造桥，有时候还接济受难百姓。在农村里，当地的士绅就是老百姓的天。 第884章 打土豪分田地（七） 既然士绅就是村民们的天，现在张书恒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个天打破。“各位乡亲们，现在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辛辛苦苦劳作一年，除了留下次年的种子之外，可有谁有盈余的？有谁能积蓄下银子的？恐怕没有吧？因为你们的地租在六到七成，大部分的劳动所得都要上缴给东家，自己只留下养家糊口的一点粮食，如果遇上灾年，你们还要欠下东家永远还不完的高利贷。你们说，是不是这样？”张书恒拉开嗓门大喊道。 当几名锦衣卫把张书恒说的话翻译成粤语和客家话的时候，所有的村民们都低下头，这名锦衣卫指挥使说得一点不错，事实就是这样。 张书恒又继续说道：“我大明天子仁心宅厚，要让天下百姓都过上温饱的生活。所以抄没叛逆所得土地，全部充为皇田，所有原租种佃户，变更为租种皇田佃户。所有皇田佃户，不加任何赋税，不服劳役。我们将会在县城设立锦衣卫小旗所，专门负责皇田收租。” 几名锦衣卫分别把张书恒的话翻译成粤语和客家话，以便于那些村民们可以听懂。 “真有那么好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那么我们今后日子就好过了。” “别想多了，这些朝廷鹰犬说的话能当真？” “崇祯那昏君要真的那么好，怎么可能被人赶出京城去？” 老百姓们议论纷纷，他们都不敢相信世界上还能有这样的好事，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听说上麻坑村就这样分地了，地虽然不是自己的，可是都化为皇田，只要四成地租啊，若是遇上灾年，可以减免到二成，三成，甚至可以酌情不交租，朝廷还能发放粮食。” “此事当真？” “当然，千真万确，我有亲戚在上麻坑，今天一早好多人去县衙办理租皇田一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抄家的锦衣卫从老乡贤家的后院中搬出了堆积如山的粮食、布匹、食盐、丝绸、茶叶、瓷器、腊肠等物品，全部堆放在庄寨中间的空旷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还有锦衣卫牵来了牛羊猪狗等牲口，把鸡鸭鹅等家禽赶到空地上。 这些物品都是锦衣卫抄家所得，其实金银财宝早就被人装箱了，从后门拉了出去，而这些货物和牲口、家禽都被搬到空地上，准备分给农民。 “各位乡亲们，这些粮食、布匹、食盐、茶叶、腊肠、牲口和家禽，都是我们锦衣卫从这位老乡贤家里抄出来的，本来这些东西就是从各位乡亲们身上搜刮而来，我大明天子悲天悯人，不与民争利，这些物品全都物归原主了，寨子里的每个人都可以领一份。”张书恒道。 “这是真的？”农民们都傻眼了。 “一个一个来，只要是人都能领一份！”张书恒喊道。 话音未落地，数千村民就像疯了似的往前冲。别看他们刚刚还抖抖索索、战战兢兢的，在粮食、食盐这些生存必需品面前，全都失去了理智，是锦衣卫挥舞着皮鞭在地面上不断噼啪炸响，才勉强维持住了秩序。 老百姓们是真的激动啊，他们租种老乡贤的土地，起早摸黑，辛辛苦苦一年到头，生产所得的大部分收成都交了租子，这还不算，县里的衙役下来村里，老乡贤家里办些喜事丧事之类的，老百姓还得多花铜板。 所以说，老百姓只能把交完地租之后剩下来的粮食都换成了番薯之类的杂粮粗粮，才能勉强养活一家大小。至于一些欠下老乡贤高利贷的村民就更惨了，每年收入所得基本上全部都要送到老乡贤家里了，自己连养家糊口的粮食都没有留下，只能吃野菜，喝米糠熬成的粥，还无法维持基本生活需求，那样的家庭饿死人是家常便饭。 锦衣卫努力维持秩序，让那些村民们排着队，一个个的来领走粮食、食盐、布匹、茶叶、腊肠和家禽等物品。 猪牛羊之类的牲口也分了，但那些牲口不可能每户人家都分一头，而是采取了几户人家合分一头的办法。譬如说，两户人家分到一只羊，四户人家分一头猪，六户人家分到一头牛。 一名老男人抱着分给自己的粮食，左手紧紧抓住一串腊肠，哭得天昏地暗。村子里的人知道这个老男人为何哭，几年前，他的父母和年幼的儿子都活活饿死了，而自己欠下东家还不起的高利贷，只好把女儿抵给了东家当丫鬟，这样还是还不起高利贷，只好把媳妇都卖了。 要是当年锦衣卫就来抄掉老乡贤的家，这个老男人怎么可能家破人亡？ 村民们欢天喜地的领到了粮食等生活必需品，拿到东西的百姓们，看着锦衣卫的眼神，就感觉锦衣卫不像是乡绅们说得那么可怕了，而是一群亲切友善的好人。 被捆绑在柱子上的老乡贤亲眼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这些东西可都是自己家的啊，积累了那么多粮食，目的就是为了在灾难的时候能够卖个好价钱，至于食盐和丝绸，那可是等同于银子的硬通货。现在好了，自己的东西都被锦衣卫分给了那些泥腿子！ 锦衣卫是拿着他家的东西来收买人心啊，这简直就是无本生意！ 令老乡贤绝望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锦衣卫拖出了一口箱子，打开箱子，里面全部是地契、卖身契、高利贷借条、租地契约等字据。 这些字据被锦衣卫拿出来后，立即有人搬出了桌椅，锦衣卫现场办公，把原地契全部更改了，改成了皇田，随后拿起县衙的大印，在新的地契上盖了一个印；高利贷借条全部被锦衣卫没收。卖身契被拿出来，登记点名，点到名字的奴仆丫鬟上来，领取了新的户籍，锦衣卫拿着县衙的大印在上面盖了印。租地契约也重新签订，佃户按下手印，锦衣卫拿着大印在契约上盖印。 接下来，卖身契、老的租地契约和原来的老地契被丢进火盆子里，一把火烧成灰烬。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财产化为乌有，老乡贤的身子不断抽动，他狂叫着，想要扑上去阻止锦衣卫，可是越挣扎，绳子勒得越紧，老乡贤终于大叫了一声，嘴里喷出一股鲜血，接着就翻了白眼，不再动弹了。 一名锦衣卫走上前，在老乡贤的人中上一探，转头对张书恒说道：“长官，这条老狗死了。” “这就死了？让他逃过正义的惩罚，太便宜他了！不过他的直系亲属，还要接受我们的审判，附逆之罪，九族之内都要查。”张书恒冷笑一声。 老百姓们欢天喜地的拿到了新的租地契约，虽然拿到手的不是地契，可是这份新的租地契约就等于自己拥有皇田的使用权了，租种皇田，地租低不说，遇上灾年还有减免权，而且这份契约可以子子孙孙一代代传下来的，这是留给子孙后代的保障啊。 “天子圣明啊，派来了青天张大老爷！”老百姓们手里捏着新的契约，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885章 组建民兵 淮军在龙川一带横扫所有的士绅乡贤大地主的庄园，周围几个县城的士绅阶层几乎被一网打尽。一座座士绅的庄寨，在淮军的大炮面前不堪一击，淮军每到一处，架起几门大炮，轰上几轮，寨子就破了。遇上一些比较坚固的寨子，打造几辆粗制滥造的简陋盾车，后面跟上八旗俘虏弓箭手，再后面跟上火铳手，最后是大炮和散兵压阵，盾车抵近了，放下装满火药的箱子，就炸开了寨墙。 淮军冲入寨子内，后面的锦衣卫紧跟着冲入，然后又是愉快的打土豪分田地了。 这里没有江南那样动辄几十万两银子、上百万两银子的大户，每攻破一处，能够抄没十万两银子的士绅都算多的，一般的庄寨内也就抄到三万两到五万两银子之间，但是积少成多，周围一圈打了个遍，也抄到了白银百万两，黄金八万多两，珠宝和其他的值钱物品不计其数。 淮军顺路横扫过去，除了连续拔掉了三十多座庄寨之外，还顺手牵羊攻破了兴宁、长乐（非福州长乐，而是今五华县）、程乡（今梅州）、平远、镇平（今蕉岭）等多座县城。 这些县城在淮军强大的攻势之下，也是不堪一击，除了长乐县令直接开城投降，没有受到惩处之外，兴宁、程乡、平远、镇平等县城被攻破之后，县令都被移交锦衣卫关押调查，等候他们的，将是株连九族的命运。其实李国栋的株连九族和之前的一样，尽量少杀人，以抄家、没收财产为主。 周围一圈的县城被拿下了，淮军的下一步该打哪里呢？ 李国栋提出了建议：“我们应该先打下叛军兵力薄弱的潮州，毕竟潮州是一座府城，我们攻破了那么多县城，有不少士绅还是跑了，除了一部分跑去广州，一部分跑去惠州之后，其余的士绅全部跑去了潮州。若是我们不先打掉潮州，就直接往西进攻，那么那些跑掉的士绅他们会甘心自己的失败吗？答案是肯定不会的！他们必然会在潮州总兵车任重的配合下，组建还乡团打回来！如果我们大军已经西进了，那么一旦还乡团来了，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还乡团？”众将面面相窥，“这是什么？” “就是那些士绅他们被我们打了土豪分了田地之后，肯定不甘心失败，组织起来的反动武装，一旦被他们打回来，锦衣卫和东厂新招募的当地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肯定会被他们杀害，在打土豪分田地中最积极的老百姓也会被他们杀害，不久前获得解放的老百姓，也会重新回到原来的水深火热之中。”李国栋解释道。 虽然将领们不知道什么还乡团、反动武装、解放老百姓等新的名词，但听李国栋这样一说，大致也就理解了是什么回事了。 还乡团，就是地主士绅为了夺回自己的既得利益组建的武装力量，反动武装，就是那些地主士绅的武装，解放老百姓，就是给老百姓分地，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可能有些人认为，所谓的地主阶级，是祖祖辈辈一代代勤劳致富积累下来的财产，购买了田地，这才成为地主。历史上每次改朝换代，都有大量的地主被杀，很多朝代初期，还有均田法，每个农民都分到了田地，明初，朱元璋也杀了很多地主。可是为什么后来又出现了地主呢？是因为每个人勤劳程度不一样，肯吃苦耐劳的农民就变成了地主。 可是在明末，上述的观点肯定是错误的，因为明朝中期那些单纯依靠勤劳致富产生的地主，只要家里没有人考上科举，早都破产了。 明朝的功名免除赋税劳役制度，导致没有功名的单纯地主，根本竞争不过那些有功名的读书人。你没有功名，土地越多赋税越重，到了明末的时候，没有功名的地主根本承受不起这样重的赋税，相继破产。 而有功名的读书人，凭借他们的功名，免除朝廷越来越重的赋税，所以不管外面怎么样，他们的日子都非常好过。 家里有地，但是没有功名的地主，被迫把土地投献给了读书人，发展到最后，那些土地也被有功名的读书人给夺走了。 按照崇祯说过的一句话，天下文官皆可杀，所以说即便是曹变蛟这种从大明朝廷出来的将领，也对杀那些士绅毫无罪恶感。别说曾经被文官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武将了，就连同样文官出身的孙传庭，这时候也对杀士绅完全没意见。 王全问道：“国公爷，我们可以留下少量兵力留守龙川，卡住叛军进入粤东的道路。可是我们拿下了潮州府之后，最终还是要西征广州。那时候我们走了，您所说的还乡团如果来了，那些老百姓怎么办？” “好办，现在需要的，就是给老百姓一些时间！我们去打潮州，就是给老百姓训练的时间。我们可以把皇田上的老百姓都训练成民兵。只要民兵训练好了，还乡团敢来，打他们就是了！”李国栋回道。 淮军准备进军潮州，李国栋留下了五千人驻守龙川，以防惠州叛军逆流而上反扑，这五千人除了负责守城之外，还要训练民兵。 “当当”一名新招募的锦衣卫力士走进了上麻坑村内，敲锣打鼓：“招募民兵，保卫家园！” “民兵？这是干嘛的？”村民们围了上去。 现在的上麻坑村的村民们已经不再惧怕锦衣卫了，因为是锦衣卫推翻了骑在他们头顶拉屎拉尿的乡贤老爷，把土地变成皇田，然后以极其低廉的佃租比例租给他们耕种。锦衣卫在村民们眼里，简直就是亲人一样。 “墙上有公告，你们可以自己去看。”这名锦衣卫力士指着一面墙壁说道。 墙边，站着两名锦衣卫力士，正在张贴一张公告，公告的最后面，有楚国公的印、东厂和锦衣卫的官印。 “可是我们不识字啊。”一名村民说道。 “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张贴，你们找个识字的人念给你们听。”锦衣卫道。 这时候，一名村民走到公告下面，大声道：“我识字，我给你们念吧。” 公告的内容，是楚国公的军队要东进，那些被打倒的地主士绅不甘心他们的失败，所以肯定会带着武装家丁反扑。为了应对地主武装的反扑，为了保住农民的土地，因此厂卫希望当地百姓能够组建一支民兵，所谓的民兵，就是平日里是种地的农民，打起仗的时候，就是拿起武器的兵。至于民兵的武器，自有淮军提供。民兵的训练，也有淮军老兵帮他们训练。 “那些乡贤大老爷，他们要让我们回到过去，你们答应不答应？”叶春生突然站了出来，大声吼道。 “不答应！”村民们齐声高呼。 “那我们就响应锦衣卫，弟兄们都去领取武器，去当民兵！保卫我们自己的土地！”叶春生拉开了嗓门大喊道。 这座有三百多户人家的小村子，几乎每一家都出了一名青壮，前往县衙报到，申请加入民兵。 第886章 民兵训练 听说地主士绅要组织“还乡团”打回来，叶春生决定誓死捍卫自己现在的幸福生活。淮军和锦衣卫没有来的时候，叶春生租种叶憬舟家的十亩水田，需要每年交出超过七成的收成给地叶憬舟，还要缴纳苛捐杂税，剩下的连吃顿干饭都是奢望，平常时节每天也就两顿米糠熬成的粥，再加上番薯之类糊口。稍有收成不好，一家人就得靠野菜甚至草根树皮渡日，而且官府可不会为了农民吃不饱而免除税收，为了交税还得去借高利贷。 什么田赋，丁银，徭役折银，什么火耗，乱七八糟苛捐杂税，压得叶春生一家根本喘不过气来。 东家叶憬舟是一名举人，家里肯定是有免税的地，可是那些免税的地轮不到他叶春生来种啊，那些免税的地，都是叶憬舟的亲信奴仆或者沾亲带故的人种了。叶春生种的地可是要交税的，田赋之类的，都转嫁到了他们佃户身上。 世世代代都是这样过来的，他爷爷这样，他爹也这样，他自己也这样，若不是淮军来了，他儿子、孙子，子子孙孙还得继续过这样的日子，生活没有任何希望，就像在一片漆黑的深渊里，看不到一丝光明的活着， 至于让自己的孩子去考科举？还是洗洗睡吧，在梦里什么都有。考科举？不要本钱吗？送孩子去私塾读书，学费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而且在几年前，儿子也饿死了，就连这个梦想都彻底绝了念头。 当年收成不好，衙门里的差役和当地的士绅还来催缴税收，结果儿子饿死了，叶春生在心里暗骂坐在京城龙椅上的那位天子。 可是淮军和锦衣卫来了之后，他才明白，大明的天子其实是爱戴百姓的，都是下面那些贪官污吏和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拉尿的士绅，他们才是真正压迫自己的坏人！ 听说皇帝陛下穿的衣服都打补丁了，每天餐桌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肉食，皇后娘娘还要亲自织布。 皇帝的日子过得那么惨，真的是不敢想象，在这些农民心中，皇帝不是连用的锄头都是金的？ 每年农民上缴了那么多田赋，丁银，徭役折银和各种苛捐杂税，都到了哪里去了？为何皇帝陛下还那么穷？都被那些士绅勾结贪官污吏，银子全部落入他们的口袋里了。 在苛捐杂税的重压之下，北方的农民都造反了。可是皇帝让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捐银，没有一个人捐出银子的。后来皇帝侥幸逃出了京城，路过扬州的时候，见到一家士绅吃的一顿饭，花费的银子居然相当于皇帝一年的饭钱，结果皇帝大怒，让锦衣卫把那一家人都给拿下了。 叶春生没有文化，也不识字，这些事都是锦衣卫告诉他们的，他只知道，这些锦衣卫是自己的恩人。 可是“还乡团”就要打回来了，一旦“还乡团”打了回来，他们肯定要杀害锦衣卫，还要从自己手里夺回土地。 自己能答应吗？当然不能！ 于是叶春生就这样成为了一名民兵，他的年龄是大了点，可是他家里就剩下他一个男人了，剩下的就是一个准备嫁给军人的女儿。 准女婿跟着楚国公去征讨那些贪官污吏了，叶春生必须自己拿起武器，来保护自己好容易得到的田地，保护那些给了自己田地的锦衣卫。 县城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新成立了一个衙门，叫县武装部，由县令和典史管辖。 县里新的县令，是一条三大五粗的彪形大汉，满脸杀气，一看就知道是一名武人出身的武夫。可是这位武夫出身的县令，对叶春生这样的老百姓却十分和善。 若是按照原来的制度，龙川县令因为叛逆谋反被抓后，应当由朝廷吏部新派县令。但现在朝廷人手也不够，而且这里刚刚打下来，朝廷内阁也暂时无法顾及此地，所以李国栋就干脆自己来任命了一名老兵当县令。 武夫担任县令，肯定是违反了大明祖制，可是在这乱世之中，有谁能顾得上那么多？ 叶春生加入了民兵之后，发了一杆以竹子削尖的竹矛，之后就在县城外面的河边沙滩上进行队列训练。 新加入的民兵，在县城外面搭建了一座临时军营，反正现在是农闲季节，叶春生他们将会在这座军营内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 头几天的队列训练中，闹出了不少笑话，很多人连左和右都分不清楚，当教官大喊“向右转”的时候，结果很多人转反了，和战友面对面，队伍变得混乱不堪。 教官用皮鞭告诉那些转错的人，给他们长长记性，包括叶春生在内，有不少人吃了皮鞭。 在训练的休息时刻，叶春生找了教官，疑惑不解的问道：“长官，我们每天拿着竹矛，一动不动的站着，要不然就是什么来回转动，这又有什么用？” “队列训练，是基础，是军队最基本的纪律。虽然你们不是正规的军人，但是你们想要保护自己的家园，就必须知道，在战场上，只能严格的遵守命令！长官没说后退的时候擅自退却，当斩之！今天你们挨的是皮鞭，今后上了战场，出了错，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这队列训练，要训练到什么时候？”叶春生又问。 “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们将会发给你们武器，有人是长枪兵，有人是火铳手，有人是弩手，还有人当盾牌手。你们不需要野外浪战，只要守好自己的庄寨就好了。”教官回道。 民兵的兵种，无非是长枪兵、火铳兵、弩兵、小炮手和盾牌手（不是刀牌手，除了一面用来保护战友的大盾之外，右手持一根短矛）五种，都是最廉价最容易训练的兵种，只要有两个月训练下来，借助寨墙守城完全没问题。 李国栋手中目前鸟铳和斑鸠脚铳多得比大米还多，大批缴获的鸟铳和斑鸠脚铳，还有虎蹲炮和佛郎机，这些火器李国栋自己看不上眼，正好借助这个机会，把这些火器都配备给了民兵。 也就在粤东北淮军已经占领的各县城训练民兵的时候，李国栋的淮军已经抵达了潮州府城外。 潮州守将车任重自以为潮州府城池坚固，企图凭借着城墙负隅顽抗。 淮军架起了大小火炮，对准潮州城墙发起了猛烈的炮击，呼啸的炮弹下冰雹一样不断的落在潮州城头，打得城砖崩裂，碎石横飞。臼炮发射的开花炮弹落在城头，炸开了一团团火球。 李国栋当然不会完全指望以大炮轰开坚固的城墙，在以火炮压制城头守军的同时，淮军的简易盾车载着沙袋，抵近了护城河边，把一袋袋沙袋投进护城河内。只用了一日时间，就填平了一段护城河。 接下来，淮军就以望楼车上的线膛枪手压制城头守军远程火力，然后让辅兵推着以船只改成的轒轀车抵近城墙。 这些轒轀车都是从韩江里捞上来的船只改成的，把船底倒扣在车架子上，就变成了一辆最简单的轒轀车，施工时间短，防护能力又强悍。 第887章 公审大会 车任重不是没想过对轒轀车发起攻击，什么办法他都试过了，火箭射击根本没有任何作用，那些轒轀车是以船只改成的，船底朝上，常年浸泡在水中的船底湿漉漉的，淮军还在上面涂满了淤泥，淤泥上面覆盖了一层湿毛毡，外面又涂上一层淤泥，火箭射上去，直接熄灭了。轒轀车靠近了城墙，叛军投下石灰瓶和火油罐，但在进攻方猛烈的火力压制下，石灰瓶和火油罐的准头非常差，推车的辅兵有轒轀车保护，石灰瓶砸下来的时候，立即以布来包裹脸面，防止生石灰钻入鼻孔眼睛。在进攻方线膛枪精确的射击下，叛军砸下来的火油罐极少能够砸中轒轀车顶部，偶尔一两个砸中了，也没有多大的效果，火油燃尽，车顶部的水分都还未烧干。 狼牙拍、夜叉檑、石头这些武器，对轒轀车毫无效果，砸在车顶，纹丝不动，哪怕是五、六百斤的巨石砸下去，轒轀车也只是震动一下。 淮军武器精良，攻城战术先进，可以说在淮军面前，天下无不破之城。小小的潮州城，又如何阻挡得住淮军进攻的脚步？ “轰轰轰”城墙下传来了连续的几声巨响，至少有四段城墙，在爆炸声中轰然坍塌。轒轀车抵近挖掘城砖，在城墙上挖出一个洞，然后塞进火药箱，爆破城墙，爆破十分成功，每一处爆**，都把城墙炸成了一条斜坡。 “杀！”早已守候在攻击点外面的淮军将士们呐喊着，从缺口杀入城内。 城内的叛军根本抵挡不住，潮州菜被攻破，潮州守将车任重企图自杀未成，也被俘虏。 “车将军，你原本乃世袭卫指挥使，为何要从逆，对抗朝廷大军？”李国栋问道。 “国公爷饶命啊！罪将身在广东，四周都是叛军包围，若是不从了他们，罪将一家大小性命难保啊。”车任重跪在地上磕头告饶。 “汝既是被迫从逆，为何朝廷大军至潮州，尔等不开城投降，却反而负隅顽抗？”李国栋冷笑道。 “罪将一家大小都在他们手里捏着，不敢不抵抗……”车任重低下了头。 李国栋道：“既然你是被迫从逆，本国公仁心宅厚，也就不杀你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的卫指挥使没了，家产没收，田地全部发给你手下的军户，还要送去劳役。这样吧，我先把你关押在大牢内，等我军攻克广州，渡海夺取琼州之后，你就去琼州挖铁矿。不过也不是终生挖铁矿，只要表现好，过几年就送你去海外开疆拓土。” 车任重连连磕头道谢，比起一家大小被砍脑袋来，这样的结局已经算是最好的。 而李国栋并没有严惩车任重，就因为他是一名军人。在李国栋眼里，军人是有用的人，开疆拓土，殖民海外，都要依靠这些军人。至于那些士绅乡贤，在李国栋的眼里，他们不仅是蛀虫，而且是废物，百无一用的废物，那些废物活着都浪费粮食，所以很多士绅乡贤都是杀了。 刚刚攻克了潮州城不久的淮军，就把躲在城内的一批士绅乡贤全部逮捕了，然后移交锦衣卫。 “去乡下召开公审大会吧，可以搞个诉苦大会，让老百姓主动揭发那些士绅乡贤的罪行，然后你们锦衣卫根据他们的罪行再来判决。”李国栋提议道。 张书恒笑道：“国公爷，那些士绅全部一刀砍了，恐怕都没有无辜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送到我们锦衣卫的昭狱里，还怕他们骨头有多硬？恐怕一套刑下来，他们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招了。” “公审大会当然有必要了，让老百姓揭发他们的罪行，把老百姓发动起来。今后我们打到一个地方，老百姓就不会被士绅愚弄了，他们就能反戈一击，转过头来支持我们。”李国栋道。 接下来，张书恒按照李国栋的提议，押着士绅乡贤回他们的村子，搞了几次公审大会，果然起到了惊人的效果。 韩江对岸的岗湖村，五百淮军刚刚攻入了这座小村子内，后面跟着一百名锦衣卫和三十名东厂番子，跟着淮军杀入了村子内。 看到那些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小村子内鸡飞狗跳，老百姓惊慌失措，恐惧害怕。可是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对那些普通的村民却不犯秋毫，而是直奔老乡贤家里，不一会儿功夫，就把老乡贤一家大小都给押了出来了。 老乡贤被捆绑在柱子上，锦衣卫的张百户先是宣读了老乡贤从逆罪名，宣布没收全部家产，然后开口道：“各位乡亲们，往日里骑在你们头上敲骨吸髓剥夺你们财富的老乡贤已经被我们锦衣卫逮捕了，他的田地将会被没收为皇田，皇田仍然交给你们租种，佃租四成，不需要承担其他的赋税和劳役。至于这个老家伙，之前他干过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你们都可以上台揭发！有女儿被迫抵押为奴的，可以回家同家人团聚，有被强取豪夺财产的，可以讨要回来。” 人群一下轰动了，大伙们面面相窥，可是仍然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台检举，毕竟这些老百姓害怕啊，平日里这些士绅就是乡下的天，在乡间有生杀予夺的权力，老百姓担心，检举了这个家伙之后，以后锦衣卫走了，自己会不会遭到报复。 乱哄哄的人群议论纷纷了半天，总算是有一条汉子站了出来：“青天大老爷，我要检举！” “水牛，你疯了？”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站起起来，拉着了这条汉子。 “我必须说，要不然荷花就白死了！”汉子义无反顾的走向审判台。 “好一条汉子！”张百户见这条汉子长得身强力壮，赞叹道，“汉子，你叫水牛是吧？你有什么冤屈，都可以和我们说！只要你能说出让我们处死那条老狗的证据，我们可以把你吸收加入锦衣卫！” 既然可以加入锦衣卫，还有什么好怕的？于是水牛就把那老乡贤犯下的罪行一五一十的全部揭发出来。水牛指着老乡贤的鼻子吼道：“你这条老狗！还我荷花的命来！我和荷花从小青梅竹马，可是她爹欠了你的高利贷，你就把她强抢入府了……” 通过水牛的控诉，锦衣卫知道，同水牛青梅竹马的荷花被抢入府内当了一名丫鬟，不久之后就被老乡贤给强暴了，被迫成为老乡贤的小妾。后来水牛放心不下心上人，偷偷去看过她几次。可是一次两人私会，被老乡贤的家丁抓住了，于是两人被浸猪笼。幸亏水牛水性极高，被浸了一炷香时间都没死，可是荷花却死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出来，拿人来抵债，又有何错？反而是你水牛，私通老夫的小妾，浸猪笼都是轻的！”老乡贤不服气的挣扎着反驳道。 张百户大吼一声：“欠债还钱，你的高利贷有多高，你说说看！大明律规定利息不得超过三分，你的几分了？” 水牛道：“大老爷，这条老狗放的利息都超过五分了！荷花她爹，每年连利息都还不起，利滚利上来，老狗就强抢了荷花。” 按照大明律，月息不得超过百分之三，而且不得利滚利，若是利息超过三分，杖四十；利滚利，杖一百。 第888章 横扫潮州府 既然高利贷是违法的，那么老乡贤抢走荷花就是非法的。“强抢民女，滥用私刑，杀害无辜，这已经足以定他罪了。水牛，你的检举很有用，本官会帮你申请一个锦衣卫名额，今后你就在潮州府锦衣卫百户所做事了。”张百户道。 接着就有两名锦衣卫捧来了托盘，里面放着黑色锦袍、红色披风、无翅乌纱帽和绣春刀。张百户指着托盘道：“铁牛兄弟，今后你就是我们锦衣卫的一员了，长期驻扎潮州府锦衣卫百户所。你穿上吧。” 水牛大喜过望，连忙跪地叩拜道谢，随后站起来，由两名锦衣卫帮他换上了衣服。 “水牛哥，你穿上这套衣服，好看多了啊。”一名发小羡慕的说道。 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女走了上来，看着已经成为锦衣卫的水牛，突然发现水牛转过头来，两人刚好四目相对，少女脸一红，转身就走。 “哈哈！我们的水牛有出息了！也当官了啊！” “水牛哥，不，我们以后得叫他清甜大老爷了！” 村民们看着那一套帅气的锦衣卫服饰，都羡慕得留下口水。 见到水牛检举了老乡贤的罪行，就成为锦衣卫，于是村民们纷纷上来检举。不过张百户只答应给头一个检举的人锦衣卫身份，其余的百姓检举了，当然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吸收到锦衣卫了。 乡亲们检举了老乡贤的累累罪行，譬如说什么逼债逼死人，灾年上门逼租子，豢养家丁，殴打交不起租子的佃户，勾结官府侵吞农民土地，还有老乡贤的儿子干的各种坏事，都被老百姓检举出来。 张百户说道：“很好，这个老东西外表道貌岸然，事实上却是一个老畜生！根据你们检举的罪行，我们将会判处他死刑！” 老乡贤被锦衣卫判处了死刑，当场斩首，还有他的儿子和弟弟，都被当场处斩，家产全部被没收充公，金银财宝都被锦衣卫抄走了，而粮食、布匹、食盐、茶叶、牲口、家禽等物品，都分给了农民，老乡贤的房子没收充公之后，也分给了农民。土地变成了皇田，租给农民耕种。 淮军在潮州周围横扫一圈，大批土豪劣绅被打倒，农民得到了皇田耕种。那些军户所也都被打掉了，早已沦为佃户的军户，都分到了土地，而那些事实上已经成为地主的千户、百户军官，都被抄没家产，土地分给了军户。 分到土地的军户，他们耕种的土地也是皇田，和农民一样，租金为四成，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军户就减免了，事实上这些军户现在已经变成了普通的农民，总之李国栋是不指望这些边军还能打仗。当然了，军户和农民也一样，可以参加募兵，当兵之后，不仅自己有军饷可以拿，家里的田地也能获得减免佃租，减到两成。 横扫周边的淮军化整为零，分成了五十支小部队，攻打庄寨和军户所，所到之处，无可阻挡，再坚固的庄寨，也经不起炮击。至于那些边军的军户所，都是直接开门投降了，他们的抵抗意志还不如士绅。 淮军在潮州周边横扫，无论是地主士绅的庄寨，还是军户所，纷纷被攻破。 李国栋亲自率领的一支两千人的队伍，一路往海边推进。 “快打到海边了，海边的渔村，和传统种地的村子又有所不同。”从当地招募的向导告诉李国栋说。 “有什么不同？”李国栋问道。 向导回道：“国公爷，海边渔村土地稀少且贫瘠，渔民们家家户户也就几分菜地，自己不产粮食，全凭出海捕鱼，换取粮食为生。但那些海边渔民，渔船不是他们自己的，都是各头人的，那些头人不住在渔村内，而是居住在小镇里。渔民向他们租船出海捕鱼，捕捞所得要上缴租金，出售水产换取粮食，也要经过那些人的手，渔民自己无法出售捕捞所得，自然无法换回粮食，只能把捕捞所得廉价卖给他们，再从他们手里高价购得粮食。” 李国栋点了点头：“这不是和盐户中的豪灶差不多了？普通盐户穷困潦倒，可是那些豪灶家财万贯，甚至可以媲美扬州盐商。” “正是如此，”向导道，“渔户也是穷得叮当响，冒着生命危险辛辛苦苦出海捕捞所得，大部分都被头人占了，自己只能换回一点粮食勉强养家糊口。” “为什么要换粮食呢？”韩大山不解的问道，“渔户捕捞来的鱼儿，若是不卖给那些头人，扣除了租金，自己留着吃都吃不完。” 李国栋哈哈大笑：“大山啊，若是让你每天只吃羊肉，不吃粮食，你能顶得住几天？” “韩某五天十天不吃粮食还行，可是几个月不吃粮食，恐怕就是真正的蒙古人都顶不住。”韩大山挠了挠后脑勺道。 李国栋笑道：“渔户也一样，他们天天吃鱼，吃得看到鱼都反胃了，若是长时间不吃粮食的话，人根本受不了。更何况，他们出海一次，若是遇上风浪，连命都没了。可是那些头人，错，应该叫他们渔霸！他们坐在家里，坐享其成，赚的银子，都是渔户的血和汗，甚至是生命换来的！” 向导又说道：“海边渔村的渔户，都还是正经良民。可是广东外海诸多岛屿，那些岛上的渔人，却是半民半匪，他们平日里捕鱼为生，有时候却充当海匪，打劫过往船只。” “水师就没有剿灭他们吗？”王全问道。 “剿什么？水师还打不过他们呢。” 王全又问：“难道郑家水师也打不过他们？” “他们当然不是郑家水师对手，可是郑家军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啊？自己福建沿海能经营好就很不错了。广东岛屿众多，谁知道那些海匪藏身在哪里呢？“向导回道。 中国历史上的海盗，是一直到了红朝建立才清除。沿海岛屿不计其数，尤其是南方，海匪不计其数，除了被招安的，就是逍遥法外的。明朝的倭寇，其实很多都是中国的海盗。 淮军去解放渔户，比起打地主要容易得多了。那些海边小镇，多半是在当地海边军户所的庇护下，这里隶属于海门所管辖。 海门所和潮阳县卫所（今汕头）并列，共同负责海防。 淮军开始攻打潮阳，驻守潮阳的那些卫所兵没有半点斗志，淮军只是架起几门炮，还没开始炮轰城池，只是让人射了一封劝降书，潮阳县城的大门就打开了，县令、县丞、百户、典史等一干人出城投降。 县令主动投降，李国栋不好把他移交锦衣卫，只好让他回南京吏部报道，等候今后安排就是了。 “国公爷，下官这一回南京，恐怕这辈子都只能在南京养老了，下官一家大小都指望下官那点火耗养家糊口啊，若是回了京，俸禄还不够打点上面的，下官一家恐怕得饿肚子了。”县令央求道。 大明官员俸禄极低，潮阳县令若是被发回户部等候安排，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外出为官了，只能在京城安排一个闲职，那样的话，那点俸禄根本不够开销。 不要说一个七品的小官在京城，就算是当年左都御史邹元标那么大的官，堂堂朝廷二品大员，相当于后世的最高检察官，就因为他没有贪墨银子，住的房子都是四面透风的，一家人吃饭几乎看不到荤腥。这就是大明的俸禄太低，一般小官在京城根本就养活不了自己。那些在京城当小官的，不是家里有点钱，就是想方设法巴结上大人物，然后从中捞点。像潮阳县令这样的人，回到京城就是准备饿死。 第889章 解决卫所问题 李国栋回道：“你不必担心，你回到京城暂时担任一个闲职，其实也用不了多久，李某将会率军北伐，到时候需要地方官的县城就多了，到了那时候肯定会有你外派的机会。这样吧，本国公仁心宅厚，既然你是主动献城，本国公可以赏你一千两银子，这些银子足够你在京城生活好几年了。”“多谢国公爷大恩大德。”县令千恩万谢，拿了李国栋赏他的银子后，就离开了潮阳。 之所以李国栋宁可自掏腰包，赏给开城投降的县令一些银子，让他回京去户部，也不愿意把县令留在当地继续当县令，就是因为县令在当地肯定多少和当地人有些瓜葛，若是让他留下来继续当县令，有些事情就不好处理了。可是他是主动献城投降的，又不能随意给他定罪。若是投降的人还要获罪，今后还有谁敢投降？ 潮阳县，地少人多，仅有的一点良田，都掌握在潮阳卫所和海门所手中，当地的百姓不是依靠给商人当帮工，就是依靠捕鱼为生。 可以想象得到，若是没有李国栋，广东落入大清手中之后，清廷颁布了禁海令和迁海令，这里的老百姓将会有多么悲惨！ 潮阳地少人多，满清朝廷为了防范郑成功，强行迁走海边百姓。结果老百姓被迫放弃了他们赖以为生的大海，到了内陆，连可以种粮食的地都没有，不知道多少老百姓饿死。在执行迁海令的过程中，也不计其数的百姓死在半路上。 迁走了百姓之后，吴六奇在海边修建了防线，一旦发现越界百姓，不是就地斩首，就是送去衙门处斩，血淋淋的人头挂在海边，警告那些试图出海捕捞的老百姓不得越界。 不过现在的吴六奇在李国栋军中，而且他也没机会当汉奸了，更不可能坚决执行禁海令杀害百姓。 这次吴六奇跟着李国栋打到了潮州，也算是回老家了。吴六奇从小家中贫困，就去了一家寺庙当火工，偷学了武艺，他天生力大无穷，又学了精湛的武功，只可惜一直没有报国机会。吴六奇是遇上了李国栋，结果很快就从一名小兵提拔上去，升官的速度就像是坐火箭。 这次吴六奇回到了老家，也算是衣锦还乡，在家乡人面前，可是赚够了别人羡慕的眼光。 攻克了潮阳县城之后，淮军直奔海门所而去。 海门所，原本是一座水师的卫所，陆战能力本来就差，早在大明中期的时候，那些卫所边军就已经不堪用了。倭寇来袭，他们只敢躲在卫城内闭门不出，眼睁睁的看着倭寇烧杀掳掠，根本不敢出城一战。 就这样的垃圾兵，李国栋的两千淮军绝对可以轻轻松松让他们投降。 李国栋下令，架起火炮，然后派遣一名神箭手，把一封劝降信射入城内。 劝降信上面写着，给海门所半个时辰的考虑时间，时辰到，若是还不开城投降，淮军将会攻城。一旦攻破城池，海门所内所有总旗以上的军官全部斩首。 距离最后期限有半个小时，李国栋带着几名亲信在海门所城外走了一圈，只见这座卫所位于江口，控制住了练江出海口，卫所对着大海和练江的那两边城墙上，都修筑有炮台，不过听说那些大炮都是正德年间，甚至还有洪武年间的老古董了，能不能打得响不知道，充其量只是拿来吓唬人的。 这座卫所三面环水，西南方向是练江，东北方向是韩江，东南方向是大海，只有西北方向毗邻潮阳县城。 韩江的对岸，是澄海县，也就是后世的汕头金平区和龙湖区。海门所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可是半个时辰还没到，就见到卫所城门打开，城内的守军出城投降了。 “投降就对了，都是咱大明的军队，何必自相残杀？”李国栋笑着道。 尽管卫所是自动投降的，但是那些卫所军官不可能还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骑在军户们头上敲骨吸髓的剥削了，李国栋得要给这些世袭的卫所军官安排去处。 “你们虽然已经投降了，而且是主动开城投降，可是按照惯例，你们不能留在海门所了，海门所的田地全部收归皇田，本国公将会安排你们带上人去开疆拓土。不过如今，大明内乱未平，北有建奴，你们几个就先跟随本国公平定内乱，再北伐中原吧！”李国栋对那些投降的卫所军官说道。 虽然这些卫所军官祖祖辈辈侵吞军户田地所得的土地，就被李国栋三言两语给全部剥夺充公了，可是他们也没有后悔自己投降的决定，因为不投降的话，他们的脑袋已经落地了。而且他们投降了之后，他们家里的金银财宝还能得到保留。 这些卫所军官被李国栋安排进入了淮军工程兵，反正不指望他们能够打仗，就让他们担任修建工程，运输物资的职务。等到大明准备殖民北美大陆的时候，再把这些人都派出去。 虽然经过两百多年下来，这些世袭军官已经烂到极点了，可是他们毕竟是祖祖辈辈练武下来的，在把他们送去海外，在恶劣的环境下，他们就能恢复血液中原本的凶悍，还是不错的军官。只是开疆拓土，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那几名军官只能道谢之后，离开了卫所，暂时先跟着淮军走了。 淮军接管了海门所，首先就对原本的卫所边军进行重新挑选，一些老弱病残的全部变成农民，专门负责种地就好了。那些精壮汉子，都改编成募兵，负责驻守炮台。同时，还对炮台进行修缮，用来保护潮州府的海上大门。 卫所的田地全部没收充公，划为皇田，租给原来的军户耕种，军户和耕种皇田的农民一样的待遇，只交佃租，不收赋税。 对于处理军户所的问题，李国栋早就给崇祯上奏过了。大明经历了近三百年，那些军户所不但不是保家卫国的武装，反而变成了大明的累赘之一。 大明的累赘有三：第一是宗室，宗室被李自成和张献忠灭了许多，极大程度的减轻了负担。 第二个累赘是文官士绅集团，北方的文官士绅集团已经降清了，以后李国栋会慢慢收拾他们，南方的文官士绅集团，在李国栋的分化之下，变成了两种：一种是江南的工商业士绅，那些士绅得到李国栋的支持，将会变成新兴的资产阶级；还有一种是传统的土地士绅，李国栋会逐步消灭那些土地士绅，有些是军事打击消灭，譬如说广东等地的从逆士绅。湖北和江南的土地士绅，没有借口处理的，将会通过合法的竞争手段，把他们转变成工商业士绅。 第三个累赘就是各处卫所了，那些卫所也占了不少良田，却不缴纳税收，财富都落入那些卫所军官手里。可问题是，那些剥削军户的军官们能打仗也就算了，他们根本就无法打仗，大部分的人都是废物点心。所以李国栋要逐渐把卫所的土地都变成皇田，卫所军官清理出去。 第890章 鑫源堂广东分号 淮军攻下了潮阳，周围两座军户所都被清理了。清理了军户所之后，居住在海边小镇里的渔霸就失去了保护伞，锦衣卫一口气抓了潮州府海边的三十多名渔霸。这些渔霸拥有渔船，出租渔船给渔户，收取租金；他们还控制了市场，低价从渔民那购入海产品，高价卖出，从粮商那平价购入粮食，高价卖给渔户，从中获取了大量不义之财。而且这些渔霸还放高利贷、欺男霸女，坏事干尽。而且这些渔霸还贩卖私盐，海边的渔户不缺盐，男人出海捕鱼了，家里的女人小孩，经常会煮一些盐。那些盐自己家里吃不完，也是卖给渔霸。 可是当锦衣卫把这些渔霸押到渔村，开公审大会的时候，渔民们却并没有因为这些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渔霸被打倒而感到高兴，反而心里忧愁万分。 “青天大老爷，这些人虽然坏事干绝，可是没有他们也不行啊。您把他们都打倒了，我们捕来的鱼要卖给谁？” “锦衣卫大老爷，我们就指望着卖掉辛苦捕来的鱼，换点粮食、棉布和日用品勉强维生。可是没了这些人，我们的鱼都要臭在家里了。” 张书恒问道：“各位乡亲们，难道你们自己就不能去县城和镇子里卖掉鱼？再买回粮食和布匹？” “可是没有人收啊，我们出海一次，捕捞了那么多鱼，谁能全部收走？”一名老渔民说道。 其实就和两淮盐户的豪灶一样，那些人控制了销路，如果没有豪灶，盐户辛苦煮出来的盐都没地方卖。这些渔村的渔民也一样，他们自己手中没有销售渠道。 张书恒也没办法帮助渔民解决这个问题，还是李国栋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王全兄弟，你的鑫源堂可以在潮阳开个海产品批发市场，把渔民手里的货都收了。”李国栋转头对王全说道。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张书恒道。 王全却愁眉苦脸的回道：“大哥啊，这些海产品若是卖不出去，都要臭了。我们现在可是把广东士绅都得罪遍了，小弟要是在这里开个海产品批发市场，进的货能卖给谁？” 这年头，除了渔民没办法，被迫天天吃海鲜之外，能够来收购海鲜的，只有富人、酒楼和青楼了，一般的贫穷老百姓，谁买得起？一边是渔民手里的海鲜多得都臭了，另一边是吃不起海鲜的农民。 李国栋哈哈大笑：“可以变通一下啊，收来的海产品，卖不掉的一部分拿来晒干了做成干货；另一部分拿来做成罐头不就好了？” 这个年代，海鲜主要就是难以长途运输。只要做成了干货和罐头，就能长途运输了，只要运到像广州、杭州、南京和新兴的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去，就不愁没有销路。 李国栋又提议道：“发展渔业，也能解决食物不足的问题，除了制造鱼干和鱼罐头之外，我们还能弄些船专门贩卖鲜活海鲜，船上装海水，把活鱼活蟹活虾放在里面，运往大城去卖。” 接下来，李国栋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在北方比较罕见的番薯，在广东这里比比皆是，番薯多得根本吃不完。而农民每天吃这种东西，吃得看到都怕了。 “海产品批发市场，看来要改成综合市场了，干脆鑫源堂在广东开个分号，除了收购海产品，也收购农民吃不完的番薯，我们可以把番薯晒干了运去北方卖，也可以制成番薯粉，制成番薯粉条之类的，运到北方去肯定可以赚大钱。”李国栋提议道。 “运送粮食去北方？”王全吃了一惊，“那不是资敌吗？” “可是北方的老百姓也是我们大明的老百姓啊，他们在建奴铁蹄下日子过得多苦？就算我们不送粮食去北方，难道建奴就饿死了？”李国栋回道。 确实就算南方不送粮食去北方，大清国的八旗兵、汉人官员、绿营兵也不会因此而饿死，就算老百姓全部饿死了，这些大清国的中坚力量还是有足够的粮食活下来。 北方八旗兵现在圈地都圈得不成样子了，满蒙汉八旗兵跑马圈地，只要被他们圈起来的耕地，都变成了他们的土地，而那些土地的原主人，无论是士绅还是农民，都被驱赶出去。若是不像离开的，则变成了八旗兵的奴隶。 驱赶圈地中的百姓，那还是清军刚刚入关的时候干的事情，现在八旗兵圈地，是连人一起都圈了，被圈中的土地上的老百姓，都自动变成了八旗兵的农奴！ 被迫变成奴隶的老百姓苦不堪言，他们宁可选择逃亡，也不愿意去给八旗大老爷当奴隶。 结果满清又出台了逃人法，逃人法规定，土地上的农奴第一次和第二次逃跑被抓住，鞭一百；第三次被抓住，就地正法！而窝藏逃奴者，绞立决、妻子家产，籍没给主，家人流徙关外给八旗兵为奴。 逃人法十分严酷，在原本的时空，贵为三顺王之一的耿仲明，因为在军队中藏了三百多名逃奴充当士兵，结果被多尔衮查到了，由于担心受到严惩，结果自尽了。 就连贵为王爷的耿仲明，在触犯了逃人法都被迫自尽，可以想象得到，有谁敢窝藏逃奴？ 只要触犯了逃人法，不管是旗人还是汉人，不管是满八旗还是蒙八旗和汉八旗，都是一个死。 而且举报窝藏逃奴者，还有奖励。据说耿仲明的事情，是张存仁举报的，耿仲明听说自己的事发了，就自尽了。 “我们现在运送粮食去北方，并非是资敌，而是为了让老百姓能够活下来。满鞑子出台了极为严酷的逃人法，多少被他们强迫充为农奴的老百姓只能活活饿死，我们送去一批粮食，能够让他们活下来。”李国栋说道。 其实鑫源堂商号早在大金时代，就一直有同后金做生意，虽然当时没有贩卖粮食和铁器给后金，但是每年都要运去不少卷烟、陶瓷、丝绸和茶叶等生活用品给后金，从后金手里获得东珠、人参、貂皮等货物，运回大明贩卖。 就算是这几年内提供给满清的粮食落入到八旗兵手中，资助了满清，李国栋也不担心了，因为广东拿下之后，淮军就拥有了当年世界上最强的钢铁生产基地，很快就能打造出一支纯燧发枪配刺刀的新军。 燧发枪加上刺刀，就能玩排队枪毙了，加上散兵、重骑兵的相互配合，就算是遇上最精锐的八旗兵，也不过是八里桥战役提前罢了。 而李国栋手中还有一件大杀器，以前是考虑到成本的问题，一直没有研发出来。夺取了广东全境之后，他就会让这种武器问世。 这种武器就是新式火箭，其实就是康格里夫火箭。 火箭的精度太差，而且使用黑火药作为爆炸药的火箭，威力也并不理想，却要浪费比火炮多得多的发射药来发射。但只要银子有了，这些都不是问题。 用来吓唬人的康格里夫火箭，用来吓唬敌军的马群是最好的武器，试想一下，铺天盖地的火箭落在正在冲锋的骑兵之中爆炸，就会引起战马惊群，几万骑兵都能一下打崩了。 八里桥战役，僧格林沁就是被康格里夫火箭打得战马惊群，结果被英法联军打了个惨败。 第891章 东江之战前夕 淮军清扫了龙川以及潮州府一片，粤东北地区几乎都控制在淮军手里，大批士绅官员被逮捕移交锦衣卫，几乎所有的军户所全部望风而降，士绅和军户所的农田变成了皇田。但还是有不少士绅和官员逃入粤东北山区，他们自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这些士绅官员组建了不少地主武装，随时准备反扑。 回到了龙川后，李国栋的淮军即将西征广州，主力部队不可能一直留在粤东，为了防范地主武装的反扑，李国栋下令，加强了对民兵训练。 李国栋站在台上，台下站着黑压压的民兵军官方队。他环视一圈，拉开嗓门大声喊道：“各位乡亲们，我们即将离开龙川，西征广州。在我们离开之后，那些还乡团随时可能杀回来，这时候，需要你们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如果你们失败了，你们已经得到的胜利果实，将全部化为乌有！他们要抢回自己的土地，把你们重新变成他们的佃户和奴隶，你们能不能答应？” “不能答应！”数千民兵军官齐声高呼，吼声直冲云霄。 “那就好！”李国栋大手一挥，“你们都是曾经当过兵的人，也是我们优先训练的民兵骨干力量，希望在这段时间，你们能够对你们的民兵加强训练，等敌人反扑的时候，你们能够打退他们的进攻！你们能做到吗？” “能。”台下的民兵军官回答的底气不是很足。 “大声点！我听不到！” “能！”这次民兵军官的声音提高了几十个分贝。 “好，从明日一早开始，我会亲自观摩你们的训练，希望能够让我满意！”李国栋大声点。 “请国公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次日一早，李国栋就亲自带着人下去各个村子，视察民兵的训练。各村各乡镇的民兵训练情况令人满意，这些民兵经过了两个月的队列训练，尽管还是比不上正规军，但是队伍行走起来还算是整齐，士兵也服从命令。 由于民兵大量的使用鸟铳、弩机和长矛，所以对单兵作战技能的训练时间不需要太复杂，不像是训练刀牌手那样麻烦。无论鸟铳手、弩手还是长矛手，都是速成兵种，只需要三个月的训练，就能拉上战场打仗了。 在中世纪的欧洲，弩被称为是卑鄙的武器，因为弩手的训练比弓箭手简单多了，哪怕一名普通的弓箭手，也至少需要三年以上的训练，而一名百步穿杨的神箭手，训练成本不比骑兵低。像清军满洲八旗那些弓箭手，可是从小就使用弓箭了，每一名优秀的弓箭手都有十几年甚至二十多年的训练时间。 而弩手，只要三个月就能速成，弩除了装填比较慢之外，威力和射程都比弓箭强得多了。 在欧洲战场上，一名训练了三个月的弩手，就能轻松杀死一名用一辈子时间训练的精锐骑士，所以弩被骑士称为卑鄙的武器。 火枪之所以最后会取代弓箭，并非是因为那些原始的火枪威力大，而是火枪手的训练远比弓箭手简单多了，虽然火枪装填速度慢，但是一名农民只要经过两三天的训练，就能杀死一名重甲骑兵，而且火枪的自身成本也远低于弓和弩机，所以火枪在欧洲取代了弓箭，甚至取代了弩机。 粤东民兵，兵种分别为长矛兵、鸟铳手、弩手、小炮手和盾牌手五种，除了盾牌手的训练比较复杂，多由一些军户老兵担任外，其余的兵种都是只需要简单的训练即可速成。 鸟铳的来源，主要是淮军缴获的鸟铳。目前淮军正在逐步换装进口的燧发枪，淘汰下来的鸟铳都提供给了民兵。民兵的小炮手使用的武器是虎蹲炮、轻型佛郎机和斑鸠脚铳之类的火器，那些火器很多是原本军户所里有的，或是攻下的县城里就有的武器，还有一部分是淮军从别的地方缴获的武器。 民兵的训练进入了正途，李国栋留下了自己的一批军官，担任民兵的教官和战时指挥官，随后自己就亲自率领淮军，沿着东江顺流而下，西征广州。 淮军一路东进，连续攻克循州（今佗城）、河源、归善（今惠阳）等城，八万淮军抵达了惠州城下。 惠州位于东江下游，东江在这里走了一个倒写的几字形，并有西枝江在这里注入东江。惠州的河段江面宽阔，周围河网纵横。 参考真实历史上的广东战役，连续遭败的国民党收缴了大量渔船，企图让没有海军的解放军寸步难行。后来是解放军派遣了侦察兵小分队先行一步，进入广东境内，在当地游击队和地下党的配合之下，夺取了大量船只，这才为广东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所以说，在珠江三角洲，没有水师寸步难行。 叛军的东江水师聚集在惠州江面上，虽然东江水师只是叛军广东水师的一支分部，可是这支水师的规模，也不是走陆路过分水岭过来的淮军水师能够相比的。淮军水师因为走山路过分水岭，根本没有一艘大型战舰，全部是小船。而叛军东江水师规模不小，拥有不少装备了多门火炮的大福船、广船等大型战船，还有海沧船、苍山船、封舟、赶缯船、大型蜈蚣船等大中型战舰，至于火攻船、子母船、鹰船、网梭船和小舢板等小型船只更是不计其数。 “若是不能战胜叛军水师，我军根本无法攻破惠州。”王全道。 惠州城也是三面环水，若是水师不能取胜，则无法包围惠州。只要叛军掌握了东江水域，叛军可以一方面凭借坚城固守，另一方面援军和粮草弹药可以源源不断的从江面运入城内。 不拿下江面控制权，攻打一座江边的坚城是很吃亏的事情，等于对手凭借一道城墙挡住进攻方，而消耗的兵力和粮草弹药，可以源源不断的得到补充。这样对于进攻方来讲，自然非常吃亏。 历史上很多攻城战可以取胜，就是消耗对手的人力和守城物资，一次次的以炮灰攻城，打得对手人员死伤惨重，粮草和药品大量消耗，守城器械消耗殆尽，最终攻上城头。而进攻一座有江河补给的城池，除非能摧毁城池，否则可能几年都拿不下。 “若是在东江上同叛军打水战，我们肯定不是对手。叛军水师实力是我五倍以上，就算是侥幸获胜了，叛军下游的珠江水师还会源源不断的增援上来，我军毫无胜算。”施琅说道。 王全提议道：“我们还是等一等，等郑家军水师进入珠江，消灭了叛军水师，我们再打惠州。” 李国栋却提出了反对意见：“等郑家军水师来了，时间来不及。我们和建奴签了五年之约，这已经过去一年了！我们要拿下两广和湖南，取得了琼州的优质铁矿和广东的钢铁生产业，然后我们才能爆兵。” “主公，这不是还有四年时间吗？完全来得及啊。”施琅道。 李国栋摇了摇头，冷笑一声：“你们觉得，建奴会老老实实遵守这五年之约？建奴大将豪格已经开始西征大西军了！一旦四川落入了建奴手中，他们很快就会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向我们发起进攻！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还兵陷广西，那么湖广和江南都要危险了。” 第892章 蛙人营奇袭（上） “打，我们当然要打了，但这次我们出奇制胜！”李国栋决定要打叛军东江水师。李国栋手中有一张别人不知道的王牌，就是水师蛙人营，其实就是水师夜不收，也就是未来的海军陆战特种部队。 惠州城的叛军守将就是高进库，李国栋这一次不想让他再跑了，他发誓：“此战必擒高进库狗贼！要把他千刀万剐了！施将军，本国公派遣水师夜不收奇袭叛军船队，等到叛军水师火起，你立即率领船队攻入叛军水寨。灭了叛军水师后，你务必盯死惠州城，决不能让城内一个人逃到江上去！任何可疑船只都要严格盘查。若是这次再让他从水路跑了，施将军和罗将军你们也该受罚了！” “诺！”施琅和罗明受同时应道。 虽然淮军水师实力远逊于叛军东江水师，可是淮军拥有强大的陆上火炮，叛军也不敢逆流而上去打淮军水师。 在这段时间，李国栋派遣水师蛙人营，前往叛军水师水寨附近侦察。为了能够侦察到敌军的详细情况，淮军水师夜不收们潜入水底，悄悄从水下游入叛军水师水寨内，把叛军的船只停泊位置，水寨瞭望塔，水师陆上大营等方位都给绘制出来。 潜渡的办法很简单，每一名水鬼身上携带一根两尺半长的细竹管，细竹管以绳子捆绑在头上。潜水的时候，一端含在嘴里，另一端露出水面，趁着夜间潜入叛军水师大营内实施侦察。派去侦察的几名夜不收都有极好的记忆，回到岸上之后，就根据刚才观察的情况绘制出叛军水寨的布局图。 经过一番详细的侦察，水师夜不收绘制出了叛军水师水寨的详细图纸。 转眼进入崇祯十九年十月份了，农历十月，北方已经是冰天雪地，可是在岭南，却是气候宜人，水温略有些凉，但是对于那些水性极佳的水师夜不收来讲，他们可以在这样的水温下活动一个时辰都没问题。 李国栋弹开了水师夜不收绘制的叛军水师布局图，手指不时在上面比划着，思索着要如何打这一仗。 “若是能够尽可能的夺取敌船，那就好了。我们现在缺少的就是船，若是没有足够的船，我们根本无法进入珠江主航道。”李国栋手指敲了敲地图道。 李国栋并没有把太多的希望寄托在郑芝龙身上，凡事要靠自己，寄希望于别人，永远被动。原本的时空，李定国攻打新会的时候，就过多的把希望寄托在郑成功身上，结果郑成功因为种种原因未能赴约，再加上李定国太过于仁慈，导致新会战败。 毕竟郑芝龙只是一个海盗加商人，通过原本时空郑芝龙降清一事，就能看得出来，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本性在他身上发挥到极致。郑芝龙之所以降清，主要就是因为江南在满清手中，并非是守不住福建。以福建的地形，守住一个仙霞关，多少清军都无法攻入。可是为何他还要降清？就是因为他的海贸集团向海外提供的货源主要来自江南。江南落入满清手中，郑芝龙为了自己的利益就会降清。 在这个时空，江南还在大明手中，郑芝龙就不可能降清。但是李国栋邀请郑芝龙攻打广州叛军，郑芝龙会不会如期赴约就很难说了。 “恐怕不大容易抢到船吧？”施琅看了一眼地图说道，“我们以夜不收夜间登船放火，夜间敌船停泊岸边，几艘船一起火，就会把整片水师大营都给烧毁。” 李国栋抚须笑道：“火攻须风向，虽是冬季，可是如今岭南风向不定，冷空气来的时候才刮西北风，大部分时候还是东南风。我们可以东南风的时候派遣水师夜不收潜入敌军水寨，在靠近岸边的敌船上放火；再派遣一批夜不收上岸，在敌大营内放火。只要火起，敌军必然混乱。而我们在靠着岸边的船上放了火，就割断了敌人登船逃命的路子。夜不收同时控制住外围的船只，等到火起，我们就水陆两路同时杀入敌军水寨，把没有起火的船只全部接应出来。” 这是一套火攻和抢夺船只同步进行的战术，是陆地和水上同时开战的战术。 具体的实施，是先让水师夜不收潜水进入叛军水寨内，选择靠近岸边停泊的一批船只放火；同时还有一些夜不收爬上岸，在敌军的水师陆地大营中放火。等到火起，施琅的水师就从江面杀入敌军水寨；陆地上，淮军事先埋伏的陆师步兵也攻入敌军大营。 不过不巧的是，这几天冷空气南下，正刮着西北风，还下了几场雨。 李国栋这几日来一直观察天气，终于等到了东南风来了。不过因为冷空气的余威，冷暖空气交汇，天空的雨还是没停。 又过去两日，这一天雨停了之后，李国栋发现天空出现晚霞。 “明日肯定是好天气，让弟兄们准备一下，明日动手！”李国栋开始布局了。 “大帅真乃神人也，怎么就知道明日会天晴？”罗明受问道。 李国栋笑而不语，其实除了观察天气之外，李国栋还制造了一些风向标，还制造了简易的风杯式风速计。 真正的风速计造不出来，那需要电力来计算风速。李国栋造的这种简单的风杯式风速计，是以风杯的转动带动齿轮减慢速度，这样就能计算出风杯转动的速度，再以此计算出风速。 根据风速和观察天空的云，可以简单的进行天气预报，虽然不算很准，但误差也不会太大了。 次日，经过一个白天紧张的准备，水师蛙人营队长林水杰率领两百水师夜不收出发了。每一名水师蛙人携带的装备为，一根用来潜水时呼吸的细竹管，一根用来存放火柴、火药的竹管，还有一个火油罐，四枚手榴弹和一柄短刀。 林水杰率领水师蛙人营登上了十条小舢板，趁着夜幕的掩护，离开了己方水师大营，悄悄的向叛军水师的方向驶去。 “小心了，前面江面上有敌军小船巡逻。”林水杰发现前方两里外的江面上，有灯火闪烁，他令人发出信号。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位置，蛙人营的小船不以灯语发信号，而是直接以船只相互靠近，近距离发手势。 漆黑的夜幕下，叛军水师的巡逻小船没发现淮军水师蛙人营的小船。在即将接近敌军大营的时候，林水杰令人传令下去：“把船停泊在江边芦苇丛中，我们准备下水。” 十条小船驶入了江边芦苇丛内，躲过了叛军水师的巡逻小船。随后水师夜不收们一个个跳进了水中。 目前蛙人营所处的位置是东江拐弯之处，对面就是惠州城，东江先是往南奔流，在这里又是一个急转弯，转成往北。此地距离叛军东江水师水寨的位置还有四里多路程。水师蛙人营的将士们凭借着极佳的水性，顺水潜泳，往叛军水师大营方向悄悄游了过去。 利用夜幕的掩护，林水杰他们接近了叛军水师水寨。 林水杰凭借着极佳的水性，潜入水下深处，摸到了水寨门的下面。对于之前来过几次侦察的林水杰来讲，潜水进入水寨，就是轻车熟路的事情。 第893章 蛙人营奇袭（下） 蛙人们一个接一个潜入了水寨内，借助着敌船上的灯光指示，向停泊在水寨内的叛军水师船只游了过去。水寨内没有任何异样，叛军的船上虽然亮着灯火，却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在船上放哨。这时候是深夜，大部分的叛军水师官兵都在岸上的大营内睡大觉，少数留在船上值守的士兵大多也在呼呼大睡。 不能怪叛军水师太大意了，而是李国栋拥有领先于这个时代近四百年的战术思想。叛军应对防止对手夜间偷袭的手段已经是防范十分严密了，他们在水寨外围有小船巡逻，水寨的寨门内，两边各有一座水上塔台，上面挂着灯笼；水寨的一圈寨墙上，都插着火把。这个年代夜间偷袭水寨的手段就是纵火船，谁能想到居然有人组建了蛙人营？ 纵火船想要杀入水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以炮船硬轰开水寨，只要有炮船开火轰击寨门，水寨内的水师就会反应过来，首先以小船出来拦截对手的纵火船。可以说，在叛军如此严密的防范之下，对手很难找到机会偷袭。 可是叛军做梦都不可能想到，居然有一支蛙人部队来了。 林水杰第一个靠近了一条停泊在外侧的大福船，他沿着缆绳爬上了船。 甲板上，一名叛军水兵正提着灯笼来回走动。很明显，这名叛军水兵没有发现爬上船的林水杰。 “嗖”一把飞刀飞出，扎入了叛军水兵的咽喉，把他钉在桅杆上。这名中了飞刀的叛将水兵感觉自己的咽喉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一样，伸出手捂住咽喉，拼命的想要喊叫，却根本叫不出声音来，这一刀切断了他的声带和气管，让他无法喊叫，只是挣扎了片刻，连一点报警的信号都无法发出，就去阎王殿报道了。 这条五百官料的大福船，原本应当有八十名官兵的，但是林水杰在船上只找到了十二名敌兵，其余的人都在岸上睡觉，而且在船上的这十二名水兵，除了刚刚被林水杰飞刀射死的那个之外，其余的人都在舱内睡觉。 林水杰闯入船舱内，连连手起刀落，一个接一个敌兵在睡梦中被送去见了阎王。 清理了这条大福船上的叛军之后，林水杰先换上一套叛军的军服，随后在船沿放下一条绳子。 躲在水中的夜不收一个接一个从水里爬上了船，上了船的人，立即从尸体上扒下一件军服，或是从船舱内找到一件军服。不过这艘大福船上，连同被杀的尸体上扒下来的军服，一共只有三十二套，只有三十二人换上军服。 换好了敌军军服的夜不收立即向隔壁的一条船跳了过去，上了船之后，却见那条苍山船上居然只有八人在船舱内呼呼大睡，没有见到一名巡逻的叛军士兵。 除了大船上留有人值守（事实上大多都在睡觉）外，那些小舢板和中型战船上都空无一人，林水杰的蛙人营很轻松的就控制住了停泊在江面上的大部分叛军战船。 由于太轻松了，原本以为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干完的活，只用了一刻钟时间就完工了。 原计划定下来的攻击时间，是约定在凌晨寅时一刻，这时候才子时一刻，还有两个时辰漫长的时间。要约定时间到了，施琅的水师才会出现在叛军水师水寨外面，以大炮轰开水寨大门，攻入水寨内，然后派遣水手把夜不收夺下来的船只给开走；也只有约定时间到了，陆师官兵才会根据火光的指引，从叛军水师陆上大营外围发起攻击。 而这个时候，施琅的水师还未出发，郝摇旗的陆师尚在半路上，这时候若是动手放火，虽然可以短暂的给敌军造成混乱，可是没有外部攻击力量配合，敌军短暂的混乱之后，就能恢复过来，然后灭火，抢回船只，那就前功尽弃了。 “长官，时间还早了，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夜不收抬起头来看了天空一眼，启明星还没出来呢。 林水杰从腰间解下一个油布包，打开了油布包，从里面取出一块怀表，借助着火光的照明，看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时间还早呢。 钟表类也是李国栋进口的重要货物，进口的时钟可以放在军营内，看时间方便多了；怀表之类的，配备给将领和重要的军官，譬如说夜不收队长、蛙人营队长，都配备了怀表。 有怀表计算时间就方便多了，林水杰看了看怀表，发现才十一点半左右，距离约定时间凌晨三点半还有四个小时，就是两个时辰，时间还早了，接下来四个小时漫长的等待，他也有些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用担心，之前我带人侦察过了，叛军水师没有夜间换班的惯例，不会出什么问题。”林水杰说道。 一名蛙人担忧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了。” “听天由命吧，万一他们临时变更值守规律，我们动手之前有人来了，发现了我们，我们就提前动手！把所有船全部点了！”林水杰道。 若是提前动手的话，那就意味着只能放弃抢船的计划了，而且一把火也未必能把敌船烧个干净，还会留下后患，所以那是迫不得已的办法，不过真的提前动手了，林水杰也会想办法让敌军的损失增加到最大。 所幸的是，叛军水师并没有让林水杰失望，时间快到的时候，还是没有人来。 林水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指针指在凌晨三点十分，于是他果断的一声令下：“动手！” 蛙人们从外围的船只跳过去，跳到了停泊在靠近岸边的船只上面。林水杰第一个跳上了一艘叛军的海沧船，这条船停泊在距离岸边只有两个船位的位置上，里面还停着两艘船。他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让二十名蛙人凭借着身上的敌军军服，跳过船去，上了岸。 上了岸的蛙人们发现，大营内几乎没有巡逻兵，叛军只有在寨墙外围有人放哨，里面的戒备十分松懈。 二十名蛙人开始在火药库、粮草仓库、中军大营等要害位置外面四处放火。与此同时，林水杰他们也开始动手了。 林水杰把火油罐砸在他脚下那艘海沧船的甲板上，随后拿起灯笼，撕开灯罩，把灯笼内中的灯丢在甲板上。只听到“呼”一声，火油立即燃起熊熊大火。 停泊在靠内侧的叛军船只一艘接一艘燃起了冲天大火，随后林水杰就跳上没有起火的船只，砍断缆绳，让那些没有起火的船只借助着水流的力量离开岸边，往寨门方向缓缓滑去。 叛军大营内，也四处燃起了冲天大火，风助火势，很快整座大营内就烧成了一片。 “走水了！走水了！”叛军大营内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声。 “杀！”早已埋伏在大营外面的郝摇旗第一个跳起来，挥舞着开山大斧，往起火的叛军大营方向一指。 “杀贼！”五千精锐步兵呐喊着，冲向敌军大营。 冲在最前面的铁甲兵挥舞绳子，就像是挥舞着流星锤一样，把点燃的火药罐一个接一个砸在寨墙上。“轰轰轰”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寨墙被炸开了。 第894章 智取惠州 郝摇旗纵身一跃，连同身上的重甲加上去，他全身的重量达到了两百多斤，可是那么重的身躯却像是一只轻巧的豹子一般飞跃而起，跳到了吊桥上面，他挥动斧头，劈断了绳索，只听到“轰隆”一声，吊桥被放了下来。“杀！”两千多名精锐步兵从被炸开的寨门冲入。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方向的寨门上，王辅臣也带着两千多名精锐步兵杀入了叛军大营内。 冲在最前面的淮军刀牌手，已经全部淘汰了标枪，取而代之的是手榴弹，但是有些刀牌手为了增加短距离的杀伤力，除了配发的手榴弹外，他们还随身携带了几柄飞刀，用来在十步之内杀敌。毕竟手榴弹不能打太近的目标，为了安全起见，手榴弹的投掷距离在二十步以上。那么为了对付进入十步之内的敌人，那些精通投掷兵器的刀牌手就自带了飞刀。 郝摇旗身后跟着三十名最精锐的亲兵，虽然李国栋的军队取消了家丁制度，但是每一名将领身边还是有亲兵的，他们相当于清军的戈什哈，就是贴身侍卫，那些兵都是战场上的精锐老兵，装备最精良的铠甲，配备最精良的兵器。 亲兵同夜不收、蛙人、散兵之类的特种兵还是有些不同，那些特种兵的主要任务是侦察、偷袭、狙击，而亲兵是跟着将领正面搏杀。亲兵是皮糙肉厚的战士，特种兵是灵活的刺客。 郝摇旗冲向了乱成一团的敌阵，紧跟在他的亲兵纷纷摸出手榴弹，拉了一下拉弦，然后奋力投出。 手榴弹飞行了三十多步后，落在前方混乱的敌群中，只听到一连串爆炸声，前方敌群血肉横飞，混乱中冲出来的叛军惨叫着倒下一大片。 冲近了之后，郝摇旗的亲兵并没有直接挥刀砍杀上去，而是从腰间摸出了飞刀，近距离连续射出飞刀，迎面反冲过来的叛军接二连三的捂住咽喉倒下。 射完了飞刀的亲兵这才挥舞着砍刀，跟随着主将一起杀入敌群。 江面上火光冲天，靠近岸边停泊的船只全部起火了，有叛军企图上船去灭火，却被大火压了回去。 水寨大门外，只听到一排轰鸣的炮声，施琅率领的淮军水师炮轰寨门，把木制的水寨大门打成了碎片，随后淮军船队便杀入了水寨内。 见到己方水师杀了进来，林水杰下了命令：“快，给施将军发出旗语信号，就说没有起火的船都被我们控制了！” 几名蛙人摇晃灯笼，发出旗语信号，告诉施琅，那些没有起火的船只都已经控制在手中了。 淮军水师战船靠了上来，很快就有水手跳上了被己方蛙人控制的大中型战船，水手们七手八脚砍断了船和船之间连接的缆绳，然后开始忙碌起来，升帆的升帆，划桨的划桨，把这些已经抢到手的战船驶离起火的战船。 施琅的水师战船向岸边靠近，对准岸上乱成一团的敌军大营，成排的炮弹呼啸而去，打得岸上惊叫奔跑的敌军血肉横飞。 惠州城头，高进库在睡梦中被人叫醒。 “什么？有人袭击我军水师了？”高进库一骨碌坐了起来，匆匆忙忙披上衣服。 登上了惠州西面的平湖门，远眺江边，只见江面上火光冲天，起火的地方，正是水师大营的位置。 “不好！李贼偷袭我军水师！快，点起精兵一万，火速救援水师！”高进库焦急的大喊道。 他知道一旦水师全军覆没，那是什么样的下场。只要水师完了，惠州城就完了！对手可以肆无忌惮的把重炮运过来轰击惠州城，他在赣州的时候就吃过这个亏。所以高进库逃到了惠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加强了东江水师。 永历伪帝自然知道惠州对广州的重要性，惠州是广州的东大门，一旦惠州失守，朝廷大军就能直奔广州。所以永历伪帝下令，派遣珠江水师增援惠州，加强了东江水师的力量。 没想到淮军的一个夜间偷袭，就让叛军水师损失惨重。高进库当然着急了，倘若东江水师全军覆没，就算他高进库能够逃回广州，永历肯定也会砍了他的脑袋，因为他把珠江水师的大部分兵力都折完了。 高进库率领一万叛军出城，浩浩荡荡的向水师大营的方向增援过去。 叛军刚刚走到半路上，天色已经微微发亮，田野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薄雾。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一声锣鼓声，只见城外的丘陵中突然响起了一片喊杀声，不计其数的骑兵从丘陵后面突然冲出，向高进库的叛军杀了过来。 “不好！”高进库惊叫一声，“我们中了李贼埋伏了！” “杀！”曹变蛟一马当先，呐喊着向叛军冲去。 叛军除了少数家丁外，其余的全部是步兵。步兵在行军的过程中突然遭到骑兵偷袭，那是多么悲催的事情！行军中的步兵，根本就无法结成阵型。步兵无法结阵，遇上骑兵就是被人一边倒的屠杀。 曹变蛟率领的骑兵并不多，李国栋南征广东，带来的骑兵就不多，只有一千余人。但是一千多骑兵打了高进库一个埋伏，半路上突然杀出的千余骑兵，在敌群中来回冲杀，杀得高进库的叛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主公，快跑！”几十名家丁拼命的保护高进库，往惠州城的方向撤退。 谁知道高进库和他的家丁刚刚逃过淮军骑兵的追杀，前面却出现了大约五百人的淮军步兵。 “轰轰轰”一排铳响，拼命向城门方向逃窜的高家军家丁纷纷落马。 高进库不敢再冲，只好带着残存的十几名家丁，往另外一个方向发起了突围。谁知道另外一个方向，也出现了不计其数的淮军步兵，挡住了高进库的去路。 无奈之下，高进库只好再带着家丁，沿着江边往南面奔跑，企图从己方城头炮台控制下的南面城墙逃入遵海门内。但是就在高进库他们围绕着城墙奔跑的时候，却听到了城内传出的喊杀声。 “怎么回事？”高进库停下马，对着城头大喊。 “主公，大事不好了！刚才李贼令人假冒您，诈开城门，混入城内了！主公，惠州守不住了，您快跑啊！”城头有人大喊道。 原来，李国栋命令王全和张世文率领五千步兵埋伏在平湖门外。等到高进库率军出城，再耐心的等待一段时间。等到高进库中了埋伏，利用高进库被己方骑兵和步兵拖住的时间，一名长得和高进库有些像的士兵穿上将领的铠甲，假冒高进库，后面王全和张世文率领一队步兵，假装追杀高进库。 假冒高进库的淮军士兵到了城下，喊开了城门。 城头叛军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淮军冲入了惠州城内，很快就控制了平湖门，王全和张世文率军杀入城内。 惠州城内的叛军只能凭借城墙优势还能打仗，一旦被淮军杀入城内，这群乌合之众毫无抵抗能力，被杀得连连惨败。 “主公，往江边跑，那边还有我们的船。趁着李贼水师同我军水师交战的机会，我们还有机会跑掉。”一名家丁大声喊道。 “快，往江边跑！”高进库焦急的吼叫着。 第895章 擒杀高进库 高进库自知惠州城已经丢失，他不敢回城内，带着他的家丁直奔江边。码头上停泊着两条蜈蚣船，这两条船是高进库提前准备好，随时准备逃命用的，没想到那么早就要派上用场了。 高进库到了江边，带着亲兵们跳下船。 “快开船！”高进库大喊道。 船上的水手应了声，拉起了锚链，解开缆绳，水手以竹竿撑船，离开码头。水手们升起了船帆，划着桨，这两条船很快就远离岸边。 就在此时，高进库突然发现，自己和亲兵们乘坐的两条船距离越来越远，而且自己乘坐的船不是顺流而下往东航行，而是往西北方向的上游驶去。他大喊道：“你们干什么？为何往上游走？” 借助着微弱的灯光照明，高进库这才发现船上的水手居然都是生面孔！这些人他一个都没见过。刚才是匆忙登船，在黑暗中，没有发现船上的水手已经换了一批人，这时候他才发现。 “不好！”高进库大叫一声，“是李贼的人！杀！” 九名家丁在另外一条船上，跟在高进库身边同乘一条船的还有三名家丁。高进库认为，凭借着自己和三名家丁的武功，制服这条蜈蚣船上的十多名水手肯定不是问题。 可是还没等高进库他们开始动手，那些水手们就纷纷抱起船桨跳进了水中，还有一名水手砍断了风帆绳索，在高进库的刀子砍过来之前，就跳进水中。 蜈蚣快船一下就变成了慢船，在江面上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缓缓的顺流而下。因为这一段的江面平缓，水流很慢，船速慢得就像是蜗牛爬行一样。 上游江面上传来了一阵喊叫声：“休得走了高贼！” 接着就见到上游江面上出现了无数灯火，正向高进库的船靠近上来。 “坏了，李贼来了！快摇橹！”高进库大喊道。 一名身强力壮的家丁连忙奔到船后，操起船橹拼命的摇晃，可是橹又岂是那么容易操纵的？没有学过驾船的人，根本就不懂得如何用橹。这名家丁还把橹当成了桨那样使用了，使出了浑身的蛮力，拼命的摇晃橹，结果船就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一般在江面上摇摇晃晃的打转，根本就无法前进。 眼看着淮军水师的船队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高进库焦急的大喊道：“快跳船！” 说完，高进库和他的三名家丁就一头跳进冰冷刺骨的江水中。 高进库水性还算不错，从江北岸游到南岸不成问题。可是他跳进水中之后，却感觉自己的两腿被人拽住了，接着一双有力的大手就摁住他的脑袋，把他往水底摁下去。 任凭高进库拼命的挣扎，都挣脱不开。他的力气虽然胜过普通水兵，可是在水中他根本发挥不出来，水性不如人，力气再大都没用。那两名水手一个人拽脚，一个人摁住他的脑袋，把他摁在水中，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水，高进库逐渐失去了知觉。 高进库的三名家丁也全部被人在水中制服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进库缓缓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被丢在一条船的船舱内，他的三名家丁也被人五花大绑的丢在船舱内。 另外一条蜈蚣船也已经被淮军水兵制服了，九名家丁全部被俘。 高进库被押到了李国栋的中军大帐内，两名水鬼大喊道：“见了我们主公还不下跪！” 见高进库不肯下跪，两名水鬼抬脚往高进库膝盖后面的腿弯一踢，把他踢得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了。 “高将军，别来无恙啊！赣州一战，让你给跑了，这次本国公备战惠州，见到城外江面两条船，早就知道你还在打着逃跑的准备了！所以本国公就把你两条船上的水手换成我的人了。果然，你中计战败之后，就逃到船上，可谓是自投罗网啊。”李国栋哈哈大笑。 “奸贼！”高进库还算是死硬，破口大骂，“你以毒计侥幸取胜，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李国栋哈哈大笑，“你凭借坚城固守，又有强大的水师支援，我若不是略施小计，难道我让弟兄们白白送死不成？兵不厌诈难道你不知道？” “呸！狗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高进库大骂不止。 “来人！拉出去，斩了！”李国栋喝令道。 对高进库此人，李国栋没想留下他的一条命。去年金声桓和王德仁反正之后，高进库若是也反正了，李国栋自然不会因为此人真实历史上的罪恶而为难他。可是此人不仅没有反正，还加入了叛军，同朝廷为敌，这就不能忍了。因此李国栋下令斩了他，让此人为原本时空对大明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淮军攻破了惠州城，原本惠州城内的大小钢铁作坊几乎完好无损的落入了李国栋手中。 “惠州的炼铁业和佛山有得一比，得到了惠州，我们应当发展支持钢铁工业，把所有的小作坊联合起来，改成联合钢铁公司。”李国栋决定把惠州的大小炼铁作坊的老板都请来，洽谈成立联合钢铁公司的事情。 炼铁业以广东的最为发达，就连李国栋穿越带来的科技冶炼的钢铁，质量也未必能够比得上广东那些手工作坊冶炼出来的钢铁。 就拿线膛枪来讲，李国栋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多年，为何自己只打造了一杆线膛枪，就没有再造了？因为线膛枪关系到挂铅、膛线磨损等方面的问题，没有优质的钢铁支持，这种武器根本就不可能批量生产。李国栋自己打造的一杆线膛枪，寿命只有五十发，打了五十发之后，膛线就基本上磨平了。 因此目前淮军散兵使用的线膛枪，清一色是从欧洲进口的武器。 欧洲线膛枪为何能够成熟？首先是因为欧洲的铁矿质量比大明的铁矿高，大明的铁矿，只有琼州铁矿是优质铁矿，其他地方的铁矿质量都远逊于欧洲；第二点是，到了这个时代，事实上东方的科技已经被西方超过了，大明一直奋起直追，可是钢铁技术还是比不过欧洲，所以不要说线膛枪，就连燧发枪所需要的弹簧钢片，大明都无法批量生产，李国栋只好进口燧发枪和少量线膛枪。 比起鸟铳，也就是火绳枪来，燧发枪明显是极大的进步，不再需要碍手碍脚的火绳，排队枪毙的阵型可以更加密集，不用担心火绳点燃队友身上的火药，而且装填速度也提高了一个等级。 不久的将来，淘汰了鸟铳，但是斑鸠脚铳，也就是重型火绳枪仍然保留。事实上大明的斑鸠脚铳，就是仿制西班牙重型火绳枪，只不过增大了口径，加大了弹丸重量而已。原本西班牙重型火绳枪，发射的是一两半重的弹丸，而大明的斑鸠脚铳可以发射三两重的弹丸，还能发射霰弹，这简直就是一门单兵小炮了。 淮军将来要爆兵，只依靠进口肯定是不行了，必须自己生产燧发枪，这就需要广东的钢铁工业。 第896章 惠州铁行 攻占了惠州城之后，张书恒的锦衣卫又开始活跃了，城内的士绅、广东海商等遭了殃，锦衣卫对那些士绅和海商挨家挨户的搜查、抄家，有些罪大恶极的士绅直接就被押到城外空地上，一刀砍下了脑袋。在锦衣卫抄查惠州士绅的同时，李国栋在惠州城内走访了各大炼铁作坊、铁匠铺和铁行。惠州有几十家炼铁作坊，规模仅次于佛山，这些作坊炼出的钢铁质量上乘，但是规格各不相同。 有一家铁行出品的钢铁，正入了李国栋的法眼，这种钢铁质地较柔和，不是那么坚硬，但耐磨性和韧性又非常好，是一种非常适合用来刻膛线制造线膛枪的好材料。还有的钢铁十分坚硬，弹性也很好，虽然不如苏钢，可是成本比苏钢要低得多了，只要李国栋利用自己的知识对这种钢片略加改进，就是大规模生产燧发机弹簧钢片的绝佳材料。 还有的铁行生产的铁质量上乘，韧性好，又坚固，几乎快要达到铜的性能了，若是用这种铁来铸造铁炮的话，炮管壁可以造得和铜炮那样薄，而且铁比铜的比重要轻，那样的火炮十分轻便，那就可以舍弃造价昂贵的铜炮，大规模铸造陆战铁炮了。 目前较为头疼的问题就是这些私人的铁行，每家每户都实行了技术保留，绝不外传自己的独门秘诀，这样就很难扩大规模，把所有的铁行联合起来，成立一家大规模的钢铁公司。 “赵掌柜，你以鑫源堂的名义发出请帖，邀请惠州所有的铁行掌柜，明日到我的国公府来。”李国栋对赵贤诚说道。 赵贤诚是专程从杭州赶来，为了凑建鑫源堂广东分号的。不过以生产罐头和干货为主的鑫源堂广东分号还没有成立起来，李国栋就让他随军一起去了惠州。 “请东家放心，草民一定把他们都给叫过来，如果有人敢不来，草民绑也要把他们绑来。”赵贤诚回道。 李国栋道：“不需要绑，他们不来是他们自己的事，那些不来的人，以后会后悔的。当然了，你也要想一想，如何让他们心动。这样吧，你告诉他们，国公爷要成立广东钢铁集团总公司，让他们来商议合作的事情。” 公司这个名词，作为商人的赵贤诚并不陌生，泰西人不是有两个东印度公司吗？一个是不列颠人的东印度公司，在天竺；还有一个是尼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在爪哇岛。所谓的公司，就是一种赚钱的机构，相当于大明的商号。 赵贤诚亲自一家家走访惠州的几十家铁行，施展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那些铁行老板明日前往国公府赴宴。 每一张请帖发出去，铁行老板都唯唯诺诺的接了下来，连连点头哈腰的说，明日一定到。 其实并非是赵贤诚的巧嘴如簧发挥了作用，而是那些铁行老板害怕。国公爷邀请各位赴宴，谁敢不去？ 赵贤诚离开了一位名叫陶贵的铁行老板家里，陶贵手里拿着楚国公府的请帖愁眉苦脸，就像是手中拿着催命符一样。 “怎么办啊，怎么办呢？这国公爷该不会是鸿门宴吧？把我们这些铁行掌柜都他的府里，然后一刀砍了？”陶贵就像热锅里的蚂蚁在大堂内转来转去的。 惠州城内有传闻，说国公爷杀人如麻，仅仅在潮州府一地，就杀得人头滚滚，据说至少杀了几十万人。而且国公爷尤其痛恨有钱人，特别喜欢杀死有钱人，没收他们的家产。不过这些铁行老板也听说了，国公爷杀人夺财，其实也是奉了昏君的诏令，来广东专杀有钱人。 “老头子，你怕什么？我们又没有违法，他凭什么要为难你？”陶贵的夫人刘氏问道。 “哎，夫人啊，你哪里知道啊，那楚国公来广东，就是奉旨杀人的！是奉了南京那个昏君的圣旨来滥杀无辜，就为了抢夺钱财啊！听说昏君穷得裤子都是破的，就把眼睛盯住我们广东了。我们家里虽然不算是大富大贵之人，可是也算是不错了，那国公爷肯定是盯上我们家的财产了啊。”陶贵唉声叹气道。 “那怎么办呢？”刘氏吓了一大跳，“老头子，要不然你就赶快跑路吧，赶紧收拾收拾行李跑了吧。” “跑哪里去？”陶贵摇了摇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要是跑了，我们的铁行，还有我们一家老小跑得掉吗？那还不是全部都要落入昏君奸臣手里？罢了，既然他会叫我们赴宴，那还是别跑了，大不了我伸头挨一刀，也保你们周全。” “老头子，国公爷不会设下鸿门宴害死你们后，又来抄我们家吧？”刘氏担心的问道。 陶贵回答道：“估计不会，要是真要抄我们的家，他们锦衣卫早就登门拜访了，还要多此一举给我们发请帖？恐怕他们就是想要我们拿出一些钱财买命吧，也许我们回不来了，可是你们应该没事。刚刚那个鑫源堂的掌柜登门送请帖，说什么合作，也许就是为了让我们花点银子消灾吧。” 大部分的铁行老板都抱着和陶贵一样的心思，都认为赵贤诚登门拜访谈合作，其实是让他们出银子破财消灾。 通泰铁行的老板罗远峰也是打算破财消灾，他心里暗暗盘算着，明日到底要拿出多少银子出来？罗远峰对夫人张氏说道：“夫人啊，楚国公只是让我们破财消灾，并没有杀害我们的意思。你也知道，这几天惠州多少有钱人被杀了？都是锦衣卫直接上门抄家了。而我们家呢？锦衣卫至今没有上门。” “为何锦衣卫没有找我们麻烦？”张氏问道。 罗远峰道：“夫人，我们家里是炼铁的，楚国公要打仗，需要用到铁。他宴请我们，或许是希望我们拿出铁给他们用，而不是直接让我们送银子给他。” “那我们就好费点银子破财消灾吧。”张氏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等明天去了楚国公府才知道。不过国公爷送来了请帖，我们上门拜访，还是得带些礼物过去才是。” 次日中午，惠州城内所有的铁行掌柜都去了惠州楚国公的临时府邸门口。没有一个人跑掉，因为他们也是担心自己若是跑了的话，家里的产业和家人跑不掉，要是跑了，惹怒了国公爷，恐怕自己的家人要被满门抄斩。 罗远峰走到国公府大门口，他身后跟着四名仆人，抬着两口沉甸甸的大箱子。 门口的卫兵拦下罗远峰：“干什么的？” 罗远峰递上请帖：“两位军爷，小人是应国公爷邀请，前来赴宴的。”说着罗远峰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礼品清单递上去：“两位军爷，这是小人送给国公爷的礼品清单。” “打开箱子检查！”一名卫兵喝到。 罗远峰哪里敢怠慢，他连忙让仆人打开箱子。 箱子内放着金银财宝，精美瓷器，丝绸、人参、皮毛等各种礼品。士兵检查了箱子，便把罗远峰和仆人放入府内。 后面的铁行老板依次排队，递上请帖和礼品清单，士兵检查了他们的礼品之后，把他们放入府内。 第897章 广东钢铁公司 “主公，这是来府上赴宴宾客送来的礼品清单。”一名亲兵向李国栋递上了礼品清单。接过清单一看，李国栋愣住了：“怎么送来那么多礼品？”说着李国栋转头看着赵贤诚问道：“赵掌柜！你是怎么和这些掌柜说的？” 赵贤诚吓了一跳，连忙跪地：“东家，小人完全是按照您的话说的啊，说让他们入股我们鑫源堂，让他们今日来府上赴宴。” “真是这样说的？”李国栋盯着赵贤诚的眼睛，“那怎么他们送上如此厚礼？看起来倒像是我们要敲诈勒索他们一样。” “东家冤枉啊，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了。”赵贤诚连忙辩解道。 站在一旁的张书恒笑道：“国公爷凶名在外，奉旨讨逆。这一路下来，广东多少士绅人头落地？这些铁行老板其实也是士绅，所以他们害怕国公爷您。若不是国公爷您交代过让我们锦衣卫别拿他们，下官手下那些弟兄们早就把他们全拿下了。” 李国栋道：“这些铁行掌柜虽然背后也有士绅支持，可是那些是工业士绅，我们大明要发展科技，就需要支持他们。我在广东打的是土地士绅和对我们海贸有害的商业士绅。” 广东的士绅也是错综复杂，事实上那些铁行后面的士绅之中，也有一部分是土地士绅兼职工商业士绅，所以之前李国栋就让张书恒把情况都调查清楚了，对于那些兼职铁行的土地士绅和商业士绅，锦衣卫放了他们一马。为了得到广东的钢铁工业，李国栋愿意下本钱，由鑫源堂来出银子成立广东钢铁工业集团公司。 至于兼职土地士绅的工业士绅，他们的土地肯定是要收回的，只不过采取了赎买的办法收回。具体的办法是，把他们的土地折算成股份，入股广州钢铁集团公司，土地收归国有，变成皇田。 李国栋当然不会采取贾似道的公田法来赎买土地，公田法简直就是白抢的一样，以朝廷发行的交子赎买士绅土地，这和抢有什么两样？李国栋是把潮州府的士绅土地都抢了，是因为那些人对社会的发展，对生产力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就甩开膀子抢了。 而那些兼职工业的士绅，他们还是有向资产阶级转变的苗头，那就放过他们一马。 “把人都叫进来吧。”李国栋道。 外面的亲兵把聚集在前厅的铁行掌柜们都请入了内厅，罗远峰、陶贵等铁行掌柜们被亲兵引入内厅。 走进内厅，就只见厅内早已摆上了十桌酒桌，桌子上的中间摆着茶具，还有几瓶美酒，有黄酒、白酒，甚至还有来自泰西的葡萄酒。周围一圈摆上了四个冷盘，分别有卤水拼盘、烧腊拼盘、白灼海鲜拼盘和水果拼盘，里面的冷盘全部是粤菜。 李国栋当然不可能去吃什么三吱儿、活叫驴、龙虎斗之类的变态菜，常规的粤菜，口味还是不错的，讲究原汁原味。广东人不喜欢重口味，就喜欢原汁原味的菜肴。 既然中国人喜欢在饭桌上谈事，那李国栋也不会例外，他邀请这些铁行老板，就是邀请他们在饭桌上谈。 可是他荼毒士绅的恶名在外，接到请帖的掌柜们都以为要敲诈勒索，纷纷准备了厚礼。 “来来，各位都是惠州铁行的大掌柜，请入座吧。”李国栋亲自招呼这些掌柜。 罗远峰行了个礼，还算是比较大方的坐了下来。陶贵却是唯唯诺诺了半天，才坐在椅子上，但他只坐下了半个屁股，更不要说把后背靠在靠背上了，看起来十分别扭。 楚国公到底在搞什么？我送的礼，不知道他还满意不？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陶贵的心思根本就没在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上，而是心中忐忑不安的盘算着。若是他送出的礼物不满意的话，不知道又要被国公爷敲诈多少了。 李国栋并没有一开始就讲话，而是让张书恒招呼大家吃好喝好。 “这位，就是骇人听闻的锦衣卫指挥使张都司。”罗远峰悄悄的在陶贵的耳边说道。 “张都司？”陶贵吓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这个张都司，不就是人称活阎王的锦衣卫指挥使吗？锦衣卫太可怕了，陷害忠良，祸害百姓，可止小儿夜啼。而且听说这次昏君给了楚国公诏书，令楚国公南征，就是让锦衣卫指挥使跟着去监督国公爷的。 单说楚国公的名声，本来在百姓之中名声还是很不错的，抗击建奴，剿灭贼寇，还打出了扬州大捷。但是忠臣也不好当啊，楚国公也得听皇帝的话，皇帝让号称活阎王的锦衣卫指挥使跟着一起来广东，就算楚国公爱民如子，也不敢违抗皇命啊。 罗远峰心中哀叹一声：国公爷其实不算坏人，可是昏君派了锦衣卫指挥使来，国公爷也是难做人啊。荼毒士绅，祸害百姓应该不是楚国公的本意，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国栋这才端起酒杯大声道：“各位掌柜们，今日我宴请各位，这杯酒我先干为敬，干了这杯酒，大伙们安静，请先听我说几句话。” 说完，李国栋一饮而尽。座上的宾客们哪里敢怠慢？也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着李国栋拉开了嗓门大声道：“各位来本国公府上做客，却带来了如此贵重的厚礼，李某受之有愧！这样吧，你们的厚礼，李某心领了，除了李某应该收下的礼物外，其余的李某都会根据清单退回去。” 罗远峰心里盘算着：国公爷说这话什么意思？若是说他嫌礼物太少，难入他法眼，真要对我们下手，应该是把礼物全部退回来才是，可是他又说留下他该拿的，其余的退回来，这真搞不懂楚国公是什么意思了。 就在罗远峰和那些掌柜们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李国栋继续发话：“各位掌柜，李某要的不是白拿你们的财产，而是希望我们惠州的钢铁行业能够联合起来，成立一家能和泰西红毛夷对抗的大型钢铁公司！你们可知道公司是什么意思吗？” 大部分的掌柜不明白，但罗远峰知道公司是什么意思，泰西人不是在天竺和爪哇都有公司？什么东印度公司，其实就是一个强大的赚钱的机构吧，而且公司手中还有兵。 李国栋大声道：“我们要组建的广东钢铁公司，虽然暂时还不能同泰西人的东印度公司相抗衡，可是在不远的将来，李某将会组建一个包罗万象的公司，公司的名字已经想好了，就叫南洋公司！这个公司不仅有钢铁公司，还有粮食公司、食盐公司、海贸公司等，公司设有公司卫队，我们的目光不能局限于广东一地，而是海外辽阔的土地！为了能够在海外同泰西人抗衡，就需要钢铁！” “各位掌柜！”李国栋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朝廷的锦衣卫一直在打压土地士绅，致使诸多士绅蒙难，这点李某无力阻止，倍感痛心。可是今上这样做，李某也不能违抗啊！” 第898章 惠州钢铁集团 李国栋故意把自己荼毒士绅的罪名都推到了崇祯身上，反正有锦衣卫指挥使张书恒在边上替他背锅，用来转移仇恨。张书恒也十分配合的说道：“国公爷，慎言！下官也是身负皇命，身不由己。” “呸，阉党！”酒桌上的一名掌柜心里暗骂了一句。 李国栋和张书恒都当成没听到一样，李国栋继续说道：“各位掌柜，我们开办广东钢铁公司，就是为了殖民海外使用的。今后我们出去海外开疆拓土，需要大量的武器，这就需要钢铁。以目前整个广东钢铁的产量来讲，根本不够我们大明开疆拓土所用，产量需要翻倍，所以希望各位掌柜能够扩大再生产。” 如果扣除了广东，目前大明的钢铁产量根本就不够用，就拿建造战列舰来讲，一艘八十炮三级战列舰上所需的舰炮就要耗费四十万斤，还有陆军使用的枪炮、铠甲、刀枪，都需要大量钢铁。 大明在嘉靖年间的钢铁产量达到了顶峰，一年达到惊人的七千五百万斤，但是到了明末时期，因为连年战乱的缘故，钢铁年产量下降到了不到三千五百万斤，而这三千五百斤之中，大部分的钢铁产于惠州和佛山两地。 若是去除了广东，这时候的大明钢铁年产量只有可怜兮兮的七百万斤，而且这七百万斤年产量中，李国栋的斗湖钢铁厂又占了一半，而福建郑芝龙的闽铁也占了一小半，大明其他地方的铁年产量可怜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往日的大明，除了佛山和惠州之外，江西进贤、河南广平、湖广兴国、顺天遵化、山西阳城、四川龙州等地，都是产铁大户。可是如今，江西进贤铁厂遭到清军破坏，四川龙州铁矿在张献忠手里，其余的产铁大户，均控制住清军手中。 所以说，控制广东钢铁工业，对于李国栋来讲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 李国栋这一番话总算是打消了各铁行掌柜的疑虑，既然要组建大规模的钢铁公司，那就意味着国公爷要用到自己这些人，至少自己的脑袋就能安安稳稳的长在脖子上了，不用担心被锦衣卫收走。 只要头上那颗吃饭的家伙不被锦衣卫收走，如何同国公爷合作，那么一切都好说了，只要国公爷别让自己亏得太惨那就好了。 商人是可以为了利润铤而走险，但那是能够赚钱的情况下才能为了利润冒险。可是如果不和国公爷合作，那么不仅是脑袋交给锦衣卫，连家里的财产都要全部送给锦衣卫了。可别说，现在大厅内那位笑容可掬的锦衣卫头子就坐在自己跟前呢。看着张书恒的笑脸，每一名掌柜心中都不寒而栗：这简直就是笑面虎！ 据说这个恶魔般的锦衣卫头子在杀人的时候，都是笑着杀人的，哪怕一次砍下几百颗脑袋，脸上都是挂着笑容。 但罗远峰却壮着胆子站了起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脑袋不会被锦衣卫手中了，他的商人本质一下就暴露出来，为了银子，胆量就该大点。 “这位掌柜，请问你对本国公所说的建立钢铁厂一事有何异议？”李国栋问道。 罗远峰把心一横，大胆的问道：“国公爷要建立钢铁厂，请问这个银子是谁来出？规模要多大？需要多少人手？利润如何分成？” 李国栋微笑着回道：“这个大股东嘛，自然是我们鑫源堂，我们鑫源堂自然会出最多的银子，选择厂址，建造炼铁厂，打造焦炭炼铁高炉，可以节约许多木炭的成本。我们还会修建一座焦炭厂，使用从安南运来的煤炭来炼焦。” “请问国公爷，什么是焦炭？”罗远峰问道。 “焦炭就是拿煤炭炼成的一种炭，可以取代木炭炼铁所用。因为是煤炭炼成，所以成本比木炭低得多了，而且在炼制焦炭的时候，还能得到可以用来生火的气体，得到煤焦油等物品。”李国栋回答道。 煤焦油可是宝，可以用来生产苯、酚等各种化学原料，能够用来制造炸药，人造树脂、染料、塑料等各种化工物品。只可惜李国栋前世不是学化工的，煤焦油到了他的手里也只能拿来当成点灯用的灯油，或是充当战场上用的火油。 不过一旦焦炭厂建造完工，炼制钢铁的成本可以大幅度下降，能够炼出价格低廉的钢铁。 至于钢铁厂建造起来后，李国栋还能请来宋应星和方以智来当顾问。别说古人的头脑不如现代人，方以智和宋应星就深知炼钢技术，这两人是这个年代不可多得的理工类人才。 “你们占了大股，那么我们呢？”罗远峰再次问道。让他没想到的是，国公爷居然真的自己掏出银子来建厂！他原本以为，所谓的合股，国公爷应该是一分银子都不会出，把惠州所有的铁行联合起来，建造一座铁厂，再分给国公爷一份干股。没想到，国公爷自掏腰包啊。 “你们自己之间各家商议吧，有银子的出银子，没银子的出人，我们需要技术熟练的铁匠。”李国栋道。 这句话一出口，引起了那些掌柜们一阵轩然大波。这个年代，匠人的技术都是保密的，每一名匠人，只传给自己的儿子，而且是传男不传女，若是没有儿子，技术就传给关门弟子，再把关门弟子招了当上门女婿，这样技术就一代代的传了下去，绝对不会传给外人。 而李国栋的做法，就是要让那些匠人把自己的技术拿出来同外人分享，这怎么可能做到呢？ 听到那些掌柜们议论纷纷，李国栋哈哈大笑，指着他身边两名儒生打扮的人说道：“各位掌柜，这两位便是本国公带来的官员，这位是宋长庚（应星）宋太守；这位是方密之（以智）方翰林，他们都是炼铁的奇才。虽然这两位是朝廷命官，可是说实话，论炼铁技术，他们不会比你们当中任何一位工匠差。” 众掌柜们面面相窥，他们实在不敢相信，两名饱读圣贤书的官员，还能精通炼铁之道，圣人的书上可没有教人如何炼铁啊。 李国栋却没有急着拉这些掌柜入股，他相信自己手里有好东西，只要到时候把好东西拿出来给这些商人看了，相信这些商人们会自告奋勇的入股，入股晚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各位，这样，本国公给你们三个月的考虑时间，在这三个月内，本国公将会修建一座焦炭厂和几座高炉，到时候你们来看看效果，若是觉得满意的话，你们再做决定是否入股吧。”李国栋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国公爷，我能不能提前入股？”罗远峰听李国栋说三个月的期限，又看到李国栋自信的笑容，他已经估算到，国公爷手里肯定握着什么好东西，才会那么自信。作为一名优秀的商人，把握商机是最重要的，凡事都要抢在别人前面。 李国栋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只是李某还不知道这位掌柜尊姓大名？” “免尊姓罗，名远峰。” “罗掌柜好眼力！只是不知道罗掌柜准备出资多少银子，投入多少人手？” 第899章 炼焦厂 罗远峰回道：“草民愿出二十万两银子，至于人手，草民把一半的铁匠都安排过去。”“好，我们鑫源堂大约投资五百万两银子，预计总投资一千万两左右，你现在入股二十万两，加上你的熟练铁匠，我们大约可以给你算五十万两的股份，大约可以占百分之五的股份吧。只是这个数字还不是很精确，毕竟我不是商人。具体的事项，你还是找我们鑫源堂的赵掌柜另外面谈吧。”李国栋点了点头道。 李国栋想要的不仅是资金，更重要的是技术。各家铁行都有他们自己专长的产品，李国栋要生产多种不同性能的钢铁制品，就需要把人才都网罗到自己这里。 “总投资一千万两白银啊？”罗远峰惊叹了一声，“国公爷您一人就投入五百万？这么大规模，能否赚到银子？” 一千万两银子，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天文数字的财产了。一千万两，按照价值来计算，折合后来的十几亿人民币；若是按照购买力来讲，那就更可怕了，一两银子在明末的时候购买力相当于至少一千块钱人民币，一千万两就相当于一百多亿了。 “若是你觉得不能，李某不勉强。”李国栋笑着道。 “我投！”罗远峰迟疑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有了一个罗远峰开了头，接下来又有两名掌柜报名要求入股，但包括陶贵在内的其他掌柜仍然犹豫不决，他们不认为那么大的钢铁厂可以赚到银子。投资一千万两银子下去建造一座钢铁厂，这座钢铁厂的规模该有多大了？每年要产多少铁？那么多铁，用得掉吗？市场肯定饱和了。 李国栋笑着对罗远峰和那两名投资的掌柜说道：“等到铁厂开起来，若是没有其他人投资，你们的股份比例就自动上涨。” 虽然绝大多数的铁行掌柜还没有决定投资，但有了一个好的开头，李国栋不担心别的人看到钢铁厂的成绩之后不会心动，到时候，他就能让那些掌柜都带着资金和人投入进来。而且越晚投资的掌柜，花同样的银子，能够得到的股份比例就越低，早投入的，股份会上涨。 初步洽谈下来，李国栋就开始建造炼焦厂了。 李国栋前世不是学化工的，所以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开始没有开办炼焦厂，之前只进行过小规模的炼焦进行实验。现在他的炼焦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了。 广东所用的煤炭，都是来自安南的优质煤炭，安南的煤炭含硫量低，含碳量特别高，尤其适合这个时代的炼焦。 李国栋不懂得硫酸的制造，若是能够懂得制造硫酸，那么他就不介意含硫量高的煤炭，在炼焦的时候，含硫量高的煤炭放出的二氧化硫可以收集起来，用来催化成三氧化硫，从而得到硫酸。既然李国栋不懂得制造硫酸，那么二氧化硫对他来讲就是无用的废气。 但他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把二氧化硫收集起来，同蒸馏水发生反应，形成亚硫酸，暂时保存起来。而亚硫酸放在空气中，一部分亚硫酸会氧化成硫酸，只是这种硫酸的纯度很低，内中夹杂了大量的亚硫酸，根本无法用来制造武器。 其实李国栋也在一直摸索着找到一个能够工业化生产硫酸的办法，只要有了硫酸，就能得到硝酸，有了硫酸和硝酸，就能获得威力更加巨大的武器。 炸药和火药的区别就是在于猛烈度，其实这两种东西燃烧的时候释放出的能量相差无几，但是炸药燃烧时间更短，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自身的能量全部释放出来，所以威力就远大于火药。 但是就算是有了硫酸和硝酸，李国栋也无法造出威力巨大的炸药，充其量之内造出威力比黑色火药大了一些的火棉火药，而他能够造出的火棉火药，也无法用来充当枪炮的发射药，因为他不懂得如何钝化火药，使得火药的燃速变慢，才能用来枪炮发射。 无烟火药确实是一种很令人心动的火药，有了这种发射药，今后火器兵就不会深陷在浓烟之中，而且枪炮的威力也能变得更大了。只是李国栋不懂得制造无烟火药发射药，所以他就算是可以造出火棉，也是只能用来填充到手榴弹和开花炮弹内使用。 惠州西北方向的江边，李国栋让宋应星和方以智去勘测地形，选择建造工厂的位置。 “我们应该进入这条支流，往上游走一段路，找一个地方修建水坝，拦河蓄水，这样就能利用水车来提供工厂使用了。”宋应星指着东江的一条小支流说道。 “我们就把钢铁厂设在水坝下面吧，炼焦厂就设在下游。”李国栋说道。 毕竟炼焦厂不需要用到水力机械来带动，只要把煤炭送入炼焦炉，隔绝空气加热两天两夜到三天三夜，即可获得可以用来炼铁的焦炭了。 李国栋虽然不是学化工的，但他也知道炼焦的时候回产生煤气，炼焦的时候产生的煤气，就用来提供给炼焦炉加热，这样可以节省用来炼焦的煤炭消耗了。 “罗掌柜，这是我画的炼焦炉图纸，你能不能在两个月之内造出十座这样的炼焦炉？耗费的生铁和砖块，就折算成你的投资了。”李国栋拿出了图纸递给罗远峰。 罗远峰仔细看了看图纸，拍着胸脯保证：“请国公爷放心，完全没问题，若是不能完成，或是不合要求，国公爷您可以罚草民银子。” 炼焦炉的关键是密封性要好，若是密封差了，就会在炼焦的过程中进入大量空气，使得煤炭白白的在燃烧中浪费了。 以罗远峰铁行的技术，做到这一点完全没有问题。 炼焦厂的厂房也在施工之中，宋应星和方以智选好了厂址之后，李国栋命令工程兵在周围拉起了绳子，围出了一圈地。 那些地可都是有主之地，即便是丘陵坡地，也是地主士绅的，而且这里的地主士绅大部分人同惠州铁行的大小掌柜都有各种亲戚关系，李国栋不可能把他们的土地强行没收了，而是采取了比较温和的办法，拿出银子购买土地，并告诉他们，随时可以入股钢铁公司。 当然了，在征地的时候也遇到了阻力，有些死脑筋的家伙，认为土地才是根本，死活不肯卖。遇上那种人，李国栋让锦衣卫出面，把他们送入惠州临时昭狱里关一段时间，再亮出了各种刑具，那些人就服软了，表示愿意卖出土地。 成功征得了土地之后，李国栋调遣来的工程兵也赶到惠州了。 工程兵一到惠州，立即投入到建设之中。他们有的人搭起了砖窑，准备烧制耐火砖和普通的建筑用砖块；有些人开始挖掘地基，有些人去山上开凿石头，砍伐木头，还有的人去河里挖掘河沙。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罗远峰的铁行里打造的第一台炼焦炉的零件也完工了，这些零件以船运到炼焦厂的工地上。 零件送到工地之后，工程兵配合铁行的工匠，以炼焦炉的零件同耐火砖，搭建起了第一座炼焦炉。 第900章 安南优质煤 第一座炼焦炉修建造完工了，李国栋指挥工程兵开始干活：“把煤炭送入炉内。”工程兵把用来炼制焦炭的安南优质煤装入一个大斗内，再以绞车拉起大斗，从炼焦炉的顶部把优质煤装入炉子中，然后关闭上带有一根出气口的盖子，再把一根铁管接入出气口。 这根铁管同炉子下方的炉膛连接，在进入炉膛之前，有个阀门可以控制开关。李国栋向别人解释说：“这是瓦斯管，炼焦炉内产生的瓦斯就通过这根管子进入炉膛内，取代煤炭燃烧，给炼焦炉加热。” 不过利用瓦斯的管道线路还是有些复杂，瓦斯管道并非直接进入炉膛内，而是先同一口密封的铁罐子连接，铁罐子有两个出气口，一个出气口同一台手摇式抽气机连接，另一个出气口同瓦斯管连接。随着李国栋的一声令下，一名工程兵摇动手柄，把储气罐内的气体抽走。 储气罐上方还有一个压力表，这东西欧洲就已经能够生产了，李国栋让人自己仿制了好几个。这东西本来就是伽利略发明的，在欧洲已经不算是什么新奇物品了，只是大明从来还没有人进口这个玩意儿。而李国栋早在五年前，就从欧洲进口了好几个气压计，并自己仿制成功。 还有水银温度计，那东西在欧洲也不稀奇，李国栋也进口了好几个高温水银温度计。 “好了，已经抽空了。”李国栋看着压力表的指针指到了负数，即将到底了，他喝令让工程兵停止动作。 把炼焦炉产生的瓦斯灌入储气罐之前，必须先把储气罐内的空气抽走，否则瓦斯同空气混合，一旦点火就会发生爆炸。 几名工程兵把煤炭铲入了炉膛内，再倒入一些火油。随着李国栋一声“点火”的命令，工程兵把火把深入炉膛。 火油熊熊燃烧，很快就点燃了炉膛内的煤炭，伴随着一台风箱的来回拉动，炉火由红色变成了蓝色。随后工程兵关闭上炉膛，使得炉膛内热能不至于浪费，而风箱从另外一个口送入新鲜空气。 “快，打开储气罐阀门！”李国栋看着炼焦炉的压力表大喊道， 一名工程兵连忙拧开了储气罐阀门，从炼焦炉内产生的瓦斯被注入了储气罐内。 李国栋看着炉温的温度计，只见温度逐渐上升，很快就上升到一千度高温。 “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很稀奇。”前来参观的陶贵问道。 李国栋还没有回答，罗远峰却先开口了：“这是泰西人造的温度计，可以知道炉膛内的温度多少了。” “好东西啊！”陶贵感叹道。 这台炼焦炉配备的零件，不仅有温度计和气压计，还有时钟，通过这些欧洲产的现代计量手段，控制炼焦炉也简单多了，而且这些东西同样也能用到炼铁高炉上。 李国栋看着储气罐的气压计快升到顶了，李国栋焦急的大喊道：“快打开炉膛瓦斯阀门！” 工人打开了炉膛瓦斯阀门，瓦斯从气罐内送出，通过送气管道被送入到炉膛内，原本已经快要耗尽煤炭的炉膛内一下又燃起了蓝色的火焰，瓦斯在炉膛内熊熊燃烧。等温度计即将超过极限的时候，李国栋下令：“关小阀门。” 阀门被关小了，拉动风箱的工程兵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这时候只需要保留一点火焰，保持炉膛内的温度就好。不过这炼焦炉随时需要有人盯住温度计，一旦发现温度太低了，就要打开阀门，拉动风箱，让炉温升高。 炼焦炼制了两天两夜，炼焦炉内的煤炭已经快不能产生瓦斯了，这时候李国栋下令往炉膛内添加煤炭，以维持温度。还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炼好焦炭，只是后面不需要大火，只需要维持炉温即可。 时间到了，李国栋令人关火，打开炼焦炉。 炉膛的火焰熄灭了，等到温度降低了一些之后，有人沿着楼梯爬上了炼焦炉顶部，旋开了圆盘手柄，打开了炉盖板。 一股热情从炼焦炉内喷出，这时候炼焦炉内的温度还是较高的。等到炉中的温度降低了，工程兵们在李国栋的指挥下，以绞车拉起炼焦炉，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先倒出来的是焦炭，最后炉子的底部流出了黄褐色的油，那就是煤焦油。 焦炭被人装在一辆大车上，煤焦油也被工程兵们收集了起来，准备用来取代猛火油。 “这就是焦炭？看起来和木炭有些像啊，就是不知道炼铁的效果如何。”罗远峰拿起了一块焦炭在手里翻看着。他心里想：这一炉焦炭，至少有三千斤！若是效果和木炭差不多，那么以后炼铁，成本就能节省很多了。 每百斤木炭的价格要四钱银子，三千斤木炭就要十二两银子了！而枚百斤煤的价格才一钱三分银子，这还是优质的安南煤炭。大约四千斤煤炭可以炼出三千斤焦炭，才用了五两二钱银子，价格便宜了一半都不止！而且炼出来的“火油”还有别的用途。 这是上好的安南煤炭，若是质量差一点的煤炭，大约需要五千斤煤炭才能炼出三千斤焦炭。 李国栋也不怕炼焦炉被人山寨，罗远峰是已经入股的股东了，他自然不可能把炼焦炉的秘诀泄露出去。而那些不肯入股的家伙若是山寨他的炼焦炉，恐怕瓦斯炼焦那一块都不过关，山寨的新式炼焦炉会爆炸。若是采取土法炼焦的话，那么煤炭的消耗量极大，折算下来，成本比木炭不会低太多。 罗远峰让人把焦炭带回他的铁行，进行焦炭炼铁实验，发现焦炭炼铁的效果一点都不输给煤炭。这样计算下来，今后炼铁的成本可以降低一半左右，这一年下来，就能省多少银子了？ “安南煤炭价格又不贵，出炭效果好。只可惜目前广东的海运还控制住广州那些人手里。”罗远峰说道。 李国栋笑道：“这就是本国公准备解决的问题了。虽然李某的水师不如伪永历朝的，可是有人很快就会出手收拾他们。” 伪永历帝的广东珠江水师，实力仅次于郑芝龙的郑家军水师，淮军水师还是远不能与之抗衡。 珠江口内的江面宽广，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大海了。以淮军水师目前的实力，若是去同叛军广东水师硬碰硬，那肯定不是对手。李国栋不知道郑芝龙的水师到了什么地方了，这时候通讯很不方便，没有无线电，出了海之后的水师就无法同陆地上取得联系。 “主公，有人来报信，自称是郑家军的人。”一名亲兵走进李国栋的中军大帐禀报。 “快让他进来！” 那名信使走进了李国栋的中军大帐，向坐在上方座位上的李国栋行了个礼。 李国栋仔细打量此人，只见这名信使长得白净面孔，相貌堂堂，但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一名相貌帅气的白衣小将。 “末将甘辉，见过楚国公！”那人单膝跪地行礼。 “原来是甘将军啊！”李国栋连忙站起来，亲自走下台阶，扶起甘辉。 第901章 戎装佳人来 甘辉，可是郑家军的一员猛将，只是那个时候尚未成名，结果被郑芝龙当成信使来使唤了。李国栋问道：“甘将军，你来找本国公，可是为何事前来？” “回国公爷，郑家军的大军已经路过潮州海域，约国公爷四日后会师珠江口。另有一事，叛军在珠江口修建炮台，布置了拦江索和水下暗桩，还望国公爷能配合我军作战，方可歼灭叛军水师。”甘辉回答道。 李国栋抚摸着胡子轻轻点了一下头：“请甘将军回去告诉你们靖海侯，让他放心好了，四日后，我军一定杀到珠江口，帮你们清理拦江索和水下暗桩，顺手把炮台也拔掉，给你们开辟一条攻入珠江口的道路！” 甘辉抱拳道：“有国公爷这句话，末将就放心了！末将暂时无法回去靖海侯那，主公让末将留下来协助国公爷。” “好，有甘将军配合，那我李某如虎添翼啊！”李国栋大喜道。 李国栋心里暗暗盘算着，最好能把甘辉这样的猛将收入到自己的麾下，在自己这里做事，比在郑芝龙那要有前途得多了。可谁知道甘辉却回了一句话：“国公爷，末将只是奉主公之命，暂时协助国公爷，等拿下广州，末将要回主公那去。” 甘辉也是一位对郑家忠心耿耿的勇士，要招他还得花费一些心思。 淮军水师取得了惠州大捷之后，缴获了不少叛军东江水师的各型战船，极大的壮大了自己的实力。虽然还不是叛军珠江水师的对手，但是在占据了有利位置，且有岸上火炮配合的情况下，还是能够挡住叛军珠江水师的进攻。应该是，目前的淮军水师是进攻无力，但自保有余。 “报！”外面有亲兵进来禀报，“主公，大营外来了两位女子，要见您。” 听说来了两名女子，李国栋连忙问道：“是两位怎么样的女子？” 亲兵回道：“一位是美貌少妇，是位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小寡妇。另一位是未出阁的姑娘，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也是美貌无比，只是比起那少妇来还差了一点。” 李国栋一听，心里就有数了，赶忙说道：“快把她们请进来！” “诺！”亲兵行了个礼，转身退下。 甘辉拱手道：“国公爷要见两位女子，末将在此多有不便，甘某先行退下。” “甘将军不必拘束，本国公要见的那两位女子，又不是家中女眷，乃是两位女将军，届时袭击东莞虎门，还需甘将军同那两位女将军联手呢。”李国栋阻止了甘辉。 不一会儿，亲兵便带着两位美貌女子走进了中军大帐：“主公，两位姑娘来了。” 为首那位美貌少妇，长得清秀美丽，有着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的精致，但眉宇之间又透露出了几分英姿，少妇身穿湖绿色长裙，肩上背着一口包裹，腰间挂着一柄长剑，李国栋暗暗惊叹：好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英雄！ 再看那位少女，一袭红衣，头上梳着双丫鬟，眉清目秀，娇俏可爱，令人怜惜，但身上也隐约有几分英气。 “两位是沈姑娘和珊儿姑娘吧？”李国栋问道。 那少妇像男人一样一拱手，嘴里“哼”了一声：“明知故问！国公爷不是多次派人寻访小姑奶奶我？见了面反而问我了？” 李国栋哈哈大笑：“沈姑娘，上次武昌一别，已经三年有余了，李某可是对沈姑娘敬佩得很，多次令人寻访沈姑娘，就希望姑娘能助我一臂之力。” 沈云英回道：“若不是国公爷你忠心报国，乃当世大英雄，小女子才不会来帮你。说吧，你让我来有何事？” 自从上次沈云英护送父亲和丈夫的灵柩回浙江老家后，李国栋就曾多次令人寻访沈云英，希望她能出来同自己共同抗清。但之前沈云英为父亲守孝，固未能参加扬州之战和赣州之战，现在三年的守孝期满了，因为她也看中李国栋是当世大英雄，固带着珊儿出来，沿着淮军进军的路线尾随过去，在惠州追上了淮军。 李国栋笑道：“本国公要取珠江口，沈姑娘、珊儿姑娘你们来了刚好赶上，不算太晚。” “能帮到国公爷平叛，乃小女子之幸事。”沈云英道。 在一旁的甘辉听李国栋和沈云英对话，好奇的问了一句：“这位沈姑娘可是何人？” “沈云英，甘将军可听过没？”李国栋问道。 甘辉也曾听过这位女英雄的名字，连忙转身拱手行礼：“原来是沈将军啊！久仰久仰！” 李国栋道：“李某决定智取东莞县城，若是偷城，可是沿途过去，有多座烽火台，我军一旦路过，江边烽火台就会发出信号。我们首先要除掉那些烽火台，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沈姑娘和珊儿姑娘这时候就能帮上大忙。具体的事宜，李某再慢慢交代你们，还有郝摇旗将军和王辅臣将军协助你们，他们两位可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我再给你们派遣三十名精锐夜不收。” 沈云英像一名男子那样豪爽的大笑：“小女子既然来到这里，一切听从国公爷吩咐！” 李国栋看着沈云英，心中暗道：这姑娘大大咧咧的，一点不像这个年代的女子，反而像一位男子那样豪爽。她也太年轻了，只有二十岁。若是放在自己原本那个年代，还是一个大学生呢，还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 事实上三年前见了沈云英一面，李国栋对她的印象就非常好。原本历史上的沈云英，因为抗清失败，最后郁郁而终，年仅三十六岁。而且沈云英还是文武双全，回到家乡给父亲守孝的三年，不仅没有荒废了武艺，还开办私塾，亲自教学，教会学生文武艺。 沈云英和珊儿回到李国栋给她们安排的营房之后，两人换上了戎装。换上戎装的沈云英看起来更加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味。 “小女子翠儿（云儿）率女兵营向沈将军报道！”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两位女子的声音。 沈云英和珊儿走出大帐，却见门口站着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戎装少女，两女头戴凤翅盔，身披山文甲，披着红色披风，后面还站着一群头戴六瓣尖顶铁盔，身披铁甲的兵，那些兵看起来免票清秀，一看就知道都是女兵。 “小姐，楚国公这居然还有女兵？”珊儿说了句。 外面领兵的那翠儿回道：“末将原本乃闯营的一位女兵，身后那些姐妹，都是闯营出来的，如今跟随了国公爷。” 沈云英笑道：“想不到国公爷还给我们送来了一队女兵啊，翠儿姑娘，云儿姑娘，有你们相助，今后沈某行事也方便多了。” 这五百女兵本来就是李国栋送给沈云英的，她当然笑纳下来。自己手里有了一队女兵营，今后行事也方便多了。不过沈云英在淮军大营内逛了一圈，发现淮军中的女兵不止这五百，至少还有一千多女兵。 “翠儿姑娘，她们怎么不属于我们管？”沈云英问道。 翠儿回道：“沈将军，她们可不是战兵，都是辅兵。我们这五百女兵可是战兵呢。” 第902章 白衣渡江（上） 当天晚上，李国栋在军中大摆酒宴，一来是欢迎甘辉和沈云英他们到来，二来是为明日出征摆设酒宴。 一身戎装的沈云英等女子轮番上台表演武艺，赢得了将士们一片掌声。 深夜，宴会结束，沈云英和珊儿回到了她们自己的营帐内。 两人卸下铠甲，正准备入睡，珊儿却突然说了一句：“小姐，楚国公乃当世大英雄，小姐寡居三年有余，珊儿见那楚国公对你也有几分情义，小姐还不如改嫁给楚国公好了。” “你这小妮子满口胡言！”沈云英伸手去拍打珊儿，“楚国公可是有正妻，我一小寡妇，真去了也只能当小的。要给楚国公当小的，你去吧！我还是给夫君守寡终生好了。” “小姐，珊儿要陪伴小姐一辈子，哪儿也不去。” 沈云英幽幽道：“珊儿，你我虽然情同姐妹，可是你还是得嫁人的。你年龄也不小了，若是不愿意去楚国公府上当小的，那我就帮你安排个如意夫君吧。这淮军之中可是人才济济，英雄如云，要不珊儿选一个吧。” “小姐不肯再嫁，珊儿就一辈子陪着小姐了，也好照料小姐。” “傻丫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是已经嫁过人的，哪里配得上军中这些英雄好汉？你还是一位未出阁的姑娘，赶紧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两女躺在榻上，两人都睡不着觉，各有心思。说实话，沈云英对李国栋的印象非常好，可是让她进国公府当一个小妾，这样的事情她做不出来。而珊儿也不愿意嫁人，她只担心自己嫁人了，小姐就没人照顾了，只能孤独终老。 次日一早，惠州水陆大营锣鼓喧天，一艘艘战舰解开了缆绳。随着李国栋一声令下，淮军水陆并进，沿着东江顺流而下，直奔广州而去。淮军的任务是帮助郑家军打开珠江航道，而不是同叛军珠江水师硬碰硬。因此李国栋下令，水师兵分两路，一路走北线的江面，目标直指广州城方向，这一路是淮军主力水师，却是佯攻的部队，目的就是把叛军水师吸引到番禺凤浦（今黄埔）一线；而淮军另一路主要是由陆师、商船和小船组成的船队，却直奔虎门。 陆师渡过了东江，沿着东江南岸直奔东莞而去。 时间紧迫。李国栋不打算强攻东莞，而是决定利用北路的疑兵吸引了叛军的机会，奇袭东莞县城。 一艘商船沿着东江顺流而下，后面还跟着两艘满载着粮食的货船。 为首那艘商船是一艘大型商船，船身为福船式样，但是主甲板上方却有两层楼，二楼的平台上传来了悠扬的音乐声，伴随着古筝乐声和女子唱歌的声音，一位身穿湖绿色罗裙的绝色女子正在甲板上翩翩起舞，引得江边劳作的百姓和巡逻的叛军士兵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条大船。 “这小娘子真靓啊。”一名渔民感叹道。 “小子，那么远，你又看不到脸，怎么知道此女靓了？”一名老渔民问道。 那年轻渔民回答道：“老豆（粤语父亲的意思），这大船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大船，若是长得难看，有钱人会要一个丑女吗？” 下游十里外，有一座叛军的烽火台。 “上游有船队来了，弟兄们，都把招子放亮点！那李老二诡计多端，别让人给偷袭了！”烽火台上的一名军官放下了单筒望远镜，对自己麾下的士兵喊道。 这座烽火台内有两个什的士兵，共二十人。 船队近了，悠扬的音乐声随风飘来，传入了烽火台上的每一名叛军士兵的耳中。 “好像还是一条富贵人家的客船啊。”有人说道。 一名士兵手搭凉棚远眺那客船，发现船上有一名绿衣女子正翩翩起舞。这名士兵大喊道：“还有女人呢！” “还是四个呢！船舱内还有个在唱歌，边上还有两位侍女。” 什长听到士兵的喊叫声，立即拿起了从濠镜买来的望远镜，远远的往那大船看去，想要看那女子面容，但那女子面向东面，起舞的时候最多露出一个侧脸，看不大清楚长相如何，可是看那侧脸，就隐约可以感觉到是一名绝色女子。 烽火台下面，还有一座江面上的哨卡，哨卡内有三个什的士兵，三十余人。这座哨卡其实是官兵拦在江面上收银子用的。广东这个地方，官府从过往商船身上收不到税收，但是没有商税并不意味着商船可以不用交银子，那些地方百户所、千户所，以及一些地方官都会在江面上设哨卡，向过往商船收取过路费。 这些收入自然是落入军官和地方官员的腰包里，和朝廷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带着女人，肯定是一条大鱼！把这船队拦下来！”军官放下望远镜大喊道。 哨卡的叛将士兵划着一条快哨船离开江边，向前来的商船队驶去。不一会儿，快哨船就拦住了为首的那艘客船：“停船检查！把船靠到岸边去！” 大船上的音乐声戛然而止，那绿衣女子失声惊叫，船舱内唱歌的那女子和身旁两位侍女也花容失色。但是前方那条快哨船上的叛将水兵根本就没有注意，这四名绝色女子身上藏了兵器。 商船老老实实的听从了快哨船的命令，往岸边哨卡靠了上去，不一会儿，船就停在码头上。 叛军士兵纷纷走了出来，拴住了船。 绿衣女子、粉裳女子和两名使女吓得躲在船舱内根本不敢露面，可是岸上那些叛军士兵发现美女不见了，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搬来跳板，想要上船一睹芳容。 叛军军官带着十多名士兵上了客船，那军官刚刚一上船，就径直往船舱内走去，想要近距离看看那两名女子。 “军爷，草民做小本生意的，还望军爷高抬贵手。”一名掌柜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例行检查！”军官冷哼一声，“惠州已经失陷反贼之手，你们是从上游惠州下来的，所有船只过往，都要检查，以免藏匿了叛贼。” 那掌柜哪里敢阻拦，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如狼似虎的叛军官兵走进了船舱。 叛军军官刚刚走进船舱，一眼就看到吓得缩在船舱一角相拥发抖的四名女子。这军官连忙走上前，厉声喝道：“四位小娘子，把头抬起来给爷看看！” 四名女子转过来，叛军军官看得愣住了，口水不自觉的留了下来：“太漂亮啊！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女啊！” “来人啊！”叛军军官大喊道，“把这四个女人带走！本官怀疑她们是李贼的细作！” “军爷，使不得啊，使不得！这是两位小女和贴身丫鬟，还望军爷高抬贵手。”那掌柜的赶忙跪在地上，抱住军官的腿苦苦哀求。 “小女？我怎么看着那么像贼军细作呢？”军官冷笑一声。他心里却是暗暗得意：好了，今晚有四个美人儿陪伴了。那么漂亮的女人，自己用不完，到时候还能送两个去广州府，那对双胞胎可以送给总督大人，总督大人收到那么贵重的礼物，可以多多照顾自己了。 四名士兵走进了内舱，正要把那四名女子押走，谁知道那四名女子却突然出手，锋利的短刀搁在四名士兵脖子上。与此同时，那名刚刚还是唯唯诺诺的掌柜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下制服了那军官。 第903章 白衣渡江（下） 已经登上船的叛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船舱内突然跳出了十多名伙计打扮的壮汉，不过是在转眼之间，那些叛军士兵就全部被制服。船舱内，那名绿裳女子先把一名叛军士兵绑了，然后走到那军官面前：“你说得没错，我们就是细作。姑奶奶就是沈云英，你可知道否？” “原来是沈将军？”那军官吓得脸色苍白，“沈将军您怎么来到我们这里了？” “楚国公讨逆，姑奶奶已经是来晚一步，不过还好，还是赶上了。”沈云英道。 之前沈云英为父亲守孝，所以没能参加扬州之战和赣州之战，现在三年的守孝期满了，因为李国栋屡屡派人邀请，她带着珊儿出来，沿着淮军进军的路线追赶过去，在惠州追上了淮军。 刚好李国栋准备智取东莞镇，这一下沈云英和珊儿就派上用场了。 “你们老实点，本姑娘不伤害你们性命！”珊儿柳眉倒竖，轻声又严厉的说道。 “两位小姑奶奶，你们要小人如何配合你们？”那军官跪在地上磕头道。 沈云英道：“我要你们押着我们去烽火台！别耍花招，否则本姑奶奶一刀要了你的小命！” 两名伙计换上了叛军士兵的衣服，把绳索套在沈云英和珊儿身上，但其实绳索是打了一个活结，只要一拉就松开了。其实这两名伙计分别是王辅臣和郝摇旗两员猛将，那名掌柜正是甘辉。 王辅臣和郝摇旗装作押着沈云英、珊儿、翠儿和云儿的样子，令那名叛军军官走在前面，两人手中的手弩对准军官的后背。 一行人下了船，那名军官老老实实的走在最前面，带着王辅臣、郝摇旗、沈云英、珊儿、翠儿和云儿五人，往坡顶的烽火台走去。走在路上的时候，那军官还按照沈云英的要求，嬉笑着向自己的士兵打招呼：“弟兄们，快去备好酒菜！本官要让四位小美人弹奏起舞。” 六人跟着军官走进烽火台内，郝摇旗和王辅臣一拉绳索，四女身上的绳子自动掉落下来，六人同时跃起，向那些叛军杀去。 沈云英和珊儿身形一抖，外面碍手碍脚的霓裳掉落，露出了里面的劲装，手中握着利刃，向那些叛军士兵砍去。 烽火台内虽然有十名叛军士兵，可是他们哪里是这六名武功高强的武将对手？只在转瞬之间，那些士兵不是被杀就是投降了。 与此同时，留在船上的甘辉见到王辅臣和郝摇旗他们走进烽火台，便下令动手。 船舱内突然冒出了三十多名精锐夜不收，在甘辉率领下，跳上了码头，杀入哨卡内。有甘辉这员猛将带头，又有三十多名精锐夜不收，哨卡内那些平日里只知道欺负老百姓的垃圾兵哪里是对手？眨眼之间，这些哨卡的士兵就全部被制服。 拿下了烽火台之后，就打通了通往东莞的道路，淮军陆师从大道上经过，也没有人会给县城发出烽烟了。 解决了上游的烽火台之后，甘辉、王辅臣、郝摇旗、沈云英等一群猛将立即率领突袭小队，从后面的货船上搬下车子，放弃了船只，赶着车子直奔东莞镇方向而去。 伪装成商队的突击小队到了原本是千户所的小镇门口，门口的卫兵检查了路引，有收了一点碎银子，就把这支“商队”放入城内。 “东家，我们先找家好点的客栈歇歇脚吧。”一名熟悉当地路况的夜不收说道。 一行人找到了当地最好的一家客栈，化装成大掌柜的甘辉要了两间上房和一间通铺房，甘辉、郝摇旗和王辅臣入住一间上房，沈云英等四名女眷住在另外一间上房内，其余的三十名夜不收住在通铺房内。 王辅臣掏出怀表一看，现在是下午五点，约定动手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距离动手时间还有三个时辰。 “这泰西人的怀表还真不错，使用起来方便多了。”甘辉羡慕的看着王辅臣手中的怀表道。 怀表那可是珍贵物品，郑家军中，除了郑芝龙等少数人之外，一般的将领都没有这东西。而在淮军之中，不仅每一名将领都有怀表，每一名夜不收的队长都配备了怀表和望远镜。 郑家军的装备已经算是十分精良了，可是比起淮军来，郑家军的装备还是差了一点。 “还有三个时辰，你们都去好好睡一觉，时辰到，我会叫醒你们。”郝摇旗道。 夜幕降临，郝摇旗时不时的掏出怀表看时间，焦急而耐心的等待着。还有两个多时辰的等待，如此长时间的等待需要耐心，也令人感觉十分难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终于快到时间了，郝摇旗叫醒了甘辉和王辅臣，随后又去了那间通铺房，把夜不收们也给叫了起来。 住着两位女眷的房间门也开了，沈云英等四女一身黑衣，从屋内走出。 郝摇旗他们也全部换上了夜行服，客栈的大门早已关闭了，一行人从窗口爬了出去，沿着绳索滑落到地面。 落地之后，沈云英和珊儿打开了她们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了一节节的木棍，她们把这些木棍拼接起来，再安上枪头，就变成了两杆长枪。这是两杆便于携带的拼接式长枪，拼接起来后，以铁栓固定住，就变成了长枪。她们两人都擅长使用长枪，哪怕是步战的时候，也是以长枪杀敌。 一行人身上全部穿着夜行服，借助着夜幕的掩护，王辅臣和郝摇旗他们悄悄接近了西面的城门。 三十余人出现在城楼下，早有两名夜不收从侧面的城墙攀爬上去，放下绳子，接应了十名夜不收登上城墙。等郝摇旗他们到了城门楼下面的时候，上面传来一阵弓弦绷动的声响，城头的哨兵一个接一个被弩箭钉死在城砖上。 那些爬上城头的夜不收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支手弩，夜不收们箭无虚发，转眼就杀死了十名守兵。接着他们丢掉了射完箭矢的手弩，使用飞刀一个个射杀城头的士兵。 “敌袭！敌袭！”城头喊叫声此起彼伏。 “杀！”郝摇旗一声大吼，拔出苗刀沿着台阶往城门楼上冲了上去。 “杀！”王辅臣、甘辉、沈云英、珊儿、翠儿和云儿等人，也带着二十名夜不收一起杀上了城门楼。 西门城楼上的守军有一百多人，淮军只有三十七人，叛军兵力是淮军的三倍，可是这三十七人都是最精锐的将领和战士。郝摇旗冲在第一个，所到之处，对手根本招架不住他的一刀。迎面冲杀上去，郝摇旗一刀一个，连连砍翻了叛军士兵。 王辅臣见郝摇旗冲在第一个，一心想要同郝摇旗抢夺头功的王辅臣也挥动杀入敌群，刀光闪烁，血花飞溅，前面的叛军纷纷倒下。 甘辉也不甘示弱，带着翠儿和云儿两人，挥舞着长刀杀入敌群。后面的沈云英和珊儿挥舞着长枪，枪花点点，所到之处，迎面喷溅起刺眼的血雾。两员女将就像是殿后的远程火力，在五员大将的后面，不断的输出攻击，迎面无一合之敌。 城头的守军转眼就被清理完毕，郝摇旗放下了吊桥，有夜不收跑去城门洞内，打开了城门。 第904章 东江口之战（上） 城内的守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淮军进入了小镇，城内守军根本抵挡不住，不是被杀就是投降。天还没亮，东莞县城就完全落入了淮军手中。李国栋智取东莞镇和千户所，这是模仿当年吕蒙陆逊偷袭荆州所用的白衣渡江之计，只不过这是加强版的白衣渡江。 所谓的白衣渡江，并非指穿着白色的衣服渡江，而是指将士们化装成商人偷渡。所谓穿着白衣渡江，那是罗贯中的错误，在正史中，白衣指的是穿着平民的衣服。汉朝的时候，白衣指的是白身穿的衣服，也就是老百姓的服饰。所以说白衣渡江不是穿着白色的衣服偷渡，而是化装成百姓偷渡。 李国栋的白衣渡江，中间还加入了美人计，使得守军更加放松警惕，结果偷袭烽火台得手。 《三国演义》毕竟只是小说，真要看正史还是去读《三国志》，不能把小说当历史。 沈云英换下夜行服，换回一身戎装，她头戴银白凤翅盔，身披银白鱼鳞甲，白瓷般的脸上镶嵌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眉毛略显浓了点，但搭配上高挺的鼻梁，明亮的大眼睛，整体十分协调。如花似玉的面庞上，没有荡人心魄的微笑，而是常常罩着一层严冬的霜雪。 一身的铠甲，遮掩不住她那妙曼的身材，和这个时代普遍个子不高的女人比起来，沈云英的个子算是比较高的，毕竟是练武之人，虽然没有秦良玉那夸张的一米八的身高，但沈云英那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很符合李国栋的审美观点，这要是拿到后世，简直就是车模的身材啊。 坤兴公主个子虽然也很高，可是年龄太小了，都还没发育成熟呢。相比之下，已经二十岁的沈云英那身材就是极品身材，凹凸有致，令人心里痒痒的，李国栋看得咽下一口口水。 这个年代，普遍的审美标准是娇小玲珑，而且还要束胸。举例子来讲，秦淮八艳之首的李香君，个子还不到一米五，估计也就是一米四六，比后世某位著名网红还要矮上几分。但是她矮矮的身材配上那略带婴儿肥的圆脸，看起来还是很可爱的。柳如是比后世网络上看到的画像是要好看多了，但个子也不算太高，也就是一米六左右。 秦淮八艳普遍都不高，平均身高也就是在一米五五左右，寇白门比较高，接近一米七；柳如是一米六，陈圆圆在李国栋眼里也是比较正常的身高，差不多一米六。可是一个一米四六的李香君，加上其他几个一米五左右的就拉低了平均身高。 李国栋因为是后世来的人，受到后来的审美观念影响，所以李香君都没有收，而是让给了自己麾下的一名军官。寇白门他暂时没想法，马湘兰已经不在人世了，陈圆圆将来要归化给吴三桂的，其他几个都觉得太矮了，所以只留下一个柳如是就够了。 也就在李国栋看着沈云英的时候，沈云英向他回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在她心里，这个男人确实帮了自己不少，当年护送父亲和丈夫的灵柩回浙江，就是楚国公派了船让她走更方便的水路回家，还派了人护送。三年守孝期结束了，沈云英一心报国，就在她报国无门的时候，还是淮军接受了她。 淮军下一步计划是攻打虎门，这时候北路的淮军由施琅率领，在东江口已经遭遇了叛军珠江水师主力了。 江面炮声隆隆，双方的水师激烈交火之中。虽然叛军水师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可是叛军水师的位置不利，他们在下游开阔处，而淮军水师占据了上游有利位置，岸上还有埋伏的岸炮火力。 施琅到了东江口之后，就下令协助水师作战的陆师从运输船上搬下红夷大炮，在岸边树林中布置了简易炮台，配合水师作战。 那些以运输船运送到东江口的红夷大炮，都是二十四磅舰炮，这种重炮的火力远胜于广东水师最大口径的十二磅舰炮，而且唯一的那门六十四磅巨型加农炮也被运送过来了，布置在简易炮台中。 简易炮台是以沙袋堆砌成的，布置了三十门二十四磅红夷大炮和一门六十四磅巨型加农炮。 巨型加农炮跟前，炮手们按照最大射程来装填发射药和炮弹，这门巨炮的最大有效射程可达惊人的七里！由于内壁打磨得十分光滑，再加上炮弹的重量十分沉重，因此弹道比较平直，精度也远胜于二十四磅炮。 滑膛炮时代，越重的重炮，精度越高。因为重的火炮需要的发射药用量大，初速高，速度快加上弹丸重量大，受到风力等外界因素的影响就相对较小，因此精度也能提高许多。像这门六十四磅超重型攻城加农炮，不仅可以用来轰击城墙，也是岸对舰攻击的最佳武器。 炮手们把三个发射药包塞入炮膛内，顶到炮膛底部，再把六十四磅重的巨型弹丸塞进炮膛内，以粗圆木制成的推弹杆推到底。 江面上的激战正在进行之中，双方都是远远的开炮对轰，但是对于这个年代的舰炮来讲，在两里之外的炮击精度非常差，双方看似打得十分热闹，但是发射的炮弹无一命中，来来往往的炮弹纷纷落在水中，腾起了一道道冲天水柱。 叛军水师实力虽强，可是他们忌惮淮军岸上的火炮，以及淮军可能放出的水雷，所以不敢深入东江口抵近淮军水师，只是远远的炮击，封锁住淮军水师进入珠江的航道。 已经装填完毕的巨炮炮手们耐心的等待，目前在有效射程之内的敌船都是一些小鱼小虾，不值得这门巨炮发威，所以负责指挥这门巨炮的张世文一直没有下令开火。 “来了！终于来了！”张世文突然发现叛军的一艘大福船逆流而上，进入到距离自己不足三里的江面上。 巨炮虽然最大有效射程可达七里之远，但在那么远的距离上，命中率很低的。进入三里之内，张世文就有把握一炮击中目标。 “目标来了，准备开火！”张世文下令道。 巨炮的炮架安装在一座铁制圆盘上，坚固的圆盘上安装了一根环形铁轨，巨炮炮架的车轮镶嵌在铁轨上，只要炮手推动带有车轮的炮架，炮口就能转动方向。炮架上还安装了摇柄和机械升降装置，可以控制炮口的仰俯角。 炮手们根据张世文的命令，转动炮口，调整仰角，瞄准了那艘大胆闯入的叛军大福船。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叛军那艘六百料的大福船已经距离巨炮只有两里多一点了。 “开炮！”张世文一声大吼。 一名炮手点燃了火炮，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巨炮剧烈的震动一下，炮口喷出了一条三丈多长的火舌，弥漫的白烟腾起，沉重的六十四磅炮弹从炮口飞了出去，直奔那艘大福船呼啸而去。 重炮的初速高，炮弹的速度达到了音速。以音速飞行的炮弹划破空气，在试图突破音障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只不过圆球形的炮弹最终还是无法突破音障，速度是高亚音速，但是在空气中飞行的时候，那尖啸声令人心悸。 第905章 东江口之战（中） 沉重的六十四磅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击中了那艘大福船的尾部舵楼。炮弹撞上船板，那艘大福船上立即出现了一个直径三尺多的大洞，炮弹钻入船内，把舵楼砸得粉碎，一大块船尾被炮弹撕碎，从船体上撕扯下来，撞击木板之后的炮弹动能下降，在重力作用下一头扎入船底，在船底砸开了一个巨大的破洞。这艘中弹的大福船终于支撑不住重力，断成两截，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很快的下沉。 手持望远镜的施琅看着这艘敌船开始下沉，兴奋的说道：“一炮击沉，打得真漂亮啊！” 巨型重炮精度高，威力也大，可是装填时间太长了，打了一发炮弹，下一发炮弹至少需要十分钟以后才能再次开火了。 但是一艘船被人一炮秒杀，这就镇住了叛军水师，其余的叛军水师战舰惧怕淮军岸炮，再也不敢进入东江口内，只是远远的向淮军水师开炮。东江口水战打成了拉锯状态，双方谁也无法奈何谁，叛军惧怕岸上的超级重炮，不敢进入东江口内；而淮军水师忌惮叛军水师数量众多，也不敢冲出东江口进入珠江。 双方拉锯到下午，两广总督罗承耀问道：“庆达（广东水师总兵许龙字）啊，这样打的话，我们水师都要被牵制在东江口了，倘若郑芝龙趁机杀入珠江口，我们如何回援珠江口？” 叛军水师将领许龙道：“罗督臣，可是李贼岸炮火力太凶猛了，我军若是强行闯入东江口的话，恐怕要损失惨重。” 罗承耀拿起望远镜，看着远处隐藏在树林中的淮军炮台，他放下望远镜说道：“李贼巨炮恐怕装填时间极长，发一炮，需一炷香时间。若是我军能拼着损失一两条船杀入，抵近炮轰李贼炮台，必可拿下。” “督臣言之有理，末将这就下令水师进攻！”许龙虽然心疼战船，但总督大人发话了，他还是要听的。 许龙下令：“擂鼓进攻！” “擂鼓进攻！” “擂鼓进攻！” 叛军水师船队鼓声喧天，一条条大小战船逆流而上，奋不顾身的向淮军炮台方向杀了过来。 “敌人要孤注一掷发起进攻了，船队注意，保护好炮台！”施琅放下望远镜喊道。 叛军水师以小船在前冲杀，后面跟着大中型战船。小船用来防范淮军的火攻船和水雷，保护大船靠近淮军炮台。 简易炮台上的超重型攻城加农炮已经装填完毕，但没有急着开火，这门巨炮发射一次需要很长时间，只有对准敌军大船开火才不会浪费。 淮军的小船顺流而下，同叛军小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相比起叛军小船来，淮军的每一艘小船都装备了轻型佛郎机或者三磅炮，而叛军的小船上只有弓箭和鸟铳，双方遭遇，淮军一通猛烈的炮火，打得叛军小船上木板碎裂，木屑横飞。 轻型佛郎机和三磅炮在距离远的时候发生实心弹，接近了敌军之后，换上霰弹，一炮轰过去，叛军小船上血肉横飞，死伤了一大片。 叛军水师大船紧跟着杀了上来，向淮军的小船杀气腾腾的冲来。 “大鱼来了！准备开火！”张世文大喊道。 超重型攻城加农炮瞄准了一艘叛军的大福船，当那条大福船进入了两里之内的时候，炮手点燃了火炮。 “轰”炮口喷出了一条修长的火舌，炮弹准确击中了那艘大船中部，一下就把这条四百料的大福船撕成了两截，断裂的船体很快就在江面上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露出水面的桅杆。 “快冲上去！李贼巨炮开火了，下一发要很久！”许龙大喊道。 亲兵摇动小旗，向其余的叛军诸船发出信号，下令所有的大型战船全速冲锋，冲到距离炮台一里之内，向炮台发起炮击。 叛军船队刚刚进入到一里之内，就见到岸上树林中突然闪烁其不计其数的火光，一股股弥漫的白烟腾起，轰鸣的炮声传到江面上，在辽阔的江面上回荡。 “炮群！”许龙大吃了一惊。 这时候叛军的船队已经进入了岸上所有的大小火炮射程之内，叛军水师官兵眼睁睁的看着大大小小的黑点向自己飞来。淮军这一轮射击，可是水师的二十四磅红夷大炮、十二磅红夷大炮，以及陆师的十二磅野战炮、六磅野战炮、三磅野战炮齐射！数百门火炮轰鸣，几百个黑点向江面上砸了下去。 江面上腾起了一道道冲天水柱，一条小舢板被一枚六磅炮炮弹击中，当即沉入水中；一条海沧船被一枚烧红的十二磅炮弹击中，船上立即燃起了大火。至少有二十多艘叛军的船只中弹，当即沉没了十多条船。 淮军十二磅以下的火炮炮弹都是先在火炉里面加热过的，在装填炮弹的时候，装好药包后，再顶入一块木板，隔绝了烧红的炮弹和发射药，使得炮弹装入炮膛的时候不会直接引爆发射药，然后在短时间内点燃火炮，把烧红的炮弹发射出去。 “咣”一发烧红的炮弹落在许龙的旗舰边上水中，激起了一道冲天水柱，水花喷溅到许龙脸上，他还感觉到喷溅起的水花有点温度。 就在此时，一个在空中打着旋的两个半球映入了许龙的眼帘，只见那两个半球中间拴着一条铁链，半球击中了船帆，铁链一下就把他的船帆撕扯下来。 那炮弹是淮军水师战船上发射的，就在淮军炮台开火之后，水面上的水师战舰也开火了，弥补了炮台装填弹药的空白时间。 “李贼岸上埋伏了许多大炮，快撤！”许龙大喊道。 亲兵摇动旗帜，叛军水师立即调转船头，纷纷往珠江方向逃窜。 许龙的旗舰被打掉了船帆，他下令水兵们划桨摇橹，顺水往下游跑路。所幸的是，施琅没有下令追击，毕竟淮军水师实力较弱，若是离开了岸炮射程，进入珠江，那么就对淮军水师很不利了。 “罗督臣，李贼岸上火炮甚众，我军无法逆流而上击溃贼军水师啊，还望罗督臣治罪。”许龙跪在甲板上，向罗承耀请罪。 “此战战败，非战之罪，都是李老二那狗贼太狡诈！”罗承耀扶起了许龙。 许龙站起身来，拿起望远镜往炮台方向观察，看了老半天，他突然心生一计：“罗督臣，末将有一计，可破贼炮台。” “庆达有何妙计？”罗承耀连忙问道。 许龙道：“罗督臣，等到天黑，我们可以让陆师登陆，去袭击北岸的李逆贼军炮台！” 罗承耀点头道：“那就依许将军此计行事吧！”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西面江面上消失之后，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许龙开始调兵遣将，把船队开到岸边，准备让陆师登陆，去偷袭淮军在东江北岸的炮台。 殊不知许龙准备偷袭淮军炮台的时候，施琅也准备派遣蛙人营偷袭广东水师船队。 炮台西面五里外，几条黑影埋伏在树丛中，这些都是淮军的夜不收，用来执行警戒任务。 “前面有火光！好像是敌人！”一名夜不收突然轻声说道。 第906章 东江口之战（下） 东江口外的珠江江面上，叛军船队静静的停泊在岸边。几条亮着灯火的小船，在叛军水师船队东面的江面上巡逻。没有人注意到，一条没有点燃任何灯火的小船静悄悄的沿着东江南岸顺流而下，避开了叛军水师巡逻船的搜索。小船驶出了东江口，并没有直接往叛军船队的方向驶去，而是绕行珠江西岸，先往上游航行。 小船即将抵达长洲岛的时候，才转向，顺流而下，往叛军船队的方向驶去。 东江北岸，江边大道上，一条长长的火把长龙正往淮军炮台方向行进，那是叛军陆师夜间行军打出的火把。他们在即将接近淮军炮台的时候将会熄灭火把，借助着淮军大营内的篝火照明，发起袭击。 夜不收队的散兵刘德文端起线膛枪，瞄准了行进中的一个火把下方，火光照亮了那名叛军士兵的轮廓。 刘德文扣动扳机，在弹簧钢片的撞击作用下，火石撞击铁皮，点燃了引药池内的引药，只听到“砰”一声轰鸣的枪声，枪口喷出一条火舌，在夜幕下显得格外刺眼。 火把下的那名叛军士兵发出一声惨叫声，火把掉落在地上。 成功击中目标的刘德文立即提起枪，转身往回奔跑。 “有袭击者！”叛军人群顿时乱成一团。 “砰砰砰”黑暗中，线膛枪的射击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叛军士兵的惨叫声，一个接一个火把掉落在地上。 打完子弹的散兵立即提起线膛枪，往黑暗中撤退。 叛军打着火把追赶了一段路，却遭到了一阵箭雨覆盖，埋伏在树林中的弩手射出了铺天盖地的箭矢，把那些叛军官兵一个接一个钉在地上。淮军弩手在暗处，叛军在明处，弩手箭无虚发，射得叛军死伤累累。 “这仗没法打了，我们撤退。”叛军陆师总兵张家玉喊道。 “张军门，我军损失不大，为何就撤了？”副将陈奇策问道。 张家玉苦笑一声：“我军原本偷袭李贼炮台，可是如今我军计划已经败露，还要去送死吗？” 叛军企图以陆师偷袭淮军炮台的计划只进行到了一半，连炮台都未接近，就宣告失败了。 与此同时，珠江江面上，满载着水师陆战队蛙人营的小船顺流而下，悄悄的向叛军水师船队接近。 叛军的巡逻小船主要是盯住东江口方向，对后面的珠江上游方向的戒备不是很严，叛军水师将领许龙怎么都没想到，淮军的水师夜不收居然会舍近求远，跑到他们上游去晃一圈，然后从上游偷偷摸摸的航行过来。 淮军蛙人营的小船抵达距离叛军水师船队还有两百步之外的时候，小船借助着夜幕的掩护停了下来，以林水杰为首的五十名蛙人纷纷跳进了水中，他们嘴里咬着竹管，悄悄的游向停泊在江面上的叛军水师。 抵达了第一条叛军的苍山船水下，林水杰顺着锚链爬上了船，以飞刀连续结果了两名值夜的叛军水师士兵。 这次袭击行动没有上次那么顺利，处于高度警戒状态的叛军水师官兵没有在岸上扎营，而是全部睡在船上。林水杰爬上的这条大福船内，共有六十八名叛军水师官兵在船上睡觉。林水杰走进了船舱内，就被吓了一大跳：只见船舱内的地板上密密麻麻躺着几十名睡觉的士兵！ 林水杰开始动手，他手起刀落，一次次的以极快的速度刺出了尖刀，转瞬之间就干掉了还在睡梦中的二十三名叛军水兵。 “谁！什么人？”一名被血腥味熏醒的叛军水兵猛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船舱内有人在活动，他揉了揉眼睛，发现那条人影正挥刀向自己的同伴痛下杀手，这名叛军士兵就像是身下装着弹簧一样猛然挑起，嘴里大喊大叫着：“敌袭！敌袭！” “嗖”林水杰手臂一扬，一把飞刀扎入了这名叛军水兵的咽喉。 后面爬上船的蛙人营战士也冲入了船舱内，那些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叛军水兵被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杀死。 虽然解决了这条船上的敌人，可是叛军水师船队中睡觉的水兵被凄厉的喊叫声从睡梦中惊醒，顿时整个船队乱了起来，各大小战船上，叛军官兵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行动失败了，快砍断缆绳，把火油罐砸到对面的船上！”林水杰大喊道。 水师蛙人营的行动已经暴露了，林水杰他们也不可能再有机会袭击其他的战船。这时候，林水杰想到的是，让自己麾下这五十名精锐战士能够全身而退，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三名蛙人提着缴获的斧头去劈砍缆绳，十多名士兵从船舱内拾起了鸟铳、砍刀、梭镖、斧头等兵器。拾起鸟铳的战士检查了一下弹药，发现鸟铳内已经装填好弹药的，于是点燃了火绳，准备作战。还有一些战士给船舷的五百斤佛郎机装填上子铳，插上导火索，做好射击的准备，只要一开打，佛郎机炮随时可以开火。 蛙人营战士们挥动板斧，劈砍缆绳。这时候，对面船上，从船舱内跳出来的叛军水兵纷纷往这条船上跳了过来。 林水杰手里出现了一柄大斧，迎着一名已经跳到半空中的叛军士兵拦腰一挥，那名叛军水兵被拦腰斩成两截，尸体掉落进水中。但是还没等林水杰收回斧头，又一名叛军水兵跳了过来。 一名战士端起鸟铳，对准那名叛军水兵扣动扳机，火绳被压入药池内，只听到“砰”一声铳响，那名跳起来的叛军水兵在半空中身上喷出了一股血箭，惨叫一声掉进江水中。 “轰”苍山船上的一门五百斤佛郎机喷出火光，霰弹向对面大福船上横扫而去，打得对面甲板上血肉横飞。 林水杰拔掉火油罐的盖子，拿起一根棉纱插入火油罐内，随后点燃棉纱，再把燃烧的火油罐用力砸到了对面那条大福船的甲板上。只听到一阵罐子破碎的声音，火油从破碎的罐子内流出，那条大福船的甲板上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 缆绳已经砍断了，锚链也被人拉起了，林水杰下令，命令蛙人营的战士们立即撤退。 几名战士手持竹竿，往对面那艘起火的大福船的船帮一顶，苍山船离开了起火的大福船。 当这艘苍山船从另外一艘还来不及拔起锚链的大福船跟前通过的时候，林水杰再次投出了一口火油罐，点燃了那条大福船。 “从敌船边上通过，趁着乱，还能烧掉几条敌船！”林水杰喊道。 想奇袭取胜已经是没有任何希望了，但是在全身而退的时候，蛙人营也要尽可能的给叛军水师造成最大的损失。 混乱中的敌船纷纷拔锚，解开同别的船连接的缆绳。林水杰他们驾驶着抢来的苍山船，利用身上穿着的叛军衣服，在敌船群中浑水摸鱼，点燃了一条条敌船，转眼之间，就有十多条叛军的大船被点燃了，燃起熊熊大火。 叛军水师混乱了一阵之后，终于发现有一条船在自己的船队中间放火，于是叛军水师组织起反击，他们来不及装填火药和炮弹，于是纷纷以鸟铳和弓箭射击袭击他们的苍山船。 几支火箭射中了苍山船的船帆，苍山船燃起火焰。 第907章 奇袭虎门炮台 “我们快走！”林水杰大喊了一声。蛙人营战士们有人提着水桶灭火，有人摇着橹，操纵苍山船离开敌船队。只是苍山船上的火势已经无法控制，在接近了己方的小船之后，林水杰他们跳下水，游回自己的小船。 反应过来的叛军船队派遣小船去追击那艘袭击了他们的淮军小船。淮军小船桨帆齐用，以最高的速度迅速逃离。叛军水师小船都快追到东江口了，也没能追上淮军袭击者乘坐的小船，反而遇上了顺流而下的一批淮军战船，被打得损兵折将。 这一战，虽然叛军和淮军的夜袭行动都没有成功，但是淮军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战果，烧毁了叛军十六艘大船，击沉四十三跳小船，淮军水师蛙人营无一阵亡，只有三人受伤。反观叛军那边，战绩就很难看了，叛军陆师连淮军的炮台都没有靠近，就被半路上拦截的淮军散兵击毙了一百多名官兵，最后是灰溜溜的逃了回去。 北路淮军取得一场小胜的同时，南路淮军正向虎门炮台的方向赶去。 由铁锤率领的两百夜不收在前面打头阵，郝摇旗、王辅臣和甘辉率领的五千步兵紧随其后，另有一百名水师蛙人营的官兵分别乘坐四艘装载了水雷的小船，沿着河流东进。这些蛙人营战士的任务是，准备等夜不收和步兵夺取了虎门炮台之后，立即把船驶入珠江口，找到水下暗桩和拦江索的位置，放下水雷，炸毁那些水下障碍物，为停泊在珠江口的郑家军水师开辟一条进入珠江的航道。 沿途过去有叛军的三座烽火台，铁锤的夜不收队顺路过去就把这三座烽火台依次清理了。都是采取夜间偷袭的方法，先把明哨暗哨都给消灭掉，再进入烽火台内，消灭了里面还在睡觉的叛军士兵，拔掉了烽火台。 经过了一夜急行军加上连续作战，夜不收队解决了三座烽火台，到了距离炮台还有十里外的一片树林中埋伏。 天色逐渐亮起，跟随在夜不收后面的步兵和李国栋的主力也是昼伏夜出，天亮之后，淮军躲进树林休息。 “报！”一名身穿平民衣服的夜不收回来了，进入了淮军主力藏身的树林中，向李国栋禀报：“启禀主公，我等已经铲除了三座烽火台。今晚天黑下来，即可攻破炮台。” 李国栋满意的抚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干得漂亮啊，一夜急行军五十里，还连续打了三仗！真是奇迹啊！” 一晚上徒步行军五十里，还能连打三仗，这样的成绩也就只有后世某支士气和信仰都到了至极的军队才能做得到。李国栋的夜不收能够达到那支天下强军的水平，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这个年代的封建军队，根本没有信仰，李国栋给军队灌输的是民族思想和国仇家恨，以此来激发军队的斗志。 铁锤他们距离虎门炮台只有十里路程，但需要一个白天的耐心等待。毕竟他们只有三百名夜不收，炮台上的守军有五百，而且火器众多，即便是等郝摇旗他的步兵到来强攻炮台，也会遭到极大的损失。 所以李国栋不会让自己的精锐部队去白白牺牲，他喜欢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夜不收们在树林中休息，铁锤安排战士们轮流睡觉，从早晨六点到晚上七点，有十三个小时的时间，铁锤安排两班，每一班睡六个半小时，然后换班，让另外一班战士休息。 中间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生火煮饭，而是吃随身携带的干粮，喝自己携带的水壶里的饮用水。 铁锤和夜不收们坐在地上，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包裹，从里面取出面饼和羊肉干，就着水壶里的水啃着胡萝卜馅的面饼和肉干，吃完之后，每个人又从包裹里取出一小把带皮的虾干，像是吃花生米一样，吃完了一小把虾干。 虾干是夜不收、蛙人营和散兵等特种部队必备的食物，和食用胡萝卜的原理一样，士兵吃这些富含维生素a的食品，可以增强视力。这些特种部队在平日里的时候，还经常食用动物的肝脏。合理的饮食习惯，使得他们都没有夜盲症。 当年的军队，夜盲症很厉害，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有夜盲症，夜间行军必须打出火把才能行动。而这些问题对于李国栋的特种部队来讲，根本就不存在，夜不收队哪怕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行军，也不需要火把。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铁锤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他喝下一口水，让人叫醒了还在睡觉的战士。 “天黑了，我们出发！”铁锤下了命令。 晚上七点出发，为了避免太早抵达虎门炮台，铁锤让战士们以缓慢的速度行军，短短的十里路程，从晚上七点开始行军，走了整整三个多小时才走到虎门炮台外面。 早在前几天，就有身穿便衣的夜不收来炮台外面侦察过了，铁锤对虎门炮台的明暗哨位都了如指掌，炮台内的布局，也被人绘制成图，经过仔细的研究，提前做好了夜间袭击的方案。 晚上十点半左右，这对于后世的人们来讲，还是夜生活刚刚开始。可是在这个没有电的时代，人们早早的就上床睡了。这时候已经算是深更半夜了，驻守炮台的守军，除了夜间放哨的哨兵外，其余的人都在熟睡之中。 铁锤根据记住图纸上标注的位置，悄悄的向第一名暗哨的位置靠近上去。那名叛军哨兵警惕性一点都不高，事实上在黑暗中，他也看不清楚漆黑一片的背后，这名叛军士兵和那个年代大部分的人一样有夜盲症。哨兵的任务主要是盯住城门和城墙位置，城墙垛口上插着火把，城门楼上挂着灯笼，在暗处观察明处，他们可以看得到。可是有人从后面过来，他们就看不到了。 那名哨兵隐约听到背后似乎又动静，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却被人捂住嘴巴，接着一把锋利的钢刀就刺入了他的心窝。 铁锤消灭了第一名暗哨之后，就迂回绕路，从第二名暗哨背后靠上去，转眼之间，就把第二名暗哨的脖子给割了。 还有另外两名夜不收，也接近了几名躲在暗处的暗哨。 清理了全部暗哨，夜不收开始对明处的哨兵动手了。一身夜行服的铁锤从一处城墙直接爬了上去，沿着城头往城门楼方向走去，一路过去，连续解决了陆上遇见的三名哨兵，并把绳索放到城下，让自己的战友们爬上来。 陆陆续续上来了三十名夜不收，铁锤带着战友们往城门楼方向奔去。解决了站在外面放哨的两名哨兵，夜不收们冲入城楼内，走近了箭楼内，他们才发现里面居然有五十多名士兵在睡觉。 三十余名夜不收干净利落的动手，转眼之间就干掉了睡在箭楼内的五十名叛军士兵。 城门被打开了，外面等候的其余的夜不收杀入了城内。将士们往兵营方向杀去，而铁锤则带着十名战士，直奔烽火台。 第908章 郑家军入珠江 炮台的城门被打开，及时赶来的郝摇旗一见城门敞开，城头火光冲天，他第一个跳起来，拔出刀往前一指：“杀！”王辅臣和甘辉跟在后面，三千淮军铁甲兵杀入城内。 炮台残存的守军根本就抵挡不住，被杀了几十个人之后，其余的全部丢掉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铁锤见到了甘辉，问道：“甘将军，你们郑家军的水师可是到了珠江口外围了吗？” “到了，等清理了拦江索和水下暗桩，我们发出信号，主公他们就会进来。”甘辉回答道。 “好，我发信号，让水师的弟兄们来清理拦江索和水下暗桩。”铁锤点了点头道。 “砰”一枚烟花火箭腾空而起。 看到烟花信号，埋伏在支流芦苇丛内的水师蛙人营的小船驶了出来，往珠江口方向航行。在小船从虎门炮台跟前通过的时候，水师蛙人营的士兵向岸上的夜不收发出了灯语信号。 小船队到了珠江口水域，天色微微发亮，不久之后，太阳升起，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江面上，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从珠江口往外望去，只见前方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隐约可以看到帆影点点，那就是郑家军水师了。 发现了岸边有拴着铁链的大石头，那里就是拦江索的位置。 “把船划过去。”水师蛙人营什长张睿说道。 蛙人营的战士们把船划了过去，到了拦江索的中段，一名战士从船上跳下，潜入水中，摸到了拦江索铁链，又浮出水面：“长官，我找到了，可以放水雷了。” 小船上吊下了一枚水雷，水雷的底部还拴着一块大石头，使得水雷不会浮出水面，而是沉入水底。在水下作业的蛙人战士把这枚水雷捆绑在拦江索铁链上，然后点燃了水下导火索，便浮出水面，爬上小船：“快走，我已经点燃导火索了。” “走！”张睿喊道。 战士们拼命的划桨，小船离开了拦江索，往安全区域划去。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张睿看到身后江面上腾起了一道巨大的水柱，紧接着水雷爆炸的巨响声就在江面上回荡，爆炸的回音久久不能停息下来。 “过去看看。”张睿喊道。 小船调转了船头，往刚才爆炸的地方划去。到了拦江索的位置，一名蛙人从船上跳下，潜入水底，这次下水没有找到拦江索。他深呼吸一口，憋足了气，一个猛扎钻入水底，一直潜入到水下数丈深的江底，这才摸到了已经被炸断的铁索。 与此同时，另外三条船正在拦江索以北的江面上搜索，船上不断伸下竹竿，探测江底是否又水下暗桩。没过多久，一名战士就突然大喊了起来：“我找到了！这里下面有东西！” 什长易元恒道：“下去一个人，去水下看看。” 一名蛙人战士跳进了水中，在水面上深呼吸了一口，潜入水底，很快就摸到了一根木桩。接着他睁开眼睛，咸得苦涩的江水进入眼睛，那滋味对于普通人来讲极不舒服，但是这些海边长大的蛙人，早都已经习惯了。 珠江入海口的江水自然是咸的，因为海水的潮汐作用，在涨潮的时候海水可以倒灌到黄埔一带，甚至更上游一些。 蛙人战士睁开眼睛，在水底观察，他发现附近一大片都是密密麻麻的水下暗桩。于是他浮出水面，指着这一片水域道：“这一片都是水下暗桩，长官，我们可以把这里都炸了。” 又是两名蛙人战士跳进水中，小船上放下了两枚水雷，战士们把挂着石头的水雷放置在水下暗桩边上，点燃了水下导火索之后，便浮出水面，爬上了船，撤退到安全区域。 “轰轰”两道冲天水柱从水底腾起，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水花飞溅，冲上水面的水柱带着无数碎木片飞上天空。 小船回到了爆破区域，发现江面上漂浮着一块块被炸碎的木桩和破碎的木板。叛军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修建起的水下暗桩，就这样被两枚水雷轻轻松松炸得粉碎。 另外两条小船也在江面上搜索，找到了一处水下暗桩，立即放下水雷炸毁。水师蛙人营的战士们经过了一个上午的作业，终于给停泊在珠江口外面的郑家军水师船队开辟出一条通道。 “砰”一枚烟花火箭从小船上腾空而起，虎门炮台上的将士们看到了烟花火箭，立即在烽火台上点燃了烽烟信号，告诉郑家军水师：“珠江口的水下障碍物都已经清理完毕，可以进入珠江。” 郑芝龙刚刚就听到珠江口内的一连串爆炸声了，他知道淮军已经控制了虎门炮台。于是他从榻上翻身坐起，爬上舵楼，以望远镜远眺珠江口里面的水域。当郑芝龙看到了刚刚在工作的小船发出了烟花火箭，他立即让亲兵下令：“所有船只，拔锚！准备启航了！” 郑家军一艘艘大小船只拔起了锚链，做好出发的准备。四艘中西合璧式的四百吨级战舰上，炮甲板内的炮手们紧张的装填火药。各船上鼓声隆隆，缓缓升起了风帆。 炮台上的狼烟腾起，向郑家军船队发出了可以进入的信号。 “开船！进入珠江口！”郑芝龙喊道。 郑家军船队浩浩荡荡的从珠江口通过，驶入珠江，往上游航行。 凤浦东江口，叛军水师也发现了虎门炮台方向腾起的狼烟。 “这狼烟信号是什么意思？”许龙的一名亲兵问道。 其实烽烟并非是简简单单的点燃烽火台即可，而是会巧妙的利用添加物，让烽烟腾起不同的形状和颜色，这样的烽烟包含了各种信号，譬如说敌人距离多远，敌军有多少兵马，都通过烽火台来传递信号。每一支军队所用的烽烟信号不同，李国栋向郑家军发出的烽烟信号，叛军自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许龙转头看着烽烟，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坏了，会不会是李贼偷袭了我们的炮台？把郑逆的船队放入珠江口了？” “郑逆？”身边的亲兵以及总督罗承耀都大吃了一惊。 郑家军水师，这意味着什么？郑家军水师可是在这个时代的东方是无敌的象征！ 徐龙焦急的大喊道：“快，给香山发烽烟，让马都司立即请红毛夷的船队来帮我们！” 马都司，就是马吉翔，此人是伪永历帝的亲信。此人曾经在高起潜麾下任职，后北京失陷，马吉翔逃走了。因为此人跟着高起潜曾经干过不少坏事，已经上了张书恒的通缉名单，所以他不敢去南京，而是逃去了广东。 伪永历帝朱由榔在广州登基，马吉翔看到机会来了，于是去投奔了伪帝。结果朱由榔就封了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使。 这时候的大明，一共有三个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张书恒，一个是在永历帝身边的马吉翔，还有一个是唐王身边的吴孟明。 其实吴孟明本来在崇祯那里就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只是京城破，吴孟明以为崇祯已经殉国，故逃去了凤阳，见到了唐王朱聿键。当时刚好闹出伪弘光登基的事情，朱聿键不服福王，所以把吴孟明留在身边。后来清军南下，朱聿键又从凤阳逃走了，吴孟明就一直跟着唐王。 第909章 生擒马吉翔 马吉翔此时在濠镜，见到了烽烟信号，他知道郑家军打过来了。郑家军到来，这件事粤军都知道，并非什么秘密了。伪永历帝朱由榔知道自己的广东水师不是郑家军对手，结果派了马吉翔早早的就跑去濠镜去请葡萄牙人帮忙。 “尊敬的依苏沙总督，我们大明是你们最忠实的盟友。如今大明有难，还望总督先生能够派遣贵军夹板船相助。”马吉翔央求道。 依苏沙耸了耸肩膀，两手一摊：“马先生，北方下来的那支军队，也是大明的军队，这是你们大明帝国内部的事情，我们不好出手干涉。若是说你们广州政府是我们盟友，南京那个大明朝廷岂不是更正统？难道他们就不是我们盟友了？” 毕竟澳门总督依苏沙脑子没有进水，他知道原本的大明京城先被农民军攻破，又落入到鞑靼人手中，而正统的大明皇帝崇祯，在公爵先生李国栋的保护下逃到了南京。所以说，南京那个大明政府才是正统的。只是这段时间，朱由榔在广州称帝的时候，葡萄牙人寄人篱下，这才不得不同伪永历朝廷合作。 其实在大明的时候，葡萄牙人虽然在澳门取得了居住权，并把澳门建设成一座贸易的港口，可是在明朝的时候，澳门的主权仍然是在大明帝国手中。举例说，若是有人犯了事，逃到了澳门，香山县令可以命令衙役捕快去澳门捉拿人犯！葡萄牙人无权阻扰。 满清入关，在清初国力尚强大的时候，澳门主权尚在大清手里。可是到了清末，满清被列强欺负得不成样子，葡萄牙人这才于一八八七年正式通过了外交手段占领了澳门。 “该死的红毛夷，敬酒不吃吃罚酒！”马吉翔终于发怒了，他突然拔出绣春刀，架在依苏沙的脖子上：“依苏沙总督先生，实在对不住了！还请您赶快下令出兵吧！你们佛郎机人在这里有三十多条夹板船，那么多船，肯定能击溃郑逆！” 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十多名葡萄牙士兵冲入办公室内，手里的短铳对准了马吉翔。为首一名传教士大喊道：“快放掉我们总督阁下，我们可以保证你们安全离开！” “只要你们总督先生肯出兵帮我们，我不会为难你们总督的！”马吉翔握着刀的手用上几分力气，刀刃割破了依苏沙脖子上的皮肤，隐隐渗透出一丝血迹。 依苏沙苦笑一声：“马先生，外面那些武装商船不全是我们葡萄牙人的，有的是西班牙人的，也就是你们嘴里的大佛郎机人；还有的船是英格兰人的，有的是荷兰人的，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泰西红毛人。” “反正我不管那么多，希望总督先生能让你说的那些红毛人助我们一臂之力！只要事成，我们愿意掏银子！你们大老远的跑来我们大明，不就是为了赚银子？你们肯帮忙，我们可以出银子，价格都好说！”马吉翔道。 葡萄牙士兵围住了马吉翔，但因为忌惮马吉翔挟持了依苏沙，他们也不敢靠近。 “你们让开一条路，让我过去！否则你们的总督大人就要脑袋落地了！”马吉翔吼道。 葡萄牙士兵眼睁睁的看着马吉翔押着依苏沙下了楼。到了楼下，外面接应的几十名锦衣卫早就在大街上等候多时了。 “小乙，快上来帮忙！”马吉翔对一名锦衣卫百户喊道。 那么锦衣卫百户名叫张小乙，是当年马吉翔在京城的时候就跟着他的，李自成攻入京城，马吉翔逃出，张小乙一路跟随保护他，保护马吉翔逃到湖广。所以马吉翔十分信任张小乙，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信。 “来了！”张小乙喊了声，带着锦衣卫冲了上来。 一群人把挟持依苏沙的马吉翔围在中间，同那些葡萄牙士兵分隔开来。 “都司，您也累了，把这个佛郎机总督交给卑职吧。”张小乙道。 马吉翔劫持了依苏沙，握着刀子的手也早已酸麻，于是他把依苏沙往张小乙那边一推：“好兄弟，交给你了。” 张小乙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依苏沙，手中的刀子并没有架在依苏沙脖子上，而是突然一跃，就像是一只灵活的猎豹一样出现在马吉翔的跟前，绣春刀就像是闪电一样搁在马吉翔的脖子上：“马都司，得罪了！” “张小乙！你！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马吉翔惊问道。 张小乙冷笑一声：“马都司，其实我一直就是今上的人，是张都司的人！之所以我一路跟着你，就是因为早就看到你有不臣之心！原本我们还打算给你一个机会的，可是如今大明王师来粤平叛，你不思效忠今上，反而助纣为虐，张某也是忍无可忍了！” “张都司，你就老实点吧，有什么话，留着回到南京见到陛下之后再说。”另一名锦衣卫冷笑一声。 马吉翔这时候才明白，其实这位张小乙和他麾下的那些锦衣卫，都不是他的人，而是崇祯的人。但马吉翔其实也想错了，那些锦衣卫不是崇祯的人，都是张书恒的人！是张书恒早就在马吉翔身边安插人手了。 当今天下，搞特务工作的人，没有人是张书恒的对手，他确实是一位最优秀的特工人才。 这几十名锦衣卫中，也有几个是马吉翔的人，转眼之间就被张小乙的人制服了，马吉翔也被五花大绑了。 获救的依苏沙向张小乙道谢：“多谢这个救了我依苏沙，若不是你出手相助的话，今天我肯定要让他们给劫持去广州了。” 张小乙向依苏沙攻了一拱手回道：“总督先生，您要感谢不用感谢卑职，”说着他转身手指着北方：“您要感谢的是京城的皇帝陛下，我们都是为皇帝陛下做事的。” 依苏沙连忙把右手放在胸口，左手放在背后，弯了一下腰，行了一个欧洲贵族的礼：“那么张先生就替我感谢大明皇帝陛下了。” “陛下说过，我们大明和你们佛郎机本来就是友好国家，只希望今后我们能更多的合作。”张小乙道。 张小乙和那一群混入永历伪朝的锦衣卫押着马吉翔和十多名马吉翔的亲信，登上一条船，往对岸的虎门方向驶去。 “报！”一名亲兵走进了李国栋的中军大帐，“锦衣卫百户张小乙抓住马吉翔了，正准备送入我军大营。” “好，那是锦衣卫自己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太多干涉，这样吧，叫张都司来，把马吉翔交给他们。”李国栋抚摸着胡子轻轻点头。 马吉翔被押进了张书恒的锦衣卫大营内，被五花大绑的马吉翔见到坐在正座上的张书恒，立即跪在地上求饶：“张都司，求求您放过小人一条狗命吧，小人愿意归隐民间，从此不再过问世上诸事。” 张书恒“哼”了一声：“马吉翔！你有没有罪，张某说了不算，得把你送到南京，交给皇帝陛下处理！” “张都司饶命啊！小人不想去南京，别把小人送去南京。”马吉翔连连告饶。 “无耻小人！你连陛下都不敢见，那本指挥使就非要送去你南京不可！”张书恒怒道。 第910章 郑家军战粤军 对付叛军水师的事情就交给郑家军水师了，李国栋的陆师还要收拾几座城池。在珠江口东岸一带，还有大鹏千户所和新安县城（今深圳南山区）等城池需要攻破。淮军对付那些烂到极点的千户所，简直不要太轻松。五千步兵抵达了大鹏千户所城外，城内的守军就主动打开城门投降了。 拿下了大鹏千户所后，淮军又直奔新安县城而去。 攻打县城的时候，淮军受到一点阻力，毕竟附近的士绅都逃进新安城内了，这些士绅带着家仆逃进城内，淮军来了还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跟在淮军后面的锦衣卫，那些阉狗一到，可是要打土豪分田地的，所以这些士绅必须誓死抵抗到底。 也就在淮军南下清扫附近的千户所和新安县城的时候，趁着潮水冲入珠江的郑家军水师已经同叛军水师展开了一场激战。 施琅的淮军水师并没有参与此战，而是南下虎门，去接应李国栋他们。施琅估算着，等自己接回了楚国公之后，珠江水战也结束了，到时候淮军陆师就能在郑家军水师的掩护下逆流而上，进入广州，向广州的伪朝发起攻击。 东江口的江面上，炮声隆隆，郑家军水师同叛军水师展开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水战。与其说是水战，事实上是郑家军狂虐叛军广东水师。 郑家军水师趁着天文大潮的机会，船队由逆水变成了顺水，在潮水的推动下，摆放着前面的郑家军小船队排出了五点梅花阵，直向叛军水师冲了过去。五点梅花阵的外围是一圈用来保护火攻船的小舢板，中间是火攻船。五点梅花阵的后面，是郑家军的大型炮舰。可是那些大型炮舰摆开的阵型不是一字长蛇阵，也是五点梅花阵，中间是大型战船，外围是准备用来跳帮的快船。 “郑家军真不愧是专业打水战的水师啊，靖海侯的排兵布阵比起我们淮军水师来，确实是强悍多了！”留下来考察郑家军的张世文感叹道，“再看看我们的水师，每次水战，排的什么阵型？前面是乱哄哄的小船和快船，后面的大船排一条直线，简直毫无章法。” 若是李国栋在的话，肯定对张世文的这番话不赞同。 事实上，郑家军的水战战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开始落后了。随着舰炮的威力越来越大，以往海战的跳帮作战模式逐渐被战列线模式所取代，欧洲强国之间的海战，已经是采取了一条直线的阵型，以利于大小战舰一路过去，从头到尾发挥火力。 而且西方的舰队，已经取消了跳帮作战的快船，只保留火攻船和保护火攻船的中小型战舰。 早在一五八八年的格拉沃利讷海战之中，英国人就是以大型战舰、纵火船和三桅快船的联合攻击手段，击败了西班牙人的无敌舰队。英军的战术就是大舰排列着一字长蛇阵，从敌方舰船跟前排列着一字纵队驶过，再以猛烈的炮火轰击敌舰。而英军的纵火船和小型战舰是排列着看起来乱哄哄的阵型，不断的偷袭西班牙人的巨舰。 格拉沃利讷海战中，英军的战术灵活机动，再加上西班牙人运气太差了，结果遭到了惨败，在海战中，十多条战船被英军烧毁，败退之后的无敌舰队大部分的战船毁于风暴。 英国人的火炮射程远，精度高，而那些用来保护纵火船的海盗船，虽然船很小，但是火力并不弱，而且船速非常快，机动灵活的打击西班牙人的大型战船，再以纵火船烧毁西班牙人的巨舰。 李国栋的淮军水师，事实上就是采取了英国人的战术，在小船上安装火炮，袭扰敌军，摧毁敌军小船，再以纵火船攻击敌军大船。己方的大船排列一字纵队，可以充分发挥各舰火力。 所以说，李国栋的水师看起来阵型毫无章法，其实是一种新的海战模式，放弃了跳帮白刃战，全部依靠火炮和火攻。 相比之下，郑家军的水战还是以跳帮白刃战为主，那是海盗的打法，郑芝龙把海盗的打法都保留到水师中来了。 虽说李国栋的战术先进，可是淮军水师的规模远不能同郑家军的规模相比。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浮云。所以目前的郑家军实力还是碾压淮军水师的。 郑家军同粤军水师交上了火，郑家军的五点梅花阵直冲向粤军水师的战船队。 其实要排列五点梅花阵，对各船水兵的要求非常高，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各船要保持动作一致，阵型不能破坏，这需要很高的水平。从这一点也就能看得出来，郑家军水师的水手操船技术确实是非常高超。 但是说实话，若是淮军水师能够达到郑家军水师这样的规模，那么郑家军就绝对不是淮军水师的对手。尽管郑家军水兵的技术高超，但是落后的战术思想，绝对能让郑家军水师输给淮军水师。 见到郑家军水师杀了过来，许龙看着郑家军的阵型，大吃了一惊：“天啊，五点梅花阵！他们是纵火船在中间！” 许龙虽然没有同郑家军交过手，但他知道料罗湾海战的事情。当年的料罗湾海战，一开始是荷兰人偷袭，以纵火船烧毁了郑芝龙几乎所有的大型战舰。但接下来郑家军的反击十分犀利，郑家军就是以五点梅花阵烧毁了荷兰人的大船，打退了荷兰船队。 郑家军一前一后两个五点梅花阵向粤军水师扑了过来，前面的五点梅花阵的中心是纵火船，后面五点梅花阵的中心是主力战船。许龙知道这五点梅花阵的奥妙之处，能够保护纵火船和大型战船，任何试图袭击纵火船和大型战船的敌军水师，都要先过郑家军外围小船和快船的这一关，这种阵型在海战中犀利无比。可是许龙却排不出这样的阵型，他根本无法保证自己麾下的战船可以做到这一点。 不过许龙毕竟是一员水师名将，很快就想出了对策。在原本的时空，许龙后来投了大清之后，曾经多次击退前往广东骚扰的郑成功，他指挥海战的水平并不差。 “以小船阻拦敌纵火船，以中型战船掩护小船，对付敌小船！”许龙下了一系列命令，让亲兵以旗语信号传令出去。 见粤军水师战船向己方杀来，郑芝龙知道许龙的用意，他哈哈大笑道：“许龙自以为能够破我的五点梅花阵，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郑家军水师的厉害！” 郑家军的前后两个五点梅花阵，前面的缩小，后面的扩大，两个五点梅花阵不一会儿就合并成一个大型的圆形阵，外围是小舢板、快船和跳帮的小船，大型圆形阵中间包含了一个五点梅花阵，五片花瓣是纵火船，最中间的核心是大型炮舰。 海战阵型的迅速变化，令张世文目瞪口呆，他更加佩服郑家军水师的海战技术。 双方的战船逐渐接近之中，当粤军水师的小舢板企图靠上来，去毁掉郑家军纵火船的时候，郑家军外围的小船、快船和小舢板拼命的挡住了叛军的小舢板，不让他们进入己方阵型内部，同时，五点梅花阵向粤军水师的大船阵型包抄上去。 第911章 郑家军大胜 粤军水师以小船杀向郑家军阵型，郑家军水师外围的小船箭矢鸟铳齐射，对面的粤军水师也以箭矢鸟铳对付郑家军小船。江面上空，铺天盖地的箭矢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在空中相互穿梭而过，扎在对面的船上，铳声轰鸣，弥漫的白烟腾起，双方都有不少水兵中箭中弹，从小船上翻滚着跌落水中。双方的武器水平差不多，可是郑家军兵多将广，而且水兵训练有素。前面的郑家军小船同粤军小船交上火，后面的郑家军小船和快船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一样迅速围了上来，以超过粤军五倍的火力，打得粤军小船上血肉横飞，尸体横陈。 郑家军的快船喷出了一条条火舌，斑鸠脚铳和佛郎机炮射出霰弹，一下就扫空了好几条粤军的小舢板，把上面的粤军水兵一扫而空。 粤军火攻船冲了过来，企图攻击郑家军的中型战船。可是那些郑家军的中型战船都是速度极快的桨帆快船，粤军火攻船不仅没有追上郑家军的中型战船，反而被成群结队的小船围住，一通火箭，射得那些火攻船纷纷起火。 还有的郑家军小船直接撞上了粤军火攻船，手持钢刀利斧的郑家军士兵跳上了粤军火攻船，斩瓜切菜一般砍杀了粤军水兵，把火攻船给硬生生的夺了过来。 郑家军的四艘巨舰从五点梅花阵中间冲了出来，直接撞向粤军水师的小船。郑芝龙的旗舰撞上一条粤军的小舢板，直接把那船撞成两截；另一艘巨舰撞上一条小舢板，那那小船直接碾压到水下去了。 “大船靠上去，炮击敌军大船，尽可能的夺取敌船。”郑芝龙下了命令。 郑家军水师还是以跳帮作战为主，他们在海战中首先考虑的不是击沉敌方战船，而是夺取敌船。 阵型变化，郑家军的火攻船、快船和大船纷纷从五点梅花阵的中心杀了出来，直冲向粤军水师的中军大舰。 郑家军专门用来跳帮接舷战的快船，迎着粤军大船的火力，勇猛的冲上去。这些快船其实不算太小，在接近敌船之前挨上几发炮弹都没事。无论是郑家军还是粤军水师，其主力战舰都是炮很少的中式战船，一般一条大福船的火炮配制为：船头一门红夷大炮，船尾两门将军炮，两舷各有两门到三门佛郎机，不可能像西式战船那样一轮炮击秒杀一艘中型战船。 西方人的战船是舷侧开了大量炮门，当侧面从敌船边上驶过的时候，一排炮轰出去，那些试图跳帮接舷战的小型战船根本就无法靠近。 英国人的私掠船对付的可是火力比战舰差得多的商船，而且在跳帮接舷之前，先以葡萄弹杀伤对方船上的炮手，再让私掠船靠上去，跳帮到敌船上，然后劫船。 海盗德雷克的金鹿号私掠船，排水量大约一百五十吨左右，是一条三桅快船，英国人的这种私掠船，可比郑芝龙的跳帮接舷战的快船吨位要大得多了，火力也凶猛了许多，金鹿号上，有十八门三磅炮，那可是一艘十分优秀的私掠船。若是金鹿号拿到大明来，可是一条大船了。 郑芝龙那些专门用来跳帮作战的小船，排水量往往不到一百吨级，船上只有两门炮，最多不超过四门炮，且都是佛郎机。 一艘郑家军的跳帮接舷战船冲向一艘粤军的大福船，在冲锋的过程中，这艘跳帮战船挨了两枚炮弹，船上死伤了十多人。但是这艘跳帮战船仍然冲向粤军的大福船，在冲锋的同时，船头的千斤佛郎机不断喷出火舌，向对面的大福船猛烈射击，压制对手船上的水兵。 看着快速冲上来的郑家军战船，那艘粤军大福船上的士兵以鸟铳、弓箭、佛郎机、碗口铳等各种武器拼命的向冲来的郑家军战船射击。郑家军的那艘跳帮船中弹累累，可是这种专门跳帮的船上，上层甲板外围覆盖了一圈厚木板，鸟铳、弓箭和碗口铳根本无法击穿，而佛郎机炮的炮弹打上去，威力也略显不足。 郑家军的跳帮战船终于接近了敌船，全速往粤军的大福船贴近上去。 笨拙的大福船终究没能阻止这条跳帮战船的接近，双方船舷靠近了船舷。就在此时，余新大喊一声：“准备跳！” 成排的飞爪从跳帮船上飞出，挂上了大福船。水兵们奋力拉动绳索，把大福船往自己的船拉近。接着跳帮船的几块侧面木板突然放下，余新亲自带着十多名肉搏水兵跳上了对手的大福船。 最先跳进敌船的是六名刀牌手，他们跳上了敌船之后，立即投掷出标枪，当即射翻了八名粤军水兵。 水师刀牌手和陆师刀牌手相比起来，水师刀牌手几乎没有铠甲防御，最多只有一件木板或是竹片制成的铠甲，这种甲的防御能力比铁甲、棉甲都差多了，甚至还不如皮甲。可是这种木片或竹片制成的铠甲，可以保证水兵落水以后不会沉入水底。 刀牌手射完标枪，立即冲上去同敌军水兵纠缠搏杀在一起。紧接着，后面的长枪兵也跳了过来了，一排长枪刺出，对面甲板上当即倒下了七人。 大福船上，刀光剑影，余新是一员不属于甘辉的猛将，他所过之处前面倒下了一片尸体，紧跟在余新后面的那些都是他的亲兵，所以粤军的大福船上人员损失明显大于郑家军的快船。随着越来越多的郑家军水兵跳上大福船，这艘大福船已经被郑家军控制了。 “余新这小子干得不错，抢到一条逆贼的大船。”郑芝龙笑道。 郑家军的火攻船也发挥了威力，一艘火攻船撞上了粤军水师的一条苍山船，很快就把那艘敌船点燃了。 粤军水师已经抵挡不住，许龙的旗舰第一个调转船头，往长洲岛以南的水域逃出。罗承耀和许龙不敢回广州，他知道郑家军的攻击目标是广州城，回广州的话，迟早还要被郑家军追上。因此他们选择往西江逃走，准备逃去梧州。 见到主将和总督乘坐的旗舰都跑了，其余的粤军水师战船哪里还敢同郑家军水师交战？也纷纷调转船头，跟在许龙的旗舰后面逃走。也有些粤军水师的战船慌不择路，逃回了广州，结果后来郑家军水师攻到广州的时候，那些船也没跑掉，都被郑芝龙俘虏了。 “哈哈哈！大获全胜啊！”郑芝龙抚须大笑，“叛军水师，不过土鸡瓦犬尔，又岂敢螳臂当车，阻拦我郑家军？” 虽然郑家军胜了，但是郑芝龙也不敢贸然闯入西江去追击败逃的粤军水师，因为他们对西江的水文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倘若贸然进入西江，反而会被熟悉当地情况的粤军水师击败。 “主公，我军现在是否发兵广州？”曹文龙问道。 郑芝龙摇了摇头：“收兵，我们就在这里等，等楚国公他们来。”郑芝龙道。 此时李国栋已经连续攻破了大鹏千户所和新安县城，平定了广州以东、惠州以南的珠江口东岸区域。 第912章 兵临广州城下 拿下了珠江口东岸的李国栋登船前往广州，准备攻打广州城了，在大鹏千户所和新安县一带只留下了张书恒和他的锦衣卫，收拾当地士绅的事情就交给锦衣卫了。广州城内，几条战败回来的粤军水师船只带回了东江口水战战败的消息。 “完了完了，广州肯定守不住了，我们得早做准备，西狩梧州。”伪永历帝朱由榔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嘴里连连唉声叹气。 大学生苏观生劝道：“陛下，广州城内尚有我十万大军，湖广的何督臣（湖广总督何腾蛟）也率军前来勤王。广州城池固若金汤，李贼想要攻破广州，恐怕需要耗费数月。等何督臣率领二十万大军抵达广州，我军必破李贼。” 广东布政使顾元镜道：“苏阁老，我军虽有十万，可是李贼并郑贼两军相加，有十五万之众，两贼火器犀利无比，大炮众多，若是死守，恐怕无法守住。倘若水师还在，尚可一战。如今我军水师已败，如何抵挡两贼？” “只要我心中有正气在，可挡百万雄师！”苏观生大义凌然的说道。 顾元镜气极反笑，连称呼苏阁老都不称呼了，而是直呼其子：“宇霖，你觉得正气正能挡住对手百万大军？虽说两贼无百万大军，可是李郑二贼实力雄厚，郑贼水师强大，李贼更是战无不败，连建奴都被李贼轻松击败了，我们还能比建奴厉害？” 苏观生道：“朗生，我们只要坚守半个月，或许只要十日，何督臣的勤王大军即可抵达。切莫放弃广州，广州乃岭南大城，商贾云集，我们的银子都依靠广州，倘若放弃了，今后我们连军饷都成问题了。” 听着下面的人争论不休，伪永历帝朱由榔心中早已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但现在他不能开口说逃跑，否则会影响士气。于是他站了起来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各位爱卿都别争了，朕愿意留下守住广州。” “陛下圣明！”以苏观生为首的何吾驺、关捷先、梁朝钟、梁鍙、杨明竟等人纷纷跪地，给永历帝高唱赞歌。 可惜苏观生等人哪里知道，朱由榔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打算退朝之后，就化装逃出广州，把广州城和苏观生一批人都卖了。 苏观生此人，虽然在真实历史上是个忠臣，可是他的水平同史可法、何腾蛟等一批无能的忠臣水平相当。在原本的时空，苏观生重用奸佞，大肆招募海盗，广州的守军鱼龙混杂，结果当清军大军压境，逼近广州的时候，明军还在内乱之中，导致广州被佟养甲轻松攻破，苏观生也自尽殉国了。 最可笑的事情是，苏观生的心腹梁鍙，说好了同苏观生一起殉国，结果梁鍙装死骗过苏观生。苏观生自尽之后，梁鍙就把苏观生的尸体献出，献给了清军。 对于苏观生这些无能的忠臣，李国栋自然是嗤之以鼻。 郑家军水师和淮军水师船队抵达了广州城城南的镇海门外，而李国栋的陆师早在五仙门的位置就下船了，大军沿着广州城外布置，淮军陆师安营扎寨，工程兵们把事先打造好的攻城武器从运输船上搬运下来。 “国公爷，广州有内城外城，叛贼守军十万，还有协助守城的十多万民壮。而你我两军相加，也不过才十多万人，其中水师五万余人，能用来攻城的陆师只有七万，广州外城就有七个城门，我们若要包围广州城，平摊到每一个城门的兵力都不够。如此看来，这广州城恐怕不好打啊。”郑芝龙担忧的对李国栋说道。 “靖海侯，叛军人数众多，广州城池庞大坚固，可是城太大了，对于叛军来讲未必是好事。叛军兵力也分散，只要我们巧布疑兵之计，调动贼军，再集中兵力猛攻一座城门，即可攻破一处。”李国栋道。 “如何佯动？”郑芝龙好奇的问道。他自认为打水战，李国栋肯定不如他，但是打陆战，李国栋是一员难得的良将，他也想要学习一下，看李国栋是怎么打仗的。 李国栋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我们目前是在五仙门外安营扎寨，今日先布置一寨，明日再布置一寨，在七座外城城门外，都布置大营，中间以木栅栏连接起来，木栅栏前方设置壕沟。我们不让叛军看清楚我们营寨内的动静，只让他们朦朦胧胧看到一点，这样我们就能在攻城的大营内布置疑兵了，让叛贼防不胜防。” “报！”就在这时候，一名夜不收走进了李国栋的中军大帐，“何腾蛟率十五万大军南下，增援广州。” “何腾蛟到了哪了？”李国栋连忙问道。 夜不收回道：“贼军正在过大瑶山，若是过了大瑶山，即可沿着北江顺流而下。” “贼军距离我们已经不远了！”郑芝龙道，“就算贼军用爬的，十五日之内也就到了！动作快点的话，十日即可抵达。国公爷，我们须在十日之内攻克广州！” 十日之内攻破广州，这个确实对李国栋来讲是一个考验。 李国栋半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来不及布置疑兵之计了。看来，我们只能施展离间计了。” 以往打仗，李国栋多用的是火攻奇袭计、围点打援、埋伏计等计谋，事实上更多时候，李国栋还是依靠实力来取胜，离间计这样的阴谋诡计对他来讲还是第一次用。 虽然是第一次用离间计，但是这一次李国栋自信能够成功。熟悉历史知识的李国栋，知道伪永历帝肯定会跑路，朱由榔的性格软弱，贪生怕死，这些他知道的，他不相信朱由榔会留在广州等死。 只要朱由榔跑路了，那么就可以从顾元镜身上做文章。 还有一个谢尚政，这时候也在广州城内。 谢尚政是袁崇焕的部将，当年袁崇焕杀害毛文龙的时候，就是谢尚政在大帐外面埋伏，等毛文龙进入大帐，就被拿下了。 真实历史上，清军攻打广州，就是谢尚政充当内应，给清军打开城门。 而李国栋攻打广州，以他的估计，谢尚政肯定不可能给淮军充当内应打开城门，所以就要在顾元镜身上做文章了。 “把锦衣卫许亮叫过来，问一下他广州城内的情况。”李国栋道。 不一会儿，锦衣卫千户军官许亮就来了。他向李国栋汇报了城内的情况：“国公爷，我们在城内也有探子。城内伪逆官员苏观生和顾元镜不合，苏观生想要抵抗到底；顾元镜要逃走。伪帝朱由榔嘴巴上说要留下来守城，可是根据宫内的探子禀报，朱由榔在做逃跑的准备。可是伪帝朱由榔想跑，却没有告诉他人，顾元镜也被蒙在鼓里。” 李国栋点了点头道：“许千户，我明白了，你先退下吧。” 许亮退了下去，李国栋这时候又想起了一个家伙，这个家伙就是梁鍙。 梁鍙虽然是苏观生的人，但是从历史上他的表现来看，这个无德无能的家伙就是李国栋施离间计的最好突破口。 第913章 朱由榔出逃 李国栋估计的没有错，广州城内的朱由榔准备跑路了。淮闽联军抵达广州城下，因为两军陆师兵力不足，暂时无法包围广州城。可是当朱由榔登上五仙门城楼，远眺淮军阵型的时候，他被军容整洁、装备精良的淮军吓得两腿都发软了，更加坚定了他逃跑的决心。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可以先去梧州。若是李贼再打过来，我们还可以跑去云南。”伪锦衣卫掌卫事任子信扶起了朱由榔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话。 朱由榔轻轻点了一下头：“朕自然明白，我们回去就准备一下，你先去西面的太平门，再想办法弄几条船来。朕回去化装一下，今日下午我们就出城。” 任子信跪地道：“微臣这就去。” 朱由榔回到了他的伪皇宫后，立即让亲信传令下去：“让母后和皇后都化装了，只带上贴身宫女，到朕这里来集合。” 马太后和王皇后得到了朱由榔的口谕之后，她们自然知道朱由榔要跑路，于是马太后和王皇后，以及他们的贴身宫女都化装了。马太后换上了心腹太监送来的一套打满补丁的深蓝色粗布衣服，头上还包上了一块脏兮兮的头巾，脸上还涂了锅底灰。转眼之间，原本雍容富贵的太后就变成了一位农村老太太；而王皇后换上了一套浅蓝色粗布衣服，头上戴上一顶斗笠，原本母仪天下的皇后就变成了一名村姑。 两人的贴身宫女，也换上了粗布衣服，变成了村姑。两名贴身宫女同王皇后化装好之后，就暂时以姐妹相称，变成了村姑三姐妹，马太后成为她们的母亲。和她们三人一起出发的还有六名心腹小太监，两名年纪轻，个子矮小的小太监化装成了半大孩子的模样，另外四名小太监，一人化装成老妇人的丈夫，一人化装成村姑大姐的丈夫，另外两人化装成小叔子。 “母后，我们不等陛下了？”王皇后问道。 “不用等了，陛下不和我们一起走，他有另外一批人。”马太后道。 护送马太后和王皇后的伪锦衣卫都化装成了农民，远远的跟在马太后他们后面。皇宫的西门被心腹太监打开了，一行人像是做贼一样偷偷的溜出了皇宫，直奔太平门而去。 朱由榔则是一身商人打扮，他的贴身太监化装成伙计，十多名锦衣卫校尉也化装成商号伙计，一行人抬着箱子出了皇宫。在皇宫外面，早有一排车辆邓恒多时了。朱由榔令人把装满金银财宝的箱子放在大车上，他自己坐进了一辆客车。随后车队就往太平门方向驶去。 广州城内的大小官员根本没有人知道朱由榔要跑，无论是苏观生还是顾元镜，都在忙碌着布置城防工作。 朱由榔后走先到，到了太平门城门口。守卫这座城门的守军，都已经被任子信换成自己人了。那些锦衣卫见到一队车队过来，一名小旗军官走上前：“停车，战事在即，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城！” “老六，放他们过去。”任子信走了出来。 “是！卑职遵命！”那锦衣卫小旗见是任子信说话，于是令人打开城门，把朱由榔等人放出了城外。 过了没多久，又是一队农人打扮的人过来，这支农人队伍中，还有六名女眷。由于任子信在把守城门，伪锦衣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一行人都给放过去了。 看到永历一家都出了城，任子信对麾下那些锦衣卫说道：“本官出城一趟，一会儿回来，你们看好城门，不许再放一个人进出了！” “诺！” 任子信出了城，在城外江边，早有他的一批亲信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江面上停泊着两条商船。任子信亲自驾车，追上了马太后、王皇后的小队伍，把太后和皇后请上车，随后又快马加鞭，不一会儿就追上了朱由榔的车队。 “陛下，请跟微臣来吧，船已经找好了。”任子信跪在朱由榔的车前道。 车队直奔广州城西的江边，到了江边，任子信下了车，向停泊在江边码头上的两条船走去。 “陛下来了，你们立即驾船去梧州，陛下就暂时交给你们了。我还得回去稳住朝中那一帮家伙，否则我没在，文武官员要乱了。”任子信向那些心腹亲信交代说。 马吉翔去了濠镜还没回来，现在的伪朝锦衣卫就是任子信说了算。他还不能跟着伪帝走，他必须先回广州城内，帮助朱由榔挡住某些想要面圣的家伙，造成朱由榔还在城内的假象。之后他还要安排人伪装成永历帝的模样，去登上城门鼓舞士气。 锦衣卫手忙脚乱的解开了缆绳，两条商船离开码头，往宽阔的江面驶去。 广州西面的珠江，沿着主河道一直航行就是通向北江。但是珠江三角洲河流纵横，水域情况十分复杂，沿着主河道往北航行一段路，就有一条支流可以通往西江。 若是往南走，也有一条流经佛山的河流通往西江，但是广州城南的江面，都已经被郑家军和淮军水师控制了，朱由榔肯定不敢往南走进入西江的航道，而是选择往北航行，再进入一条支流，可以通往西江。珠江三角洲河流纵横，有多条河道可以进入西江。 两艘船一路往北航行，走了二十多里路后，前面出现了一个水上十字路口，一直往北航行是进入一条小的支流；往东走是进入北江；往西进入一条支流，可以通往西江。 天色逐渐黑下来，坐在船上的朱由榔提心吊胆，只怕遇上对手的船队。经过一夜航行，两艘商船终于进入了西江，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下朕一家大小终于安全了。 也就在朱由榔如丧家之犬般一路往梧州逃窜的时候，广州城内，梁鍙府内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梁鍙推门走进书房内，却见里面坐着一个人，他吓得语无伦次的指着那人：“你！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家书房？” “梁郎中受惊了！”那人转过身来，向梁鍙一拱手，“我是锦衣卫，这是我的腰牌，请梁郎中过目！” 那人说完，从腰间摸出一块腰牌递给梁鍙。 梁鍙接过腰牌看了一眼，顿时冷汗直冒，心中大骇：锦衣卫密探？难道我和捷先（杨明竞）受贿的事情败露了？ 那锦衣卫笑道：“梁郎中，杨抚台可是你推荐给苏阁老的吧？此人贪污受贿，谎称自己有十万大军，其实他早就向李老二投降了！梁郎中您推荐的人犯下贪腐之罪，再加上欺君之罪，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梁鍙吓得头冒冷汗，后背早已湿透了。 “张百户恕罪，这事都是苏阁老的事情，和下官没关系。”梁鍙吓得一下跪在地上求饶。 “哼！苏阁老还不是被你们蒙蔽？他有什么罪？最多就是一个认人不准，给他定一个失察之罪。而你们，欺君之罪！”那人停顿一下，又痛心疾首的说道，“国难当头，尔等奸佞不思报国，反而中饱私囊，罪无可赦！” 第914章 离间计 梁鍙这个人虽然无能至极，只会吹牛，可是在官场上混的人，最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懂得的。他仔细观察了那名张百户，只见那张百户手里把玩着他书桌上的砚台，从那张百户的眼神中，梁鍙似乎看到了自己活命的希望。“张百户可是要来缉拿下官归案？”梁鍙突然问道。 张百户哈哈大笑：“张某若是要拿你归案，又何必孤身一人前来？张某来这里，只是好心提醒梁郎中，锦衣卫已经盯上你了。” “为何张百户要提醒下官？”梁鍙问道。 “是银子，人人想赚，你们三个人赚了那么多银子，难道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们锦衣卫？要知道张某可是负责此案的人。”张百户继续把玩着手里的砚台，语气之中带有几分威胁和逼迫，他的头转过来的时候，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张百户果然爽快啊！既然如此，那你说个数吧，只要银子可以解决的事情，那就不是事。”梁鍙回道。 张百户伸出了一个指头，在梁鍙眼前摇晃几下。 “一万两？” “什么？一万两打发叫花子啊？”张百户冷笑一声。 “十万两？”梁鍙又问。 张百户冷哼一声：“一百万两，一个子都不能少！” “一百万两？”梁鍙倒抽了一口冷气，“张百户你干嘛不去当抢呢？下官哪来的一百万两？你还是把下官抓走吧！” 张百户哈哈大笑：“一百万两，可是买你们三家九族的性命啊，梁郎中，又不是你一家出一百万两，是你们三家一共出一百万两。你推荐的那个杨明竞，曾经一日之内卖官卖了几十个，让他出五十万两，恐怕对他来讲问题不大吧？你和梁朝钟两人，一人只消二十五万两，这点银子，对于你们来讲不成问题吧？” 梁鍙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没问题，没问题，下官一家大小，全包在张百户您身上了。” 随后，梁鍙就令人取来了二十五万两银子的银票交给张百户：“张百户，这是二十五万两银子的银票。” 张百户摇了摇头：“我不要银票，我要现银。李贼就在城外，广州城能否守得住还是个问题。这银票我拿了，又能去哪里兑换银子？” 梁鍙连忙说道：“张百户，这不是岭南银号的银票，这可是江南东林银号的银票啊，您拿上这张银票随便去什么地方都能兑换，甚至去了鞑子那里也有江南银号的票号可以兑换现银。” 张百户接过了银票，拿在手中仔细翻看几下，又把银票拿起来，对着光亮，影了一下，仔细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把银票收了起来。随后他站起身来，向梁鍙一拱手：“梁郎中，下官告辞！” 总算是送走了这个瘟神啊！看着张百户离去的背影，梁鍙心有余悸的说道。 张百户走出了梁福，心里暗暗道：天下大乱，国破山河碎，这些家伙居然还在为非作歹，看来这伪永历朝廷也快完了。 就在此时，边上的小巷子中突然冲出了一群锦衣卫，摁住了张百户。接着，那些锦衣卫就从张百户身上搜出了那张二十五万两银子的银票。为首那名锦衣卫喊道：“张百户，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接受疑犯贿赂！带走！” 一名锦衣卫校尉指着梁鍙的府邸问道：“长官，我们现在是不是冲进疑犯家中，把他们家给抄了？” “我们没有驾帖，罪证都在张百户手中，我们也未曾取证，没有驾帖，怎能进门抓人？还是先回去向陛下禀报吧。”那头目说道。 十多名锦衣卫押着张百户，在大街小巷中东拐西弯，拐进了一条小胡同，最后走进一座院子内。进入了院子，那些锦衣卫给张百户松了绑，为首那人道：“兄弟，让你受委屈了。我们这样做，但愿梁鍙会上当吧。” 那张百户笑道：“就算姓梁的那小子不上当，顾元镜也不会放过他！我已经让人向顾元镜汇报了，说苏观生收的三个贪官，国难当头，还在中饱私囊。我相信顾元镜肯定会让人去抓梁鍙他们。 再说那梁鍙，看到张百户走出去，就让一名家仆偷偷的跟在后面。结果家仆看到了这令人恐惧的一幕，于是跑回去向梁鍙禀报：“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刚刚来我们府上登门拜访的张百户被抓了，还从他身上搜出我们给的银票。” 梁鍙吓得一下脸色惨白，几乎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完了！” “老爷，我们二十五万两银子打了水漂了。”那奴仆道。 “二十五万两算什么？现在是我们一家大小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的问题！”梁鍙吼道。 奴仆连忙问：“老爷，那现在怎么办？” “赶快备轿，老爷我要去杨抚台，梁侍郎那商议。”梁鍙道。 梁鍙到了梁朝钟的府上，却见杨明竞也在那。 “梁郎中，有个锦衣卫的张百户，可否到过你府上？”梁朝钟问道。 “来过，刚刚来过，还向我要了二十五万两银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张百户刚刚离开下官府邸，就被一群锦衣卫抓了！” “什么？”梁朝钟和杨明竞大吃一惊。 就在这个时候，杨明竞的一名家人到了梁朝钟府上，他连滚带爬的闯入了大厅内，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顾阁老（顾元镜）和任千户（任子信）带着锦衣卫来我们家里抄家了！” 梁朝钟大惊失色：“看来，老夫这里也不安全了，锦衣卫很快就会来我们这里了！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还是赶紧想个办法！” 杨明竞道：“那还犹豫什么？我们赶快跑吧。” 梁鍙哭丧着脸道：“可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啊，我们跑了，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杨明竞冷哼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若不跑，我们落入锦衣卫手中，我们的家人也一个都跑不掉！欺君之罪，谎报军情，贪污受贿，三罪相加，那可是诛灭九族！我们跑出去了，说不定还能把家人就出来。” “如何救出家人？”梁朝钟和梁鍙异口同声问道。 杨明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老爷快跑啊，锦衣卫来了！” “快走！”梁朝钟连忙站起来，“老夫这里后面有暗道，快随我来！” 杨明竞和梁鍙跟着梁朝钟，走进了府内后花园，梁朝钟带着两人钻入一座假山中，钻到了假山的山洞内。进入洞内，梁朝钟转动一个机关，一道暗门出现了一条缝。接着梁朝钟推开暗门，三人进入了暗道，再关上暗门。 三人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终于从暗道内走了出来。他们出来的时候，发现这里是一座大院子。 “我们到了，这里很安全，都是老夫的人。”梁朝钟指着院子内一群正在练武的汉子说道。 杨明竞大喜道：“梁侍郎，没想到您还养了那么多精兵啊！下官也有一批人。若是我们想要救出我们的家人，还不如派人同城外的楚国公联系了，我们打开城门，把淮军放入城内，这样我们的家人就得救了。” 第915章 广州内应 “阁老，长官，不好了，杨明竞、梁朝钟和梁鍙三贼跑了！”没抓到人的伪朝锦衣卫小旗急匆匆的向顾元镜和任子信禀报。 一位名叫范鑫的锦衣卫小旗军官说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三贼的家不是还在这里？” “范百户说得对，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把他们的家抄了，家人全部带走！哼！欺君之罪、谎报军情、贪污受贿数罪并罚，也该族灭九族了！把他们家人全部控制住。”顾元镜哼了一声。 任子信点了点头：“对，就按顾阁老的意思去办！” “喏！”伪锦衣卫军官退下。 “长官英明！”范鑫拱了拱手恭维道。 任子信满脸忧虑的说：“范百户，马都司去了壕镜尚未回来，本千户不熟悉锦衣卫名单，这里就全靠你了。” 因为任子信只是管理宫廷锦衣卫的千户，对永历朝的整个锦衣卫系统不熟悉，像范鑫这样的锦衣卫密探他不熟悉也很正常。马吉翔不在，任子信只能根据腰牌来辨别是否是自己人。可是任子信并不知道，这个范鑫其实是朝廷锦衣卫的安插到伪朝人，而不是他们伪朝锦衣卫的人。也就是因为马吉翔被擒了，所以任子信眼前一片黑，朝廷锦衣卫对伪朝锦衣卫形成单项透明。 其实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李国栋在背后布局，利用伪永历朝的内部矛盾，巧妙的实施了离间计，使得原本内部就不合的永历朝君臣离心离德。 就在任子信和范鑫带着锦衣卫开始抄梁朝钟家的时候，苏观生带着一群兵来了。 “各位，梁祭酒（国子监祭酒）犯了什么事？为何你们要大动干戈抓他？”苏观生拦住了任子信一帮人。 任子信冷笑一声：“梁朝钟勾结梁鍙、杨明竞二贼，欺君犯上，贪污受贿，买官卖官，谎报军情，这些罪难道不是罪了？” 苏观生正气凛然的说道：“锦衣卫要抓人，需要圣旨和驾贴，你们哪样都没有，就擅自陷害朝廷忠良，如此行事，你们锦衣卫和北面那个崇祯昏君朝廷有何区别？你们这些鹰抓孙，阉狗，快让开路，谁敢拦着本官？” “把这絮絮叨叨的狗官给老子拿下了！”范鑫大吼了一声。 毕竟苏观生是内阁次辅，是阁老，所有的锦衣卫都面面相窥，谁敢动手。范鑫又吼道：“弟兄们，现在文贵武贱的时代造就过去了！乱世之中，刀子在谁的手里，谁说话就有用！拿下，让这狗官别拦住我们，又没让你们送他进诏狱！” 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上来了，摁住了苏观生，把他五花大绑了，然后两百多名锦衣卫涌入梁府，开始抄梁朝钟的家。 梁朝钟也算是一名老臣了，曾经是熊文灿的西宾，熊文灿被下狱后，梁朝钟多方营救未果。在贼军攻入京师之后，梁朝钟投奔了史可法和马士英。但他知道这两人没有才略，因此跑回了广东老家。谁知道没过多久，崇祯居然到南京了，弘光伪朝覆灭，南京落入大明正统手中。 按照梁朝钟这样的聪明人原本应当果断的去南京投奔正统，但因为崇祯重用阉党，祸害忠良士绅，梁朝钟这才没有去南京。随后伪永历帝登基，梁朝钟便投靠了永历伪朝。 可是谁知道正统大明的淮军势如破竹，粤军根本抵挡不住，水师大败，淮军和闽军联军直抵广州城下，梁朝钟心中早就生了打开城门向淮军投降的意思。这一次锦衣卫来抓他，他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召集人手准备献城。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我们的家被锦衣卫抄了，老夫人、公子、少夫人、小姐和姑爷全部被锦衣卫抓了。”有人进了梁朝钟他们的秘密隐藏地点，向他禀报了此事。 “看来我们得动手了，再不动手，恐怕我们的家人都会被锦衣卫害了！”梁朝钟恨恨道。 杨明竞问道：“梁祭酒，可是崇祯那昏君暴虐嗜杀，我等若是去投他，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 “不投正统朝廷，现在我们的家人都得死。投了朝廷，就算清算，总算能给家人留下一条活路，就算被发配琼州了，也比被满门抄斩的强。”梁朝钟道。 杨明竞和梁鍙都同意了梁朝钟的说法，哪怕自己死了，只要家人能活下去就好。哪怕家人被发配去琼州干苦力，也比被满门抄斩好吧？好死不如赖活着。就从这一点来讲，崇祯这个昏君还是胜过很多皇帝。 崇祯一朝，杀了无数官员，可是没有一个是被满门抄斩的，哪怕是被凌迟处死的袁崇焕，还是投递叛国的洪承畴，都没有被满门抄斩。 “对，与其被满门抄斩，不如归顺正统了。”梁鍙道。 杨明竞思索了片刻，终于点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即使被昏君抄了家，只要家里人还能活下来就好了。” 梁朝钟等人制定好了计划之后，首先就由手中有兵的杨明竞派人去城外送信。 “报，有城内的使者到来，说愿意同我们谈判。”一名亲兵走进了李国栋的中军大帐。 “让他进来吧。”李国栋点了点头。 那人被押进了中军大帐，一名亲兵递上了从他身上搜出的密信，呈了上去。 李国栋接过信，仔细检查那信，只见外面封口的火漆没有丝毫损失，他拆开信一看，只见信的内容是愿意献出广州城向王师投诚，后面的落款是梁朝钟。于是他立即喝退了左右。 “你们梁祭酒可是真的愿意开城向王师投诚？没有耍诈吧？”李国栋盯着那人的眼睛问道。 “我们哪里敢在国公爷面前耍诈啊，是顾元镜要害我们家主，家主的一家大小都已经被锦衣卫抓进诏狱了，若是不开城恭迎王师，恐怕家主和两位梁大人的一家大小都要没命了。”那人连忙跪在地上道。 李国栋其实已经知道了顾元镜和任子信带着锦衣卫，抄了杨明竞、梁朝钟和梁鍙三人的家，而且他们的家人都被拿下关进诏狱的事情了。但他还是十分谨慎，只怕中了敌人的苦肉计外加死间计。从李国栋起兵到现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也和他小心谨慎的战术有关。李国栋打仗从来不冒险，在己方兵力强大的时候就稳打稳扎，以实力来碾压；在己方兵力不如对手的时候，就提前布置，利用地形牵制敌人，再以巧妙的奇袭制胜。 所以说，尽管事先使用了离间计，但李国栋还是很谨慎，只怕自己的离间计遇上对手的反间计。毕竟以实力还是可以攻克广州城，只是考虑到何腾蛟的大军快下来了，若是不能速破广州，接下来的压力就骤然增大，会付出更大的牺牲。 不过考虑到这件事基本上错不了，因此李国栋同这名使者进行了密谈，制定好了从东门进入广州城内的计划。 当然了，李国栋也多留下了一份心眼，他在让郝摇旗率领两千铁甲兵和一千满洲八旗俘虏兵从东门杀入的同时，还暗中令王辅臣、吴六奇两将从两翼攻城，等到城门楼上挂出黄绿灯笼，再让曹变蛟率领骑兵冲入城内。 第916章 谢尚政 约定攻城的日子是在三日之后，在这三日内，李国栋并没有停止围城的攻城，他下令继续修筑围城的工程，用来麻痹城内守军，同时让城内的细作暗中发出了伪永历帝朱由榔已经潜逃的消息。 朱由榔潜逃去了梧州，这个消息令叛军士气低落。 顾元镜一直找借口想要进宫，去证实朱由榔是否还在广州，但每次都被门口的锦衣卫拦着。这就让政治嗅觉敏锐的顾元镜察觉到，永历帝应该已经抛下了广州守军逃去梧州，军中流传的那些流言看来都是真的。 失望至极，心灰意冷的顾元镜自知守不住广州，也偷偷跑路了，他带着一家大小乘坐珠江上的一条船，逃去西江，往梧州方向逃窜。 任子信不知道顾元镜跑了，他也没时间去调查这件事，因为一方面城内涌现了大量明军细作，另一方面他还得找到杨明竞、梁朝钟和梁鍙等人的下落。这几个人在城内，终归不放心，大战在即，还留着几个要准备诛灭九族的重犯，始终是个隐患。可是还没找到这三个人，任子信也不敢处死他们的家人。 最让任子信头疼的还是城内无处不在的明军细作，那些细作四处播撒谣言，策划士兵阵前倒戈，给守军制造了不少麻烦。可是任子信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明军细作中的大部分人就隐藏在他的锦衣卫里面！ 再说苏观生，自然也听到了伪永历帝跑掉的消息，他多次要进宫见朱由榔，但都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局势已经十分明了，广州城内的粤军毫无斗志，城外的淮军却是士气如虹。就算是再没脑子的人都知道，广州城根本就守不住，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城外的淮军以弓箭射了一封劝降信到城内，要苏观生放弃抵抗，带人开城投降。 “李逆贼子！狼子野心！老夫宁死也不会向李贼投降！”苏观生怒吼着撕碎了信。 次日上午，淮军的进攻拉开了帷幕。 淮军大阵中，战鼓隆隆，号角长鸣，各色旌旗挥舞，一队队战兵从营门中走了出来，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在大营两侧列队，中间出现了一辆辆盾车，缓缓向广州城的方向推进。与此同时，布置在土城后面的淮军炮兵开火了，呼啸的炮弹下冰雹一样砸在广州城墙上。 城墙被炮弹砸得千疮百孔，女墙垛口崩裂，碎石飞溅，躲在女墙后面的粤军守军不时有人被碎石击中，发出惨叫声。 很明显，这些粤军士兵不善于守城，他们不知道如何躲避对手的炮击，结果遭到了淮军炮击之后，守军损失惨重。 淮军的盾车阵缓缓接近城墙，抵达护城河外，开始丢下沙袋，填埋护城河。就在这时候，城头的守军以弓箭和鸟铳向城下的淮军辅兵射击，也射翻了不少淮军辅兵。可是城下的淮军以线膛枪、强弩、神箭手、自生火铳、斑鸠脚铳、三磅炮等武器，向城头压制，结果攻守双方的守军损失竟然远大于进攻方！ 古代的攻城战在正常情况下，进攻方的损失远大于防守方。结果这一仗能打出这样的结果，除了是防守方的广州守军不太懂得守城之外，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淮军的武器精良，战斗力强悍，守军只要露头射击，就饮弹身亡，或是被一箭射杀。 淮军辅兵在己方远程兵的火力掩护下，一次次的丢下沙包填埋护城河。一批满载着沙包的盾车丢完了沙包，辅兵立即拉着空车回去，再拉一批沙包来填埋护城河。 填河的进展十分迅速，经过一整个白天的猛烈进攻，已经有三段护城河被填埋了，到了天黑的时候，淮军已经可以杀过护城河，向城头发起攻击了。 “继续进攻！”李国栋向麾下将士们下了命令。 虽然有人充当内应，但历来小心谨慎的李国栋还是没有停止攻击，而是点燃火把，连夜向城墙发起猛攻。 城头城下，双方士兵挑灯夜战，只是夜间攻击，淮军攻击的力度下降了许多，同样的，守军的防御效果也下降许多，双方看起来打得十分激烈，其实损失都不大。 “城外的淮军连夜攻城，就是等着我们行动。我们也该行动了！我去召集人手，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杨明竞向梁朝钟和梁鍙告辞，离开他们的藏身地点，去召集人手。 早在五日前，在梁朝钟做好了献城准备后，杨明竞就暗中派人联系自己的旧部，商议献城之事。杨明竞找到的人名叫谢尚政，此人嘴巴上答应了杨明竞，说愿意打开城门放淮军入城。 “主公，难道我们真的要给昏君的人开城投降吗？”谢尚政的一员部将问道，“可别忘记了，正是昏君杀害了我们的袁都督。” 原来，这个谢尚政就是当年袁崇焕手下部将，此人对大明一直没有好感。在真实历史上的广州之战中，就是谢尚政打开了广州城门，放清军进的城。 谢尚政冷笑道：“本帅怎么可能向昏君投降？杨明竞那几个贼子要献城，我们正好将计就计，把李老二的人引入瓮城，再关闭上千斤闸，把李贼人马困在瓮城内，我们就能以乱箭射杀他们，取得一场大捷！” 部将又问：“主公，可是即便把李老二的人引入瓮城，最多也只能引入三、四千人，杀了李老二这点人，根本就伤不了他的元气啊。” “我们不在杀伤多少李贼军，关键在于拖住时间。只要能把李贼拖在广州城下，待到何腾蛟大军抵达广州，李贼必败！到时候我们投奔何腾蛟，帮咱大清做内应，放清军南下夺取湖广！只要大清夺取了天下，肯定少不了我们的荣华富贵。”谢尚政冷笑一声。 “主公果然妙计！”一帮部将纷纷恭维道。 袁崇煜道：“我做梦都想灭了大明！给我哥哥报仇！若是谢将军此计能成，便是我袁家最大的恩人！” 袁崇焕被凌迟处死，但是袁家还是留下不少人，袁崇焕的弟弟袁崇煜，堂弟袁崇祖，还有小妾生下的遗腹子袁文弼等人，只是现在袁文弼在大清手里，大清对袁崇焕的遗腹子还不错，给他抬入旗了，还把袁崇焕的女儿改成了袁佳氏，嫁给旗人。 从大清干的这些事来看，或许是大清对袁崇焕杀毛文龙的报答吧。 不管怎么样，袁崇焕杀毛文龙的恶劣影响，直接导致了皇太极的几次入寇劫掠。正因为毛文龙不在了，所以皇太极可以放开手脚入关劫掠，不用担心后顾之忧；也因为毛文龙被杀，才有了三顺王的事情。 接下来袁军残部就开始了布局，谢尚政布置下去：他令人去接杨明竞、梁朝钟和梁鍙等人，以麻痹杨明竞的亲信。同时，在瓮城内埋伏了三千弓箭手和一千鸟铳手，再留下一部分人手控制住了千斤闸，只等李国栋的人进入瓮城，就把前后的千斤闸全部放下。 “主公，杨抚台他们来了。”谢尚政正在布置的时候，一名亲兵来报。 “准备拿下他们，就地斩首，以他们的血祭旗！”谢尚政冷酷无情的下了命令。 第917章 攻克广州 杨明竞、梁朝钟和梁鍙三人到了东门城楼下，谢尚政亲自走下台阶迎接：“三位大人，请随谢某登城。” 梁朝钟问道：“谢军门，东门布置如何？” “已经布置妥当了，只等梁祭酒一声令下，我等即可开城迎接王师入城。还请三位大人随谢某登城，给城外王师发出信号。”谢尚政回道。 杨明竞、梁朝钟和梁鍙三人跟随谢尚政登上城楼，但是他们带来的亲信则被谢尚政的兵拦住，挡在城楼下无法上来。 看到杨明竞他们的兵被挡在城楼下，谢尚政先是让梁朝钟在城门上挂上联络淮军的灯笼，给淮军发出可以进城的信号。办完了这一切，谢尚政突然大吼一声：“拿下！” 埋伏在箭楼内的袁军士兵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把猝不及防的杨明竞、梁朝钟和梁鍙三人全部摁倒在地面。虽然杨明竞武功高，力气也不小，可是四名身强力壮的士兵摁住他，脖子上还架了一把刀子，他也只能乖乖的就范。 “姓谢的，老夫待你不薄，为何要拿住老夫？”梁朝钟声嘶力竭的大吼道，试图给城下自己的兵发出信号。 “把这三个家伙的嘴巴给堵上！”谢尚政大喊道。 几名士兵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破布，堵在杨明竞、梁朝钟和梁鍙三人的嘴上。 谢尚政冷笑道：“尔等乱臣贼子，不思忠君报国，竟然打算献城投敌！来人，把这三个乱臣贼子推出去斩了，以他们的血祭旗！” 杨明竞、梁朝钟和梁鍙等三人被刀斧手推出，不久之后，三名士兵就捧着三人的脑袋回来。 “消灭城内的叛军，然后打开城门，把李贼的人马骗入城内！”谢尚政道。 东门外，早已埋伏在城外的郝摇旗见到了城头挂起了三盏红色灯笼，他跳起来大喊一声：“弟兄们，时候到了，向城门出发！” 郝摇旗率领两千铁甲兵和一千满洲八旗俘虏兵，向城门方向奔去。到了城下，只见城头的吊桥缓缓放下，城门也打开了。郝摇旗大吼一声：“弟兄们，进城！” 也就在此时，城内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厮杀，但与其说是厮杀，不如说是一边倒的屠杀，袁军士兵正在砍杀没有什么防备的杨明竞、梁朝钟和梁鍙等三人带来的那些兵。这些粤军士兵本来就毫无防范，更加上他们的对手都是一些辽东兵，又如何打得过他们？结果袁军对粤军一番斩瓜切菜般的砍杀，转眼之间，八百余名粤军士兵就全部倒在血泊中。 郝摇旗率军过了吊桥，就在准备进入城门之前，郝摇旗突然下令：“取出木桩，钉在地上堵住千斤闸，别让千斤闸落下。” 十多名士兵从背上取下木桩，在千斤闸下方把木桩钉入地面，随后才不急不缓的进入城内。 谢尚政看到一队精锐淮军进入城内，心中欣喜。可是他看着那些兵进城的动作极慢，他焦急的在心里暗暗道：“快点啊，急死人了！贼人动作怎如此缓慢？” 淮军并没有全部进城，多铎和他手下那些满洲八旗俘虏兵在城门楼下停止了前进，突然一群八旗俘虏兵搭起了人梯，从城门两侧飞速登城。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谢尚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大喊“快放滚木礌石”的时候已经晚了，十多名八旗俘虏兵已经登上城头。 第一名跳上城头的八旗兵一刀砍翻了一名辽东兵之后，摘下头盔，露出一颗大光头，嘴里大喊着：“八旗天兵在此，逆贼速速投降！” “建奴！是建奴！”城头的辽东兵吓得肝胆俱碎，纷纷丢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谢尚政顿时呆若木鸡，他根本就没想到，淮军中居然有他们辽东兵的克星！要知道八旗天兵所向无敌，辽东兵守城自保还可以，但是被人攻入城内，那就不堪一击了。还没等谢尚政反应过来，西克腾和五名白甲兵就已经杀到他的跟前。这些白甲兵悍勇无比，迎面遇上反抗的辽东兵，一刀一个，全部砍翻在城头。 眼看着身边的亲兵就像土鸡瓦犬一样纷纷倒下，情急之下，谢尚政双腿一软，一下就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可是在慌乱之中，他居然说错了台词：“八旗老爷们，别杀小人！小人对大清忠心耿耿，小人愿降大清。” 西克腾没有理睬谢尚政，只是命令投降的辽东兵自相捆绑了，然后带着人，向埋伏在瓮城两边的辽东军杀去。 “建奴来了！建奴来了！”瓮城城头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哭喊声。 “建奴？哪来的建奴？”袁崇煜、倪浩、罗大千等袁军将领面面相窥不知所措。 “杀蛮子！”城头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借着火光的照明，袁崇煜见到一群面目凶悍，光着一颗大脑袋的士兵呐喊着冲了过来，他吓得两腿一软，瘫痪在地上。 满洲八旗俘虏兵杀入了辽东兵人群中，没有几个辽东兵反抗的，一看到一群光着脑门的大兵冲了过来，辽东兵纷纷跪地投降。 “杀！”已经进入瓮城的郝摇旗大吼一声，向里面那道城门冲了过去。 内门的千斤闸已经没有人管了，郝摇旗率军冲到千斤闸下方，令人取出木桩，顶住千斤闸下方的位置，然后率领铁甲兵杀入城内。 进入了城内，就看到城门内台阶下遍地尸体，血流成河，倒在地上的都是身穿青色鸳鸯战袄的粤军士兵，也有少数几具身穿红色鸳鸯战袄的辽东兵尸体。 “杀入城内！大喊城破！”郝摇旗大喊道。 “城破了！城破了！”淮军士兵的喊叫声引发了连锁反应，城内的守军就如雪崩一般纷纷崩溃，士气跌落到了极点，完全失去了斗志。冲入城内的淮军势如破竹，迎面遇上的粤军无不丢弃兵器跪地投降，或是撒开两腿没命的逃窜。 两翼攻城的王辅臣和吴六奇也轻松登上了城头，越来越多的淮军爬上城头，守城的粤军官兵除了投降的，就是被杀。 城门楼上挂起了黄绿灯笼，曹变蛟的骑兵也冲入城内。 “苏大人，城破了，城破了啊。”几名亲兵连滚带爬的闯入了苏观生的府中，哭丧着脸禀报。 苏观生询问伪礼部尚书关捷先：“关大学士，李贼已破城，我们应该怎么办？” “顺应天命吧，毕竟崇祯皇帝才是正统，都是大明人，为何要自相残杀？”关捷先道。 苏观生义正辞严的说道：“忠臣不事二主，要投降你们投降，苏某反正是不会投降的！” 随后关捷先带着一群伪永历朝的官员，向淮军投降。而苏观生却在自己的房间内的屋梁上挂上了一条白绫，把自己挂在了屋梁上了。等到淮军杀入苏观生的府中，只找到了他的尸体，苏观生的家人也全部成鸟兽散了。 李国栋得知苏观生已经自尽的消息，心情十分复杂。苏观生这个人，在原本的时空里，也是一位有民族气节，宁死不屈的人物。只是苏观生同何腾蛟是一种类型的人，虽有民族气节，却反而祸害了南明。真实历史上的苏观生，在隆武帝被俘殉国之后，他支持唐王朱聿鐭为绍武帝，同永历帝的人马在广州附近自相残杀，结果清军来了，苏观生毫无还手之力，还有内奸谢尚政和袁崇煜打开城门迎接清军进城，苏观生自尽殉国。 第918章 袁家余孽 李国栋感慨一声，下令道：“厚葬苏观生。” 监军王恒问道：“国公爷，关捷先和那一帮降臣该如何处理？” “处理逆臣，是你们东厂和锦衣卫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了。”李国栋回道。 王恒面露难色的说道：“若以大明律，他们都该斩首抄家，甚至诛灭九族。可是我们若是杀了降臣，恐怕对今后作战不利。所以咱家这才询问国公爷的意思。” 李国栋笑道：“这件事我们都不知道如何处理，还是把这些逆臣都交给今上处理吧，至于今上和朝廷商议是杀是留，就不关我们的事情。” 把那些降臣交给了东厂和锦衣卫之后，李国栋又令人把谢尚政、袁崇煜、倪浩、罗大千等人都给押上来。 “跪下！”李国栋冲着被押上来的一群人犯大吼道。 “呸！老子宁死也不会跪朝廷的走狗！”袁崇煜吐出一口浓痰，“昏君杀了我哥，袁某和你们狗皇帝势不两立！” 李国栋正打算喝令把袁崇煜推出去斩首，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袁崇焕被凌迟处死的时候，锦衣卫从袁崇焕家里只抄查出一千五百多两银子。袁崇焕一个堂堂封疆大吏，怎么可能家里就只有一千五百多两银子？用脚趾头想都能发现不对了。事实上，袁崇焕仅仅是倒卖大米给后金，这就赚了多少银子了？还有，他和漕运衙门的人有勾结，每年不知道有多少黑色收入。 所以说锦衣卫只搜出一千五百物流银子也是太少了。那么问题来了，袁崇焕府中其他的银子又哪里去了？答案就是袁崇煜身上。袁崇焕死的时候，家产都逐渐被转移了，袁崇煜带上了大部分的银子，跑去了广东做起生意，生意还做得十分火红。 袁家是广东的大士绅，袁崇焕被杀，他家的势力居然没有被清除，这也足以说明崇祯皇帝的控制能力了。 说什么崇祯一朝杀官无数，其实崇祯的本领比起他哥哥天启来是差得多了。天启杀官，还能顺便抄出大批银子。而崇祯杀了官，却没有动摇犯官的根基，犯官的家人还能凭借着犯官留下的大量金银财宝逍遥的过日子。 李国栋下令道：“来人，先把袁崇煜交给锦衣卫。交代锦衣卫，别让这人自杀了！” “喏！”两名士兵押走了袁崇煜。 接下来，李国栋又开始审问谢尚政、倪浩、罗大千等一干人犯。 “谢尚政，为何你要杀害归降朝廷，反正的杨扶台、梁祭酒和梁员外等人？”李国栋问道。 谢尚政冷笑道：“李贼休得多言，谢某落入你这贼子的手里，唯求一死！你快给老子一个痛快，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李国栋再问倪浩和罗大千，这两人也是十分强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西克腾进来禀报：“国公爷，谢尚政贼子向末将求饶的时候，他说了让八旗老爷不要杀他，他对大清忠心耿耿这样的话。” 李国栋大喜，拍了拍西克腾的肩膀：“西克腾，你的证词很重要！这就说明了此人早就想要叛国了，你立下了大功！这样，等抄了谢尚政的家，他家里的丫鬟你随便挑个当小妾！” 西克腾连忙跪地道谢：“多谢国公爷！” 有了西克腾的证词，这下以袁崇煜为首的一帮人就好定罪了。 谢尚政面孔死灰，他知道自己彻底玩蛋了，但他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李老二，我已经识破了你的离间计，杀了被你离间的那三名贼子，为何你还能破了广州城？” 李国栋笑道：“谢将军，论打仗，你和本国公比还是差了点！你以为我就一条离间计走到底？战场局势千变万化，我自然是把什么因素都考虑进去了。仅仅是离间计还不可靠，我还担心杨明竞他们诈降给本国公设计呢，所以多留了一份心眼。没想到你识破了本国公的离间计，那我就给你来个将计就计了。” 谢尚政跪地道：“国公爷果然用兵如神，我谢某败得不冤啊。只可惜你我各为其主，让我谢某向你投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会给你定罪的，定罪的事情就交给锦衣卫了。”李国栋说完，让人去叫张书恒过来。 李国栋直接告诉张书恒，说这几个家伙企图叛国投敌，让锦衣卫好好的伺候他们，别让他们死了就好。等定下罪来，再押回京城等候陛下圣裁。等待谢尚政、袁崇煜他们一伙人的是凌迟处死，抄家灭族。 不过李国栋的灭族属于比较仁慈的灭族，只杀家族中重要的男丁，不杀表亲。即便是袁姓的男丁，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全部处死，而是成年男子送去海外挖矿，未成年男子全部改姓，充入奴籍。这样虽然少杀人，却能让袁崇煜家族绝后。 送到海外挖矿的那些人别说娶媳妇了，能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下活几年还是个问题。而且这些人还不能得到特赦，哪怕是表现好，都要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中劳累到死，目的就是不让他们娶媳妇留下后代。 张书恒大喜：“请国公爷放心，人犯既然落入我们锦衣卫手里，必然会让他们连他小时候偷看爸妈做事的事情都给招供出来！” 袁崇煜、谢尚政、倪浩和罗大千等一批人被送入锦衣卫诏狱之后，他们被锦衣卫伺候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锦衣卫每天换着花样折腾他们，除了大明锦衣卫标准的刷洗、披麻戴孝、站重枷和弹琵琶等酷刑之外，还添加了李国栋“发明”的水刑、老虎凳、灌辣椒水、鸭儿浮水、铁娘子等酷刑。在这些酷刑的折磨之下，可以说是没有人能够支撑得过去的。 也就在锦衣卫把这些人犯拿下打牢的同时，派遣一批厂卫去把他们的家给抄了。 虽然袁崇煜、谢尚政这些人不怕死，可是那些酷刑可不是说一个人不怕死就能撑得住了，若是能够撑得下去，那他们简直就是红色特工了。 袁崇煜、谢尚政等人相继招供了他们的罪行之后，锦衣卫找到了袁崇煜藏匿的银子，足足搜出了五百多万两银子。再加上之前从他们四名人犯家里抄查出的，从他们九族之内的亲戚家里抄查出的银子，一共抄出了一千六百多万两白银。 “蛀虫啊！可恨！不过四名人犯，抄了他们九族，就抄出那么多银子！袁家银子最多，达到了八百多万两，这说明当年圆嘟嘟可是没少贪啊。”李国栋感慨一声。 处理了袁家和袁家的那一帮手下之后，李国栋准备歼灭南下的何腾蛟了。 对于何腾蛟此人，虽然他是一位民族英雄，但是倘若何腾蛟落入了李国栋的手中，他下令处死这位民族英雄的时候肯定不会有丝毫手软。因为何腾蛟虽然是民族英雄，但也是一个猪队友，是一个大坑，真实历史上南明反清局面最好的时候，就是被何腾蛟给毁了。对于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李国栋真不愿意留着他浪费粮食。 抓住的清兵俘虏，还能送去矿井当苦力，为大明创造价值。而何腾蛟这种人能干嘛？重体力活肯定是干不了的，还得浪费粮食养着他。 淮军对何腾蛟军的情报，完全是单项透明的。何腾蛟的一举一动都在李国栋的监视之下；而淮军的动向，何腾蛟却一无所知，哪怕就连广州城已经落入淮军手里的消息，何腾蛟居然都根本不知道。 “何腾蛟兵马虽多，却是乌合之众。而且此人没有半点打仗的本事，他居然连我军已经攻破了广州都不知道。既然如此，本国公决定，我们只留下水师驻守广州，陆师出城，去上游迎击敌军，必须一举全歼了这股贼军！”李国栋站在中军大帐内，环视了一圈说道。 在这个时空，何腾蛟没能收编到忠贞营，他手下的兵一部分是原各地军户所的军户，还有一些是收编的山贼盗匪，还有一部分是收编的各地主豪强的家丁。就这样的乌合之众，李国栋自信能以三万人就能破敌，五万人就能全歼敌人。 第919章 伏击何腾蛟（上） 何腾蛟大军沿着北江顺流而下，根据之前获得的军情，珠江已经被闽军水师占领了，何腾蛟的水师事实上只是一支运输队，又哪里敢同闽军水师一战？ 何家军中军大船上，何腾蛟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贼军水师势大，我水师不是对手。我们在连山下船，所有大军全部徒步行军前往广州。” 连山，就是今天的清远市，当年是连山县，属于广州府管辖。 此时的韶州、英德，都在何腾蛟手中。何家军以韶州为后勤基地，何腾蛟的粮草都囤积在韶州城内，他的战术是大军在连山下船，徒步前往广州。后勤运输线以北江为骨干，满载着粮食的运输船抵达连山之后，再换成小舢板，走小河道抵达广州。 章旷皱起眉头，分析形势，劝告道：“何督臣，我军派遣了几路探子前往广州，均渺无音讯，一路探子都未能回来报信，如今也不知道广州战况如何，不知广州是否还在我朝手中。所幸的是，我军在北江，李贼和郑贼不了解北江河道情况，他们的水师不敢贸然进入北江。若是我军贸然放弃了北江，徒步增援广州，倘若在半路上遭到李贼埋伏，我军恐怕不能敌啊。” 放弃了可以进退自如的北江主航道，单纯以陆师去救援广州，这确实是很不明智的选择，更何况何腾蛟根本就不了解广州城的战况，就贸然以步兵救援广州，这是大昏招。 何腾蛟曾经派遣了五路探子前往广州刺探军情，可是几路探子就像是肉包子打狗，各个都有去无回。很明显，那都是淮军夜不收和淮军水师夜不收（蛙人营）的功劳。在战术上模仿清军的淮军，对战场情报屏蔽和控制能力十分强大，何家军根本就别想获得什么情报。 “不行，我们得及时救援广州！章侍郎，广州城池坚固，贼军没个二十日一个月，根本就休想攻克广州城！贼军抵达广州的时候，广州城内有人给老夫报信，距离今日也才过去了十日，李贼再神通广大，也休想在十日之内攻破广州城。”何腾蛟坚持己见，不听劝告。 部将李藻道：“何督臣，末将派遣的探子均无音讯，足见李贼兵马何等精锐。倘若广州城已经陷落贼手，我十万大军去了广州，也是白白送死啊。” 何家军水师将领王储也苦苦相劝：“何督臣，末将水师虽不能敌郑贼，可是北江是末将地盘，只要我军不主动进攻，固守北江，哪怕是郑贼亲自杀入北江，末将都能让他有来无回！” 何腾蛟冷笑道：“我军人多势众，只要大军前面多派遣探子，倘若探子未能回来，就意味着前方有贼军埋伏。我军稳步推进，老夫就不相信李老二还能奈何我们。” 众人无奈，只好服从何腾蛟的命令。当何家军船队抵达了连山之后，何家军兵马纷纷下船，在北江东岸集结，安营扎寨，等待天亮之后再拔营往广州方向行进。何腾蛟虽然无能，但他麾下的章旷和李藻还算是有些能力，覃裕春、满大庄、陈友功等，都算是不错的将领，因此何家军的营寨布局还算是有条不紊，让擅长夜袭作战的李国栋找不到一丝漏洞。 何家军陆师虽有十万之众，可是真正的战兵只有四万余人，另外六万人都是辅兵。而且那四万战兵也大多是乌合之众，根本不是淮军对手。 但是何家军的一举一动，都在李国栋的监视之中。 山林中，埋伏着身穿绿色军服，头上戴着草环，身上披着树叶树枝的夜不收斥候；大路上，不时有化装成农民的夜不收暗探，河面上也有化装成渔民的水师夜不收暗探。 那些化装成农民和渔民的夜不收，也有人遭到何家军盘问的，可是他们的心理素质良好，遭到盘问的时候回答得滴水不漏，何家军的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毛病。 李国栋得知了何腾蛟放弃北江，在连山登陆，准备徒步前来广州救援的消息，他立即令人取来地图。 “各位，请看，”李国栋的手指比划着地图，“何腾蛟老贼放弃了北江，选择陆路推进。从连山到广州，沿途过来，水网丘陵纵横交错，虽然不利于我骑兵运动，可是有利于我们步兵埋伏。他们抵达广州，至少还需要五日时间，我们在这五日之内，可以找到他们的破绽，设下埋伏，一举全歼了何腾蛟！” 南方的地形不利于骑兵运动，所以在真实历史上的南明被灭亡，主要都是绿营军打的，没有大量绿营军的话，满清根本就别想夺取南方。 淮军探子每日监视何家军的动向，经过了两日的监视，已经基本上摸清了何家军的进军线路。虽然战场局势千变万化，可是李国栋了解何腾蛟的性格，这个人是一根筋的死脑筋，基本上制定好的计划就不会改变了。 因此李国栋制定好了伏击何家军的计划，他决定，在大石冈和天龙顶之间设伏。这两座山事实上是两座不高的丘陵，中间是一块开阔地，一条宽敞的官道从两座丘陵之间通过。伏击何家军的淮军步兵就在开阔地中设伏，等到何家军进入伏击圈，大军立即杀出。断后的一支步兵，就埋伏在何家军背后的牙鹰岭；负责追击的少量骑兵，埋伏在丘陵下的树林中。 李国栋开始点将：“郝摇旗，你率领两千铁甲兵和三千自生火铳手，在东坑埋伏，我派张世文率一千炮手协助你们。另有忠贞营弓箭手协助你们，等到乱箭射入敌军阵型，你们杀出。” “喏！”郝摇旗和张世文接过令箭退下。 李国栋又看着西克腾和王辅臣，“西克腾，你率你本部一千满洲八旗重甲步兵，在马岭一带山下埋伏，我令王辅臣率两千自生火铳手协助你。另有忠贞营弓箭手协助你们，等到乱箭射入敌军阵型，你们杀出。” “喏！”王辅臣和西克腾接过令箭退下。 “吴六奇，王全，你们二人率三千轻甲步兵，在牙鹰岭山下埋伏，若是何腾蛟军队南下，你们不要管他们，放他们通过；待到何腾蛟战败退回，你们出兵拦住他们。” “喏！” 李国栋又对曹变蛟说道：“小曹将军，你率你本部三千骑兵，在从天龙顶到牙鹰岭一带的树林中埋伏，等到何腾蛟同我军步兵纠缠，你立即杀出。敌军若是败退，你们追击便是。” “喏！” “刘体纯将军！”李国栋看着刘体纯。虽然刘体纯不是淮军的人，但忠贞营这个时候是和李国栋站在一起的，这一战本来就是淮军、忠贞营和郑家军携手作战，所以李国栋可以布置作战任务给刘体纯。 “末将在！”刘体纯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刘将军率一万弓箭手，埋伏在官道两侧山边，待到何家军进入伏击圈，立即射箭，以轻箭吊射，扰乱敌方阵型。待到我伏兵杀出，停止放箭！” “喏！” 李国栋最后对铁锤下令：“铁锤，其实决胜的关键就掌握在你的夜不收营手中，记住了，何腾蛟若是派遣探子，你们铲除一部分，但注意分寸，不要杀光，留一些回去让他们报信。最关键的一点是，你们的任务是保护我军伏兵不被敌军发现。一旦发现敌军探子到来，提前通知我军伏兵，让他们注意隐蔽。若是敌军探子不可避免的向我伏兵位置过来，就杀了他们。” “请大帅放心，末将一定完成这个任务！”铁锤接过令箭，行了个礼退下。 李国栋手中还有一万五千淮军步兵和一万余忠贞营的大军，这些都是战兵，李国栋决定让李过的忠贞营去切断何腾蛟退回连山的道路，而李国栋自己亲自率领一万五千淮军步兵，直接去袭击何家军水师驻扎地连山。 第920章 伏击何腾蛟（中） 从连山通往广州的官道上，一支队伍正向广州方向行进。这支军队衣甲较为杂乱，既有红色鸳鸯战袄，也有青色鸳鸯战袄，还有穿着平民的衣服，有的穿着山贼匪寇喜欢的劲装，也有穿着衙门衙役、白役、小吏的衣服，甚至还有少数人穿着闯军的蓝色箭衣，或是清军的深蓝色号衣，总之从服装上看起来，这就是一支乌合之众。 这支乌合之众，就是何腾蛟的何家军，从服装上来看，一部分人是原大明军户，还有一部分是衙门里临时抽调出来的衙役、杂役，有的是临时招募的农民，有些是贼寇，有的是投降的闯军或是投降的清兵。 其实李国栋的淮军中，降兵人数也不少，但是淮军都已经统一服装了，降兵也是穿着淮军统一的服装，不可能像何家军这样看起来杂乱无章。 官道前方，一队大约五十人的何家军夜不收哨骑策马疾驰，在前方探路。 “前面有贼骑！”一名何家军夜不收突然大喊了一声。 军官闻声，转回头来，往前望去，只见前方的官道上果然有十多名骑着马的壮汉，探头探脑的往自己这边观望。 “追上去，杀光他们，我们人多！”军官大喊道。 何家军的夜不收立即驱动战马，冲了上去。前面那十几条壮汉见势不妙，连忙调转马头，飞快的往芙蓉岭方向逃窜。何家军夜不收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淮军夜不收通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树林中突然响起了十几声铳声，弥漫的白烟从百步之外的树林中腾起，后面紧追不舍的何家军夜不收一个接一个的应声落马。埋伏在树林中的正是淮军散兵，虽然只有十多人，可是这一轮射击，至少有八名何家军夜不收被击毙。 “什么火铳打得那么准？”何家军军官大吃一惊，“有埋伏，快撤！” 树林中突然冲出了近百名骑兵，向何家军夜不收杀来。 何家军夜不收调转马头，拼命往后逃窜。后面的淮军夜不收追杀了一阵，以强弩和线膛枪又射杀了十多名何家军夜不收，直到快见到何家军主力了，淮军夜不收才调转马头撤退。 淮军夜不收四处出击，以轻装骑兵在前面诱敌，散兵在半路埋伏，再以装备了强弩的夜不收追击的办法消灭何家军夜不收，打得何家军夜不收损失惨重。不过何家军的夜不收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当一队何家军夜不收抵达三台石的时候，发现半山腰的飞鸟惊动，那队夜不收的军官拿起望远镜观察山坡，发现树丛中隐隐约约有人影晃动。 而另外一队何家军夜不收发现了在荷木洞一带，似乎有人埋伏。 “报！三台石发现有伏兵。” “报！荷木洞发现有伏兵！” “报！天平岭发现伏兵！” 发现淮军伏兵的消息不断的传来，令章旷、李藻等人担忧不已。 “何督臣，很明显李贼给我们布下了疑兵之计，他们肯定是在前面某个地方设了埋伏，故以疑兵之计四处布置疑兵，就是要让我们放弃那几条道路，把我们往他们的伏击圈内引。何督臣，我们不能再前进了！”李藻苦苦相劝。 “鉴明啊，你是多虑了。李贼之所以布置疑兵之计，就是为了阻止我军增援广州！哼！他怕老夫增援广州，老夫就偏偏要去！什么伏兵？他要攻打广州，还要布置伏兵，李贼手头又有多少兵力可用？”何腾蛟根本不听劝，一意孤行。 “何督臣，下官觉得，鉴明言之有理，您还是听听他的意见吧。”章旷也劝道。 “峨山啊，你也是太优柔寡断了，行军打仗，岂能犹犹豫豫？当进则进，若是错过良机，恐怕广州失陷，李贼就要针对我们来了！这是唯一破贼的好机会！”何腾蛟冷笑道。 李藻和章旷他们判断得一点都没错，李国栋确实是针对了何腾蛟的性格布置了疑兵之计，那些疑兵都是夜不收安排出来的。铁锤带着将士们在山中布置了无数稻草人，再派人在林子中驱逐鸟雀，制造鸟儿惊起，让何家军夜不收判断有埋伏。 可是真正的伏击圈内，士兵身上披着草叶树枝，躲在树丛中，同周围环境浑然一体，鸟雀就算是到了人的身边，也不会被惊动。 除此之外，李国栋还培养了一支动物部队，动物部队在伏兵附近放出养熟的鸟雀，那些鸟儿甚至可以停在士兵身上，让对手不会起疑心。淮军的动物部队除了有鸟雀、信鸽、海东青等鸟儿之外，还有猎犬、驯化过的狐狸、豹子等动物，甚至还养了老虎，水师则养了海豚。 按道理来讲，四处布置疑兵，会让敌军不敢贸然前进。但何腾蛟的性格李国栋十分了解，此人没有才能，又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告。 到了快到傍晚的时候，何家军进入了天龙顶内，沿着天龙顶和大石冈之间的官道前行。 “敌人要来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刘体纯传令下去。 东坑一带，地面上盖着一张张防护网，不时有鸟雀落在防护网上。但是防护网的下面，却是一口口一人深的坑，坑内放置着各种火炮。张世文的炮手埋伏在防护网下，所有的火炮都是事先装填好炮弹的，炮手们躲在坑内，不敢说话，不敢大声喘气，以免惊动飞鸟。 何家军全部进入了伏击圈内，就在此时，何腾蛟突然看到两边丘陵中突然惊起了一群飞鸟，那是大片大片的鸟群扑腾着飞起，似乎受到了什么惊扰。 “不好！真的有埋伏，快，前军作后军，后军作前军，撤！”何腾蛟惊叫了一声。 已经来不及了，刘体纯的一万忠贞营老营弓箭手已经从埋伏的树丛中草丛中一跃而起，一万多支轻箭腾空而起，拉出了一条条弧线，向一百五十步外的何家军阵型中落下。 这些忠贞营弓箭手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他们可以开强弓，能把轻箭吊射出一百五十步，若是使用重箭，也可射出八十步之外。刚刚射完了一轮箭矢的忠贞营老兵再次张弓搭箭，又射出一轮箭矢。 前面的箭矢在空中编织成一张绵密的大网，向何家军头顶笼罩下来，后面的箭矢又腾空而起，再次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向中间的官道覆盖下来，紧接着第三轮箭矢升空。 乱箭下雨一般落在何家军的阵型中，那些兵大部分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布衣，没有任何铠甲防护，结果每一支轻箭落下，扎入何家军人群中，都是直接扎入**之中。只见人群中惨叫连连血花飞溅，何家军士兵惨叫着倒下了一大片。 第二轮箭矢落下，又是一大片的何家军士兵惨叫着倒下。 箭如雨下，地面上、草丛中扎满了箭矢，有不少人已经被射成了刺猬，但是忠贞营射出的箭矢还在不断的落下，越来越多的人倒下。 每一名忠贞营老兵身上都携带了五支重箭和十五支轻箭，按照刘体纯的要求，他们把所有的轻箭射完，就等待埋伏的步兵出击，然后他们跟在铁甲兵和火铳兵后面，以重箭直射敌军。 不过是在转眼之间，每一名忠贞营的老兵就射光了十五支轻箭，这已经是他们的速射弓箭的极限了，每一名忠贞营弓箭手都胳膊酸麻，短时间之内已经无法再次射箭了。可是他们射出的十五万支轻箭，却已经造成了至少一万多名何家军士兵的伤亡。 “杀！”郝摇旗的五千人马从东坑方向杀出。 “轰轰轰”东坑方向响起了轰鸣的炮声，斜坡上腾起一股股白烟，炮弹呼啸着掠过己方步兵阵型的头顶，向何家军人群中落下。 “杀！”西克腾和王辅臣的三千精锐步兵从马岭方向杀出。 第921章 伏击何腾蛟（下） 两路伏兵同时杀出，之前就被忠贞营乱箭射得溃不成军的何家军又如何抵挡？何家军阵型大乱。何腾蛟焦急的大喊道：“不要乱，结阵御敌！” 虽然何腾蛟不懂得打仗，但他也知道，这时候若是转身逃走，只能让对手从背后掩杀，反而会导致损失更大。若是结阵抵挡，说不定还能抵挡上一阵子，再稳步撤退，才不会大败。 各级军官拼命的弹压乱兵，让他们结阵抵御杀来的淮军。在军官们的亲兵砍下了几百颗人头之后，何家军勉强维持了阵型，他们以刀牌手在前，长枪兵紧随其后，弓箭手和鸟铳手在后面的阵型来抵御冲过来的淮军。 “放箭！”何家军将领覃裕春大喊道。 何家军弓箭手张弓搭箭，成排的轻箭飞上天空，拉出了一条条弧线，落在淮军阵型中。可是箭矢扎在那些淮军士兵身上，不是被铠甲挡住，就是被头盔弹开，除了少数几个倒霉的士兵被射中手脚面门之外，其余的士兵都毫发无损。 在冲锋的过程中，一千余名满洲八旗俘虏兵取下弓箭，张弓搭箭，以轻箭射向何家军阵型，一轮又一轮箭矢落下，不少何家军士兵中箭倒下。 淮军重甲步兵和满洲八旗俘虏兵冒着何家军的箭矢，冲锋了一百多步，抵达距离何家军阵型还有五十步的时候，西克腾的八旗俘虏兵纷纷从箭壶中取出重箭，向何家军阵型开弓直射。 满洲八旗俘虏兵箭无虚发，每一支重箭射出，都有一名何家军士兵惨叫着倒下。对付那些身上没有任何护甲的何家军，这些俘虏兵根本不需要刻意瞄准面门，只要把箭矢从盾牌和盾牌之间的缝隙射入即可。 而郝摇旗的铁甲兵冲到了距离何家军只剩下五十步的时候，后面的三千自生火铳手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前面的铁甲兵纷纷蹲下，后面的火铳手露出了黑洞洞的铳管，对准了前方敌军阵型。只听到郝摇旗一声令下，火光喷射，白烟弥漫，三千枚弹丸下雨一般射向了何家军的阵型。 “轰轰轰”三千自生火铳齐射，轰鸣声堪比红夷大炮！ 何家军人群中血花四溅，前面的一大片兵，无论是刀牌手还是长枪兵，都一堆堆的倒下，即便是他们的盾牌都挡不住威力巨大的泰西自生火铳。 “快开铳！”覃裕春焦急的大喊大叫。 可是没有几名何家军鸟铳手能够发射出弹丸，因为刚才淮军步兵冲锋的时候，大部分的何家军鸟铳手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扣动扳机，打出了他们鸟铳弹丸，结果现在还没装填完毕呢。即便是少数鸟铳手打出的弹丸，也被淮军的盾牌挡住了。 明军标准配置的鸟铳装药量只有一钱左右，弹丸重量二钱，三十步之外就无法射穿盾牌了。而淮军的自生火铳是进口的欧洲燧发枪，弹丸重量四钱，装药量达到三钱，可以在五十步之内轻松击穿何家军的盾牌。 发射完弹丸的淮军自生火铳手并没有再次装填，而是迅速给火铳插上了刺刀，跟在铁甲兵的后面，向何家军的阵型发起最后的冲锋。 “投！”郝摇旗一声令下。 两千铁甲兵纷纷从腰间抽出了手榴弹，拉了弦后，向前方敌军阵型中间投了下去。 手榴弹落在何家军人群中，轰鸣的爆炸声中，火光喷溅，白烟腾起，无数碎片在人群中肆虐横扫，何家军士兵纷纷惨叫着倒下，有的人当场被碎片扎成了马蜂窝，还有的人断了胳膊断了腿脚，躺在血泊中哀嚎。没被炸死炸伤的士兵也乱了，就连在后面压阵的亲兵也乱了。 “杀！”郝摇旗第一个冲入了敌军阵型，身材高大的他就像是一位杀神，手中大斧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撞上的敌兵不是身首异处，就是拦腰断成了两截。 两千刀枪不入的铁甲兵凶猛无比，杀入敌群之中，横冲直撞，迎面无一合之敌，可以劈碎战马的斩马刀落下，迎面的敌人纷纷化为一滩碎肉。后面的自生火铳手也不甘示弱，上好了刺刀的燧发枪就像是一支支短矛，在敌军人群中左冲右突。 西克腾的一千满洲八旗俘虏兵和王辅臣的两千自生火铳手也杀入敌群中，一千俘虏兵其实也是重甲步兵，这些人凶悍无比，虎牙刀、虎枪接连夺走何家军士兵的生命。后面的自生火铳手打完了一轮弹药，也挺着刺刀冲上去，在敌群中来回冲杀。 “败了，我们败了。”看着好像羔羊一样被淮军驱赶的己方士兵，何腾蛟老泪纵横。 伏击何腾蛟的淮军加上忠贞营，最多只有两万五千人，却把十多万人的何家军打得满地找牙，虽然说李国栋的埋伏计获得成功，但是以不到四分之一的兵力埋伏敌军，还能打出一场大胜出来，这也说明了淮军战斗力强悍。 何家军开始逃跑，淮军步兵紧随其后，紧追不舍，从背后掩杀。一路过去，何家军士兵不是被杀，就是跪在地上投降。 “骑兵！骑兵！”有人惊恐的大喊。 两翼的树林中出现了骑兵，轻骑兵直冲溃乱的何家军杀来，在抵近了后，骑兵手中的骑弓发出一阵阵弓弦绷动的声响，箭雨扎入何家军人群中，射翻了无数。紧接着轻骑兵收起弓箭，拔出马刀，一次又一次冲入敌群中，每一次冲锋，马刀都能收割一批何家军士兵的生命。 曹变蛟一次次冲入敌群，凭借着他手中一杆白蜡杆长枪在敌群中来回突击冲杀，身边十多名精锐的亲兵护卫着他，每冲杀一次，就在敌群中冲出一条血肉胡同。 突然他发现，距离自己不远处有一面写着“何”的中军大旗，曹变蛟手中长枪往“何”字中军大旗方向一指：“弟兄们，随我上，活捉何腾蛟老贼！” 曹变蛟率军向何腾蛟的中军大旗方向杀了过去。见到一员猛将带着一群骑兵冲过来，何腾蛟身边的章旷、李藻等人焦急的大喊：“快，拦住那贼将，保护何督师！” 何家军的士兵一批批的上去，拦在曹变蛟的轻骑兵前面，迫使曹变蛟一次冲锋后，只能策马退出，再次发起冲锋。结果前面的尸体越堆越高，挡住了曹变蛟和他的轻骑兵的进攻道路，轻骑兵也出现了一定的伤亡。 眼看着“何”大旗远去，这时候曹变蛟看到了一面“满”字的将旗，他心里料到，这肯定是何家军大将满大庄的将旗，于是曹变蛟大吼道：“抓不住何腾蛟老贼，先抓了姓满的！” “杀！”三千轻骑兵向满大庄的方向杀去。 满大庄就是被章旷他们叫来，让他阻拦淮军轻骑兵用的。见到“曹”大旗向自己接近，满大庄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喝令，让己方的士兵反冲上去，去阻拦曹变蛟，保护何腾蛟撤退。 轻骑兵的速度极快，转眼之间曹变蛟就已经撞飞了十多名何家军士兵，冲到了满大庄面前，手中的白蜡杆长枪直指向满大庄的面门。 满大庄也算是一名不错的将领，看到曹变蛟杀来，他挺着长枪迎了上去，硬生生的招架住曹变蛟的致命一击。可惜满大庄毕竟武功力气均不如人，曹变蛟策马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的时候，回身以枪杆一抽，把满大庄打落下马。 “绑了！”曹变蛟喝令道。 几名亲兵翻身下马，把满大庄捆成了粽子一般，然后押走。 何腾蛟、章旷和李藻等人的亲兵拼死护卫着他们的主公，往连山方向逃窜。当何家军逃窜到了牙鹰岭一带的时候，吴六奇和王全率领的轻甲步兵杀出，截断了何腾蛟的退路。 第922章 杀害忠臣 “抓住何腾蛟，别让老贼跑了！”四面八方都是淮军的呐喊声。 “督师，我们败了，大家都是明军，我们何必自相残杀？还是降了吧。”部将马进忠劝道。 马进忠原本也是闯军的人，外号混十万，后被左良玉击败后，投降了左良玉。左梦庚降清的时候，马进忠不愿剃发降清，带着自己的本部兵马出走，去了湖广投奔了何腾蛟。在原本的时空里，马进忠屡次击败清军。后来又同李定国合作，收复桂林、长沙、岳州等地。但在抗清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孙可望降清，马进忠退守云南之后不久郁郁而终。 何腾蛟却宁死不降：“老夫不会向李逆投降的！此人狼子野心，鹰视狼顾，比起曹操司马毫不逊色。可笑那昏君居然信任此人！再说昏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放弃了社稷宗庙狼狈出逃，沿途祸害百姓，更是重用阉党！老夫宁死也不会同昏君奸臣为伍！” 吴六奇和王全堵死了何家军的退路，曹变蛟的骑兵也杀到了，后面的淮军步兵陆陆续续赶来，大部分的何家军官兵都投降了，包围圈越来越小，只剩下少数人还在负隅顽抗。 章旷、满大庄、覃裕春等人已经被俘，李藻、陈友功阵亡，何腾蛟身边只剩下一个马进忠还在苦苦支撑。 “混十万，你还抵抗什么？速速投降！”一声令马进忠熟悉的喊叫声传入他的耳中。马进忠定睛一看，只见一条手持大斧，身披重甲的淮军大将率着精锐的铁甲兵杀了过来。 “混十万，你快投降，看在我们曾经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会向国公爷举荐你！”又是一声让马进忠很熟悉的声音传来，他转头一看，却见李过和刘体纯率领一群身穿蓝色箭衣，头戴白色毡帽的士兵合围上来。 马进忠连忙喝令麾下将士停止抵抗，他翻身下马，跪地向李过行礼道：“罪将马进忠见过李将军、刘将军！” 随着马进忠的投降，残存的何家军彻底放弃了抵抗，何腾蛟被生擒。 跟着何腾蛟一起被俘的部将李勇道：“何督师，您不听末将等劝告，以至于今日啊。” 何腾蛟哀叹道：“老夫悔之晚矣！可是永历帝对臣恩重如山，事已至此，老夫唯有以死报答弘光先帝和永历帝。” 何家军除了王储的水师之外，十多万陆师全军覆没，何腾蛟也沦为阶下囚。不过此时李国栋还没时间来处理何腾蛟和一帮俘虏，他正率军攻打连山。 连山县城在北江东北岸，淮军陆师自然无法渡过北江攻击县城。但李国栋派遣一支奇兵袭击了何腾蛟的运粮队之后，就伪装成何家军的辅兵，抵达了连山县城的江对岸。接着就有军官暗中以刀子顶住投降的何家军辅兵军官，让他们向何家军水师喊话，拉自己过江。 结果王储的人见到了何家军运粮队来到江边，见到了一批熟面孔后，王储水师的人果然上了当，他们以水师船只把淮军送过岸，却不知道是把自己的敌人送过来。 李国栋、韩大山和何兴等人伪装成小兵，混在伪装成何家军辅兵的士兵之中。大军乘坐何家军水师的船只过了江。过了江，所有人全部下了船。随着李国栋一声呐喊，伪装成何家军辅兵的淮军士兵呐喊着冲入了城门，躲藏在大车内的淮军士兵也纷纷跳了出来，斩杀了一批反抗者之后，其余的何家军水师全部投降。 淮军就这样简单明了的控制住了江边的何家军水师船只，而杀入城内的淮军，在李国栋亲自率领之下，杀退了城内守军，从俘虏口中得知了王储的住所，接着淮军将士就杀了过去。 王储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淮军就已经冲入他的府邸。 “我投降！我投降！”洞庭湖水贼出身的何家军水师总兵王储毫无斗志，一下就跪在地上，向攻入他府内的淮军投降。 淮军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夺取了连山，除了少数抵抗的两百多名何家军官兵被杀之外，其余的全部投降，何家军水师更是完好无损的落入了淮军手里。 夺取了连山，俘虏了何家军水师后，李国栋派人给曹变蛟他们传令，命令他们结束了对何腾蛟的伏击战之后，立即赶来连山。 大获全胜的淮军押着战俘，向连山方向开进。沿途过去，何家军已经被清理完毕，淮军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拦截，直接抵达了连山的江对岸。 何腾蛟被人捆得像粽子一样，两条彪形大汉押着何腾蛟走进了李国栋的中军大帐内。 “跪下！”两条大汉强压住何腾蛟的肩膀，要把他压跪下来。 “呸！老夫上跪天地，中跪天子，下跪父母，岂能向尔等曹贼司马下跪！”何腾蛟挣扎着，爆发出了全身的力气，两条彪形大汉居然一时间无法把他压下去。 就在那两条大汉准备去踢何腾蛟的腿弯的时候，却被李国栋喝住了：“士可杀不可辱，你们两位先退下吧。” 两条大汉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何腾蛟怒目相视，不甘示弱的冲着李国栋咆哮：“李二贼，老夫虽然输了，可是你这奸佞和南京的那个昏君没有好下场的！你们如此暴虐，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收拾你们昏君奸臣！” 李国栋却没有接何腾蛟的话，反而哈哈大笑：“何督师，你打仗的手艺还是太差了，自己不懂得打仗，还不肯听劝，以至于你今日落入了本国公手里！” “大丈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老夫死了，后人自会评价，公道在人心！”何腾蛟大吼道。 李国栋原本想，把何腾蛟的名声搞臭了，让他遗臭万年，再让他羞愧自尽。但转念想了一下，觉得那样做还是不妥，毕竟何腾蛟在原本的时空里也是一位民族英雄，虽然和史可法一样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民族英雄，可是毕竟也是壮烈殉国。 因此李国栋改变了主意，他喝令道：“来人啊，把何督师推出去绞了。念他是一位忠良，就留他一具全尸。” 两名刀斧手把何腾蛟拖了出去，把一条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两边用力一拉，随着刀斧手的手上力气增大，何腾蛟翻了白眼，口吐白沫，不一会儿就咽了气。 刀斧手走进中军大帐禀报：“何督师已死。” 李国栋道：“厚葬了他，毕竟各为其主，我们不能亏待了忠良之辈。” 接下来，章旷、马进忠、满大庄、覃裕春等人被押了进来。 李国栋问道：“你们可愿降否？你们也是大明文臣武将，向大明正统投降，没什么丢脸的，这是弃暗投明。” 马进忠第一个跪地：“罪将马进忠愿降！” “哈哈哈！”李国栋连忙走下台阶，亲手扶起了马进忠，“本国公得到马将军，可是添了一位能征善战的猛将啊！” “多谢国公爷厚爱！” 李国栋又看着章旷、满大庄、覃裕春和王储等人：“马将军深明大义，已经归顺了大明正统，你们几个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章旷破口大骂：“李贼，你杀害了何督师，却假惺惺的要章某投降！章某宁死不降，愿随何督师一起去！” 第923章 吴三桂西征 李国栋哈哈大笑：“章扶台，何督师死得一点不冤，他刚愎自用不听劝告导致惨败，输得如此彻底，连裤子都输掉了，又不肯投降，还想当忠烈，我只好成全了他。但本国公也没亏待他啊，既给他留个全尸，又令人厚葬他，而且他的家人也不会受到牵连。” 章旷道：“李贼，任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章[笔趣阁 www.biqugetv.co]某也绝不会投降！” 李国栋笑道：“章扶台，李某不杀你，等我管理广东几个月之后你再看看成绩，若是觉得李某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你再选择归降，还是不想归降也不迟。到时候你若还是不肯归降，我可以放你走。” 说完，李国栋转头向卫兵喊道：“把章扶台带下去关押，给他安排一间好点的房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要让他看看几个月以后广东的发展。” 章旷被押下去后，满大庄、覃裕春和王储等人见李国栋如此善待章旷，心中感动，纷纷表示愿意归降。 满大庄跪地道：“末将愿意誓死效忠国公爷！” 覃裕春和王储也同时跪地：“末将愿意誓死效忠国公爷！” 李国栋笑着扶起三人：“有三位将军相助，我李某又增添了一分力量啊！来人，设酒宴，给三位将军接风洗尘。” 何家军全军覆没之后，又有熟悉北江航道的王储带路，淮军一路北上，连续攻克英德、韶州、接着又派遣忠贞营和锦衣卫继续北伐，夺取了桂阳（今郴州），剑锋直指长沙。 这时候的湖南，永历伪朝兵力薄弱，而且处于淮军和忠贞营的南北夹击之中，南面的广东大部分已经被正统朝廷收复，北面的岳州以北，是淮军军户堡垒群和忠贞营的地盘，只要打通了长沙和岳州，淮军就能西征广西、贵州等地。 也就在李国栋对广东进行整治，准备利用广东的炼铁工业、琼州的铁矿和安南的煤矿来准备大规模爆兵的时候，历史的车轮进入了崇祯二十年，也就是公元一六四七年。 吴三桂并没有像真实历史上那样进入四川，而是在占领了陕西之后，继续一路西征，沿着河西走廊，一路往西进攻。 关宁军西征途中，沿途中自然遭到了蒙古人和绿绿的顽强抵抗，尤其是绿绿，采取了骑兵带上火药包发起自杀性冲锋，当关宁军攻入城内，绿绿的老人、女人和小孩身上都裹着火药包发起自杀性袭击等办法，导致关宁军损失惨重。 所幸的是，那些老人、女人和小孩身上的火药包制作工艺不过关，密封性没有做好，结果点燃之后，不是发生爆炸，大多数都是一阵速燃，四面喷射火光，充其量就是一枚人体烟花，看起来壮丽，实际杀伤力几乎为零。最后那些人体烟花自己烧成了焦炭，却没有伤到关宁军。 不过还是有一些火药包爆炸了，火药包内的铁珠、碎石横飞，给毫无防备的关宁军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西域的城镇，几乎每天都能听到爆炸声。见到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兵一个个倒下，吴三桂终于彻底发怒了：“杀！每攻克一地，屠城！男女老幼全部杀光！古人说得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人还不如满人了。” 吴三桂军中虽然有满八旗爱星阿监督，可是吴三桂这句话也没有毛病啊，更何况关宁军虽然降了清军，也剃发了，但这支军队相对来讲还是一支比较独立的汉八旗军队，军中满八旗人数极其稀少，满清朝廷对关宁军并没有多大的控制力。多尔衮只是利用关宁军给自己开疆拓土，吴三桂这句话虽然表现出了他还是不认同满洲人，但爱星阿也拿他没办法。 确实西北那些人对华夏的认同感还不如满洲人了，满人和蒙古人都尚能同化，可是这些人没办法同化啊，他们的信仰就是那么霸道，只允许他们同化汉人，绝不可能汉人同化他们。 但是吴三桂可不是好惹的，通过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吴三桂知道整个大西北需要来一场大扫除了。 屠城令下达之后，清军每攻克一地，都在当地大肆屠城，按照当年成吉思汗的办法来屠城，只要高过车轮的男子一律屠杀。而女人和小孩，先被关押收容，确定安全之后，再把女人和小孩分配给满蒙汉人为奴。 吴三桂一路打到了嘉峪关以西，再往前他也不敢打了，再往前就是叶尔羌汗国了。吴三桂很清楚，打到了叶尔羌汗国的地盘上，他们将会遭遇多大的抵抗。 关宁军一路折损下来，所剩的老兵已经不多，而且多尔衮也不愿意给吴三桂补充更多粮草，都需要吴三桂自己来解决粮草的问题。 吴三桂把自己的亲信都集结起来，瞒着爱星阿等满八旗，秘密在自己的府中召开会议：“各位弟兄们，摄政王爷嘴巴上说得好听，说我们打下来的地盘都是我们的。可是又不允许我们入川，让我们去啃西域的硬骨头，还不给我们提供足够的粮草。这几年下来，老兄弟们损失惨重，已经无力再西征了！” “大帅，我们还不如反了！大明又没有杀害大帅您的家眷，据说还善待老帅，大帅为何您不考虑打出大明旗号，回归大明？”高得捷道。 吴三桂摇了摇头：“不可！犬子吴应熊被多尔衮扣在京城充为质子，若是我军打出反旗，恐怕熊儿命休矣！” “父亲，大丈夫欲成大业，当六亲不认，岂可为了大哥甘心寄人篱下？若是我们回归大明，大明肯定不会亏待我们！鞑子扬州惨败之后，连多尔衮的亲弟弟都被俘了，父亲您觉得他们能打得过楚国公不成？”吴应麒连忙劝告父亲。他当然希望大哥被杀了，那么他就是吴三桂唯一的继承人了，到时候继承了吴三桂的地盘和兵马。 吴三桂却摇了摇头：“为父也知道鞑子是兔子尾巴长不了，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等等？等到大明王师收复京师，救出熊儿，我们再举起义旗回归大明？楚国公心怀大志，力求开疆拓土，我们那个时候回归大明也来得及。” 刘玄初道：“大帅，我军虽然不必现在归明，但可以派人暗中同楚国公联系。以学生判断，今后的江山既不属于大明，也不属于鞑子，而是楚国公！我们可以秘密派人联系楚国公，暗中向楚国公宣布我们愿意归顺，这样楚国公拿下京城之后，也能保护熊儿安全。” 吴三桂点了点头：“刘先生言之有理，吴某也正有此意。可是就目前来看，我军粮草不足，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刘玄初道：“鞑子在京师大肆圈地，我们关宁军家眷也被迫都跟过来了，有了这些家眷，我们可以就地开垦，开辟荒地种植粮食。” “种粮？”吴三桂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如此贫瘠之地，能种什么？种什么死什么。” “我们可以找人讨要番薯、土豆之类的，这些农作物可在贫瘠之地种植，我们再开挖水渠，引水入农田。西北贫瘠之地终年缺雨，但有雪山积雪，可以引积雪融化的水入农田。”刘玄初道。 “好！那就依刘先生之计行事！”吴三桂大喜道。 第924章 清军首战大西军 吴三桂当晚就去找了爱星阿，同他交谈：“爱星阿将军，小王要西征叶尔羌汗国，可是军中粮草不足以支撑征服叶尔羌汗国，需要就地开垦荒地。西北土地贫瘠，终年少雨，需要引水灌溉农田，还望朝廷能够拨发铁器，让我可以打造损耗的兵器，打造开渠工具，还要再送一批汉人来，协助小王开垦荒地。另外，我军粮草已经不足两个月了，希望朝廷能多发三个月的粮草，以便于我军在军垦田收成之前能有粮食。” 爱星阿对于吴三桂的这些条件当然可以满足，多尔衮封了吴三桂为平西王，可是四川天府之国都不让吴三桂进去了，却把吴三桂丢到了土地贫瘠，一片荒漠的西北，帮着大清开疆拓土，若是再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的话，那真是准备逼反吴三桂了。 不过爱星阿的奏折送到朝廷，多尔衮再审批下来，然后粮草和铁器从西安发出，到嘉峪关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吴三桂已经开始让人开垦荒地了。 西北开始了大规模的建设，大批的汉人从陕西赶来，在大西北开垦荒地，挖掘水渠，开始建设从雪山下来的引水工程。 虽说朝廷的铁器还未到，但以那些汉人带来的工具还是能够进行简单的开凿工程。等到朝廷的粮草和铁器到了之后，开垦的荒地也就差不多可以种下粮食了，然后开展水渠。 事实上在关宁军中，也有不少李国栋安插在里面的钉子，这些特工人员在吴三桂开发大西北的时候，帮关宁军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为了解决西北粮食不足的问题，吴三桂还利用他的骑兵优势，在西北打秋风，四处征粮，那些西北的绿绿若是不肯纳粮，吴三桂就干脆用刀子逼着他们拿出粮食。 吴三桂秘密派遣去找李国栋联系的汪士荣也到了广州，见到了李国栋，提起了关宁军愿意归顺楚国公的事情。 李国栋回道：“平西王爷愿意归明，李某自然是举双手欢迎。你们粮草不足的问题，我也十分清楚。按照你们同满清交涉的内容，恐怕满清给你们提供的粮食也支撑不到你们收成吧？我可以派遣一支商队，给你们运送粮食。” “多谢国公爷！”汪士荣连忙行礼。 “汪先生多礼了，快快请起，”李国栋扶起了汪士荣，“李某同你们平西王之间，还是签订一份书面协议为佳，否则空口无凭。” 事实上李国栋是留了一分心眼，让吴三桂签下书面协议，今后若是吴三桂反悔的话，把这份书面协议往大清那边一送，多尔衮肯定会派兵剿吴三桂。 汪士荣道：“学生愿意代王爷同国公爷签订协议。” “汪先生，你取代不了平西王爷，这份协议只能是李某同王爷签字。这样吧，你在这里暂住数日，待到我准备好了粮食，便派遣商队出发，前往你们西北，你就跟我们的人一起去，协议书我也交给你一并带走。等王爷签字了，再把协议书拿一份回来。” 有了李国栋的承诺，汪士荣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了出使大明的任务。几日后，他回去的时候，不仅带着李国栋亲自签字的协议书回去，还带上了一支满载着粮食的商队回西北。 也就在吴三桂西征的时候，清军向四川发起攻击。 四川成都，有人急匆匆的闯入了伪大西皇帝张献忠的皇宫内，向张献忠禀报：“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驻守合州（今重庆合川）的刘进忠叛变了，同川东明军一起投了鞑子！虏酋豪格率鳌拜大军进犯川北！” 此时的四川，张献忠已经经营了快三年了，大西军修生养息的三年，张献忠杀死了大批无良士绅，把土地分给了农民。但他也不是对士绅全部赶尽杀绝，而是招贤纳士，军纪严明的大西军深受军民爱戴。 什么张献忠屠四川，都是满清朝廷篡改的历史，说什么张献忠屠川杀了几亿人，试问一下，当年四川有几亿人吗？若是张献忠屠了四川，那么大清入川之后，大西军抗击了清军十几年，这十几年清军是和孤魂野鬼在打仗？ 当然了，张献忠有杀人，也有抢劫，但他杀的多半都是无良士绅，抢的是为富不仁的那一帮家伙，结果遭到了满清朝廷的污蔑。 别的不说，单说张献忠教育他的几位义子宁死不降清，就从这一点来讲，张献忠就是一位有气节的英雄人物。 听说刘进忠叛变投敌了，张献忠下令，点起兵马，迎击来袭的清军。 清军在刘进忠的带路下直奔成都，张献忠五万步骑兵从成都杀出。大西军和清军先头部队正蓝旗军在太阳溪一带遭遇，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血战。 大西军的战斗力不弱，清军轻装前进的正蓝旗先头部队被大西军打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就在大西军眼看就要歼灭这股轻装冒进的清军时，豪格和鳌拜的主力大军赶到了。 “格布库将军！”豪格喝令道。 “奴才在！”格布库站出来跪地行礼。 “你率本部兵马五千，攻击贼军右翼！” “喳！”格布库打了个千退下。 “准塔！” “奴才在！” “你率本部兵马五千，攻击贼军左翼！” “喳！” “刘进忠！”豪格又看着刘进忠。 “奴才在！”刘进忠站出来。 豪格脸色大变：“刘进忠，你不是旗人，你根本没有资格自称奴才！” 刘进忠连忙打了个千跪地，改口道：“末将在，请王爷吩咐！” 豪格道：“你率领你的一万绿营，跟随本王一万八旗大军，攻击贼军正面！” “喳！”刘进忠打了个千退下。 豪格又看着赵良栋：“赵良栋！” “末将在！” “你率三千甘陕绿营马队，游走于双方阵型外围，有机会便射杀敌军将领！” “喳！”赵良栋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甘陕绿营马队，那可是绿营中的精锐骑兵。在人生地不熟，地形复杂的四川山区作战，满洲八旗兵不敢在丘陵山区跑马，即便是精锐的满八旗重骑兵，在这里也只能当成重步兵使用，而蒙古八旗进入四川就抓瞎了，所以豪格连蒙八旗都没带，就带着满汉八旗和绿营兵进入四川。而甘陕绿营骑兵，擅长在复杂的地形下作战，是一支适合在山区作战的精锐骑兵。 赵良栋是在清军攻入陕西之后，从军当了一名绿营兵，因为在平定贺珍、武大定的战役中立下大功，因此很快就升为游击将军，率领一支最精锐的甘陕绿营马队。 大西军作战十分英勇，尤其是张献忠的四位义子：张可望、张定国、张文秀和张能奇四位小将，在敌群中来回冲杀，靠近的清军无一合之敌，纷纷落马。 张定国一眼就发现了清军援军中，有一面头戴高高的避雷针头盔，身披白甲的清军将领，在人群中十分醒目。张定国把长枪放在马背上，取出弓箭，瞄准了那名清将，手指轻轻一松，一支箭矢呼啸而出。 “啊！”箭矢准确的射中了格布库的颈部，格布库惨叫一声，应声落马。 格布库的部将阿尔津、噶达浑、西特库、乌巴什连忙赶来救援，把落在草地上的格布库救了回去。可是这个时候，张定国策马疾驰而至，连续杀了十多名清兵之后，又一枪把西特库挑了。而被清军救回去的格布库也不治身亡。 第925章 张献忠之死 乌巴什见势不妙，转身就走，可是张可望一箭射来，射穿了乌巴什的脑袋，高高的避雷针头盔飞了起来，张可望这一箭射穿了乌巴什的头颅。 清军大败，连续折损了三员满八旗将领，豪格垂头丧气的下令退兵。 “西贼如此悍勇，又因为地形限制了我军骑兵发挥，该如何破贼？”豪格问道。 刘进忠上期献策道：“王爷，末将有有一计，可破西贼。” 豪格大喜道：“刘将军快快说来。” 刘进忠道：“张献忠每次站前，都喜欢亲自勘察地形。末将认得张献忠，只需要给末将一批精锐弓箭手，可射杀张献忠。” 赵良栋也连忙站了出来：“王爷，末将的三十精锐骑射手，可在马背上开二石强弓。待到张献忠出来勘察地形之时，由刘将军指出献贼，末将和三十精锐弓箭手齐射，一击必杀，必能夺取张献忠性命。” “好，那就依你们的计策行事。赵良栋，你率领你麾下的精锐骑射手，在太阳溪边巡弋，一旦发现献贼，立即射杀之！”豪格道。 “喳！”刘进忠和赵良栋同时打了个千后退下。 次日一早，张献忠果然只带着十多名贴身侍卫，亲自前往河边考察地形。他丝毫不知道，因为刘进忠对他的熟悉，清军早就埋伏好了以赵良栋为首的三十多名弓箭手，就等着张献忠出现，以神箭手来射杀他。 赵良栋发明的专门针对敌方高级将领的多人远距离精确射杀战术，是以三人一组，在百步以外的距离上，三个人同时向一个目标射箭，以保证精确度。这其实也算是一种狙击战术。 这次因为要狙杀的是张献忠，赵良栋格外重视，他亲自带了三十五名他精心训练出来的神箭手，分成十二个小组，等看到张献忠之后，立即十二组神箭手齐射，保证一击必杀。更为心狠手辣的是，赵良栋他们的箭矢上还喂了毒药。哪怕张献忠身披厚甲，只要箭头有一点插入肉内，都能杀死张献忠。 “来了！那个身穿大红色蟒袍的就是献贼！”刘进忠指着对岸过来的那一群人，轻声对赵良栋说道。 赵良栋让亲兵传令下去：“献贼来了，小心行事，等我放箭，各位弟兄一起射箭！” 不一会儿，张献忠进入了赵良栋他们的射程内，赵良栋大叫一声，第一个跳了起来，手中的强弓已经拉成了满月形，他瞄准了张献忠，手指轻轻一松，一支利箭呼啸而出。那十二组神箭手也纷纷射出了手中箭矢。 三十六支箭矢，同时向张献忠飞去。 张献忠也是一代枭雄，武功高强，见到突如其来的箭矢，他连忙躲避，并以手中的宝剑去格挡箭矢。他的亲兵也纷纷上期，帮他挡住箭矢。 可是赵良栋他们射的是连珠箭，射出来的箭矢又准又快，张献忠身边的亲兵倒下了六人，而他自己的胳膊也中了一箭，这一箭射穿了他没有护甲的胳膊，扎入肉中。中了箭的张献忠痛得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陛下，陛下！”残存的几名亲兵连忙抬起张献忠，后面的弓箭手赶来，朝着对岸吊射去了一排轻箭，这才掩护亲兵把张献忠救了回去。 张献忠被救回大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止。 “大夫，快救救我父皇！若是救不了他，我要砍了你的脑袋！”张可望拔出刀，搁在医生的脖子上大吼道。 张定国劝住张可望：“大哥，别滥杀无辜，害父皇的是鞑子，不是大夫！” 医生看了半天，叹了一口气道：“皇上中的是毒箭，毒随着血液，已经快到心脏了。即便是扁鹊重生，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各位少将军，还是早点准备后事吧，皇上恐怕过不了今夜了。” “我杀了你！”张可望挥刀要朝着医生迎头砍下去，却听到“当”一声，他的刀被张定国架住。 张定国劝住了张可望，四名小将军围在张献忠的病榻边上。白文选、王国臣、冯双礼、利类思、安文思等麾下文武官员也都聚集在病榻边上。 天快亮的时候，张献忠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但是张可望和张定国心里都明白，这是义父回光返照了。 张献忠缓缓支撑着床沿坐起，张能奇连忙扶住他：“父皇，您躺好了别乱动。”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让我坐起来！”张献忠推开张能奇，强撑着坐起，“各位，张某不幸中了建奴毒箭！时日已经无几，或许撑不到天亮了。各位在我死后，当联明抗清！各位要记住，千万不可降清！若是楚国公来招各位，各位便去投奔他吧。张某一辈子没有佩服过任何人，唯独对楚国公，真是盖世英雄啊！各位孩儿，你们联明抗清，还是改回你们的本姓吧。还有，各位回到成都，把张某妻妾尽斩之，切不可令她们落入建奴手中受凌辱。我皇宫里的金银财宝，全部取出来充为军饷。” 张献忠用尽最后的气力，留下了遗嘱之后，便缓缓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张献忠逝去，终年四十岁。 “父皇！父皇！”张可望和张定国等义子嚎啕大哭。 “陛下！陛下！”白文选、冯双礼等人也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对面的清军大营内，探子听到了大西军大营内传出的哭声，立即回去向豪格禀报。 “王爷，这正是我军大破贼军的好机会！”鳌拜道。 豪格担心的说道：“张献忠诡计多端，这会不会是他的诈死之计？” 赵良栋道：“请王爷放心，末将的毒箭可以说是见血封喉，若不是献贼身强力壮，恐怕早就毒发身亡了，也不至于撑到现在！” 清军连夜发起突袭，杀入了群龙无首的大西军大营内。 张献忠已死，毫无斗志的大西军大败，张可望和张定国等人以锦袍裹了张献忠的尸身，草草的在一棵大树下掩埋了张献忠，随后带着残兵败将逃回了成都。 清军还是找到了张献忠的埋身之处，挖起了尸体。豪格下令砍下张献忠的首级，准备带回京城去领赏。可惜的是，豪格根本不知道，他回到京城之后，等待他的不是顺治皇帝的奖赏，而是被多尔衮下狱，不久之后豪格就死在狱中，终年四十岁，陪着张献忠一起去了。 大西军撤回成都之后，张献忠的部将按照张献忠的遗嘱，杀了张献忠的妻妾和幼子，四名义子恢复了原姓，张可望恢复原姓为孙可望，张定国恢复原姓为李定国，张文秀恢复原姓为刘文秀，张能奇恢复原姓为艾能奇。张献忠皇宫内的金银财宝，都根据张献忠的遗嘱，全部拿出来充为军饷。处理完后事之后，孙可望等人带着大西军的残部撤出了成都。 张献忠阵亡的消息，早就被李国栋安插在四川的细作传了回来。 “张秉忠啊张秉忠，没想到你英雄一世，却遭到赵良栋这个小人的暗算！”李国栋感叹道。 唏嘘了片刻，李国栋决定，派遣一名使者前往四川寻找大西军余部，顺便把这支精锐部队收编过来。 无论是孙可望还是李定国都是难得的良将，李国栋可不希望他们落入伪永历帝的手中。 第926章 出使四川（上） 大西军撤出了成都，可是对于大西军应该和谁合作，大西军的高级将领却出现了分歧。 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白文选等人都觉得，应当同代表大明正统的崇祯和楚国公合作，毕竟他们才是正统。 可是孙可望却提出了反对意见：“我们万万不可同崇祯昏君合作！当年他们招安了义父，可是承诺的粮食却连一粒都没有得到，义父这才又反了！” 孙可望说的张献忠降尔复反是车厢峡之战的事情，其实所谓的车厢峡大捷，是陈奇瑜吹破牛皮吹出来的，地理上，究竟什么样的峡谷能容纳几十万人被围困？如此巨大的峡谷居然没有名气，会“误入”，向导呢？当地山民呢？流寇也算转战四方，连最起码的侦查都没有吗？ 事实上，是陈奇瑜见张献忠势大，根本就不敢打张献忠，派人去招安。但是为了自己在朝廷的颜面，故向朝廷禀报，说张献忠已经被围住，张献忠投降。 而张献忠虽然势大，但他心底还是愿意接受招安。比较张献忠也曾在辽东打过仗，他愿意归顺大明去打建奴。 谁知道陈奇瑜的牛皮吹出去了，地方官都以为张献忠败了才投降的，结果没把张献忠放在眼里，还杀了张献忠派出的使者。这件事被张献忠认为是朝廷毁约，而且张献忠被招安之后，连一粒粮食都没有得到！所以张献忠一怒之下，又反了。 事实上，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本来也算是朝廷的人，只要朝廷有银子，他们完全可以踏上辽东战场。归根结底，都是银子惹的祸。 虽然决定同朱由榔合作的只有孙可望和冯双礼等少数人，可是孙可望是大哥，而且他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李定国根本压不住孙可望，再加上刘文秀和艾能奇也压不住孙可望，结果双方争论不休，根本没有统一的意见。 最终是孙可望不顾众人的反对，率领大军南下，往昆明方向行军。只要大西军到了昆明，朱由榔自然会接收大西军，让大西军同淮军对抗。 李国栋这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决定派人出使四川。 到底派谁去出使四川呢？最佳人选应当是兼职管理大德旺商号的王全，之前张献忠被困河曲的时候，就是王全带着大德旺商队去了河曲，给农民军送去粮食，从张献忠手里换到金银财宝。当年农民军被困河曲，手中虽有大量劫掠来的金银财宝，可是金银财宝不能当饭吃啊，所以大德旺商号送来的粮食，对于张献忠他们来讲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再后来，几次暗中同大西军合作，联系人都是王全。事实上现在的锦衣卫组织，也是王全一手建立的，所以他出使四川是最佳人选。 李国栋相信，只要王全这个老熟人去了四川，李定国肯定会归顺自己。 可是现在，王全已经被自己派去陕西去找吴三桂了。去陕西一方面是给关宁军送粮食，另一方面也是准备在关宁军中安插更多锦衣卫，为以后吴三桂的反正做准备。 既然王全没办法去四川，那么派谁去四川说服李定国呢？ 为了能收得大西军为己所用，尤其是得到李定国、白文选这几员猛将，李国栋决定，亲自跑一趟四川，去说服李定国他们。 “什么？主公，您要亲自去西川？不行，这也太冒险了！”听说李国栋要亲自去一趟四川，众人纷纷劝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收编大西军，唯有我亲自出面才是最好的。本来王全是出使四川的最佳人选，可是他有别的事情，所以只能本国公亲自出面。各位放心吧，大西军和李某也是老熟人了，我去了李定国那，肯定没有任何危险。只要有一批精锐在半路上保护好我就好了。”李国栋笑着捻着胡子说道。 张书恒道：“国公爷您放心好了，路上的安全，我们锦衣卫自会负责。沿途都有我们锦衣卫的高手和密探，一般的小蟊贼根本休想接近国公爷您。若是有巨寇，我们也会提前向您报信，让您避开巨寇。” “有张都司协助，那我就放心多了。我过去快则一个月，慢则两个月就回来了。我不在广东的这段时间，对外作战由何兴和小曹讲解负责；对内的事务，由方密之和陈卧子负责。何将军，小曹将军，你们两位切记，这两个月我不在，不求进攻，只要拿下佛山即可；密之、卧子，你们两位这段时间拿下佛山铁业，这样我们就能大量生产兵器了！”李国栋道。 对外作战，有何兴和曹变蛟就足够了，不求他们主动进攻，只要守好自己的地盘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而对内交给方以智和陈子龙，李国栋也很放心，方以智既是一位文人，也算是当年有名的科学家，精通格物、数学。 出使四川的人手都安排好了，李国栋带着韩大山、郝摇旗两员猛将沿途保护，还有沈云英假扮娘子，珊儿假扮丫鬟，这四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再加上二十名亲兵，还有半路上神出鬼没的锦衣卫，安全问题李国栋根本就不去担心。 提及让自己假扮娘子，沈云英的脸红了，她心中有几分少女的羞涩，又有几分欣喜，可是转念一想，她又开口道：“国公爷，大西军乃奴杀父仇人，只怕奴家见了他们，会忍不住冲动，干出一些不利于国公爷的事情。” 李国栋劝道：“沈姑娘，张献忠虽然和你有仇，可是他也已经为了我们汉人殉国了，张献忠战死沙场，他留下的遗嘱就是让大西军联明抗清，从这一点来讲，我们都应该尽弃前嫌，携手合作才是，或许你不能理解，但建奴才是我们最主要的敌人。” 确实，要同杀父仇人合作，沈云英一时也难以放下这个包袱。但她虽是女子，却深明大义，经过同李国栋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知道民族大义大于私人恩怨。 “好，奴家答应，奴愿意沿途保护国公爷，保证不会坏了国公爷大事。”沈云英答应下来。 李国栋在国公府内摆设酒宴，沈云英虽是女子，但她和珊儿却同一群豪爽男子同坐一桌，丝毫没有半点拘束。 毕竟是一位漂亮的姑娘，众将士们都纷纷向沈云英敬酒。沈云英也是来者不拒，大碗大碗的一饮而尽。 “沈姑娘好酒量！”曹变蛟、郝摇旗、王辅臣等众将纷纷喝彩。 李国栋走到沈云英身边，轻声说了一句：“沈姑娘，你还是少喝点，再喝就倒了。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动身。” “国公爷，没事，奴家还能撑得住。”沈云英根本不听劝，继续大碗大碗的和那些粗鄙汉子们干杯。 “各位大叔，承蒙你们照顾了，这碗，沈某先干为敬！”沈云英又一次端起酒碗。确实这里的每一条汉子，从年龄上来讲，都可以当沈云英的大叔了，最年长的曹变蛟已经四十多岁了，最年轻的王辅臣也有三十岁了。 沈云英喝得不省人事，李国栋要把她送回她自己的府中，谁知她却执意不肯走：“国公爷，我还没喝够呢。” 第927章 出使四川（下） 次日一早，沈云英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没回去，却是在国公府内睡了一宿……李国栋出使西川的使团出发了，李国栋化装成一名商人，郝摇旗和韩大山化装成两名保镖，二十多名亲兵化装成伙计，沈云英化装成商人的妻子，珊儿扮成贴身丫鬟，一行人离开了广州，乘船沿着北江北上。 沈云英虽是伪装成李国栋的妻子，同李国栋同住一间船舱，但两人已有过了夫妻之实，她也没有觉得什么拘束。曾经她想要为了自己的丈夫守节一生，终生不再改嫁。可是经过在广州的这段时间，她愈发觉得这位大英雄对自己的吸引力，而且这个男人对自己十分照顾，她早就有了愿意跟随这个男人一生的念头，只是面子上放不下去。 有了夫妻之实之后，沈云英也就不再拘束了，打定了主意干脆跟着这个男人一生。 北江一路往北，所过之处的地盘，都已经控制在淮军和忠贞营手中。船队过了武江，一行人下船，骑马走过一段山路。过了分水岭之后，进入湘江流域，李国栋的使团再次乘船，沿着湘江顺流而下。沿途过去，湖广的地盘已经全部被忠贞营收复，沿途中一些军户所也是李国栋自己人的军户所，一路过去没有受到任何阻挠。 船队进入了长江，沿着长江逆流而上。沿途过去，一直抵达重庆之前的地盘都是控制在忠贞营的手中，这一路过去还是安全。可是重庆的明军守将曾英却不是崇祯朝的人，而是伪永历朝的人，李国栋唯一担心的就是在重庆遭到叛军拦截。 “我们行事不能冒险，前面就是巴东地区了，我们可以上岸，去请求忠贞营护送我们过重庆。否则过了夔州（今奉节）就是叛军的地盘了，我可不想拿我们那么多人的性命冒险。”李国栋说道。 李国栋作战，不必要的冒险肯定不会冒险的，既然有忠贞营可以帮忙，那肯定去找忠贞营帮忙了，反正都是自己人。 船在巴东码头上停靠下来，李国栋一行人下了船，就有头戴白色毡帽、身穿蓝色箭衣的忠贞营士兵上来盘问。李国栋表明了身份，士兵连忙把李国栋一行人引入了李来亨的大营内。 李来亨是一位相貌英俊，孔武有力的少年。听说楚国公来了，他连忙出来迎接。 “楚国公前来，怎么不早说？”李来亨迎了上前。 李国栋笑着走上前：“小李将军，本国公前来此地，是有一事相求。” “国公爷快请里面坐吧。”李来亨热情的招呼李国栋进厅内坐。 李国栋哈哈大笑：“来亨贤侄，我和令尊也算是同辈了，你不必叫我国公爷，还是叫叔吧。” “多谢李叔。”李来亨连忙拱手行礼。 分主宾坐下来后，李国栋提起了自己要出使四川，招降大西军的事情。 李来亨道：“李叔，实不相瞒，那大西军虽然当年同先帝（李自成）共举义旗，可是张献忠却不听从先帝号令。先帝驾崩后，我们闯营都归顺大明了，可是张献忠却不肯归顺大明，我们之间彼此积怨已深，恐怕我们去了，献贼那些人反而不肯归顺李叔您了。” 李国栋笑道：“无妨，只要你们把我护送过重庆即可。” “那个自然没问题，李叔乃我闯军恩人，只要李叔有事相求，小侄一定照办。”李来亨回道。 当晚，李来亨大摆酒宴，宴请李国栋一行人。次日一早，李来亨就安排了忠贞营的水师战船队，护送李国栋一行人过三峡。 虽然忠贞营的水师船队绝大多数都是些小舢板和小艇，只有寥寥无几的几条大船，而且火炮数量极少，但也比驻守重庆的曾英水师船队要强大得多了。护送李国栋的忠贞营水师船队有四艘大型战船，一百二十条快船，二百多条小船和四百多条小舢板。以如此规模的水师船队护送李国栋，李来亨也是给了这位大叔足够的面子。 当悬挂着忠贞营的水师船队通过万县时，曾英的水师船队自知不敌，根本就不敢阻拦。 船队沿着长江逆流而上，过了重庆后，船队一路逆流而上，抵达了叙州，也就是后世的宜宾。再往上走，长江就分成了两条路，一条是流经云南的金沙江，一条是通往成都的岷江。 “我们不去成都，直接往西走，进入云南境内。”李国栋当机立断，决定不去成都，而是直接前往云南境内。 事实证明，李国栋的决策十分正确，在进入云南和四川的交界处之后，就有锦衣卫密探来报，说在北面发现了大西军的行踪。 大西军自从放弃了成都之后，他们的行踪一直在锦衣卫密探的监视之下。李国栋要和伪永历政权抢夺时间，就必须在为永历帝派遣的使者找到大西军之前抢先一步找到大西军。 但前面的水路难走，水流踹急，浅滩暗礁众多，船队无法行走，李国栋一行人只能放弃水路，走陆路去寻找大西军。 沿途护送李国栋的忠贞营，也派遣了一千余名陆师官兵下船登陆，沿途保护李国栋一行人。 一千余人穿行在沿着江边开辟出的山路上，道路十分难行，一边是高耸入云天的高山，另一边是深不可测的山崖，山崖下，一条水流踹急的大江奔腾而过，江水在江面上打着漩涡，一旦人一不小心掉进江中，转眼就会被江水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一千余人的小部队小心翼翼的沿着江边山路行走，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功夫不负有心人，沿途中又有锦衣卫密探暗中协助，李国栋他们在放弃了水路之后，走了不到五日时间，他派遣去前面探路的夜不收就回来禀报了：“报大帅，前面十里外，发现了一支军队正在南下，看旗号就是张献忠的残部。” “再探！”李国栋下令道。他是留了一份心眼，一方面他担心是敌军（譬如说清军或伪永历帝的军队）伪装的大西军，另一方面也担心遇上的只有孙可望，没有遇上其他人。 不久之后，探子再次回来禀报，说发现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都在军中。 “孙可望可在否？”李国栋问道。 “也在，张献忠的四位义子都在一起。”探子回道。 “无妨，只要李定国在就好了，我们亮出旗号，上去会会他们。”李国栋道。 于是李国栋带着将士们，光明正大的打出了楚国公的旗号，沿着江边小路往前行走。 没过多久，前方山路上就出现了一支军队，肉眼已经可以看得到那支军队飘扬的大旗了。于是李国栋停下脚步，拿起望远镜观察，发现来的正是大西军。 “我们上，拦住他们！”李国栋下令道。 双方的军队相遇，李国栋下令，停止前进，并派遣一人去前面喊话。 “我们是楚国公的军队，来见你们主帅，商议联合抗击建奴一事！”那名士兵跑上去，迎着大西军大声喊话。 “楚国公？”李定国等人吃了一惊。 孙可望却说道：“赶走他们！别和他们会面！我们去投永历，不投崇祯！” 第928章 联合大西军 “慢！看谁敢去！”就在孙可望下了逐客令的时候，却听到背后有人一声大吼。孙可望转头一看，只见喊话的正是李定国。“二弟，你干什么？”孙可望怒道。 李定国道：“大哥，楚国公可是我们大西军的恩人，你不能这样对他。” 孙可望冷笑一声：“正因为楚国公是我们的恩人，我才只是驱赶他。若不是恩人，我早就下令弟兄们冲上去砍了他了！” 李定国劝道：“大哥，楚国公代表的可是崇祯正统，我们不同正统大明合作，却同永历伪朝合作？更何况，楚国公对我们有恩，他千里迢迢来招揽我们，我们为何不趁机归顺他？” 孙可望冷笑连连：“我们同正统合作有何好处？崇祯手中有楚国公这一支精兵，还能重用我们？永历那边缺兵少将，我们投奔过去，他们肯定会给我们封公封侯，甚至封王都说不定！我们又何必去崇祯那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大西军士兵见老大和老二之间争论不休，一个说要赶人，一个不许他们赶人，那些士兵一时间不知所措。也就在李定国同孙可望争论不休的时候，李国栋的队伍已经到了面前。 “李某国栋来见各位大西军的兄弟！”李国栋骑在马上向前面的大西军官兵拱了一下手。 见到人已经到了面前，那些大西军士兵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定国听到声音，策马疾驰而来，直奔到李国栋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李国栋行了个礼：“定国参见楚国公！” 李国栋也连忙下马，亲手扶起了李定国：“定国贤侄快起来，建奴入侵西川，你们大西军为了抗击建奴，付出了重大的代价，李某钦佩你们各位的民族气节！” “楚国公，我大西军虽胜了一场，只可惜义父遭建奴偷袭，惨死于建奴毒箭之下。”李定国红着眼睛说道。 李国栋拉着李定国说道：“我知道是谁害死了张将军，杀害张将军的凶手名叫赵良栋。对于张将军的不幸，李某也深感悲哀。请你们各位兄弟放心好了，李某一定会取来赵良栋的首级为张将军报仇！” 及时赶来的刘文秀道：“李叔，我只希望您能够生擒了赵良栋，让我们兄弟几个亲手剐了此贼，为我们义父报仇！” 李国栋道：“好！我答应你们，只要能生擒此贼，李某一定尽力为之！若是不能生擒，也只能把首级带给你们。” “只要李叔能为我们义父报此大仇，我等兄弟几个感激不尽！”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异口同声道。 李国栋问道：“各位还要南下云南吗？” 艾能奇道：“我们大哥说要带着弟兄们去云南，到了云南休整兵马，再发兵四处为义父报仇。” “云南目前是伪永历帝的地盘，你们各位觉得你们去了云南以后，还能再发兵四川吗？”李国栋问道。 李定国伤感道：“李叔，小侄也觉得不可能，因而极力反对。无奈大哥不听劝，我们兄弟几个也无能为力啊。” “让你们的大哥来见我吧。”李国栋道。 “我来了！”孙可望已经到了跟前，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在李国栋面前，“国公爷，小侄不知道是您亲自前来，多有怠慢，望国公爷宽容大量，饶恕了小侄。” 李国栋问道：“孙将军，你执意率军南下，可是要投奔伪永历朝廷？” 被李国栋说破了心思，孙可望也只好承认自己的想法：“国公爷，小侄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瞒国公爷您说，小侄觉得，崇祯那边有国公爷这样的精锐，我们去了，也得不到重用。因此小侄决定，去投奔永历帝，或许能给兄弟们更好的前途。” 李国栋哈哈大笑：“孙将军，那伪永历帝被被国公打得像丧家犬一样，先丢了广州，狼狈逃窜。你们若是跟着他们，今后你我两军在战场上遭遇该如何是好？那岂不是逼着我们自相残杀？” 孙可望道：“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孙某肯定不会向国公爷开战。” “孙将军，你们还是别去了，去了那边，有朝一日，伪永历帝败了，你们又能去哪里？”李国栋问道。 孙可望楞了一下，一时竟然找不出话来应对。 李定国趁机劝道：“大哥，楚国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帮助我们。大哥为何不答应？” 刘文秀、艾能奇等人也趁机相劝，最后孙可望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下令，让两军会师，双方见面之后，李国栋让孙可望和李定国的军队停止前，就地安营扎寨。 这里有一片比较开阔的地盘，正好适合两军安营扎寨。 孙可望虽然不想投李国栋，可是他的三个弟弟都反对投奔永历，而且李国栋远道而来，是客人，孙可望也不敢怠慢，下令埋灶做饭，还令人准备了一桌酒菜。 天黑下来后，大西军的中军大帐中灯火辉煌，孙可望坐在正中间的主座上，李国栋是客人，坐在主桌左侧，李定国坐在右侧，后面是刘文秀和艾能奇。这军中的宴席，是一人一张桌子，每个人独立上菜，颇有古典风味。李国栋带来的郝摇旗、韩大山等人，也各坐了一张桌子。 酒宴一开始，李国栋就提出了一个让大西军无法抗拒的条件：“各位，如今杀害张将军的凶手赵良栋就在成都，豪格已经退兵回京师了，李某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夺回成都，斩杀赵良栋，为张将军报仇！若是斩了赵良栋，希望各位能同我军联手，共击建奴！” 李国栋的这个条件，令大西军根本无法抗拒，就连一直不愿意同李国栋合作的孙可望也不敢多说什么，难道他还能说，不为张献忠报仇了？ “李叔，小侄自幼父母双亡，流离失所，若不是义父收留了小侄，恐怕我李定国早已成为路边的饿殍了！义父对定国恩重如山，定国做梦都想要给义父报仇！”李定国站起来，端起酒杯，大声道，“定国敬李叔一杯！” 第929章 大西军闯军联手 豪格回京了，他带来的大部分八旗军都回京了，留守成都的只剩下不到五千八旗军，其余的都是绿营兵，正是收复成都的好机会。可是新败不久的大西军，尚未修生养息，伤口还流着血，还煤油机会舔伤口，又要如何回成都同清军展开一场血战？目前大西军士气低落，就算回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忠贞营，本国公可以调遣忠贞营来助各位一臂之力！不知各位是否同意同忠贞营携手合作？”李国栋提出了联合忠贞营一起收复成都。 “李叔，小侄做梦都想为义父报仇！自然愿意同忠贞营联手。只是重庆尚在永历帝手中，忠贞营如何派兵进入四川？”为义父报仇心切的李定国当然愿意同忠贞营合作了。只是身经百战的李定国也考虑到重庆卡在半路上的问题，忠贞营又要如何调兵进入成都？ 之前李国栋强闯重庆，是因为兵马少，不需要考虑后勤辎重的问题。倘若忠贞营大军过了重庆，那么不仅后勤运输线受到曾英的威胁，而且巴东兵力空虚了，一旦曾英联合清军攻打巴东，那么忠贞营都要陷入险境。 李国栋果断的说道：“先拿下重庆！” “可是我们要如何拿下重庆？”李定国摇了摇头道。 重庆是忠贞营西征绕不过去的一道重要关卡，这座山城扼守住了长江和嘉陵江的三岔路口，重庆的地形多山，易守难攻，重庆府城就依托山地修建，城墙在高处，依托山地地形修建的城墙，易守难攻，想要攻破重庆，需要数十倍守军的兵力方可攻破。而且这座城池背后靠江，也无法围困重庆，切断其粮草运输道路。 李国栋道：“我们可以联合忠贞营，一起夺取重庆。重庆易守难攻，不可强攻，但我们可以智取！” 孙可望连忙问道：“国公爷又要如何智取重庆？” “这个，本国公自有妙计。各位你们也知道，李某打了那么多攻城战守城战，从未失手过。”李国栋笑道。 城池攻防战，是李国栋的专长，从未败过。即便是重庆这样的坚城，若是淮军在，以超级攻城重炮轰击，也就是三天拿下的事情。现在淮军主力没在，李国栋也只能智取重庆。 不过目前第一件事，是先把大西军接到巴东去，同忠贞营会师。 “各位，要为张将军报仇，还是先随本国公前往巴东，同忠贞营会师之后，再挥师西进。”李国栋提议让大西军东下巴东。 孙可望问道：“不知道国公爷有多少船只？能否把我们十多万大军全部送到巴东？” 事已至此，在李国栋为张献忠报仇的口号之下，孙可望也不能再抗拒李国栋了，这时候他也打定了主意，既然可以为义父报仇，那就不如跟了楚国公好了。 大西军尚有十多万大军，要一次性全部乘船顺着长江顺流而下前往巴东，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次忠贞营派遣的水师只是保护李国栋安全过重庆，带来的水师并不是很多。 于是李国栋回道：“这样吧，我带着你们一部分人马去巴东，你们留下几个人，去收回散落在各地的残兵，再绕行到重庆西北方向埋伏，等我们大军抵达重庆，你们的人再杀出来同我们联手破城。” 孙可望便做出了安排，孙可望、李定国两人，率一万人马跟随李国栋一起登船前往巴东，其余的人马由各刘文秀、艾能奇、白文选和冯双礼等人率领，回头进入四川，收拢失散在各地的大西军残部，把他们集结起来。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散落在四川各地的大西军残部，尚可召集到七、八万人，这样大西军就能恢复到接近二十万人的规模了。 安排好一切之后，次日一早，孙可望和李定国两人带上一万大西军将士，登上了忠贞营水师船只，跟随李国栋一起顺流而下，前往巴东同忠贞营会合。而刘文秀等人，则率军沿着原路返回，去收拢路上散落在各地的大西军残部。 忠贞营水师船队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当船队再次路过重庆的时候，城内守军发现了顺流而下的忠贞营船队，立即向重庆总兵曾英禀报：“曾军门，几日前逆流而上的闯贼水师又下来了，似乎是要回巴东。” 接到了士兵的禀报，曾英登上城头，望着长江中顺流而下的忠贞营水师船队，他发现船只数量不是很多，于是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们肯定是去接应献贼的人了！献贼已经为建奴所败，狼狈放弃了成都。忠贞营定是惧怕献贼投奔我朝，故派遣水师船队去接应。不过看这闯贼水师船只不多，估计带走的献贼兵马不多，大部分的献贼兵马无路可去，还是只能去云南投奔我朝。” 忠贞营水师船队顺流而下，曾英的水师战船数量不多，也没有去拦截。 等到忠贞营水师船队全部离去了，曾英才对麾下士卒下令：“贼军这一趟东下，我们放过就放过了，不能再让贼军逆流而上了，我们必须在江面上布置拦江索，阻止贼军西进接应献贼。只要献贼的人去不了巴东，他们后面有建奴，东面有我们，十多万献贼大军无路可去，唯有去云南投奔我军！” 曾英的军队于是开动起来，在长江上布置了拦江索，还打下了水下暗桩，封锁了航道。 忠贞营的船队顺利通过了重庆一带，回到巴东。船队在江边码头停靠下来，被李国栋带回来的一万余大西军将士登上岸。 李来亨出城迎接，见到了孙可望和李定国，虽然他不喜欢大西军，可是对张献忠阵亡的事情，李来亨唏嘘不已。 “两位将军，论资排辈，两位还是李某的叔叔。”李来亨走上前道。 李来亨虽然年龄同孙可望和李定国差不多大，但他是李过的义子，而李过是李自成的侄儿，所以李来亨是李自成的孙辈了。而李自成和张献忠曾经是兄弟，孙可望和李定国在辈分上就比李来亨高了一辈。 事实上，李过虽然是李自成的侄儿，可是他的年龄比李自成还要大。 李国栋道：“其实大西军和忠贞营都是自家人了，重庆卡在长江航道上，无论对忠贞营还是对大西军都威胁极大。而且重庆守将曾英，随时可能投降建奴！我们必须抢在建奴之前夺取重庆，解决这个威胁。” “国公爷，可是我们兵力也不足啊，要如何夺取重庆？”李来亨面有难色道。 驻守巴东的忠贞营也只有不到两万人马，守城足矣，但攻击力不足，根本无法攻克重庆那样的坚城。李来亨又不能去找驻守湖广的忠贞营调遣援军，因为驻守湖广的忠贞营肩负防范清军南下的重任，不能随便离开。 李国栋道：“无须再调遣援军，大西军尚有十七、八万人马，加上你们的水师，由李某来指挥打这一仗，必可一举破城，夺取重庆。” “如此甚好，楚国公若是有把握破城，末将愿意给国公爷调拨一万人马相助。”李来亨道。 第930章 智取夔州 李国栋回忆了一下脑中的记忆，想起原本的时空里，曾英是因为轻敌，被孙可望和刘文秀击败，中箭身亡，年仅二十六岁。曾英的妻子董琼英也是一员女将，是土司的女儿，长得十分美貌，武功高强，麾下有数百名苗人女兵，尤善战，登山如猿揉。曾英本人麾下也有一批蛮族土兵，个个英勇善战，若不是曾英有勇无谋，上了孙可望的当，也不会兵败身死。正因为曾英死在孙可望手中，所以那些土兵后来投了满清。 想到这里，李国栋决定以智谋来招降曾英。 重庆城内的永历朝官员、将领之间并非铁板一块，曾英同王应雄之间矛盾重重，王应雄任云贵川总督，总督府所在地就在重庆，还有明军将领杨展、王祥等人之间都有矛盾。曾英在两年前曾经击败孙可望，夺取了重庆。他在收复重庆之战中立下大功，可是王祥是王应雄的亲信，所以王应雄给曾英的职务低于王祥，这导致曾英十分不满。还有曾英的义子李占春，对王祥也是不满已久。 既然守军之间矛盾重重，这就让李国栋能够施展离间计。除此之外，还有贪生怕死的都御史杨鼎和、御史冯匡掉，都是可以给李国栋施展反间计提供很好的材料。 “我们先打夔州，打掉杨展，下一步再对付曾英。”李国栋已经有了一套完美的计划。 目前李国栋手中的兵马就两万人马，其中一万是李来亨借给他的兵马，其余的一万人马是孙可望和李定国的人，真正属于李国栋自己的人只有郝摇旗、韩大山两员大将和二十多名亲兵，外加他安插在路上的探子数百人。要攻打夔州，唯一担心的是孙可望的一万人不听从命令，李定国虽然服他，可是孙可望才是主将。 不过说起要为义父报仇，必须拿下重庆，而攻克夔州是拿下重庆的第一步棋，孙可望还是答应，表示自己愿意听从李国栋的指挥。 李国栋令郝摇旗和韩大山率领一千忠贞营将士，伪装成明军皮熊部官兵，装出溃败的明军，而孙可望和李定国则率领一万大西军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路往夔州方向追赶。 “攻破夔州之后，千万不要杀掉杨展，放他一条生路。”李国栋说道。 “主公，为何留他一条狗命？”韩大山不解的问道。 李国栋笑道：“留着他一条命肯定是有用，你们照我说的座就是了，等到重庆城破了，你们自然就会明白。” “快跑啊！”一群身穿破烂鸳鸯战袄，头戴鹅黄毡帽的明军狼狈逃窜，唯一能够看得出他们身份的是一面破破烂烂的“王”字旗帜。这支败军狼狈逃窜，后面一群同样头戴鹅黄毡帽，身穿鸳鸯战袄的军队正在紧追不舍，不过后面那支军队中还混杂了无数身上穿着平民衣服，头上包裹着一条鹅黄头巾的青壮，这支追兵虽然盔甲不完整，服装也不整齐，但一看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军队。 追兵打着“孙”和“李”的旗号，中军大耄写着“大西”两个字，很明显，这支追兵就是大西军。 “追快点，别让官兵跑了！”孙可望兴奋的大喊大叫着，驱逐自己的将士追赶前面的溃兵。 狼狈逃窜的明军到了夔州城外，直往城门方向奔跑。 “快关上城门，拉起吊桥，别让城外的溃兵冲入城内！”城头的杨展大喊道。 可是吊桥已经来不及拉起了，冲在最前面的一群溃兵已经冲上了吊桥，增加了吊桥的重量，使得城头守军无法拉起吊桥。 “快把城门关上！”杨展大喊道。 城内的守军以最快的速度关闭上了城门，当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明军冲到门口的时候，城门已经完全关闭。站在城下的明军拼命的拍打着城门，焦急冲着城头大喊大叫：“快开门！快开门！我们是王军门的人！” 吊桥上挤满了败兵，因为前面的人无法进城，后面的人被堵死在护城河的对岸，根本无法过桥。 “杀！”后面的大西军已经追赶上来，被堵在护城河对岸的明军惊恐的乱窜，结果被大西军追上。只见大西军士兵手起刀落，一片片明军被砍翻在血泊中。 但是城头的杨展根本没有注意到，每一名被砍翻的明军身上都藏了一个注满猪血的猪尿泡，砍人的大西军一刀砍下去，猪尿泡破了，猪血喷溅，血流了满地都是，但是被砍倒的明军事实上毫发无损。 “我们投降，别杀我！”没死的明军纷纷跪地投降。 过了吊桥的明军冲着城头大喊道：“姓杨的！你太不够意思了！我们外面的兄弟被贼人杀了，你也不开门救人！” 杀得起劲的大西军往吊桥方向冲了过来，城头的杨展大喊道：“快放箭！” 城头乱箭射下，把接近吊桥的大西军射得退了回去。 等到大西军退了下去，杨展才下令打开城门，把被困在吊桥和城门之间的明军放入城内。 “你们的主将王军门呢呢？”杨展问道。 化装成一名小军官的郝摇旗道：“王军门不知去向，他骑着马跑了，应该已经跑到重庆了。我们兄弟们几个没有马，跑得慢了，结果没跑掉的兄弟不是被杀了，就是投降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碰上贼军？”杨展问道。 化装成一名总旗军官的韩大山道：“杨将军，我们中了贼军之计，贼军故意放出风声，说要进攻夔州。王督臣就令我们军门前来救援，谁知道贼军在半路上设伏，我们中了埋伏，王军门第一个跑了，我们没跑掉的弟兄们就到这里了。” 杨展本来就是一个庸才，丝毫没有怀疑郝摇旗和韩大山说的话，而且郝摇旗和韩大山他们身上也有腰牌，那些腰牌虽是假腰牌，可是这些由锦衣卫制作的假腰牌能以假乱真，除了锦衣卫之外，其他人根本看不出真伪。反正混入城内的溃兵也不多，杨展也没有在意，他只是下令把进入城内的一百多名溃兵安排到大营内住下，并在外围加派人手警戒。 “军门，这些溃兵进入城内，其中会不会有诈？”部将武大定问道。 杨展哈哈大笑：“不过区区百余人尔，即便有诈，又能如何？” 等到天色黑了下来，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混入城内的郝摇旗和韩大山等人准备行动了。 “杨展这条老狐狸在我们外面布置了五百余兵马，还在对面的二楼上布置了弓弩手，我们小心行事。”郝摇旗说道。 郝摇旗和韩大山两人换上了黑衣，带着十多名同样换上黑衣的精锐士兵，悄然无声的摸出门。 大门口，两名放哨的士兵正坐在地上呼呼大睡。这时候是凌晨寅时，正是人一日内最困的时候，杨展的兵睡得就像死猪一样。结果被郝摇旗和韩大山扭断了脖子。 对面二楼上的杨家军弓箭手也睡着了，没有任何人发出信号。 郝摇旗和韩大山带着十多名精锐，到了对面二楼下，杀死了门口睡着的哨兵，爬上二楼，那两百多名弓箭手在睡梦中全部被杀。 接着被软禁在大院内的一百余名士兵出了院子，杀死了外面兵营内的杨家军士兵，接着就开始分头行动，由郝摇旗带着六十余人去打开城门，韩大山带着五十余人在城内到处放火，制造混乱。 “城内起火了，我们杀！”事先埋伏在城外的李国栋一声大吼。 “杀！”埋伏在城外的近两万忠贞营和大西军联军呐喊着，向挂起了绿色灯笼的城门杀去。 城门已经被郝摇旗打开，联军杀入城内，城内的杨展守军根本抵挡不住，被杀得落花流水。在李国栋的刻意安排之下，没有人去追杀杨展，让他带着几十名亲兵跑了。 第931章 再施离间计 都御史杨鼎和及御史冯匡掉两人没有跑掉，都被抓住了。“好汉饶命啊，小人愿降！小人愿降！”杨鼎和、冯匡掉两人跪地苦苦求饶。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老子到底是什么人！”李国栋掏出了自己的玉质腰牌放在两人面前。 杨鼎和、冯匡掉两人一看，大吃一惊，两人更加卖力的磕头求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国公爷您啊，国公爷饶命，国公爷饶命，只要国公爷能放过小人，小人愿意为国公爷效犬马之劳。” 李国栋脸上挂着善意、温和的微笑，伸出手扶起了两人：“两位御史，既然你愿意为本国公做事，那么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两位御史快快请起！” 冯匡掉和杨鼎和并没有顺势站起，而是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嘴里连连道谢，这才站了起来。 李国栋笑道：“两位御史，你们先别谢我，既然你们要为我效力，那么你们还需要在这封效忠书上签个字，否则我又如何相信你们？” “效忠书？”两人同时愣住了。 李国栋令人取出效忠书，递给了冯匡掉和杨鼎和两人：“你们先过目吧，看完了就签字。” 效忠书的内容是，让他们两人宣誓，同永历伪朝脱离关系，骂永历伪帝为乱臣贼子，两人愿意弃暗投明，为崇祯天子效力，也为楚国公效犬马之劳，帮助楚国公击败乱臣贼子，为大明一统天下做事。 冯匡掉和杨鼎和心里当然知道，这效忠书一旦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他们就没有回头路了。一旦他们投降回到永历帝那，那么楚国公肯定会把他们签字的效忠书送给自己的上级官员，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将是人头落地的命运。所以说一旦在效忠书上签了字，就没有回头路了。可是现在两人的小命都捏在楚国公手中呢，难道还能不签字？ 等冯匡掉和杨鼎和两人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之后，李国栋才告诉他们说：“我会把你们放回重庆。但你们回去以后，就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一件事：挑拨王应雄、曾英、杨展和王祥之间的关系，把我的离间计用出来。记住了，千万别耍花招，要是让李某知道你们骗了我，你们的效忠书将会送到伪永历帝手中！” “这，这……”杨鼎和面露难色，“国公爷，小人还是愿意跟在国公爷身边做事，乱臣贼子那边，小人宁死也不愿意回去了。” “是吗？”李国栋冷笑一声，“既然你宁死也不愿意回去，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宁死不肯回去！来人！” 外面进来两名侍卫，向李国栋一拱手：“国公爷有何吩咐？” 李国栋指着杨鼎和道：“把这个家伙拉出去斩！” “诺！”两名侍卫行了个礼，立即走到杨鼎和面前，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把已经软瘫在地上的杨鼎和拖了出去。 “国公爷饶命！国公爷饶命啊！小人愿意去！小人愿意去啊！”杨鼎和挣扎着哭喊着。 李国栋轻轻摇了摇头：“已经晚了！” 不一会儿，杨鼎和的首级就被士兵捧着走进了中军大帐。 见到血淋淋的人头，冯匡掉吓得两腿一软，翻了白眼倒在地上，裤子都湿漉漉的湿了一大片。 “把他弄醒！”李国栋指着冯匡掉道。 一名士兵走到冯匡掉面前，掐了一下他的人中。不一会儿，冯匡掉便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样，冯御史，你回不回去帮我干一件事？”李国栋面带人畜无害的微笑，看着冯匡掉，看得他浑身发毛。 “小人愿意，小人愿意为国公爷效犬马之劳！无论国公爷说什么，小人都一定照办！”冯匡掉连忙跪地磕头，脑袋撞在地板砖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李国栋冷笑道：“冯御史，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唯有帮我办事，这才是你唯一的活路！你立即跑一趟重庆，离间重庆总兵、副总兵、以及云贵川总督，待到他们自相残杀，你再出城，我们会在城外接应你的。事成之后，本国公自然会奏明今上，给你封官加爵。” 冯匡掉已经是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一口答应下来，他生怕自己哪怕出现一点犹豫的话，都会被李国栋拉去砍了脑袋，杨鼎和那血淋淋的头颅就告诉了他，只能听楚国公的话。 李国栋笑道：“冯御史果然识时务，只要你能把离间计用好，本国公自然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想要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本国公都有办法让你完成愿望。” 随后冯匡掉就被放走了。李国栋给他准备了一匹马，让他尽快赶回重庆。 对于一名言官来讲，李国栋相信，凭借匡掉凭的能力，完全可以把离间计发展到极限。虽然这个人节操很差，为人所不齿，可是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却抵得上千军万马。 冯匡掉回到重庆，立即组织起人手，在重庆城内四处撒播流言，挑起他们彼此之间的矛盾。这点事情，其实对于擅长说话的言官来讲，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冯匡掉能够把谎言说得天衣无缝，让人根本找不出一丝漏洞。 也就在冯匡掉撒播流言的时候，之前从夔州撤回来的杨展，同王祥之间爆发了矛盾。虽然王祥并没有中大西军的计，派去夔州的那支军队是忠贞营假冒的，可是原本杨展同王祥之间就有很深的矛盾，这件事再加上冯匡掉的谣言，出现了两人之间发生内讧的导火索。 冯匡掉更是激化杨展同王祥之间的矛盾，他让人撒布的谣言说，王祥早就看杨展不顺眼了，对这次杨展的夔州失守，王祥十分不满，打算斩了杨展，只是被王应雄拦了下来。 发布的谣言还有曾英对王祥的不满，曾英认为王祥只不过是有勇无谋之辈，单打独斗没问题，真正打仗却一窍不通，只因为他是王督臣（应雄）的亲信，这才飞黄腾达，一举爬到了曾英的头顶。 冯匡掉还以“大明忠良”的口气质疑曾英，说他早就同城外的敌人串通了。 一时间，重庆城内各种谣言四起，令人真伪难辨。 第932章 重庆城失守 “建奴！建奴来了！”重庆城头守军突然大喊大叫。听到了士兵禀报，王应雄大吃一惊，就像是座椅上安装了弹簧一样跳起来：“什么？建奴来了？” 王应雄、曾英、王祥、杨展等人登上城头，远眺城下，只见城外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都是身穿蓝黑色号衣，头戴红缨斗笠的清兵，后面一队身穿淡黄铠甲，头戴避雷针头盔，骑着高头大马的八旗兵，只是八旗兵人数不多，只有一千余人的样子。 其中一名黄盔黄甲的八旗兵将领突然策马疾驰上前，到了距离城下一箭之地外，抬起头来对着城头大吼道：“吾乃大清巴图鲁，三等男，梅勒章京鳌拜是也！有谁敢开城与吾决一死战？” “鳌拜？”曾英倒抽一口冷气，转头大喊道，“素闻鳌拜武功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我军万万不可开城！只要我们守好城，建奴就拿我们没办法！” 城外的清军叫喊了半天，城内无一人敢出城同清军野战，尽管城内守军数量远远多于清军，却都被清军吓住了。 天色黑了下来，冯匡掉坐在一座酒楼雅座内焦急的等候什么人。过了一会儿，一名家丁来报：“老爷，杨军门来了。” “快，把他请上来。”冯匡掉道。 杨展走上二楼，走进包间内，冯匡掉连忙站起来：“杨军门，快请坐。” “冯御史今日请杨某过来，就是为了喝几杯酒吗？”杨展问道。 “来来，你我也认识多年了，说起来算自家兄弟，喝几杯酒又如何？兴许今日喝了这杯酒，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畅饮都不知道了。”冯匡掉招呼杨展坐下来。 杨展听出了冯匡掉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冷笑道：“冯御史，你这话说得，什么叫以后没机会了？重庆城池坚固，冯御史觉得建奴能破城？” 冯匡掉笑道：“建奴能否破城，冯某不知道，但杨军门您有危险了。” “冯御史凭什么说杨某有危险了？”杨展站了起来。 冯匡掉缓缓回道：“若是建奴没来，杨军门尚可高枕无忧。可是建奴来了，杨军门才有危险。” “此话何解？” “杨军门因为自己不慎丢掉夔州，回到重庆之后，还迁怒王军门。而王军门又是王督臣的亲信，您得罪了王军门，王军门可是对你是恨之入骨啊！这次建奴来了，他肯定会借题发挥，认为杨军门新败，麾下军心不稳，为了稳定军心，他们必然会找借口。譬如说，无限杨军门您会给建奴充当内应，借机除掉您，收编您麾下将士，以此稳定军心。” 杨展惊得瞪大眼睛，对于冯匡掉所说的话他深信不疑。之前城内流传各种谣言，对他很不利。他早已成惊弓之鸟。被冯匡掉那么一说，杨展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看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不知不觉间，杨展已经浑身冷汗。 “冯先生快救我！”杨展突然跪在地上。 冯匡掉抚摸着胡子摇头晃脑道：“杨军门若是想要活命，其实也不难。大清天军不是在城外？只要你帮大清天军打开城门，清军进入城内，杨军门便可活命。” “这，这，这个恐怕不妥吧？”杨展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的问道，“冯先生，倘若今后大清败了，楚国公抓住我们，能放过我们吗？” 冯匡掉哼了一声：“有何不妥？若是杨军门不开城门，恐怕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开了城门恭迎大清天军，还能多活好几年。或许大清顺应天命，夺取了天下呢？那么杨军门您岂不是大清的功臣？到时候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楚国公的军队太厉害了，我只担心大清也挡不住楚国公啊。”杨展担忧的说道。 冯匡掉笑道：“楚国公的军队再厉害，也只能在南方嚣张。若是去了北方，缺少骑兵的楚国公哪有那么好打的？” 杨展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开城门恭迎大清天军！” 冯匡掉道：“既然杨军门能深明大义，那么冯某就配合你了，你先给城外大清写信，冯某自然会派人把信送到城外去。你们约定好时间，何时打开城门，都写在信上。” 杨展提笔写下一封信，让冯匡掉过目之后，把信交给他：“冯先生，杨某一家大小的性命就拜托您了。” 冯匡掉接过信，小心翼翼的收到袖子中。到了凌晨卯时的时候，大清那边的回信来了，冯匡掉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在天亮之前把信送到了杨展的府内。 接到了大清的回信，杨展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激动。天还没亮，他就把自己的亲信都集结起来了：“各位弟兄们，姓王的狗官和王祥这个狗东西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我们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开城门，恭迎大清天军！” “主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一名家丁队长说道。 大明的家丁制度，导致这些家丁不知朝廷，只知家主，什么忠君爱国，报效朝廷都是狗屁，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家主抗旨不遵，可以为了家主去投敌叛变，因为他们都是主将给他们活命的，他们的伙食比普通的兵好了十倍以上，拿着最多的军饷，使用最好的装备，这一切，都是主将克扣普通士兵的军饷给他们提供的，所以他们会给家主卖命到底。 天黑下来后，杨展亲自带着一百多名家丁，往通远门方向摸了过去。 城内的士兵没有任何防范，当驻守城门的士兵看到杨展他们的时候，还上前打招呼：“杨军门，那么晚了您还来这里啊？” 杨展没有答话，突然一刀柄打在那名士兵脖子上，这名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一头栽倒。 “杀！”杨展一声大吼，一百余名家丁叫喊着向台阶上冲了上去，每一名家丁手里都拿着一副弩机，看到前面冲出来的明军士兵，家丁纷纷压下悬刀，弩箭带着破空声扎入了守兵的咽喉、心窝。 城头挂起了红色灯笼，一朵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绽开，城门被人打开，吊桥也放了下来。 “杀！”早已埋伏在城外的清兵呐喊着，杀入了城内。 “建奴进城了！建奴进城了！”惊恐的喊叫声在重庆城内回荡。 一名头戴避雷针头盔，身披厚甲的清军将领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登上了通远门城楼。人还没到，这名清军将领大喊道：“那位是杨展？” “末将便是！”杨展连忙跪在地上。 谁知那名清军将领冷笑一声：“拿下！” 两名身强力壮的士兵上前，就要摁住杨展。但这杨展武功高强，力大无穷，两名士兵一时间居然无法摁住他。只听到那清军将领突然大吼了一声，一个箭步向前，飞起一脚踢了上去，把杨展踹翻在地上。紧接着十多名士兵涌了上前，制服了杨展。 杨展的家丁拼死反抗，企图救出家主，可是这些精锐家丁在那些八旗兵打扮的清兵面前却不堪一击，转眼就被杀光。 “你们为何要这样对我？”杨展挣扎着喊叫。 第933章 钢铁和爆兵（上） 那员清军将领摘下头盔，露出的不是金钱鼠尾，却是一头束发！只听到这员“清将”哈哈大笑：“姓杨的，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我可不是什么建奴，本人就是楚国公李老二！”“怎么是你们？”杨展惊恐的问道。 李国栋哈哈大笑：“若是我们不伪装成建奴，你会给我们开城吗？” 这还用说，答案肯定是不会。楚国公凶名在外，士绅官员、叛军将领都怕他，只要还没到守不住的时候，谁敢给他开门？ 李国栋以环环相扣的连环计帮忠贞营和大西军破了重庆，使得忠贞营和大西军连成了一片，打通了四川的交通，使得清军占领的成都暴露在忠贞营和大西军夹击的火力之下。 重庆城破，等到守城的明军明白过来，攻进来的不是清军，而是楚国公率领忠贞营和大西军攻入城内的时候，城内的明军纷纷选择了投降。 云贵川总督王应雄投降，皮熊和王祥等将领投降。曾英和他的妻子董琼英率领家丁和苗民女兵负隅顽抗，但是当韩大山和郝摇旗率领精兵杀入曾府之后，曾英夫妻两人双双被俘，三百多名苗民女兵也全部成为俘虏。 由于郝摇旗他们有意手下留情，董琼英的苗民女兵没有什么伤亡。这些女兵被俘之后，军中不少汉子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们。这些苗民少女虽然豪爽粗犷，却也被看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曾英夫妻被押到李国栋面前，他嘴里仍然骂骂咧咧的：“李贼！你身为朝廷重臣，竟然通贼！” 李国栋道：“无论闯贼还是献贼，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他们已经是朝廷官兵！我大明北有建奴虎视眈眈，内部竟然还不合，若不是李某在扬州力挽狂澜，大明早被建奴吞并了！当今天下，要阻拦异族入侵，唯有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共击建奴！” “呸！”曾英吐了一口浓痰，“李贼休得花言巧语！曾某绝对不会投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国栋亲自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走到曾英面前，亲手解开绳索：“曾将军忠心耿耿，令李某佩服。若是你不肯降我，那我今日放你走，你可去云南广西，回去拉起兵马再来交战。” 曾英深受感动，跪地道：“末将愿降国公爷！” “哈哈哈！”李国栋哈哈大笑，“我得了曾将军，如虎添翼！不日之后，即可北伐中原，光复京师！” 董琼英道：“夫唱妇随，既然夫君选择跟了国公爷，妾身也愿意为国公爷效力，还望国公爷能善待三百苗人女兵。” 李国栋笑道：“本国公怜香惜玉，自然是会善待这些姑娘。若是有尚未婚配的姑娘，可以为她们找个如意郎君。” 接下来李国栋又开始安排其他的降将，像王祥、皮熊等，都让他们继续带兵，只是那些投降的明军都被改编成了工程兵，暂时屯田，等到今后爆兵的时候，再把他们拉出来使用。而投降的王应雄，则送回南京吏部，等候朝廷安排调遣。 “重庆已经攻克，各位可趁着豪格被多尔衮召回京城下狱的机会，两军合为一军，直取成都，斩杀赵良栋，为张将军报仇。李某还需速回广东，就不能陪各位一起攻打成都了。”李国栋处理了降将，转头李定国等人说。 李定国行礼道：“李叔能为我军夺取成都，已经是大恩大德了，赵良栋那狗贼，我等自会取他狗命！” 李国栋告诉李定国说：“定国贤侄，不管你们是归顺本国公，还是选择同我们合作，今后你们的武器弹药和粮饷，我都会向你们提供！我们要做的事情不仅是击败建奴，更要开疆拓土，打通大明同泰西的通道，今后我们大明的铁骑可以重回西域！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向广阔的海外发展，而你们各位，都将成为开疆拓土的英雄！” “多谢李叔厚爱！”李国栋跪地行礼。 李国栋要赶回广东去，是需要办更重要的事情。目前李国栋收编了忠贞营，又收编了大西军，加上各路投降的明军，这使得他手头的兵力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四十多万人马了！ 现在是人多兵器少，忠贞营和大西军大部分的军队武器太差，需要给他们打造精良武器。而且李国栋还打算进行军制改革，佛山已经落入淮军手中，这样李国栋就控制了大明大部分的钢铁产业，就能大量打造新式武器。 只要能够大量生产出精良的弹簧钢片，燧发枪就能普及。一旦开始大量生产燧发枪，就能淘汰老式的火绳枪，给军队全部换装燧发枪。 燧发枪同火绳枪相比，装填速度快，不会有火绳影响自己的战友，这样阵型就能更加密集，使得火枪手发挥出更大的威力。燧发枪配备上精良的刺刀，就能取消长枪兵了，变成清一色的火器部队。 但重装铁甲兵仍然保留，铁甲兵其实也算是半火器的兵，转变成铁甲掷弹兵，装备拉火式的手榴弹，在接近敌人之前先投弹，炸乱敌人的阵型，然后挥刀冲锋。凭借着一身刀枪不入的铠甲和结实的铁盾牌，铁甲兵可以向对手的火枪阵型发起冲锋，靠近之后投弹。而且铁甲兵是有效保护火枪手不受对手弓箭攻击的肉盾。 当李国栋回到了广东的时候，方以智、陈子龙和宋应星等人已经成功整合了佛山钢铁产业。 李国栋回到广州，次日一早就迫不及待的前往佛山，去参观方以智他们整合的佛山钢铁产业的情况，毕竟钢铁工业，才是最重要的基础，夺取了整个广东的李国栋，这时候才能开始准备进行工业革命，钢铁是一切工业的基础，也是武器发展的基础，控制了广东钢铁工业，就控制了华夏大陆上三分之二强的钢铁，为今后爆兵提供了必备的条件。 从广州城西坐船渡过珠江，就到了佛山。 进入佛山地界内，李国栋发现佛山比起四个月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934章 钢铁和爆兵（中） 一座座各式工厂的烟囱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珠江三角洲上，流经佛山的小河流都被拉起了拦河坝，那些拦河坝的高度不高，大多数都只有三尺到四尺高，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落差，但是这样的小落差，已经足够带动水车转动了。一路走过去，可以看到矮矮的拦河坝下方，林立着一座座不停转动的水车。在这几个月内，佛山不仅整合了各大小钢铁作坊，建立了多座钢铁厂，还成立了多家水泥厂、琉璃厂等工厂。一座座工厂烟囱林立，这是水泥的功劳，有了水泥这种新式建筑材料，才能使得建筑物能够快速完工。 林立的烟囱吐出一团团黑烟，严重污染了环境，工厂排出的废水，把一条条小河都染黑了。环境污染还只是刚刚开始，随着人类提前进入了工业时代，更加严重的污染还在后面：空气污染、水污染，尤其是空气污染，在今后将会造成严重的温室效应。 李国栋不知道，按照如此速度发展下去，在两百年以后还能不能看到蓝天白云，地球的气温会升高多少度，人类的文明发展会不会因为环境的严重破坏而灭亡，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先发展下去，以后再由后人来点开可控核聚变的科技树。 牛顿爵士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不久之后就会诞生万有引力定律。 而李国栋在未来，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将会给后人留下质量能量转化定律，并告诉后人，太阳的能量来自核聚变，把后人的科技树引向可控核聚变。 只有可控核聚变的诞生，才能让人类的文明延续下去。否则，随着人类对能量的消耗量增大，温室效应将会越来越严重。地球上的气温升高，森林火灾严重，更进一步增加了温室效应；冻土层融化，被冻结在冻土层中的甲烷气体进入大气层，这是比二氧化碳更加严重的温室气体，将会使得温室效应更加严重。气温的上升，大气层中的水蒸气增加，大气层增厚，温度越来越高。一旦到了进入不可逆温室效应的地步，地球将会变成第二颗金星。 太阳变成红巨星还有五十多亿年，随着太阳的氢不断消耗，氦不断增加，太阳在十多亿年之后就会变得更热，使得地球变得不适合居住。可是十多亿年时间非常漫长，人类文明若是不灭，在十多亿年内，完全可以进入二级以上文明，只要进入二级文明，就达到了恒星文明，可以抽走太阳的氦，延长太阳寿命。 但问题在于，人类自己的发展，造成的环境破坏，能给人类十多亿年时间吗？还有小行星的威胁、核战争的威胁等。按照温室效应的速度继续这样下去，人类还能不能存活一千年都是个问题。 所以说，最终的路子还是要走可控核聚变的道路才能延长人类文明。 只不过那些都是遥远将来的事情，目前李国栋要做的就是让大明进入工业时代，无论是对蛮族，还是对各种异族，对西方世界，都形成了科技上的碾压，只有让华夏立于不败之地，让华夏同化其他国家和民族，尽早完成全球大一统，才能消除核战争的威胁，集中全力用来发展更高的科技。 在宋应星的带路下，李国栋来到了一座最大的工厂跟前。 这座工厂的外围有高高的围墙围起来，门口站着四名身披板甲，手持盾牌钢刀，腰间挎着两支短铳的士兵放哨。站在工厂的大门口，就能看出这是一座兵工厂，这座工厂的规模极大，内有多间厂房，还有一条河流从厂区内流过，很明显，厂区内建造了拦河坝，以水车驱动机械设备，极大提高了生产效率。 李国栋眼尖，一眼就看出了卫兵腰间的短铳和他以前见过的短铳完全不同，于是他叫宋应星停下脚步，然后对士兵说：“这位兄弟，你能不能把你腰间的短铳给我看看？” 士兵行礼，从腰间取下短铳，双手呈上去。 李国栋接过短铳，发现这支短铳和以往他见过的火铳都不同，这支短铳居然是一支燧发式虎翼铳！ 所谓的虎翼铳，就是一种改进型三眼铳，也就是把原本属于火门枪的三眼铳改成了火绳枪。虎翼铳有三个铳管，捆绑成品字形，三个铳管的中间还有一根转轴，同火铳的枪机连接。每个铳管都有自己的药池。扣动扳机，火绳压入药池内，点燃引药，再引燃发射药。打出一铳，以手转动一下铳管，把下一根铳管对准了枪机位置，就能再次扣动扳机发射了。 虎翼铳是一种三管火绳枪，因为每一个铳管都是单独打造的，因此威力比三眼铳要大得多了，射程也远超过三眼铳，而且采取扳机击发，可以从容瞄准射击，精度和使用的方便程度都远超过三眼铳。 但是眼前这支虎翼铳，却是枪管比较短的虎翼铳，而且击发方式换成了燧发机。 李国栋单手持铳，对准二十步外的靶子，扣动了一下扳机，弹簧钢片带动燧石击打在枪机的铁片上，喷出火星，点燃了引药，只听到“砰”一声震耳欲聋的铳声，弹丸准确击中了二十步外的靶子中心！ “国公爷好铳法！”周围众人纷纷赞扬。 李国栋这时候才发现，他扣动扳机压下弹簧钢片的同时，在松开扳机之后，这支短铳的铳管居然自动转动了一根管的位置！这就意味着，只要再次扣动扳机，虎翼铳就能再次击发！ “设计巧妙啊！转动铳管和压下燧发机实现了联动！如此精妙的设计，可是宋先生的功劳？”李国栋问道。 宋应星谦虚的摇了摇头：“不是学生的功劳，这是戴先生和一位泰西人的功劳。” “戴先生？可是哪位高人？”李国栋问道。 宋应星道：“戴苍先生。” 听到了戴苍这两个字，李国栋心中一下就有数了，这位戴苍，可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火器大师戴梓的父亲！这时候戴梓刚刚才出生，还是一个还未满周岁的婴儿，但是戴苍已经是一位著名的火器大师了。 不如如此精妙的联动机关，仅仅凭借戴苍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完成的，因此还有一位西洋的钟表匠的合作才能完成。 “快把戴先生叫来，本国公要见他。”李国栋道。 不一会儿，戴苍就被人叫到了李国栋面前：“学生见过国公爷。” “这虎翼铳可是你的大作啊？若是能多造一批，给我军骑兵每一名战士都配上两支，那么我军骑兵将天下无敌！”李国栋赞许的看着戴苍说道。 谁知道戴苍却回道：“国公爷，此物和您要的神铳（线膛枪）同样稀罕，每打造一支成本高昂，根本无法大量制造。反而是以手转动铳管的虎翼铳可以大量打造。” 李国栋虽然有几分失望，但还是很高兴：“无妨无妨，自转虎翼铳少量打造即可，给夜不收哨骑配备；手转的虎翼铳可大量制造，本国公要给每一名骑兵都配备上两支。这样每一名骑兵可以打出六枚弹丸，再发起冲锋。” “请国公爷放心好了，此时包在学生身上。”戴苍回道。 第935章 钢铁和爆兵（下） 这座兵工厂内，分为了炼铁厂、火铳厂、炮厂、盔甲厂和刀厂五个部分，李国栋先去参观炼铁厂。炼铁厂内有四座新式高炉，这些高炉结合了李国栋和宋应星的优点。炼铁厂边上就有码头，分为焦炭码头和铁矿石码头。一艘艘满载着铁矿石的船只从北江顺流而下，这些铁矿石大部分都是从韶州运来的。而那些满载着焦炭的船只，则是从东江过来的。由安南运来的优质煤炭被送到惠州之后，炼成了焦炭，然后运到佛山。 铁矿石和焦炭被倒进了高炉内，由畜力拉动的风箱给高炉源源不断提供了新鲜空气，炉火熊熊燃烧，不久之后，工人就打开高炉，以绞车拉起了高炉，从内中倒出了滚烫的铁水。等到铁水凝固之后，沉淀在铁板槽底部的就是粗钢，上面的一大片就是品质上乘的生铁。 高炉冶炼铁矿石获得的生铁，就可以拿去铸造火炮和火铳了。 一部分冶炼获得的生铁，被放入更高温度的高炉内，就获得了熟铁和少量的堕子钢。铁水被关入了管状的容器内，冷却之后，就得到了一根根的铁棒。 这些熟铁棒，就是用来打造火铳铳管的材料。 以熟铁棒直接钻成铳管的办法，是李国栋发明的新式制造法。以这种方法来打造火铳铳管，比起原来的把铁皮打成铁管的办法要快得多了，一名熟练的工人操作一台手工钻床，一天就能钻出四根铳管。而以原来的捶打铁片卷成铳管的办法，一名工人要五天到十天，才能打造出一根合格的铳管，效率提高了至少二十倍！ 以往打造火铳，耗时最长的就是打造铳管了。如今有了钻床法制造铳管，速度提升了二十倍。这座兵工厂内有十台钻床，由十名技术熟练的工人操作，这就使得这座兵工厂每天就能生产出四十根铳管，一个月可以生产一千二百根铳管。 之所以采取手工钻铳管的办法，而不是采取效率更高的水里钻，是因为水力钻的精度不好控制，很容易把铳管钻坏了，所以钻铳管是以人力钻床来钻。 接近了钢铁质量的问题之后，佛山兵工厂生产的所有火铳都是清一色的自生火铳，也就是燧发枪。 由炼铁获得的粗钢来打造，工人抡起锤子一次次的敲打粗钢，仍然采取了百炼成钢的办法，把粗钢变成精钢。因为原材料本身已经是粗钢了，把粗钢打成精钢，耗费的时间就节省了很多。 百炼成钢获得的精良弹簧钢片，就可以用来安装在燧发机上面，这是燧发枪最重要的部件之一。 而少量品质最上乘的熟铁棒，则被用来加工成神铳，也就是线膛枪。 接下来，李国栋去参观刀厂和盔甲厂。 盔甲厂都是以水力锻打的办法，来制造一块块的板甲。不过盔甲厂的规模不很大，产量也不是很高，因为按照李国栋的军师改革，今后不可能给每一名士兵都配备上结实的铠甲。随着火器技术的发展，火枪手再配备上铠甲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想要能防住火铳弹丸射击，士兵需要披着异常坚固的铠甲，还要携带一面厚实的铁盾，才能挡住火器射击，而且那一套沉重的装备也就只能防止火绳枪和燧发枪，在火炮面前都是渣渣。 所以说，今后仍然配备铠甲的就是重骑兵和掷弹兵，其他兵种几乎不再装备任何铠甲。 刀厂的规模倒是不小，毕竟刀还是一种最重要的兵器，不仅铁甲掷弹兵装备刀，夜不收装备刀，水师蛙人营要用到刀，就连火铳手身上都配备了两把刀，一把刺刀，一把多用途砍刀。 不管任何时候，刀子都还是有用的，哪怕是进入了二十一世纪的信息时代，士兵身上仍然装备了刀子。 普通的砍刀和匕首，都是以熟铁来手工打造出来的，但是火枪手装备的刺刀，却是采取了铸造的方法来打造的。生产刺刀的材料是采取了粗钢制造。由于钢的熔点比铁要高，因此没有办法全部化成钢水灌入模具，而是把钢棒烧得发红发软，再以横截面为三棱型的模具挤压，再敲打制成刺刀。 打造出来的刺刀横截面是三棱型的，这种刺刀也叫做三棱刺，相当于有三面血槽，威力非常大，哪怕没有刺中要害，只要刺中腿脚，就能让人立即失去战斗力，直到流血不止而死！ 三棱刺还有很强的破甲能力，能够刺穿清军的棉甲。若是遇上身披多重厚甲的清军重甲兵，三棱刺可以用来刺对手的手脚，只要刺中，就能让对手流血不止，很快就失去战斗力。 最后，李国栋又参观了炮厂，炮厂内既有生产铁炮，也有生产铜炮。考虑到火炮重量问题，现在的陆师还是使用更轻便的铜炮。铸造出来的铁炮，大部分都是提供给水师使用。 铁炮的铸造，采取了水力镗床的办法来磨平内膛。采取了砂模铸造法铸造的炮管，没有白口现象，炮管质量上乘。再以水力镗床来磨平火炮的内膛，这些半机械化生产的火炮，质量远超过了以往的火炮，接近了十九世纪大英帝国鸦片战争时使用的火炮水平。 光滑如镜的内膛，加上最先进的药盘式引信和软木弹托，还有譬如说霰弹、榴霰弹等各式炮弹，再配上炮架，这些火炮已经达到了前装滑膛炮时代的巅峰水平！ 但是炮架不是在这座炮厂生产的，而是另外一座工厂生产的。 那座生产炮架的工厂，名叫佛山车辆工厂，专门生产各种车辆，譬如说四轮马车、载货马车、炮架、弹药车等车辆。但是要完成一辆车辆的生产，仅仅是一家车辆厂也无法完工。给车辆厂提供配件的关键工厂，就是轴承厂，而轴承厂就紧挨着车辆厂。 “车辆厂和轴承厂就在我们炮厂的对面，国公爷去看看吧？”宋应星提议道。 “当然要去了。”李国栋笑着回道。 李国栋和一群人走进车辆厂内，只见这座车辆厂是一座新式车辆厂，采取了流水的办法来生产车辆。首先是由工人把车辆的架子搭好，搭好的车架子，被送到前面，由工人来安装车轴和车轮。 车轮是新式车轮，车轮的轮辐是包铁木头的，外面的轮辋是纯铁制造的，外围包上一层杜仲胶。 没有橡胶，就用杜仲胶来取代，包上了一层胶的车轮行走平稳，减少了不少震动，这样的车轮一般是用在豪华四轮马车或者炮车上。而普通的车轮，仍然使用老式的木头车轮，但是在车轴上安装了轴承。 滚动轴承已经投产了，安装了滚动轴承的车轮，滚动起来十分省力，可以极大的提高了效率。 车架子搭好，安装了车轴和车轮之后，带有车轮的架子就被送到前面，由工人来安装车厢。 货运马车和炮车的车厢比较简单，工人们把打造好的车厢安装在架子上面即可。而四轮马车的车厢就比较复杂了，车窗是采用了透明琉璃来制造，从车内可以看到外面。车厢内还有座椅和坐垫，座椅下面还有暖炉，在冬季能够给车内供暖。豪华的四轮马车，车内装饰奢华，车外面还有铜制的灯架，可以用来放置鲸油灯。 “这些车可以卖一些去北面的建奴那，能赚他们的银子，我们为何不赚？”李国栋说道。 第936章 多尔衮的战略计划 车辆也是军队重要的装备之一，到了北方，粮草弹药完全依靠车辆运输，尤其是以后要收复辽阔的大西北，更是离不开车辆。 安装了轴承的车辆，行走起来远比老式的车辆省力多了，可以装载更多的货物，极大程度上提高了辎重车辆部队和火炮部队的机动性。黏贴了杜仲胶的车轮，行走起来更加平稳，更省力。 京城，一辆新式的四轮马车驶出了范府，向摄政王府疾驰而去。 范文程坐在马车上，车厢内散发着淡淡的鲸油香味。虽然是冬季，但是车内十分暖和，范文程坐在软软的垫子上，车厢非常大，这辆马车是特制的豪华马车，原本可以容纳四个人乘坐的车厢，经过改造，最多只能乘坐两人，增加了舒适性。在座位下面，安装了一口暖炉，有专门的仆人在车外面给车内供热。 这辆车是范文程的家人从晋商车行购买的，据说这种车大清无法生产，是南方的广东从泰西人那里进口的，经过大德旺商号，转手卖到北方。而在北方，只有晋商独家经营这种车辆。 四轮马车在北方一推出就深受欢迎，供不应求，哪怕一辆车卖到近千两银子，还是有价无货。哪怕是达官贵人，都要排队等候购买，否则再有钱都无法买到。 而范文程作为一名朝廷重臣，哪怕排队晚了，他也有办法让别人把排队的号让给他，结果就买到了这辆马车。 范文程十分喜爱这辆马车，车轮碾压在高低不平的青石板地面上，若是普通的马车，早就颠簸得全身快散架了，可是坐在这辆马车上，却感觉像是坐在轿子里面一般，十分舒适。这是因为车轮同车架的连接并非是刚性连接，而是把车轮安装在一组弹簧钢片上，再加上车轮包裹了一种胶，使得坐在车内的人感觉十分舒适。 就连拉车的马，也是高大的泰西好马，那是一匹比清军战马要高了至少两个头的巨大马匹，虽然只有一匹马牵引车辆，却跑起来寄走如飞。 其实这拉车的马是英国人的夏尔马，这是一种重型挽马，这种马体力好，负重大，耐力和速度也都不差，但是冲刺速度还是比不上战马，而且随着车一起提供的马匹是阉割过的，清军无法用这种马匹做种来繁殖后代。 “泰西人就是太鬼了，他们不肯提供种马，让我们花高价购买这种马匹，也只有这种马匹才能和这样好的车辆配套。”这是范文程家人去找晋商车行购买车辆的时候，范永斗说的话。 事实上范永斗哪里知道，南方的李国栋已经自己可以繁殖这种马了，只是他不愿意这种马匹落入清军手里。事实上夏尔马的冲刺速度不差，不仅可以当成重型挽马使用，也能托着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冲锋。可是卖给大清的挽马，也是经过挑选的，选出一些冲刺速度不快的马匹。 同样的马种，马和马之间当然是有区别的。 马车从内饰到外部装饰都十分奢华，车窗是透明琉璃的，虽然透光性很好，也很透明，但还是算不上真正的玻璃，李国栋毕竟不精通化工专业，无法早出真正的玻璃，从欧洲进口玻璃的话成本太高，因此选择琉璃厂生产的一些透光性较好的琉璃来取代玻璃。车窗的窗框是铜的，车门把手也是铜的，打磨得黄灿灿的，看起来就像是黄金一样。 范文程乘坐的马车驶入摄政王府门口，范文程的仆人向门口的戈什哈递交了名刺，一名戈什哈回到府内，向多尔衮禀报之后，便把范文程放入府内。 “范大学士，你可总算来了啊！”多尔衮走出书房迎接范文程。 “摄政王爷召见，奴才刚好在外面。听到下人禀报，立即就赶来了。若是耽搁了时间，还望王爷知罪。”范文程打了个千跪地请罪。 “哈哈哈！”多尔衮哈哈大笑，扶起范文程，“范大学士可是我大清的功臣啊！快起来吧，请随本王到里面说话。” 走进多尔衮的书房内，多尔衮开口道：“范大学士，成都已经落入我大清之手，若能以四川缓缓发展，待到我大清同大明五年之约到了，我军可顺流而下直取江南！只是如今，我大清坐拥京师四年以来，户部年年入不敷出，范大学士有何良策可解决银两问题？” 大清入关之后虽然夺得了京师，可是占领的都是贫瘠之地，而且年年打仗，还要一大批铁杆庄稼和绿营兵要养着，每年的税收都是入不敷出。而大明却占据了最富庶的江南和湖广，多尔衮为此事也是十分头疼。因此他让豪格攻入四川，夺取天府之国。 可是夺取了天府之国之后，清军却无法把天府之国变成自己的生产基地，反而变成了同大西军连年征战的战场！ 如今大西军和忠贞营夺取了重庆，把大西军和忠贞营的地盘连成一片，加上投降的明军，大西军和忠贞营已经向成都发起了三次进攻了。虽然在赵良栋的坚守之下，大西军和忠贞营都未能攻破成都，可是成都周围都陷入了战火之中，成都周围的村子都纷纷落入大西军手中。 大西军采取了李国栋教给他们的“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遇上坚城不强攻，而是攻打清军兵力薄弱的县城和小镇，夺取大城市周围的农村，在农村里建造城堡，在各个重要的路口修建堡垒工事，稳步发展。清军来了之后，大西军避开清军主力，主动撤离，只留下少量兵力利用地形和工事牵制清军，再以主力部队迂回清军背后袭击辎重队，袭击粮仓，袭击粮道。 在李定国指挥下，赵良栋多次吃了大亏。 大西军的进攻和骚扰，使得四川不但不再是天府之国，反而变成了大清沉重的负担。 范文程犹豫了半天，方才开口道：“主子爷，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不如放弃西川吧。我大清绿营最精锐的甘陕绿营一批批投入这个无底洞，多少将士有去无回。银子也是一批批的投入，投入后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多尔衮感慨一声：“若要灭明，有三条路，第一是占领两淮，可渡江破南京。可是两淮之地有淮军驻守，恐怕大清再无法破两淮啊；第二条路，是攻占湖广，可是荆州、武昌在闯贼手中，又要如何攻克湖广？第三条路就是占领四川，再顺流而下。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四川，让四川的农田为我所用，四川还有大量木头可以造船，我们也需要四川的船厂。只是那大西军死而不僵，实在可恶！” 范文程知道，多尔衮直到这个时候，还是没有放弃统一天下的念头。于是他说道：“王爷，若是放弃四川，我军可全力以赴攻打荆州和武昌！只要攻克武昌，湖广唾手可得！有湖广在手，何惧大明不灭？虽然江南富甲天下，可是江南缺少粮食，没有了湖广，大明拿什么来养活军队？只要破了湖广，明国必乱。” 只是多尔衮并没有想要放弃四川：“四川还是交给赵良栋了，就让他同献贼耗着。我们从汉中等地招募绿营，全力以赴攻打湖广！” 范文程道：“王爷若是要打湖广，奴才推荐洪亨九（承畴），洪大人可以挂帅！” 第937章 洪承畴献计 多尔衮想了一下说道：“洪大学士？山东明狗活动猖獗，威胁中原，若是一个不小心，他们都能杀到直隶南部来了！洪大学士就是看住他们的。若是把洪大学士调走了，谁来对付山东明狗？” 范文程道：“奴才可以去看住山东！山东明狗，乃闯贼李岩残部。洪大学士是闯贼克星，奴才这段时间来同洪大学士多有交流，学会了如何对付贼军。” 多尔衮答应了范文程的提议：“好，范大学士，你这就去山东把洪大人换回来！” “奴才遵命！王爷，奴才今日就离京去山东。”范文程打了个千道。 多尔衮笑道：“范大学士不必心急，此事还是待本王上奏皇上，等皇上谕旨下来，你再离京。我大清同大明有五年之约，这才过去两年，若是我军主动挑起事端，恐怕对我不利。李老二如今兵强马壮，我们不可急于一时。” 当晚多尔衮的奏折就送到紫禁城内，多尔衮亲自送进去的，当然也就留在宫内过了一宿，期间他同庄太后发生的事情就不多废话了。 次日一早，顺治小皇帝的圣旨就下来了，这效率可以说非常高了。尽管顺治知道皇父摄政王进宫没好事，自己的母亲又被人压了，但他也无能为力。除了在心底画圈圈诅咒这个绿爸爸早点归天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 心情极度郁闷的福临百般无聊的在后花园来回走动，时值冬季，其他的花早都枯萎了，白雪中绽放的梅花却别有一番风景。就在此时，福临发现花丛中有女子的欢声笑语。福临连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只见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位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女，那少女一身白裘大氅，亭亭玉立的站在雪地中，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一看就令人怜爱。自己的妹妹阿吉格也在边上陪着那少女。 阿吉格，就是建宁公主，未来吴应熊的妻子，但是在这个时空，她不可能再嫁给吴应熊了，最后她落在李国栋手中成为小妾。 “这位姐姐，朕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福临走上前问道。 这时候，这位少女和一群宫女才发现是小皇帝来了，连忙下跪：“奴婢叩见皇上。” “这位姐姐是何人？是母后让你进宫伺候朕的吗？朕怎么从来就没见过你？”福临把这位少女当成了母后给自己物色的妃子了。 福临的妹妹阿吉格抢过话题道：“皇兄，她可是母后收的义女，和我一样也是公主呢。” 少女回道：“皇上恕罪，奴乃恭顺王之女孔四贞。因为家父扬州阵亡，太后娘娘可怜奴，故把奴收为义女，封为格格。” 顺治虽然年仅十岁，但已经有些懂得那方面的事情了。他见这少女长得美貌无比，心中十分欣喜：“孔姑娘，那今后你就是朕的姐姐了，你就是皇姐了。” 孔四贞连忙磕头请罪：“皇上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敢当。” 顺治扶起了孔四贞：“皇姐快快请起。” 见到了孔四贞之后，福临的心情一下就好了很多，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虽然他的堂妹东莪格格长得并不比孔四贞差，但是因为福临对多尔衮的厌恶，连带着东莪格格在他眼中也变得面目可憎。 福临见到了孔四贞，感觉自己心中有了依托…… 范文程接了圣旨，立即坐上他的四轮马车赶往山东。范文程的车队中，只有他自己的车是性能极佳的四轮马车，其余的士兵乘坐的车辆都是普通的老式马车。结果四轮马车在夏尔马牵引下很快就把那些普通的马车远远的抛在后面，所幸还有骑兵跟随，否则落单的范文程恐怕在半路上就被潜伏在直隶的锦衣卫密探干掉了。 由于李国栋的亲卫军大量加入锦衣卫，目前的大明锦衣卫的规模达到了空前未有的规模，比起最重要厂卫的朱见深当年的锦衣卫规模还要大得多，不要说万历、天启年间的锦衣卫了。这时候的锦衣卫数量庞大，从楼上往人群中丢下一块砖头，都会砸到一个锦衣卫。 如此规模庞大的锦衣卫，遍布全国各地，不仅在大明境内，在满清的地盘上，甚至在西域，在朝鲜，在安南，在吕宋，都有锦衣卫的影子。 范文程在侍卫们护送下到了山东曹州，见到了洪承畴，把圣旨交给洪承畴。 “范大人，山东明狗乃闯贼残部，他们以骑兵为主。明狗以李老二构筑的堡垒线为依托，不断袭扰我军，一个不备就被他们夺取了县城。我军出动，他们就缩回堡垒线后面了。这些明狗令人烦不胜烦。洪某以堡垒对堡垒，也修筑了一道防线，防止明狗出堡垒线袭扰我军。范大人您在这里若是遇见明狗挑衅，千万不要迎战，坚守不出！只要您不离开防线，明狗叫骂几声就走了。他们撤退了，也不要贸然追击。”洪承畴向范文程交代说。 之前洪承畴在山东，一开始也吃了李岩和红娘子的亏。清军凭借兵力雄厚，发现明军来袭，立即追击，结果屡屡被引入堡垒线内，遭到明军步兵伏击，损失惨重。 吃了好几次亏的洪承畴改变了对策，也以堡垒对堡垒，以防线对防线，这样既可以避免明军前来袭扰，又能减少清军守军的数量，把更多的兵力投入到别的战场上。而且洪承畴在自己的堡垒线后面，还开垦军田，让绿营清军自己养活自己。 很明显，洪承畴的计策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一年多以来，李岩和红娘子再也不敢闯入清军地盘袭扰了，只能老老实实的龟缩在胶东一带种田。 洪承畴把山东事务交接给范文程之后，就回京复命了。回到京城，洪承畴先进宫面圣，然后便赶去摄政王府去见多尔衮。 “洪大人，本王可终于把你盼来了！”多尔衮亲自走出府门迎接。 洪承畴受宠若惊，连忙下跪：“主子爷折煞奴才了！” 多尔衮哈哈大笑着扶起了洪承畴：“洪大人乃我大清栋梁之才啊！这两年来，有洪大人在山东镇住，闯贼余孽和明狗再也闹腾不起来了！” “主子爷过奖了。”洪承畴吓得连忙再次跪地。 多尔衮扶起了洪承畴，两人走进府内。进入了书房，多尔衮问道：“洪大人可知四川事情？” 洪承畴道：“奴才略有所闻！四川献贼余孽闹腾得凶了，只要主子爷一声令下，奴才愿意为主子爷去四川镇压献贼！” 多尔衮问道：“洪大人，若是你去了四川，又要如何镇压献贼？” 洪承畴道：“奴才对付贼寇多年，自有对付贼人的办法！献贼余孽内部不合，奴才可以抓住这一点分化他们。而献贼不攻易守难攻的大城，却在乡村修建堡垒，奴才可以令人扼守各大道和交通路口，限制贼军的活动范围，再分化对付贼寇，必能一举破敌！” 多尔衮哈哈大笑：“洪大人果然高明！不过本王不需要你去四川，四川有赵良栋扼守，贼军一时无法得逞，本王会把洪大人之计向赵良栋将军告知。洪大人，你要去的地方是湖广。你倒是说说，你要如何对付湖广之敌？” 第938章 昏君的驾崩方式 洪承畴回道：“办法很简单，湖广是李老二和闯贼的地盘，大批士绅逃亡。我们可以拉拢湖广士绅共同对付李老二和闯贼，必能收买湖广人心。反正我们同明国五年之约尚有三年，不可操之过急，当缓缓图之。” 多尔衮又问道：“洪大学士能否以离间计对付李老二，借崇祯之手除掉李老二？” “不可能！”洪承畴感慨道，“李老二救了崇祯，天下士绅的做法又令崇祯心寒，李老二和张书恒二贼帮崇祯赚了多少银子？如今明国军权又在李老二手中，除非崇祯傻了才会中反间计！倘若崇祯想杀李老二，说不定哪天坠马、落水、吃药，就驾崩了。” 听了洪承畴的话，多尔衮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年头：“洪大学士，你是否有办法让崇祯驾崩？崇祯的三个皇子下落不明，若是这时候崇祯驾崩了，永历岂不是成为正统？若是永历成为正统，那么李老二腹背受敌，我们的机会岂不是来了？” 洪承畴连忙站起来恭维道：“王爷英明！此法可以一试！崇祯昏君祸害天下士绅，早已是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天下士绅都恨不得昏君早日归天。倘若我们收买人手，或许可以给这个昏君找到一个驾崩的办法。” 事实上大明皇帝的安全工作非常差，真要想办法，落水、坠马、嗑药、棒击、被子捂，总有一种办法适合崇祯驾崩。 千里之外的南京，虽然气候寒冷，可是玄武湖畔却有无数太监、大汉将军担任警戒，湖中有两条人影正在冬泳。湖中游泳的两人，正是崇祯和王承恩。因为大明皇帝太容易落水了，所以崇祯到了南方之后，就每天学习游泳，现在他的水性已经非常好了，哪怕寒冷的冬天，他都要下水去冬泳。 好吧，落水驾崩的方式可以否决了。 崇祯爬上了岸，立即有一群太监围了上来，有人给他递来了浴巾，有人帮他擦身子，之后有人递来了衣服。 “王伴伴，楚国公说的冬泳，还真的十分有效。朕的身子骨现在也强壮多了，这大冬天的，只要两件衣服都够了。”崇祯笑着道。 从寒冷的水中爬上岸，寒风吹来，崇祯一点都不感觉冷，这就是冬泳取得的效果。事实上在崇祯第一次冬泳之前，他根据李国栋的要求，每日在皇宫内慢跑三千步，每日还练习杠铃，做俯卧撑、压腿等训练，练到了冬天都不感觉冷了，然后开始了第一次冬泳。自然，之前在夏天的时候他已经多次下水游泳了，已经练得了一身好水性。 现在的崇祯，身子骨强壮得和一头牛一样，原本头上的白发也几乎消失不见了。刚刚逃离北京城的时候，三十多岁的崇祯看起来就像是六十岁的小老头一般。李国栋的年龄事实上也就只比崇祯小两岁，但是当时的李国栋看起来就和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一样，同崇祯站在一起一比，从外表上来看，小老头崇祯看上去简直可以当他爷爷了。 而现在的崇祯，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大叔看起来就像是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一样，若是现在李国栋站在崇祯面前，崇祯看起来反而比李国栋还年轻了。 经常锻炼身体的人看起来是年轻许多，再加上张书恒和王承恩帮他解决了财政的问题，烦心事也少了很多，每日心情好，作息时间合理，这几年下来崇祯就变得年轻了。 看到父皇一天比一天年轻，朱徽娖的心情自然是一天比一天好。现在她已经十九岁了，但是还没有出嫁。在这个年代，十九岁的女子尚未出嫁，已经算是老姑娘了。朱徽娖一点都不着急，她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了，虽然觉得不可能，可是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而崇祯皇帝现在也不急着给女儿找个驸马，之前选过几个驸马，没有一个看得中。 有人欢喜有人愁，看到崇祯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崇祯的家人和王承恩心中欣喜，可是朝中有些人却根本高兴不起来，他们在心里暗暗诅咒：“这个昏君什么时候驾崩？若是这时候昏君能驾崩了，是最完美的事情，三位皇子不知去向，永历就能成为正统了！” 本来落水是最好的驾崩方式，可是现在崇祯的水性好得很，都比得上郑家军那些海盗了，那还能保持住大明皇帝落水的传统吗？ 为了给昏君找个合理的驾崩方式，这些人发愁啊。如果再拖下去，说不定崇祯又有了几个皇子的话，那么到时候再让崇祯驾崩也晚了，到时候是小皇帝即位，无论是公主还是太后，都会让楚国公回南京，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楚国公说了算，孤儿寡母加上一个公主，还不是捏在楚国公手里，楚国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要办大事需要趁早，等崇祯有了儿子再下手，那就给他人做嫁衣了。到时候说不定楚国公做梦都会笑醒。 而崇祯的三位太子在哪里呢？ 玉门关外，清军大营。 外围一队队警戒的绿营兵手持各种兵器来回巡逻，内层是身披重甲的汉八旗兵担任警戒。戒备森严的清军大营上空，除了飘扬着大清国的“清”字大旗之外，还有一面“吴”字帅旗。 中军大营附近，一座不起眼的家丁营房中，身穿便服的吴三桂跪在一名身穿汉八旗士兵军服的少年跟前：“臣吴三桂叩见太子殿下！” 这位一身汉八旗家丁打扮的少年，正是被吴三桂藏在自己大营内的朱慈烺！ 四年前，朱慈烺被朱纯臣卖给了李自成之后，李自成在京城登基，可是转眼清军就入关了。朱慈烺被李自成带去陕西，但是在半路上他跑掉了，落入姜镶手中。后来吴三桂的人发现了在姜镶手中的太子，于是把太子要了过来。 “吴将军，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南京同父皇相聚？”朱慈烺问道。 吴三桂连忙说道：“殿下小声点！臣的军中有诸多建奴！若是让他们听到了，太子殿下您的性命难保！臣也在一直找机会要把太子殿下您送回南京，可是建奴盯得紧了，臣没机会啊。不过还请太子殿下您放心，只要有机会，臣一定把您送回南京。” 事实上，吴三桂根本就没想把朱慈烺送去南京，因为他认为，朱慈烺在自己手中是一张保住自己性命的王牌！将来李国栋万一反悔了要对关宁军下手，而自己有太子殿下在手中，李国栋肯定得要掂量掂量。 另外，就算是多尔衮知道太子，其实太子也不会有性命危险。如今李国栋的势力过于强大，大清最多是把朱慈烺扣为人质，不可能真的杀了太子。 至于崇祯的另外两位皇子，朱慈炯被李过藏在忠贞营内，李过也有自己的心思，一旦南京出了什么意外，他就可以拥立朱慈炯，自己当曹操了。而朱慈炤这时候在姜镶手中，姜镶抱着和吴三桂一样的心思，留着朱慈炤是为了自己一家大小的性命。万一哪一天楚国公北伐，手里有个皇子这张牌，也能保全一家大小性命。 第929章 新军 这时候的李国栋在广州发展钢铁工业，他的淮军已经派出去攻打广西了，淮军沿着西江逆流而上，一路上势如破竹，永历朝的军队根本抵挡不住，伪永历帝逃离梧州，逃去了桂林，还打算在桂林失守之后逃去云南。 作战方面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李国栋来操心了，淮军只负责把伪永历帝驱赶出广西。等朱由榔逃去了云南，就交给大西军和忠贞营来对付就好了。淮军收复广西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还能在广西招募一批英勇善战的广西狼兵，更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实力。 李国栋最关心的是自己的爆兵计划，钢铁厂、枪炮厂、盔甲厂、弹药厂、造车厂等工厂开动机器，拼命的生产各种武器。佛山的工厂每个月可以生产一千多支燧发枪，十门三磅铜野战炮、十六门三磅铁炮、两门六磅铜野战炮、两门十二磅铜榴弹炮、一门十二磅铜野战炮、八门二十四磅铁加农炮、一百辆车辆，以及枪弹十万发，各式炮弹一万发，各式盔甲五百套，刺刀一千把，砍刀和其他刀子一千五百柄。 加上惠州的工厂每个月生产一千多支燧发枪，四门二十四磅臼炮、一门六十四磅臼炮、十具康格里夫火箭发射架，十万发枪弹、各式炮弹五千发，手榴弹四千枚，铁制盾牌五百。这样每个月的产量就能武装两千名火枪手和五百名铁甲兵。 按照这样的生产速度，一年之后，李国栋就将多出两万四千名火枪手和六千名铁甲掷弹兵。按照明清五年之约，还有三年时间北伐，到时候李国栋就能率领一支近十万人的纯火器部队北伐中原，收复失地。 骑兵的训练也没有停止下来，耽罗岛马场每年提供三千匹西洋战马和两千匹挽马，可以装备三千骑兵。骑兵分为重骑兵和轻骑兵，原本的重骑兵分为马槊骑兵和枪骑兵，马槊是可以重复使用的马上长兵器，骑枪基本上是一次性使用，撞上目标之后就要丢弃。等战后收回来的骑枪，大部分也都已经折断了，已经不能再用。 所以李国栋干脆取消了枪骑兵，除了马槊重骑兵之外，就是马刀重骑兵，而取代骑枪的是双管短铳，每一名马刀重骑兵都配备两支双管短铳，在接近对手之前，先是双铳齐射，打完了四发子弹之后，就拔出马刀冲杀。 在战场上遭遇敌军骑兵，基本上重骑兵打完四颗子弹后，对手骑兵阵型也差不多崩溃了。这时候马槊骑兵一个重复，最后是马刀骑兵收割就完胜了。 佛山车辆工厂生产的车辆，除了一半是出口换银子的四轮马车和四轮货车之外，其余的都是用来在战场上使用的战车以及各种炮架。 其中康格里夫火箭车，也类似于炮架，前面是一辆火箭发射车，后面一辆弹药车，在牵引状态下，火箭发射车和弹药车连在一起，以战马牵引。 所谓的战车，其实也兼职辎重车辆。还有一种战车，是铁丝网运输车。 随着钢铁产量的增加，李国栋开始考虑给军队装备铁丝网这种武器。铁丝网运输车跟着步兵一起行动，不用马匹牵引，使用人力推拉，每辆车上载有四根木桩和一大捆铁丝网，战车抵达目的地之后，由工程兵把铁丝网从车上卸下，把木桩钉入地下，拉起铁丝网。一辆车所运输的铁丝网可以拉出二十丈长。而铁丝网运输车本身也能充当战车，把木板拉起来，木板上有射击孔，就是一种活动的堡垒。 辎重车辆，都是货运四轮马车，采取了四轮方式的车辆，不仅载重量更大，而且更稳，在围成一圈的时候，更不容易被清军重步兵掀翻，躲在车后面的士兵可以凭借着射击孔向外面射击，又能保护自己不被对手的弓箭火器攻击。铁甲兵也可以凭借着战车为依托，向外投掷手榴弹，在战车和铁丝网保护下，铁甲兵又能免遭对手骑兵冲击。 铁甲兵的克星就是重骑兵，虽然铁甲兵免疫刀枪弓箭，甚至鸟铳都无法击穿铁甲兵，但是重骑兵的冲击却能撞翻铁甲兵。有了战车和铁丝网保护，对手骑兵就无法冲撞铁甲兵，一旦进入贴身肉搏，骑兵不是铁甲兵的对手。 装备了新式武器之后，淮军的战术也随之改变。解决了弹簧钢片的问题之后，燧发枪手就成为了一种廉价的兵种，这是一种训练最简单，成本最低的兵，不需要装备厚实的铠甲，可以排列着密集的阵型排队前进，再排队射击。 普遍装备了燧发枪才能满足排队枪毙的要求，因为燧发枪不想火绳枪那样需要一根火绳，火绳会影响战友的装填，队形不可能太过于密集。 按照李国栋的要求，火枪手的线列阵型将会冒着对手的炮击、火铳和弓箭射击，一步步前进到三十步之内，然后糊脸射击，基本上一轮射击就能把对手打崩了。如果一轮不能打崩，那就再来一轮，然后就是刺刀冲锋。 其实还不需要到糊脸射击的地步，只要对手看到淮军火枪手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迎着枪林弹雨一步步前进，哪怕倒下许多人都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对手就会承受极大的心理压力。等到己方一轮子弹射出的时候，对手基本上就全部崩溃了。 想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一支进化到近代化的军队。而原本的封建军队根本做不到这点，真实历史上的欧洲近代化军队，双方排队射击，倒下一排又一排，双方士兵都不会崩溃。而俄毛子的军队更加疯狂，都是一轮射击之后就发起刺刀冲锋，不管对手是不是还在装填子弹，俄军就冲了上去，以刺刀击败对手。俄军的战术，直到克里米亚战争的时候，英法联军使用了米尼弹，可以进行远距离齐射的时候，才让俄军这一套战术失灵。 想要让封建军队转变成近代化军队，就需要让士兵惧怕自己的指挥官更胜过惧怕敌人。 这支新军的火枪手，士兵全部是从农民、军户和工程兵中招募的新兵，每一名新兵在入伍之后就会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队列训练，在队列训练中，教官以最残酷的手段对他们进行训练，让每一名士兵惧怕军官的皮鞭更甚于惧怕敌人的枪弹。之所以不用老兵来担任廉价的火枪手，因为那些老兵油子的纪律性其实比不上新兵，他们圆滑，懂得保命，有时候会阳奉阴违，违背了指挥官的命令，所以老兵油子不能担任排队枪毙的火枪手。 除了火枪手之外，铁甲兵、炮手、散兵、骑兵和夜不收却仍然是老兵，这些兵种都是属于技术兵种，仍然需要老兵来担任。 原本淮军中那些枪法准的燧发枪手将会升级为散兵，携带线膛枪游走在战场上，在线列阵型出发之前，先以精湛的枪法打乱敌人的阵型。而原本的散兵，则升级为狙击手，编入夜不收队中，配合夜不收一起执行侦察、消灭敌人重要目标的任务。 而原本数量众多的鸟铳手，则编入了龙骑兵，装备上燧发枪，骑马机动，下马作战。 第840章 五省经略洪承畴 正当李国栋在广东紧锣密鼓的训练新军的时候，锦衣卫送来了洪承畴来到湖广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李国栋眉头紧锁：“洪承畴是我们最凶恶的敌人，此人诡计多端，只可惜我们新军还未练成，能够防御洪承畴的就剩下忠贞营和军户了，他们又不是洪承畴的对手。看来，本国公得亲自跑一趟武昌。” 倘若新军已经练成，哪里需要担心洪承畴？哪怕来十个洪承畴都不怕，只要按“a”平推过去就是了，十个洪承畴都不是对手，那就是实力碾压，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浮云。 可惜目前新军尚未成形，李国栋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洪承畴阻挡在长江以北。 韩大山、郝摇旗、张世文、王辅臣、王全和何兴等将领都已经去了广西追击伪永历朝的军队了，目前李国栋身边可用的将领就剩下曹变蛟一人，留在广州的淮军也不多，只有三千人，其余的广州守军都是一些工程兵、军户、民兵、民壮、衙役、白役之类的非正式军人。 三千淮军，除去担任新军教官的一千人之外，李国栋可以带走的只有两千人。广州城的城防工作，就交给工程兵、军户和民兵。反正他们要对付的敌人很简单，是一些不甘心失败的地主武装，不需要他们对付任何正规军。若是进攻广西的韩大山他们还能把伪朝军队给放到广州来，那么这些指挥官也太不合格了，总之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发生。 广州的经济，有方以智、陈子龙和宋应星等人管理，也可高枕无忧。 李国栋安排好了事情之后，就带着曹变蛟和两千淮军，离开广州，往武昌方向出发了。 湘江，一支中等规模的船队顺流而下，船队中最大最奢华的一艘大船上，李国栋舒舒服服的靠在长椅上，沈云英坐在他边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小丫鬟珊儿在边上忙前忙后，进进出出船舱，端来一盘盘水果，清理果皮瓜子壳，还不时给两人的杯子中倒满酒。 本来李国栋没叫沈云英过来，是她自愿跟过来的，说国公爷身边没有人照顾，她带着丫鬟珊儿，一路上也好照顾国公爷。 年仅二十三岁的沈云英，若是放在李国栋原本那个时代，还只是一位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过年回家还要在父母怀里撒娇。可是在这个时代，她已经接连经历了丧夫丧父之痛。现在她跟着过来，都是因为那日酒后，两人的冲动发生了事情。可是李国栋却无法给她一个名份，自觉得心里很对不起这位姑娘。 “沈姑娘，要不你就进了我国公府，我给你一个名份吧。”李国栋道。 沈云英却倔强的摇了摇头：“奴家不要什么名份，只要跟着国公爷，照顾国公爷，国公爷不嫌弃奴家是寡妇，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小寡妇的地位很尴尬，更尴尬的是李国栋已经有妻妾了，沈云英一代女杰，总不可能跟了李国栋当小的吧？而李国栋又不是陈世美，不可能做出休妻再娶的事情。如果他是那样的人，早就娶了公主了，也好拉近同崇祯的关系。 给平妻身份？平妻是经商之人在外面娶的女子，又称为对房。这对于朝廷官员来讲是不符合制度的，所谓的平妻，事实上只比小妾地位高一点。 沈云英突然觉得一阵不舒服，她推开李国栋，跑出船舱外，趴在船沿上，张开嘴对着江中一阵呕吐。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晕船了？”珊儿连忙上来，轻轻拍着沈云英的后背。 “珊儿，我没事，你回舱里伺候国公爷吧。”沈云英红着脸道。 崇祯二十一年二月初一，李国栋来到了武昌。 南阳城外，一群绿营清兵簇拥着一名头戴红色顶戴的清廷高官，走上了一座高台，台下密密麻麻站着仍然身穿汉人服饰的士绅、家丁、奴仆。 这么清廷高官就是洪承畴，下面那些百姓，都是从湖广逃难来到大清境内的湖广士绅、地主以及他们的家人。因为这时候大明的势力还很强大，因此多尔衮也不敢强行剃发易服，除了当官、当兵的必须剃发易服之外，还有就是参加科举要剃发易服，普通的老百姓没有强行规定，所以在这时候的大清境内，满清服饰和汉人服饰并存。 “各位父老乡亲们！”洪承畴站在一群被忠贞营从长江以南赶走的士绅面前，“明国皇帝崇祯昏庸无能，重用奸佞，听信谗言，祸害百姓，已是天怨人怒。昏君还重用闯贼余孽，搞得湖广百姓民不聊生，昏君干的这些事，和贼寇有何区别？如今大清天子仁心宅厚，要帮助各位夺回祖祖辈辈留下的土地。我们帮助你们，当然也需要你们的支持！” 台下的士绅们感动得痛哭流涕，纷纷高呼：“大清皇上英明，洪经略英明！” 洪承畴做了个手势，示意大伙们安静，他又拉开嗓门，继续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们，贼寇肆虐，这就需要各位父老乡亲们拿起武器对付贼寇！大清皇上令老夫前来湖广，还拨了银子武器给老夫，就是希望各位父老乡亲们组建民团，自发抵抗贼寇！” 说完，洪承畴转头喊得：“把兵器和粮食抬上来！” 一群绿营清兵抬着沉重的箱子走到台上，有人打开了大木箱，只见里面放满了大刀、枪头、鸟铳等各种兵器，有些箱子内装的是弓弩、箭矢、弹药等。台下还有清兵推着车，车上满载着一袋袋粮食。 “朝廷支助各位父老乡亲们自发组建民团对抗贼寇，武器和粮草我们大清提供，但是人手还得你们各位自发组织。还请各位父老乡亲们前来登记造册，我们将会根据名单来发放武器和粮食。”洪承畴大声喊道。 大清无私的援助，对于这些士绅来讲无异于是雪中送炭。这些湖广士绅日子苦啊，先是被李国栋的军户所压制得佃户都跑光了，接下来李国栋又招安了闯贼余孽组建了所谓的忠贞营，然后士绅们被忠贞营祸害得惨了，他们的土地被没收，分给了那些泥腿子，家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就这样被瓜分了，来不及转移的金银财宝都落入那些泥腿子手中。 还有昏君的锦衣卫，那些鹰爪孙做起事情来，比泥腿子们还狠。泥腿子只要财产，一般情况还不会杀人。可是锦衣卫来了，不仅是没收田地，没收财产，还要杀人！不知道多少士绅惨遭锦衣卫杀害。 被多尔衮任命为川、陕、豫、鄂、鲁五省经略的洪承畴已经到了襄阳。洪承畴到了襄阳之后，并没有贸然对活动在鄂西山区的忠贞营发起进攻，而是采取了屯田、修建棱堡工事，并收编湖广士绅的民团，以他们为主力，步步为营的办法逐步蚕食忠贞营的地盘。清军以士绅组建的还乡团为先锋，向忠贞营控制的村庄发起进攻。 四川的赵良栋，也根据洪承畴的计策，以守为攻，修筑成都、巴西、绵州、汉州等各大城池的防御工事，在交通要道修建棱堡，限制大西军的活动范围，再以堡垒工事为依托，步步为营，进攻大西军占领的乡村。 赵良栋也帮助士绅组建了还乡团，专门用来对付被大西军洗脑的农民。 第941章 还乡团 荆山保康潭头坪，这里位于鄂西北山区。 田老六家里世世代代务农，原本家里还有五亩薄田，可是到了他父亲这一代的时候，朝廷不断的加辽饷，田老六的父亲不堪年年增加的税收，只好把土地投献给了村里的田举人。双方签订了契约，土地所有权其实还是自己的，每年上缴投献费用，用来避税。在田举人百年之后，田老六的父亲可以收回土地。 虽然每年要上缴一笔投献土地的费用，但是算起来还是比朝廷的赋税少得到了，所以日子还是能够过得下去。 可是不久之后，田老六的父亲病逝，田举人竟然趁机把田老六父亲的田地侵吞据为己有。田老六为此拿着契约去衙门打官司，结果不仅没有拿回田地，反而欠下一屁股债。这真是，衙门八字口，有理没钱莫进来。一个泥腿子，拿什么去告一个举人？侵吞了你的田地就白白侵吞了，你去告他反而是自讨没趣，输了官司，还要赔更多的钱。 再后来，流寇到了这里，田举人一家都跑了，田老六还以为自己迎来了好日子。谁知道当年的闯军一点不比官府好，他们就像一群蝗虫一样，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无论是农民还是地主，财产都被他们席卷一空，连人带粮食都被闯军裹挟了，田老六变成了流民中的一员，跟着流贼东征西战。他也算是运气好，侥幸在一场场战争中幸存了下来。 随着李岩的到来，流寇改变了战略，不再随意裹挟流民，而是打出了“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闯军实力迅速膨胀，还攻破了京城。只可惜田老六只是一名普通的流民，在闯军的劫掠中没有捞到好处。 再后来，清军入关，闯军败了，田老六跟着闯军去了陕西，又被清军击败。于是他跟着闯军残部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然后不知道怎么，闯军就突然驾崩了，闯军残部被楚国公招安，成为了明军，被改编成了忠贞营。湖北就是忠贞营的地盘。 李过对忠贞营进行了整顿，一些被闯军裹挟的流民回到家里，分到了土地，变成了农民，田老六就属于这一批人。 分到了土地的田老六现在日子越过越火红，不仅解决了温饱问题，还娶上了媳妇。一年前，媳妇还给他生了个粉雕玉琢般的女儿。说来也是奇怪，田老六长得不怎么样，他媳妇也是个普通的农妇，不是什么大美女，但是女儿结合了两人的优点，长得十分漂亮。 春季来临，又到了春耕的季节了，这一天，田老六在农田里干活。 “还乡团来了！还乡团来了！”田老六突然听到一声焦急的喊叫声传来。 “什么还乡团？”田老六放下锄头问道。 “老六子，是田举人带着民团杀回来了！说什么要夺回自己被贼寇抢走的土地！老六子，你快走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那人急匆匆的喊道。 “我不走！老子脚下这块地，本来就是我家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产，我为什么要走？这天下还有没有道理了？”倔强的田老六死活不肯离开他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 “老六子，你忘记了当年你打输官司的事情了？”那人提醒道。 另外一名村民焦急的说道：“老六子，你别傻了，你不知道在别的地方，还乡团杀了多少人！洪承畴那狗贼说了，到了忠贞营的地盘上，茅草要过火，石头要过刀，人也要换种！” 田老六无言以对，只好怔怔的说：“走，那我走就是了！” 回到家中，田老六叫上媳妇，带着瓶瓶罐罐，抱着女儿就踏上了逃难的路程。 山路上，逃难的村民们排着一字长龙，在蜿蜒的山路上步履艰难的行走，有的人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路边，可是他们仍然舍不得丢弃那些没用的瓶瓶罐罐。这些东西在富人眼里一文不值，可是在穷人眼里，那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当啊。 村民们刚刚逃离村子不久，田举人率领的还乡团就到了。 看着已经逃得空无一人的村子，田举人愤愤道：“让那些泥腿子给跑了！洪经略说过了，匪巢百姓匪化已深，无法挽救。弟兄们，他们肯定没跑多远！我们追出去，以潭头坪为中心点，纵横二十五里一律平毁殆尽，格杀勿论！” 田举人下了命令，还乡团立即往山路上追赶过去。 “不好了，还乡团追上来了！乡亲们，跑快点！”一位民兵发现了后面追赶上来的还乡团，焦急的喊叫，督促百姓快跑。 看着老百姓慢悠悠的动作，一名民兵走到他们的民兵队长跟前焦急的说的：“大哥，这样不行啊，老百姓跑得太慢了，这样下去，他们肯定会被地主老财的还乡团追上！” “老三，你带着乡亲们赶去找忠贞营，我们留下来拦住敌人！”民兵队长果断的下了命令。 那个叫三伢子的小民兵说道：“大哥，我带人留下来，您带着乡亲们跑吧。” “走，这是命令！老三，你若是战场抗命，我军法处置你！”民兵队长大吼道。 三伢子没有办法，只好含着泪，带着乡亲们离开，去山中寻找忠贞营了。而民兵队长带着十二名民兵，在一处险要之地布置防御，阻拦还乡团追击老百姓的脚步。 还乡团追赶了上来，占据了有利地形的民兵搬起山崖上的石头，往山路上砸了下去，石头落在还乡团人群中，砸得还乡团血肉横飞，哭喊声、惨叫声连成一片，受重伤的和被砸死的还乡团士兵惨叫着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田举人下令，还乡团猛攻了三次，但都被占据了有利地形，居高临下防御的民兵打退回去。 还乡团手中的远程武器只有弓箭和鸟铳，因为是仰攻，弓箭的射程和鸟铳射程都大打折扣，根本无法击中守在山头的民兵，而民兵砸下来的石头，却可以杀伤还乡团。 “老爷，那些泥腿子占了有利地形，弟兄们打了三次了，都打不下来啊。”一名还乡团的小队长向田举人禀报。 田举人黑着脸道：“打不下也要打！不能让那些泥腿子跑了！若是让他们跑了，终究是心腹大患！他们迟早还会打回来的！” 管家道：“老爷，弟兄们损失太大了，还不如让小人跑一趟，去请朝廷天军来。” 田举人想了一下后回道：“旺福，那你去吧，速去速回！” 清军就在不远处活动，旺福很快就找到了一队大约两百多人的绿营清军，向他们请求支援。清军把总立即答应下来，携带着虎蹲炮、斑鸠脚铳和轻型佛郎机等火器，赶去支援还乡团。 驻守山头的区区十多名民兵又哪里是清军的对手？被清军以火炮和斑鸠脚铳等火器一阵猛烈轰击，民兵死伤了大半。接着还乡团就攻了上来，残忍的杀害了剩余的民兵。 洪承畴组建的还乡团所过之处，对同属于一国同胞的老乡，展开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采取了斩草除根，诛家灭种，宁可错杀一千，不能错放一个的残酷手段来对付忠贞营活动区域内的老百姓。与此同时，在清军的围剿之下，忠贞营的地盘一点点缩小。 “洪承畴对付那些农民军确实有一套办法，可惜我方主力陷入内战，无法渡江击之。只要有机会，本国公一定活剐了洪承畴！”李国栋得到了锦衣卫的汇报，愤怒的说道。 第942章 渡江打游击 曹变蛟愤怒的说道：“末将要是早知道洪承畴是这样的人，当年建奴破城之前，我就该一刀砍了他！” 李国栋其实早就知道洪承畴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当年他派人救出曹变蛟的时候就故意没有救出洪承畴，目的就是让洪承畴的本质暴露出来，今后才好将他千刀万剐。满清入关之后，为大清统一天下贡献最大的人不是吴三桂，也不是三顺王，正是洪承畴！所以说，李国栋早就想要让洪承畴死了，那就给他一个当汉奸的机会，再抓住他，千刀万剐了他。 但要这样放过还乡团，这不是李国栋的做法。对罪恶多端的还乡团，必须要给予严厉的打击。打击还乡团，等于切断清军的一条胳膊。 李国栋道：“我们可以组建一支小规模的精锐部队渡江协助忠贞营作战，江北还是不能完全放弃。东线是守江必守淮；中路是守江必守荆襄。” 曹变蛟道了一句：“还守江必守荆襄，襄阳都已经丢了。” 李国栋笑道：“只要还有忠贞营在襄阳附近活动，襄阳就不算全丢了。鞑子想要沿着汉江顺流而下，就会受到忠贞营牵制。这就是为何洪承畴要先消灭忠贞营的原因，不消灭了忠贞营，他们就没有办法放开手脚渡江南下。” 襄阳虽然已经失守，可是荆州还在淮军手中，而且襄阳周围的忠贞营仍然控制住广大农村，长江上还有淮军和忠贞营的水师活动，清军想要渡江并不容易。一旦被洪承畴清扫了襄阳周围的忠贞营，清军就能放开手脚攻打荆州。荆州再失守了，长江防线就危险了。 李国栋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阻止洪承畴的战略计划，必须要派遣一支小规模的军队渡过长江北上，协助忠贞营。 两日后，一切准备就绪，李国栋把沈云英主仆留在了武昌守城，自己带着曹变蛟及一千淮军乘坐船只，渡江前往荆州。 这一千多名精锐淮军都是精心挑选出的精锐老兵，虽然都是轻装步兵，可是武器精良，其中五百人是弩兵，携带强弩和腰刀，身披藤甲；五百掷弹兵，携带长刀、盾牌和手榴弹，身披藤甲。装备了藤甲的精锐轻装步兵，灵活轻便，防御力又非常高，另有二十名装备了线膛枪的散兵和十名精锐夜不收。这支军队的士兵很多都是苗人，事实上这就是未来山地部队的雏形。 船队逆流而上，抵达了荆州江面，渡江抵达荆州。 李国栋率领一千精锐淮军下船上岸，驻守荆州的李过亲自出城前来迎接。 “国公爷，自从洪承畴来到襄阳之后，我军地盘一直被建奴压缩。洪承畴发动士绅组建了什么还乡团、靖卫营、搜山营，专门针对我们的老百姓，不知道多少村子被他们毁了，不计其数的老百姓惨遭屠杀。”李过向李国栋诉苦说。 李国栋道：“李某这次前来，就是专门对付洪承畴这个老贼的！我带来的轻装步兵，就是专门克制还乡团。只要你们能够挡住建奴的主力，我们就有办法消灭还乡团。” 还乡团的特点就是规模小，机动灵活，行动速度快，熟悉山区地形作战，这些特点就让忠贞营头痛不已。还乡团进入忠贞营控制的山区骚扰破坏，民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每到一处都烧杀掳掠，以破坏生产和杀人为主。当忠贞营主力赶来，还乡团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能引来武器精良的清军主力，结果就让忠贞营吃了一个大亏。 忠贞营本来就是利用山区地形同数量远超过自己的清军周旋，那么大片的山区，忠贞营怎可能顾及每一座村子？这就给了还乡团可趁之机。 李国栋的精锐轻装部队，正好是还乡团的克星。而这支精锐轻装部队，即便是遇上清军的主力，也有一战之力，打不过也能跑得掉。这支军队就是一支快速袭扰部队，总之就是，打得过我的跑不过我，跑得过我的打不过我。 三日后，李国栋就带着他的山地部队出发了。原本他没有必要亲自带队征战，但曹变蛟是一员骑将，擅长骑马作战，并不擅长山地战，而擅长山地战的郝摇旗、王全和张世文都没在身边，所以李国栋只好亲自带队。 这支山地部队乘坐小船，穿过了汉江平原上纵横交错的河网，进入了鄂西北的山区。 进入山区之后，李国栋他们走了一整日时间，终于见到了第一座村子，但是这座村子很明显是被人烧过了，映入眼帘的是被烧得漆黑的残垣断壁。走进村子内，随处可见的是遍地死尸，而且是各种各样的死法，有的人被吊在树上，有的人被开膛破肚，有的人被烧成焦炭，还有的没有脑袋，有的肠子带着内脏被拖在地上，还有被摔得稀巴烂的婴儿尸体，被撕成两半的小孩尸体；那些女尸更是惨不忍睹，可以看出生前受过的凌辱。 “畜生！禽兽！洪承畴！你原本是明国人，为何帮着建奴屠杀我们大明百姓！”曹变蛟愤怒的大吼道。 李国栋道：“正因为洪承畴原本是大明人，所以他对付我们大明人比建奴还要狠！” 不远处的襄阳城内，一身满清一品大员服饰的洪承畴坐在大堂正中间的太师椅上，他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放在一边，不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还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鼠尾辫。 摸着自己的光头，洪承畴想起自己刚刚降清那会儿，一开始他还不愿意剃头，还想保留汉人的束发和衣冠去投降满清，但是皇太极坚决不同意，让范文程转告洪承畴：“在我大清为官，就必须剃发易服！否则就是对我大清有异心！” 当时的洪承畴让范文程回话，说自己宁可以平民身份降清，可以不当官，只要保留他汉人的发式和衣冠就好了。但是皇太极还是不同意，再让范文程来传话：“大清看中你，就是让你为大清效力！若是你以平民身份降清，那么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给旗人当奴隶；第二就是掉脑袋。” 最终洪承畴还是选择了剃发易服，一开始刚刚剃了发，他还很不习惯，尤其是来盛京做生意的汉人商人看着他那鄙视的目光。久而久之，他也就逐渐习惯了。 可是当大清入关之后，洪承畴见到的汉人更多了，几乎每一个汉人见到他的金钱鼠尾，都是投去极度鄙视的目光。大清入关之后，为了收买汉人官员的人心，多尔衮并没有强制官员剃发，结果在每次上朝的时候，很多仍然穿着大明官袍的官员，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洪承畴，令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想到这里，洪承畴突然站了起来，拿起官帽戴在头上，嘴里恶狠狠的说道：“老夫一定要帮助大清一统江山，让所有的汉人全部剃发易服！这样他们看到我的金钱鼠尾辫就不会鄙视我了！也不会有人向我吐口水了！” “报！”就在这时候，有清军探子跑了进来，打了个千跪在地上，“启禀洪大人，伪明楚国公已经过江到了荆州。” “楚国公？”洪承畴念叨了一句，在心里暗暗道：李老二，当年老夫没有一刀砍了你，实在是后悔莫及啊！早知道今天你能成为国公，当初就应该找个借口砍了你！ 第943章 掣电铳和线膛枪 李国栋的手中拿着一杆掣电铳，这是宋应星根据赵士帧的《神器谱》制造出的一种新式火器，事实上这是一种单兵燧发式佛朗机，配备有六个子铳，经过宋应星的改造，直接把铳腹顶部的盖子变成了枪栓，拉动一下枪栓，盖子下方的钩子把子铳勾出来，再把一个新的子铳塞进铳腹，然后一推枪栓，不过还得一个步骤，就是往引药池内装入引药，盖上引药盖板，才能再次发射。 掣电铳是一种理念非常先进的后装枪，结合了佛朗机、鲁密铳和燧发枪的优点，制造出的一种新式火器。 但是掣电铳的缺点也非常多，首先就是结构复杂，哪怕是最早的火绳式掣电铳都十分复杂，结构复杂了，可靠性也低了，造价和工期也大幅度上升，最严重的还是气密性上的缺陷，这种火铳发射的时候，容易出现漏气现象。 自从管状火器出现之后，因为装填速度缓慢，人类一直在尝试制造出一种可以快速装填的管状火器，所以想到的就是后装方式，后装方式比前装方式速度要提高许多。第一种后装管状火器就是佛朗机。但是原始的后装火器存在了许多问题，最严重的就是漏气问题。火器漏气，不仅影响到射程、精度和威力，而且对射手本身都是极大的威胁。 哪怕是十九世纪出现的左轮手枪，都有可能出现漏气问题，若是射手不小心把手指头放在转轮式弹仓和枪管的缝隙之间，漏出的火药气体可以把射手的手指头都给切断了！ 德国人西门子为了研制后装炮，解决后装炮的漏气问题，研制出各种各样的炮闩，最终都是以失败为告终，在一次后装炮试验中，西门子被冲破了炮闩的火药爆炸所伤，强大的火药气体让他身负重伤，连耳朵都聋了。经历过那次失败，西门子放弃了对炮闩的研制，转而把精力投入到了电气方面的研制，最后成为了一名电气工程师，并创建了西门子公司。 西门子在炮闩方面试验的失败，也没有白白失败，最后是克虏伯根据西门子的经验教训，制造出了螺式炮闩和楔式炮闩，这才解决了炮闩漏气的问题。 直到十九世纪人类进入工业时代，人类才解决了后装管状火器漏气的问题。所以说这个时代赵士帧和宋应星搞出的后装火枪，事实上问题多多。最简单的来讲，这种原始的盖板式枪栓，很容易被火药气体炸开，把射手的脸炸得稀巴烂。 为了防止盖板被炸开，宋应星根据李国栋的建议，在盖板的前后各增加了一道铁箍，减少了盖板被炸开的概率。 至于膛线，别开玩笑了，这种极不可靠的玩意，敢刻上膛线？刻上膛线，加大了摩擦力，就需要更高的膛压才能把弹丸发射出去。膛压增加了，就更容易出现炸膛、炸开盖板等现象，那到底是杀敌人呢，还是炸自己？ 可以说赵士帧的掣电铳理念是非常先进，基本上就已经是后世栓动式步枪的雏形了，可是因为基础材料和生产技术还无法达到要求，所以这种武器只是留在纸面上的东西。李国栋来到了这个时代，加上宋应星和戴苍等人的努力，把这个东西投入到生产之中，但也只能是小批量生产，根本无法普及，而且因为子铳不敢装足药量，威力和精度远不如传统的前装线膛枪，射手在发射的时候还要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盖板被炸飞起来，炸烂自己的脸。 李国栋手中的这杆掣电铳是宋应星和戴苍精心打造的，而且是从一百多杆掣电铳中精心挑选出的精品，这才敢拿来放心使用。 此时李国栋的小队伍躲藏在一处山林中，这支队伍为了隐蔽自己，一路上没有生火做饭，饿了就啃干粮，渴了就喝一口山泉水。队伍几乎是昼伏夜出，白天躲在山林中，晚上出来行军。这一路走过来，还夜间袭击了一处清军兵营，毙伤俘虏了清军五百多人，端掉了两座烽火台，取得了不小的战果。 “国公爷，前面来了一支队伍，看他们的旗号和衣着打扮，像是忠贞营，大约有两百余人的模样。”就在此时，一名夜不收走进了丛林中，向李国栋禀报。 “忠贞营？”李国栋感觉怀疑，“我怀疑那不是我们的忠贞营，是建奴的还乡团！我先带着一百兄弟出来问个究竟，你们埋伏在树林中等候。若真的是建奴的话，我会诈败把他们引过来，到时候你们再杀出来；曹将军，你带上三百刀牌手，迂回到敌人后面，等我们一开打，你就冲出来截断敌人退路，务必一举全歼这股假建奴！” 李国栋判断的一点没错，这支打着忠贞营旗号，穿着忠贞营军服的队伍，确实是还乡团假冒的忠贞营。 洪承畴把李国栋伪装成敌人的这一套战术都学会了，他让还乡团伪装成忠贞营的模样，这样在还乡团进入山区的时候，可以骗过山村警戒的民兵，然后突然杀入村子内大开杀戒。结果不少村子的百姓吃了大亏，惨遭还乡团残忍的屠杀。那些惨遭被化装成忠贞营的还乡团屠杀的村子，连一个人都没能跑掉，忠贞营至今还不知道有还乡团伪装成自己去屠杀百姓。 李国栋带着一百余人走出山林，迎着那支“忠贞营”走了上前。当然了，在即将接近那支军队的时候，李国栋并没有冒险走在最前面。 田举人猛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一支身穿红色鸳鸯战袄，外面披着铠甲的明军，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我们身上披着明狗的皮，还怕什么？就算是明狗，内部也不合，有崇祯昏君的明狗，还有永历伪帝的明狗。若是永历伪帝的明狗，也是贼寇的敌人。他在心里盘算的同时，让人暗暗传令下去，令鸟铳手点燃火绳，做好战斗准备。 明军中走出一人，向田举人那边喊话：“你们是忠贞营哪位将军麾下？” 还乡团的人回答道：“我们是袁宗第将军麾下。” 明军士兵又问他们属于哪个部将，是忠贞营哪个番号的军队。对面胡扯一通，被李国栋听出了破绽。 “是建奴！”问话的明军突然大喊一声，从背上取下弩机，端起弩机，压下了悬刀。一支弩箭带着破空声呼啸而出，一箭扎入了一名还乡团士兵的咽喉。 “快，放铳！”田举人大喊道。 还乡团士兵纷纷端起鸟铳，扣动了扳机。“轰轰轰”一排铳声轰鸣，白烟弥漫，弹丸向八十步外的明军泼洒过去。事实上在这个距离上，清兵手中那些鸟铳对李国栋的山地军毫无威胁。 可是说来也怪，那些明军一听到铳声，就纷纷扭头逃跑，毫无斗志，还有人一边跑一边嘴里大喊着：“建奴的火器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快跑啊！” “追上去，杀光这些明狗！”田举人大喊大叫着，督促他的还乡团追杀上去。 李国栋拼命的往山林中奔跑，就在即将进入己方埋伏圈的时候，李国栋转身扣动了掣电铳的扳机，“轰”一声铳响，子弹击中了八十步外的一名还乡团士兵，把他撂倒在血泊中。 “砰砰砰”丛林中响起了几声清楚的枪声，手舞足蹈的田举人额头、胸口喷出血雾，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从山路上一个跟头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开枪的正是线膛枪手，三名线膛枪手瞄准了田举人齐射，在一百五十步外就把他击毙了。 第944章 歼灭还乡团 线膛枪手刚刚开火，丛林中就传出一阵震天的呐喊声，不计其数的人影从丛林中冲了出来，冲到了距离还乡团大约一百步的时候，这些人扬起了手中的弩机，只听到一排弓弦绷动的声响，铺天盖地的弩箭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在还乡团头上。 还乡团士兵几乎没有什么铠甲防护，遭到强弩射击，一下就惨叫着倒下了一大批。 李国栋的山地军之所以不用自生火铳或鸟铳，就是因为弩箭的射程比那些滑膛枪要远得多，而且对手没有铠甲防护，箭箭到肉，对手根本就别想进入火器射程只能，就会被射倒一半！ 一轮弩箭射击，当即射翻了一百多名还乡团士兵。残存的一半还乡团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仍然往前冲锋，手中的鸟铳发出轰鸣声，弥漫的白烟腾起。铳声轰鸣，火光喷射，白烟弥漫，看起来热闹非凡，可是在一百步的距离上，鸟铳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弩手们射完一轮弩箭，把弩机放在地上，以脚蹬弩弓，双手拉动弓弦，把弓弦挂在悬刀上方的挂钩上，然后从箭壶中取出一支弩箭，安装在弩臂上的凹槽内，就完成了装填。完成装填的弩手们扬起弩机，向还乡团自由射击。 弩箭的装填速度虽然比弓箭要慢得多了，但是比起鸟铳这种火绳枪来还是快了许多，第二轮弩箭射出，还能站着的还乡团士兵剩下没几个了。 这时候，那十多名残存的还乡团士兵才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纷纷转头就跑，手中的砍刀、长矛、鸟铳、盾牌都被他们像是丢弃垃圾一样丢弃了，只为了能够跑得更快一点。 只是还乡团最终没有跑掉，曹变蛟的三百刀牌手从后面杀了出来，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左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右边是高耸入云天的陡壁，走投无路的还乡团士兵纷纷跪地投降。可是曹变蛟没有放过他们，三百刀牌手就像决堤的洪水般一下就吞没了残存的十多名还乡团士兵，等到刀牌手过去了，还乡团士兵全部被砍成肉泥。 李国栋早就有命令，对待还乡团，绝不留俘虏！这些还乡团坏事干尽，用尽了各种残酷的手段杀害无辜百姓，比清军还要坏。 歼灭了田举人的还乡团，淮军给周围十多座山村的百姓报了仇。 三日后，李国栋又得到情报，一队大约一千余人的还乡团从新野县城出发，要进入自己活动的山区。 “一千假建奴，来得好！刚好把他们一举全歼了！”李国栋哈哈大笑。这一千还乡团在他的眼中简直就是送菜的，刚好全部吃掉他们。 想要歼灭这股还乡团其实并非一件难事，双方兵力相当，但淮军山地军的战斗力远超过还乡团，武器装备也胜过还乡团，而且是以逸待劳，在山区埋伏等待，完全可以一举全歼了敌人。 这支规模最大的还乡团进入了山中，行走在山路上。附近的山林内，一处茂密的草丛中钻出了两条身上披着树枝草叶的人影，头上还盖着一块花花绿绿的帆布。帆布下，一条人影拿起望远镜观察山路上的动静，发现了进山的还乡团。 只见这支还乡团头戴红缨斗笠，身穿蓝灰色号衣，装扮很像绿营清兵。号衣的前后各有一个大圆圈，里面写着一个“勇”字，而不是“兵”字。军队飘扬的大旗上，也写着一个“练”字，这就意味着这支军队是一支练勇，而不是绿营。 即便是在原本的时空里，大清入关之后，就开始操办团练，用来对付反抗的人民。八旗军入关之后，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堕落，到了平三藩之乱，西征噶尔丹的时候，打仗完全依靠绿营了。再到镇压白莲教起义，镇压苗人起义的时候，就连绿营兵都不堪重用了，镇压这些人民起义的主力就是团练。 除了伪装躲藏在山林中监视还乡团的夜不收之外，还有化装成绿营清兵，甚至是化装成八旗兵的夜不收，也担负着监视这支还乡团的任务。 还乡团走在山路上，前面出现了十多名身穿八旗兵军服的八旗老爷，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一百多名绿营清兵，从山路上走过去。 见到了满洲八旗大老爷，那些还乡团官兵连忙毕恭毕敬的行礼。 无论是八旗老爷还是绿营兵，从团练面前经过的时候都是高高昂着脑袋，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表现出他们心里根本就看不起这些团练。这一点，夜不收们做得非常到位，模仿清军模仿得惟妙惟肖，让还乡团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若是他们还礼了，或者回话了，那就反而不像了。事实上这时候大清的正规军就是看不起那些地主士绅组建的团练。 还乡团的行军路线完全在明军夜不收的掌控之中，李国栋根据夜不收送回的情报，在一处两边都是山崖，中间山谷中一条道路通过的险要地形中布置了埋伏圈，李国栋把弩手布置在两边的山头上，五百刀牌手分成两批，一半人在前面堵路，另外一半人埋伏在后面的山林中，等还乡团全部进入埋伏圈，他们就冲出来扎紧口袋口，把还乡团堵死在山谷内。 这座山谷附近有一座村子，还乡团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要洗劫这座村子。 “乡亲们，快跑吧，还乡团要来了！”一名化装成忠贞营民兵的夜不收跑进了村子内，向村民们发出了报警信号。 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还乡团在山区的名声已经迎风臭十里，能止小儿夜啼，老百姓无不对还乡团又恨又怕，听说还乡团要来了，村民们连手头的农活都丢下了，纷纷跑回家里，喊叫家人收拾行李准备逃命。 “乡亲们，还乡团从东面过来，你们走这条路！”夜不收指挥村民们，引导这些村民往淮军布置埋伏的山谷方向逃难。 “快点，乡亲们都快点，还乡团就要追过来了！”铁锤焦急的大喊大叫着。那些老百姓的动作实在是令人着急，他们逃难的时候，还要带着瓶瓶罐罐，比较值钱的铁锅就不用说了，家里的破烂家具都装上牛车，手里提着水桶、咸菜罐、装满了破碗、发霉筷子的篮子，这些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在老百姓眼中可是他们的家产啊，铁锤又不好让他们丢弃。 老百姓撤退的速度十分缓慢，他们走出了不到三里路，后面不远处就已经可以看到清军团练的影子了。 “走快点，过了这段山谷，乡亲们你们就安全了！”铁锤焦急的督促老百姓。 夜不收和民兵搀扶着老人，帮助女人抱过她们的孩子，还有人帮着老百姓推车，逃难人群速度加快了一点，进入了山谷，沿着山谷中的道路往前走。但是她们的速度仍然很慢，按照铁锤的估计，恐怕老百姓还来不及穿过山谷，后面的人就会被清军团练追上。 “我们几个留下来，阻拦建奴！”铁锤对自己的十多名兄弟和那些忠贞营的民兵喊道。 二十多名战士留了下来，挡在清军追击的道路前方。 这时候，清军团练距离铁锤他们已经非常近了，眼看着一千多名清兵就要吞噬铁锤他们的时候，只听到铁锤一声大吼：“打！” 第945章 山地作战 五名线膛枪手首先扣动扳机，伴随着五声清脆的枪响，百步之外对面冲过来的清军团练人群中喷起了一阵弥漫的血雾，五名团练士兵惨叫着倒下。 夜不收线膛枪手并没有再次装填子弹，没有米尼弹的线膛枪装填速度十分缓慢，比火绳枪的装填速度还慢，这样的装填速度，根本就无法在敌人冲到自己跟前之前装填好。所以五名线膛枪手没有再装填，而是迅速从背上取下弓箭。 “盾牌防护！”铁锤大喊一声。 忠贞营民兵举起盾牌，挡在夜不收和自己的头顶。 清军团练张弓搭箭，箭如雨下，长箭带着破空声扎落下来，绝大多数的箭矢都被盾牌挡住，有少数箭矢穿过了盾牌的空隙，扎在夜不收和民兵身上。淮军的夜不收还比较好，身上披着刀枪不入的藤甲，箭矢射在藤甲上，都被坚固的老藤弹开了。而那些几乎没有任何防护能力的民兵就不一样了，有三人被箭射在胳膊上，肩膀上，箭镞扎入肉中，三名中箭的民兵发出惨叫声。 没有受伤的七名民兵平端着弩机，压下悬刀，一排箭矢飞出，对面倒下好几个人。 十名夜不收战士纷纷拉开弓弦，以最快的速度发射连珠箭，每一支箭矢射出，都能夺走对面一条人命。 铁锤一口气射出了十五支箭，连续射倒了十五名敌人。短时间高强度的射箭，令他胳膊酸麻，沉重得都快抬不起胳膊了，已经难以再射箭，而且他也没机会再射箭了，对手已经快要冲到他们跟前了。 “投！”铁锤一声大吼。 十名夜不收从腰间摸出了手榴弹，拉掉弦，分离投掷出去。 “轰轰轰”手榴弹落在清军团练人群中，炸开火光浓烟，预制碎片横飞四射，即将冲到夜不收跟前的清军团练倒下了一大片。 虽是装填了黑色火药的手榴弹，爆炸威力并不大，可是装药量极大，而且在弹体上刻出了裂痕的手榴弹在密集的人群中炸响，杀伤力却不小，十枚手榴弹投掷到团练人群中，炸翻了近百名清兵。紧接着又是第二轮手榴弹投掷过去，清军人群中血肉横飞，又倒下了一大片。 连续两轮手榴弹爆炸，把清军团练给炸得晕头转向。已经死伤了近两百人了，对于一支一千多人的封建式军队来讲，承受两成的伤亡就崩溃了。 清军团练退了下去，若不是因为对手人太少，恐怕团练早就崩溃了。 “明狗不多，只有二十余人，而且已经有多人受伤了！他们厉害的无非是火雷和弓箭。我们还有八百余人，只要我们冲上去，还不能碾碎区区二十名明狗？”清军团练千总说道。 接下来，清军团练千总就下了命令，以弓箭手在后面掩护，肉搏兵在前面冲锋。八百余名清军团练士兵怪叫着，冲了上去。 就在清军团练准备下一轮进攻的时候，铁锤对夜不收下令道：“乡亲们都已经过山谷了，所有人准备好轻箭，吊射建奴两轮，立即撤退！” 每一名夜不收也都是神箭手，当清军再次冲过来的时候，十名夜不收张弓搭箭，一人射出了两支轻箭，一共射出二十支箭，加上七名民兵手中的强弩射出了七支箭矢，这一轮拦截，又让冲过来的清兵倒下了接近二十人。 “撤，不要恋战！”铁锤大喊一声。 十名夜不收和七名民兵抬着受伤的三名民兵，离开了自己藏身的巨石后面，飞速向山谷中奔跑而去。 “追！杀光这些明狗和那些通贼的泥腿子！”清军千总大喊道。 八百余名清兵叫喊着，往山谷杀去。不一会儿，这些清兵就全部进入了山谷。 就在清军团练全部进入山谷后，谷口处外面的山林中突然冒出了不计其数的明军，明军在曹变蛟的带队下，堵住了山谷的入口处。 “打！”站在山头的李国栋一声令下，亲兵摇晃旗帜。 山谷两边的山顶上，滚木檑石下冰雹般从山顶砸了下来，落在山谷中，砸得进入山谷的清兵头破血流，纷纷倒下。 “不好，中计了！快冲过去！”清军千总大喊道。 可是前面山谷的入口处已经被人堵住了，一堵突然出现的木栅栏挡住了清军的去路，明军从木栅栏后面不断射出弩箭，射得清兵纷纷倒在木栅栏跟前。即便是有人冲到了木栅栏跟前，却只见木栅栏后面连连刺出长矛，把清兵刺倒在血泊中。 清军手中的砍刀长度不够，无法砍杀躲在木栅栏后面的明军；长枪的长度也不如木栅栏后面的明军。清军企图让鸟铳手靠上来，可是鸟铳手是明军散兵和弩手的重点照顾对象，大批鸟铳手根本无法靠近，就被弩箭钉在地面。 发现前面冲不过去，清军千总只好下令，往回跑，企图从刚刚进来的入口处杀出去。 明军刀牌手已经堵住了清军的退路，发现清军冲了过来，曹变蛟大吼：“杀奴！” “杀奴！”二百五十名刀牌手向清军冲去。 清军弓箭手射来箭矢，可是射在刀牌手身上，却被藤萍和藤甲挡住，弓箭根本无法伤害这些刀牌手。 一名清军鸟铳手对准曹变蛟扣动扳机，一颗弹丸飞来，曹变蛟拿起藤牌格挡一下，弹丸击穿了藤牌，打在藤甲上，就已经无法穿透了。在弹丸强大的冲击力作用下，曹变蛟感觉身上一疼。他没有受伤，可是疼痛感更是激发了他的怒气，只见曹变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中铁锏重重一锏打在一名清兵头上，把那清兵的红缨斗笠打成了两半，又把脑袋打得稀巴烂，脑浆混合着污血喷了曹变蛟满脸都是。 后面的刀牌手已经冲了上来，成排成排的手榴弹砸入清军人群中，浓烟烈火之中，成片的清兵血花四溅，惨叫着倒下。 刀枪不入的刀牌手冲到清兵跟前，锋利的苗刀不断收割那些清军团练的生命。 进退不得的清兵虽然极力反击，做困兽之斗，可是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使得这些清军团练的抵抗成为徒劳，最终从千总到小兵，全部被杀，连一个人都没跑掉。 又是一场大获全胜，淮军山地部队无一人阵亡，只有二十多人受伤，就歼灭了这支一千余人的清军团练。 之后，淮军山地部队在山区中灵活机动的歼灭多支清军团练，三个月下来，取得了歼敌六千多人的重大战果。 “李老二！你送上门来了，老夫就不能放过你！”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嗅出李国栋已经来到了鄂西北山区，洪承畴决定调遣襄阳的主力清军进山围剿李国栋的山地部队。 不得不说洪承畴还是很有一套手段，他并没有派兵去搜山，而是封锁山下的各条路口，对进出山的人进行严厉的盘查，禁止一粒粮食、一粒盐进入山区。在山区周围各处险要地形修建工事堡垒，采取了封锁的办法，企图把淮军困死在山中。 “建奴还真的把我们当成流贼打了！洪承畴这一套封锁的办法，对忠贞营有效，但是对付我们毫无效果！不过我们还是不能轻敌，得找到一处薄弱环节突破。”李国栋比划着地图说道。 第946章 松木炮 洪承畴十分了解李国栋的战术，知道李国栋擅长夜袭，所以每一座堡垒、工事、哨卡都做了严密的防范，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哨兵巡逻，暗中布置暗哨，夜间点燃篝火，插上火把照明，每个两个时辰更换一次口令，任何进出营门的人，除了检查腰牌，还要盘问口令。如此严密的防护，让对手根本不可能有偷袭成功的机会。 既然无法偷袭，那就只能强攻了。 襄阳附近清军兵力雄厚，每一座关卡至少驻守了一千多清军，修筑城堡扼守要地。淮军山地部队没有重炮，手中只有少数轻型臼炮，想要强行攻破一座城堡又谈何容易。而且每一座堡垒上方还有烽火台，一旦久攻不下，周围的清军援军就会到来。 “援军？有了！”李国栋想出了一招妙计，“我们可以围点打援，佯攻城堡，以消灭建奴有生力量为主，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局。” 李国栋的基本战术就是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襄阳一带的清军虽然兵多将广，可是采取了洪承畴的十面封锁，四面张网之计，需要兵力庞大，只要歼灭了几支清军队伍，洪承畴的兵力就会显得有些不足了，这样淮军和忠贞营就有机会找到突破口。 目前李国栋在鄂西北的兵力除了有自己的一千山地部队之外，还有忠贞营罗虎的三千人，以及忠贞营民兵四千多人，总兵力也达到了八千多人的规模。 李国栋把围点打援的目标锁定在冬瓜山和横岭一带，这里有一条山路通往山上，清军在此地修建了一座砖木棱堡。这种棱堡对于没有重炮的山地部队来讲很难攻克，但李国栋也不指望攻克这座棱堡，而是以这座棱堡为诱饵，吸引敌人援军过来，自己率领主力部队在路上埋伏，攻击清军的援军。 “四千民兵可以去围建奴棱堡，本国公同罗虎一道，率领四千兵马在路上设伏，可一举歼灭建奴一部。”李国栋比划着地图说道。 罗虎问道：“可是我们埋伏只能埋伏一面，若是建奴援军从另一边上来，那四千民兵又如何抵挡得住建奴进攻？” “这个不急，”李国栋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了敲，“我自会派遣夜不收给民兵担任警戒，若是建奴从另一边上来，夜不收就会提前向民兵发出警示，民兵撤退，不同建奴硬碰硬。建奴若是敢追进山区，那就正合我意！我军歼灭一支建奴援军之后，立即杀回头，把另一支建奴援军也给一口吃掉！那岂不是大获全胜？” 李国栋开始了布局，为了加强民兵的火力，他下令打造一批松木炮。 松木炮在真实历史上，无论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还是抗日战争时期都出现过，制造方法非常简单，选择结实的松木把中间掏空了，钻出火门，外面再用铁箍束紧了就是了。这玩意的威力当然不能和铁炮铜炮相比了，但是装填上石弹，用来吓唬人还是可以的。在对付敌人步兵的时候，松木炮可以装入霰弹杀伤敌人。只是这种东西的性能很不可靠，还有炸膛的危险，正常情况下，一门松木炮发射三次之后，就不能使用了，否则就会炸膛。所以说，根本就别想指望这玩意攻破清军的棱堡，哪怕是木头棱堡都别想砸开。 两日后，十八门松木炮完工，这些松木炮还配上了炮架和炮车，再漆成黑色，远远的看上去就和真正的大炮一模一样。 一切准备就绪，李国栋令四千民兵化装成忠贞营和淮军的模样，再带上从老百姓中招募的两千余民壮，向冬瓜山方向移动。两日之后，四千民兵抵达了清军设在冬瓜山的棱堡。与此同时，被李国栋派去协助民兵的夜不收也被撒了出去，负责监视清军动向，散兵则协助民兵攻城。这些民兵打出了李国栋的旗号，用来吓唬敌人。 民壮们开始砍伐木头，修筑营寨，打造简易云梯、冲撞车等攻城武器。事实上李国栋并不指望民兵可以攻破棱堡，只要他们能够牵制住敌人即可。 “大人！大人！明狗来了！”驻守城堡的清兵向他们的千总禀报。 “怕什么！明狗手中又没有红夷大炮，如何攻破我军城堡！”千总不屑的说道。 那名清兵哭丧着脸道：“大人，明狗还真的带来了红衣大炮啊！” 千总吓了一大跳，连忙走上了城头，站在城头远眺前方的明军阵地。由于清军手头的望远镜不多，像千总这样的小军官就不可能装备上望远镜，他只能凭借肉眼观察。千总惊恐的发现，在明军阵型后面，居然真的有六门粗大的大炮！ “快，放出烽火信号，就说贼寇大举来犯，明狗一共来了一万多人，还携带了六门红夷大炮来攻城！”千总焦急的令人去放出烽烟信号。 民兵们并没有立即攻城，而是先把清军的棱堡围起来，在经过了一整天的准备之后，又休息了一个晚上，到了次日早晨，明军才开始对棱堡发起攻击。 “开炮！”民兵队长刘威大喊道。 六门已经装填好火药和弹丸的松木炮发出了怒吼声，炮口喷出火光，呼啸的石头炮弹飞行了大约五百多步，砸在棱堡的城墙上，砸得砖石飞溅，棱堡一阵摇晃。事实上这些松木炮是吓人的，因为松木炮的性能极不可靠，所以民兵带来的十八门松木炮一次只拖出来六门，当这六门炮打了三轮之后，就会拖下去，换上另外六门炮。共计十八门炮，六门齐射一轮，一共只能发射九轮，打出五十四枚炮弹，根本无法撼动清军棱堡。 以当年真正的红夷大炮来轰击城墙，至少也要三百多枚炮弹，那还是真正的红夷大炮，更何况这还是威力小得多的松木炮，估计打一千发炮弹都无法摧毁棱堡。 但驻守棱堡的清军千总却不知道这些，他见到对手的“红夷大炮”开火轰击城墙，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于是一再督促士兵继续发送烽烟信号，请求援助。 附近的清军果然上当了，看到冬瓜山城堡发来的烽烟信号，他们还以为一支携带了大炮的明军主力正在攻打冬瓜山城堡，于是烽烟信号通过接力，被送到了襄阳城内。 “还有红夷大炮？李老二不是轻装部队吗？居然能召集一万多人，还有红夷大炮！这肯定是李老二同闯贼联手，来进攻我大清的城堡了！”洪承畴判断道。 “经略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一名戈什哈问道。 洪承畴冷笑一声：“既然李老二带了这点人就急着要来送死，那么我们成全他！” 接下来洪承畴就开始调兵遣将，他下令，让襄阳等地的清军出动，集结了大约三万多人的兵力，分兵三路去支援冬瓜山城堡的清军。三路清军，中路大军由洪承畴亲自带队，有一万四千多人马；左路清军有六千余人；右路清军一万余人。 清军的动向没有瞒住李国栋分数在各地的探子，通过飞鸽传书等办法，清军的情报源源不断送到李国栋手中。 第947章 埋伏火攻 得到了情报，李国栋并没有打算伏击力量最薄弱的左路清军，而是选择了攻击右路的一万余清军。 一千淮军加上三千忠贞营，对付一万清军，只要半路伏击，配合火攻，完全可以出奇制胜。之所以没有选择攻击洪承畴的中军，是因为洪承畴的中军兵力强大，双方差距过大，清军有一万四千多人，明军才四千人，而且清军走的道路都没有经过地形险要的位置，没有外力可借。至于为何不攻击兵力最薄弱的左路清军呢？那是因为区区六千人，李国栋根本没看上眼。 李国栋的一千人中有五百弩手和一百散兵等远程兵种，三千忠贞营中，也有一千鸟铳手和五百弓箭手，还有十多门虎蹲炮、十多门轻型佛朗机以及一百名斑鸠脚铳手等远程兵种。李国栋决定把远程兵种集中使用，以肉搏兵堵路，配合火攻的办法来歼灭这股清军。 右路清军一万人马在管效忠和梁化凤的带队之下，往冬瓜山方向赶来。 管效忠是抚顺人，早年曾以包衣身份加入后金辅兵，参加了大凌河、松山等战役，因为屡次立下军功，被抬藉入旗，抬入汉八旗，因为军功升为昂邦章京，后来转任天津绿营总兵官，又提升为天津提督。 梁化凤是在清军进入陕西的时候从军的绿营兵，因为力气大，武功高强，同闯军作战的时候经常冒死冲在第一个，屡次立下战功，因此从把总、千总、守备、都司、游击到参将一路提升上去，现在他已经是管效忠的副将了。 清军进入山区之后，李国栋的夜不收就密切监视管效忠的动向。根据对清军行军路线的判断，李国栋在冷水沟一带设下了埋伏。 埋伏圈的位置是经过精心选择的，表面上看起来这条路从一片平地上通过，事实上那是一种视觉错觉，两边地势有一定的坡度，足以让引火物和滚木礌石砸下来攻击中间路过的清军。 李国栋指着山谷中的石头说道：“”在这里埋设火药罐，只要建奴一进来，爆炸之后会把石头炸碎，碎石杀伤建奴；在路中间埋设地雷，等建奴进来，就引爆地雷。两边这些枯草下面埋设火油罐，火药罐爆炸，点燃火油罐，我们把一些枯草扎成捆，搬上山，山下爆炸，立即推落下去。等到建奴阵型混乱，弓弩和火铳齐射，肉搏兵再趁机杀出，可全歼这股建奴。“ 用来引爆地雷、火药罐和火油罐的导火索都穿入竹管之中，竹管埋入地下，拉到两边菜地中隐藏，导火索的头部就放入竹筒内，埋入菜地中，可以避免被清军斥候哨骑发现。 罗虎惊奇的问道：”楚国公，您的人都是藤甲兵，却用火攻对付建奴，难道您就不怕火攻伤及自己的兄弟吗？“ 李国栋道：”我的藤甲兵并没有那么怕火，这些贵州来的老藤，只要不用油浸泡过，想点燃它们就没有那么容易。我看中的是藤甲的轻便，而不是能用藤甲来过河。所以这些藤甲都是从贵州买来的老藤，经过水泡制之后自己编织，再晾干制成，防护能力略逊于安顺土兵的藤甲，但是胜在耐火，故不会影响我最擅长的火攻。“ 安顺藤甲是以油泡制之后软化，再编织而成；而李国栋的藤甲是以水泡制软化再编制而成，这样防护力和防水性都不如安顺藤甲，但是防火性要好得多，这样就不会影响李国栋火攻技能的发挥。李国栋多年征战，尤其擅长火攻，几次击败后金军、清军，都是依靠火攻。 罗虎赞叹道：”国公爷果然高明。“ 李国栋指了指两边的斜坡：“弟兄们都埋伏在五百步之外，建奴斥候哨骑一到，各位兄弟不要轻举妄动，等建奴斥候哨骑过去了，再听我命令。” “诺！”曹变蛟和郝摇旗齐声应道。 一千淮军和三千忠贞营将士开始布置，根据李国栋的命令，在距离山路五百步之外的一处丛林中埋伏好。一切布置妥当之后，过了没有多久，就发现一队清军绿营马队斥候哨骑沿着山路疾驰而来。 “注意隐蔽，不要轻举妄动。”李国栋令亲兵传令下去。 清军斥候哨骑见此地的地形并不险要，而且两边都是菜地和草地，树林距离路边尚有百步，就不是很注意，这种地形想要埋伏，至少要在五百步以外埋伏。打埋伏战距离太远了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所以没有人会选择这种地形埋伏。只是随便派遣几个人下马，往两边走了两、三百步之后，就回到大路上，骑上马继续往前巡逻去了。 事实上，若是清军斥候哨骑再仔细点，可以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只是他们觉得不可能有人在这里设埋伏，所以草草的检查了一番就走了。 “建奴过去了，我们往前移动。”李国栋令人传令下去。 将士们携带着引火物缓缓往前移动，进入菜地后面埋伏好。有人把隐藏在菜地中的导火索拉了出来，准备点火。导火索的燃烧时间都经过李国栋的严格计算，当清军出现在将士们视野中的时候，李国栋从怀里摸出怀表，开始计算时间。 看到清军快进入伏击圈的时候，李国栋让人传令下去：“点火！” 几名负责点火的战士以火绳点燃了导火索，导火索在竹筒内“嗞嗞”燃烧，等到清军进入了伏击圈后，就听到道路中间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第一枚地雷爆炸了，装填了十多斤火药的地雷炸开，把周围十多步内的一圈清兵全部炸得飞上太空。紧接着第二枚地雷、第三枚、第四枚地雷纷纷开始爆炸，大道上火光冲天，爆炸声连连，埋设在地下的火油罐也被炸上地面，燃起了熊熊烈火。 “放！”李国栋一声令下。 一捆捆内有包裹硫磺的破棉被，外面包裹着枯草的枯草捆从坡上滚落下来，落在大道中间，遇上了熊熊燃烧的火油，立即燃起大火。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大道上此起彼伏，浑身起火的清兵手舞足蹈，徒劳的挣扎，周围一切都在燃烧，黑红相间的火焰直冲天空，整个大道上已经成为了火地狱，到处都是被烧得哭爹喊娘的清兵。 “中计了！快，往两边冲上去！”管效忠惊恐的大喊起来。 清兵乱哄哄的往两边斜坡上冲上去，却见到山坡上射下一阵乱箭弹丸，把企图冲上山坡的清兵给射退了下去。 眼见无法冲上山坡，管效忠焦急的大喊道：“往前冲出去！” 乱哄哄的清兵往前面冲，却见到前方出现了一排盾牌阵，清兵还未冲到跟前，盾牌阵后面飞出了一排冒着青烟的手榴弹，落在清军人群中，把清军炸得人仰马翻。 前面的路不通了，清军往后撤退，企图从来的路上逃出去，谁知道他们的背后也被堵死了，淮军刀牌手挡住了清军的退路，成排的手榴弹落在清军人群中，一连串爆炸声过后，盾牌阵前方堆积成一座尸体的小山。 被堵在中间的清军进退不得，大火熏烤他们，两边还有不断射来的箭雨。 第948章 斩杀二名将 忠贞营手中的虎蹲炮、小型佛朗机、斑鸠脚铳和鸟铳不断喷出火光，打得好容易逃离了火场的清兵死伤惨重。 清军人数虽多，可是他们被地雷和火药罐炸了一顿，又被大火烧了一番，然后被乱箭射得死伤累累，又被两边堵路的刀牌手以手榴弹炸得人仰马翻，早已死伤过半，剩下的人也士气全无，每个人都只想着逃命，哪里还有力量去对付埋伏他们的明军？ 退路被堵死，做困兽之斗的清军拼命的往明军刀牌手的阵型上撞上来，冲上来一批，就被手榴弹炸翻了一批，侥幸活下来的冲到刀牌手跟前，也转眼就被砍翻。发起波浪式冲锋的清军就像是惊涛骇浪往礁石上撞击一样，结果把自己撞得粉碎，明军刀牌手阵型巍然不动。 李国栋下令道：“向建奴喊话，说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清军周围的明军拉开嗓门大声喊叫。 这句话对于清军来讲，无疑是最大的福音。听到明军士兵招降的喊叫声，清兵纷纷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杀！”管效忠和梁化凤同时大吼，督促家丁去砍杀那些跪地投降的清兵，企图驱赶他们继续冲击明军的刀牌手阵型。 可是任凭那些家丁如何砍杀，这些清兵就是跪在地上不肯拿起武器，即便是有人拿起武器，也不是往前冲杀，而是回身把手中的长矛往那些家丁身上刺去。这些绿营清兵的反抗对那些披着厚甲的家丁自然毫无效果，而且他们的个人技术也远不如那些家丁，反抗毫无作用，转眼之间那些清兵就全部被砍翻。 “砰砰砰”山坡上腾起了白色的烟雾，正在砍杀投降清兵的那些家丁一个接一个身上、头上喷出血雾，接二连三的倒下。 趁着这个机会，绿营清兵纷纷拿起武器，把残存的家丁一个个全部挑翻在地，随后丢下武器向涌来的明军投降。 已经走投无路的管效忠和梁化凤却拒不投降，挥刀拼死抵抗。管效忠骑着马冲杀，连续砍翻了三名冲上来的忠贞营士兵，又调转马头回去，再次回头冲杀，又连砍了四名忠贞营士兵。就在他准备再次调头冲杀的时候，却见到一员明军将领冲了出来，一枪刺在管效忠的肩膀上，把他挑落下马。 “捆了！”曹变蛟大喊一声。 梁化凤拔马冲来，罗虎上前抵挡，两人战了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曹变蛟也冲了上来，两人合力战梁化凤，却一时之间无法拿下此人。就在此时，李国栋从边上杀出，一槊刺中了梁化凤的腿部，接着罗虎就一枪杆抽打上去，把梁化凤打落下马。 一群士兵立即上前，把梁化凤捆得结结实实的。 “二打一，还有个人偷袭，卑鄙！”被人捆得像粽子一样的梁化凤嘴里骂骂咧咧的骂个不停。 李国栋哈哈大笑：“《三国演义》看傻了吧？你以外凭借匹夫之勇单挑取胜，就能赢了？我们已经稳操胜券，谁和你单打独斗？” 再说清军斥候哨骑也没能跑掉，伏击战开始之后，淮军的夜不收就去追杀清军斥候哨骑了，这些绿营清军马队的斥候哨骑同淮军的夜不收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淮军夜不收都是多年来同满八旗斥候哨骑打生打死打出来的超级精锐，杀这些绿营斥候哨骑，简直就像斩瓜切菜一样简单，双方只经过短暂的交手，绿营斥候哨骑就全灭了。 管效忠和梁化凤两人被押到了上来，李国栋问道：“你们快快报上姓名，若是求饶，还能给你们一条活路！” “呸！小子，让你记住，爷爷管效忠，你爷爷我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决不向贼寇投降！”管效忠很强硬的回道。 “你呢？”李国栋转头看着梁化凤。 梁化凤同样嘴硬：“贼子，让你记住你爷爷我的名字！爷爷梁化凤，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爷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贼子！” “管效忠，梁化凤啊，来人，把这两贼子推出去，斩！”李国栋一听这两人的名字，也不再劝降了，而是令人把他们推出去斩首。 管效忠和梁化凤可是后来大清的名将，郑成功第三次北伐，就是被梁化凤夜间偷袭所败。所以李国栋听到这两人的名字，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推出去斩首了。 罗虎和曹变蛟说道：“可惜了，这梁化凤也是一条好汉，此人武功高强，能在我等二人联手之下抵挡数回合，也是难得的将才。” 李国栋道：“此人武功高强，当年却不为大明效力，建奴进入陕西，他却投了建奴。此等卖国求荣之人，斩便斩了，又有何可惜？” 也就在明军吃掉这一路清军的同时，围攻冬瓜山的民兵已经得到了夜不收的消息，得知清军主力部队正在赶来，于是这些民兵就主动撤退了。 反正凭借着松木炮也不可能攻克一座棱堡，这些松木炮的作用就是把清军援军从周围的几座城池内吸引出来，让李国栋来执行打援计划。民兵丢弃了已经不能再发射的松木炮，趁着清军援军还未赶到的机会撤离了冬瓜山城堡。 “大人，外面的明狗撤退了，我们是不是出兵追击？”一名清军把总问道。 清军千总骂了句：“你是不是脑子傻了？我们的援军就算再快，赶来这里还有半天时间，我们现在追出去，岂不是中了明狗诡计？不仅我们要损兵折将，而且明狗还会趁机拿下我们的堡垒！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计你都看不出来？” 清军不敢追击被李国栋用来布置疑兵之计的民兵，等到快到傍晚的时候，洪承畴亲自率领的中路大军赶到，城堡内的清军才出城迎接洪承畴。 “你不是发烽烟说有明狗围城，明狗呢？”洪承畴一见到清军千总，劈头盖脑就问。 “回经略大人！”千总打了个千跪地，“明狗惧怕经略大人天威，听说大人您亲自率领我大清天军前来，早就吓跑了。” “经略大人，明狗既然携带了红夷大炮前来，那肯定跑不远，我们是不是追？”跟着洪承畴一起来的祖可法问道。 洪承畴略微思索了片刻，回道：“追，但要小心谨慎，李老二诡计多端，要追击此贼，需在前面大量派遣斥候哨骑，以免中了此贼埋伏。” 清军沿着民兵撤退的道路追赶了过去，但因为洪承畴命令斥候哨骑在前面小心翼翼的探路，因此追击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追了大约一个时辰，洪承畴除了折损了近百名斥候哨骑之外，就是缴获了被明军丢弃的十八门松木炮。 “这什么东西？远看起来像是红夷大炮，走近了才发现，居然是木头炮？”洪承畴看着缴获的十八门松木炮哭笑不得。 “经略大人，这炮上还有字。”一名清兵说道。 洪承畴令人把火把凑上前，看清楚了松木炮上刻的字，只见上面写着：洪督师，听说您在辽东已经殉国了，陛下还为你伤心了好长时间，谁知道你死而复生，还投降了建奴。为答谢洪经略给李某送来的一万假奴的恩德，特此送上松木炮十八门，做为送你的礼物。后面的落款写着：大明楚国公李老二。 “气死老夫了！”洪承畴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不好！管效忠他们肯定中计了！” 第949章 崇祯病重 李国栋斩杀了管效忠、梁化凤二将，歼灭一万余清军，使得洪承畴的十面包围、四面设伏之计彻底破产。忠贞营又趁机反攻，攻破了堵在鄂西和川东连接处的一座堡垒，打通了忠贞营各部之间的联系，使得洪承畴的计划宣告失败。 与此同时，淮军对广西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伪永历朝的军队一路败退，永历帝朱由榔仓皇逃到了云南。倘若淮军继续攻击下去，估计朱由榔得跑到缅甸去了。 广东的钢铁制造业发展迅猛，每个月都有两千多支崭新的燧发枪、一百支线膛枪、两千多支三棱刺刀、四十门各种口径的火炮、十辆火箭炮车和大量的弹药被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按照这样的生产速度，再过一年时间，就能北伐中原了。不过李国栋还是一个守约的人，不会在明清五年之约日期到来之前发动北伐，他会先帮忠贞营和大西军装备上一部分新式武器，训练出一部分新军，然后让忠贞营夺回湖北，帮大西军收复整个四川。 如今局势一片大好，按照李国栋的估计，再用半年多点的时间，就能彻底平定内乱。 李国栋已经回到了武昌，坐镇武昌，防止清军渡江南下。广东第一批训练出来的一支新军也入驻到了武昌，这支新军有一万人左右，其中一千骑兵，一千炮兵，五百散兵、五百工兵、两千车兵，两百夜不收，其余的五千人全部是燧发枪步兵。 新军的服装也是采取了新式军服，火枪手领口虽然还是汉式交领式样，但军服却是短上衣，裤子是长直筒军裤，脚上穿着长筒军靴，头上戴着类似于锦衣卫的无翅乌纱帽，但前面有一个帽檐，帽子是黑色的，边上一圈红色；军服和军裤都是火红色的，领口和腰带为白色，裤子上也有一条白边。 以红白黑三色为主色的军服，远看起来像是十八世纪英国的龙虾兵。 考虑到对手弓箭威胁，在作战的时候，火枪手可以换上六瓣尖顶铁盔，军服外面披上一件泡钉棉罩甲，或是轻型铁罩甲。 火枪手携带一支燧发枪，配备一柄三棱刺刀，腰间挂一柄短刀，携带四枚手榴弹，五十发定装直至弹壳子弹。 炮手的军服和步兵完全一样，也配备了一顶尖顶铁盔，自卫武器为一柄短铳和一柄短刀。 骑兵的常服和步兵、炮兵一样，但是作战的时候，重骑兵则全身板甲，六瓣尖顶铁盔下面还挂着一副铁制假面，装备成刀枪不入的铁罐头。战马也配备了马甲和防箭布帘，可以保证战马在冲锋的时候不受对手弓箭威胁。每一名骑兵配备一杆马槊、一柄马刀和两支虎翼铳。龙骑兵只配备半身甲，携带两支燧发枪、两支虎翼铳、四枚手榴弹和一柄马刀。 车兵军服也和步兵炮兵一样，但在车兵之中，有一半车兵兼职铁甲兵，铁甲兵常服和步兵一样，作战的时候全身包裹得就像铁罐头一样，还携带了一面铁盾，装备六枚手榴弹和一柄削铁如泥的苗刀。普通的车兵，携带木盾牌和长枪，配备四枚手榴弹，这些车兵也兼职长枪兵，作战的时候站在车上作战，用来阻拦对手骑兵。 车兵使用的战车，是一种四轮货车，车上载有木桩和铁丝网，作战的时候，由工兵来布置铁丝网阵。 工兵的军服也和步兵炮兵一样，但是没有铠甲，他们除了在战场上布置铁丝网之外，还能挖掘壕沟，修筑工事，每一名工兵携带一柄工兵铲和一支短铳，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工兵铲投入到战斗中，坚硬而锋利的工兵铲，一铲打在人的身上，就和斧头一样能破多重厚甲。 夜不收和散兵的常服颜色是草绿色的，作战的时候，夜不收穿着花花绿绿的军服，军服内有一件锁子甲，外面还有铠甲，铠甲外面蒙着一层花花绿绿的布，头盔上也包裹着一层花花绿绿的布；散兵没有全身甲，只有一件罩甲，罩甲外面也蒙着花花绿绿的布。 每一名夜不收配备两匹马，携带的武器为两支虎翼铳，四枚手雷，还有一件他们得心应手的近战肉搏兵器；每一名散兵，配备两匹马，一杆线膛枪，一支虎翼铳，携带四枚手雷，一百发子弹，一柄三棱刺刀和一件他们得心应手的近战肉搏短兵器。 有了这支新军，李国栋就有信心让一切敢于渡江南下的清军有来无回！毕竟江面防线也不是虚设的，清军不可能大规模渡江，只能小股部队偷渡过江偷袭。但是小股部队过江，这支新军都有百分之百的胜率击败对手。 下游的南京紫禁城，夏天过去了，气候有些转凉。 崇祯和往常一样，每日上午早朝完就批阅奏折，快到傍晚的时候，他就暂停手中的活，带着一群锦衣卫和太监出宫，前往玄武湖游泳锻炼身体。 这段时间来，崇祯总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异样，但又觉察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不过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坚持每天早上跑步，下午游泳，锻炼身体。只有好的体魄，才能让自己有精力和那些官员们斗嘛。 崇祯游泳的地方是一块被围墙围起来的区域，有湖洲之间拉起的堤坝同湖泊其他区域分隔开来，四周都有士兵和锦衣卫放哨站岗，所以崇祯游泳的地方非常安全。 可是今天，崇祯下水之后，却觉得有些不不对劲：“奇怪了，这才八月（农历）份啊，怎么水就那么凉了？去年十二月份下水冬泳，甚至是三九寒冬，都没感觉那么冷。” 下水游了一会儿，崇祯就感觉冷得受不了，他爬上了岸，连连打喷嚏。包上了浴巾，崇祯还是感觉冻得直哆嗦，喷嚏不止，鼻水直流。 “皇爷，快裹上毯子吧。”王承恩连忙递上了一条毛毯。 崇祯披上毛毯之后，才感觉舒服多了。 “皇爷，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像这天也没那么冷啊？”王承恩问道。 崇祯摇了摇头：“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朕按照楚国公的说法，锻炼了四年，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强劲。可是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人都快撑不住了。” 王承恩关切的说道：“皇爷，那先回宫吧，让御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也罢，今天就不游泳了，”崇祯转头大喊一声，“起驾回宫！” 回到宫内，崇祯却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两脚走在地上，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而且披上再多衣服，还是冷得发抖。自己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烫得厉害。 崇祯回到自己的寝宫，躺了下去。闻讯赶来的周后在崇祯额头上摸了一下，吓了一大跳：“陛下，您发烫得厉害啊！” 不久之后，御医赶来了，看了一下崇祯的脸色，在额头摸了下，又给他把了脉，然后让崇祯伸出舌头看了看舌苔。御医说道：“陛下，您已经感染风寒数日了，今日再冷水一泡，病情加重。臣这就给您开些风寒的药。” 过了半个时辰，太医院的人把药送来。 王承恩先以银针试了试，又亲自喝了一口，发现药没有问题，这才端给崇祯喝。 谁知道当晚崇祯的病情加重，夜里整个人烫得像火炭，用了冰块冷敷也没有把体温降下来，迷迷糊糊中，崇祯说着胡话。 第950章 楚国公回京 “今上病重了？”李国栋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五日之后了，一艘快船把崇祯病重的消息送到了武昌。在这个年代，一艘船从南京逆流而上到武昌，至少需要四日时间。 “今上不是身子骨很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曹变蛟感觉不可思议。 这件事本来也不奇怪，在这个没有抗生素，医疗技术落后的年代，一场小小的感冒，就有可能让一条健壮如牛的汉子丧失性命。可是李国栋总是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不行，我得回京去看看今上。我总是感觉，是有人害了今上。”李国栋道。 陈子龙想了想，提醒道：“国公爷，小心此事有诈。若是真有奸佞暗害今上的话，他们肯定留了后手，就等着把国公爷骗回京师，再害国公爷。” 李国栋也觉得陈子龙说的很有道理，如果真的是有人暗害崇祯皇帝，那么这些人肯定已经暗中做好布局了！也许崇祯驾崩的时候，这些人的目标就是自己了！ 虽然李国栋把“祸害士绅”的锅给甩得干干净净的，都甩给了崇祯和锦衣卫，但他毕竟是崇祯的金牌打手，阻断了那些土地士绅们投奔大清的幸福生活。特别是洪承畴抛出了大清对土地士绅的一系列优惠政策之后，那些士绅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开始把目标对准了李国栋。 但是无论南京城有多么凶险，李国栋这一次也必须回去。因为他知道一旦崇祯驾崩，后果有多么严重！ 倘若崇祯驾崩了，那么原本属于叛贼的朱由榔就变成了争夺正统之一的力量！大明就变成了原本历史上的南明一样，朱由榔和朱聿键彼此不服对方，即将平定内乱的大明又要陷入一场内乱之中！ 按照李国栋的估计，崇祯的三位皇子应该都还活着，也许有可能已经落入满清手中了。可是崇祯驾崩了，手里拿捏着皇子的任何一方都不会把皇子归还，而是坐等大明内乱。 洪承畴宣传说，李老二对内投奔阉党，魅惑崇祯伪帝，祸害正直士绅，对外联合贼寇，大肆杀害士绅，抢夺士绅的田地。 如今的大清确实是善待士绅，保留了大明留下来的功名减免赋税的老传统。而且为了配合洪承畴战略的实施，多尔衮很开明的让跑马圈地圈得土地的八旗把士绅的土地归还给士绅，重新跑马圈地。在重新跑马圈地的时候，所有士绅的土地都预先让他们做好了记号，八旗兵不得去圈走士绅的土地。 反正也无所谓了，经过多年战乱的北方，无主的土地多得是。 为了节约军饷开支，绿营兵则变成了半农半兵的军户，把田地分发给绿营，让绿营兵自己去耕种土地。但是成为军户的绿营兵仍然有军饷，只是一名辅兵每个月原本一两银子的军饷降低到了四钱银子，一名战兵原本一个月一两二钱银子的军饷降低到五钱银子，一名骑兵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军饷降低到一两银子。 为了解决粮食的问题，多尔衮还采取了大量吸收西北无家可归的灾民为包衣的办法，把那些灾民变成八旗兵的包衣奴才，送去关外开垦荒地。关外虽然寒冷，可是土地肥沃，而且降水量丰富，种下的麦子生长期长，亩产量还是比较高的。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们还不懂得在关外种植水稻的办法，否则粮食产量还能进一步上升。 包衣奴才就是奴隶，虽然去当奴隶，可是总比在土地上刨食都刨不出一粒粮食要强得多了。除此之外，多尔衮还针对西北灾区，大力修建水利工程，引黄河水灌溉农田，使得那些靠近河边的农田得到了滋润，然后大力主张种植番薯、玉米等耐旱作物，又大力缓解了粮食问题。 吴三桂的汉八旗，也在西北开垦荒地，大力种植粮食，随着番薯和玉米这些农作物的大力推广，吴三桂的军队不仅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还能有多余的粮食提供给中原。 五省经略洪承畴还大力兴建黄河水利工程，他从李国栋之前修建的水利工程中得到启发，加宽了黄河大堤，在大堤外围增加了一道堤坝，这道堤坝既能防止黄河决堤，又能在两道堤坝之间过滤黄河水，把滤清的黄河水引入外面的水渠，用来灌溉农田。在洪承畴的努力之下，原本已经成为不毛之地的中原，又恢复了农业生产。 多尔衮在洪承畴的支招之下，大清深受北方士绅的欢迎，也受到那些家奴和八旗的包衣奴才们的欢迎。 不要说北方士绅，南方那些传统的土地士绅，见到大清发展得红红火火的，也蠢蠢欲动。 万里长江，一支船队顺流而下。李国栋坐在中军旗舰上，正拿着望远镜远眺两岸。 “江山如画啊，可惜这战乱何时能够平息？”李国栋放下望远镜，感慨一声。 “对，平定了战乱，老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了。”陈子龙道。 李国栋笑道：“平定了内乱，我们在国内生产发展，还能派人去海外索取广大的土地了！我们的长江直奔东海，在遥远的大海对岸，有一大块比大明还大，比大明还要富饶的土地！那是造物主精心挑选出的天选之国，我们要占领那块土地。” 事实上，在万恶的大明资产阶级的推动之下，在郑芝龙的海商集团努力之下，大明已经开始了罪恶的殖民主义。 郑芝龙海商集团在安南租借的地盘上，事实上已经成为了安南的国中之国，明军驻扎在那座新兴的城市内，修建了炮台堡垒，修建了工厂仓库港口，大明生产的工业品源源不断的输入安南倾销，破坏了安南男耕女织的传统，大量掠夺安南的粮食。同时李国栋在斗湖的兵工厂还把大批过时的武器输送到安南，换来大量的银子。 安南大量银子的流失，引起了安南郑氏的恐慌，后来大明给安南支招，让安南出口女人换取大明的武器。 从武昌出发的淮军水师船队顺流而下，经过了五天五夜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南京城外。抵达南京城外的码头之后，李国栋立即带人下船，直奔南京城。 “国公爷，还请您一个人进城，外军不得进入京师！”到了三山门外，李国栋的队伍被外面的守城卫兵拦住了。 李国栋也没有和那些人计较，他让大军在南京城外驻扎，自己只带了一百名贴身亲兵进入城内。虽然只有一百名亲兵，可是这一百名亲兵装备精良，每一名士兵都携带两杆虎翼铳，携带六枚手榴弹，其中还有十名线膛枪手。亲兵身上披着精良的两层厚甲，刀枪不入。而李国栋自己大红官袍内也批了一件精心打造的丝绸软甲，内还有贴身的锁子甲。 丝绸软甲，是把多层生丝压在一起，内有铁片，穿在身上不仅轻便，而且防护性能极佳，鸟铳都无法击穿，缺点就是造价太高了，而且也不耐火。 至于李国栋的安全问题，他一点都不担心，除了有一百名忠心耿耿、装备精良而且武功高强的亲兵之外，城内的锦衣卫其实也是自己人。 李国栋带着亲兵走到了紫禁城外，他递上了玉腰牌，守门的锦衣卫立即令人进宫禀报。不久之后，王承恩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951章 生物武器攻击 “国公爷，求求你了，救救皇爷吧！”王承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哭啼啼。 李国栋问道：“王公公莫急，快告诉李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承恩把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国栋：“……皇爷经过四年锻炼，已是身强力壮，谁知道突染风寒，御医用了药，病情反而加重……” 李国栋听完王承恩说的话，心中疑心更重了。只是八月初，中秋都还没过呢，怎可能会冷得让崇祯下水就浑身发抖，上了岸一下就染上风寒？经过这四年的锻炼，崇祯可是三九天下水游泳都没事的啊，这也太奇怪了。若是说回染上风寒，可能是已经得病了，自己没有注意罢了，可是为何御医的药用下去，病情反而加重了？难道太医院的都是一群庸医不成？不对，肯定是有人暗害崇祯！想到这里，李国栋问道：“王公公，那日御医送来的药，可让锦衣卫查过？” 王承恩回道：“都仔细查过了，药根本没问题啊。” “王公公，我们先去看看今上。等看过了今上，我再去锦衣卫询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国栋道。 到了乾清宫，周后、张嫣皇后、坤兴公主和昭仁公主以及袁贵妃等人都在，除了张嫣之外，周后、田贵妃和公主哭成一团。崇祯躺在病榻上，高烧昏迷不醒。原本强状如牛的崇祯，现在已经是气若游丝，不过数日时间，整个人都瘦了。 “王公公，让她们都先下去吧。”李国栋道。 王承恩含着泪轻轻点了点头，转头对女眷们说道：“各位娘娘殿下，公主殿下，你们先退下吧，楚国公要见皇爷。” 张嫣道：“王公公，哀家就不退下了，陛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还需哀家在场。” 毕竟张嫣是崇祯的嫂子，在名义上又是太后，有一国之母的威严在那摆着，倘若崇祯突然驾崩了，宫内和外廷的事情都要张嫣来处理，所以王承恩也不好驱赶张嫣。 周后、袁贵妃、坤兴公主和昭仁公主等人都被宫女带了下去，寝宫内只剩下王承恩、李国栋和张嫣几人。 李国栋看了张嫣一眼，已经四十多岁的张嫣仍然十分美丽。说起来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年轻的时候被客巴巴害得小产了，后来年仅二十三岁的天启落水而死，年纪轻轻的张嫣就守寡到现在。在原本的时空里，李自成攻入京城，张嫣自尽身亡。在这个时空，虽然李国栋救了她，但她又多守了四年的寡。 话说长嫂如母，张嫣自幼看着信王长大。由于对客巴巴的仇恨，张嫣联手英国公张维贤等勋贵，在天启帝驾崩之后，拥立信王登基，又帮助信王铲除了阉党，扳倒魏忠贤。 魏忠贤再权势滔天，也只不过是天启帝的家奴，他所有的权力都是皇帝给的。天启驾崩，勋贵们都站在信王这边，魏忠贤自然也就垮台了。若不是客巴巴这个女人太过于愚蠢，故意整了张嫣皇后，导致张嫣小产，说不定还能有个小皇帝继位，信王也成不了崇祯，那样魏忠贤也许还能继续把持朝政。 李国栋走到崇祯的病榻面前，给他把了一下脉，转过头来，心情沉重的说道：“太后娘娘，王公公，臣略同医术，若是臣能早到七日，陛下还能有救。可是如今，陛下已经病入膏肓，即便扁鹊在世，华佗再生，也无力回天了。但此事并不简单，臣断定，此事肯定是有人弑君！” 张嫣哭着道：“先帝所言，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忠贤宜委任。只可惜哀家和陛下都没有听进此言。先帝落水一事十分蹊跷，如此看来，那些人就是暗害先帝的凶手！可是没想到，如今那些人又以卑鄙手段对付陛下了。” 李国栋已经基本上可以肯定了，崇祯这场病是为人所害！估计暗中的敌人使用了原始的生物武器攻击手段，导致崇祯染病。于是他对王承恩说道：“王公公，有人暗害陛下，你必须令厂卫严查此事！我怀疑，肯定是有人把染了瘟疫的物品带入宫内，导致陛下染病！” 王承恩道：“清国公爷放心，咱家定会严查此事！不会放过暗害皇爷的凶手！” “陛下撑不过几日了。这件事对谁最有利？得益者有二，一是建奴，因为三位皇子殿下都流落北方，陛下遭遇不测，桂王和唐王将争夺皇位，李某好容易平定的内乱又要再起波折，那样建奴就会趁着我们内来来攻打大明。第二个得益者，就是那些士绅奸商！或许这件事，就是建奴细作同士绅合力害了陛下！”李国栋道。 王承恩擦了一把眼泪：“咱家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 张嫣问道：“楚国公，若是陛下大行，这天下将交给谁？难道让桂王还是唐王来登基不成？” “不行！三位皇子殿下都还在人世，怎能让名不正言不顺的外人来继位？当务之急，是太后娘娘暂理朝政。若是万不得已，可让公主监国！待到迎回皇子，再让皇子登基！”李国栋道。 “公主监国？”王承恩大吃一惊，“楚国公，若是公主监国，那外廷要吵成一片。” “王公公，你试想一下，若是不让公主监国，桂王或是唐王登基了，待到今后迎回皇子，桂王他们会老老实实的退位，把皇位让还给皇子吗？” “话虽这样说，可是公主监国，只怕内阁和朝堂会极力反对啊。” 李国栋冷笑一声：“王公公，刀子在你手里，可借弑君一案，铲除一批不听话的家伙！那些人勾结建奴，就是要让我大明内乱，给建奴创造机会！只有公主监国，才是正统！可对外宣布，公主暂时监国，待到迎回皇子，再让皇子登基。只要王公公能在陛下弥留之际速破此案，把刀子磨得快点，杀一批乱臣贼子，看外廷还有什么活好说！” 不过公主监国的事情，目前还不能拿出来放在台面上。当务之急，是应当先破弑君大案，杀了一批不听话的人给崇祯陪葬，然后再提出公主监国。总之，皇位不能落在桂王和唐王手中。 事实上，唐王朱聿健算是一个好皇帝了，在原本的时空里，朱聿健当上了隆武帝。若不是被郑芝龙出卖，朱聿健说不定能够成为中兴之主。 但是出于李国栋的私心，帝王之位肯定不能给朱聿健，给了朱聿健，今后自己北伐成功，等待自己的就是抄家灭门，株连九族的下场！当然了，更不能给朱由榔了，给了朱由榔，首先那样的昏君不适合当皇帝，那么李国栋只能继续发兵攻打他。可是朱由榔成为正统之后，李国栋就变成了造反了，那只会让大明出现更加严重的内乱。 坤兴公主暂时监国，等到皇子回来，再让皇子登基，这对于李国栋来讲是最理想的。就算是今后崇祯的哪一个儿子想要杀自己也不可能了，因为北方暂时不会放皇子回来，李国栋可以借助公主监国这段时间发展壮大，到时候他的实力可以秒杀一切敌人，谁都无法撼动他。到了最后，可以顺手夺了天下，自己登上九五之尊也难说。 能提出让坤兴公主监国这一点，还是得益于王承恩对崇祯的足够忠心。作为自幼和崇祯一起长大，又亲眼看着太子、皇子和公主长大的王承恩，肯定不希望皇位落入他人手里。倘若外人掌握了权力，王承恩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被魏忠贤好。 “陛下昏迷不醒，王公公，我们还是先去办正事吧，这里有张太后守着就好了。”李国栋道。 王承恩含泪点了点头：“咱家这就去让那些猴崽子们办事！” 第953章 惊天弑君大案 李国栋准备出宫，却被一位女子拦住：“楚国公请留步。” “公主殿下！”李国栋连忙行礼。 王承恩知趣的退下。他心里十分明白，李国栋为何要让坤兴公主当监国。公主至今未嫁，就是和楚国公有关，公主心中已经装不下别人了，疼爱女儿的崇祯也没有逼着公主嫁人。一旦坤兴公主当上了监国，楚国公就能借机在朝中大开杀戒了。 或许有可能楚国公在公主支持下，最后篡夺了大明，可是那不关王承恩的事情，王承恩只忠于信王一家，并不意味着王承恩就忠于大明，要是换个朱由榔还是朱聿健什么的来当皇帝，王承恩觉得还不如让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公主当监国了。至于以后怎么样，可能到了那时候，王承恩早就归天了，去天上继续伺候信王去了，人世间发生的什么事情就和他无关了。 “楚国公，你和王公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父皇真的是被奸人害的？”坤兴公主眼中含泪问道。 李国栋看着公主，只见自己离开南京的这两年来，公主又长开了一些。如今已经十九岁的坤兴公主长得亭亭玉立，身材也长开了。原本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现在已经有些形状了。公主那绝美的脸蛋也因为变得成熟而变得更加美丽，这时候的公主眼中含泪，看起来楚楚可怜，更加令人怜爱。 “公主殿下，这只是有可能。臣已经让王公公严查此事了，还望公主殿下严守秘密，若是泄露出去，恐怕走脱了奸人，陛下就白白遇害了。”李国栋回道。 坤兴公主抿着小嘴，贝齿紧咬下嘴唇，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楚国公，你一定不能放过那些害父皇的凶手！” “请公主殿下放心好了，若是真有人在暗中害陛下，臣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李国栋拱了拱手向坤兴公主告辞，然后离开皇宫。 李国栋回到了自己的国公府，立即把张书恒等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召来。毕竟李国栋不熟悉如何破案，要破案还需锦衣卫。 “国公爷，王公公已经布置下来了，可惜的是，我们兄弟们还是晚了一步，宫内一名小太监今天中午突然暴毙！”一名东厂挡头说道。 既然李国栋怀疑，是有人带了可以让崇祯染病的东西进宫，导致崇祯染上疾病，那么王承恩的东厂肯定是从宫内皇帝身边的人开始调查了。没想到那些人的动作还是快了一步，一名专门负责在乾清宫扫地的小太监中午就暴毙了。 “立即调查，从那小太监平时接近的人开始调查！”张书恒果断的下了命令。 李国栋又问道：“太医院那里怎么样了？” “给今上配药的御医已经全部被送进锦衣卫诏狱了，如今正在审问之中。”张书恒回道。 “走，去锦衣卫诏狱看看去。”李国栋道。 走进了锦衣卫诏狱内，还没走进大门，就听到里面传出凄惨的哭喊声，一股血腥味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李国栋大步走进诏狱内，一眼就看到两名身强力壮的锦衣卫力士正在伺候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头子。 那老头子身上的官服早就被人扒了，身上穿着一件白色囚衣，白色囚衣上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上面血迹斑斑。只见两名锦衣卫把那老头子摁在一张凳子上，拉开他的一条裤筒，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腿部，随后以铁箍把他的脚固定在凳子上。 另外两名锦衣卫抬来了一座小煤炉，上面放着烧得滚烫的开水锅。 “快老实交代！你是如何在陛下的药里面下毒的？”一名锦衣卫校尉大吼道。 “冤枉啊，我只是配药的，按照张太医的方子配药，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那名御医哭着喊冤。 “给他上刷洗！”锦衣卫校尉吼道。 一名锦衣卫力士从铁锅里舀出一瓢滚烫的开水，浇在这老头子的腿上。滚烫的开水浇下去，老头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接着另一名锦衣卫拿起铁刷子，在被开水烫过的位置猛刷，几下刷了下去，已经被烫熟的皮肉一块块掉落。 “啊！”老头子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弄醒他，继续！”锦衣卫校尉大喊道。 李国栋微微皱起眉头，他感觉这样审讯也不可能问出什么结果出来，估计太医院里面有关键人物，很可能那个关键人物都已经被人灭口了。于是他对张书恒说道：“我估计这个老家伙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你们不是也查过了，配的药物都没有毒？我觉得，应该是他们在几种没有毒的药物里面加入一种东西，这样药就成为有毒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锦衣卫进来禀报：“国公爷，都司，我们查到了那位小太监经常去的一个地方了，那里的一家五口全部被人灭口了！” “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啊！”张书恒痛心疾首道，“走，我们去看看！” 李国栋和张书恒在一大群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簇拥下走进了一条小巷子内，这条小巷子很深，走了半天，走到一座小院子跟前，只见外面的应天府衙门的捕快和衙役早就把这座院子围得严严实实了。 张书恒走了上来，为首的那名浦头迎了上来：“叩见张都司，见过国公爷！” “走，带我们进去看看。”张书恒道。 通过浦头的介绍，李国栋知道，是今天早上邻居发现了这一家人突然暴毙，然后有人去衙门报了官。应天府衙门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就派了捕快和衙役封锁了现场。 走进了里面，只见一名穿着老百姓衣服的汉子迎上来，单膝跪地：“卑职叩见国公爷，叩见张都司！” 这条汉子就是被张书恒派出来暗中调查此案的锦衣卫密探，谁知道他刚刚查到这里，这一家人就已经被人灭口了。当他准备进一步调查的时候，应天府的人就包围了这座院子，还差点把他当成疑犯。后来这名密探出示了腰牌，那些衙役捕快才没敢动手。 一家五口惨遭灭门，这一家人有一名老人，一对夫妻和一双儿女，一家人全部死在卧室内。锦衣卫检查了尸体，发现都是被人拗断了脖子。 那名锦衣卫密探说道：“张都司，这家人的男人是专门做假路引和假腰牌的。卑职今天早上查到这里，没想到他们昨晚就被人灭门了。” 大明虽然有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和出门管理制度，但是路引和腰牌这些东西却有很多假的，那些做假路引的人，不仅可以做出假的官府路引，还能做出假的秀才、举人的证明，还能做出假的军官腰牌、锦衣卫腰牌，甚至可以做出假的进宫腰牌！ 李国栋问道：“假的进宫腰牌，能混入宫内吗？难道看门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回国公爷，假的进宫腰牌自然是进不去的，能进宫的腰牌都有特殊的暗记，一般人看不出，可是守门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一眼就看出来了。”张书恒回道。 李国栋感觉奇怪的问道：“既然假的进宫腰牌毫无效果，为何这一家人还会被人灭口？” 张书恒想了想回道：“估计是有人拿了真的腰牌，让这个家伙仿制，那样做出来的就能以假乱真了，守门的人都看不出来！” 第954章 崇祯驾崩 “这就是有问题了！”李国栋说道，“立即查明，这几天有什么特征的人和这家男人来往过。” “卑职这就派人去查明！”那密探道。 一群锦衣卫去了外面的大街上，找到了这家男人的店铺。砸开了店门，锦衣卫冲入了店内，一番翻箱倒柜，从箱子内找到了各种各样的假路引，全国各地的路引都有，上面盖着假的官印，看起来和真的一样。 “砸开这口箱子！”张书恒指着一口带锁的箱子道。 锦衣卫抡起铁锤砸开了锁，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腰牌！ 李国栋拿起一块铜腰牌，只见这是一块假的锦衣卫腰牌，连李国栋都看不出真假！还是张书恒过来，指着上面的花纹说道：“真的和假的区别主要是在花纹上面，这里有个细小的纹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有锦衣卫自己的人才能看得出来。” 正因为假腰牌很容易被专业的人看出来，所以古代进宫行刺都是以别的办法，而不是用假冒腰牌进宫。因为拿着假腰牌进宫，在门口就被人发现了，那样辛辛苦苦制定的行刺计划还没到门口就泡汤了，所以用假腰牌的办法得不偿失。 但如果是拿着一面真的腰牌去，让**假腰牌的人去仿制呢？那就可以做得和真的一样。 锦衣卫对周围的店铺进行了询问，经过盘查，却一无所获，毕竟进出这家假证件店铺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无法查出什么东西。 “奸佞刺杀陛下，此事肯定是策划已久了，估计造假腰牌的人在半年之前就准备好了，那么长时间过去了，邻居怎么能记得？”李国栋分析道。 张书恒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一个小太监被杀了，还有人去打造假腰牌，肯定和这个小太监有关。小太监的腰牌是乾清宫的腰牌，可以进入陛下身边。应该是这个小太监被人收买，把自己的腰牌给人去仿制，然后行刺的人进入皇宫。”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锦衣卫来报：“张都司，张都司，大事不好了，一名太医院的小吏在诏狱里自尽了！” 张书恒大怒：“你们这些人干什么吃饭的？竟然让疑犯在诏狱里面自尽了？” 随后李国栋和张书恒带着一群锦衣卫火速赶回诏狱，见到了那名疑犯的尸体。早有锦衣卫验了尸，向张书恒禀报：“张都司，这个疑犯是服毒自尽的。” “服毒自尽？”张书恒大吃一惊，“若他是凶手，为何我们把他抓进诏狱的时候没有自尽，这时候反而死了？他毒药是哪里来的？” “肯定是锦衣卫有内奸！”李国栋说道，“张都司，你们锦衣卫怎么可能混进内奸？” 很明显，李国栋对这件事很生气，自从崇祯南下之后，锦衣卫就已经被李国栋暗中控制了，其实就是李国栋的情报特供机构。这种部门混入了内奸，那真的是后患无穷啊。 “卑职知罪！”张书恒道歉道，说完他转头大吼道：“立即严查！必须把内奸抓出来！” “估计是来不及了，既然那人会做这种事，肯定是死士！等我们查出来，得到的是一具尸体，要不然就是我们抓他的时候他就自尽了。”李国栋道。 好容易找到的一条条线索都被掐断，这更说明了刺杀崇祯的那个组织有多么严密！这个组织强大到能让人混入锦衣卫里面，还能勾结太监和太医院的小吏，肯定是和有朝中的大臣有关系，也许和北方的满清也有关系。 也就在查案进度陷入迷茫的时候，有人来禀报，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被灭门的那个假证贩子，名叫刘武根，经过一名锦衣卫的严密检查，发现刘武根在临死之前留下的线索，于是锦衣卫挖开了墙壁，发现里面有夹层，从夹层里面找到一个铁盒子，内有一块腰牌的模具！ “立即检查模具，看看是什么人的腰牌！”发现了这条线索，张书恒喜出望外。 李国栋感慨一声道：“看来这个刘武根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制造进出皇宫的假腰牌这件事肯定不简单，所以他留下了模具，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锦衣卫对模具和腰牌进行了对照，发现这个模具能做出的腰牌不是乾清宫小太监的腰牌，而是太医院的腰牌。 “那就说明，那个小太监是弄了带有瘟疫的物品进宫的人。而太医院的小吏，是宫内的内应，引入外人，给陛下的药里投毒！”张书恒说道。 经过锦衣卫的严密搜查，被人灭口的小太监找到了，当然是尸体。经过了尸检，发现小太监在死之前已经染上瘟疫，这一点就证实了这名小太监才是携带瘟疫进宫的人。 “真是一套严密的计划啊！”李国栋感慨道，“有人负责让陛下染病，再有人给陛下的药里下毒药，这一套完美的计划实施下去，就算陛下身子骨再好，也撑不住啊！” 案件已经略有线索了，可是这时候王承恩却跑来找李国栋：“楚国公，皇爷醒来了，他知道你回京了，就让咱家请你进宫面圣！你快随咱家来吧，去晚了也许就再也见不到皇爷了！” 李国栋知道王承恩说的不是危言耸听，崇祯突然苏醒，估计是回光返照了！在崇祯皇帝弥留之际，李国栋必须去见见他，最后一叙君臣之情，送他最后一程吧。 王承恩带着李国栋，骑着快马来到了宫门口。进了宫之后，两人几乎是一路飞奔，直奔乾清宫。 乾清宫外，已经有多人等候多时了，从内阁到六部九卿的首席官员都到了，史可法、钱谦益等人守在乾清宫外面。走进乾清宫内，张嫣、周后、坤兴公主、袁贵妃、昭仁公主等人都在宫内等着，崇祯半闭着眼睛，没有和她们说话，看样子是留着最后一口气要和李国栋说话。 “陛下！”一见到病榻上的崇祯，李国栋哭着跪在病榻前。虽然他的眼泪有点作秀的意思，但他对崇祯还是有几分真心的。自从崇祯南下的这四年来，崇祯给了李国栋最大的支持，无论是杀奸商，改进工商业，收商税，还是打勋贵，没收财产，或是打土豪分田地，改造军户，崇祯都坚决的支持李国栋。 本以为崇祯还能多弥留几日，等到厂卫揪出凶手，在朝中来个大清洗之后，顺利把坤兴公主推上监国之位。没想到崇祯竟然那么快就回光返照了，凶手还未抓住，要让公主当监国，将会遭到极大的阻力。 “李爱卿，快起来吧，”崇祯轻轻拍了拍自己的病榻，“坐到朕身边，朕有话问你。” 李国栋站起来，坐在病榻上。 崇祯向张嫣等人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朕和楚国公君臣单独讲几句话。” 等到张嫣等人出去，崇祯才问道：“李卿，听说你要立坤兴为监国？” “陛下，您的三位皇子尚在，岂可让外人登基为帝？” 崇祯怒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和坤兴的事情！坤兴若为监国，和你当监国有何不同？” 李国栋回道：“陛下，公主究竟女流之辈，她只是暂时监国，待到臣为陛下报仇，再北伐中原，迎回三位皇子，这天下自然还是您的子孙后代的。” 崇祯摇了摇头：“不行！朕不同意坤兴为监国！朕已经留下遗诏了，令皇嫂和周后以太后之位暂理朝政……” 话还没说完，崇祯闭上了眼睛。 第955章 缉拿凶手 “陛下！”李国栋焦急的大喊道。 外面的人听到喊叫声，王承恩带着女眷和朝廷重臣冲入寝宫内。 李国栋换换站起来，和大家一起跪在大行皇帝面前。虽然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让坤兴公主顺利当上监国，可是让张嫣和周后暂管朝政，这已经算是一个较好的结果了。以崇祯的性格，自然不可能让最有才能的朱聿健来当皇帝，毕竟当年朱聿健私自起兵进京勤王，已经得罪了崇祯。而朱由榔明显是个昏庸无能的家伙，还起兵造反反对自己，崇祯肯定不可能考虑朱聿健。 至于其他的朱家皇室，崇祯也不考虑了。他又不想坤兴公主当监国，让李国栋的狼子野心得逞，因此选择了张嫣皇后和周后以太后之位暂时管理朝政。 既然是太后掌权，为何要带上张嫣呢？说到底，崇祯对自己的老婆能力还是不放心，周后并没有太大的本事，若是只有周后代理朝政，那么这个智商和情商都不高的女人，很快就会在李国栋和坤兴公主的夹攻之下变成傀儡。而张嫣当年是帮助崇祯扳倒阉党的重要力量，张嫣还是一个有一定能力的女人，崇祯对自己的这个嫂子十分放心。 虽然坤兴公主没能当上监国，但是对于李国栋来讲，张嫣和周后暂时管理朝政，总比朱聿健或朱由榔来继位要强得多。张嫣和周后，怎么说都能记得李国栋的救命之恩，今后淮军想干什么事去，她们也会像崇祯支持李国栋那样继续支持他。 李国栋心里暗暗盘算着：既然张嫣太后和周太后代理朝政，只要拿下张嫣，那么以后一切都好办了。已经四十三岁，徐娘半老的张嫣仍然是一个大美女。说起来四十三岁不算老，后世很多大明星四十多岁了，还有很多土豪抢着要娶呢。 想到这里，李国栋偷偷以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番和他并排跪在一起的张嫣，只见她的侧影十分美丽，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熟女的味道，说实话，张嫣比坤兴公主更加美丽。若是放在后世，绝对是顶级明星，错了，顶级明星哪里有张嫣那样的气质？ 完成了一系列仪式，史可法问道：“陛下可有留下遗诏？” 王承恩站起来，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份圣旨，拉开尖细的嗓门大喊道：“先皇遗诏！” 众人纷纷跪地，听王承恩念完遗诏。史可法第一个发问道：“依我朝祖制，女人不可涉政。先皇这遗诏岂不是违背了祖制？” 李国栋立即反驳：“史阁老，当年万历先皇年幼登基，还不是李太后暂行天子之职？张（居正）阁老有事上奏，还不是要先过李太后的手？” “可那是万历先皇年幼，太后抚养先帝，暂理朝政。可是如今，陛下的三位皇子身在何处？国不可一日无君，当从皇室中选出一人为监国。倘若数年之内皇子不能南归，那就以监国为帝。”史可法义正辞严的说道。 王承恩怒道：“史阁老，你竟敢违抗先帝遗诏？” “臣不敢抗旨，只是觉得不合祖制。”史可法辩解道。 王承恩怒吼道：“这大明江山是皇爷的！只要咱家一天还在，就决不允许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把皇爷的江山送给外人！” 史可法连忙说道：“王公公，臣不是要把陛下的江山送给外人，只是暂时由宗室监国，待到太子南归，再把江山还给太子。” 王承恩道：“史阁老难道不知道景泰帝？” 以李国栋、王承恩、张嫣等为首的帝党要坚决执行崇祯的遗诏，水太冷钱谦益自然也是站在帝党这一边，朝廷的文官分成了两派，一派坚持要从宗室中选出一人为监国，另外一派是站在李国栋这一边。 崇祯大行的时候，还没有修建陵墓，所以等到崇祯入土为安还需要很长时间。李国栋决定在这段时间之内让厂卫坚决抓出凶手。估计只要揪出幕后主谋，朝廷之中反对的声音就会少一半。按照李国栋的判断，那些坚决要求宗室担任监国的官员之中，有不少人同崇祯遇害有关。 经过了一系列繁琐的仪式，李国栋出宫，协助厂卫继续操办破案之事。 崇祯皇帝大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南京城，城内一片素缟，城外的淮军大营内，也挂起了白幛，全城内外哀悼崇祯皇帝大行。 锦衣卫衙门内虽然也是一片素缟，但破案的事情并没有因为皇帝大行而停下来，张书恒反而是抓紧了时间。 案情逐渐有了眉目，弑君大案确实和朝廷中的人有关，牵涉到此案的多半都是一些来自湖广、两广、江西等地的传统土地士绅，以及这些地方的官员。其中还有人同满清有瓜葛，在暗中推动此事。 张书恒对整个案件已经有了眉目：那些人收买了乾清宫扫地的小太监，然后让小太监偷偷把瘟疫死者的衣物带进宫内，利用扫地的机会，把那些脏衣服在寝宫内抹了一遍。从科学的角度来讲，这就是生物武器攻击了，病毒被留在寝宫内。 小太监干这件事不是只有一次两次，而是从半年前就开始了。在一次次的感染之下，崇祯终于染上重病。 之后这些人又收买了太医院的小吏，获得了假的腰牌，在送给崇祯的药物里面做了手脚。虽然添加的东西和药物本身都是无毒的，可是这些东西合在一起，却变成了使得崇祯皇帝病情加重的毒药，就这样，这些人害死了崇祯皇帝。 接下来锦衣卫就开始活动起来，很快他们就找到了物证。 虽然混入锦衣卫的满清细作已经服毒自尽了，但是锦衣卫还是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夜幕下的南京城，整个城市沉浸在天子大行的悲痛中。夜幕降临，一批黑衣人从四个不同的方向，直扑一座深藏在小巷子内的院落。 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南京城内安静得可怕，这些黑衣人到了院子外面，以绳索飞上墙头，随后一批黑衣人爬上墙头，翻身跳进了大院内。 “什么人？”一名提着灯笼巡夜的人大喊一声。 “嗖”回答他的是一声弩箭的破空声，一支弩箭扎入了这个人的咽喉。 “杀！”带队的张书恒一声大吼。 锦衣卫迅速冲向各种的目标，大院子内立即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那些企图反抗的家伙一个接一个倒在绣春刀之下。 另外一个方向，从另外一边翻墙进来的锦衣卫直奔内院。 内院卧室中，三条彪悍的大汉还未能来得及起床，拿起武器抵抗或者自尽，锦衣卫就已经冲入了他们的卧室内。那三个家伙连自尽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锦衣卫捆得严严实实的。 张书恒走到三条大汉跟前，他扯了扯其中一个家伙的头发，却把那家伙的假发套扯了下来，露出了一颗带有一根鼠尾辫的大光头。 “果然是建奴！带走！”张书恒大喊道。 这些清军细作也是十分嘴硬，但是他们被带到了锦衣卫诏狱内之后，张书恒以李国栋发明的水刑、铁娘子之类的新式酷刑一番审讯，这些人大多数都支撑不住，纷纷招供出来。 第956章 藩王和乱局 参与刺杀崇祯的官员士绅纷纷落网，其中最大的官员是礼部尚书王铎！下面的大小官员更是不计其数。 在李国栋和王承恩的指示下，锦衣卫大开杀戒，全国各地缇骑四出，锦衣卫到处抓人。诏狱里面塞满了人，大批牵涉此案的官员士绅被逮捕，被抄了家。没收来的金银财宝被送回京城，塞满了王承恩的内库。 “哈哈哈，崇祯死了，南明朝廷必然大乱了，立即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让伪永历帝、伪唐王和伪鲁王都知道这个消息！只要他们知道了，奸贼李国栋伙同阉狗王承恩竟然推妖后张嫣上位，这样他们就会去争夺正统了！到了那时候，南明朝廷必然内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洪承畴听到了这个消息，扶须大笑。 洪承畴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如果不依靠阴谋诡计，大清迟早不是淮军的对手。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没有机会回大明了，他肯定会选择归顺楚国公李国栋。 可是洪承畴心里很清楚，他是没机会回大明了，因为崇祯当年当他已经殉国，都为他做了盛大的祭奠仪式，结果没想到洪承畴不仅没死，还投降了满清！这件事拿出来说，简直就是硬生生的打了崇祯的脸。如果早几年洪承畴投降大明，以崇祯的气量肯定会把他千刀万剐了。 现在崇祯死了，打出给崇祯报仇口号的李国栋肯定不会放过洪承畴！所以洪承畴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可能回归大明。 回归大明的路子断了，洪承畴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满清夺取天下，这样他才能保证他的家族世世代代荣华富贵，保证他自己可以寿终正寝。要知道洪承畴是个很怕死的人，如果他不怕死，当年怎么可能降清？宁死不降，被一刀砍了就砍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姜镶可以回明，崇祯死后，吴三桂也可以回明，甚至是左梦庚都可以回明，唯独洪承畴不可能回去，所以洪承畴对大清的忠诚远超过任何一名贰臣。 大清细作把崇祯驾崩，张嫣太后和周太后暂时把持朝政，等待崇祯皇子南归的消息在大明境内到处传播之后，伪永历帝朱由榔和鲁王朱以海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们都觉得，既然崇祯的三个皇子还在北方，生死未卜，那么就意味着三个皇子无权继承皇位，只有他们才是正统。 原本快被李国栋镇压下去的朱由榔就像是满血复活一样恢复了精神，他一方面下令军队死守云南，另一方面派人去联络各地士绅，试图在大明内部制造内乱；而鲁王朱以海也来精神了，在他眼里，朱由榔明显没资格当正统，而崇祯的三位皇子又不在南京，两太后监国，这个明显不合祖制，因此他朱以海才是正统。 还有璐王朱常淓，也在蠢蠢欲动。从辈分上来讲，璐王朱常淓是辈分最大的，属于明成祖一脉的常字辈，和天启、崇祯的老爸朱常洛是一辈，是万历皇帝的侄子。若是璐王当上皇帝，依仗辈分压人，王承恩、张嫣、周后全部都要倒大霉。 福建汀州，庞天寿对朱聿键说道：“殿下，如今天子驾崩，可是大行皇帝的三位皇子皆在北地生死未卜，王承恩竟然以太后监国，已经违背了大明祖制。太后监国名不正言不顺。老奴观察天下诸王，唯有殿下您最为贤能！还望殿下您趁机称帝，必可一统江山！” 朱聿键还是一位有大局观的人，原本时空里的隆武帝，也算是一位明君了。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自己再称帝，那岂不是给已经重新开始内乱的大明乱上加乱？于是朱聿键说道：“庞公公，寡人若是称帝，恐怕得利的还是北方的鞑子！如今大明生死存亡，我们万不能内乱！” 唐王朱聿键的深明大义，自然瞒不过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探子。在朱聿键的王府内，就有隐藏的锦衣卫密探。 得到了锦衣卫密探送回来的消息之后，李国栋感慨道：“唐王朱聿键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物，只可惜他只是一名藩王。倘若能成为帝王，他必然是一代明君。对这样的人，李某实在是不忍心加害之。只是朱聿键若是还留在我大明，对我威胁极大，得想个办法，把他弄到外面去。” “主公，我们现在怎么办？”张书恒问道。 自从崇祯驾崩之后，李国栋对锦衣卫的控制已经是半公开化了，这时候张书恒已经不需要什么顾忌，可以直接称呼李国栋为主公。 李国栋道：“我先进宫去见太后，看看她们什么意见。” 早就有人向王承恩禀报了，说楚国公要进宫见太后。王承恩听到禀报，亲自出宫迎接。对于李国栋，王承恩是真心感激。若不是李国栋，不要说在北京的时候贼寇攻城，王承恩已经死了，就说这一次，崇祯驾崩之后，倘若是唐王、桂王、鲁王任何一个藩王继位为帝，王承恩恐怕早就被发配去凤阳守陵了。而王承恩在给崇祯当打手，铲除文官士绅的时候可没心慈手软，对于他这样的老阉狗，要是失了势，恐怕仇家早就把他撕成碎片了。 可以这样说，李国栋对王承恩有先后两次救命大恩。而现在的情况，王承恩若是还想留在宫里照顾太后和长公主，等到崇祯的儿子回来继位，就需要李国栋在外面给他强有力的支持。一旦李国栋倒下了，王承恩也就只能自己去找一杯毒酒，或者一条白绫了。而那些人继位的话，宫里的两位太后和大小公主都没有好下场，两公主会被他们随便找个两个烂人嫁了，两个太后直接就被打入冷宫。至于远在北方的三位皇子，一旦回来也会被他们害死。 “楚国公，太后令老奴在此等候。”王承恩毕恭毕敬的迎了上来。这时候的王承恩，在面对李国栋的时候，连咱家的自称都不用了，而是以老奴谦称。 李国栋走进了坤宁宫，事先得到禀报的张嫣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历史上的太后掌权，都是有自己的势力，譬如说吕后，她后面的家族就是她的依托，没有吕后家族，刘邦也不可能当上皇帝；再说武后，早就在朝廷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否则她连王皇后都不可能扳倒。 张嫣原本在北京的时候，背后有勋贵集团的支持。但是闯军攻入京城，北京的勋贵集团全军覆没了，南方的勋贵集团大部分因为叛逆案被李国栋铲除了。而文冠集团不可能支持她，所以张嫣只能把李国栋当成她唯一的依托了。 而李国栋进宫见太后，张嫣觉得这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必须巴结李国栋。若是没有李国栋顶住压力，让张嫣掌权，无论是桂王、唐王、鲁王还是璐王哪个王爷来，等待她的，就是被打入冷宫，甚至是一条白绫的命运。 “楚国公，那些藩王一个个不老实，气死老身了，你说，老身能不能以谋反为借口，把这些藩王一个个都撤藩了？”张嫣问道。 ”太后娘娘，千万不可操之过急！造反的也就是桂王一个。璐王和鲁王虽然蠢蠢欲动，可是毕竟他们现在还没扯旗造反，我们若是动了他们，只能逼反所有藩王。“ 第957章 璐王兵谏 现在削藩，为时过早。李国栋给张嫣分析道：“太后娘娘，大行皇帝为了报京师失陷之仇，对文官士绅大肆挥动屠刀，已经引起了他们强烈的反弹！所以他们联合藩王，图谋不轨。若是我们在这个时候削藩，恐怕更是把所有藩王推到文官士绅那一边！削藩是肯定要削的，不过我们得要对文官士绅集团和藩王各个击破，先铲除士绅集团，再对付藩王。但是，对于已经造反的藩王，我们必须以雷霆手段速战速决，迅速扑灭他们！” “大行皇帝离开京师的时候说得没错啊，天下文官皆可杀！”张嫣恨恨道。 张嫣痛恨起文官士绅来，比崇祯还要更狠。她亲眼目睹夫君天启皇帝意外落水，服药之后病情反而加重；这一次，又看到崇祯遇害。已经连续熬死了两个皇帝的张嫣心中悲痛万分，这两个皇帝都是她的亲人。 “其实先帝早就看清楚了这一点，才会弄个魏公公九千岁来对付那些狼心狗肺的狗东西！结果先帝还是低估了那些狗东西的手段！他们就让先帝落水了！”李国栋道。 “楚国公，你说的没错，先帝也是为奸人所害！这次大行皇帝也是奸人所为！”张嫣咬牙切齿的说道，“老身一定要让那些奸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国公爷，你就放开手去干吧！朝廷里面，有老身支持你！只要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内库的银子都可以拨给你！” “多谢太后娘娘！”李国栋连忙行礼。张嫣对他的支持，比崇祯对他的支持更甚，如果不好好的放开手脚大干一场，那也太对不起张嫣了。 “楚国公，快起来吧！”张嫣道，“老身封你为大将军，再赐你尚方宝剑！对朝中三品以下官员，无论文武，你都可先斩后奏！来人！取尚方宝剑来！” 李国栋接过剑，连连道谢。要知道张嫣干的这些事情，可是最大程度得罪了文官集团。大明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文官集团趁机夺取了大权，从此开始重文轻武。像圆嘟嘟一个正二品文官，都能擅自杀害一位一品武职的毛文龙。一名正一品的武职，哪怕在一名七品文官面前都抬不起头。而如今，张嫣封出的大将军，再加上尚方宝剑，就使得武职凌驾于文官之上了。 李国栋心里很清楚，尚方宝剑是实的，可是封为大将军的谕旨，肯定会在内阁遭到激烈的反弹，文官们肯定会哀叹，武将杀文官就像杀狗一样的时代又要到来了！自从大怂开始建立的文贵武贱的美好传统又要被人破坏了！ 可是李国栋才不会管内阁是否通过张嫣的册封，现在他手里有兵有将，要铲除文官士绅集团，所欠缺的就是一个道义罢了。有了张嫣的支持，他杀起那些文官士绅来可以毫不手软了。 说实话，李国栋感觉崇祯皇帝其实是被自己间接害死的，自己在广东铲除士绅的时候，就把所有的黑锅全部甩给了崇祯，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 离开坤宁宫，李国栋穿过后花园，从后门出宫。 “楚国公！”坤兴公主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皇宫的李国栋。 “臣参见公主殿下！”李国栋转身行礼。 坤兴公主盈盈福了一福，眼中含着泪道：“多谢楚国公为我父皇报仇！坤兴感激不尽。” “大行皇帝对臣恩重如山，倘若李某不能为陛下报仇，那么我和那些狼心狗肺的狗东西又有何区别？” 坤兴公主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楚国公，你说那些狗东西怎么胆子就那么大？他们竟敢冒着灭九族的危险弑君？” “公主殿下，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叫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还有一句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利益面前，有什么事不敢干的？就是因为大行皇帝挡住了他们的财路！公主殿下，只有微臣才是对大明忠心耿耿的，还记不记得，我曾答应过公主殿下，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保护好陛下和皇后娘娘？只可惜我没有保护好陛下，但是我不会再让公主殿下受到任何伤害！” 李国栋说着，趁机把手搭在坤兴公主的肩膀上，见她没有反抗，于是更大胆一步，把公主轻轻的揽在怀里。 坤兴公主也趁势把小脸贴在李国栋胸口，感受着这个男人的气息。她心里早已暗暗喜欢了这个男人快十年了，李国栋的这个举动，让她感觉心中欢喜，又有几分羞涩。 已经十九岁的公主，在这个年代算是大龄剩女了，可是在后世，这还是一个最多上大二的小姑娘呢。 公主当然不可能给人当小妾，所以李国栋一直没有表露出自己对公主的喜欢。但是那么美丽温柔的公主，说不喜欢肯定是不可能的，李国栋只是一直压抑住心中的喜欢。现在崇祯也不在了，整个皇族完全依靠他来保护，这时候表现出对公主的喜爱也没什么了。 李国栋的淮军以捉拿逆党为借口，已经开进南京城内了，李国栋给皇宫增派了人手保护，增加保护皇宫安全的都是一批忠心耿耿的老兵。王承恩和张书恒又对厂卫内部进行了清洗，一批不可靠的人物被踢出了厂卫，可疑的人物都被送进锦衣卫诏狱。 坤兴公主感受着这个男人身上的体温，嗅着他身上的气息。过了一会儿，她也觉得有些太过了，于是推开了李国栋，红着脸跑远了。 李国栋回到了自己的国公府，就听到一个消息：“璐王以太后监国不合祖制为借口，率军从杭州出发，宣布进京兵谏！” “主公，那岂不是造反吗？”张书恒问道。 “是否是造反，你我说了都不算，还得听太后娘娘的。”李国栋回道。 璐王起兵兵谏的消息传入紫禁城内，张嫣听到了这个消息，毫不犹豫的宣布璐王是造反！废话，璐王起兵进京兵谏，还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 张嫣心里十分清楚，若是璐王当了皇帝，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那要比唐王、鲁王、桂王这些人当了皇帝还可怕！璐王是她的长辈，一旦璐王当了皇帝，璐王妃就能轻松捏死她和周后！绝对不能让璐王当皇帝！虽然这个人是天启的堂叔，但是张嫣不会忘记，当年朱允炆说了什么“勿伤吾叔”，结果自己就玩球了。 张嫣当然不可能犯下朱允炆那样的错误，更何况璐王还只是堂叔，而且是天启的堂叔，要是决定要杀璐王，张嫣肯定不会心慈手软。 很快，张嫣就令人起草了谕旨：下令李国栋率军拦截璐王，以谋逆的罪名拿下璐王。 可是这封谕旨到了内阁，却没有通过，因为内阁首辅史可法觉得太后监国确实不合祖制，更何况张嫣还不是崇祯的母亲，也不是崇祯的老婆，只是嫂子，凭什么她可以监国？大家都知道，周后虽然也是太后监国，可是周后只是一个傀儡，什么事情都是张嫣说了算。 璐王从杭州起兵，准备进京兵谏，得到了许多传统土地士绅的支持。一时间，除了璐王自己的两万兵马之外，士绅还组织了十多万人跟随璐王一同进京。 第958章 拦截璐王 杭州通往南京的官道上，一支明军士兵和士绅百姓混杂的队伍浩浩荡荡行进，以缓慢的速度往南京方向进击。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群读书人打扮的家伙，那些穿着青衫，头戴儒巾的书生们打着条幅，上面写着：为国除奸，为民除害，杀光阉党，拥戴璐王。 “拥戴璐王，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斩杀阉狗王承恩！阉党走狗李老二滚出南京！” “璐王才是正统！大明绝无太后监国！” “母鸡司晨，成何体统！拥戴璐王，还我正统！” 书生们慷慨激昂的振臂高呼，喊声直冲云霄。后面跟着的佃户、家仆也跟着喊叫，十多万人排着数里长的队伍，喊声自然不可能一致，但听起来声势浩大，气冲云霄。 南京城外的江边龙湾渡，码头边人山人海，南京城内已经是万人空巷，人们都跑出来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淮军。 张太后和周太后站在码头上，远眺东北方向。周围人山人海，但是对两太后的安全保护工作还是很到位的，两位太后站在高台上，周围大群士兵保护。老百姓人群中，还有不计其数的便衣锦衣卫在负责安全。李国栋和坤兴公主站在太后她们后面，趁着两位太后不备，就像个好奇宝宝那样的公主时不时的拉了拉李国栋的胳膊，好奇的问他一些问题。 “楚国公，听说有很多百姓跟着璐王进京，你真的会杀人吗？” 李国栋知道公主心软，于是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公主殿下，你也知道我的人品，我从来不乱杀人。” 坤兴公主轻声道：“百姓无辜，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些教唆百姓的奸佞。楚国公，你把那些人杀了就好了，别误伤百姓。” “公主殿下，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翼翼的，不会伤及百姓。” 张嫣和周后听到了身后两人的说话声，周后转过头一看，见到女儿正和楚国公亲昵的说话，她知道女儿的心思，更何况这个时候，真正能够保护她们一家大小的，也只有楚国公了，因此她也没有制止，只是看了一眼，又转过去远眺江面。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的时候，只听到前面有人大喊：“来了，来了！船队来了！” 东北方向的江面上，出现了点点帆影，一支规模浩大的船队正往南京方向驶来。船队近了，上面的“淮”、“施”和“楚国公”等旗号也看得清楚了。 这支船队，正是李国栋从两淮调遣兵马的运输船队。按照张嫣太后的谕旨，必须派遣军队把璐王的队伍阻拦在南京范围的外面，不许他们踏上南京境内。这就需要调遣军队去拦截。可是李国栋带到南京的淮军只有五千人马，而南京原本的驻军已经让人不放心了，所以这五千人马不可能调离南京，必须负责南京的安全，而且南京城那么大，五千人还有些不够用。 因此李国栋从两淮调遣两万淮军南下，再把黄得功调去两淮，协助淮军防范清军。 这两万淮军南下之后，再留下一万人驻守南京城，另外一万人将会由李国栋亲自带队，前往杭州方向拦截璐王进京的队伍。 璐王自己的军队有两万人，还有十多万士绅、读书人和老百姓。李国栋心里很清楚，璐王的两万人马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哪怕是璐王的贴身亲卫，因为几十年没有经过实战了，那些王府护卫已经腐化了，也是不堪一击。可能王府护卫中不乏武功高强的高手，可是武功再高，能打得过军队吗？ 金庸先生的小说里，即便是五绝那样的高手，在军队面前也是不堪一击。那是因为武功高手再怎么说也是各自为战，军队是统一的集体，相互配合，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更何况，那些王府护卫没有金庸小说里五绝那样的武功，而李国栋的军队还装备了大量的火器和弩机，火铳和弩机更是各种武林高手的克星。 船队终于抵达了龙湾渡码头，一艘艘战舰上，手持鸟铳的士兵朝天鸣铳，向岸上的两太后和楚国公敬礼，随后满载着士兵的运输船靠上岸。 “臣范鑫率淮军将士叩见两位太后！”为首的一艘运输船上响起了震天的呐喊声。 “诸位将士，平身！”张嫣大喊道。身穿华丽翟服的她张开双臂，有一种母仪天下的华贵气质，毕竟是天启他老人家的皇后，经历过两代帝王。 跳板放到了船上，一队队将士从船上走了下来，经过观礼台的时候，纷纷把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行礼。 步兵下完了，接下来下船的是骑兵和炮兵。将士们牵着马，拉着大炮，从船上下来。路过观礼台的时候，同样向太后、公主和楚国公行礼。 太后和公主检阅了进京勤王的淮军之后，就在一群淮军士兵和锦衣卫的护送下回了宫。而李国栋则让暂时代理指挥权的范鑫留下一万人协助驻守南京，自己亲自率领一万淮军，赶往南京到杭州之间的半路上，准备去拦截璐王。 出征的一万多淮军，其中有三千骑兵、一千炮兵、五千鸟铳手和一千刀牌手，另有五百名夜不收哨骑。这支从两淮调遣过来的淮军还没有换成燧发枪，仍然使用老式的鸟铳和斑鸠脚铳，但是就这样的军队，用来对付璐王的两万人却绰绰有余。 为了威慑那些被璐王和士绅蛊惑的普通百姓，李国栋还从张书恒的锦衣卫中借调了两千锦衣卫跟着淮军一起行军。 “出发！”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的李国栋手中马槊往东南方向一指。 一万淮军浩浩荡荡出发，往杭州方向进击。五百夜不收哨骑唿哨一声，先行策马离去。 南京到杭州大约六百余里路程，璐王的队伍已经出发五日了，因为队伍中有大批的士绅和平民，行军速度不会太快，到现在为止，他们走了还不到两百里路程，每日只走四十余里。 而淮军一人双马，而且都是体力和耐力俱佳的顿河马，行军速度极快，可以日行二百里！夜不收出发之后，第二日下午，就发现了璐王队伍。 有夜不收哨骑飞马回去禀报，其余的夜不收哨骑分散开来，盯住璐王的队伍，把他们的行军线路都记录下来，然后由夜不收哨骑轮班送回情报。 “璐王的叛军队伍没有变，一直沿着官道上来，只要我们沿着这条官道一路走下去，大约两日日以后，就能遇上璐王的队伍了。”李国栋接到情报，比划着地图说道。 淮军步兵和炮兵行军速度都是每日百里，已经走了两日，走出两百多里，再走两日时间，怎么说都能遭遇璐王的队伍了。 两日之后，夜不收回来禀报：“国公爷，距离璐王队伍只剩下不到三十里路了！” “我们迎上去！堵住他们的去路！”李国栋下了命令。 得到了命令，淮军将士们开始小跑步前进。不到三十里的路程，只需要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能赶到了。只是苦了那些锦衣卫了，这些京城的锦衣卫，每日都是在城内执法，很少进行过野外行军。淮军开始小跑步前进，锦衣卫就跟不上了，被远远的甩在后面。 “李逆来了！李逆来了！”璐王队伍中，前面的读书人惊恐的喊叫起来。 第959章 辣椒水喷青虫 “怕什么！我们心中有正气，何惧阉党走狗！”一名读书人大喊道。 淮军已经上来，在距离这些读书人不到百步的位置上停止前进。随着基层军官的喝令声，淮军步兵迅速列好阵型，前面一排都是铁甲兵，银光闪闪的铁盾牌立了起来，铁盾牌后面的铁甲兵身上的板甲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骑兵立即分成两翼，左右各一千五百铁甲骑兵。阳光照在骑兵的铁甲上，银色的光芒连成了一片，刺得对面的书生睁不开眼睛。 淮军的阵容令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感到恐惧，队伍当即就显得有些混乱，惊恐的书生们纷纷往后退，可是后面的人没看到前面的情况，往前推搡着，一时间人挤人，乱成一团。 “不要乱！不要乱！阉党走狗不敢杀我们！”人群中有人大喊道。 李国栋已经看到那那名喊叫的家伙，已经记住了那个人的模样和他身上穿的衣服，那家伙的装扮，看起来像是一名举人。不过现在锦衣卫还没跟上来，他也不好动手抓人。于是他大喊道：“大行皇帝尸骨未寒，尔等却来闹事！还不速速退去！倘若自行退去，本国公不计较你们聚众闹事之罪！若执意要同朝廷大军对抗到底，那就治你们一个谋逆之罪！尔等都是读书人，可知谋逆之罪的后果？” 谋逆之罪，确实吓住了很多人，要知道这条罪名扣在头上，那可是诛灭九族，凌迟处死的大罪啊！被李国栋这样一喊，前面的书生更加害怕了。 还是刚刚那个蛊惑人心的家伙大喊道：“各位同仁们，我们不要怕这个奸贼！只要我们团结一致，他不敢杀人！” 李国栋冷笑一声：“列阵，准备前进！” 铁甲兵排列着整整齐齐的队形，一步一步往前推进。铁甲兵就连脚上的靴子都是铁的，铁靴子踩在地面，发出了整齐铿锵的脚步声，同身上的铁甲碰撞声混合在一起，显得势不可挡，足以碾碎阻拦在面前的一切目标。 “挡住他们，不要让他们上来！”人群中那名举人模样的人大喊道。 这些读书人手中没有兵器，但是在那举人的蛊惑之下，有人从地上拾起石头，向一步步走上来的铁甲兵投掷了过去。石头砸入铁甲兵人群中，只听到一阵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即便是石头砸中了面门，也无济于事，铁甲兵的脸上戴着铁制假面，就算是清军的重箭都不能破防，更何况这些书生扔过来的石头。 每一名铁甲兵都把苗刀挂在腰间，刀子没有出鞘，但是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根粗棍子，靠近了青虫们的阵型之后，铁甲兵躲在盾牌后面，抡起了棍子，劈头盖脸的往那些青虫们身上招呼，打得青虫们发出一片惨叫声，不少人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惨叫着倒下。 “杀人了！阉狗杀人了！”堪比女高音的尖叫声在人群中响起，“和阉狗拼了！” 伴随着喊叫声，不计其数的青虫涌了上来，千万只脚从那些倒在地上哀嚎的青虫们身上脸上踩了过去，迎着淮军铁甲兵的阵型冲了上去。 “我们不要怕他们！看阉狗还能把我们都杀光！”人群中那名举人大喊道。 大群的青虫拥挤在铁甲兵前面，推搡着他们的盾牌，还有人试图去夺铁甲兵手中的木棍。比较李国栋没有下令杀人，铁甲兵也不敢下狠手猛打，结果在青虫们的拥挤之下，铁甲兵的阵型竟然寸步无法前进。 就在这个时候，被淮军抛在后面的锦衣卫到了。 “弟兄们，锦衣卫来了，把这些青虫交给锦衣卫的兄弟！”李国栋大喊道。 两千多名锦衣卫及时赶到了，这些锦衣卫的队形中，有一百余辆挽马牵引的四轮马车，那些货运四轮马车上，载着一口口大木箱子。若是认得这些木箱子的人会知道，这种东西就是京城用的灭火水龙车。 铁甲兵迅速散开，把青虫们暴露在锦衣卫的水龙车下。 许亮大吼道：“放！” 负责操纵灭火水龙车的锦衣卫猛然来回拉动手柄，带动风箱给水龙车内提供气压。接着就有锦衣卫拿起了喷头，拧开喷头后面的开关。 有人拼命的拉动手摇式水泵，把水从木箱子内提升到喷口处，高压的空气进入了铜管，水龙车喷出一道道红色的液体，向涌来的青虫人群喷射而去。 “水龙车？”有人喊了声。 “有什么可怕的？冲上去！不就是淋湿了吗？”另外一人大喊道。 可是说来也怪，当水龙喷射到那些青虫们头上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阵惨叫声，被红色液体喷到头上的青虫们纷纷捂住眼睛，捂住口鼻，惨叫着倒在地上。 “啊！我的眼睛好痛！” “啊！我的鼻子，我不能呼吸了！” “我的嘴巴，啊！痛煞我也！” “好辣，好辣！什么东西？” 李国栋冷笑一声：“让你们尝尝辣椒水的滋味！” 原来这些水龙车的水箱内，满满当当的灌满了辣椒水。所谓的辣椒水，就是把干辣椒放入水中熬煮，煮成了辣椒水。水龙喷出来的不仅有辣椒水，还有大量细碎的辣椒籽混在其中，喷到青虫们头上脸上，辣椒水顺着头发流淌下来，进入眼睛、鼻子、嘴巴，辣得他们哭爹喊娘的。其实这种高浓度的辣椒水都不需要流到眼睛，哪怕是皮肤沾到了，过一会儿都会火辣辣的疼痛。 锦衣卫们以水龙车狂喷辣椒水，很快前面的水龙车就喷完辣椒水了，锦衣卫把后面的水龙车拉了上来，把前面喷完辣椒水的水龙车拉了下去。 经过一阵疯狂的喷射，青虫们一片片的倒下。 “把那个家伙抓了！”李国栋指了指刚刚蛊惑人心的那名举人。 这时候那名举人也倒在地上哀嚎，身边的青虫们，不是也倒在地上，就是逃了。两名锦衣卫走了上去，把这个家伙从地上拖了起来。 “给他洗把脸，然后问他。”李国栋道。 一名锦衣卫打来了一盆清水，把这么举人的脑袋摁进水中，然后拿毛巾擦干，再换来一盆清水给他洗脸，再擦干。 洗了两次脸，这么举人感觉舒服多了，只是眼睛还是疼得无法睁开，感觉十分难受。这时候有人大声喝问：“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老实回答，我们会帮你处理眼睛。” “我叫查继佐，海宁人。”那举人老老实实的回道。 “原来是查继佐啊！”李国栋笑道，“来人，给他清洗眼睛。” 查继佐本来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之人，被辣椒水灌入了眼睛，疼痛难忍，十分难受。为了能解脱这个痛苦，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了锦衣卫问的问题。 等到锦衣卫帮查继佐清理了眼睛，之后李国栋又让人审讯：“查先生，你还是老实交代，这件事是谁打头的？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我们马上就放你回去。否则，就请你跟我们去锦衣卫诏狱里走一走。” 贪生怕死，意志不坚定的查继佐一五一十的把问题全部交代出来。根据他的口供，锦衣卫锁定了杭州的好几户士绅家族。 第960章 璐王溃败 “尔敢如此对待我等有功名之人？”一名老举人模样的人倒在地上，眼睛已经无法睁开，手指颤抖着，胡乱指着，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功名？”李国栋冷笑一声，“功名又不是不能剥夺，若是尔等敢去南京，只消监国一道谕旨，剥夺了尔等功名，还不是剩下一介白身？若是不幸，各位尽管一意孤行，就去南京闹事吧！” 明朝的时候，有功名的人可以见官不跪，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秀才功名见到县太爷是可以不跪，但是绝不敢得罪知府，因为知府可以让提学御史剥夺秀才功名；举人功名见到知府可以不跪，但省布政使或者巡抚之类的一高官官，可以剥夺举人功名；贡士、进士以上，皇帝可以剥夺他们的功名。 也就是意味着，这天下还是皇帝最大，只要皇帝愿意，可以剥夺任何一个人的功名。 整个大明朝近三百年来，被皇帝剥夺功名的人还真的不多，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唐寅，也就是唐伯虎的例子，因为牵涉到科场案，不仅会试被踢下来了，被捉拿入狱，还被弘治皇帝把唐伯虎的举人功名都给剥夺了。 李国栋冷笑着继续说道：“各位都是有功名之人，还请各位珍惜自己的功名！” 有人大喊道：“别听这阉狗的话！太后不敢！那么多人进京上书，就算天子陛下都不敢一次性剥夺那么多人的功名，更何况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后监国！” 李国栋冷笑一声：“既然各位不肯听本国公苦口婆心相劝，那么你们就进京吧！去了之后，可别后悔！弟兄们！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进京！但只限于有功名的人过去，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跟随！” 淮军让开了一条道路，放一批人过去，但是只限于有功名的读书人过去。在读书人过去了之后，淮军又把路堵上了，不许那些家奴、佃户过去，更别说璐王的军队了。 当然，有人企图混入读书人之中，蒙混过关，都被尽职的锦衣卫给揪了出来。 “放我过去！放我过去！我是孙家的书童，我得跟着公子，照顾公子！”一名大约十五、六岁的半打孩子被锦衣卫摁住了，却还苦苦挣扎，嘴里叫喊不停。 “国公爷说过了，有功名的人可以过去，你的功名呢？”一名锦衣卫冷哼一声。 “小人虽没有功名，可是我们家公子不能没我照顾啊！小人不跟着去，谁来伺候我们公子？”那少年苦苦央求。 “呸！你家公子？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此等废物，不知道活在世上有什么用！”锦衣卫千户许亮冷笑道。 很多书童、家仆都被拦截了下来。可以想象得到，那些手无缚鸡之力，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的读书人进了京之后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再说璐王，见势不妙早就跑了。虽然璐王手里有两万大军，可是他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对面尽管只有一万余人，可是对面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啊，对面那些人都是和鞑子打生打死打出来的精锐老兵。话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而对面那些人，在对上建奴的时候，在同等兵力的条件下屡战屡胜，从未有过败绩。这岂不是意味着，对面的一万多人才是真正无敌于天下的一支雄师？璐王哪里敢和淮军决战？ 可是璐王想跑，还得看李国栋答应不答应了。之前没有向璐王开战，是因为璐王以读书人来当挡箭牌，再裹挟老百姓一同进京。李国栋并非一个杀人魔王，也不愿意滥杀无辜，这才采取了一些比较温和的镇压手段，把读书人和璐王的军队分开了。 这时候就剩下璐王那两万人了，李国栋会怕他们吗？ 三千骑兵率先开始追赶，从璐王的后面追赶上来。 “殿下，殿下，不好了，李逆的军队追上来了！是骑兵追上来了。”有夜不收逃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向璐王禀报。 “王爷，您快走，下官率军拦住他们。”部将方国安道。 “好，方将军，这里就拜托你了！”璐王说完，就带着一千多名王府侍卫，一人双马，快马加鞭轻装逃走，把方国安和两万军队丢在后面断后。 没过多久，李国栋的骑兵就追赶上来了。 “列阵，别让李逆的骑兵冲上来！”方国安大喊道。 作为一名总兵官，方国安当然很清楚，若是步兵没有结阵的话，不要说两万步兵了，恐怕就算有十万阵型溃乱的步兵，在骑兵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见到方国安的军队结好阵型，李国栋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精锐重骑兵傻乎乎的往璐王军队的长枪阵上撞击，而是让重骑兵围绕着璐王军队的方阵外面转圈子。这支骑兵有不少人已经装备了短铳了，可是璐王军队中也有不少鸟铳手。骑兵的短铳射程近，若是要进入短铳射程，那么骑兵已经先在鸟铳射程内了，李国栋根本就不想因为对付这种垃圾军队而折损宝贵的骑兵。 没过多久，炮兵也赶到了。 淮军的炮兵部队，是装备了好马和炮车的精锐野战炮兵，这支炮兵以三磅铜炮为主，还有十二磅榴弹炮和六磅野战炮。使用夏尔马牵引的炮兵，只需要一匹马就能牵引一门带有弹药车、还坐了五名炮手的三磅炮或是十二磅榴弹炮狂奔，即便是最重的六磅野战炮，也只需要两匹夏尔马就能轻轻松松的拉走。 炮兵到位之后，李国栋下令，架起大炮，准备炮击璐王军队。 骑兵不再围绕着璐王军队的方阵转悠，而是守在炮兵前面，保护炮兵的安全，以免璐王军队向己方炮兵发起冲锋。 “开炮！”随着张士文一声令下，一门门六磅野战炮和三磅野战炮纷纷吐出了火舌，成排的炮弹砸向了密集的璐王军人群中。冰雹一样的炮弹落入璐王军人群中，立即拉出了一条条歪歪扭扭的血肉胡同，成片成片的璐王军步兵惨叫着倒下。 炮手们发射完一轮炮弹，手脚麻利的开始装填，不到一分钟时间，第二轮炮击开始了，又是一轮炮弹呼啸而去，打得璐王军队血肉横飞。 及时赶来的步兵不顾行军的劳顿，趁着己方炮击对手的机会，他们连休息都没有休息就向璐王的军队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杀！”数千步兵呐喊着，向璐王军的阵型发起了冲锋。 已经被淮军炮兵轰击了三轮的璐王军队步兵阵型已经完全崩溃了，见到了淮军步兵冲上来，璐王军队步兵纷纷丢下了他们的炮兵，转身就跑。 “骑兵，杀！冲掉逆贼的炮兵！”李国栋手中马槊往前一指。 三千骑兵发起了冲锋，马蹄踩在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三千铁骑就像是一道钢铁洪流，直扑璐王军的炮兵。 “璐王军队的炮兵匆匆忙忙点燃火炮，也不管打得准不准了，把炮弹发射出去之后，就丢弃了火炮，转身跟着溃败的步兵一起逃走。 说起来，璐王的炮兵装备其实还算不错的，他们使用的火炮都是仿制淮军的炮，也是使用三磅青铜野战炮和六磅青铜野战炮，可惜这些武器在璐王的手里，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第961章 活捉璐王 璐王的军队大败，淮军步骑兵一路紧追不舍，杀得璐王军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没能跑掉的璐王军士兵，不是被杀就是跪地投降。只剩下方国安和他的两百家丁骑着马跑掉，其余的两万大军全军覆没。 可是方国安没跑多远，他的去路被淮军骑兵拦住，见到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方国安根本无心抵抗，于是喝令家丁们放下武器，向淮军投降。 璐王带着一千多名璐王府的贴身侍卫，一人双马骑马狂奔。他们以为，有两万人阻拦一阵，足以争取时间让璐王逃回杭州城内。只要逃回到杭州城内，淮军想要攻城就没那么容易了，即便是杭州守不住，他们也能从钱塘江坐船逃去舟山。谁知道淮军的五百夜不收早已绕过了两万璐王军，往杭州方向追赶。 “王爷，王爷，不好了，追兵追上来了！”一名王府侍卫从后面追上来，惊恐的喊道。 “哪里来的追兵？怎么那么快？”璐王惊吓得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那名侍卫道：“王爷，李逆夜不收都是一人双马，而且是上好的泰西战马，速度太快了，我们的马根本跑不过他们啊！” 另外一名侍卫道：“王爷，您的马好，您快走，我们留下来挡住他们！我们有一千人，李逆追上来的骑兵不多。” “好，那就拜托你们了！”璐王说完，猛的抽动马鞭，驱赶战马，飞也是的逃去。“ 除了二十多名贴身侍卫跟着璐王一起跑了之外，其余的王府侍卫全部留下来，用来阻拦淮军夜不收的追击，掩护璐王逃走。 夜不收队长铁锤率领五百夜不收紧追不舍，却见前面的璐王府侍卫们调转了马头，看样子是要向自己发起冲锋。 ”准备迎战！“铁锤大吼一声。 夜不收们纷纷从马鞍两边的口袋里摘下了已经装填好弹药的短铳，每一名夜不收都有双短铳在手，肉搏兵器从背上取下，插在马鞍边上的口袋内。这样打完短铳子弹，就能顺手拿起肉搏兵器，同璐王府的侍卫展开激战。 ”杀！“璐王府侍卫内呐喊者，纷纷策马疾驰，迎着五百夜不收冲来。 ”我们人少，不和他们硬拼，即将接近敌人的时候，弟兄们就施展自己的骑术，往两翼散开，以短铳招呼他们！“铁锤下令道。 夜不收们装备的短铳，其实也不算太短了，长度大概相当于鸟铳的一半长，有效射程为三十步，弹丸重量达到五钱重，装药量八钱。而当年明军普遍使用的鸟铳，弹丸重量只有三钱，装药量四钱，所以明军的鸟铳有时候往往无法击穿清军的厚甲。可是被夜不收装备这种短铳击中，多厚的铠甲都抵挡不住。 双方的战马都在加速，对面冲过来的王府侍卫胳膊下紧紧夹着骑矛，排列着密集的阵型，向淮军夜不收发起冲击。就在双方即将碰撞的那一瞬间，五百余淮军夜不收突然转向，战马拉出了两道半月形，避开了王府侍卫的正面冲击，从王府侍卫两翼冲过。 ”砰砰砰“夜不收们手中的短铳开火了，火光喷射，白色的硝烟腾起。双方的距离只有五丈，而且对手的阵型又密集，根本不需要瞄准，密集的弹丸不断击中了王府侍卫的人和马。 在这种情况下，王府侍卫的武功再高强也没用，火器的打击，一枚小小的弹丸，就能让一名苦练了十多年的高手变成一具尸体。 夜不收从王府侍卫的侧翼冲过去之后，每个人都打完了短铳内的两枚弹丸。接着他们就把短铳插入马鞍两边的口袋内，拔出插在口袋里的近战肉搏兵器。夜不收的队形划了一道弧线，从王府侍卫的后背迂回杀来。 遭到劈头盖脸的一通短铳射击，至少有两百多名王府侍卫落马，还有一百多匹战马中弹，连人带马一起倒下，这时候双方的兵力对比，是六比五，王府侍卫人还是多了不少。 接下来，双方再次相遇，但夜不收们没有直接冲上去肉搏，而是飞出了飞斧、标枪、流星锤等重型投掷武器，再次打落了一批王府侍卫。 相比起短铳来，重型投掷武器的可操作性没有短铳好，使用短铳明显省力多了，而且射程比重型投掷武器要远得多。但是重型投掷武器精度高，都是在近距离上一对一的投掷。夜不收们几乎投掷出每一支重型投掷武器，都能撂倒一名王府侍卫。 投出了投掷武器之后，夜不收们轮着长铁锤、铁棍、钉头锤、狼牙棒、页锤等重武器，向王府侍卫杀去。这些重武器完全无视铠甲的防御，借助着战马的冲势，砸在人身上，就是盔甲凹陷下去，脑浆迸裂，肋骨折断，中了重武器的王府侍卫纷纷落马。 而王府侍卫的骑矛冲击阵型，先是被短铳轰击，又被重型投掷武器打了一顿，他们的骑矛冲击阵型已经变得疏散了，夜不收们凭借着精湛的骑术，轻松躲开了骑矛冲击，再回身以重武器把对手打落下马。 双方又一轮的对冲过去，六百多名王府侍卫只剩下两百多人了，而五百夜不收仅仅只有二十多人落马。 ”准备最后一轮冲击！“铁锤大喊道。 双方的骑兵再次发起了对冲，夜不收们在即将撞上对手之前，把投掷武器全部投出，再以重兵器迎敌，双方对冲过去后，王府侍卫全军覆没。 ”快，王爷快走！“二十多名贴身侍卫保护着璐王，拼命的抽打战马，把他们的马匹的潜力全部压榨出来，没命的狂奔。 ”砰砰砰“前面的草丛中响起一排铳声，弥漫的白烟腾起，十多名王府侍卫落马。 ”前面有埋伏！“璐王吓得脸色苍白。 草丛中突然跳起了二十多条花花绿绿的身影，每一条人影手里都牵着一匹刚刚站起来的战马，马的身上也盖着花花绿绿的布，难怪璐王侍卫无法发现他们。 这些就是淮军散兵，二十多名散兵一轮射击之后，有十七名王府侍卫落马，这时候只剩下五个人还在保护璐王了。 ”杀！“散兵们纵身上马，向璐王和他的五名侍卫杀了过来。 ”别打死了璐王，争取抓活的！“散兵的队长喊道。 每一名散兵都把线膛枪背在了背上，他们的手里拿着两杆短铳，马鞍两边的口袋内还放着一柄重武器。这些散兵的肉搏作战能力也相当强悍，只是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让敌人接近，能够用火器解决的，就尽量使用火器。 二十多名散兵接近了对手之后，他们手中的短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最后的五名王府侍卫全部被打成了马峰窝，纷纷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璐王转身抄一条小路逃走，二十多名散兵紧追不舍。不一会儿功夫，璐王就被追上了。 ”下来！“一名散兵大手一扬，一条绳索非常，绳索头部的绳套刚好套住了璐王的脖子。这么散兵往后一拉，把璐王拉下了战马。 ”我是藩王，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璐挣扎着站了起来。 ”有什么话回了南京，去和太后说去吧！“散兵队长大喊道，”押走！“ 第962章 对璐王的处置 璐王被五花大绑了，塞进了一辆四轮马车内。 李国栋亲自带着三千重骑兵，护送这辆四轮马车回京。走出了没有多少路，就发现比他们早走了一天的读书人队伍还在慢悠悠的往京城方向步行。 淮军骑兵根本就不理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管策马前行。当李国栋超过了书生队伍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带着怜悯和同情：”一群可怜虫，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怜！“ 璐王被押到了京城，但是并没有被送进锦衣卫诏狱内，毕竟是亲王，还得太后和宗人府才有资格处置，李国栋无权对璐王进行宣判，锦衣卫也无权直接处理璐王。因此，璐王被押回京城之后，天色已经晚了，无法再进宫，就被暂时送到国公府内，招一批亲兵把他好生看押起来。 ”王爷，得罪了，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明日一早，下官自然会把你交给太后娘娘。“李国栋向璐王拱了拱手，就当成了行礼。 对于潞王朱常淓这个贪生怕死，可恨又可怜的家伙，李国栋不会和他多废话。在原本的时空里面，潞王主动打开了杭州城门向清军投降，末了反而被清廷找了一个借口，同朱由菘等人一起被清廷杀害。 不过李国栋倒是不建议太后下旨杀朱常淓，而是打算把他发配去遥远的大洋洲，那里有一大片广阔的土地，也需要有人去占领，那就留着璐王一条命，把他们发配到大洋中间的那块大陆去吧，让他们在那里殖民，发展。 这一仗，俘虏了璐王，还俘虏了方国安以及他麾下的一万五千多人，这些人将会全部打包送到大洋洲去，然后从安南、暹罗、缅甸等地弄一些女人过去安排给他们。 次日一早，李国栋先行一步进宫去找张嫣太后。等到说服了太后，之后才会有锦衣卫押送潞王进宫，听候太后发落。 ”启禀太后娘娘，楚国公进宫要见您，说的是关于如何处置潞王谋逆的事情。“王承恩向张嫣禀报。 ”让他进来。“张嫣道。按她原本的想法，是给潞王一杯毒酒。但既然李国栋要来商议，那就不妨先听听楚国公有什么更好的意见。 李国栋走进了坤宁宫内：”微臣叩见太后娘娘。“ 张嫣妩媚的一笑：”快起来吧，你对老身还行如此大礼干嘛？对了，潞王抓回来了？“ ”回太后娘娘，微臣不辱使命，已经把人犯抓回了。只是潞王毕竟是宗室，臣无权擅自处置，还请太后娘娘和宗人府发落。“ 张嫣吃吃笑着：”还有什么好发落的？赏他一杯毒酒就好了。难道楚国公你还想把潞王给一刀一刀活剐了？“ ”娘娘，臣的想法恰恰相反，只希望能够留下潞王一条命。“ 张嫣脸色一变：”留下他一条命？谋逆之辈，还能留他一条命？这种人留着都浪费粮食！楚国公，你倒是说说留他一条命的道理。“ 李国栋道：”太后娘娘，可否让人取纸笔过来，我给娘娘绘制一副地图？“ ”来人，取文房四宝！“张嫣喊了声。 文房四宝取来后，一名小太监负责磨墨，两名宫女把桌子布置好，再把纸摊在桌子上。 李国栋拿起笔，在纸张上面开始缓缓的作画，张嫣好奇的凑过脑袋，仔细看着李国栋在纸张上绘制一张地图。她看得入神了，一头青丝拂过李国栋的脸颊，令他感觉一阵痒痒酥酥的。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张嫣喊道：”左右都退下吧，老身和楚国公有话要说。“ 李国栋画好了地图，先是写下”天下全图“四个字，然后在上面标注出了大明的位置。他画的这幅世界地图，是按照自己记忆里前世的世界地图所绘制的，比当年西方人绘制的世界地图要详细得多。偌大的大明，在世界地图上只占了很小的一角。 “这就是我们大明？那么一点大？”张嫣愣住了。 “对，这里就是我们大明，和整个天下比起来，大明是太渺小了，“说着，李国栋的手指比划在地图的西北角，”这里就是泰西诸国，大小佛朗机，红毛夷等国都在这个位置上；往东走一点，原本是大食帝国，但是已经被蒙古人灭了，现在这里就是鲁密国……” 张嫣饶有兴趣的听着李国栋的描述，最后她发现，在地图上的很多位置李国栋都还没有介绍道，于是指着地图上的南北美洲两块大陆问道：“这些地方呢？” “无主之地，都是无主之地，只不过目前泰西各国人去那里抢占地盘。我们大明也要尽快派人去抢占地盘，否则就晚了！”李国栋回道。 “那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老身可以饶了璐王一条命。”张嫣终于点头了。她在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往李国栋身上靠了上去。 “太后娘娘，璐王被带过来了。”王承恩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吧！”张嫣感觉有几分懊恼。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拿下身边这个男人。对于张嫣来讲，她虽然尊为太后，可是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有，没有实权，没有丈夫，没有儿女，现在连她最疼爱的小叔子都不在了，可以说是无依无靠的一个孤独的女人。以她的聪明，也看得出来李国栋对她印象非常好，拿下这个男人，也是自己的靠山。 潞王被押进了殿内，张嫣故意把脸一板：”潞王，你造反谋逆，原本当凌迟处死，诛灭九族！但念在你是先皇和大行皇帝的堂叔，我饶你一具全尸！是毒酒还是白绫，你自己选择吧！“ “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啊！”潞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臣知道错了，给臣一次机会吧，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嫣转过头去，不去理睬潞王。 李国栋却配合张嫣演戏，他跪在地上恳求道：“太后娘娘，毕竟潞王是宗室，而且他也是被人蛊惑才犯下错误。还望太后娘娘放他一条生路吧，把他发配道万里之外。” 张嫣转过头去，指着潞王说道：“朱常淓！今日是楚国公为你求情！哀家就放你一条生路！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哀家就听楚国公的，发配你到万里之外的蛮荒之地，让你自己为大明打下一片天下，将功赎罪！” 听说自己可以活命了，潞王连连磕头：“谢太后娘娘，谢楚国公！” ”把潞王押下去，暂时关押在宗人府，等候船队出海，把他发配万里之外！“张嫣道。 潞王被人押下去之后，李国栋也向张嫣告辞：“太后娘娘，臣还有事，先行告辞。” 张嫣心中有几分失望，但又不好强留，于是说道：”楚国公慢走，来人，把楚国公送出宫去！” 三日之后，来南京上书的一万多名读书人都到了南京了，这一万多人聚集在紫禁城前面的广场上，发动了声势浩大的万民请愿，声称太后监国不合祖制，要求张太后和周太后立即放弃监国，拥立一名宗室登基为帝。 接下来，南京城内大街小巷又流传着一些骇人听闻的传闻，譬如说什么妖后张嫣勾结奸臣楚国公，妖后同楚国公有一腿等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传来传去的，传到了最后，都快变成大明宫廷版的金瓶梅了。 第963章 青虫闹京师 接下来，御史们也开始了，他们疯狂的弹劾楚国公，声称楚国公只手遮天，控制皇室，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狼子野心已经暴露无遗。说楚国公鹰视狼顾，乃司马曹操之流，而且还银乱后宫，把张嫣太后、坤兴公主都给说进去了，甚至连周后都被他们编排进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张嫣终于暴怒了，“这些读书人也太胆大妄为了！” “都是大明把他们给惯的！惯了近三百年了！”李国栋趁机给那些读书人上眼药。 张嫣冷笑一声：“惯了近三百年？太祖在的那会儿，这些读书人敢闹？” 周后也道：“听说太祖那会儿，读书人见到锦衣卫就像老鼠见到猫，现在的读书人，居然连锦衣卫都不怕了？” 李国栋趁机给两位太后科普了知识：“两位太后娘娘，所谓的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乃当年弱宋文彦博所言！当年文彦博反对王安石变法，就对宋神宗说了这句话。倘若不是弱宋开创了文贵武贱的先例，读书人称得上什么士大夫？弱宋之前，士大夫只能是对国家有功，抵御外敌的武将！都是弱宋开了一个坏的头，结果两宋轮番被鞑子所灭！本朝开国，太祖先帝虽然英明，可是也被那些狼心狗肺的读书人忽悠了。两位太后殿下，读书人才是最无节操的，就拿衍圣公为例，还不是谁来了就投降谁？金灭北宋，衍圣公成为了女真伪朝的衍圣公；蒙古人来了，衍圣公又变成了蒙元的衍圣公！衍圣公尚且如此，更何况下面那些读书人？” 周后感叹道：“实在太可恶了！” 张嫣怒火中烧：“太可恶了！他们竟然污蔑老身！说出来的话实在难听！” 读书人编排的那些话，本来身居深宫的张嫣根本就不知道的，王承恩也不敢说。可是宫内一些小宫女小太监管不住自己的嘴，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被周后知道了，周后同张嫣一商量，现在两位太后都知道了。 “可是笔在他们手上，嘴巴也长在他们脸上。更重要的是，乡下的老百姓都听他们的，他们说是方的就是方的，他们说是圆的就是圆的！想要改变这一点，我们就需要控制宣传工具，并大力开办学校，让老百姓都能识字，广开民智，这样老百姓就不会再他们忽悠了！”李国栋道。 张嫣怒道：“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的事情摆在面前，老身气死了！不能让他们继续胡闹下去！老身要发出谕旨，把这些可恶的狗东西的功名全部剥夺了！” “太后娘娘，可是您的谕旨发出来，内阁那边能通过否？”周后问道。她当然是希望张嫣发出一道谕旨，把那些毁坏她名声的读书人功名都给剥夺了。可是就连大明皇帝发出一道要剥夺几千人甚至上万人功名的谕旨都肯定会被内阁驳回，更何况一个太后了。 李国栋道：“内阁那边我来处理吧。” “有楚国公这句话，老身就放心了！”张嫣长舒了一口气。 如今的内阁有三个人，除了内阁首辅史可法是个迂腐顽固的老东西之外，钱谦益和卢象升都是李国栋自己人，钱谦益的利益已经和李国栋捆绑在一起了，他肯定会同意。比较有变数的就是卢象升了，虽然说卢象升和李国栋私交甚好，而且李国栋对卢象升还有救命大恩，可是卢象升这个人会不会同意此事，那就不好说了。 李国栋离开了皇宫，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卢象升。 见到了李国栋，卢象升笑眯眯的上来问道：“楚国公，今日你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卢元辅，李某是有事前来。当年若不是卢元辅的鼎力相助，李某现在不是已经西逃西域去啃沙子，就是已经被建奴灭了。所以今日有事，还需卢元辅帮忙。”李国栋也不多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说要卢象升帮忙。 卢象升笑道：“不知道楚国公有何事相求？尽管开口。若是老夫能做得到的，自然答应；若是违背道义和良心的时候，老夫自然不可能帮忙。” “在下想问元辅一个问题，藩王擅自起兵进京兵谏，算不算是造反？”李国栋问道。 卢象升道：“当然算了！不过潞王不是已经被你拿下了？毕竟璐王是宗室，还是亲王，我们内阁无法给他定罪，只有太后娘娘和宗人府说了才算。” “那么跟随潞王前来京城闹事的那些人，算不算是从逆？” “这要怎么看了，若是受人胁迫，那总不能以造反谋逆大罪来处理吧？毕竟牵涉太广了，难道楚国公想让厂卫大开杀戒？” 李国栋摇了摇头道：“元辅谬赞了，李某又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是这些人实在可恶，造谣中伤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已经大怒，想要让厂卫动手抓人了。只是李某苦苦相劝，好容易才劝住了太后娘娘。” 卢象升道：“那老夫就替那些士子们感谢楚国公了。” 李国栋又道：“可是太后娘娘不会就这样平息怒火，总得给她一个交代吧？” “如何交代？” “有功名的人犯了罪，官府不能施以刑罚，除非是重罪被抓进锦衣卫诏狱。可是李某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被太后娘娘抓进诏狱，所以只能先夺取他们的功名，再让应天府责罚他们。” 卢象升大吃一惊：“这一万多人，你要把他们功名全部剥夺了？” “若是不剥夺了他们的功名，恐怕进了锦衣卫诏狱，就免不得受一顿皮肉之苦，而且一旦进了锦衣卫诏狱，还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个问题。” “这个，容老夫再考虑考虑吧。毕竟此事太大了，夺取一万多人的功名，对士子们来讲，剥夺了他们的功名，还不如杀了他们。”卢象升皱起眉头。 对于一名读书人来讲，被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剥夺了功名，和杀了他们没有什么区别。被皇帝或者监国剥夺了功名，就意味着他们以后永远无法参加科举了。 李国栋也没有去勉强卢象升，而是拱了拱手，向卢象升告辞：“元辅，晚辈告辞了，给元辅七日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吧。” 其实李国栋根本就不急，那些来京城闹事的读书人就让他们在京城多住几日。反正他们的奴仆都被拦在城外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连穿衣服都要有人伺候的家伙，让他们没有带奴仆住在京城，看他们能撑多久。 那些青虫们在京城已经住了十多日了，日子过得一点都不舒服。因为来京的人多了，客栈旅店都趁机涨价，价格比往日翻了两番，各酒楼饭店价格也趁机涨价，那些青虫们口袋里的银子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气得他们破口大骂。 而且这些青虫们住在京城，身边也没有仆人伺候他们。天气开始逐渐转热了，没有人伺候他们洗澡，也没有给他们换洗衣服，只要再住上一段时间下去，每一条青虫都会变成臭虫了。 青虫们每天去紫禁城外面的广场上闹事，但是太后娘娘就是不出来，除了少数文官之外，根本没人理睬他们，就连内阁次辅钱谦益和卢象升，都没有出来见他们。 第964章 官绅一体纳粮 看看时机差不多了，李国栋终于说服了卢象升。最后内阁以二比一通过了张嫣和周后发布的谕旨，剥夺那些进京闹事的士子功名！ 青虫们在京城度过了艰难困苦的半个多月，最后等到的不是太后出来见他们，更不是内阁宣布迎接藩王进京登基的消息，而是剥夺他们功名的消息！ 这一下，士子们全部炸锅了，功名对于他们来讲胜过自己的生命！尤其是被人剥夺了功名，还是监国下的谕旨，通过内阁盖印剥夺了他们的功名，这就意味着，他们这辈子再也与功名没有任何缘分了！被最高统治者剥夺了功名的人，还想重新考吗？别想了，别说考场都进不去，就算是考上了考官也不敢录取。 不少人听到这个噩耗之后，直接就去跳了玄武湖，或是跳了长江，那些跳湖跳江的，结果不用说也知道，直接就喂鱼了。可是还有人去跳了秦淮河，结果被人救了起来。 “唉，姚公子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何要跳水啊？”被救上来的姚启圣刚刚苏醒过来，就面对一张浓妆艳抹，脸上的粉厚得都盖住了皱纹的老女人，这位女人，正是一家花楼的老鸨。 “让我死吧！秀才都被剥夺了，以后不能再考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姚启圣哭得梨花带雨的。 外面的书生们各个都痛不欲生，功名被剥夺，这就意味着他们从此再也没有参加科举的机会了，这等于剥夺了他们的生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能参加科举，那他们将来还能干什么？虽然这些书生家里大多数都有田地家产，可是没有了功名，也就意味着他们和普通的地主一样了，要缴纳重税，要担负劳役，最终他们家族的田地会被那些有功名的人给慢慢蚕食了。 但是很快，一个对于那些被剥夺了功名的家伙来讲是个好消息，而对于天下士绅来讲却是坏消息的重磅消息就出来了。 次日一早，李国栋去了内阁，直接给史可法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什么？”史可法瞪大了眼睛，“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这，这……” 史可法当然是吃惊了，因为李国栋要让史可法写出一道这样的奏折，然后交给司礼监批红之后再交给太后娘娘，太后批阅之后，盖上大印，最后送回内阁，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可是这件遗臭万年的事情不是太后的谕旨，若是太后监国的谕旨，内阁批红给通过了，虽然内阁也会被骂，但是内阁可以说那是监国派遣厂卫逼着自己票拟通过的，还能勉强解释过去。可是现在是内阁自己上奏，自己提出了官绅一体纳粮啊！这种遗臭万年的事情，就是史可法这个内阁首辅来背锅了。 史可法当然不会同意了，李国栋这时候又继续说道：“史阁老，难道您就不怕那么多被剥夺了功名的书生回去之后闹事吗？若是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那就不公平了？那些书生回去之后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可是对于那些书生来讲是公平了，可是对别的士绅就不公平了。这样做，天下士绅难道就不会闹事？”史可法面有难色道。 “闹事？闹事最好，真当我的两万大军是吃素的？”李国栋冷哼一声，“如今大明要养军队，要北伐中原，光复宗庙社稷，但是发展新军，银子就不够了。天下士绅他们占据了最多的土地，却不肯纳税，把赋税都加在老百姓身上。西北闯贼献贼，就是最好的例子。官逼民反，京师多少高官达贵，因为不肯给大行皇帝出银子，最后死在逆贼夹棍之下，连脑浆都夹出来了，最后银子也没有保住。难道史阁老还想看到这一幕再发生在南京？” 史可法哀叹一声：“唉，遗臭万年啊！遗臭万年！” “史阁老，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至于后人对你的评价，公道自在人心。”李国栋道。 接着，李国栋就画出了一副世界地图：“这是泰西人所绘制的天下地图，史阁老，您看，这里就是我们大明。在广阔的大海对岸，有比我们大明大得多的土地。若要解决土地问题，就需要更多的银子移民海外，那里有我们取之不尽的土地。官绅一体，这不仅给我们解决了银子的问题，也能让士绅们组建海外移民队伍，去外面索取比我们大明更多的土地。史阁老，您自己想一想，若是大家都不出去，挤在我们大明，最终又是土地兼并，人口增多。虽然我已经招安了贼寇，可是谁能保证以后不出现贼寇？” 最后李国栋说了一句：“想要让我们大明千秋万代，就需要向外面索取土地！” “蛮荒之地，又有谁愿意去的？”史可法感慨了一声。 李国栋笑道：“那些进京闹事的书生，按照太后原本的意思，是准备让厂卫大开杀戒。都是李某劝住了太后。他们虽然被剥夺了功名，可是他们可以去蛮荒之地教化当地土人！史阁老，即便是蛮夷，入我华夏者也是我华夏之人，这就需要文化上面认同。” 史可法可不是那种被李国栋的刀子能够吓唬住的人，如果他是那种怕死的人，在真实历史上又怎么可能坚贞不屈，最后英勇就义？但史可法又是一个忠臣，他希望大明能千秋万代。仔细看着地图，史可法终于点头了：“罢了罢了，老夫就当一回千古罪人吧。” 李国栋哈哈大笑：“史阁老，您不是千古罪人，以后您必能流芳百世！” 随后，内阁就推出了“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政策，同这个政策同步出炉的，还有鼓励移民海外，向海外索取土地，教化当地土人，把蛮夷变华夏等政策。 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这一条由内阁制定，送去司礼监，王承恩很痛快的批了红，再送去两位太后那边。张嫣和周后当然是开开心心的盖下了大印，再送回内阁，这样这一道谕旨就自然生效了。 果然，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出炉之后，史可法被人骂得狗血淋头的。 但是同步推出的，还有鼓励向海外索取土地的政策。 为了鼓励移民，内阁到处张贴榜文，在上面宣传：为何泰西人的船只总是能运回大量金银，从我大明换走丝绸、陶瓷？就是因为大海的对面有金山银山！去了那里，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银财宝，只要愿意去海外，都能发财。 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政策出炉后，对东林党的影响其实不大，因为东林党在李国栋的改造之下，已经成为了一个以海商和制造业为主的新兴资产阶级了，他们反而更加感激李国栋推出的大航海政策，这样对东林党极其有力。 反对最激烈的，当然是那些传统的土地士绅了。 对于那些人，李国栋是一手对他们改造转型，另一只手拿着刀子，对那些顽固不化的家伙采取强硬手段。 推行官绅一体和鼓励大航海之外，李国栋还推出了扩大教育，创办新式学校的手段，逐渐让老百姓都能识字，这样就能把舆论宣传从士绅手里抢过来。与此同时，大明还鼓励开办报业，除了皇家的报社之外，也鼓励士绅开办报业。 第965章 支援大西军 郑芝龙的造船厂和李国栋的造船厂同时开动，一艘艘适合远洋航行的仿制西式商船不断下水。这些船都是统一的武装商船船型，是仿制的西班牙大帆船的船型。 因为大明缺少橡木，铁力木需要从南洋诸国进口，红木也是稀罕货，因此宝贵的橡木、红木和铁力木要用来生产真正的战舰所用，这些仿制的西班牙大帆船只好用大明常见的杉木来制造。杉木制造的船只，硬度和抗击打能力肯定不如橡木、铁力木和红木之类的上等木材，因此这些仿造的远洋帆船都是中西合璧式样。 船体的外形，采取了西班牙大帆船的式样，但是船体内带有中式船只的隔舱，悬挂的风帆也是中式的硬帆。 硬帆无法像软帆那样吃足风，航速肯定比西式软帆要慢一些，可是李国栋也没有办法啊，比较懂得操作西式软帆的人非常少，那些高薪从南洋等地聘请来的西方水手，将来要上战舰服役，所以运输船只能使用传统的硬帆。 这种中西合璧的武装商船排水量为八百吨级左右，上面装备有三十门二十四磅红夷大炮，八门三十二磅短管回旋式加农炮和两门六十四磅臼炮。这种船一次可以载客八百人，船尾有装饰奢华，空间较大的船长室，船长室的前面是高级船员餐厅，船长室下面是高级乘客住舱。 尽管航速和抗击打能力都不如西式的武装商船，但是这些船的火力凶猛，而且使用了最新式的软木弹托式开花炮弹，使得加农炮可以发射开花弹和燃烧弹，而且加了软木弹托的炮弹弹道就像羽毛球一样，精度也高了许多，所以这种船遇上西方人的武装商船不会吃亏。 只是稳重的李国栋没有让一艘两艘船就出海，而是等到船的数量更多的时候，再一次性出动一支拥有四、五十艘船的大船队，避开台风季节，在入秋之后，沿着太平洋北面航行，走经过日本列岛、库页岛的航行，先往北走，再沿着阿留申群岛往东航线，即可抵达北美海岸线，然后再沿着北美海岸线往南航行，登陆北美大陆。 有四、五十艘武装商船相互保护，一般的海盗根本不敢靠近；即便是遇上了十艘左右的正式战舰，也能对付得了他们。 其实这种船因为使用杉木建造，所以造价十分便宜，可以下饺子一样的生产，就像二战时期美国的胜利轮和自由轮那样是一种廉价船。这些武装商船唯一贵重的就是上面搭载的火炮，不过火炮以后可以拆下来给新造的战舰装备上去，所以可以不计入成本之中。 造船造炮的银子，都是从王承恩的内库里面出，反正现在大明内库有的是银子，为了大明的千秋万代，王承恩不会吝啬这些银子。要是没有李国栋的话，别说银子了，这时候他和崇祯一家连命都没了。崇祯死了，王承恩还能坚持下来，完全是为了有朝一日迎回皇子，这时候他还要伺候太后和公主。 大明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大航海工作的时候，李国栋增援给大西军的第一批武器送到了。跟着这些武器一起送到的，还有大明给的封号，孙可望被封为兴秦候，李定国被封为晋阳候，刘文秀被封为西川候，艾能奇被封为定北候。 王全宣读了圣旨之后，然后打开清单，对着清单念了起来：“精良铁甲一千套，竹甲一万五千套，鸟铳一万杆，斑鸠脚铳一千杆，自生火铳三千杆，自生神火铳（线膛枪）五百杆，十二磅臼炮一百门，六十四磅臼炮十门，十二磅山地榴弹炮二十门，三磅野战炮五十门，弓一万张，弩机五千张，粮食五万石，苗刀一千柄，包铁盾牌一千面，长枪一万杆，火药一千石……” 李定国大喜：“王将军，替我谢楚国公，你们如此厚待我们，我当为国公爷肝脑涂地！” 大西军在这一年多来，一次次顽强的抵抗，击败了赵良栋的围剿。遇上清军大军进攻的时候，他们就退入山区，利用地形同清军周旋。由于番薯、玉米等耐严酷环境的作物引进，使得大西军在这一年多以来获得了不少粮食，也壮大了自己的实力。 番薯、玉米之类的作物，可以在山地上种植，可以在贫瘠的土地上种植。之所以李国栋没有向大西军提供土豆，是因为这个年代的土豆个头太小，产量太低，而且有毒性。后来的土豆，是经过一次次改良之后得到的土豆。 如今的大西军，已经恢复到二十万人左右的规模了。李国栋提供的武器只是给少量的精锐部队使用，大部分的军队使用的还是大西军原来的武器。 “有了这批新武器，我们就能反攻成都了。”李定国说道。 王全肯定是支持大西军收复成都的，李国栋把这些武器送给大西军，就是为了让大西军能够击退成都的清军。 但孙可望却担心的说道：“我们打鞑子的时候，永历伪帝会不会从我们背后发起攻击？” 王全道：“从云南通往四川地形险要，你们只要留下少数人看住关隘，永历伪帝的军队就别想打上来。” 赵良栋对付大西军，采取了洪承畴的办法，在各处路口、关隘设置堡垒，切断擅长运动战的大西军活动范围，再逐步布置重兵围剿；对成都周围进行坚壁清野，把百姓集中起来管理，四周拉起了木栅栏，挖掘壕沟，在四个角设置堡垒，把老百姓看守在固定范围之内，以免大西军从老百姓那获得粮食。 清军把良田都给占领了，宁可让这些田地都荒芜了，也不肯让老百姓种植粮食提供给大西军，以此来切断大西军的粮食来源。 所幸的是，李国栋提供的番薯和玉米，使得大西军得到足够的粮食，不仅没有饿死，规模反而扩大了数倍。 得到了武器之后的大西军，要攻打的第一座目标，是位于嘉定州的刘差山的一座清军棱堡。这座清军棱堡是砖木结构的棱堡，内有五百名清军驻守。之前大西军没有重炮，面对这座城堡只能是无可奈何。 “如今我们有了十门重型冲天炮了，可以轰掉这座城堡。”王全说道。 冲天炮就是臼炮，只是大西军不懂得使用这种武器。比较大西军缺乏经验丰富的炮手，直射的火炮让他们使用，他们还知道怎么用。而这种高弹道的曲射炮，想要准确命中目标，需要计算弹道，根据装药量和炮口角度来瞄准，没有经验的炮手根本无法操作。 但李国栋给大西军提供了十名臼炮炮手和二十名榴弹炮炮手，这些炮手可以帮助大西军来调整火炮诸元，让大西军可以使用臼炮攻击敌人，而且这些炮手还会手把手的教会大西军如何使用这些曲射火炮，以后他们回去了，大西军的炮手也能熟练操作这些曲射火炮。 大西军抵近了刘差山，用来执行轰击城堡任务的十门臼炮被架了起来。 淮军的炮手计算出距离，此处距离清军的棱堡有一里路程。还有人观察风向和风速，随后炮手们在淮军炮手的指挥下，调整炮口角度，装填火药和弹丸。 第966章 成都之战（上） 随着“开炮”的命令，第一门臼炮喷出火舌，一枚重达六十斤的实心铁蛋飞上太空，拉出了一条高弹道弧线，向清军的棱堡顶部砸落下来。 只可惜第一枚炮弹落空了，砸在棱堡边上的沙袋堆上，砸得几个沙袋飞了起来，破碎的沙袋喷出了弥漫的沙土。 “打得不准啊，偏差有些太大了。这东西，炮口朝天，不好瞄准。”李定国失望道。 王全笑道：“晋阳候，此炮首发命中率很低，但您不要急，第二发必能命中。” 炮手们紧张的进行了调整，清理了炮膛，重新调整了炮口角度，再换了一种装药量较大的发射药包，然后把炮弹从炮口塞进去。 粗粗短短的臼炮装填速速非常快，清理炮膛也快得多了，因为炮口短，把拖把塞进去，清理了药室和炮管内壁一圈就好了。这一次是十门臼炮同时装填，根据同样的数据进行装填，调整炮口。十门臼炮齐刷刷的对准了清军棱堡方向。 “开炮！”王全一声大吼。 “嘭嘭嘭”伴随着一阵火药气体的膨胀声，十门臼炮依次喷出了火舌，一枚紧接着一枚炮弹腾空而起，向清军的棱堡顶部砸落而下。 第一发炮弹准确的落在棱堡顶部，这种砖木结构的棱堡遭到了六十斤左右的铁蛋猛砸，顶部的砖木结构屋顶一下就被砸开了一个巨大的破洞，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砖块纷纷坍塌，只剩下木质横梁。强大的撞击力，使得棱堡的砖墙上也出现了裂痕。 第二发炮弹落空了，第三发和第四发炮弹击中，其中第四发炮弹击中了棱堡的角上，把一大面砖墙砸得出现了一道裂口。十发炮弹，共有六发击中，连续遭到炮击的这座棱堡已经千疮百孔，平顶的屋顶塌了，墙壁上都是裂痕，还有一处令人触目惊心的大裂口。 “再一轮炮击，一座角堡就能轰塌了。”王全说道。 其实这种砖木结构的棱堡强度远不如城墙，只是建造速度快。洪承畴和赵良栋就是看中农民军没有重武器，才建造了这种并不结实的棱堡用来阻断大西军的活动线路。但是这种棱堡在臼炮面前不堪一击。 也就在大西军准备第二轮炮击的时候，棱堡内挂出了摆起，上面有人哭喊着：“大西军爷爷，别打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城堡大门敞开，大西军将士们涌入了城堡内。 投降的绿营清军整整齐齐的全部跪在地上，等待大西军来接收他们的投降。这些清兵，本来就是一群老兵油子了，一开始他们或许是官兵，也可能是贼寇。在明军和贼寇多年战争中，反正今天是明军，明天就是贼寇了，后天又回到明军中。最后清军入关，他们变成了绿营兵。可是大清绿营兵的待遇，比起明军和贼寇来都要好得到了，更何况他们被剃了头，留下一条金钱鼠尾辫子，他们从此就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满清干。 可是这一次，来的大西军实在是太厉害了，几发炮弹，就把棱堡的一座角堡打得快塌了，刚才的一枚炮弹从天而降，给角堡砸开一个天窗的时候，砖木屋顶坍塌，砸死砸伤了好几十人。 清军千总见势不妙，于是很果断的让人打出了白旗，向大西军投降。反正这名千总军官也曾经当过大西军的兵，再投降回去也不丢人。 跪在地上的清兵猛然见到一群明军士兵向自己奔跑过来，手里拿着刀子。 “爷爷饶命啊！爷爷饶命，我们已经投降了，杀俘不详啊！”清兵纷纷磕头求饶。 “不砍头，只割辫子。”明军士兵说道。 割了辫子的绿营清兵被大西军编入了辅兵之中，等待日后表现，再转入战兵。而那名投降的清军千总，也被编入辅兵之中，但是被降级为辅兵把总，日后若有立功，再升级。 得到援助的大西军连续攻破了清军多座城堡，在六十四磅臼炮面前，赵良栋修建的那些难以攻破的棱堡都变成了像是纸糊的一般，一座接一座被臼炮轰塌。驻守棱堡的清军不是投降，就是被杀。 “什么？贼寇攻破十多座城堡？”成都城内的赵良栋得到禀报，大吃了一惊，“贼寇缺少大炮，怎么可能攻破棱堡？我们的角堡和城墙外围，还有沙袋加强防护，他们怎么轰开的？” “是冲天炮，他们用冲天炮轰开了我们的城堡。”逃回来的败兵禀报。 赵良栋怒吼道：“贼人竟敢如此猖獗！待我点起兵马，出城迎击贼寇大军！” 但是赵良栋自己能够调动的，只有他自己麾下的十万绿营军。成都城内还有穆里玛和图海的五千精锐八旗军，这些兵只有穆里玛才能调动。 穆里玛是鳌拜的弟弟，和鳌拜一样，都是清初大清名将，此人武功高强，使得一柄大砍刀，大刀舞动起来，几十名高手都难以近身。不过现在已经进入火器时代了，个人武力再高，碰上火器还是死。 “贼寇竟然开始反攻了？实在是太猖獗了！赵将军，你点起你本部兵马，留下五千人守城，再招募一批民壮协助守城，其余的全部出城迎敌。本官率领五千精锐出城协助你作战！”穆里玛一口就答应下来，出兵协助赵良栋。 大明张后元年（这个所谓的张后元年，是李国栋和内阁制定的。因为崇祯去年驾崩，按照惯例，新的一年就要换年号了，可是崇祯的三位皇子都在北方无法回来，能回来也不知道是谁，所以继位的人选和年号都无法定下来，于是李国栋想出了一个大明张后元年来替代）二月初三，大西军抵达了成都以南五十里外的九龙山和凤宝山之间安营扎寨。就在大西军辅兵正在忙碌的时候，有人来报：“大帅，建奴来了！” 孙可望问道：“建奴来了多少人？” 夜不收回答道：“建奴来了假奴十多万人，真奴五千余人。” “坚守不出，给他们射去一封信，告诉他们，明天早上出战。”孙可望道。 看到了孙可望令人射来的信，穆里玛哈哈大笑：“贼寇无非是流寇，擅长四处骚扰，流动作战。如今他们要舍长取短，同我们堂堂正正的列队作战，那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赵良栋道：“穆里玛大人，小心贼寇诡计。” 穆里玛哈哈大笑：“阴谋诡计？贼寇若是要施诡计，必然熟悉军情。他们的夜不收哨骑和我们的八旗斥候哨骑比起来如何？我们身后就是开阔的成都平原了，在平原上，老夫倒是要看看，他们如何实战阴谋诡计！若是贼人退入山区，我们不去追击便是，小心点，就不会中计。” “大人英明！”赵良栋连忙恭维道。他也知道，大西军中最为足智多谋的不是孙可望，而是排名第二的李定国，李定国尤其擅长打伏击战。 只要按照穆里玛说的，稳打稳扎，就不会中了李定国的计。 次日一早，大西军和清军各自出了自己的军营，在山地前方的平地上排兵布阵，准备展开一场堂堂正正的正面交战。 第967章 成都之战（中） 中军的赵良栋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远眺前方的大西军阵型。只见大西军前面都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流贼，其中还有一些反穿着清军号衣的俘虏兵，后面才是大西军的精锐。 穆里玛哈哈大笑：“贼寇打了那么多年战，还是老办法！他们把流贼和俘虏放在前面送死，精锐跟在后面。殊不知贼寇和俘虏一旦败退，反而冲击他们的中军，他们的精锐也跟着败了。” “杀奴！杀奴！”大西军人群中不时发出齐声怒吼，在气势上丝毫不输给清军。 “列队，前进！”李定国大喊道。 大批的流民、贼寇和俘虏手持竹矛和木矛，排列着不算太整齐的阵型，一步步的往前走去。大西军的精锐部队紧跟在后面。弓箭手、鸟铳手和燧发枪手跟在炮灰队的后面，弓箭、鸟铳和燧发枪对准了他们，一旦有人后退，就会毫不犹豫的立即开火射击。 “开炮！”赵良栋大喊道。 成都清军也配备了不少火炮，有仿制的三磅野战炮和六磅野战炮，还有佛朗机、虎蹲炮之类的小炮，火铳手的队形中，有斑鸠脚铳、鲁密铳和鸟铳等火器。其实绿营军的火器比例相当高，反而是不太懂得使用弓箭了。 清军的六磅野战炮首先开火，二十门六磅野战炮依次吐出火舌，三发炮弹呼啸着落霞，其中一发炮弹击中了大西军炮灰兵的阵线，扫倒了几个兵士。不过炮灰兵仍然稳步向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紧接着又有十几声炮声相继响起，更多的铁弹扫过炮灰兵阵线，赵良栋看到了前方大西军炮灰兵阵型中血肉肢体横飞的场面，这炮弹的威力岂是血肉之躯能抵挡的。 清军使用的仿制六磅野战炮，是以前同李国栋交战的时候，偶然得到了一门跑，拿回去之后仿制成功的，威力和性能都不会输给李国栋的六磅炮。这种野战炮轰击步兵阵型，每一发炮弹都能撂倒一大片人。 可是大西军炮灰队却仍然高喊着“杀奴！杀奴！”的口号，一步步的往前推进，似乎对他们战友的伤亡视而不见。 “这些汉人是怎么一回事？”穆里玛微微皱起眉头，感觉有些不对劲。 其实很简单，这些炮灰们大概能够承受百分之十的伤亡，清军的炮击看起来十分壮观，打得大西军炮灰兵阵型中血肉横飞，一轮炮击就造成了大约五、六百人的伤亡。可是对于拥有十万人的炮灰队来讲，五、六百人的伤亡，不过是九牛一毛，远远未达到崩溃的边缘，更何况，在炮灰队后面，还有大西军的精锐顶着，只要有人敢于后退，大西军就会毫不犹豫的射杀那些扭头逃跑的家伙。 “砰砰砰”绿营清军开火了，鸟铳、斑鸠脚铳、虎蹲炮、轻型佛朗机喷出一条条火舌。 赵良栋皱起了眉头：“一群蠢货，那么远开火有什么用？” 穆里玛冷笑一声，转头以满语对图海说道：“这些一钱汉，本来就是一群明狗，加入了我们之后，他们还是一样的贪生怕死！看样子，打仗不能指望这些一钱汉的火器手，还得依靠我们满洲勇士肉搏拼杀。” 清军那些火器兵是被一步步逼近的大西军给吓坏了，于是就有紧张的火铳手扣动了扳机，开火射击，结果引起了其他的清军纷纷开火。清军阵地上“乒乒乓乓”火光闪烁成一片，硝烟弥漫，打完了弹丸的火器手紧张的装填。 也就在清军六磅野战炮炮手开始装填炮弹的时候，大西军人群中突然冲出了一批骑兵，往清军两翼冲了过来。 “结阵，别让贼寇骑兵冲上来！”赵良栋喊道。不过他觉得很奇怪，冲出来的大西军骑兵人数也太少了吧？不过数百人，而且就那么点人，还要分散阵型，难道对手的指挥官不会打仗？ 赵良栋也考虑到，那些大西军骑兵会不会是骑射手，但他不担心来的是骑射手，因为骑射手的射程太近了，还没冲到射程之内，就会被清军弓弩手射成刺猬。若是火铳骑兵，射程也不远，想要在颠簸的马背上击中目标很不容易。 还没等清军军官明白过来，只见那些骑兵在距离清军阵型大约一百步之外下了马，随后就见到他们一个接一个从背上取下了火铳，向清军炮兵阵地那边瞄准。 “不用怕，火铳根本就大不了那么远。”赵良栋对穆里玛说道。 话声未落，就听到对面那些分散的大西军火铳兵手中的火铳喷出了一道道火光，弥漫的白烟不断腾起。几乎每一声铳声响起，就有一名清军炮手身上、头上喷出血雾，惨叫着倒下。 大西军的五百支线膛枪一轮射击，打翻了至少三百多名清军炮手！ 赵良栋大怒，转身下令：“骑兵冲出去，杀光那些毒铳手！” 三千清军甘陕绿营马队呼哨了一声，立即冲杀出去，向百步之外的大西军线膛枪兵杀去。 骑兵克散兵，所以无论是李国栋还是李定国，都给他们的散兵配备上马匹，这样才能让宝贵的散兵躲得过对手骑兵的追杀。 大西军五百线膛枪手立即跳上马，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甘陕绿营马队紧追不舍，眼看就要撞上大西军的阵型了，赵良栋焦急的大喊道：“快，让骑兵回来！” 清军阵型中发出金声，示意骑兵鸣金收兵。 甘陕绿营马队听到了身后的金声，连忙调转马头，转身就跑。可还是略晚了一步，大西军阵型中的火炮轰鸣，臼炮、野战炮和榴弹炮吐出了火舌，开花弹、霰弹冰雹一样打在甘陕绿营马队之中，至少四百多名清军骑兵落马。 毕竟炮手是一种技术活，损失了三百多名炮手后的清军，已经无法再保证火炮精确射击了，替换上来的临时炮手，连击中大西军炮灰队的命中率都非常低。 “我们不能再采取守势了，必须果断出击！”赵良栋焦急的对穆里玛说道，“若是让他们冲到我们跟前，只能增长他们的士气，降低我军士气！我们只有出击，才能打击他们的士气！” “全军出击！”穆里玛拔出宝刀往前一指。 清军发起了反扑，前面的清军刀牌手呐喊者，从阵型中杀了出来，后面紧跟着长枪兵，再后面是弓箭手和火器兵，两翼还有清军骑兵从两翼包抄上来，冲在前面的是甘陕绿营马队，后面跟着铠甲精良的八旗骑兵。 李定国道：“建奴终于按耐不住了，他们开始冲锋了！我们列阵等待！” 所有的炮灰队停止了前进，身上没有任何铠甲防护的他们，只是机械的按照长官的命令，挺直了一根根竹矛和木矛，对准清军杀来的方向。自然，这些竹矛和木矛根本无法破绿营清军刀牌手的防，但没有关系，炮灰队的阵型是前密后松，后面留出了鸟铳手可以上来的通道。 随着李定国一声令下，鸟铳手迅速走了上来，站在炮灰队的后面，端起了鸟铳，一支支鸟铳的火绳早已点燃。 冲锋中的清军，后面的弓箭手射来了一轮铺天盖地的箭矢，炮灰队中的木牌手立即拿起了方形大木盾，挡在竹矛手和木矛手的头顶，挡住了清军射来的箭矢，但还是有不少箭矢从盾牌缝隙之间穿过，射翻了不少炮灰兵。 第968章 成都之战（下） 双方距离只剩下五十步了，李定国一声大吼：“开火！” “砰砰砰”大西军阵型中，一支支鸟铳、斑鸠脚铳喷出了火光，冲过来的清军前面的倒下了一大片，但后面的清军仍然在冲锋。 不得不说这些投降明军改编来的绿营清军，在加入清军之后战斗力明显提高，抗打击能力也提高了许多。原本的明军，在近距离上被鸟铳轰击一排，士气就差不多了。可是他们剃发留辫之后，就变得神勇无敌，冒着大西军的枪林弹雨，拼命的往前冲。 当然了，除了清军待遇提高，不会克扣军饷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的背后有八旗督战队压在后面，一旦逃跑，就会被砍头。 悍不畏死的清军继续呐喊着冲了上来，已经接近了大西军的阵型。 鸟铳射速慢，只能采取六到七轮轮射的办法，才能保持火力的持续性。可是六到七轮的轮射，也带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单轮射击的火力强度不足，每一轮射击，能够撂倒的清兵不多。这样的火力密度，肯定无法阻止清军靠近大西军。 “杀！”流民、贼寇和俘虏们阵型中发出一阵呐喊声，一支支木矛、竹矛整整齐齐刺出，就像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一样，刺出又缩回，有条不紊的吞吐。 竹矛容易被砍断，就算砍断了也没事，砍断了头部还是尖的，仍然可以刺；木矛就不容易被砍断了，这些炮灰们凭借着自己手中比对手长得多的兵器阻挡敌军，一次又一次机械的刺出，不管能否刺穿对面的清兵，只知道一次次的往前刺杀。 真正的火力输出还是依靠后面的火器兵和弩兵，前面的炮灰队挡住了清兵，后面的鸟铳手、斑鸠脚铳手和弩手不断输出攻击，打得清兵一片片倒下。 当然了，倒在清军刀枪之下的炮灰兵也不少。 看着己方的士兵不断倒下，虽然双方损失旗鼓相当，可是赵良栋仍然感觉痛心疾首，因为自己这边倒下的都是精锐的甘陕绿营精锐士兵，对手倒下的只是一批流民、贼寇和俘虏，真正的主力毫发无损。这样的交换当然很不划算了。 “吾观贼人骑兵不多，可令我军骑兵从贼人两翼迂回攻击！可一举击破敌阵！”穆里玛说道。 赵良栋点了点头，下令甘陕绿营马队出击。 一万余甘陕绿营骑兵杀了出去，向大西军的两翼发起了迂回攻击。 “右路长枪兵出击！结阵！”李定国大喊道，“左路，自生火铳手出击，结阵。骑兵保护步兵两翼！” 发现了清军意图的李定国立即让长枪兵和燧发枪手出战，大西军的骑兵在步兵两翼保护。对面的甘陕绿营骑兵，是一种真正的骑兵。甘陕绿营是大清的主力。在真实历史上，康麻子平定噶尔丹，主要就是依靠甘陕绿营。甘陕绿营步兵、火器兵和骑兵俱全，清初的时候这支强军的战斗力已经不输给八旗兵了，到了康熙时期，八旗兵退化了，主力就是甘陕绿营。 见到大西军的左翼只有薄薄的三层阵型，而且全部是火铳手，没有长枪兵，只有两翼有数量不是很多的骑兵保护，清军甘陕绿营马队带队的参将王进宝哈哈大笑：“贼寇就那么点火铳手，就想要拦住我大清骑兵？” “杀！”甘陕绿营马队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最快，向薄薄的大西军燧发枪手阵型杀去。 大西军燧发枪手只有三千人，只能排列成三排阵型。但是对这种新式武器，李定国也知道这种不用火绳的火铳厉害，射程比鸟铳远，威力大，装填速度也快多了，有三排阵型，就能完成三轮连射。 “距离两百步！”艾能奇大喊道。 燧发枪手们在各级基层军官的命令下，端起了火枪，对准前面冲过来的绿营骑兵。与此同时，早已装填完毕的散兵在两翼端起了线膛枪，各自为战，随意自由的射击，只听到一声接一声枪声，几乎每一声枪声响起，都有一名清军骑兵落马。 与此同时，只听到一排轰鸣的炮声，大西军的十二磅榴弹炮开火了，霰弹扎入了清军骑兵阵型之中，血雾狂飙，人仰马翻，成片的清军骑兵倒下。 “一百五十步，准备！” “一百步！八十步，放！”艾能奇一声令下。 最前排的一千名燧发枪手扣动了扳机，只听到一片轰鸣的枪声，弥漫的白烟从阵型中腾起，一千枚弹丸向甘陕绿营马队射去。弹丸钻入了清军骑兵阵型中，只听到一阵人的惨叫声，战马悲戚的嘶鸣声，数百名清军骑兵身上喷出血雾，人仰马翻。 “准备冲锋！”指挥骑兵的白文选大喊道。 一千名大西军骑兵夹起了骑矛，开始缓缓加速。 “轰轰轰”又是一排燧发枪的轰鸣声，第二排燧发枪手扣动扳机，清军又倒下了一片。紧接着第三排燧发枪手开火，再次撂倒了一片清军骑兵。 第一排开火的燧发枪手已经装填完毕，他们装填的速度非常快，不过短短的十秒左右，就完成了装填。装填完毕的燧发枪手扣动扳机，射出一排子弹，随后就把刺刀插上。 “轰轰轰”轰鸣的枪声在距离清军骑兵不足十步之外响起，火光闪烁，硝烟弥漫，近在咫尺的清军骑兵倒下了一片。 “快冲进去了！杀！”清军将领王进宝大喊道。之前他没有想到，这薄薄的三排火铳手阵型竟然如此厉害，清军骑兵还没冲到跟前，就被人连续打了好四轮，死伤了一千多人。不过现在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兵力，大清铁骑快冲破阵型了。 可是说来也怪，就在清军骑兵撞上大西军火铳手的时候，却听到一排人马的惨叫声，最前面的清军骑兵纷纷倒下，也有不少大西军的火铳手被战马撞飞了。接着又是一排铳响，即将突入阵型的清军骑兵接二连三落马。 还没等王进宝反应过来，又是一排铳声响起，弥漫的白色硝烟之中火光喷射，王进宝只觉得自己身上一疼，有好几处中了弹，血花四溅，他一个倒栽葱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王进宝，这个清初河间四汉将之一，曾经同李定国交战多年，南明覆灭之后，后来又在平定吴三桂的作战中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的猛将，就这样被几枚小小的弹丸击毙，以后再也没有王进宝的英雄事迹了。 “轰轰轰”刚刚装填完毕的十二磅榴弹炮对准清军骑兵的后阵射出了一排霰弹，打得清军人群马群之中腾起了一阵阵血雾。 “杀！”白文选趁机从两翼杀了过来，反冲击清军骑兵两翼。 夹着骑矛的大西军骑兵撞上了清军骑兵阵型，大批清军骑兵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紧接着白文选的大西军骑兵直接穿透了清军骑兵阵型，后面留下满地的人尸马尸。 这时候的大西军燧发枪手已经全部变成了短矛兵，手持插上了刺刀的燧发枪，拼命的刺杀突入阵型的清军骑兵。而清军骑兵后阵被炮轰击了一轮，又被大西军骑兵凿穿，已经阵型溃乱，后续冲锋跟不上，前面的骑兵速度又慢了下来。 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在步兵面前反而占不到任何便宜。大西军燧发枪手以三人一组，对那些速度减慢的清军骑兵突刺，把清军一个接一个从马背上挑落下来。 第969章 围困成都 甘陕绿营骑兵惨败，冲出去的一万余骑兵，只逃回了不到两千人，就连主将王进宝也被大西军击毙。 而正面交战的步兵也遭到了失败，双方交锋的火线上，双方士兵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双方损失人数旗鼓相当，但清军的士气却直线下降，因为骑兵的惨败，导致了清军步兵最终崩溃。 穆里玛并没有让他的八旗精锐这时候冲上去，通过刚刚的观战，他发现大西军士气十分高昂，而且火器比例相当高，威力极大，若是这个时候八旗兵冲上去，在面对火器打击，这五千八旗兵根本就不够送的，更何况，这时候的清军已经开始溃败了。 “快，鸣金收兵！”穆里玛大喊道，“先撤回大营！” 清军退回了自己的兵营。还可别说，这些甘陕绿营加上八旗军，不愧是大清的精锐部队，虽然败了，丢掉了大部分骑兵，步兵也损失了五分之一，可是撤退的时候仍然有条不紊，没给大西军趁机背后掩杀的机会。 “真是没想到啊，这才一年，贼军竟然变得如此强悍了！”赵良栋感慨了一声。 曾任洪承畴贴身侍卫的孙思克说道：“赵大人，贼寇是火器太厉害了！末将跟随经略大人在湖广讨贼的时候，曾经见过李老二的武器，也是这些武器，十分厉害！” “李老二？那么说来，西贼的武器是李老二给的？”赵良栋问道。 “正是如此！否则西贼何来这些精锐火器？”孙思克回道。 “那么我们还是先撤回成都吧，凭借着成都城池固守，再给朝廷和洪大人送信，让洪大人尽快派兵来救援我军。”赵良栋道。 孙思克问道：“赵大人，为何我军不干脆退守剑阁？这样若是败了，我们还能退回陕西，再重整旗鼓。可是驻守成都，一旦被贼军围了城，我军败了就全完了。” 穆里玛大怒道：“退守剑阁？那岂不是把土地肥沃的整个川西平原都让给了贼人？贼人躲在山里面都能产出那么多粮食来养兵，若是给他们得了成都，那还了得？成都不能让！” “对！成都绝对不能让！”赵良栋点了点头，“只是有一点末将想不明白，为何那帮西贼，战斗力就突然变得如此强悍，每一个流民，每一个贼寇，每一个俘虏，都能舍生忘死，真是奇怪了！” 赵良栋不明白这个问题，事实上，是因为李国栋给了大西军很好的条件，他把大西军当成了自己的军队一样看待，每一名阵亡的将士都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足以让他的家人过上好日子，还能给阵亡者的家人安排工作；最后还有一点，阵亡者将会安排在专门建立的烈士墓内，还会给作战英勇的英雄建立纪念碑，这些就提高了将士们的士气。 让大西军看待希望，把他们当成自己人，这样大西军的战斗力和士气自然就上来了。 清军撤回大营，歇息了一晚上，次日一早就开始撤退，稳步为营，逐渐撤回成都。在清军撤退的时候，大西军发起了攻击，不过由于清军的撤退工作有条不紊，大西军的攻击并没有取到多好的效果。 大西军抵达成都城外，城内的清军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孙可望和李定国下令在城外安营扎寨，做好攻城准备。 经过两日的准备，大西军于第三日上午，发动了对成都的攻击。 惨烈的攻城战拉开了帷幕，大批大西军的炮灰部队推着盾车，载着沙袋，向城墙缓缓逼近了上来。城头的守军开炮轰击，摧毁了不少盾车。但大西军的炮兵也立即开炮，对准了清军已经暴露的炮位轰击，打得城头清军血肉横飞。 大西军还动用了威力巨大的六十四磅臼炮，向城头发射开花炮弹。带着火光的炮弹落在城墙上面，炸开了一团团火球，导致城头守军死伤惨重。 双方经过了激烈的炮战，大西军的炮灰队终于接近了城墙，开始填埋护城河。而城头的清军以鸟铳、虎蹲炮、轻型佛朗机、斑鸠脚铳和弓箭，向接近护城河的大西军炮灰队猛烈射击，打得大批大西军炮灰倒在护城河边，或是连人带沙袋跌进护城河内，河水都被染红了。 大西军出动了精锐的线膛枪手，站在望楼车上，以火力掩护炮灰队填埋护城河。那些线膛枪手的枪法极准，几乎每一颗子弹射出，都能夺走一条清兵的性命。 守城清军虽然损失很大，但拼死抵抗，打得城墙下堆满了大西军炮灰队的尸体。经过了两个白天的激战，大西军终于以尸体和沙袋填平了一段护城河。 填出了一条通道后，大西军就开始对城头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可是大西军的各种攻击手段，都被清军克制了：大西军以简易云梯蚁附攻城，清军就以狼牙拍、夜叉檑、金汁来对付；大西军以冲撞车来撞击，以轒轀车接近城墙挖掘，清军就以巨大的石头砸下来；大西军以大型云梯车接近城墙，清军就以火箭和火油罐对付；大西军挖掘地道，清军反挖地道出去，再引水灌之…… 经过了十日的猛烈攻击，大西军终于在城墙上面炸开了一道缺口，大批大西军战士呐喊着杀入缺口，但是清军拼死堵住缺口，双方在缺口处展开了最惨烈的激战，清军八旗兵都上来了，配合绿营军，以血肉之躯来堵住缺口，最终，双方阵亡的士兵都被清军以砖头和石头砌在缺口内，变成了新城墙的建筑材料。 大西军趁着炸开一个缺口，清军被缺口处的激战吸引过去的机会，一部分精锐老兵趁机爬上了城墙，还有一些辅兵炸开了另外一个缺口。可是爬上城墙的精锐老兵却被清军驱赶下去，至于炸开的另外一个缺口，赵良栋丧心病狂的驱赶妇孺老弱来堵缺口，让仁心宅厚的李定国不敢对缺口发起攻击。 好容易炸开的缺口又被清军堵上了，这就宣告了大西军攻城战的失败。 “这个赵良栋，实在不好打！”孙可望愤愤道。 李定国道：“城内建奴守军有十余万人，还有协助守城的民壮、辅兵，他们的总兵力加起来不比我们少。” “二弟，你就是太妇人之仁了！建奴以妇孺老弱来堵缺口，你却不打了！”孙可望责怪道。 李定国摇了摇头：“他们都是无辜百姓，让我对他们痛下杀手，我做不到！” “妇人之仁，又要如何打仗？”孙可望叹了一口气。 李定国道：“看来，我们只能采取围困了，把成都的建奴都给困死在城内！” 大西军凭借着兵多将广的优势，在成都城外挖掘壕沟，修筑土城，把成都城包围得铁桶一般，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贼寇围城了！”有清军向赵良栋禀报。 “围城？哼！让他们围好了！城内的粮食至少可以支撑一年！我看他们能围多久！他们二十多万大军的吃喝，一天就要消耗多少？”赵良栋冷笑道。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赵良栋傻眼了：只见城外的大西军，直接就在土城后面开垦荒地，种植农作物。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等到秋后，大西军的粮食守成，就能直接提供给围城大军。 第970章 移民（一） 大西军把成都围得铁桶一般，外围挖掘了壕沟，修建土城。在大西军修建土城的时候，城内的清军出来反攻了几次，都被大西军打退回去。当大西军的土城完工之后，设置了几座炮台，把大炮架起来，清军就彻底绝了突围的念头了。 但成都是一座大城，城内粮草充足，清军足以坚持至少一年时间。 孙可望和李定国派兵占领了剑阁，切断了清军入川增援的道路，使得四川的十多万清军成为一支孤军。 数千里外的南京，首批移民大洋洲的人们准备出发了。 得到了太后特赦的潞王朱常淓登上一艘长江客船，伴随他一起出发的还有原本的杭州总兵方国安、原浙江巡抚张秉贞和都督陈洪范等一批卷入潞王谋逆案的重犯，他们都得到了太后的特赦。当然了，这个特赦是有条件的，必须移民大洋洲，永远不得再回大明。 潞王原本的两万人马，在谋反的过程中被楚国公歼灭了五千余人，剩下的一万五千军队，以及他们的家眷，还有潞王府的奴仆、部分佃户以及他们的家人，都被送上船。 除此之外，自愿跟随他们一起去的，还有一些对前途已经没有希望的读书人，譬如说陆璘、吴之荣、范骧、陆圻等人。 这些读书人中，吴之荣是后来的大清县令，在原本的时空中，吴之荣在清军南下之后投了满清当了汉奸，又因为在明史案中立下大功，被抬入汉军旗。而范骧、陆圻等人，都是明史案的告密者，这些人的前途都被张嫣太后剥夺了，走投无路的他们，只好选择了跟随潞王出海。 但是明史案中另外一个关键人物查继佐却因为高发读书人同潞王勾结有功，不仅没有被免除功名，还得到了朝廷的一笔封赏。 朝廷把没收的一些谋逆者的财产分给了查继佐，而且这个时候，大明的报业开始兴起，查继佐就在杭州开了一间报社，名为《大公报》。查继佐本身又有些才能，于是在报纸上连载，使得他的《大公报》发行量成为大明报业之最。 《大公报》的名字是李国栋赐给查继佐的，连载的武侠，许多的大纲也是李国栋暗中托人提供给查继佐的。 每次看到《大公报》，李国栋心里就暗暗好笑：“也不知道三百年后，查继佐的那位后代还能不能成为著名家？估计是不可能了，他要写的东西全被他祖辈写完了。而有几本书明末清初的就不可能问世了。” 肯定不可能问世了，大清都没机会南下了，康麻子也没机会成为千古一帝了。但李国栋还是有点恶俗的想着，给那位大侠一个机会，譬如说留下康麻子，把他弄去北面对付罗刹人。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王爷，将来你们去了那边，那有不比大明小的土地，今后都是你们的。”这时候的李国栋正在安慰愁眉苦脸的潞王朱常淓。 准备同去大洋洲的张秉贞也劝道：“王爷，我们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太后娘娘和楚国公开恩了，还给了我们那么大的一块地。” 朱常淓哀叹连连：“那里定是蛮荒之地，去了那，一辈子也回不来繁花似锦的江南了。” 李国栋笑道：“在那里如果搞得好了，一点不比江南差啊。” “太后娘娘驾到！”正在说话时，后面传来一声长喝声。 众人纷纷转头，跪地行礼：“臣等叩见太后娘娘！” 张嫣太后和周太后两人在一群士兵、锦衣卫和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来到了江边码头。 “罪臣能得太后娘娘亲自相送，感恩不尽！”朱常淓跪地叩拜。 “平身！”张嫣做了个请起的手势，示意大家起身，“潞王啊，你毕竟是宗室，说起来你还是本宫长辈，论辈分还得叫你一声堂叔。今日你远行万里之外，本宫得来给你送行。但你可以免死，还得感谢楚国公。今后去了那边，朝廷每半年都有快船来回送信，若是有何需求，可写信回来，朝廷自然会给你们援助。” “谢太后娘娘！”潞王磕头谢恩。 “好了，长话短说，本宫也就说到这里，你们该出发了！”张嫣道。 李国栋道：“潞王爷就放心吧，这条航线我们派人去探测过了，一路上都有岛屿。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一批人先上去了。” 锣鼓齐鸣，军乐队奏响乐曲，一艘艘船只拔起了锚链，收回缆绳，船队杨帆启航，缓缓离开了南京码头。这支船队将会从苏州附近进入吴淞江，抵达黄浦塘，然后在江边停靠，所以移民的人将会在黄浦塘改乘海船出海。 之所以不能像当年郑和下西洋的时候那样直接从南京出海，是因为这个年代的长江口正处于剧烈的造陆运动之中，江口的水文情况复杂，江底浅滩众多，风高浪急，很不利于航行。虽然在崇明有军户所，可以给船队提供进出长江的指引，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选择了从吴淞江走，到了黄浦塘再换乘海船。 船队顺流而下，以八节的航速航行。从南京到吴淞江大约六百余里的水路，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到了。 在那个年代，水路是最快的交通，也是运输量最大的交通方式，有水路的地方，就相当于后世的客货两用铁路主干线了，而且是相当于京沪、京广之类的时速一百六十公里的主干线，速度快，运输量大。 次日一早，船队到了一座城市。潞王朱常淓站在甲板上，眺望西岸林立的高楼大厦，还有那宽阔的江边马路，惊叹不已：“这是什么地方？怎么都是那么高的楼？” “安得广厦千万间，风雨不动安如山。”吴之荣念道。 “王爷，这里是新建的一座城池，叫上海。我们就是要从这里换乘海船出海。”张秉贞道。 方国安道：“王爷，我们还有一天时间，在这里住一晚上，明日一早就要出海了，好好的最后看一眼大明吧。” 朱常淓流下眼泪：“对，好好的看一看我们大明！” 经过了近十年的建设，现在的上海，已经成为了超越了南京的大明最大城市，也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一座座高楼大厦林立，虽然这些所谓的高楼大厦，最高不超过六层楼，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宏伟的建筑了，大部分的建筑物都是采取了西式建筑，大楼的下面两层都是用石头堆砌起来的，上面是砖木结构。 下了船，走进了这座城市内，只见这座繁荣的大城市居然没有城墙！ “如此富裕的大城，竟然没有城墙？”朱常淓吃了一惊，“若是敌人打过来了，岂不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城内？” 方国安道：“王爷有所不知，倘若这座城市遭遇了战火的话，那么这里的每一栋楼房都是一座堡垒！您看，这些建筑物都十分坚固，而且都是砖石结构，火攻都难以烧毁。打仗的时候，只要把建筑物的门窗堵起来，就能居高临下向外开铳射箭，对手又要如何进攻？不仅如此，一些最高的建筑物顶部还能设置炮台。” 这里最高最宏伟的建筑物，不用说也知道，是东林江南银号总号，总号已经从苏州搬迁到了上海来了，这是一栋地面有八层的大楼，加上台阶和地下室，地面地下加起来共有十层！ 第971章 移民（二） 当天上午，潞王等人被安排在上海的一家大饭店入住。这家大饭店楼高六层，最顶楼还有屋顶花园和一座屋顶别墅。为了照顾一些难以爬楼梯的人，在饭店的后面修建了一条可以上六楼的斜坡型楼梯，配备了一辆骡车，以骡子把人拉上六楼。 “这考虑得很周到啊，只是盖那么高的楼有什么用呢？城外那么多空地可以盖房子啊，何必盖那么高的楼？”朱常淓坐在骡车上，自言自语的念着。 车夫回道：“王爷，您不能只看眼前，要看将来啊。不就的将来，这里可是寸土寸金啊！王爷您可能想象不到，现在这里一亩地要卖多少银子了。” “多少？”朱常淓连忙问道。 “一亩地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天啊，这也太贵了吧？”朱常淓倒抽了一口冷气，一百两银子一亩地，确实是天价了，就算是一亩最好的水稻田，也不到十两银子，这里的地价至少是十倍以上。但他不知道，再过二、三十年以后，哪怕是一千两银子，都很难在这里买到一亩地。 骡车上了顶楼，是一座两层的屋顶别墅，穿过中间的大厅，可以看到是一片屋顶花园，这里被人称之为空中花园，上面有鱼池、假山、花草、凉亭，应有尽有。 房间内铺着大红地毯，大厅内铺着绣了花鸟图案的红地毯，没有铺设地毯的位置，下面露出的地面是大理石的地面，房间内是木地板地面。无论客厅还是房间内，使用的灯都是鲸油灯，点燃鲸油灯，散发出一股清淡的香味，因为那是抹香鲸的鲸油。客房内的卫生间十分干净，还散发着香气。这种卫生间是潞王从未见过的，他对房间内的摆设一切都感到好奇。 大饭店就坐落在黄浦塘边的大街上，坐在空中花园的凉亭内，可以远眺江面。 黄浦塘的江面上，帆影点点，大小船只停泊在码头上，这里是水上交通的十字路口，经过吴淞口，出了长江口，可以往东前往大洋对岸，可以去东瀛，可以往北航行前往辽东，也可以往南前往南洋；经过吴淞江往西，能进入长江，直抵重庆。 江对岸的房子不是很多，出了一排临街的建筑物外，都是林立的烟囱。 张秉贞说道：“王爷，对岸是工业区，炼铁、造船、造车，造纸，生产丝绸，应有尽有。有专门的渡船在江面上来往。” “最后再看看我大明风光啊，明日一早，我们都得离开了。”潞王感慨道。 可以享受上海国际大饭店待遇的，当然只有潞王和那些高官了，其他的移民只能居住在那些小旅店中。 当天晚上，潞王在众人的陪同下逛了逛夜市。夜间的上海，仍然繁花似锦，大街上亮起了一盏盏华丽的明灯，这些灯都是用沼气来点燃的，点燃之后，就不需要有人管了，只要输气管一直开着，就能点燃一整个晚上。 夜市有各种大排档，夜间的小商品市场，而且这里还有不逊于秦淮河的夜场，这里面的姑娘各个都国色天香，已经抢走了南京和苏州的生意，大批士子都喜欢到这座城市来。虽然这座城市是一座西式的城市，可是在那些夜场的巷子内，却是标准的中式建筑。 夜深了，潞王恋恋不舍的离开夜场，在外面大排档吃了宵夜之后，回到自己下榻的大饭店。 次日一早，移民们就登上船，准备出发了。 第一批送去大洋洲的移民，共有两万五千多人，除了少数女眷和小孩之外，大部分都是精壮汉子。事实上除了士兵、水手和劳工之外，加上他们的家眷，还有一些佃户、奴仆、农民之类，潞王这一系列的移民共有十多万人，一趟无法全部送过去，需要至少四趟才能运完。 潞王乘坐的是一艘最大的船，这艘船的排水量达到了一千吨级，他的住舱是船尾最奢华的一间房间，里面的装修设备，同陆地上的豪华旅社差不多。 站在甲板上，眺望两岸的风光，潞王感慨万分。当船驶出了吴淞口，拐进长江口，身后的陆地逐渐消失不见的时候，潞王跪在甲板上失声痛哭。 船队离开了长江口进入大海，开始转向，往南航行。 当年的船只，都是尽可能的沿着海岸线航行。站在甲板上，向西面远眺，依稀可以看到朦朦胧胧的海岸线。 沿途中，一路都有补给。进入了福建海域之后，船队到了漳州月港，从郑家军那里获得了一些粮食、淡水之类的补给品，又继续航行。接着就直接往南，沿着吕宋岛海域航行。 出航的日期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这个季节北半球没有台风，不必担心船队在大海上遭遇可怕的风暴。冬季，北方海域风浪较大，潞王晕船了，连续好几日只能躺在床上。但是在过了福建海域之后，进入了吕宋海域，就一路风平浪静。 虽然是隆冬季节，可是这里一点不冷，不仅不冷，反而十分炎热。 不知不觉之间，人们发现，太阳从南面照射过来变成了从北面照射过来！入夜之后，抬头看到的星空也不一样了。他们不知道，事实上这是因为已经到了南半球了。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长途航行，潞王他们一伙人终于来到了一块宽阔的陆地。方国安等人拿起地图来看了看，还以为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还没到呢，要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五千多里的路程。”负责指挥船队的水师副将吴六奇道。 其实这块陆地还不是潞王他们要去的大洋洲，这里是后世的新几内亚岛，但这座岛屿是一座面积接近八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岛，是世界上的第二大岛，已经是非常大了，差不多有这时候的三分之一个大明那么大。 “虽然还没到达目的地，但是我们也需要在这里建造一座中转补给基地。”吴六奇道。 按照李国栋的要求，在太平洋的那些岛屿上面，都要修建提供给船只引导航行，补给物品和淡水的基地。 “这地方不知道有蛮夷没有。”潞王担心的说了一句。 “王爷，您先在船上待着，我们有士兵，有枪炮，怕什么蛮夷？”吴六奇道。 第一批士兵在这块刚刚发现的土地上下船登陆，上了岸之后，就发现有当地土人活动的踪影，附近有独木舟，还有篝火。 “昆仑奴！”有人大喊了一声。 吴六奇拿起了望远镜，远远的眺望那些人，发现这些人皮肤黝黑，头发卷曲，看起来就像和广州的昆仑奴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比昆仑奴的肤色要白一点。 既然是殖民，那就需要奴隶。如何让那些当地土著人老老实实的变成奴隶？吴六奇的办法就是准备开打。 这支船队中除了有潞王系的一万五千人马之外，还有淮军自己的一万人，有两万五千人的军队还不能征服当地土著人吗？其实吴六奇也是太过于保守了，事实上只需要几百人，就能征服整个岛屿！ 毕竟这支船队是来帮潞王办事的，所以要不要打，还得征求潞王那边的意见。 一说要打要杀的，武人出身的方国安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打！当然要打了！” 可是那些文人，却不同意打。吴之荣道：“我们来就是为了教化他们的，不能乱杀人。” 第972章 移民（三） 方国安冷笑一声：“教化？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蛮夷了！” 陆圻道：“楚国公不是经常说，入蛮夷者为蛮夷，入华夏者为华夏？即便是建奴、蒙古鞑子都能教化。” “建奴、蒙古鞑子是可以教化！”方国安冷笑一声，“可是这些人和我们完全长得不一样，就是昆仑奴，你拿什么教化他们？你说的话，他们听得懂吗？这些人比蛮夷还蛮夷！” 吴六奇也说道：“没错，我当年在广州的时候，也听佛朗机人说过，说这些昆仑奴很多还是食人族！食人族你们知道吗？就是把俘虏用火烤了吃！这些人和猴子差不多，你如何教化他们？对付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听话的杀，听话的留下来当奴隶！” “对！我赞同吴将军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食人族，可不是你们这些文人能教化的。”就连陈洪范也站起来表示支持，毕竟他也是一名武将。 “我们不能采取这种野蛮的办法！”张秉贞感慨一声，“如果我们这样做了，那么我们和野蛮人又有什么区别？” 陈洪范冷哼一声：“如果你们这些读书人不听我们好心相劝，你们尽管可以去试试！” 之后，范骧带着一名书生，自告奋勇去同那些当地的土著人交涉。 可是没过多久，就看到范骧独自一人逃回来了，跟随他一起去的那名书生没回来。 “范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张秉贞问道。 “张先生被他们抓走了！他们打算把张先生给烤了吃了！还好我跑得快，要不然我也要被他们抓住给烤了吃了！”范骧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们这些读书人还想着教化他们？”陈洪范问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把张先生救出来再说！”吴六奇愤怒的说道，“我们大明的子民来到这里，可不是给他们这些野蛮人当烤肉的！” “好，我们先就出张先生，至于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那是以后的事情，还是先救人。”就连张秉贞也同意使用武力去救人。 吴六奇说道：“武力是我们必要的保障，如果我们没有武力征服他们，你们又如何去教化他们？只有我们先征服了这些野蛮人，我们才能给他们教化！” “屁话那么多干嘛？赶快先去救人啊！”张秉贞焦急的说道。 吴六奇的军队只是水师，而璐王的军队也不是什么精锐，但是对付那些野蛮的食人族，还是不成问题的。 方国安亲自率领两千明军，以两百刀牌手打头阵，后面是八百长枪兵，再后面是五百弩手和五百鸟铳手，浩浩荡荡的向土著人的部落杀去。 此时土著人的部落内，一群只有树叶围住腰身的土著人正在跳舞，敲打着兽皮制成的鼓。一名头上戴着羽毛的祭司嘴里念念有词，被抓住的那名书生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全部除掉，边上点燃了篝火，几名身强力壮的土著人正在磨石头刀，准备给这名俘虏开膛破肚，边上还有水，大概是要清理完内脏之后，就把人放在火上烤。 “敌袭！敌袭！”土著人的哨兵以汉人根本听不懂的土著语跑去向他们的酋长禀报。 “先迎敌，击退敌人！”酋长站起来大声喊道。 随着酋长一声令下，五千多土著人呐喊着，向树林外面冲了过来。 “列阵，准备迎敌！”方国安大喊道。 两千明军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前面是刀牌手，后面是是严阵以待的长枪兵、弩手和鸟铳手，鸟铳手已经装填好弹药，点燃了火绳；弩手上好了弦，装填好了弩箭。 “都稳住，不要太急放！”方国安让亲兵去给后面的远程兵传令。 双方距离还有大约一百步的时候，负责指挥弩手的军官一声令下：“放！” 弩手们纷纷抬起弩，对准了前面乱哄哄冲过来的土著人，压下了悬刀，只听到一排弓弦绷动的声响，五百支箭矢铺天盖地，在空中编织成一张黑色的网，密密麻麻向冲过来的土著人头顶笼罩了下去。 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冲过来的土著人纷纷倒下，他们手中的盾牌也毫无作用，那些简陋的盾牌，都是以木头当成骨架，外面蒙上一层兽皮制成的盾牌，在强弩的攻击之下，简直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威力巨大的弩箭射穿了盾牌，又把后面的人钉在地上。 “奇怪了，为何土著人不用圆木盾？却用这种兽皮盾？”张秉贞很奇怪的问。 “他们有铁钉来钉圆木盾吗？”吴六奇冷笑一声。 这些土著人还是处于新石器时代的原始人，不要说铁钉了，铜钉他们都无法造出来。要制造圆木盾无非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把好几块木片钉在一起；另外一种办法是选择一整块的木板。第一种办法他们做不到，第二种办法呢？他们也做不到，因为那需要砍伐很粗的大树，然后从中截取一块块木板，以他们的技术条件，根本做不到。 所以这些土著人使用的是用动物的胶把木条粘合成盾牌的骨架，外面再蒙上兽皮，制成最简单的兽皮盾牌。 只是弩的攻击速度比弓要慢得多，发射完一轮弩箭的弩手们开始紧张的装填。这时候，土著人已经冲入到五十步之内了。 方国安一声大吼：“放！” 鸟铳手纷纷走向前，端起鸟铳，对准了冲来的土著人扣动扳机。 “轰轰轰”鸟铳喷出出一条条修长的火舌，白烟弥漫，前面的一大排土著人血花四溅，成片成片的倒下。 “他们有喷火的管子！” “是妖法！” “不是妖法，他们和那些白人一样，手里拿着喷火的管子！” 土著人的士气一下就崩了，纷纷扭头就跑。 “杀！”方国安大吼一声，带着五十名亲兵策马就冲了上去。 发现追杀过来的明军，土著人弓箭手转头射箭。可是他们的弓是粗制滥造的软弓，射出的箭装备的箭头是兽骨箭头，射在明军骑兵身上，不要说能否射穿铠甲，就连厚点的衣服都无法穿透过去。而方国安的军队装备再差，他的家丁身上也有铠甲，战马也带有铠甲，人和马都不是那些简陋的弓箭能对付的。 明军骑兵杀入了土著人人群中，战马撞击，践踏，骑兵手中的马刀劈砍，在四散逃窜的土著人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步兵也跟了上来，刀牌手冲在前面，挥刀劈砍。后面的长枪兵一次次的刺出长枪，鸟铳手和弩手也跟上来，对准正在逃窜的土著人，实施精确的点射。 很快，明军就追进了土著人的村落内。在方国安和吴六奇的指挥下，明军大开杀戒，无论是男女老幼，只要见到土著人，就是一枪刺死，或是一刀看下头颅。还有一些爬上树射箭的土著人，被明军鸟铳手像是打鸟一样，从树上射落下来。 “打不过了，投降吧！”土著人纷纷丢掉了他们的破烂武器，跪在地上向明军投降。 被俘虏的书生得救了，攻破了村落的明军检查了村落，发现有不少白森森的人骨头和骷髅，还有一些骨头上还粘着一些没啃干净的碎肉，还有的骨头还有烧焦的痕迹，很明显，这些都是被他们吃掉的人。 第973章 移民（四） “把所有人全部捆了，关押起来，准备让他们当奴隶吧！”吴六奇说道。 大明的移民来到这里，又不是为了灭绝所有人，来这里就是为了赚钱。如果把这些人都给杀光了，那么谁给他们当奴隶？ 方国安犹豫了片刻，问道：“吴将军，可是他们以人肉为食，这种恶俗恐怕难改。我们把他们关押起来充为奴隶，若是他们自相残杀，杀了吃肉，怎么办？” “这个很简单，现在开始教育他们，吃人肉就杀！这就是我们教化他们！不计较要好言相劝，还要给她们知道，若是不改掉野蛮的习惯，那么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吴六奇冷哼一声。 “可是没有人懂得他们的话啊。”张秉贞面有难色说道。 “你们读书人办法多，想想办法吧，总是能找到和他们沟通的办法的，若是这都做不到，谈何沟通和教化？”潞王朱常淓看着张秉贞他们说道。 “回王爷，下官这就让人试试。”张秉贞回道。 随后张秉贞就让那些读书人去试着同土著人沟通，吴之荣和陆璘等人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同那些土著人接触，试着同他们沟通。 吴之荣走到俘虏跟前，以手势比划着，尽力去告诉他们，自己过来是帮助他们的，还用手势告诉他们，叫他们不要再吃人肉了，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 陆璘道：“吴先生，你这样没用，他们连我们的意思都还不明白，首先我们要弄明白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再让他们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 随后陆璘就以手势向那些土著人表达了最简单的意思，那些土著人嘴里“咿咿呀呀”的也回话，他就把这些话模仿学了下来，并弄了一本小本子记录下来。 没多久，陆璘就明白了土著人表达的一些最简单的单词。 随后就有被俘的土著人被带到了尸体跟前，吴之荣和陆璘以手势告诉他们，谁敢企图去吃那些尸体，就将会被处死。 一开始有土著人不明白明军的意思，把尸体拖到火堆上烤，结果明军毫不犹豫的砍下了那些人的头颅。杀了几个人之后，土著人就明白了，不能吃人肉。 经过一段时间的“教化”之后，土著人俘虏改了吃人肉的恶习，然后就正式成为了劳工。而在同土著人的接触之中，吴之荣、范骧、陆圻等一批读书人也逐渐学会了土著语，这样就能够更好的同土著人进行交涉。 这个位置，就是后世的莫尔兹比港，在原本的历史上，这里一直要到一八七三年，才被英国人发现，比澳大利亚被英国人发现得还要晚。但事实上，这座岛屿早在十五世纪的时候，就已经有葡萄牙人来过了，只是葡萄牙人没有占领这座岛屿，因为这座岛屿地形复杂，距离海岸线没有多远就是深山老林，山中有到处是食人生番，葡萄牙殖民者不敢深入。 “山林里面，全部是食人生番，尽管这是一座大岛，可是我们也无法全部占领啊。”朱常淓看着地图说道。 方国安冷笑道：“有什么不好对付的？我们把大军派进山里面一通围剿，还不把那些敢于抵抗的全部杀了？剩下来的，全部是我们的奴隶！” 张秉贞却说：“那么大的一座岛屿，丛林密布。虽然生番的武器远不如我们，可是他们往深山老林里面一钻，你们又能去哪里找他们？今天我们杀了他们几个人，过几天他们会有更多的人找我们麻烦。而我们的人损失一个就少一个。你这以大军围剿的办法根本就不是办法。按照我的意见，我们应当派人同一些居住比较靠外面的土著人接触，然后教化他们，再给他们提供武器，让他们自己同深山里面的生番交战，这样就能让他们自相残杀了！我们再告诉那些已经被我们教化的番人，让他们多抓俘虏，俘虏可以和我们换武器！” 朱常淓哈哈大笑：“好！好！还是你们读书人鬼点子多啊！” “可是给他们提供武器，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有那么多武器提供给他们吗？我们自己就不要武器了？”方国安问道。 吴六奇道：“这里其实就有铁矿，我们可以就地取材，就在这里制造武器。” 教化生番野人，那是一步长期的工程，目前明军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修建港口、城堡和一座小镇。 “我们的敌人只是一些野人，根本不需要耗费巨资修建石头堡垒，我们只要简单的用木栅栏围一圈就是一条城墙，木头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修建一座木头城堡，这样再多的土著人都无法攻破我们的城池。”方国安提议道。 “可是万一泰西人的巨舰来了，这木头城堡岂不是不堪一击？”吴六奇问道。 最后经过了折衷考虑，大伙们一致同意，在靠海边的港湾口处，修建两座石头炮台，准备新铸三十二磅巨型加农炮，用来防御西方人的船只。靠内侧面对土著人的位置，就简单的修建木头城堡和拉起木栅栏即可。 这座中转站正在紧张的施工之中，吴六奇对潞王朱常淓提议：“王爷，您的目的地还没到呢，末将也还未完成任务，我们只要留下一千人驻守这里就够了，其余的人，全部上船，我们再走一段路，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比较吴六奇才是舰队长官，朱常淓的行程安排，还是要听吴六奇的话。于是潞王带上了大部分的人，登船继续远航。 人类历史上第一支移民大洋洲的队伍终于登上了大洋洲的陆地。从李国栋绘制的地图来看，这是一座纵横万里的大型岛屿，其实这已经不算岛屿了，是孤悬海外的一片大陆。 登陆的地点，舍近求远，并没有在最近的西北角登陆，而是选择了东南角登陆。因为这块土地的西北角，悬崖峭壁直抵海边，不利于在这里建造农场，开发土地，所以宁可绕远路，到了东南角的平原地区登陆。 明军登陆了这块土地之后，就从海边开始，一点点的往内陆进行建设。 “这里都是大片草原啊，我们出发的时候怎么就忘记了带牛羊来呢？”望着直抵海边的大片草原，朱常淓感慨不已。 不过好在这块土地上的动物非常多，两名鸟铳手提着一只奇怪的动物来了。那动物有两条强有力的后腿，可是前腿却非常短。据说那动物奔跑的时候，是以两条后腿在地面跳跃。 士兵还抓住了一种小动物，那是生活在树林中的。抓住那动物的时候，它还在睡觉。人把它抓住了，它还趴在人的身上继续睡。不过这种小动物看起来十分可爱，让人不忍心吃掉它。 潞王他们踏上这块大陆的一年多来，基本上都是依靠打猎为生，所幸的是，那种以两条腿蹦跳的动物非常多，怎么打都打不完，足以给移民们提供充足的肉食。 只是这种东西的肉比羊肉还要膻，而且口感比牛肉还要干，还略微有点马肉的酸味。幸亏移民们带来了辣椒，辣椒放多一点，能压住膻味和酸味，吃起来口感还[567中文 www.yue20.com]算勉强。尽管不是很好吃，可是没有其他食物的人们也只能吃这种东西了。 海里的鱼倒是不少，还有特大的龙虾。这里的海域风平浪静，水产资源丰富，给移民们提供了充足的食物。 第874章 移民（五） 潞王在遥远的万里之外的大陆上打猎的时候，南京码头，又是一批移民准备出发了。这批移民人数却少得多了，只有五千余人的规模，而且其中有一千是满洲八旗俘虏兵，还有五百朝鲜人和一千安南人，其余的三千是汉人。 “你们将要前往大洋对岸的大陆，那是一块富饶的土地，遍地黄金白银。我们大明大部分的银子都是从那边来的。你们到了东瀛之后，将会有人给你们提供补给，还会有一批人登船，大约有一千余倭人，也将会加入你们的队伍。”李国栋对即将出发的移民们发话。 多铎却没在这支移民队伍中，他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被送到东南亚了，同去的还有两百余名最精锐的白甲兵，然后李国栋又帮多铎招募了一千余名倭人，五百朝鲜人和一千安南人，再加上三千汉人，组成了一支混合的探险队。 此时这支双手沾满了东南亚人民鲜血的探险队，正活跃在婆罗洲和金洲两座岛屿之间，大肆屠杀当地百姓，祸害当地人民。 多铎干这种事，可以说是轻松愉快，唯一不满意的地方是，这里的土著人女人实在太丑了，让人根本没有兴趣，那些野蛮的生番，除了杀了或者抓来当奴隶之外，就没有任何用途。所幸的是，李国栋从安南和暹罗买了不少女人回来，专门提供给探险队用的。另外，在南洋一些泰西人控制下的港口小镇，也有很多酒吧、酒馆之类的，在那些地方，各种肤色的女人都有，既有泰西的白人女人，也有朝鲜、日本女子，还有天竺女子，甚至还有一些重口味的家伙，就喜欢来自昆仑洲的那些皮肤黝黑的女人。 总之，多铎在南洋诸岛上的日子过得还是十分逍遥自在。将来多尔衮死的时候，李国栋会发善心让他回去看看他的亲哥哥。 上海港，西克腾带着一群士兵登上了一艘大船。他是早上到这里的，但是没在这里过夜，只是吃了一顿午饭，中午的时候就登上了前往大洋对岸的大船。 西克腾只想着尽快去对岸，他对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了。他的妻子吴娜吉也来了，那是因为吴娜吉听说，在扬州之战中丈夫失踪了，便跑去京城找朝廷讨要抚恤金，结果抚恤金却没拿到，还差点被人轰出京城。后来听说自己的丈夫还活着，就在大明，于是她扮成一名汉人女子，一路南下来到了大明。 现在吴娜吉也坐上了这艘船，同丈夫一起去遥远的对岸，准备殖民海外。 在李国栋心目中，不管是满洲人、朝鲜人、倭人、安南人还是暹罗人，只要认同了汉文化的黄种人，移民到了海外，那都是属于华夏人，大家有相同的肤色，相同的语言，相同的文化，去了外面，就应当团结一致。 这支船队的规模不是很大，只有八艘船。不过火炮的总数达到了三百六十门之多，一般的海盗根本不敢招惹他们，就连西方人的商船队也不敢动这支船队。 船队离开了长江口，往东北方向转向，然后就进入了琉球群岛，沿着群岛，一路向北航行。冬季虽然没有台风，但是风高浪急，近千吨级的大船都摇晃得十分厉害。 这支殖民船队的第一站是东瀛，船队进入了萨摩藩和郑氏集团控制下的长崎港。虽然此时江户德川幕府执行闭关锁国的政策，但是德川家族无法阻止大明同萨摩藩的往来。殖民船队在长崎停靠，得到了一批补给，同时还有一千多名从东瀛各地招募来的倭人登上了船。 这些倭人也不全是萨摩藩管辖下的九州岛人，有不少倭人是从东瀛各地来的，大部分都是家里快揭不开锅的穷人，听说出海可以赚大钱，金山银山随便挖，这些人就被郑氏集团带到了长崎港，登上了大明的运输船。 船队卸下了装载的货物，空出来的空间刚好腾给那些准备去大洋对岸的倭人乘坐。运来东瀛的货物主要是生丝和棉布，还有少量的陶瓷和茶叶。 东瀛自己也有生产陶瓷和茶叶，可是他们的陶瓷和茶叶质量远远比不上大明的产品，因此东瀛的将军和有钱的武士都喜欢大明的陶瓷和茶叶。这些货物卸下船，换回的银子，交给一艘快船运回上海。 事实上，船上还有一些货物，主要是粮食、弹药和药品，还有帐篷之类的，这些货物是保障第一批渡洋的移民生活需要。 赵居光对西克腾说道：“这是我们的第一处补给站；下一站就是到库页岛了。在那里活动的也是你们女真人，不过我们在岛上修建了一座我们的补给基地，还有城堡。” 这时候的库页岛，名义上是控制住大清手中，事实上大清根本就不去管这座岛屿，岛上居住了一批生女真。真因为大清的实际控制力根本无法到库页岛，甚至没办法到外兴安岭和乌苏里江以东地区，所以后来逐渐沦为罗刹人的实际控制区。到了清末，则直接割给了沙俄帝国。大清入关之后，关外就人烟稀少，大清又禁止汉人出关，除了犯罪被发配宁古塔的除外。直到清末，才开启了闯关东，大批山东人去了东北。 东北人烟稀少，别说库页岛、外兴安岭和乌苏里江以东地区了，就连盛京附近，都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而李国栋却趁大清的实际控制力没到库页岛的机会，在这座岛上修建了一座海边城堡，当成船队的补给基地。 悬挂着日月旗的船队抵达了库页岛的补给港口，一群八旗兵打扮的人们接过缆绳，把船系在石柱上，搬来了跳板，架上船。随后就有一批包衣打扮的人往船上运送补给物品。 “他们不是大清的兵吗？怎么给我们做事？”西克腾感觉十分奇怪。 赵居光笑道：“他们表面身份是大清的兵，可是事实上是我们大明的兵。” 原来，此时管理外兴安岭和乌苏里江以东的大清国都统大人，正是李国栋的那位好兄弟苏布德，也就是李宏。他跟随清军入关之后不久，就主动请缨，向多尔衮提议，自己要去黑龙江以北的苦寒之地，帮大清国守土，抵御罗刹人入侵。 这个时候，罗刹人已经来到东方了，苏布德多次率军击退了罗刹人的探险队，使得罗刹人连城堡都来不及修起来，就被苏布德击退。 李国栋在库页岛修建城堡，苏布德当然是知道的，他还联系当地土人，协助明军修建城堡和补给港口。 苏布德表面上是大清的封疆大吏，事实上是大明的细作。由于他多次击退罗刹人的探险队，在当地的生女真人之中名声极佳，所以深得当地百姓的拥护。事实上，那些地方的实际控制区都已经落入到苏布德手中。 倘若有朝一日，苏布德反清，当地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拥护他。其实那些生女真对大清并没有什么认同感，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大清国。罗刹人来欺负他们的时候，大清可有出过一兵一卒帮助他们？除了苏布德出兵帮了他们，大清就没出过一个兵。 此等着严寒之地，多尔衮根本就没有心思管理，结果被苏布德完全控制住了。 第975章 移民（六） 在苏布德指挥下，生女真给船队装满了补给品，有冻鹿肉、冻野猪肉、活牛羊、马匹、活野鸡等、鸡蛋和冻鱼等物品。 船队在接下来的一段航程中，都是在严寒之地航行，把那些冻肉冻鱼放入底舱内，底舱的温度非常低，在一个多月的航程中都不会坏。 中式结构的船体，因为底舱有隔舱，所以不像西式船体那样，底舱也能载人。中式船体的底舱只能用来储存货物，在寒冷之地航行，就和老式冷藏机那种泡在冰盐水中的储物柜一样，底舱的温度最低，可以用来储存肉类。 船队离开了库页岛，沿着海岸线继续往北航行。 到了明末的时候，东方的航海技术已经远远落后于西方了，西方的船只这时候已经有了星盘，对照航海图，使用两脚规和量角器来确定自己的经度纬度，再对照海图，根据指南针来调整自己的航向。所以当年西方人可以越洋航行。但是大明却做不到这一点，只能沿着海岸线走，一旦离开了海岸线，船队就会迷失航向。 李国栋的这支移民船队，在领队的第一艘船上使用了聘请的西方水手，配备了从西方人手里购买的星盘等航海仪器。白天航行的时候，后面的船紧紧跟随前船；夜间航行，前船尾部挂起灯，引导后面的船只。 因此船队航行可以不需要距离海岸线太近，毕竟距离海岸线太近的地方有暗礁、浮冰，一旦船不小心撞上去就麻烦了。 船队从上海出发的时候，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将士们身上穿的还只是薄薄的单外套。到了库页岛的时候，已经在里面加上了羊毛衫了。又航行了一段路程，外面披上了棉大衣。 尽管大清同大明交战，可是大德旺同蒙古人之间的贸易却没有中断，有吴三桂当中间商，还有一些大清的八旗子弟也加入到走私中，茶叶、粗粮、棉布源源不断的运送到蒙古人手中，蒙古人付出的只是对于他们来讲十分廉价的羊毛，之后羊毛又被纺织成羊毛衫，卖给大清。 除了卖给大清衣服、茶叶和烟草之外，大德旺现在也卖粮食和食盐给大清，毕竟大清目前占领了整个北方，没有粮食的话，北方的百姓会面临饿死的命运。目前大清自己粮食产量，只能勉强养活八旗、绿营和官员，广大老百姓饿死不计其数。没给大清粮食，其实也是为了救活大批北方老百姓。 更何况，大清现在也学东林江南银号那样推出了纸币，结果相当于给了李国栋一个金融攻击的手段。大明把物资高价卖给大清，再加上一些李国栋没办法完全杜绝的铁器和军火走私，使得大清的真金白银大量流入大明。 银号发行纸币，需要有金银作为保证。黄金和白银大量流失的大清，在金融方面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李国栋又趁机发现了大量大清假币，流入到大清的市场上，促使大清的纸币进一步崩溃。 相信大清的经济只要崩溃到了一定的地步，不仅平民百姓会帮助大明推翻大清，就连八旗子弟都还承受不住，到时候给大清来一个反戈一击。 李国栋目前正在大力发展军工业，有了绝对实力，就可以碾压大清。同大清的五年之约，还剩下不到两年时间。他就像是后世即时战略游戏的玩家一样，拼命的爆兵，有了绝对碾压的实力之后，直接a过去就是了，又有李定国、曹变蛟、吴六奇、李成栋、王辅臣等一批优秀将领，对手根本就无法抵挡，哪里还需要李国栋镐什么微操？ “越来越冷了。”站在甲板上的西克腾裹紧了羽绒服，可是身上的衣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根本抵挡不住寒气入侵。 紧紧裹住羽绒服的赵居光道：“西克腾，你是苦寒之地出身的，怎么也怕冷？” “这里比我们那可是冷多了。”西克腾回道。 海面上，已经出现了不少漂浮的浮冰。海水的结冰温度要远低于淡水，海水都结冰了，可以想象一下这里有多冷了。 船队继续一路往北，可以看到附近岛屿上活动的动物，一种白色的动物看起来十分可爱，浑身洁白，毛茸茸的，走在冰块上，不时还钻进冰洞内，等它再爬起来的时候，嘴里叼着一只可怜的海豹。 “那是什么东西？”有人问道。 西克腾道：“看起来像熊，可是我从没见过这种熊。” “真漂亮，抓只回去养。”赵居光说道。 “别了，这东西看起来很漂亮，只怕几个人都制服不了它，比我们在关外见过的罴还要更大了一号。”西克腾道。 罴就是东北棕熊，可是那些白色的熊，比他能够制服的东北棕熊还要更大。他有把握徒手搏击一只东北棕熊，但没把握徒手放倒一只北极熊。 船队开始转向，由原本的向东北方向航向，变成了向东航行。在船队的左侧，有一大片连绵的岛群，那里就是后世被人称之为阿留申群岛的岛群。若是继续往北，过了阿留申群岛，可以抵达白令海峡。 不过李国栋不要求船队走白令海峡，这个年代气候寒冷，过了阿留申群岛之后，海面上几乎是常年结冰，船只无法航行。 但是世界地理学得不是特别优秀的李国栋并不知道，其实在阿留申群岛内圈，还有一处气候温暖的地方，那就在堪察加半岛上的一个海湾。刚好太平洋的暖流可以进入那里，只是李国栋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他在极北之地选择的补给港口，是在勘察加半岛的南部，有个海湾，就是后世的堪察加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那个海湾原本是亚洲大陆上的最后一个补给站，只是那个补给站还未完工，因此船队过了库页岛之后，就没有任何补给，需要一直抵达美洲大陆。 船队航行的速度并不快，中式硬帆总面积不如西式软帆，再加上李国栋不熟悉洋流，制定出的航线和渡洋季节其实不合理，因此船队的航速只有不到五节的航速。 离开了库页岛之后，船队整整走了三个多月，船上携带的冻肉冻鱼都吃完了，活鸡、活牛和活羊也吃光了，粮食也即将告罄，可是还没有见到大片陆地的影子，映入眼帘的，除了岛屿还是岛屿。 “陆地！陆地！终于看到大片陆地了！”有人惊喜的喊叫起来。 船队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大片连绵的陆地，看起来就感觉不像是岛屿，而是陆地。 “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萨尔加多，你查一查你的航海仪器。”赵居光对一名褐色头发，棕色眼睛，白皮肤的西班牙水手说道。 萨尔加多拿起了星盘，对照了一下太阳的高度，再用两脚规、量角器和各种工具进行计算。幸亏这里风平浪静，要不然星盘的误差会非常大。其实这种情况要一直到六分仪发明，才会出现改观。只是现在还没有六分仪，在给自己定位的时候，需要祈祷海上没有风浪。 过了一会儿，萨尔加多拿起铅笔，在海图上标注出了己方船队所在的位置。 “这已经快到新大陆了！”赵居光兴奋的说道。 “但这是极北之地，这里的土地不适合移民。”萨尔加多道。 第976章 移民（七） “不管是不是适合耕种土地，我们也得在这里新建一座补给站。找个位置，能让船只可以靠上岸的位置，组织人员下船。岸上有不少野牛，可以给我们提供食物；还能组织人下海捕鱼，先在这里修建一座补给站和港口。”赵居光下了命令。 刚刚赵居光以望远镜观察了岸上，发现岸上的野牛、野羊、鹿等动物数量不少，移民队伍下了船之后，就能大肆猎杀动物来补充食物了。 这个年代的阿拉斯加，是一片净土，也是野生动物的乐园。各种食草动物，给北美灰狼、北美灰熊提供了充足的食物。 阿拉斯加没有美洲虎和美洲狮，所以这里是狼群和灰熊的乐园。其实就算是美洲虎和美洲狮这些动物，遭遇了狼群，也未必是对手。 除了灰熊和灰狼这两种凶悍的阿拉斯加霸主之外，还有北美狐狸、加拿大猞猁、狞猫、北美水貂等各种中小型肉食动物。 船队放出了小船，携带着竹竿，靠近岸边，往海湾方向驶去。 这里是后世的亚库塔特，位于阿拉斯加湾的低地中。这个海湾位于亚寒带，海岸边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层。船只到了冰层覆盖的海域附近，只听停了下来。 “这里太冷了，一到冬天，海上就结冰了，还是不适合充当补给港口。”有人说道。 “但是这里的海水真的太美了，水是冰蓝色的，天空好蓝啊。”另外一名士兵感慨了一句。 接下来，小船继续沿着冰封的海岸线一路往南行驶，走了一段路之后，他们发现了一处没有冰封的海域。 “这里就没有结冰，我们可以从这里登陆。”一名士兵说道。 其实在寒冷地带的海边，因为受到大洋暖流的影响，有些地方海岸线不会结冰，这就形成了寒带地区和亚寒带地区的天然不冻港。 大船队缓缓跟着小船，进入了这一处港湾，找到了一处合适停泊的位置，为首的旗舰放下了锚链，其余的船只也纷纷靠山旗舰，放下锚链，以缆绳把船和船都连接在一起，船队的船只并排停靠。最靠近岸边的船只放下了小船，船员、水手和移民们排着队，有条不紊的沿着舷梯走下了大船，坐上小船。 “这里，可真是修建补给站的好地方啊！”赵居光下了船之后，打量了一番四周，只见周围是一片雪地，不远处就是茂密的丛林，那都是落叶针叶林，这是寒带和亚寒带的树木。 移民们登上了岸，随后就开始分工了，那些倭人、朝鲜人和安南人被安排去砍伐木头，准备修建营寨和堡垒，而汉人和满洲人，则去打猎。 汉人和大部分的满洲人都携带鸟铳，但西克腾和少数满洲人却使用弓箭。 人们手持鸟铳和弓箭，悄悄的向一群野牛靠近。 西克腾走在第一个，他瞄准了一头野牛，张弓搭箭，手指一松，一支重箭带着呼啸的风声射出，这一箭射穿了那头野牛的眼睛，从左侧眼睛射入，从右侧眼睛穿出！ 野牛大叫了一声，轰然倒下。 “好箭发！”赵居光连连叫好！弓箭射动物，射对眼穿，那可是十分精准的箭术。一般在猎杀狐狸、貂这类皮毛动物的时候，神箭手就喜欢射对眼穿，射对眼穿不会破坏皮毛，否则皮毛上留下一个洞就不值钱了。 可是西克腾这射的是野牛！一箭过去，不仅射中眼睛，箭矢还能穿透野牛的颅骨，从另一边的眼睛穿出，这不仅需要眼力好，还需要很强大的力气！牛骨头有多硬啊，拿宰牛刀剁，都得剁半天才能剁断，牛骨头可是比猪骨硬多了，这能一箭穿透，需要多大的力气。 “砰砰砰”鸟铳手纷纷开火，十多头野牛倒了下去。 看着被鸟铳击毙的野牛，再对比一下被西克腾射死的野牛，赵居光摇了摇头：“十多杆鸟铳齐射，把野牛都打成筛子了，很多肉都被打烂了。” “可是不齐射不行啊，一颗弹丸根本就打不死这东西。”一名鸟铳手说道。 野牛的生命力很强，挨上鸟铳一发弹丸，这东西还真的死不了。 西克腾和那些手持弓箭的满洲弓箭手进入了树林内，开始猎杀野鸡之类的飞禽类猎物，把外面的野牛和野羊交给鸟铳手。 阿拉斯加这里的野生动物又多又笨，它们看到两条腿的怪物靠近自己，很多动物居然都不懂得提前跑，结果都成为了殖民者的活靶子。 大船放下了小船，去附近海域开始捕鱼。这里的鱼儿又大又肥，一网撒下去，都能拉起满满一大网活蹦乱跳的鱼。这里的鱼是冷水鱼类，因为生长期长，所以鱼都比较大，而且味道鲜美。移民们把捕捉上来的鱼儿送上岸之后，从大船上下来的厨师就开始杀鱼刮鳞。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移民们的宿营地点燃了一堆堆篝火，猎杀来的动物被人开膛破肚，之后切成了一条条肉条和肉片，然后放在火上烤。 给肉和鱼涂上油，撒上盐、辣椒粉和孜然等香料，香喷喷的烧烤就完工了。这些移民们自从登船之后，到现在就没有吃过一次烧烤，因为在船上的时候，为了防止失火，船上不允许烧烤，只能用炭炉炖菜，就连炒菜都不允许。 经过那些倭人、朝鲜人和安南人一个下午的努力，已经砍伐到的木头足以围成一道木栅栏了，今天晚上就简单的对付一下，所有人回到船上睡觉。等到第二天，还将会挖掘壕沟，再砍伐木头修建木头城堡，在城堡下面还会建造一座小镇，之后还要修建码头。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努力，一座城堡和一座小镇出现在这里的海边。赵居光留下了一百多人和两条小船在这里驻守，其余的人继续登船前往这块大陆的南方。 这里食物丰富，有充足的野生动物，海里有大批鱼类，留下来的人不愁饿死。只是这里无法种植粮食，因此粮食只能等下一次有船来，才能给这些留守下来的人们提供粮食了。不过留下来的人大部分是满洲人，他们倒也比较习惯吃肉食。 船队继续一路南下，一路沿着海岸线往南行驶。走了好几日，都能看到左侧的海岸线，这就证明这里是一片大陆，而不是岛屿。 终于，船队经过了一座大岛之后，进入了一处海湾。赵居光把那座岛屿起名为居光岛，其实那里就是后来的温哥华岛，但是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出现温哥华岛了，只有居光岛。 进入了一处海湾，这里的地形比较平坦，气候也没那么冷了。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了，大地上可以看到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大草原。 登陆之后，移民队还未开始修建城堡，就同当地的土著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仗。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里的土著人居然也有火枪！一批骑着马，拿着火绳枪和弓箭的土著人杀了过来。但是在明军面前，那些土著人根本就不是对手，他们的攻击很快就被击退了。 “白人不是从东岸上来的？怎么西岸也有白人登陆了？”土著人对这些在西岸登陆的人们感觉十分奇怪。之所以明军被他们称为白人，是因为他们身上穿着铠甲，大量装备了火枪，甚至还有大炮。在这些印第安人眼里，这些家伙和白人没什么区别。 第977章 长远战略计划 成都城下，大西军已经围困了一年多了，城内的粮食已经即将告罄，可是守城清军在赵良栋的严厉弹压之下，就是不肯出城投降。 赵良栋心里十分清楚，这成都城内，谁都可以投降，哪怕是爱星阿这个满洲人都能投降，唯独他不能投降。因为张献忠就是被赵良栋亲手射杀的，就算他赵良栋放下武器投降，等待他的，也是被大西军以最残酷的手段处死的下场。 李国栋也不可能为赵良栋求情，尽管他坚持少杀人多改造的原则，华夏要在今后牢牢控制住世界第一的宝座，需要人来殖民、建设，同西方白人抢占土地，所以他鼓励少杀人，多改造。可是对赵良栋这个杀害张献忠的凶手，李国栋不可能为他一个人求情而得罪整个大西军。另外，真实历史上的湖广填四川的悲剧，就是赵良栋造成的。 原本的时空里，大西军同清军在四川激战了十多年。不可否认，张献忠在四川也有杀人，但他杀的大部分都是土豪劣绅。清军攻入四川之后，就杀了一批“通匪”的无辜百姓。之后大西军同清军在四川十多年的争夺战中，双方都有抓丁当兵，四川的青壮年男子几乎被抓光了，剩下的孤儿寡母逃进山中，艰难的活下去，很多人因此就饿死了。 也有的妇孺老弱勉强活了下来，也不敢再回西川平原了，她们知道一回去，好容易拉扯大的半大孩子马上就会被人抓去当兵，然后死在战场上。 这十多年的战乱中，四川的清军将领除了李国英之外就是赵良栋了，所以对四川人口锐减的血债，算到赵良栋身上一点不过分。 经过张献忠和清军来回屠杀，又经过十多年的战乱，四川人口剩下的已经不多了。但是还没有到需要湖广填四川的地步。 最后给四川致命一击的，是后来的吴三桂造反。很多在当年战乱中勉强活下来的四川百姓都希望恢复汉家衣冠，所以支持吴三桂。吴三桂战败之后，赵良栋最后屠了四川，这才造成了湖广填四川的事件。 也许是四川这块土地的水土吧，这块土地养出来的人特别坚韧，几次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四川人都是坚持到最后。蒙元灭南宋，四川的钓鱼城坚持到最后；清灭南明，虽然四川人坚持得没有郑成功久，但在吴三桂造反的时候，四川人为了恢复汉家衣冠，支持了大周；到了抗日战争，川军为了民族付出了最大的牺牲。 湖广填四川，明末清初，四川几乎被屠光了，为何后来还能如此坚韧？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缘故吧。 对赵良栋这个屠川的主要罪人，李国栋不可能饶恕他，所以就干脆借着大西军之手把这个人给杀了，也给了大西军报仇的机会，用来收买大西军的人心。 至于以后大西军何去何从，李国栋已经有了安排。他的考虑是，在北伐结束之后，由李宏，也就是苏布德那一支清军改编过来的明军，将会驱逐清军沿着北海（贝加尔湖）一线一路往西，把清军驱赶到欧洲去，让白皮们再次哀叹，黄祸又来了。 吴三桂是平西王，那就继续让他平西好了，一路往西，用来扫平绿绿。 闯军就派遣去攻入青藏高原，把西藏正式纳入版图，然后再南下，扫荡莫卧儿帝国，大不了同英国人共同瓜分南亚次大陆。 至于大西军的未来，收复了成都之后，让他们南下驱赶伪永历帝，直到把他们赶到缅甸，然后大西军以此为借口，也攻入缅甸，最后在印度洋的岸边同闯军会师。 安南、倭国和朝鲜还是交给明军自己来对付，不一定采取武力手段来杀人，对他们进行经济侵略和公司入侵的办法，逐步的同化他们。毕竟移民美洲，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从亚洲要殖民美洲，难度远程欧洲殖民美洲，到底是距离远了，成本高昂，这就需要更多的人手来办这件事。 大洋洲虽然就在跟前，可是大洋洲的资源和北美大陆能比吗？北美大陆是天选之国，是上帝给予的一个好地方，是世界上最好的土地，大洋洲根本没得比。 大英帝国的崛起，已经是势不可挡，不可避免。与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派遣舰队西征，去遏制英国，而且还有超过大半的可能性是战败，不如到时候同英国人共称霸主。 比较英国人的位置非常好，英国和法国争夺欧洲，双方交战百年，英军占主动。因为英国人败了之后，他们可以跑回海岛上舔伤口。可是法国人败了，就是一败涂地，连国家都要灭了。最后英国人是退回了海岛上，但后来英国人又击败了西班牙人，之后又击败荷兰人，玩去夺取了海上霸主的地位，而欧洲即便是组建联军，也无法登陆英国，遏制英国的发展。 即使是后来强大的第三帝国，还是被一道狭窄的英吉利海峡所阻隔。 但英国人也不是没有弱点，时间久了，大英帝国的这个世界霸主终究是坐不稳。因为大英帝国这个怪物主干太细，枝叶却太茂密了。他们自己人口不多，本土面积太小，最终大英帝国的殖民地一个一个的丢失，到了二战结束，衰弱的大英帝国，殖民地就一个都守不住了。 可是如果华夏不能控制住北美大陆的话，那么盎格鲁撒克逊人得到了北美大陆，最终这个世界还是被他们控制住，盎格鲁撒克逊人凭借美洲大陆丰富的资源，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创建了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国家——美国，后来的美国又成为全世界白皮的领袖。而这个白皮，主要指的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包括加拿大、澳大利亚等英联邦国家在内，再拉上欧洲各国，但把俄罗斯排除在外。盎格鲁撒克逊人成为了世界霸主。 其实李国栋要做的事情，不仅是反清，最主要的是要给华夏的子孙后代留下更多的生存空间，不要像原来的时空那样被白皮压制。 李国栋不是单纯的为了反清而反清，反清之后，下一步怎么办？建立自己的帝国，然后若干年以后，又是土地兼并，农民起义，朝代更替？最后变成了东方停步不止，西方列强入侵？那样还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李国栋尽可能少杀人，尽可能的把犯人和俘虏送到海外发展的原因。不过该杀的人，当然不能心慈手软。 “杀！”大西军再次呐喊着，向一处刚刚被炸开的缺口涌去。 李定国也是没办法了，再不发起强攻，城内的清军已经开始以老百姓为食了！历史和李定国开了一个玩笑：新会之战的一幕，在成都上演了！ 四川人可不像是新会人那样软弱，会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女人献出来给清军当食物吃，城内的百姓开始了反抗，但是清军在城内开始了严酷的镇压，屠杀了那些反抗的百姓，然后把活下来的百姓都关押起来。被杀的百姓尸体，被清军充为军粮！ 得知了城内的情况，李定国下令强攻。 大西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炸开了一个缺口，大批大西军将士杀向缺口。 第978章 攻克成都 大西军攻入了缺口内，可是自知罪孽深重，已经不可饶恕的赵良栋下令清军拼死抵抗，还下令亲兵队在后面弹压。除此之外，赵良栋对清兵进行恐吓威胁，说他们已经屠杀老百姓了，大西军攻破成都的话，将会对他们实行屠杀，哪怕投降了也会被屠杀。 赵良栋又欺骗那些清兵，说只要坚持下去，不久之后援军就会进入四川。其实赵良栋自己心里很清楚，剑阁被大西军占领了，援军永远不可能到来。大西军控制的剑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有五千人驻守地形险要的剑阁，哪怕百万大军都难以攻克。毕竟道路狭窄，进攻方人数再多，都无法施展开来，只能一批批的上去，结果就是被滚木礌石打得头破血流，被守关的士兵用火器和弓弩杀死。人数再多，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消耗对手的弹药和箭矢。 只是赵良栋根本不可能把这一点告诉清兵，他骗那些清兵说，援军很快就能到了。 有心理上的压力，还有督战队，所以这些清兵拼死抵抗，竟然硬生生的把涌入缺口的大西军又给驱赶出去！ 也不是大西军打得不够英勇，而是面对做困兽之斗的敌人，想要突破缺口确实非常困难。双方士兵的尸体在缺口处都堆成了一座小山，守城的清兵把砖块石头丢下去，以尸体为根基，又把缺口给堵上了。 “给大西军更多的支援！把攻城重炮给老子送到成都去支援他们！告诉他们，抓住赵良栋，他们自己处理！另外，让他们对普通的清兵进行劝降，包括八旗兵，能劝降就劝降。我们能少杀人尽量少杀，毕竟我这里要移民海外，急需人手。”李国栋接到了大西军信使的禀报，决定把八门超级攻城巨炮都调去四川。 无论是什么情况，李国栋对屠杀百姓的行为都是零容忍。所以在听说了情况之后，他立即下令，给大西军更多的支持。 运输四门六十四磅攻城加农炮和四门三百二十磅攻城臼炮的运输船从武昌出发，沿着长江逆流而上，驶往成都。这八门攻城巨炮，原本是给像襄阳、北京这类的天下坚城准备的，现在提前派上了用场，运往成都支援大西军攻破成都城。因为城内的赵良栋已经发疯了，开始以老百姓为食物，早一天攻破成都，就能多救一批老百姓。 船队从武昌出发，经过重庆，到了叙州之后，将士们把重炮从大船上卸下，转装小船，再沿着岷江逆流而上。 经过了半个月的长途运输，八门重炮终于被送到了大西军手中。 四门巨型攻城加农炮和四门巨型攻城臼炮送到之后，调配过来的淮军炮手就开始对准成都城墙发起了猛烈的炮击。 经过一轮试射，第二轮炮击，呼啸的加农炮炮弹以音速砸在城墙上。如此大口径的长管加农炮，尽管还是采取了圆球形的炮弹，但是因为膛压极高，炮弹的速度已经可以达到音速了，达到音速的炮弹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狠狠砸在城墙上，城砖碎裂，砖石横飞，沉重的炮弹带着强大的动能，一下就把城墙砸出了一道裂缝，女墙垛口在剧烈的震动中轰然坍塌。 沉重的臼炮炮弹自天而降，落在城墙上，城墙上的地板砖碎成无数碎片，一名不幸的清兵直接被炮弹击中，当即被砸成了一滩肉泥，又在强大的撞击力作用下四散飞溅。飞溅起的城砖像弹片一般横飞，周围的清兵倒下一大片。 超重的火炮因为炮弹初速快，命中率极高，一轮炮击，其中就有一发炮弹砸在前一发炮弹留下的裂缝上，覆盖在城墙上的城砖纷纷碎裂落地，露出里面的夯土。 “好厉害的大炮！再一轮炮击，城墙就能砸塌了！”李国栋笑道。 赵良栋发现了大西军的意图，知道他们要用新送来的巨炮来轰塌城墙，于是下令，让清兵在遭到炮击的城墙后面等待，一旦城墙塌了，立即组织人手，堵住缺口。 结果站在望楼车上的大西军士兵发现了集结在城墙后面的清兵，立即发出旗语，告诉李定国清军的情况。 “用臼炮轰他们！”李定国下令道。 大西军手中的臼炮发出轰鸣声，内装火药的开花炮弹腾空而起，落在清军密集的阵型中，爆炸声中，火光腾起，弹片和铁珠四射，成片的清兵惨叫着倒下。 臼炮连续轰击了三轮，打得清兵根本就不敢集结。接着，巨型攻城大炮再次发出怒吼声，一段城墙在飞扬的尘土中轰然坍塌。 “杀！”大西军将士们呐喊着，冲向缺口。 臼炮继续轰击，向企图往缺口处集结的清军发起了猛烈的炮击。接着一辆辆望楼车和井阑车靠近上来，车上箭矢弹丸下雨一样射下，打得城头和缺口处的清军一片片倒下。 大西军刀牌手和长枪兵冲过了之前就被填平的护城河，杀入缺口内。 遭到开花炮弹轰击，又被鸟铳、弓箭和燧发枪劈头盖脸打了一通的清兵无法结成队形，结果面对大西军的冲击，他们根本抵挡不住。 “顶上去，堵住！必须堵住缺口，不能让一个贼寇进来！”赵良栋声嘶力竭的吼叫。 “杀！”其他几个方向大西军也呐喊着发起了冲击，他们扛着简易云梯和简易壕桥，大喊大叫着冲到护城河边上，把壕桥放下，冲过壕桥，迅速架起简易云梯，争先恐后的往城头爬去。 清军正忙着堵缺口，兵力也不足了，很快就被大西军爬上了城墙。 那些爬上城头的大西军虽然都是一些由流民、贼寇和俘虏组成的炮灰兵，可是他们在作战中却表现得十分英勇，各个悍不畏死，拼命的冲杀。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踩着阵亡者的尸体，挺着简陋的长矛继续冲杀，把一头削尖的木矛或竹矛刺入了清兵的身躯中，直到自己倒下。随后大西军的刀牌手、弓弩手也跟了上来，跟在炮灰兵后面，在城头来回冲杀。 攻入城内的大西军越来越多，城内的清兵惊恐的喊叫着，纷纷转头逃跑。 “城破了！城破了！”激战到了这个地步，清兵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 “快，把被关押的老百姓放出来，我们混入他们里面逃走！”一名比较明事理的把总喊道。 “可是大人，若是那些老百姓把我们举报出来，那我们岂不是死了？”一名清兵问道。 那把总吼了声：“我们放了老百姓，就是有功劳，即便被俘了，也不会被杀！” 清兵打开了赵良栋关押老百姓的院子大门，把老百姓都给放了出来，使得赵良栋最后想要以老百姓为人质保住自己性命的打算化为泡影。 不仅是绿营清兵放走老百姓，给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就连爱星阿也在劝那些正蓝旗的八旗兵放下武器投降。 “各位兄弟，只要你们放下武器，还有一条活路。哪怕是豫亲王爷被明军俘虏了，也没被杀，还活得好好的，听说被送去海外杀人了。你们赶快投降去吧！”爱星阿不愿意他麾下的那些八旗兵陪着他一起死，就劝士兵放下武器投降。 “大人，那您呢？”一名士兵问道。 “我是忠臣不事二主，我还有家人在京城，若是我投降了，家人就倒霉了，所以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绝不能投降！”说完，爱星阿拔出刀，调转刀锋，对准自己的脖子一抹。那几名戈什哈想要去阻拦，却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爱星阿鲜血狂飙，重重倒下。 “杀出去，和贼寇拼了！”一名戈什哈红着眼睛拔出刀大吼道。 “快把刀放下！若是我们死了，我们的主子岂不是白死了？他要我们活下去！”另外一名戈什哈喊道。 再说赵良栋，却仍然在负隅顽抗。他带着一群家丁，躲进了一家大院内。这座大院是一座大户人家的院子。这家人原本是成都士绅，大西军来了，他们逃走了。后来清军回来，这家士绅就跟着清军一起回到了成都。 谁知道，这时候清兵却反过来把他们一家大小扣为人质！ 第979章 报业发展 赵良栋的家丁推着人质堵在大门口，对杀上来的大西军大喊道：“若是你们再进攻，我们就杀光这里面的一百多口人！” “向孙可望、李定国他们喊话，叫他们让开一条路，让我们过了剑阁，自然就会把这一家人都给放了！”赵良栋对自己的家丁喊道。 率先进入城内的李定国犹豫不决，他害怕误伤无辜百姓的性命，不敢发起进攻。 孙可望赶来，见李定国停止了攻击，便上前问道：“二弟，怎么不打了？” “他们劫持了无辜百姓为人质。”李定国回道。 “无辜百姓？这户人家是什么人？”孙可望问道。 李定国回答道：“这户人家是成都的一家士绅，之前我们大西军占领成都的时候，他们跑了。后来建奴攻入成都，他们又回来了。” 孙可望哈哈大笑：“既然是士绅，还考虑那么多干嘛？攻进去，他们死了也活该！” 李定国摇了摇头道：“我也知道那些士绅该死，可是这里面那些丫鬟、奴仆，他们可是无辜的，我不忍心看着他们蒙难。” “妇人之仁！”孙可望哼了一声。 随后孙可望就下令发起进攻，李定国也无法阻拦，毕竟现在的大西军还是孙可望说了算，孙可望是大西军的老大，李定国只是他的副手。 惨烈的成都战役的最后一战拉开了帷幕，在这最后一战中，可以说是血肉横飞，异常残酷。被赵良栋扣为人质的一百六十多人，死了一百一十五人，赵良栋的一百名家丁全部阵亡，赵良栋本人也被杀；进攻的大西军损失也不小，面对负隅顽抗的赵良栋，大西军折损了五百多名炮灰和六十多名老兵，才歼灭了赵良栋。 历时了一年半之久的成都战役终于落幕，十多万清军全军覆没，绿营清军主将赵良栋被杀，清军八旗将领爱星阿自尽，八旗将领图海和绿营将领孙思克投降。五千八旗兵阵亡了一千五百多人，其余的全部投降；十多万绿营兵阵亡三万多人，七万余人向大西军投降。 七万绿营兵俘虏被大西军留了下来，全部编入了炮灰营。而三千五百八旗兵俘虏，则根据大西军同楚国公之间的协议，这些八旗兵俘虏全部交给了李国栋。 赵良栋和王进宝在成都战役中阵亡了，孙思克投降，原本历史上的河间四汉将，除了张勇还在洪承畴身边之外，其余的三人不是阵亡就是投降，从此再也不会有河间四汉将了。投降的孙思克也被编入了大西军炮灰营，担任一名千总军官。后来在大西军南征缅甸的时候，孙思克在缅甸向缅军发起攻击的时候，阵亡在缅军火枪手面前。 一艘艘满载着八旗兵俘虏的运输船顺流而下，抵达南京。 李国栋接收了这些八旗军之后，先把他们编入了战俘营内，然后送往琼州铁矿。这些俘虏需要经过一年到五年的劳役，才会被送上移民的船只。 八旗俘虏被送到了琼州铁矿战俘营内，在那里他们不仅要进行劳动，而且还要进行文化教育和思想教育，把他们变成真正的华夏人，才能送去海外展开殖民活动。 距离明清之约的五年时间，还剩下不到一年时间了，李国栋一方面让锦衣卫加快了抄家的工作，对那些传统的土地士绅实施打击，另一方面加快了对一些有希望的开明士绅的改造工作。 山阴的祁理孙和祁班孙两兄弟，虽然他们也是江南士绅，可是他们也是传统土地士绅。上次潞王造反，这两兄弟并未参加士子万人进京大游行，而是十分理智的留在家里。 “大哥，报纸来了。”祁班孙回到家中，还没进门，就大喊大叫着。 现在的山阴，可以买到的报纸有《大明日报》、《东林日报》、《复社报》、《湖广日报》和《粤报》，甚至还有《山阴日报》和《大公报》等报纸。现在祁班孙手里拿着的一份报纸，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公报》。 在杭州发行的《大公报》因为上面连载的武侠，因此深受读者欢迎。虽然《大公报》的老板是一名传统的土地士绅，但《大公报》还是比较公正的报纸，而且是站在楚国公这一边，宣扬对土地所有制进行改革的报纸。 事实上查继佐上次跟随潞王进京，被锦衣卫吓唬了一阵之后，把他所知道的东西全部一五一十的倒了出来，他在传统土地士绅面前就已经是名声全臭了。无奈之下，查继佐只能选择投靠了工商业士绅，并坚定的站在楚国公这一边，这样他才能混下去，否则连个帮手都没了。 查继佐在认清了形势之后，毫不犹豫的卖掉了自己家里全部的田地，耗费重金，在杭州创办了《大公报》这个大明首份私人报纸。 而大明目前的其他报纸，譬如说《大明日报》是皇家和楚国公联手创办的，《东林日报》是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人创办的，《复社报》是复社创办的，《湖光日报》是楚党创办的，《粤报》是李国栋同广东士绅联手创办的，唯独《大公报》是私人独资创办的报纸。 由于在资金和人气方面，都比不上那些公办和集体办的报纸，查继佐只能依靠在报纸上连载武侠来提高自己报纸的知名度。 事实证明，查继佐的这个办法十分成功，《大公报》从最初的默默无闻，现在已经变成了发行量仅次于《大明日报》的第二大报纸了。 《大公报》当然也不完全依靠连载武侠来博取眼球，还从经济上和金融方面进行分析，刊登了许多有关于上海港的发展，海上贸易的发展等方面的经济情况，同时，《大公报》还有娱乐八卦新闻，这家报社聘请了许多专门刺探当红歌姬**和富家公子**的狗仔，专门在暗中调查那些秦淮河的头牌，苏州和上海的头牌，还有当红戏子，以及一些知名的富家公子，然后把他们的绯闻刊登在报纸上，结果这些绯闻深受欢迎。 祁理孙接过《大公报》，首先看的自然是最后一版上面连载的《射雕英雄传》，他仔细的看完了今天的内容，看到欧阳克也上了桃花岛，准备去提亲，而黄药师则要对郭靖和欧阳克进行三场比试来决定胜负的时候，祁理孙紧张到极点，可是写到这里，就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他感叹了一声，然后就翻到第一版，去看他关心的经济内容了。 “什么？上海的地价，已经涨到一亩地要五百两银子了？现在有人开始大量囤地，在吴淞江的对岸囤地？吴淞江对岸的地价目前也涨到一亩地一百两银子了？那么偏的地方，有谁去买？”祁理孙看着报纸，摇了摇头，“这些人都疯了吧？” 祁班孙笑道：“哥，当年一些人在上海，以一亩地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了几百亩地，他们现在可是赚翻了！这才几年时间，就几十万两银子到手了！” “这简直比万亩良田赚钱还来得快啊！”祁里孙倒抽了一口冷气，“可是这些地卖得那么贵，最后接盘的人能赚到钱吗？” 接盘这个名词，最早是《大明日报》上面刊登的，该报劝说现在的土地士绅不要再去接盘别人卖出的农田了，要接盘也应该接商业用地。 第980章 士绅转型 “这商业，真的就那么赚钱吗？”祁理孙翻着报纸，看到上面的新闻内容，主要是哪里的士绅转行，开办了工厂，又赚钱了；哪里的几名农民进城打工，累积了资本，开办了企业，现在已经发大财了；哪里的海商又从海外运回大批黄金白银等等，诸如此类的消息。 祁班孙道：“大哥啊，现在朝廷推行什么官绅一体纳粮当差，而且还让皇权下了乡，甚至每一座村子都派遣了朝廷官员，这土地税是越来越高了，而且还有人盯着，根本没办法把土地税转嫁到佃户身上，再依靠地租，还能赚到多少钱？虽然商税比起崇祯先帝那会也高了许多，可是商业的利润多高啊？商税现在是十抽一或二十抽一，其实说起来也不高啊。” 李国栋给大明制定的商业税分为三种商税，第一种是烟酒税、盐税和海关税，这些税都是最高的税，税收额度甚至可以达到了产品价值的一半以上！就算是略低一点的海关税，也是按照进出口的产品来定税，低的也有三分之一，高的过了半；烟酒税和盐税达到了三分之二！而第二种商税，就是普通的工业品税，譬如说生产丝绸、陶瓷、棉布、铁器、木器等实业家，以及饭馆、旅店、酒楼之类的，他们的税收是十分之一；第三种商税是文化产业税，譬如说报社、出版商、书店之类的，是二十分之一，那是大明目前最低的商税了。 开青楼的，也计入商税之中，不过那些娱乐行业的税也是十分之一，不算太高，而且那些娱乐行业的利润也很高。之所以税收和干实业的税一样，是因为那些行业有一些暗中附加的，看不到的税收，譬如说他们每个月要向锦衣卫缴纳一定数额的银子，锦衣卫可以保护他们不会受到那些泼皮无赖的敲诈勒索，要是不给锦衣卫银子，每个月那些地痞流氓绝对可以烦死他们。 可别说你有后台，就算你后台是内阁首辅，锦衣卫也不怕你。其实那些泼皮无赖之类的，后台就算锦衣卫。 青楼之类的娱乐行业，除了每个月要给锦衣卫缴纳费用外，还要支付衙门一部分银子，以得到官府衙门的保护，否则就别想开下去。 商税采取阶梯制，就是根据利润的高低来制定的，这样的做法十分公平合理。 其实李国栋并非仇富的人，他仇恨的只是通过钻法律的空子，给自己免税获得最大利益的那一帮士绅，仇恨那些挖国家墙角根中饱自己私囊的一帮自私自利的狗东西。真正靠劳动致富，无论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致富的人，都是应该富有的人。 懒人一直穷下去，最后被社会淘汰，这是应该的事情。可是在大明朝，并非你勤快就能致富，甚至连活下去都成问题，原因是士绅不纳税，税收都加到穷人身上了。 为何士绅文官不纳税？并非祖制如此，而是那些士绅文官悄悄修改了祖制，原本的祖制只是按照功名免除徭役，并没有免除赋税。大明的祖制，可没有功名免除赋税一说。那都是t土木堡之变后，文官趁机控制了朝廷，然后悄悄的修改了祖制。 为了推行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李国栋从三方面入手，第一是皇权下乡，扩招政府官员，县城以下的乡和镇，都设了衙门，有乡衙门和镇衙门，乡镇衙门的官员和人数都很少，只有一名九品镇官或乡官，下面设了几名专门负责收税的衙役；第二个办法是锦衣卫下乡，每一座乡镇都设了一座锦衣卫小旗所，有十名锦衣卫，他们负责监督乡镇级别官员，监督士绅有无把税收转嫁到佃户身上，在锦衣卫所外面设置举报箱，任何人都可以举报当地士绅。第三个办法，就是发动老百姓，举办扫盲运动，教会老百姓识字，向他们宣传法律，提高老百姓的觉悟。 三管齐下，就能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士绅把朝廷的赋税转嫁到佃户身上。 原本的大明，农村里面收税，都是乡绅代替朝廷收税，这其中就有很多手脚可以做了。现在是皇权下乡，乡绅的权力就缩水了。 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的新政策被严格执行下来后，想要以传统的出租土地的办法来发家致富变得越来越困难，这就迫使那些土地士绅转型。 祁班孙道：“大哥，既然出租土地已经赚不到什么银子了，我们的出路有两个，一个就是卖掉地去上海发展；另外一个，就是把我们的土地改成新型农庄，雇佣善于经营的人来管理，雇佣农民来种地，这样我们缴纳的税收是一样的，而且产量可以大幅度提高上去。” “若是改成新型农庄，还不如直接把所有的土地全部包给善于经营的人，让他来承担雇工的工资和税收好了，我们带上银子去外面开办实业。”祁理孙说道。 他说的这个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虽然土地的收入减少了，可是他们就完全不用管了，土地直接包给善于经营的小地主和富农，由那些人来经营，他们自己就能腾出时间去发展别的行业。毕竟中国人的一些传统观念不容易改变，都认为祖上传下来的土地不能卖掉，买了，那就成为败家子了，因此这个转包土地的办法，是祁理孙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说动手就动手，次日一早，祁家兄弟就找来了一户当地最善于经营土地的富农，同他签订了土地转包协议，然后把所有的土地都包给那个人。 那些世代务农的小地主和富农，他们才是真正经营土地的好手。而那些大地主事实上并不擅长经营土地，完全是依赖不纳税这一点来大量兼并土地，论经营能力，他们远远比不上那些祖祖辈辈需要承担沉重的赋税，还能让一家大小过上好日子的小地主和富农。这些人可以在交完了沉重的赋税之后，还能留下余粮可以养活一家大小，这就说明了他们的土地经营能力了。 安排好了家里的土地之后，祁理孙和祁班孙两兄弟就带上银子和地契，先去杭州东林江南银号把地契抵押了，贷款一批银子，然后去上海发展了。 无论是东林江南银号，还是广东银号，还是大明银号，名声都很好，贷款利息低，能以二十年和三十年的分期付款来偿还。对于祁理孙和祁班孙来讲，这样的还款压力不算大，就算是他们做生意都亏了，以他们每年拿到的承包土地所得的承包金，也可以还上贷款，只是日子过起来不是那么舒坦就是了。 兄弟俩来到上海之后，一开始想要在上海买地，等待涨价之后转手卖出。可是他们发现，他们把家里的万亩良田抵押了，到了上海，都买不了多少地。 “还是去浦东看看，那边的地价便宜。”祁理孙说道。 如今，吴淞江下游和黄浦塘已经合并了，被改称为黄浦江，原本黄浦塘是吴淞江的支流，现在吴淞江变成了黄浦江的支流，吴淞江被改名成苏州河。黄浦江的对岸已经被人称之为浦东了。浦东还是一大片的荒地，地价比黄浦江西岸的黄金地段要便宜得多了。 第981章 私营造车厂 “哥，浦东的地是便宜多了，可是我们买下那里的地能做什么呢？一条大江隔断了两岸，对岸的繁荣程度和这边哪里能比啊？”祁班孙摇了摇头，失望的说道。 听弟弟一说，祁理孙也犯愁了，是啊，能干什么呢？难道买了地等以后涨价？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真实历史上的浦东发展，是修好了江底隧道和大桥之后，才真正飞速发展起来。而在这个年代的人们绝对不可能想到今后还有那样的江底隧道和跨江大桥的。就算有这个头脑的人，那些东西也是几百年后，技术才能达到，至少要内燃机发明。 内燃机？别说笑了，现在连蒸汽机都还没有呢。 既然去浦东买地来发展不现实，那么只能找别的办法了。 “有了！”看着大街上驶过的豪华四轮马车，祁理孙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我们可以开车行，毕竟自己有马车的都是有钱人。这座城市那么大，还有多少人没有自己的马车？我们可以开车行，让人付费坐车。” 其实车行并非是新概念，大明很早就有车行了，在北方的北直隶省，每个县城到府城，每个府城到京师，都有客运马车的班车，就像是后来的大巴一样，按照班次每日在固定的时间点发车，需要乘车的人可以买票乘坐。 不过南方是没有车行和班车这个概念，南方县城到府城，府城到省城都是依靠航船，也就是客运班船，彼此间的交通依靠坐船来往。 北方的车行每日定期班车，分为好几个档次，最低档的一辆马车至少可以乘坐六人；档次高一点的，乘坐两、三个人，档次最高的直接就是一个人包一辆车。现在的大清引进了广东生产的四轮马车之后，车行业发展迅速，北方的车行都出现了最豪华的四轮马车，还有一些用货运四轮马车改成的可以乘坐十多人的客车。 “车行？”祁班孙摇了摇头，“即便是我们开了车行，又有几个人坐得起车？自家没有马车的人该走路还是走路；自家有车的人，何必坐我们的马车？” “我们可以买一些货车，改成客车啊。这样一辆车就能坐十几个人了，那么没钱的人也能坐车去上班了。”祁理孙说道。 祁班孙突然笑了：“大哥啊，我们与其开车行，不如建造车场了，我们自己造车多好？” “对啊！这是个好办法！现在市面上见到的车全部是清一色广东产的！简直是供不应求啊！我们自己造车，生意肯定好！”祁理孙哈哈大笑。 要建造一座造车场，就需要买下一块地，还要去知府衙门申请，得到了衙门批复，才能在上海建造一座造车场。 到了知府衙门后，衙门内的小吏和小官员并没有因为祁加兄弟是右佥都御史祁彪佳的儿子而特别照顾。祁彪佳是天启二年进士，而且曾任江南巡抚，可以说是高官了。但他的两位公子在上海申请要开工场，这个知府衙门内没有一个人徇私。 一名专门负责办理各种营业许可证的官员接见了兄弟两人，听说他们要开办一家生产四轮马车的造车场，那官员问道：“你们可懂得制造四轮马车？” “有何不懂的？我们买一辆来拆了，不就知道是怎么造的？”祁班孙头脑十分聪明，而且他还同上海的徐家交好，有徐家帮忙，他不怕无法仿制出四轮马车。 谁知道那官员哈哈大笑：“你们想要拿到允许造车厂的证书，需要去广东，向广东的造车厂购买造车许可证，每年要上交给他们一定的专利费，我们这里才能给你批复。” “什么专利费？”祁班孙问道。 “专利费就是，因为这种车是他们发明的，而且关键的轴承和车轮外面覆盖的胶，都是他们特有的产品。若是他人仿制，必须得到他们允许。若是没有得到他们的允许，他们有权把你们给告官了，让你们吃上官司，还要赔偿他们一大笔银子。”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那些广东人，也太狡诈了！”祁班孙恨恨的说了一句。 那官员道：“可是你们懂得四轮马车的关键部件如何制作吗？譬如说轴承和车轮胶，若是少了这两样东西，即便你们仿制了外形，舒适性也远远不能相比。所以说，这两位公子，我好心奉劝你们一句，还是先去和广东那边谈吧，谈妥了，买下他们的专利，让他们教你们，这样你们再回来生产四轮马车。想要学就趁早，若是晚了，等到大家都想到这一点，你们就赚不到钱了。” 祁理孙和祁班孙两兄弟商量了一下，确实目前除了广东之外，别的地方都还没有生产四轮马车的工厂，这种车目前无论是在大明还是在大清，都供不应求。其实大清国也仿制过，可是因为轴承质量不过关，仿制的轴承用了不到一个月就损毁了，根本没法用。 轴承的钢珠是关键，大清的钢产量根本就跟不上，生产钢的成本高昂，若是以钢珠做轴承，价格就会非常昂贵，只能使用生铁制造铁珠用到轴承上。可是铁珠的轴承用不了多久，里面的铁珠就全部碎了。 这个什么专利法，也是李国栋搞出来的，就是为了仿制别人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成果，没有多久就被人窃取了。 祁理孙和祁班孙兄弟最后还是决定，派人去广东买下专利权，也学习造车工艺。 去了广东的人同那边的造车厂进行了谈判，最后祁家兄弟以每造一辆车给广东造车厂一两银子的专利费为代价，获得了生产许可证，并派遣技术熟练的工匠去广东造车厂学习工艺。同时，还同佛山钢铁厂签订了合同，由佛山钢铁厂提供轴承。 就这样，大明第一家可以生产四轮马车的私营造车厂就在上海成立了。 由祁家兄弟投资的上海造车厂投产之后，虽然每年都要支付给广东造车厂一笔高昂的专利费，而且还要花费大量银子购买轴承，但是这家造车厂每年可以给祁家兄弟带来十多万两银子的利润，生产出来的四轮马车供不应求。 “两位公子，其实你们还有更好的赚钱办法，”去了琼州回来的方以智对祁家兄弟说道，“本官去了琼州，见到了矿山有一种车，车轮是铁轮子，卡在两根轨道上面。轨道是木质的，可是上面覆盖了一层铁皮，这样车走起来非常省力，一个人就能拖动好几千斤的车。若是你们可以造出这样的马车，那岂不是更赚钱？” “在轨道上走的马车？”祁理孙吃了一惊。 方以智拿来纸笔，在纸张上画下了车轮是如何卡在轨道上的原理图。 “这个倒是一个好办法，现在的载客马车，最多也就载十多人，还是无法满足这座城市上下班人们的需求。若是造出这样的铁轨马车，载客量可以提高好多倍啊！”祁理孙笑道，“这种轨道矿车有专利费吗？” “不需要，这东西是楚国公搞出来的，根本不用给他专利费。”方以智道。 “可是我们的轴承购买量，都是广东的轴承厂按照我们生产四轮马车的数量来供货的。若是我们生产这种铁轨马车，那么轴承的数量就不够了。” 第982章 上海轴承厂 “至于轴承的问题，你们可以自己建造轴承厂，只要去学会了轴承的生产方法，在上海建造一座轴承厂，必然能赚大钱。但你们只能自己生产，不能把生产轴承的方法泄露出去。”方以智抚摸着胡须笑道。 祁理孙道：“我们当然不会泄露出去，若是学会了轴承的制作方法，那可是捡到宝了。” 上海造车厂之后就派人去了广东，去洽谈关于学习轴承生产工艺的事宜。 祁理孙派去的人到了佛山，去了钢铁厂，刚刚提起要学习轴承生产工艺的事情，立即遭到了佛山那边的拒绝：“我们的技术绝对不会外传，而且轴承也不是我们的专利，除非得到楚国公允许，我们才能传给你们。” “就这点事，还要楚国公允许啊？”被派去的那位老工匠惊呆的瞪大眼睛。 “当然了，别小看这轴承，这东西可是国之利器啊！为何我们大明的大炮如此轻便，十二磅的重炮以马匹拉着可以跑得和骑兵一样快，奥妙就在轴承里面。” 这位老工匠名叫张亮，遭到拒绝之后，他可不想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于是就给上海造车厂发回了一封信。 自从李国栋回到了南京以后，在楚国公对从商进行鼓励的政策刺激之下，大明的快递业迅速发展起来。民办的快递公司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在南方的大地上，譬如说有上海的淞通快递，苏州的苏顺快递，南京的江宁快递，扬州的杨顺快递，广东的粤通快递等各种快递公司。 那些快递公司因地制宜，拥有自己的快速交通工具，有自己的快船和快马。快船用的都是新式的小型三桅纵帆船，在海面上航行的时候最大速度可达十节以上，从广州到上海，只需要大约五日即可抵达，加上快件分类、转运的时间，从广州送一封信去上海，也只需要六日时间。在陆上也有快马送信，快递公司购买了耐力好，但是负重能力不是很强的蒙古马，在没有船可以抵达的地方，送快递的人骑着马送信。 随着快递业的发展，通讯业变得便捷了许多，不同公司的快递员穿着不同颜色的服装，骑着快马来回于各城市之间，快递业甚至蔓延到了大清国境内，使得大清同大明之间，一些亲朋好友也能书信往来。 同时，快递业对报业的发展也祈祷了促进的作用，有了快递业，各种新闻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在大明境内传播，各报社发行的报纸，也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全国各地。 除了各家快递公司之外，李国栋还建立了一家名叫大明皇家邮递公司的邮递公司，邮递公司主要是跑一些超长途的邮路，还有办理汇款等业务。毕竟是挂出了大明皇家的名号，大家对皇家这两个字自然是信任的，银子交给他们汇去外地，大家也放心。 大明皇家邮递公司，拥有自己的邮车和邮船。在李国栋的支持下，造船工匠在这几年内终于造出了一种叫飞剪船的快船，专门用来执行越洋航线。 如果说，快递公司只是办理国内的业务，那么邮递公司就是以国际业务为主。而那些邮船除了运输邮件之外，其实也是一种客船。 张亮的信通过快递公司，被送到上海造车厂。 “什么？获得轴承生产权居然还要通过楚国公批准？”祁班孙十分吃惊。 不过他还是托关系，让人去找李国栋。同李国栋关系密切，又同祁家兄弟交好的陈子龙，自然担负起这个任务。 南京紫禁城，李国栋正在坤宁宫内同张嫣亲密交谈，虽然有些越过了界限，但是并没有达到外面一些小报上传闻的那样妖后和面首的关系，只是比较正常的友谊关系，最多只是譬如说拉一下手之类的，毕竟张嫣也不是李国栋的菜，还有个公主才是他的菜。 陈子龙到了宫门口，让人进去禀报。没多久，李国栋就出来了。 “卧子今日为何事来找李某？”李国栋笑着拍了拍陈子龙的肩膀，“走，我们哥俩也好久没见了，一起去喝几杯。” 走进了玄武湖畔一家最大的酒楼，两人包了一间包间。这家酒楼其实也是大德旺的产业，在这里谈事，不仅可以欣赏湖光山色，而且十分安全。谁知道店里面的哪位伙计就是锦衣卫呢？ 几杯酒下肚之后，陈子龙说起了祁家兄弟的事情。 “原来是祁家兄弟啊，李某也听过他们的事情，他们把自己家里的土地都抵押了，贷了一笔银子去上海开办实业。这是好事啊，我们朝廷鼓励土地士绅转型。”李国栋笑道。 土地士绅转型，肯定是好事，这也是李国栋一直支持的事情。 陈子龙面有难色：“可是他们现在碰上问题了，他们的造车厂打算生产一种轨道马车，这就脱离了他们同佛山造车厂的合同了，广东那边的轴承厂不可能向他们提供更多的轴承，所以他们想要自己生产轴承。只是轴承厂不肯外传技术。” 李国栋笑道：“别小看了这轴承，小小的轴承可是国之利器！这技术肯定不会外传。但是祁家兄弟，我还是信得过的。这样吧，只要他们答应技术不外传，而且严守保密制度，若是有工匠学到技术往外跑了，那必须严惩。只要他们能做到这些，我可以给他写信去广东。” “请国公爷放心，他们肯定可以做得到。”陈子龙道。 李国栋并不是不放心祁家兄弟，在原本的时空里，祁家父亲可是大明忠烈，祁家兄弟到了清朝的时候，也是心向大明，最后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做出对不起大明的事情。只是技术这个东西，没有严格的保密措施，难免会泄露。就拿李国栋的六磅炮野战炮和十二磅野战炮来讲，满清已经懂得铸造这两种大炮了。 轴承技术，因为有材料学的核心技术在里面，所以比较难以泄密。别小看了轴承，有了这种东西，才能让大炮能真正跑起来。 李国栋又道：“但是生产轴承，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把铁珠子转入轴承内就完事，还要一整套的技术。譬如说炼钢技术，否则造出来的轴承根本就没办法用，没几天，里面的珠子就全碎了，就算你用铁柱也不行，根本磨损不了多久。若是他们有心，让他们自己来南京见我，我可以在上海多开办一家钢铁厂，为他们提供轴承的零件。” 陈子龙回到上海，把李国栋的话对祁家兄弟一说，兄弟两人对楚国公表示感激不尽，同时保证不会把技术泄露出去。 但是生产轴承，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里面的滚珠或滚针，都必须使用精钢，还有容易磨损的部件，都要用精炼的钢来制造。生铁和熟铁根本就不行，生铁容易碎了，熟铁太软，容易磨变形了。 所以要在上海建造轴承厂，还需要一家钢铁厂。 最主要的事情是，祁家兄弟的轨道马车的创意让李国栋动心，他决定增大钢铁生产规模，为以后修建铁路打下基础。 蒸汽机的发明创造已经交给宋应星了，虽然蒸汽机还未诞生，但可以先修铁路啊。 第983章 有轨马车 上海知府李延是桌子上摆放着一张申报建造有轨马车线路的方案，李延是，原本是上海知县，现在上海升级为府了，他就水涨船高，直接成为了上海知府，而原来的松江府，则降为松江县，反而在上海之下了。现在的上海知府衙门，地位又上升了一个台阶，李延是又原地升级，不出上海衙门就成为了正三品的高级官员。 原本的他是一名小小的七品芝麻官，现在成为正三品知府，要知道一般的知府，品级也不过才从四品到正四品，他这个知府，比普通的知府高出了二到三级。 同知杨文骢摇着扇子道：“李太守，若要建造有轨马车线路，这就需要把原来铺好的青石地面都给挖开，再铺设轨道，然后再覆盖地面。这样岂不是劳民伤财啊？” “可是，这件事可是楚国公点头了的啊，上面还有楚国公的大印。若是在我这里给驳了，那不是驳了楚国公的面子？那以后我这个知府还怎么当？”李延是摇了摇头。说实话，他对李国栋可是心存感激。原本上海县，只不过是海边一座不知名的小县城，他在这里当一名七品芝麻官，想要提拔到三品大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因为李国栋在上海的建设，李延是连位置都不用挪动，直接就直升上去了，上海从县变成府，又从府变成了等同于顺天府、应天府那类的重要府。而且在上海知府衙门，当地的财政收入有很大的灵活性，要求上缴的当地收入比例不高，大部分收入的银子，都可以留在知府衙门，用来发展当地的建设。 而且现在的上海，简直就是富得流油了，海关税、商业税、工业税、文化税，还有娱乐行业税收和房地产税，各种行业的税收加起来，差不多都快占了整个大明收入的十分之一了。而上海知府衙门的各级官员，每年都可以拿到很高的养廉金。 上海是最早皇权下乡的地方，在知府衙门下面，除了有各级县令之外，还设了多个知州，每一名知州都是从四品官职，相当于别的地方的知府。知州之下还有相当于别的地方知县的镇官。再下面，每个村子都有一名九品官，各级衙门内还有一些不入品的小官，原本的衙门小吏，现在都成为朝廷命官，只是一些官员不入品，他们可以通过成绩的考核，获得升职的机会。 即便是官员数量众多，因为上海的收入极高，所以官员们的俸禄和养廉金都高。 除此之外，上海也是最早采取了新式学校制度的地方，官员的选拔制度不再按照原本的科举制度来选拔，而是新式学校毕业之后，由上海知府衙门通过考试录取。考试的内容，主要是以格物和实际管理才能为主。这样那些死背八股文的家伙到了上海这个地方，就完全没用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里的官员办事效率非常高，当然薪水也高。 至于贪污受贿，中饱私囊的官员问题，有锦衣卫监督呢，谁敢那么干？在这里当官，要是出了问题被锦衣卫抓住了，那采取的可是实打实的太祖时期的法律，虽然取消了剥皮揎草这种残酷的法律，可是那些犯官的头颅挂在锦衣卫门口的旗杆上，可是震撼了一些蠢蠢欲动的家伙。 正因为上海的经济好，所以无论是从道义上，还是从情面上，李延是都不可能去反对李国栋的啊。 李延是想了下，说道：“元亮啊，说起来这石板路也过时了，马车走在上面坑坑洼洼的，还不如把石板路给推掉了，换上水泥路好了。既然要换水泥路，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石板路都给扒了，换上水泥路。” “这得耗费多少银子啊？”杨文骢心疼的说道。 “银子不是问题，只要我们上报了，司礼监和皇室批了，我们今年上缴的银子就能少了很多，这等于还是朝廷出银子。”李延是道。 上海知府申报的修建有轨马车线路，很快就通过了司礼监和监国太后的批复，内阁也很快就批了红。反正现在的内阁，史可法这个老顽固的内阁首辅基本上被架空了，两名内阁次辅都是李国栋的人。司礼监和监国就不用说了，司礼监王承恩，感激李国栋对他的两次救命大恩；监国太后张嫣，又是李国栋的绯闻女友。所以呢，一切都十分顺利。 当然了，拆路再修路的费用，祁家兄弟得要分摊一部分银子。 祁家兄弟自然也同意了，因为他们要建立一家专营有轨马车的车行，这些银子也是他们必须投入的项目，而且官府可以出一大半的银子来修路，这已经是极大的优惠了。 大批招募来的工人在上海最繁华的路段撬开了青石板的地面，然后在地下铺设了以水泥制成的水泥板，在水泥板上安放铁轨，最后再把水泥混凝土填补上去，两根铁轨只留下凹槽，这样水泥路和有轨马车的线路都铺设完工了。 之所以直接使用铁轨，而不是采取木头轨道上面铺设铁板，是因为木头轨道埋在地下容易腐烂，而且腐烂了就很难修理，所以祁家兄弟根据李国栋的建议，直接修建铁轨。 第一辆有轨马车被生产出来，这辆马车十分沉重，重量达到了一万斤，有四个铁车轮，庞大的有轨马车被放在铁轨上。 试车的日子到了，李国栋亲自从南京赶来，观摩有轨马车的试验。就连坤兴公主也想来看看这种新鲜事物，也跟着李国栋从南京赶来，但她没有暴露公主的身份，因此女扮男装，化装成一名小厮，跟在李国栋身边。 “去一个人，推一下，看能否推动。”李国栋喊道。 祁理孙惊奇的问道：“那么大的车，一个人能推得动吗？” 坤兴公主也悄悄的拉了拉李国栋的衣角：“楚国公，一个人能行吗？” 李国栋笑道：“没事，就按我说的去做。” 一名身强力壮的工人自告奋勇，走到马车后面，用力推动马车。一开始起步的时候，推动起来十分费劲，但是当车开始动了起来，他发现这个庞然大物推动起来竟然十分轻松！ “真是奇怪了，那么重的车，一个人竟然能推动了？”祁家兄弟都十分惊奇。 聪明的坤兴公主悄悄的在李国栋耳边说道：“楚国公，这车轮和铁轨都是铁的，可能是这个缘故吧，推起来就很省力？” 这段时间以来，坤兴公主跟着李国栋学习了不少格物的知识，逐渐的她就迷恋上了格物。其实爱好格物的种子，早在之前李国栋送她礼物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后来又去了斗湖城寨，见到了那些威力惊人的巨炮，她就对神奇的格物十分感兴趣。前一阵子，自从崇祯驾崩之后，坤兴公主在皇宫里每天镐一些科学实验，还颇有成效。 “正是这个道理。”李国栋点了点头。 随后，人们给这辆马车挂上了两匹蒙古马，开始拉着马车进行试运行，李国栋带着公主，在一群锦衣卫的保护下亲自登上了马车。 马车沿着城市的主干道缓缓行走，速度虽然不快，但比人走路的速度要快多了。这辆马车可以乘坐六十多人，两匹马拉起来都一点不吃力。 第984章 京沪铁路（上） 有轨马车很快就在上海投入了运营，票价是分段计价制，最低票价一文铜板，最高三文。 那个年代，三文钱对于一名穷人来讲可不少了，一文钱可以买到一个炊饼。一般的穷人一顿饭也就吃一个到两个炊饼，三文钱可以吃两顿饭了。 从价值来讲，明朝的一两银子折合现代三百块钱人民币，一两银子可换到一千文铜板，一个铜板折合三毛钱人民币。但事实上，明朝一两银子的购买力远大于三百人民币，一文铜板的购买力相当于后来的一块钱人民币，三文钱的购买力相当于三块钱。 但事实上在上海需要乘坐有轨马车上下班的人，就不会太穷。一名普通的纺织厂工人，一个月的薪水有三两银子；技术高一些的，有五两到八两银子的薪水。工厂里面当账房、管理人员的，每个月都能拿到十几两到二十多两银子的薪水。 即便是工资最少的普通工人，一个月的收入有三千文钱，每天花上六文钱乘车上下班，对他们来讲也不是承受不起的事情，更何况一些住处距离上班地点较近的人，坐车花不到三文钱，一般来讲花上一文到两文钱就可以坐车去上班了。 这种有轨马车的车门是敞开式的，从前门上车，后面下车。前门上来有一名赶车的车夫，要从后面下车的时候，有一名售票员。上车之后，车夫会把该站点的票给乘客一张。到了下车的时候，乘客把上车时拿的车票递给售票员，售票员再根据他乘坐的车站来收钱。 有轨公共马车投入运营之后，生意非常好，大批工人、普通职员都喜欢乘坐有轨公共马车上下班，这种车对于他们来讲，完全在经济承受能力之内。 在这种有轨马车出现之前，一些职员休息的时间去最繁华的商业街购买商品，只能去乘坐昂贵的出租马车。有了有轨马车，他们就可以乘坐有轨马车了。 虽然有轨马车对出租马车的生意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是出租马车的生意仍然十分火红，毕竟现在的上海已经是一座拥有两百多万人口的特大城市，城市面积极大，城市的东西长度达到了二十多里，南北宽度达到十五里，远远超过了南京和北京的规模。 东林党的中心，从东林书院悄悄的转移到上海东林商业区。所谓的东林商业区，包括了东林江南银号、银号住宅楼、东林江南银号周围的商业街等，边上还有几座豪华旅馆和几座正在悄悄取代秦淮河的娱乐中心。 而有轨公共马车有固定班次的，晚上过了十点就没车了。那些要去娱乐场所玩的士子、富家公子、富二代之类的有自己的马车，但是他们的一帮狐朋狗友未必有自己的车，所以他们一般都喜欢乘坐出租马车。 有轨公共马车正式投入了运营后不久，工部尚书宋应星就亲自来祁家兄弟的造车厂登门拜访了。宋应星先是称赞了祁家兄弟创办实业所取得的成绩，随后他又说了一件事。 “公共马车取得了成功，我们现在需要修建上海到南京的长途有轨马车线路。这种车的运输量极大，我们可以修建一条从南京到上海的长途有轨马车线路，这样来往于南京和上海之间的各大城市的人们就方便多了。”宋应星说出了李国栋告诉他的方案。 其实这种长途有轨马车线路，就是铁路！ 南京到上海的铁路，被称为京沪铁路。对于修建京沪铁路的提议，其实宋应星从心里面并不是很支持，因为江南的水路交通异常发达，根本不需要修建一条铁路。虽然说宋应星和孙家正在根据李国栋的要求研制蒸汽机，一旦蒸汽机诞生，就可以出现火车。可是他们也认为，蒸汽机可以安装在船上也一样，没必要在水网发达的地区修建铁路。 毕竟在这个时代，水上交通是最快的交通方式，也是运输量最大的交通方式。谁能想象得到未来出现了火车，陆上交通的速度将会远远超过水运？ 但李国栋反驳说：“蒸汽机诞生之后，陆地上的交通速度将会远远超过水运的速度。今后的船运将会以货运为主，乘客要来往于京沪之间，还是会选择陆上交通。” 其实在后世，沪宁之间的水上交通就十分发达，有长江航线，有苏州河，有运河等多条水上交通线路。但是并不影响铁路交通。在沪宁之间，有京沪铁路、沪宁高铁、京沪高铁，六线并行，如此发达的铁路交通，照样能够吃得饱。水上交通是运货，铁路载客为主。姑且别说进入高铁时代，就说蒸汽机时代，沪宁铁路也十分重要。民国时期，上海到南京既有轮船，也有火车，但乘客来往两地之间，还是宁可乘坐火车。 就拿民国时期来讲，上海到南京，轮船需要十几个小时，而且乘船也没有乘坐火车方便。火车最快的是从日本人手里没收来的亚细亚号列车，全程只要四个小时；就算是慢车，也只需要八个小时，上车睡一觉，第二天一早就到了。 所以说，铁路和水运并不矛盾。 或许在蒸汽机诞生之前，这条铁路无论是速度还是运输量，都远远比不过水运。但李国栋是从发展的眼光来看。只是他当然不可能说，将来的火车速度可以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 最终，宋应星他们没有办法，也只能同意了李国栋提出的修建京沪铁路的方案。尽管宋应星心中不服，可是他还是顺从了。 果然不出所料，同祁家兄弟一提起建造长途有轨马车的事情之后，祁家兄弟都一致认为，修建这条线路肯定是亏本的。他们是资本家，不是慈善家。亏本的生意资本家肯定不会做，但是杀头的生意，只要利润高，资本家都会抢着做。 宋应星长叹了一声道：“不需要你们出银子，修建这条线路的银子都是皇家内库出的，你们只要负责把路修好，内库自然会给你们工程费用。还有，你们为这条铁路造车，内库也会给你们银子购买有轨马车。” 接着，宋应星又拿出了一张图纸，那是一张超大型有轨马车的图纸。 “这种马车，有两个转向架，每个转向架上有四个轮子，一共有四对车轮，也就是八个车轮，这种车的重量大概在两万斤到五万斤之间。”宋应星指着图纸说道。 “那么重啊？”祁理孙倒抽了一口冷气，“这简直是把船搬上陆地了！” “不管了，先造吧，反正太后娘娘和王公公出这些银子。” 这些银子都是从内库出的，反正那些银子也都是李国栋之前帮崇祯赚来的。崇祯在的时候十分小气，毕竟他也是穷怕了。现在崇祯不在了，要怎么用银子，张嫣对李国栋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支持，无论是扩建新军，还是修建基础设施，张嫣都毫不犹豫的拿出银子。而李国栋的修建的那些基础设施，建造的公司，总是可以赚回更多的银子。 至于打造新军花费的银子当然没办法收回，可是有了新军，可以北伐中原啊。 而修建铁路，这个项目不赚钱，又不能北伐中原收复江山社稷，这种项目王承恩或许不会同意，但张嫣那边肯定大笔一挥，就给批下来了。 第985章 京沪铁路（下） 张嫣毕竟是太后，她的矜持，使得她和李国栋之间不可能发生越过界限的事情，可是她对这个男人却有一种从心底的仰慕。所以李国栋无论要做什么事，她都会极大程度的给予支持。 京沪铁路工程进入了先期的筹备之中，这条铁路因为不被士绅看好，因此只是一条大明皇家独资的铁路。 勘察线路的人并非是李国栋的人，而是祁家有轨马车行的人。当然了，对线路的要求，还是李国栋给提出的，他要求，线路的最小转弯半径不能小于二里，最大坡度不得大于千分之四。不过在江南，坡度要求很简单，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地，几乎没有上下坡，只有快到南京的时候，才有一点的山地。 但是线路必须有路基来垫高，要求高过地面三尺，垫高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洪水淹没。 对轨道的要求，李国栋不打算使用木头轨道上面铺设铁板，而是一次性直接建成使用铁轨的真正铁路。这是从长远来看的，可以用来驱动车辆和船只的蒸汽机一旦研制成功，直接就能把火车开上这条铁路了。 当年的征地成本对于修建一条铁路来讲，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沪宁之间地势平坦，根本不需要考虑以当年技术根本无法完成的铁路隧道。但最多的成本，是耗费在建造桥梁上。 线路选址，主要是尽可能的挑选容易架桥的地方通过。 从上海到镇江之间，途径路段河流纵横，较大的河流就有苏州河、大运河等多条河流，还有不计其数的小河流，基本上每一里路程都要经过两条以上的河流，这条铁路需要经过大大小小数百条河流，这就给施工带来了难题。 桥梁的建设，是铁路的控制性工程，考虑到这条铁路施工难度巨大，因此李国栋同意了祁家兄弟申报的，先修建上海站到吴淞口的铁路线。 上海到吴淞口这条线路虽然短，但具有极大的意义，这是一条连接港口的铁路，也是一条试验性质的铁路。 铁路施工开始了建设，工人们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工作，首先建造的是上海站。这座车站位于苏州河以北，之所以设在北面，是因为从这里到吴淞口，不需要修建大型桥梁。 “站台需要修建那么长吗？我们的车最多就三节，这样太长了吧？”看着长达一里的站台，祁理孙问道。 李国栋回道：“目前我们的车是用马来拉的，所以只有两节到三节。可是今后，当宋尚书的蒸汽机弄出来，车的长度可以达到十几节甚至二十多节，要是现在站台修短了，以后还要翻工，那样耗费的银子反而更多。” 首先要修的是路基，路址已经选好了，周围征地的工作十分简单，反正周围也没有什么农田了，原本的农田都被商人给买下，放在手中等着涨价之后再卖出。修建铁路不需要占用太多的土地，朝廷就给了被征走地皮的商人以市场价格的补偿。 选好了路址后，工人们开始挖掘土方来垫高路基。因为这段路以后经过的都是市区，路基并没有垫得太高，之高出了地面一尺多一点，施工的工程量简单得多了。 与此同时，上海钢铁厂也在拼命的生产铁轨，准备用来投入到第一条铁路上。 路基垫高后，经过压实，就开始铺轨了。 一根根枕木被放置在路基上，然后把道钉把铁轨固定在枕木上。最后往枕木之间的缝隙内倒进了碎石头，这样铺轨工程就完工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因为车是用马拉的，因此在枕木上面要铺设木板，以便于让马匹行走。 淞沪铁路完工，两节车厢被运送到铁路上。这时候的上海站也已经完工，这是一座拥有四层楼的站房大楼，候车室都是在一楼，共有六个站台十一条股道，除了两条是准备通往吴淞口的铁路线是通过车站，准备连接京沪铁路和淞沪铁路之外，其余的九条股道都是尽头路，到了上海站之后，就结束了，采取的是岛式站台。 这样的设计，完全是按照李国栋印象中的上海老北站的设计图来的。 往南京方向的铁路线边上，还修建了一座车辆整备场、机车整备场、机车库和转向盘，机车整备场设有加煤加水的装置，机车抵达上海站之后，就倒着开去转向盘，调转方向，然后进入整备场内，加水加煤，然后修整几个小时。发车的时候，再倒退回去，挂上车厢。不过那都是将来的事情，现在还没蒸汽机呢。 两节庞大的车厢停靠在六号站台上，这种车厢十分庞大，重达五万多斤，因为是明斤，因此这车厢也就是接近三十吨的庞然大物。车的宽度达到了一丈宽，而轨距的宽度才四尺多，因此车身宽度宽过转向架，车的长度为七丈。如此庞大的车辆，相当于陆地上的船了。 四匹壮实的夏尔马被人牵到了车厢的前面，人们以缆绳把马匹挂在车厢上。 每一节车厢都能乘坐一百多人，两节车厢整整拉了两百多人。 “当当当”发车的钟声响起，坐在第一节车厢前面的一名车夫挥动鞭子，驱赶夏尔马。庞大的夏尔马一匹就能牵引得动五吨重的公路车辆，四匹足以牵引二十吨重的公路车辆。但是铁路上的车辆摩擦力更小，四匹夏尔马牵引两节总重六十多吨的车厢，跑起来还是十分轻松的。 车的速度不是非常快，也就是每小时二十里的速度。速度慢，车也容易刹住，不至于在马匹停下来之后，车还会往前滑而造成车辆撞伤马的事故。 全程四十多里，车辆行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在半途中换了一次马，终于抵达了终点站吴淞口车站。 “蒸汽机诞生之前，若是以马匹拉着车辆从上海拉到南京，还是很不划算的事情。短短四十多里的路程就换了一次马了，六百多里得换几次马？”李国栋摇了摇头。 虽然夏尔马是一种挽马，可是这种马的价格可不便宜。从上海到南京，六百多里的路程，按照五十里换一次马，一次需要六匹马牵引，途中就一共需要更换十二次马！也就是说，一趟车从上海发到南京，需要七十二匹夏尔马来拉，这价格可是比蒸汽机车昂贵得多了！夏尔马是一种优秀的挽马，它的任务应该是牵引大炮。 虽然计算了一下，以马匹拉车的京沪铁路极不划算，但是李国栋还是打算把银子投进去修建这条铁路，因为蒸汽机的研制，已经是见到成效了。 这时候宋应星以炮管改成汽缸，造出的简易蒸汽机可以运转十分钟，尽管只能运转短短的十分钟，可是这已经是很大的成绩了。相信在不就的将来，就能造出能够投入到实用中的蒸汽机，到了那个时候，真正的火车就能诞生了。 而提前修筑铁路，也是给宋应星他们压力，让他们能够尽快的造出能投入实用的蒸汽机。 淞沪铁路的试运行成功，让祁家兄弟看到了希望。京沪铁路的勘察工程也差不多了，于是铁路也进入了正式施工阶段。预计这条铁路最快也需要两年才能完工，到了那个时候，可以投入实用的蒸汽机应该也已经诞生了。 第986章 罗刹人来了 黑龙江以北，当地的鄂温克人正在江边捕鱼。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一阵“砰砰砰”的罗刹火枪射击声，几名部民倒在血泊中。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转眼之间，一群红毛绿眼，骑着高头大马的罗刹骑兵就如旋风一般冲了过来。 “罗刹人来了！罗刹人来了！”惊恐的喊叫声响起，部民们惊慌失措的喊叫着，转身就往部落内逃去。数百男女炸了窝，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般往部落方向跑了过去，因为数百人都是往同一方向跑，不免有好多人撞到了一起，被同伴踩倒在地上。 罗刹人，在当地百姓眼里那可是凶悍的魔鬼，传说他们吃人的心肝，喝人血，尤其喜欢吃小孩子的心肝。 逃回了部落内的青壮们从家中取出猎弓，向冲来的罗刹骑兵发起反击。 骑着高大的顿河马，穿着厚实棉衣，外面还有一层半身甲的罗刹骑兵冲了过来。鄂温克人的猎弓射出的箭矢软绵绵的射在他们身上，根本就毫无效果。 猎弓射程非常近，不过短短的三十多步，鄂温克人不过射出一轮箭的功夫，哥萨克骑兵就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马刀挥舞，惨叫声此起彼伏，反击的鄂温克人接二连三的被砍飞了头颅，被战马撞飞，被踩成肉泥。 十多名鄂温克男子手持长矛，勇敢的向哥萨克骑兵冲了过去。可是他们不懂得列阵作战，手持长矛的步兵没有列阵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是骑兵的对手。 哥萨克骑兵即将撞上长矛的时候，略微一转方向，避开了矛头。当鄂温克人调转矛头，向哥萨克骑兵刺去的时候，哥萨克骑兵挥动马刀往矛杆上轻轻一磕碰，马刀借助着战马的冲势，把鄂温克人连矛杆带人一起劈成了两截！ 转眼之间，十多名鄂温克青壮全部被砍翻在血泊中。 其余的鄂温克人全部躲进了茅草棚内，哥萨克骑兵以及后面紧随的罗刹骑马火枪手赶来，纷纷跳下马背，点燃火把，开始放火。 干枯的茅草棚很容易被点燃，火苗窜起，很快就变成了熊熊烈火。转瞬之间，整个部落所有的茅草屋就全部被烈焰吞噬。 “啊！”鄂温克人哭喊着，从起火的房屋内冲出。 “砰砰砰”早已守在外面的罗刹兵扣动扳机，冲出房屋的鄂温克人接二连三倒在血泊中。 打完子弹的罗刹兵把用来架枪的斧头从地面拔起，挥舞着斧头，向冲出来的鄂温克人砍去。下了马的哥萨克骑兵也挥舞着马刀，发疯似的劈砍。鄂温克人虽然做了最后的反抗，可是他们哪里是武装到牙齿的罗刹人对手？ 就这样，一座鄂温克人的部落就被罗刹人屠戮殆尽，无论男女老幼，被全部屠杀。 谢苗·尼日尼奥夫冷笑道：“这些该死的野蛮人，他们竟然还敢反抗我们！本来想留下他们一条命给我们修建城堡，谁知道还敢反抗了？那就全部杀光！” 一名罗刹火枪手道：“我们只要地，不要人！” 一名哥萨克骑兵说道：“对，只要我们的马蹄所到之处，就是我们的土地！” 罗刹人清点了缴获的战利品，那些猎弓和简陋的长矛对他们来讲没有任何用途，都给丢弃了，只留下兽皮、肉类、鱼、食盐、茶叶和粮食。随后他们继续沿着河流东进。 “这条河流明显是一条外流河，只要我们继续沿着河流东进，一定可以找到出海口。”随着探险队一起来的一名牧师说道。这位牧师是来自丹麦的牧师，也跟着罗刹人一起探险。 谢苗·尼日尼奥夫走到一棵大树跟前，看着树上的标志，那是之前的罗刹人留下的标志。他担心的说道：“可是我们之前的探险队很明显来过这里了，他们却没有回去。我只担心我们看到大海的时候，也许就遇见鞑靼人的军队了。” “尊敬的尼日尼奥夫先生，我们完全不需要惧怕那些野蛮人。其实鞑靼人不比我们之前征服的那些野蛮人强多少。”一名哥萨克军官说道。 “对，阿提里克，你说得一点不错！”谢苗·尼日尼奥夫点燃了烟斗，“我们要一路往东，为我们伟大的帝国找到新的出海口！就算前面有鞑靼人的军队，我们也不怕！” “这是一条很大的河流，我们最好还是造船顺流而下吧。”牧师说道。 “造船？那得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啊？光是晒木头，恐怕都要好几年吧？我们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谢苗·尼日尼奥夫问道。 牧师笑道：“又不是造那种正式的船只，那种船前后需要五年，哪怕是最简单的小舢板，也要耗费好几年时间晾晒木头。我们造的只是临时用的船只，保证几个月内不会散架就好了。反正用几次之后，就把船拆了修建城堡。等到城堡完工了，我们有了固定据点，再慢慢造船。” 造船的木头需要用水浸泡过，再捞起来晾晒，才能用来造船。若是直接拿刚刚砍伐下来的木头来造船，那样的船造好之后在水中浸泡上一段时间，木头就会变形，船会散架。可是现在罗刹人不需要正式的船只，只要能临时对付的船，那就可以直接拿砍伐下来的木头来造，反正用了几次之后就要拆掉用来建造木头城堡。 罗刹人开始动手，砍伐木头打造简易船只。几日之后，几条只能使用几次的船就下水了。随后罗刹人登上船，沿着黑龙江顺流而下。 探险队抵达了黑龙江往北拐弯到最北点的位置，在那里，罗刹人询问了俘虏的达斡尔人，得知这个地方女真语叫雅克萨。 “这位置倒是不错，可以控制阿穆尔河。”谢苗·尼日尼奥夫说道。 阿穆尔河，就是黑龙江的俄方叫法。 黑龙江口的庙街，李宏带着一支清军驻守在这里。这个地方事实上只是名义上属于大清，当地只有一些生女真，没有真正的八旗，没有蒙古人，除了李宏队伍中的几名锦衣卫外，这里也没有别的汉人了。 李宏的这支军队只是名义上的清军，也就是披着清军皮的明军，只是他队伍中的大部分战士都是生女真，还有极少数汉人和蒙古人。 大清对这块土地并没有多大兴趣，若不是李宏带着这群乌合之众在几年前击败了一批从北面绕了一圈下来的罗刹人，恐怕库页岛都已经被罗刹人占领了。李宏也曾多次上奏朝廷，但多尔衮对这些苦寒之地根本就是不闻不问。 但是李国栋没有忘记他，大明的殖民船队先后来过了四次，给他送来了一批燧发枪，甚至还有最先进的线膛枪，其他的武器主要是强弩。 李国栋之所以没给李宏他们提供精良的盔甲，那是因为盔甲根本挡不住罗刹人的那些重型火绳枪和大斧，穿上盔甲，除了变得更加笨重之外，并没有多大意义。 “我们到上游去看看。”一名背着燧发线膛枪的清军轻骑兵说道。 “走！”一群背着火枪和强弩的清兵策马疾驰，往黑龙江的中游疾驰而去。 这些清兵都是由达斡尔人、鄂伦春人、鄂温克人等生女真人组成的，刚刚那位清军队长，名叫依巴图，是一名鄂伦春勇士。之前他就是一名优秀的猎手，装备上线膛枪之后，就是一名最优秀的狙击手。 第987章 袭击罗刹人 其实依巴图自己心里也很迷糊，自己这些人到底是清军还是明军？如果说是清军的话，那么到底属于八旗兵还是外藩军队？但说他们是清军的话，又说不过去，他们对大清没有什么感情，反而是同大明来往更为密切。但说是明军的话，他们又是清军的编制。 这些生女真无论对大清还是大明，都没有多少感情在里面，他们既不认同大明，对大清也没有多少认同感；但他们既不仇视大清，也不仇视大明，他们只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可是自从罗刹人来了之后，听说有不少部落都被罗刹人灭族了。 而苏布德的到来，却给他们带来的好日子。据说苏布德是一位蒙古大汗，但他有个汉人的名字叫李宏。苏布德到了外兴安岭一带，就把大量的生女真编入他的军队之中，据说是准八旗军。之所以叫准八旗，就是他们不是真正的八旗军，因为按照规定，苏布德不能拥有超过五百个牛录的八旗兵。事实上，那些生女真被称之为披甲人，就是比旗丁低级，但又比包衣高级的一种兵。 苏布德派兵登陆了库页岛，同岛上的倭人和后来到来的罗刹人都打过仗。 遭遇了倭人，生女真清军手中的线膛枪和强弩打得那些倭人铁炮手哭爹喊娘，接着燧发枪手就接近了，贴脸射击，最后是手持弓箭和砍刀的步兵追杀倭人。 不过苏布德还是没把倭人完全赶出库页岛，因为罗刹人随后就来到岛上。聪明的苏布德利用罗刹人和倭人自相残杀，自己在海边修筑了一座城堡和海边港口小镇，从这里源源不断得到了大明补给的弹药和武器，同时也给大明的殖民船队提供粮食和食品的补给。 海边小镇还建造了一座罐头工厂，冬季捕来的鱼吃不完的，都制成了罐头，再通过大明来的商船卖给大明，同时卖给大明的还有皮毛、人参、鹿茸等货物，换回银子、武器、棉布、茶叶、烟草等物品。 大清国根本没人知道，苏布德其实是大明的细作。一个大明的内奸能够当到大清的王爷，也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正当这队清军沿着黑龙江北岸逆流而上的时候，一位名叫安巴的鄂伦春战士突然从前面策马疾驰回来，大喊大叫着：“依巴图，不好了，前面发现一座罗刹人的城堡！” “罗刹人的城堡？”依巴图大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防住了海边来的罗刹人，却被罗刹人在黑龙江北岸建造了一座城堡！那些可恶的罗刹人，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这座城堡卡住了交通要道，可是我们又没有大炮，如何能攻得下这座城堡？”一名达斡尔人战士问道。 “所有的神铳手，都跟我上去。”依巴图喊道。 神铳手，就是线膛枪手。依巴图手中有五名线膛枪手，还有四十名燧发枪手、三十名强弩手和一百名弓箭骑兵。 依巴图带着五名线膛枪手，往城堡发现接近。抵达了距离城堡不足一里路的地方，他们在一片丛林中埋伏好，以望远镜观察前面的罗刹人城堡。 望远镜自然是从大明运来的，现在大明的透明琉璃技术已经提高了，可以自己生产望远镜的镜片了，这样望远镜就不需要从泰西各国进口，成本极大程度的下降。 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一群罗刹兵手持火枪，正在监督一些奴隶干活。那些奴隶，都和依巴图他们一样的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睛。 见罗刹人正在奴役和自己同族的同胞，依巴图怒火中烧，他打着手势让五名线膛枪手准备干活了，大家经过手势交换意见，每个人瞄准了一名罗刹兵。 依巴图把一名罗刹兵套在准星和望山之间，三点一线，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轰鸣的枪声，枪口吐出火舌，白烟弥漫，被他锁定的那名罗刹兵头部喷出一团血雾，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是一根木桩一样直挺挺的倒下。 “砰砰砰”枪声就是信号，五名线膛枪手纷纷扣动扳机，枪声轰鸣，五名罗刹兵头部或身上喷出血雾，接二连三倒了下去。 听到枪声，又见到身边的罗刹兵倒下，那些奴隶们立即扬起了手中的工具，向那些惊慌失措的罗刹兵脑袋上砸了下去。 他们的工具是锄头，用来给罗刹人挖掘壕沟的锄头。锄头是锄地的，但是用来锄罗刹人的脑袋也很好用。 本来负责监工的有十六名罗刹兵，被人冷枪打死了六人，剩下的十人见到自己的战友莫名其妙的就倒下了，一时间惊慌失措，结果被那些奴隶以锄头锄到了自己头上，好几名罗刹人脑袋当场就被开了瓢，还有的被砸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 “快走！”有人大喊一声。 奴隶们把剩下的十名罗刹兵全部砸倒后，就纷纷丢下工具，扭头就跑。 城堡内，正站在城堡顶部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小伙子监督那些低贱奴隶干活的谢苗·尼日尼奥夫突然听到一阵枪声，就看到他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他转动望远镜，往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距离三百俄尺（大约等于两百米）外的一片树林中不断喷出白烟。 “该死！那些野蛮人哪里来的火枪？”谢苗·尼日尼奥夫大吃了一惊，“好像还是来复枪！只有来复枪才能打那么远！” “能打三百尺远的火枪，肯定是来复枪了！”哥萨克军官道。 “野蛮人不可能自己造出来复枪，估计是契丹人送给野蛮人的武器！”谢苗·尼日尼奥夫道。 罗刹人嘴里的契丹人，就是中国人的意思。无论是宋还是大明，都被他们称为契丹人。而女真人和蒙古人，都被他们称之为鞑靼人。 “谢廖夫，快，带一队骑兵冲出去！那些来复枪手装填子弹非常慢，你们骑兵冲过去，他们跑不掉也来不及装填！”谢苗·尼日尼奥夫下了命令。 谢廖夫带着四十名哥萨克骑兵冲出了城堡，向刚刚冒出白烟的树林飞奔而去。那些被罗刹人抓来的奴隶正在往树林中逃跑，这时候谢廖夫也顾不上那些奴隶了，只想着赶紧追上那些可恶的袭击者，把他们全部剁成肉泥。 依巴图他们打完子弹，正在紧张的装填。 “队长，不好了，罗刹骑兵来了！”还没装填好子弹，就有人指着城堡方向大喊道。 线膛枪的装填速度太慢了，打完还得清理抢膛，子弹还要用锤子钉进去，一分钟能够发射一轮就已经是很快了。 “来不及了，快走！”依巴图喊道。 一群清兵立即纵身上马，驱动战马往东面奔跑。 哥萨克骑兵追了上来，谢廖夫见到前面几名背着火枪的人正骑着矮小的马在狂逃，他禁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这些卑贱矮小的鞑靼人，他们骑着矮小的马，简直就像猴子骑着驴！追！他们跑不过我们，追上去，杀光他们！” “杀！”哥萨克骑兵呐喊着，驱赶着顿河马紧追不舍。 顿河马是蒙古马和阿拉伯温血马的混种马，这种马既有蒙古马的耐力，又有西方战马的速度，清军骑乘的蒙古马根本就跑不过顿河马。 哥萨克骑兵越追越近，眼看着就要追上依巴图他们了。 第988章 攻击罗刹城堡（上） 眼看着哥萨克骑兵就要追上依巴图他们了，却听到两边树林中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弩箭夹杂着子弹从树林中射出，猝不及防的哥萨克骑兵接二连三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那些生女真清兵的枪法和箭术非常准，打的都是人，哥萨克骑兵胯下的马匹却毫发无损。转眼之间，四十多名哥萨克骑兵就被燧发枪撂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人以弩箭精确点名了。 见到自己的哥萨克骑兵冲出去，谢苗·尼日尼奥夫还以为肯定能大获全胜。谁知道哥萨克骑兵追出去没有多久，就听到了远处传来一排密集的枪声。过了没多久，就只见浑身是血的谢廖夫身上带着箭矢，狼狈不堪的骑着马逃回来，跟着他一起出去的四十名哥萨克骑兵，连一个人都没回来，估计全部交代在那里了。 谢苗·尼日尼奥夫脸色苍白，他的这支远东探险队一共才一百八十六人，这一下就折损了五十六人，如果再来几次这样的事情，他的这支探险队就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虽然依巴图取得一场胜利，可是雅克萨城堡横在黑龙江中游，就像一枚钉子钉入了外兴安岭腹地，罗刹人在城堡上面布置了大炮，他们还以船只运输物资，同黑龙江上游联系，依巴图他们根本就拿这座城堡没有任何办法。 “我们又没有办法长时间守在这里，这座城堡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依巴图说道。 一名战士说道：“我们还是先回去王爷那吧，看王爷有没有办法除掉这座城堡，要不然这座城堡卡在这里，我们实在没办法保护我们的部民啊。” 这支清军巡逻队沿着黑龙江往下游返回，回到了庙街。 “王爷，罗刹人在黑龙江中游修建了一座城堡，我们的部民遇害无数，还有更多的人被他们抓去当了奴隶。”依巴图向李宏禀报。 “罗刹人来到黑龙江中游了？”李宏比划着地图说道，“在我们北面，还有广阔的土地，上次进入库页岛被我们击败的罗刹人，肯定是从北面过来的。” 最初的罗刹人探险队，在击败了蒙古人之后，他们走的路线是贝加尔湖以北。当年的贝加尔湖被称之为北海。 再往北的土地，是被当年的人们称之为极寒的苦寒之地，冬季的气温可以到零下五、六十度，一般的人根本就承受不住。哪怕是夏天，温度都在零下。 李宏其实也探索过那片土地，他懂得制造雪橇，以马匹拉着雪橇，马匹身上裹着厚厚的棉布用来防寒。但是在深入极北之地的内陆后，裹着厚实棉布的马匹也开始承受不住。后来李宏想到一个办法，从返航的殖民船上弄了一批狗，用来拉雪橇。 这也是听殖民船上的船员说的，在极北之地的海域，有一些土著人，他们养的狗毛很长，块头很大，但是十分温顺。 除了爱斯基摩犬之外，还有阿拉斯加犬、哈士奇犬和萨摩耶之类的雪地狗。 那些雪地傻狗，在库页岛的夏天，都是傻狗，它们的智商只有在零下十渡以下才能解锁。不过这些傻狗用来拉雪橇再合适不过了。 雪地傻狗的外表十分可爱，毫无攻击性，这些狗到了库页岛，深受李宏它们欢迎。有了这些狗，就能拉着雪橇深入冰天雪地的腹地巡逻。李宏可是带着巡逻队，深入苦寒之地的大荒原走过好几圈了，那些地方确实不适合人居住。 李宏手里是有一些重炮，但那些重炮都是炮台炮，全部安装在库页岛的城堡上，用来防范外国船只入侵，或是清军来进攻用的，那些海岸巨炮行动不便，不容易拉出来去对付罗刹人的雅克萨城堡。 “要对付罗刹人，还是让朝廷出兵吧。”李宏道。 随后，他就挥笔写下了一份奏折，在奏折上，李宏说明了罗刹人对外兴安岭的蚕食，大批当地百姓惨遭屠杀，并在奏折后面慎重的说明了，若是不尽快采取措施遏制罗刹人的扩张，那些土地迟早将会落入罗刹人手中。 李宏的奏折送到了京城，却如泥牛入海，连个回音都没有。大清朝廷根本就不关心那些苦寒之地的事情，更别说派兵了。 “既然大清朝廷不管我们的事情，那么看来，只能去找大明给我们帮助了。”李宏说道。 事实上，李宏也是冤枉了多尔衮了，若是多尔衮处于正常状态的话，他肯定会出兵去守住他们满洲人的龙兴之地。但是现在的多尔衮，自从去了一趟塞北狩猎，结果莫名其妙的坠马，身负重伤，又染上重病，此时的多尔衮已经重病在床，朝廷大权落入福临手中。福临正眼巴巴的等着多尔衮翘辫子的一天到来。像福临这种人，对守土几乎没有什么概念。原本的时空里，郑成功北伐到了南京，福临都打算跑路了。 多尔衮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距离明清五年之约剩下不到半年时间，而多尔衮注定无法亲眼见到明军北伐这一天。 半个月之后，一艘大明来的商船停泊在库页岛城堡边的码头上，这艘船给苏布德的军队送来了火药、弹丸、棉布、粮食、茶叶、药品等补给物资。趁着这个机会，李宏给李国栋写的一封信也交给了船上的一名锦衣卫，让他把信送去南京。 满爱着皮毛、人参、干蘑菇、干木耳、鱼肉罐头等货物的商船返航了。锦衣卫把李宏的信收好了，跟着船一起回南京。 十日后，李国栋收到了李宏给他送来的信。 “罗刹人入侵外兴安岭，我们必须给苏布德他们支援！让他们可以打退罗刹人的进攻！否则那片土地一旦被占领了，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们不能当华夏的罪人，别说是苏布德，就算是多尔衮要去打，我们都要支持。”李国栋当机立断的决定给李宏支持。 李宏的军队武器其实很不错了，尤其是远程武器，装备有精良的线膛枪和燧发枪，还有强弩和强弓之类的武器。对付罗刹人，就是这种以远程武器为主的军队最有用。但苏布德缺乏的是野战炮和攻城炮。 李国栋的大笔一挥，两门三十二磅臼炮和四门三磅铜质野战炮就给批了下来，还有臼炮的开花炮弹和实心炮弹，以及三磅野战炮的实心炮弹、霰弹和榴霰弹，以及两种火炮的定装药包。除了火炮之外，李国栋还多给了李宏两千杆燧发枪，一百杆线膛枪，两千副强弩。这些武器弹药被装上了一艘商船，送往库页岛。 而这些火炮，都是特制的火炮，既可以安装上车轮式炮架，由战马牵引着在陆地上作战，也可以换上雪橇式炮架，就能在冰面和雪地中快速移动。 农历十一月份，外兴安岭一带早已天寒地冻。 商船于十一月初一抵达了库页岛，这些武器被搬下船。同这些武器一起送来的，还有淮军的一百余名炮手。 “有了这些武器，我们就能去进攻罗刹人的城堡了！”李宏抚摸着新送来的火炮笑着道。 外兴安岭的苏布德部清军出击，李宏出动了一百余炮兵，五千步兵和一千骑兵，沿着冰封的黑龙江，浩浩荡荡的向雅克萨城堡方向开去。 第989章 攻击罗刹城堡（下） 冰封的江面，反而成为苏布德大军的一条通途。战马拉着雪橇和带有雪橇式炮架的火炮，在冰面上疾走如飞，马蹄上包裹着棉布，使得马匹走在冰面上不会打滑。 天黑下来，军队就离开江面，进入江边树林中安营扎寨。 黑龙江北岸，冬季里的气温可以达到零下四十多度，夜间在野外宿营，那寒冷的滋味想象一下都觉得冷。 可是这些生女真战士们身上穿着暖和的保暖内衣，再套上一件羊毛衫，外面套上一件棉甲，最外面还有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全身上下这些防寒装备加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寒冷。大营周围以木栅栏围成了一圈，木栅栏上覆盖上毛毡，用来抵挡风雪。战士们撑起了帐篷，里面铺着羊皮，上面放了羽绒的睡袋，躺在里面睡觉，可以睡个安稳觉。 也是正因为有了这些防寒装备，因此苏布德才能深入极北之地的腹地探险，所到之处，立下了不少石碑，为华夏开疆拓土做出重大贡献。 当然不排除罗刹人来破坏那些石碑，但苏布德有定期安排人巡逻，发现石碑被毁，就会派斥候哨骑去找罗刹人，找到之后，立即发兵征讨。就这样，苏布德为大清守住了许多地盘，其实这不仅仅是为大清守住地盘，也不是为大明守住地盘，而是为华夏的子孙后代守住地盘。 外兴安岭冬季的黑夜，寒风飕飕，不时还能听到远处森林中传来的野狼凄厉的嚎叫声和棕熊沉闷的吼声。但大营内点燃篝火，那些猛兽不敢靠近。 营地内的雪地傻狗和当地土狗听到野兽叫声，狗狗们狂吠不止。 可是过了一会儿，狼嚎声和熊吼声全都消失了，丛林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声，听到那种吼声，所有的狗狗全部夹紧了尾巴，吓得趴在地上，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老虎吼声啊，老虎不愧是丛林之王，听到老虎来了，狼和熊都跑了，狗都吓尿了。”苏布德走出自己的中军大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了一句。 一名鄂伦春战士说道：“其实真的打起来，大棕熊并不输给老虎，只是那东西胆子比老虎小，熊就是熊，哪里比得上老虎。” 外兴安岭的冬天，天亮得非常晚。次日一早，苏布德从怀里摸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了，他钻出睡袋，令人叫醒所有战士。他的怀表，是李国栋送给他的。有了这块怀表，计算时间也方便多了。 现在的大明已经涌现出许多钟表店。其实早在天启年间，大明就已经有人懂得仿制来自西方的钟表了，只是那样的能工巧匠太少了，钟表这些奢侈品，也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买得起。 但自从李国栋拿下了广东，收获了大批能工巧匠，仿制钟表就已经不成问题了。现在不仅在皇宫、高官和富商家里可以看到钟表，许多衙门内都有大座钟，兵营内，千总、千户以上的军官都配备了怀表。大量的钟表还出口到大清国，赚回了大量银子。 早上六点，天还很黑。这里至少要到早上九点才会天亮，还有三个小时。 “让火头兵埋灶做饭，准备一下，八点出发。”苏布德下了命令。 火头兵埋灶生火，和面，揉面团，然后做出一张张热气腾腾的炊饼。冻肉是出发之前就已经卤好的，卤好后放在袋子内，现在硬得好像石头一样。冻的卤肉取出来，放入锅内，化了后以刀子切开，同咸菜、大葱一起夹在炊饼中，就成为美味的夹肉饼，再喝点热气腾腾的豆腐蛋花汤，就是一顿吃得很舒坦的早餐了。 吃完饭，苏布德看了看时间，早上八点。天还没亮，但可以出发了，雪地散发着亮光，能见度很高。 队伍起营拔寨，沿着岸边行走。因为天还没亮，走冰面怕有危险，所以谨慎的苏布德选择了沿着岸边行走。其实他是过于谨慎了，极寒之地，冰封三尺以上，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人马和车辆掉进冰窟窿内。 这支西征罗刹人的队伍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行军，终于抵达雅克萨附近。 “鞑靼人！鞑靼人军队来了！”一名罗刹兵跌跌撞撞的跑进了谢苗·尼日尼奥夫的办公室内，向他汇报了这个坏消息。 “鞑靼人？他们来了多少人？”谢苗·尼日尼奥夫问道。 那罗刹兵回道：“来了近万人啊！火枪手人数很多！好像还有大炮！” “鞑靼人的军队有火枪有大炮？”谢苗·尼日尼奥夫大吃了一惊。火枪他倒是不怕，但是大炮来了，那对于他的木头城堡可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谢苗·尼日尼奥夫走到了城堡顶部，手持望远镜，远眺来到雅克萨城外的清军。只见雪原上黑压压的一大片都是清兵，一眼望不到头。清军距离雅克萨城堡大约一俄里之外列阵，阵型内还有人在摆弄着大炮。 清军的阵型整齐，谢苗·尼日尼奥夫知道就凭借着城堡内的这点人冲出去，根本就没办法冲到眼前，就会被对面的火枪打成筛子，被弩箭射成刺猬。 谢苗·尼日尼奥夫知道那些强弩，弩的射程没有俄罗斯重型火绳枪远，但是精度高得多了，以火绳枪同弩对射，未必打得过，更何况，对手还有大炮！ “守好城，不要轻易出去！若是鞑靼人以大炮轰击，我们就居高临下以大炮反击！”谢苗·尼日尼奥夫下了命令。 但是清军并没有直接架炮轰城，而是派遣辅兵开始挖雪，把挖出来的雪装入了一口口麻袋内，然后扛着麻袋，在距离雅克萨城堡大约一里外，也就是大约半俄里外的一块空旷地上把麻袋堆了起来，堆成一座炮台的模样。 “开炮！轰他们！”谢苗·尼日尼奥夫发现了清军的意图，大吼大叫，让罗刹兵开炮轰击。 雅克萨城头，响起了轰鸣的炮声，一条条火舌从城堡上方喷吐而出，弥漫的白烟从城堡上方袅绕腾起。无数黑点向清军构筑的炮台呼啸而去。 炮弹狠狠砸在以雪填充起来的麻袋上，灼热的炮弹同冰雪摩擦，发出的高温使得雪融化，一口口麻袋很快就瘪了下去。 “哈哈哈！”谢苗·尼日尼奥夫哈哈大笑，“愚蠢的鞑靼人，他们以为堆雪就能造工事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出膛的炮弹是热的？砸上去雪就化了。” 罗刹人的炮弹不断的砸了上去，积雪很快就化了。可是那些清兵却像是傻了一样，不断的把雪堆在上面，又不断的被炮弹打得融化。 融化的雪水遇见雪地，立即结成了一层冰层。不断的有麻袋和装满雪的木框被丢在上面，随着积雪融化再凝结，不多时，在雅克萨城外就出现了一座冰雪构筑的堡垒。 “原来他们用冰修建炮台！这个我们也会！”谢苗·尼日尼奥夫冷笑一声。 城内的罗刹人开锅熬煮雪水，把雪化为雪水之后，就从城堡顶部浇灌下来，很快就使得这座木头城堡坚硬得和石头城堡一样。 在原本的时空里，雅克萨之战，清军手中的红夷大炮最多是六磅炮。雅克萨城虽然只是一座木头城堡，但经过俄军加固，即便是炮火轰开了城墙，冲入城内的清军也被俄军猛烈的火力给打退出去。 第990章 破雅克萨城 可是这个时空不一样了，清军手里装备了专门为破棱堡而生的超重型臼炮，这些重炮只要对准城堡，炮弹从天上落下，垂直的砸在城堡顶部，这种木头城堡根本就承受不起三十二磅臼炮轰击，估计几轮炮击下去，就能把城堡轰塌了。 苏布德并没有马上发起攻击，而是等到过了一个晚上，等到他们的炮台冻得钢铁一样坚固，再把臼炮推上去，在炮台后面架起臼炮，对准了罗刹人的城堡。 次日早上，太阳刚刚出来，清军就对雅克萨城堡发起了猛烈的炮击。 两门粗大短小的臼炮被架了起来，炮口对准天空。随着攻击命令的发起，炮手们点燃臼炮，先进行了一轮试射，接着两门臼炮就接连吐出火舌，以每分钟两发的射速，不断的向雅克萨城堡砸去炮弹。 炮弹落在木头城堡上，尽管这座城堡的外墙经过了冰层加固，可是这就像后世的坦克那样，外壳坚硬，顶部却十分脆弱。三十二磅重的炮弹砸在城堡上方，一下就砸穿了木质的顶部，炮弹把木板砸成了碎片，一直钻入内部。 苏布德听着炮弹落在城堡上方的声响，估计差不多了，他下令，换上开花弹轰击。 炮手们以沾了温水的湿拖把清理了炮膛，然后把定装药包塞进药室内，再把带有导火索的开花炮弹从炮口放进去。之后有人从后面以锥子刺破药包，插入引药管。 “开炮！”苏布德一声大吼。 一名炮手从炮口点燃了开花炮弹的导火索，另外一名炮手随后就点燃引药管。 “轰”一声沉闷的轰鸣声，腾空而起的炮弹带着火光，向雅克萨城堡飞去。紧接着又是第二门臼炮发出轰鸣声，炮弹腾空而起，流星火雨一样向城堡上方落下。 炮弹从被砸碎的楼层穿过，钻入城堡内部。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城堡内一道耀眼的火光一闪，烈火从各个射击孔内喷出，城堡的顶部也喷出了舔舐的火焰，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火山喷发一般。 连续几轮炮击下去，开花炮弹不断的砸进了城堡内部，发生剧烈爆炸。很快，木质的城堡就起火了，熊熊燃烧。 城堡内的弹药库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有些已经被砸得掉进城堡内的罗刹火炮也被爆炸的气浪掀得飞上太空，飞出了数百步远，狠狠的砸在地上。 罗刹人的火炮都被摧毁了，对进攻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苏布德下令，让人把三磅炮推上去，对准城堡周围的木头城墙开炮猛烈轰击。 四门三磅炮不断吐出火舌，这种铜制三磅野战炮射速很快，每分钟的极限射速可达六发，正常射速在二到三发之间。短短的十多分钟，四门三磅炮就连续倾泻了近百发炮弹，打得炮管发热，但雅克萨城的外围木制城墙也被轰得七零八落。 炮弹砸在木制围墙上，外面结的冰层一层层碎裂，飞散，成块成块的冰块落在地面，很快就露出了里面的木头。炮弹砸在木头上，碎木板和木屑横飞，出现了一个个凹坑和一条条裂缝，很快就被轰出了一个个破洞。 雅克萨城堡，只是雅克萨城中间的一座城堡，罗刹人在周围还拉起了一圈木城墙，在雅克萨城内，有兵营、马厩、奴隶居住区和仆从军居住区。 上次罗刹人只有一百八十余人，现在兵力增加到了三百多人，另外还招募了一批生女真人来给他们充当伪军。 突然出现的那支实力强大的清军，使得罗刹人改变了战略战术，由原本的要地不要人的策略变成了对当地人区别对待，对于愿意顺从的，就留下来帮罗刹人修建城堡，甚至雇佣他们当兵；对于不愿意顺从的，就采取屠杀的手段。 在雅克萨城内，共有罗刹军队的当地土著人军队一千多人，有赫哲人、鄂伦春人、鄂温克人、达斡尔人、索伦人等各生女真部落的人。罗刹人给这些土著人装备了少量火绳枪，大部分的土著人使用的武器还是猎弓和长矛。 遭到三磅炮猛烈轰击的木制围墙轰然坍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口。 “杀！”前面的清军弓箭手和火铳手呐喊着向破口处冲了进去。前锋线后面，紧跟着弩手，再后面紧随着线膛枪手，每一名线膛枪手的火枪里面都装填好了子弹，只要发现目标，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砰砰砰”一间间木板屋内吐出火舌，硝烟弥漫，第一批冲进城内的清兵倒下了一片。 紧跟在后面的清军弩手和线膛枪手向那些躲在建筑物内负隅顽抗的罗刹人开火，弩箭从窗户射入屋子内，把罗刹火枪手钉死在屋子内；线膛枪手以精确的点射，子弹直接从射击孔钻入，击中了后面的罗刹人。 越来越多的清军涌入了雅克萨城内，枪声轰鸣，喊杀声震天。清军在人数上沾了绝对优势，前面的火枪手打完了子弹，立即拔出刺刀，插入燧发枪上，挺着刺刀杀入房屋内；后面手持大刀长矛的肉搏兵也杀入了城内。 城内的那些土著人伪军很快就抵挡不住了，被一轮排枪就打得纷纷丢下武器抱头逃窜。 罗刹人有房屋保护，装填子弹速度比较快，也只能来得及多发射一轮。可是多打一轮子弹，根本无法扭转他们战败的命运。 来不及再装填子弹的罗刹人只好抡起了斧头，同冲过来的清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罗刹人的斧头，对付重甲兵效果极佳，可是对面那些清兵，都是轻甲和无甲兵。这些轻甲和无甲的兵被斧头劈到当然也是死，但是斧头这种武器攻击速度慢，对付无甲和轻甲目标，还是需要砍刀之类的武器管用。 尽管罗刹人长得人高马大，一个人至少可以打三名清兵，可是架不住对手人多啊，一群又一群清兵涌了上来，淹都能淹死罗刹人。 罗刹人拼死抵抗，在杀了五百多名清军之后，自己被杀了一百五十多人。经过一番激战，抵挡不住的罗刹人终于放下武器投降了。 这一战，清军阵亡六百余人，总伤亡一千五百多人，歼灭了三百罗刹兵和一千一百多名土著兵，其中杀死罗刹人两百余人，俘虏一百余人；杀死土著人两百余人，俘虏八百余人。 所有的俘虏，都被苏布德编入了炮灰队。 攻克了雅克萨之后，苏布德又给朝中的多尔衮写了一份奏折，在奏折中，他向朝廷说明了自己出兵同罗刹人交战，驱逐非法入侵大清土地的罗刹侵略者。 “王爷！王爷，大快人心啊！”鳌拜急匆匆的跑进了多尔衮的摄政王府内，向他禀报，“苏布德出兵，驱逐了罗刹入侵者。” 重病卧床的多尔衮挣扎着从病床上做了起来，接过鳌拜手中的邸报，大喜过望：“好！太好了！苏布德这次可是立下大功啊！为我大清守住了土地！” 鳌拜道：“王爷，奴才还有件事得和您说。之前苏布德镇守边疆，多次击败了罗刹人入侵。可是他每次上奏朝廷，朝廷总是置之不理。一个月前，他请求朝廷出兵驱逐罗刹人，可是朝廷连个回信都没有。” 多尔衮怒道：“福临那个小孩子，他根本就不懂！” 第991章 多尔衮之死 说着说着，多尔衮动怒了，动怒之后，他“咳咳咳”的不停咳嗽起来。 “王爷，您别说话了，快躺好吧。”鳌拜连忙扶着多尔衮躺好。 多尔衮躺了下来，转头看了看已经冷冷清清的摄政王府，心中感觉一阵凄凉：“鳌拜，往日本王这摄政王府可是门庭若市，如今本王病重了，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往日里那些见到本王就吹牛拍马的家伙，如今一个都不来了！” 说着，他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起来。 “王爷，您别说话，好好养病吧。这大清，不能没有王爷您啊！皇上他还年轻，若是没有了王爷您，这大清危矣！”鳌拜老泪纵横道。 多尔衮苦笑一声：“鳌拜，本王的身子本王自己心里清楚，恐怕是时日无几了！鳌拜，你快令人传苏布德来京，本王要见他！” “王爷，为何要让他来京？他不过是个蒙古人，对我们未必忠心！只怕王爷您哪天不在了，他转手就把我们大清送给李老二那狗贼了！”鳌拜大吃一惊。 多尔衮突然哈哈大笑：“鳌拜啊鳌拜，其实你说的我心里都很清楚！苏布德确实对我们大清一点都不忠心，本王甚至怀疑他极有可能就是李老二派来的细作！可是本王都调查了，他并没有做过祸害我们大清的事情，反而替我们大清守住了关外的苦寒之地。本王身后，说实话没有什么好顾虑的，这大清的天下是本王打下来的，福临那个小孩子要是败了，本王有办法？本王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东莪这孩子啊。” “王爷请放心！奴才一定会保护好格格！”鳌拜跪在地上道。 多尔衮苦笑一声：“鳌拜啊鳌拜，你能保护得了东莪吗？福临这孩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若是本王不在了，本王这唯一的亲骨肉免不了要受苦，恐怕谁也保护不了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去苏布德那避难。” “苏布德？王爷，不是奴才说难听话，若是王爷您不在了，李老二那狗贼说不定就撕毁协议，不顾五年之约，悍然发兵了！只要李老二发兵，恐怕苏布德转手就把格格交给李老二！”鳌拜连忙劝道。 多尔衮笑道：“鳌拜啊，你可知道，这天下最终是谁的？既不是我大清，也不是我大明！这天下最终是李老二的！就算苏布德把东莪交给了李老二，也胜过她被福临欺负吧？李老二这个人本王心里很清楚，他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此人才是真正的枭雄！东莪落在他手里，他肯定不会欺负一个小姑娘。但福临不一样啊！本王心里像明镜一样，福临那小子有多恨本王！” 多尔衮每次骑在庄太后身上的时候，就在年幼的福临心里留下深圳的烙印。更何况，多尔衮还要福临叫他皇父摄政王。汉人骂人，经常骂什么你的野爹，多尔衮这不是福临的野爹吗？ 福临对这个野爹可是深恶痛绝，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十分痛恨的人，却又打不到他的情况，那有多憋屈啊。 多尔衮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福临鞭尸、挫骨扬灰的事情，他觉得有庄太后在，就算福临多痛恨自己，怎么说也会给自己面子。他担心的就算唯一的女儿，就怕自己死后，福临会用什么手段报复，这些报复全部落在唯一的女儿身上。 可惜他根本就不知道，其实庄太后心里也恨多尔衮，恨他欺负自己孤儿寡母。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儿子，为了不让多尔衮篡位，她选择嫁给了多尔衮。而事实上，多尔衮不可能篡位，一方面是多尔衮自己没有儿子，另一方面，大清有八个旗，是八旗共同议事，除非能控制住至少五个旗，否则就不可能有篡位的成功性。 鳌拜令人送出六百里加急的信件，六日之后，苏布德就收到了鳌拜的信。 接到摄政王让自己回京的信，苏布德立即骑上快马，一路疾驰，日行三百里，中途换了多次战马，在十日之后赶到了京城。 苏布德赶到京城，直接去了摄政王府。鳌拜亲自过来，把苏布德引入摄政王府内。当他见到多尔衮的时候，曾经身强力壮的多尔衮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可是苏布德汗来了？”多尔衮缓缓睁开眼睛。 苏布德连忙打了个千，跪在多尔衮面前：“王爷，是奴才来了。” “苏布德，你快起来吧！你是土默特大汗，你我同样都是王爷，何必行此大礼？”多尔衮心平气和的缓缓道。 苏布德站了起来，看着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的多尔衮，他不知道多尔衮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虽然多尔衮是他和大哥的敌人，但是无论是李国栋还是苏布德，对多尔衮这个敌人还是比较敬佩的。看到昔日的敌人成为这个样子，苏布德心里也有些难受。 “王爷，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几个月前，您还好好的。”苏布德问道。 多尔衮道：“左右先退下！” 左右的戈什哈纷纷退下，多尔衮见鳌拜还站在屋内，于是又道：“鳌拜将军，你也退下吧，本王和苏布德有话要说。” “王爷？”鳌拜担心苏布德对多尔衮不利，站在屋内不能退下。 “你退下就是了。”多尔衮道。 房间内就剩下多尔衮和苏布德两个人了，这时候多尔衮才缓缓道：“苏布德汗，你可知道我为何变成这样？三个月前，我去塞北狩猎，中途莫名其妙就坠马了。” “王爷难道忘记了当年的骑术了？”苏布德问道。 多尔衮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忘记了？这件事肯定是有人做手脚！是有人要害我！唉，年轻时我南征北战，也落下了一身伤病，这次坠马，我就知道时日不多了。” “王爷，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是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竟敢害王爷您？”苏布德问道。 多尔衮苦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是谁要害本王，那个人对本王恨之入骨！早就巴不得本王早点归西了！他好自己掌权！就是坐在紫禁城里的那个小子！” “皇上怎能如此？若是没有王爷您，能有大清的今日？”苏布德感慨道。 多尔衮突然压低了声音，低沉而又严厉的说道：“苏布德，其实我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你还有个汉名叫李宏是不？” 苏布德的心脏猛然的收缩了一下，浑身冷汗直冒，心里暗暗盘算着，倘若多尔衮要叫人进来抓自己，那是不是该把多尔衮挟持了当人质？ 多尔衮又继续说道：“其实我很早就怀疑你了，当年岳托的死，可以说和你有关。好一套苦肉计连环计啊！竟然连我那狡诈得和老狐狸一样的八哥哥都没有看出来！一名细作，竟然能够当到蒙古大汗，也是绝无仅有。但话又说回来了，你也为我大清立下大功，这次击退了罗刹国入侵，这就是最大的功劳。” 苏布德冷汗直冒，但还是静静的听着多尔衮说话，不到关键的时刻，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快死的多尔衮把自己搭进去。 多尔衮又道：“苏布德，说实话，你的主子李老二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一个人。我多尔衮连我的八哥哥都不服，唯独服李老二！不久之前，我了解到真相，确实很想把你拿下。可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我时日无几，我走了之后，这大清很快就会败在福临手里！这小子害死我，他却没想过，他要害了整个大清啊！我现在没有别的要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个独生女儿了。我走了以后，福临肯定会把对我的怒火都发到她身上！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我们打生打死了那么多年，希望你们能善待我女儿。” 多铎被俘之后，阿济格是一个缺少智慧，性格粗暴的人，多尔衮认为自己这个亲哥哥根本就成不了大器。就在多尔衮病重的时候，阿济格竟然企图当摄政王，还想学多尔衮那样控制福临，结果失败了，现在已经被关押了。如今多尔衮想要托付独生女儿，找不到人托付，只好打算把女儿托付给苏布德。 苏布德道：“清王爷放心，我们这代人的恩怨，不可能发泄到下一代身上。尤其格格她还是一位无辜的小姑娘，我们怎么说都还善待她的。” 多尔衮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来人啊，传东莪！” “阿玛！阿玛！”一位粉雕玉琢般的小luoli哭着跑进了屋子。 苏布德一见到这小姑娘，一下愣住了，只见这位小姑娘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长得确实十分漂亮。多尔衮本人就挺帅气的，东莪格格的母亲又是朝鲜第一美女，生下的女儿自然漂亮。 多尔衮轻轻抚摸着爱女的一头秀发：“东莪啊，为父已经不久于人世了。今后你就跟着苏布德大汗离开京城，我担心你的皇兄会欺负你……” “阿玛，阿玛，你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东莪哭成了泪人。 随后多尔衮又把鳌拜和左右叫进来：“各位，本王走后，你们就跟着苏布德汗走吧。东莪我也交给苏布德汗了，你们好好照顾好格格。” “奴才遵命！” 多尔衮面带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王爷！王爷！”东莪和众戈什哈嚎啕大哭。 苏布德和多尔衮的众戈什哈处理玩多尔衮的后事，一群人就带上东莪格格，趁着顺治还没反应过来的机会离开了京城，一路马不停蹄，往关外疾驰。 第992章 讨伐大清 一艘最新式的八百吨级战列舰驶入了上海港，在码头上停靠下来。这是一艘以橡木制造的西式战列舰，拥有两层炮甲板，装备七十四门大炮，安装了西式软帆。 船上下来了一位长得五大三粗的皮毛商人，后面跟着两百多名伙计，那些伙计每个都身强力壮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 后面还有跟着两名朝鲜人打扮的丫鬟，搀扶着一位朝鲜人打扮的小luoli下了船。只见这位小luoli大约十一、二岁模样，长得如瓷娃娃般，十分可爱。 “小姐，准备换船了。”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伙计走到那小luoli跟前，向她拱手行礼。 “老朴，为何我们不能直接到南京，却要在这里换船？”那小luoli问道。 络腮胡回答道：“小姐，我们的大船过不了崇明，只能换乘小船从苏州河走。” “那就换吧。”那小luoli崛起小嘴。虽说过来上海的时候，在这艘大船上憋了好几日，在海上颠簸得她都受不了，但她还是挺喜欢这艘大船的。在大船上，她住在最高贵的船长室内，船长室装修奢华，内中的大床十分舒适。虽然离开了库页岛后不久，海面上风浪很大，但小姑娘还是对这艘船很感兴趣，把船上的各处都跑遍了。 一行人换乘了两艘小船，其实也不算是小船了，在内河算是大船。为首的那位皮毛商人和小姐乘坐一艘三层楼高的画舫式船，还有十多名随从跟着上了那条船。其余的人，都登上了后面的两条货船式样的内河船。 船队进入了苏州河，一路往西行驶，直到抵达了太仓，又进入长江，然后逆流而上，往南京方向驶去。 南京，楚国公府，一名亲兵拿着一块腰牌进来，向李国栋禀报：“国公爷，有位叫苏布德的蒙古皮毛商人要见您，这是他的腰牌。” 此时的李国栋早已知道了多尔衮死去的消息，他正在提笔书写奏折，准备上奏北伐中原，光复京师，同时命令各地的军队调动起来，准备同洪承畴的主力清军在襄阳展开决战。 只要一举歼灭了洪承畴，北伐中原就再无障碍了。襄阳之战，是北伐的关键。 听说是苏布德来了，李国栋大吃一惊，他知道这几日库页岛会有人来，但没想到是自己的二弟亲自过来南京。 “快让他进来吧。”李国栋道。 那亲兵出去了，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国公爷，那商人说，要让他带的那位朝鲜小姑娘一起进来。不过说实话，这小姑娘可真漂亮了。” “那还不让小姑娘进来？”李国栋道。 不一会儿，苏布德就带着一位漂亮的朝鲜小姑娘走进了中庭。 “哈哈，兄弟，自从上次草原一别，我们有快二十年没见了！”李国栋走上前，兄弟两人紧紧相拥。 苏布德道：“大哥，只可惜鳌拜那小子不肯出关跟我，要不然把他也带过来了。” 李国栋笑道：“无妨了，鳌拜虽是猛将，但今后是火器时代，个人武勇已经不能在战场上起到决定作用了。” 两人分开后，李国栋看着那小姑娘问道：“这就是东莪小姐？” “奴参见国公爷，国公爷吉祥。”东莪行了个礼。 “早就听说东莪姑娘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东莪姑娘，以后你就在这里住下了，这里没人敢欺负你。我和令尊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李国栋笑道。 “你们大明，和我们大清不是敌人吗？你怎么和阿玛会是老朋友了？”东莪怯生生的问道。 李国栋哈哈大笑：“令尊是我对手，但我也很敬佩他。另外，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就和这件事无关。不过怎么说你都是多尔衮的女儿，既然到了大明，我还是给你起个汉名吧，叫什么好呢？” 想了半天，李国栋心里想，既然东莪姓爱新觉罗，按照改汉姓，就应当姓金。她有一半的朝鲜血统，所以给她起了个汉名叫金喜善。 东莪，哦，错了，应该叫金喜善，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李国栋：“国公爷，阿玛说你很凶的，奴家怎么看你一点都不凶呢？” 李国栋哈哈大笑：“我这个人就是怜香惜玉，怎么可能对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姑娘凶呢？” 多尔衮把女儿托付给了苏布德，那就是等于给自己了。既然送货上门，那要是李国栋不笑纳的话，也太对不起多尔衮了。 “可以把多铎从南洋召回了，让他见见他的侄女吧。”李国栋道。 既然多尔衮之死，内中存在猫腻，那就好办了，直接给福临安上一个弑父的罪名，再加上从后金时代开始，建奴对汉人犯下的累累罪行，都给加上去，于是一个七大罪就出炉了。 第一罪，老奴身为大明臣子，却公然起兵叛乱，此乃第一罪；老奴起兵，夺取辽东土地，屠杀辽东汉人，此乃第二罪；皇太极多次下令后金军入寇中原，劫掠百姓，此乃第三罪；多尔衮趁着大明内乱，收买吴三桂，进入山海关，夺取京师，此乃第四罪；清军入寇中原，杀害衍圣公，此乃第五罪；清军入关后，攻过黄河，意图南下吞并大明，导致襄阳和两淮百姓生灵涂炭，此乃第六罪；福临弑父，虽是继父，可是不忠不孝，此乃第七罪。 七大罪出炉之后，李国栋修改了奏折，紧锣密鼓的做讨伐大清的准备了。 什么？五年之约还没到？一些迂腐书生反对出兵？那些读书人算什么东西？对敌人难道还要守约？就算是守约，可是多尔衮已经死了，当年的五年之约是同多尔衮签的，多尔衮都死了，这契约自然作废。 其实当年李国栋派人同大清谈判，签订这五年之约，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他当时的实力还无法对抗整个天下，只担心太早伐清，导致自己同大清两败俱伤之后，结果被人兔死狗烹。现在他已经不存在这个顾虑了，就借口多尔衮已死，提早出兵，北伐中原。 “楚国公真要北伐了？”张嫣关切的问道。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同李国栋之间那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也许就快要结束了。一旦李国栋北伐胜利归来，后面会发生什么事请，想一想都觉得有些害怕。一位手握重兵，权势滔天的大将军，在大明几乎只手遮天了，一旦得胜归来，难道会老老实实交出兵权？ 肯定不可能，只要交出了兵权，那就是灭门九族的下场！可是不交出兵权，难道今后就不是曹操司马？ 就算李国栋自己不肯当曹操司马，他手下的那一帮人不干啊！会给他来一个黄袍加身。因为李国栋不当皇帝的话，等他一死，手下那一帮人迟早要被皇帝清算了。若是他当上皇帝，手下那一帮人每个都是开国功臣。 李国栋如果当了皇帝，自己该怎么办？多半是丢在一边，甚至打入冷宫。以废太后身份去当个妃子？那怎么可能？自己都已经四十多了，没几年就五十了。李国栋会立妃子，也是会立坤兴公主。 “楚国公一定要把皇儿安全带回来啊。”周太后哭着道。 她心里想的当然和张嫣不一样了，作为一名母亲，她只希望儿子能好好活着。周太后非常担心李国栋北伐成功，结果太子朱慈烺一不小心，就重疾身亡、坠马身亡、落水身亡，总有一种方式适合他。这种事李国栋自己不干，手下的人都有可能干。 相比起让朱慈烺回来，不如让另外两个皇子回来对李国栋更有利，田贵妃的那两个孩子，周太后心里十分清楚，从小被自己压制，性格懦弱不堪，李国栋控制他们比控制朱慈烺要容易。 第993章 发兵襄阳 只是周太后完全想错了，李国栋不会让太子朱慈烺一不小心重疾身亡、坠马身亡、落水身亡等各种意外，而是会通过吴三桂控制朱慈烺，让平西王带着太子一路西征。这种事情，自然有办法搞定，既能让太子回不来，又不用背上杀害太子的恶名。 李国栋当即就答应下来：“清太后娘娘放心好了，臣一定会保证太子安全！” 是保证太子安全，并不是保证太子回来，这就不一样了，我只能保证太子活着，但能不能回得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张嫣笑着道：“妹妹啊，楚国公都保证了，太子肯定会安全，你把心放回去吧。你先回寝宫，老身要和楚国公单独说几句话。” 周太后识趣的退了下去，周围的宫女太监也都退下。 张嫣瞪圆了大眼睛，看着李国栋：“楚国公，待汝平定天下，又何以谓吾等？” 李国栋反问道：“太后娘娘觉得李某是曹操司马等人？” 张嫣吃吃的笑了：“难道你还不是这种人？” “太后娘娘，臣对大明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李国栋笑道。 “楚国公，这话说得，你自己恐怕都不相信自己吧？”张嫣吃吃的笑着，顺势拉住李国栋的手，“楚国公啊，你以为你自己不会这样干，你手下那些人会同意吗？万一将来你黄袍加身，可想好了要怎么对待我们？公主我可不担心，老身也知道你们两人情投意合。只是我这个老太婆，你可想好了如何安排？你可别再说你没有野心了，我只要你说实话。” 李国栋感慨道：“太后娘娘，若是真有那么一日，臣也不会亏待了太后娘娘您。李某自会给你们安排一处好去处，让你们安享晚年，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有楚国公这句话，老身也就放心了，”张嫣微微一笑，拉着李国栋坐下，把自己的脑袋靠在李国栋的肩膀上，“其实当年闯贼进京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过殉国，只是被锦衣卫救了。死过一次的人，反而更怕死，实在是舍不得这大好人生啊。” 张嫣回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出身于一户普通人家的家庭，七岁的时候，茹苦耐劳，洒扫庭院，洗衣做饭，样样都会。十五岁的时候，就被选拔入宫，二月份入宫，四月份成为皇后。在北京紫禁城居住了二十三年，期间同客印月争斗，同其他嫔妃争斗，但最后都未能给天启留下一儿半女。之后闯贼攻入京城，欲自尽获救，来到南京又已经六年了。 说起来，张嫣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二十一岁就守寡了，一直到现在已经二十三年过去了，曾经年轻貌美的艳后，已经是徐娘半老。 别的女人老了，子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可是她张嫣今后注定是个孤寡老太。 大清灭了后，大明也快没了，今后张嫣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而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虽然李国栋不会亏待了她，但她也就只能孤独的走完这一生了。 想起了许多事情，张嫣终于想通了，她坚毅而果断的站起来：“楚国公，出兵吧！早日光复京师，得胜归来！” 李国栋告别了张嫣，走出坤宁宫。 他正准备出宫，却被一人拦住。 “楚国公，你又要出兵了？”一位宫装女子拦住了李国栋。 他定睛一看，拦住自己的不是坤兴公主又是谁？于是他行礼道：“臣参见公主殿下！” 坤兴公主福了一福，幽然道：“楚国公，刚刚你和张太后所言，奴都听到了。刚才母后回宫，和娖儿说了此事。娖儿只担心哥哥，还望楚国公能答应奴一个要求，只要楚国公肯答应，母后愿意把奴嫁给楚国公，哪怕当平妻也愿意。” “公主殿下，臣已经答应了周皇后，绝对保证太子殿下安全。”李国栋道。 坤兴公主摇了摇头：“母后回去想了想，觉得楚国公可能不会放皇兄回来。所以希望楚国公能让皇兄平安回到京城。” 李国栋心里暗道：这个周皇后，看起来忠厚老实，其实还是很有心机。也对啊，若是一个傻女人，怎么可能当上皇后？当年她还和田贵妃斗了，要真的是个傻缺女人，恐怕早被弄死了。为了能让儿子回来当皇帝，不惜把女儿下嫁出去给人当平妻了！ “公主殿下，臣会尽力让太子殿下回来的。只是太子殿下目前在吴三桂手中，臣也不能保证吴三桂就一定能放太子殿下回来。”李国栋心里还是不愿意让太子回来，毕竟太子不如田贵妃的那两个儿子那么好控制。 坤兴公主愣了下，抛下一句话“楚国公，难道你一点不在乎我？”说完就转头捂着脸跑了。 两太后的谕旨发了下去，内阁很快就通过了批红，发兵北伐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淮军开始紧急动员，目前李国栋手中的淮军共有一百多万人马，其中在云贵边界负责盯住伪永历帝的有十二万人，在广东操练的新军六万人，驻扎武昌的淮军十万人，驻守两淮的十万人，苏布德的外兴安岭军队三万人，驻守江南的淮军十一万人，各地的辅兵、工程兵五十六万人；另有忠贞营二十万人，大西军二十万人，各地原明军老式军队四十万人，各方明军兵力相加，总兵力达到了近两百万人的规模。 除此之外，还有吴三桂的十多万大军和姜镶的五万人马，都是潜在的力量。 李国栋首先要发动的，是在襄阳同洪承畴的清军展开一场大决战，这一战要以消灭洪承畴的主力清军为主。目前清军在关内的总兵力达到了一百多万人，可是这些大部分是辅兵，真正能够用来阻拦明军北伐的清军不多，主要是洪承畴的二十万大军。 其实李国栋可以真正动员起来北伐的兵力，主要是驻守武昌的十万人和广州刚刚操练完成的五万新军，从两淮和江南调遣五万精锐淮军，然后再从各地调遣二十万辅兵相助。北伐的总兵力大约为四十万人马。 再看洪承畴，他手中的二十万大军，有一半是辅兵，真正的战兵只有十万。但是洪承畴在襄阳和河南等地，还训练了三十多万的团练。一旦进入战时状态，洪承畴还能随时从中原紧急集中十多万人的大军。 虽然多尔衮已经死了，但是洪承畴这个铁杆汉奸仍然死忠于大清，他也知道，自己是没有可能投降回明的。所以说，襄阳之战，注定将会是一场恶战！ 广东的五万新军已经开始沿着湘江逆流而上，即将抵达武昌；而李国栋率领从两淮和江南抽调的五万淮军，沿着长江逆流而上，直往武昌方向开进。 北京，紫禁城内。 “什么七大罪？气死朕了！”福临气得掀翻了龙椅。 几日前，多尔衮的墓刚刚被顺治皇帝给“考古”了，所有陪葬品都被他挖走了，多尔衮的尸体被挖出来，游街、鞭尸、暴晒，然后挫骨扬灰。 “什么不忠不孝，弑父？他多尔衮根本就不是朕的父皇！”福临大吼道，“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多尔衮算什么狗东西！” 福临对前面的六大罪没什么感觉，毕竟那些事不是他干的。可是对野爹之死的事情被加到他头上，说他弑父，这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第994章 大同姜瓖反清 隐忍了那么多年了，多尔衮这个便宜爹终于死了，可是福临还没开心起来，就被李国栋发布的七大罪给气坏了。对这个弑父罪名，福临感觉简直就是耻辱，把这件事昭告天下，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打了福临的脸。 “快来人，朕要下诏，调遣大军增援洪爱卿！阻拦南蛮子入侵！不，朕要御驾亲征，亲自南下征讨南蛮子！”福临大吼道。 “皇上，还是先召集大臣们议事吧。”大太监吴良辅见顺治要胡乱下令，吓了一大跳，连忙急着提醒。毕竟顺治皇帝可不是打仗打出来的，没有任何排兵布阵的经营。御驾亲征？这难道是要去送人头吗？ 可是福临这个人头脑又笨，脾气又特别倔，一旦动了真格，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区区一个吴良辅怎么可能劝得住他？ 吴良辅连忙令人出宫，立即召集满汉大臣商议，同时派人向庄太后禀报，希望太后能够出面阻止顺治的胡来。 福临正在御膳房提笔写诏书，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长喝：“太后娘娘驾到！” 御膳房内外的太监宫内纷纷跪在地上，苏麻喇姑搀扶着庄太后，走进了御膳房内。据说苏麻喇姑有个怪癖，她一年才洗一次澡，而且每次洗完澡，还要把洗澡水喝下去。 庄太后到了，福临御驾亲征的事情就这样泡汤了。但是清军还是动员起来，京营和直隶的各路大军动员起来，从中抽调人手，准备往襄阳一带开拔；与此同时，留守京城和直隶的清军严加防范，防止山东的李岩趁机率军北上攻打京师。 御驾亲征被庄太后破坏了，福临从刚才的勇士一下就变成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 “朕要回关外！关外才是我们大清的老家！这京城注定守不住了！南蛮子有三路大军，李老二的中路虽是主力，可是在山东，在四川都有南蛮子大军！若是三路来攻，京城如何防守？”福临哭着喊着要回关外。 就在福临还在哭泣的时候，大明的三路大军转眼变成了四路大军了！ “皇上！皇上！”一名太监连滚带爬的闯入了御膳房，“大同姜瓖，姜瓖造反了！” 姜镶造反，这可是一个致命的坏消息。襄阳毕竟距离京城远，李国栋打一个襄阳决战，从头到尾时间加起来怎么说最快也要一个月。一旦襄阳失守，福临就能提前跑路了。但大同就不一样了，大同距离京城不到八百里，一旦姜镶趁着清军主力调往襄阳的机会，发兵京城，那么福临连跑路都来不及。 而这个时空，和原本那个时空的姜镶造正完全不一样了，在这个时空里，姜镶晚了一年造反，多尔衮已死，阿济格也被福临拿下关入大牢了，南方的李国栋准备伐清，清军的主力都正在往湖北调拨，形势对姜镶十分有利。 宣大总督耿焞逃往阳和，他的家属被姜瓖全部处死。 “反清复明！光复我大明江山！如今大明楚国公已经开始发兵北伐，正是我等光复大明的大好时机！”姜镶的绿营军摇身一变，变成了明军，姜镶脱掉了大清官袍，换上大红色官袍，丢掉了花翎顶戴，戴上六磅尖顶铁盔，站在城头振臂高呼。 如今的反清形势一片大好，刘迁的义军从山中出来，刘迁本是大明的参将，清军入关之后，窃取了京师，占领陕西，刘迁就躲进山中占山为王。他早就暗中同姜镶联系了，这时候的崇祯皇子朱慈炤就在他的手中。 距离大同不远的五台山。 “陛下！”刘迁跪在朱慈炤面前，“楚国公即将北伐，姜镶也反正了！您是先帝之子，当登基为帝，继承我大明正统！” 朱慈炤却支支吾吾：“这位大王啊，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还有个哥哥，他才是我大明的太子，若是我贸然登基为帝，恐怕今后落入我皇兄手里，我小命难保啊。” 田贵妃的这两个儿子都一样的性格懦弱，而朱慈炯在真实历史上，宁可躲起来也不愿意出来充当反清复明的旗帜，只可惜到了七十多岁了，还是被康熙抓到，给凌迟处死了。真实历史上的朱慈炤，则是被大清抓住了，借口是伪皇子，当着坤兴公主的面给杀了。 胆小如鼠的朱慈炤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称帝之后，以后他的太子哥哥会杀了自己；另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称帝之后，五台山这一带就会成为清军重点围剿的目标，只要他落入清军手里，说不定就被一刀砍了；最后还有一点是，他也担心自己称帝了，李国栋会杀了自己。 其实朱慈炤的猜测，除了第一点之外，后面两点都是错误的。倘若他落入清军手中，清军肯定不可能杀了他，而是留着他当成同大明谈判的筹码；至于落入李国栋手里，李国栋更不可能让朱慈炤死了，让他当皇帝，比太子登基要好。 遥远的玉门关外，吴三桂和一群清军跪在已经换上冕服的朱慈烺面前，山呼万岁。他身上的冕服是吴三桂的人强行给他换上的，任凭他如何苦苦哀求，吴三桂的人还是给他换上衣服。 喊万岁的不仅有原关宁军的汉八旗军，还有一些真正的满八旗兵也跪在地上，那些是因为多尔衮死了以后，遭到清算的正白旗和镶白旗的满八旗兵，连一些正蓝旗的士兵也高喊万岁。 见到跟前跪了那么多八旗兵，朱慈烺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嘴里喃喃道：“各位，千万别这样啊，我不是大明皇帝。” 吴三桂三拜九叩之后，站了起来，走上前：“皇上，臣对不住了！” 说完，吴三桂就把朱慈烺强行摁在早就准备好的龙椅上，然后退后三步，跪在地上，嘴里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台下的众汉八旗、满八旗和蒙八旗清兵纷纷高喊万岁。 清兵给大明皇帝喊万岁的事情并不奇怪，在原本的时空里，永历被吴三桂俘虏了之后，就有一群八旗兵想要拥立永历为帝，造大清的反。那些八旗兵也都是在大清八旗内斗中的失败者。在那个年代，其实并没有什么民族观念。 而此时在忠贞营手里的朱慈炯，也被人推了出来了，只是忠贞营没有把他立为皇帝，而是给了一个监国，本来他就被李自成封为定安公，现在成为定安王了，忠贞营让朱慈炯以定安王之位暂时担任监国。 李国栋的北伐，结果一下就引出了两个皇帝和一个监国！ “大哥，若是吴三桂执意要把朱慈烺给送过来，我们该怎么办？”韩大山问道。 何兴道：“若是如此，我们不如假扮建奴，在半路上伏击！我们决不能让朱慈烺回京！” 对于另外一个皇帝和那个监国，大家一点都不担心，即便是他们回京了，还不是老老实实的当李国栋的傀儡？可是朱慈烺不一样啊，毕竟是从小当太子培养的，他可是真正的正统！ 崇祯能够容下李国栋，是因为李国栋的救命大恩。可是朱慈烺回来了，能不能容得下李国栋就不知道了，他甚至会借助吴三桂的手来对付李国栋。 第995章 北伐第一战（上） 武昌江边码头，上午八点四十五分。 一队队身穿大红色军服，头戴黑色两角帽，脚蹬黑色皮靴，穿着黑红白相间的军裤，肩膀上背着燧发枪，腰间挂着手榴弹的淮军士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在码头上等待。 这些就是昨天才从广州赶到的淮军新军士兵，全部是崭新的装备，从武器到服装，全是新的。这些士兵都是从各地的农民中招募的士兵，所有的士兵选择的都是老实巴交的青年，只经过三个月的训练，然后又经过半年的对抗演习，就投入到战场上。 虽说是新兵，但清一色燧发枪的新兵，他们对上级的命令绝对的服从，经过队列训练的士兵队形整齐，上了战场就像一个整体一样，他们惧怕自己的长官，更甚于惧怕敌人的枪炮，只要没有接到撤军的命令，这些新兵就会一步步前进，哪怕是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他们也不会后退。直到近距离的时候，他们再射出密集的子弹。 之所以李国栋一直没有发起北伐，是因为他把新军当成了秘密武器，一直掖着藏着，等到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再拿出来，一次性北伐成功，一路向北推进过去，让满清政府想要模仿都根本来不及，一口气就可以推到北京城下了。 五万新军已经全部到了武昌，站在码头上等候出发的命令。 这五万新军的中坚力量是三万燧发枪手，另有三千精锐重骑兵、两千精锐散兵、五千铁甲掷弹兵、五千龙骑兵和五千炮兵。 李国栋站在江边码头上，环视了一圈，拉开嗓门大声道：“各位袍泽的兄弟，今天你们就要渡过长江了！虽然你们是新兵，但你们是一个整体。若是单打独斗，你们打不过清兵。可是你们组合在一起，却有无穷的威力！这样说吧，一对一，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打不过一名清兵；十对十，你们和清兵势均力敌；可是一百对一百，你们吊打清军！若是一千人组合在一起，哪怕是一万清兵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随着一声“出发”的命令，在军乐队的鼓声中，新军将士们拍着整齐的队形，有条不紊的登上了一艘艘早已停泊在岸边的运输船。 长江航线是绝对安全的航线，淮军水师已经改名成海军，海军长江舰队牢牢控制住长江，沿江的炮台、烽火台时刻警戒对岸的动静，淮军的战舰在江面上巡弋。事实上淮军的防线并不是在长江上，而是江北淮河、大别山、襄阳一条线。 清军虽然占领了襄阳，但是在襄阳到汉口之间，却牢牢的控制在明军手中。 两淮有李国栋自己的淮军，大别山到汉江平原有忠贞营，四川有大西军，这些军队把守江必守淮的原理贯彻到位了，不让清军越过雷池一步。即便是有小顾清军漏网来到江面，也无法渡过海军严加防范的长江防线。 新军将士们登上船，渡过了长江，在对面的汉阳登陆，然后进入汉阳城内休整，等候其他的后续部队过江。 辎重兵也开始渡江了，这些辎重兵虽然属于辅兵，但也是最新式的辎重兵，他们装备了新式的四轮货运马车，用来运输粮草和弹药，每一辆车都是一座移动式的城堡。同辎重兵一起渡江的还有工程兵，工程兵也装备了四轮货运马车，但是那些马车运输的是铁丝网和木桩，还有工程兵的各种工具，也放在马车上。 新式的辎重兵和工程兵过了江之后，接下来要渡江的就是淮军的老式军队了。 虽然是老式军队，但大部分的火铳兵手中的武器已经换了，淘汰了原来的老式鸟铳，换上了新式的燧发枪；虽然保留了弓箭手，但是弓已经全部换了，换成了新式的滑轮弓，拉弓的力气要比老式的弓省力多了。 老式军队的步兵还有一半的肉搏兵种，但大部分都是重甲步兵，尽管他们身上的铠甲不如新军的铁甲掷弹兵那样精良，但也不是一般的清军可以抵挡的。 四十万大军渡江，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情。淮军用了三日时间，北伐的四十万大军才算是全部渡过了长江。 第四日上午，大军离开汉阳城，沿着汉水右岸，浩浩荡荡向襄阳方向进击。 队伍前方，有精锐的夜不收负责探路，刺探敌情，还有分散在各地的锦衣卫便衣探子，在密切关注清军的动向。 襄阳城，五省经略府。 清军议事厅内，正中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猛虎图，洪承畴坐在猛虎图前的太师椅上，两边站着清军的提督、总兵、副将、都统、参领、佐领等各级绿营和八旗军官。 洪承畴虽然是一名汉臣，但整个中原、陕西和鄂北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他手中，那些满八旗的总督、提督、将军，见到洪承畴都要毕恭毕敬的叫一声洪大人。 “南蛮子大军将至，李老二这狗贼放弃了运河水路，却要从陆路北伐！襄阳之战，乃我大清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战！”洪承畴站了起来，走到桌案跟前，比划着地图说道。 “这一战，确实是我大清同南蛮子的决战！此战只许胜不许败！”郑亲王济尔哈朗道。 伪湖广总督佟图赖也说道：“南蛮子来势汹汹，我们必须在襄阳挫败蛮子！打击李老二这狗贼的锐气！此贼见我大清摄政王病故，就悍然撕毁条约，发兵犯边！此贼甚是可恶！” 有人心里暗暗嘀咕：摄政王之死十分蹊跷，虽然他本来身体不好，可是也不至于骑个马就坠马重伤了啊，南蛮子说的或许没有错，是有人暗中害了摄政王。 承天府，也就是今天的钟祥市，这里驻扎了五万多团练。这些都是士绅的地主武装，并非大清的正规军。练勇们身穿灰色号衣，衣服上面写着一个“勇”字，头上带着红缨白色斗笠。这些练勇都是洪承畴到了襄阳之后，发动当地的地主士绅组建的地主武装。由于忠贞营在湖北闹得凶，所以当地士绅纷纷响应洪承畴，组建了大量地主武装。在襄阳附近，几乎每个村子，都有地主士绅组建的地主武装。 团练的武器装备其实并不比绿营清军差，那些地主士绅大多数都有钱。为了保住他们的既得利益，这些地主士绅在购买武器，操练团练方面很舍得花银子。 而大明的楚国公，很明显就是同流贼同流合污，要打土豪分田地的，所以在那些传统的土地士绅眼中，楚国公就是敌人。 为何那些士绅拒绝转型？不是江南士绅和两淮士绅都转型得很好？那也是没办法啊，这些士绅没有从商的路子，只能依靠收取地租来养活一家大小。 “刘老爷！刘老爷，大事不好了，南贼来了！”一名家丁连滚带爬的进入了刘举人的书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举人站了起来，“我们周围几个乡，加起来有十多万团练，还怕挡不住南贼？” 承天府以南的镜月湖和嶛崛山之间，团练修筑了一条长达十五里长的土城，当地的士绅企图凭借这条土城，挡住淮军北上的步伐。 第996章 北伐第一战（下） 李国栋下令，对清军的土城发起攻击。 根本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凭实力直接进攻就是了。 五十门十二磅青铜野战炮一字摆开，对准了清军的土城。还有二十四门六十四磅臼炮、一百五十百门六磅青铜野战炮、一百门二十四磅臼炮对准了土城。 “主公，我们不需要先劝降吗？”韩大山问道。 李国栋冷笑一声：“劝降？劝什么？对那些投降建奴的士绅，只有消灭他们！” 对那些宁可当汉奸也不愿意放弃既得利益的反动地主，李国栋根本没想过要劝降他们，对那种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消灭他们。 为什么在原本的时空中，江南的工商业士绅惨遭满清屠杀，而湖广和中原的土地士绅却没有？就是因为江南工商业士绅还算是代表了进步，代表了资本主义萌芽。满清入关，把进入资本主义萌芽的江南拖回到奴隶制度，他们肯定会反抗；而那些传统的土地士绅，他们却宁可投敌，也要借助满清统治者的手来消灭农民起义军，按照红朝太祖的话，就叫反动透顶。 “开炮！”随着炮兵军官一声令下，一门门大炮吐出火舌。 大大小小的炮弹向清军的土城方向狠狠砸了过去，土城外面堆满了沙袋，直射的野战炮炮弹砸在沙袋上，打得沙袋破裂，有些炮弹带着沙袋飞了出去。虽然未对土城造成损伤，但持续轰击下去，能把外围的沙袋都给一个个打飞了。 臼炮炮弹从天而降，越过沙袋，落在城墙上，一段段的土城立即土崩瓦解，插在土城上充当女墙垛口的木栅栏纷纷碎裂，化为无数碎木片。 炮击发起的同时，辎重兵和工程兵推着四轮货车，缓缓往土城方向推进。这些四轮货车，使用了轴承和转型装置，平时行军的时候，以骡马牵引，甚至可以用毛驴牵引着跑。战时，把四轮货车调了个方向，前轮向后，后轮向前，再把两边的挡板拆下来加固在面向敌人那一面，就变成了一种防御能力极强的装甲车。 车上堆满了沙袋，老式军队的弓箭手趴在沙袋上。 还有一些工程兵以最快的速度组装井阑车和望楼车，这些装备都是行军的时候就带出来的，放在四轮货车上，打仗的时候，工程兵一组装就变成了井阑和望楼。还有些四轮货车，在打仗的时候就可以变成云梯车、壕桥车。 使用模块化车辆的工程兵，使得攻城作业变得更加简单，根本不需要临时打造攻城武器，每到一处，几乎不需要进行多少准备，直接就能发起攻城战。 大批散兵登上了井阑和望楼，由工程兵推着车，缓缓接近城墙。 土城上的清军火炮在淮军猛烈的火力压制下，几乎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只要发现一处清军的炮位，淮军就会集中十多门甚至几十门大炮进行压制性的轰击。集中众多火炮压制，用来弥补当年前装滑膛炮精度不足的缺点。 当一门清军的火炮刚刚一开火，铺天盖地的炮弹就下冰雹一般砸了过来，把清军的火炮打得不是飞上天空，就是从城墙上滚落下来。 “老爷，老爷，南蛮子的大炮实在太多了，弟兄们根本挡不住啊！”一名家丁跌跌撞撞的跑进府内向刘举人禀报。 “顶住！南蛮子迟早要人上来的！必须顶住！李二狗和闯贼献贼是一伙的！我们就算是向他们投降了也没命！”刘举人声嘶力竭的吼道。他心里十分清楚，绿营清兵可以投降，他手下的练勇可以投降，就算是八旗军也可以投降，唯独他们这些士绅不能投降！ 投降了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性要被人一刀给砍了，就算是能够侥幸留下一条命，恐怕也是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中劳累到死。而且投降了，淮军也不会因此放过他们的家产和土地，照样没收，然后分给那些泥腿子。 刘举人只能拼死抵抗到底，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出路。否则就算是活下来，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中劳累一辈子，然后他的老婆变成了浣洗局里的洗衣奴隶，他的儿子变成南洋的奴隶，小妾和女儿被那些穷军汉骑，家产全部被泥腿子瓜分了，这样的结局，想想都害怕。 李国栋经常把“勤劳致富光荣，利用法律漏洞致富可耻”这句话挂在嘴边。刘举人当然知道李国栋经常说这句话，他心里暗骂道：老子的祖祖辈辈都一代代辛辛苦苦考取功名，这难道不是勤劳致富？李二狗，要是让你去考功名试看看！恐怕你连个秀才都别想考上！ 考功名不容易，但这不是夺取他人土地，免除朝廷税收的理由！就冲着这一点，李国栋就不会放过这些士绅。 井阑和望楼都已经推进到距离土城只剩下一百步了，因为城头清军的火炮遭到压制，再也没有任何武器能够对百步之外的井阑和望楼造成威胁。而躲在井阑和望楼里的淮军散兵，可以居高临下，轻松愉快的向城头的守军开火射击。 淮军仅仅在新军中，就有两千多名装备线膛枪的散兵，在老式军队中，还有三千多名装备线膛枪的散兵。这次把五千名散兵都投入战场了，反正工程兵人数众多，淮军拥有这个时代最强大的车辆队伍，无数的车辆，保证了辎重货物的运输和攻城战的展开。 枪声轰鸣，一辆辆井阑和望楼上，不断的吐出火舌，弥漫的白烟腾起，几乎每一声枪声响起，都有一名清兵倒下。线膛枪的精确度，保证了散兵可以做到枪响人亡。 大炮压制，再用工程兵推进，散兵压制，这样的攻城战术，令清军根本无法抵挡。 在散兵的精确点射压制下，工程兵的车辆推进到了壕沟跟前，随后盾车后面的弓箭手就向城头吊射出一轮又一轮轻箭。 轻箭飞上了城头，那些练勇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铠甲防护，箭箭到肉，中箭的清兵纷纷倒下，城头上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花四溅。 城头守军早就被大炮和线膛枪打得七零八落了，对攻到城下的明军毫无脾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淮军工程兵一段一段的填埋壕沟。 淮军工程兵车辆众多，在火力掩护下，工程兵很快就填平了多段壕沟。 填平壕沟之后，一辆辆云梯车就向城墙方向推进上来。 云梯车接近了城墙，清军冒险反击，以火箭向云梯车射去。可是一支支火箭射在云梯车上，却只听到一阵金属碰撞声，火箭掉落在地上。 “该死，竟然都是铁云梯！李二狗太有钱了！”刘举人大骂了一句。 而那些冒险露天射出火箭的清兵，基本上没有缩回脑袋的机会，有些人甚至刚刚一露头，就被城下的燧发枪手和弓箭手打死。 云梯车靠上了城墙，大批身披铁甲的刀牌手呐喊着，向城头冲了上去。 城头的清军已经损失惨重，有残存的清兵投下了火油罐，在城下燃起了熊熊烈火。虽然大火无法烧毁铁制的云梯车，但烈火可以对攻城的淮军造成伤亡。 大批的车辆接近城墙，工程兵们摇动绞车，通过机械装置控制的喷砂机喷出了沙土，覆盖在火焰上，很快就把城下燃烧的大火熄灭了。 第997章 襄阳决战（一） 打这些团练，简直就是虐菜，可以说就是不堪一击。 铁甲刀牌手爬上城头，斩瓜切菜一般砍杀四处逃窜的练勇。顽抗的都被砍死了，头脑灵活的清兵纷纷丢弃武器跪在地上。 “轰”土城简陋的城门被炸开，淮军将士如潮水般涌入了城内。 练勇们见势不妙，纷纷跪地投降。有少数军官带着一些亲兵负隅顽抗。结果淮军新军杀到，几排枪，就把那些负隅顽抗的家伙全部打成了筛子。 “报，我军已经破城！”一名通讯兵前来禀报。 “这就破城了？简直是不堪一击！”韩大山笑着道。 李国栋哈哈大笑：“我们的打法就是简单粗暴，直接碾压！” 这一战，淮军以极其轻微的代价，就攻破了清军团练修建的土城，歼灭了五万团练。 投降的团练纷纷跪在地上，淮军士兵手里提着刀走过来，吓得那些练勇苦苦求饶：“饶命啊！饶命啊！我们已经投降了，不要杀我们！” “别害怕，不砍头，只是检查辫子，有辫子的全部割了。”一名淮军军官道。 这些地方团练也没有每个人都有剃发留辫，比较因为李国栋的到来，再加上孙之獬早早就被李宏的人干掉了，所以多尔衮在入关之后，并未强推剃发令，只是要求当官的和绿营兵剃发留辫，民间百姓随意。当然了，若是读书人要考取功名，就必须剃发易服。而这些团练，大部分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子弟，他们不属于绿营军的编织，没有强令要求留辫。 淮军检查了俘虏，把那些剃发留辫的家伙都给拉了出来，强令他们剪掉辫子，再给送回到战俘营内。随后，这些俘虏都被编入了辅兵，只是简单的把号衣反穿了，就充为炮灰。 明军破了土城，刘举人逃回家中，犹豫不决的想自杀，可是真到了想要自尽的时候，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他试着拔刀自刎，但刀子搁在自己脖子上，怎么都下不了狠心用力一拉；又换了想去投水自尽，想起自己会游泳，这个办法肯定不行；想要服毒自尽，又一时找不到毒药。 刘举人最后想到了吞金自尽的办法，他匆匆忙忙抓起了一把金叶子塞进嘴里，然后强忍着喉咙的剧痛，把金叶子一口咽下去。就在这个时候，推开门闯入的明军士兵刚好看到了正在吞金自杀的刘举人。 “这小子吞了金叶子！把他的肚子剖开！”为首的一名军官喊道。 几名士兵立即冲了上去，把刘举人摁在地上。那军官拔出刀，把刘举人的衣服扒了，一刀剖开他的腹部，在胃里没找到金叶子，又把刀子往上一拉，在食管里找到了金叶子。 可怜的刘举人还没死，被开膛破肚，拉出了满地肠子，还痛苦的哀嚎了半天，才死去。 刘举人的一家全部被抓住了，他的大公子因为为非作歹，横行乡里，被淮军经过公审之后判处死刑，押赴刑场斩首；他的老婆平日里欺负小妾和丫鬟，被判了送浣洗局充当奴隶；他的其他几个儿子，也都充为奴隶，分别发配琼州的铁矿和安南的煤矿。他的小妾、丫鬟，全部被关押到一间房间内。 数日之后，一大群喝得醉醺醺的彪形大汉打开了房门，兴高采烈的把这些女人扛在箭头，扛了出去。 大获全胜的淮军继续向北推进，一路上顺手牵羊，把周围乡村的团练都给歼灭了，周边五万余清军团练不堪一击，听说淮军来的消息，望风而逃。淮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轻轻松松攻到了承天府城下。 虽然说承天府已经被满清改名为安陆府，但是明军仍然把它称之为承天府。 安陆府知府沈会霖，原本也是崇祯年间的大明官员，曾经抵御过闯军，但后来又向张献忠的大西军投降，被张献忠任命为汉阳知府。后张献忠西进入川，他跑回了老家。清军占领了襄阳，他又被洪承畴请了出来担任安陆知府。 知县高联捷道：“沈大人，如今明军北伐，城外十余万团练不堪一击，那些练勇中，竟然有这样一句话：望风而逃者为上勇！闻风而逃者为中勇，误听而逃者为下勇！如此乌合之众，又如何抵挡大明北伐？沈大人，你我曾为大明臣子，如今大明回来了，为何还要抵抗？不如打开城门，向大明投诚了吧。” 沈会霖苦笑了一声：“沈某本为明臣，先投西贼，再投建奴，如今再投回大明，这忠义二字，早就被我践踏完了。” 高联捷道：“既然都已经当了三臣了，再当四臣，又何妨？而且我们原本为明人，投了建奴后，建奴要我们当官的都要剃发易服。如今大明回来了，我们又能换回原来的官服了，可以剪掉辫子，重新蓄发，又为何不开门迎接王师？” “好！”沈会霖点了点头，“传我令下，立即打开城门，恭迎王师北伐！” 驻守安陆府城的清军人数不多，说是有一个千总军官驻扎，但因为吃空饷的缘故，事实上只有不到五百人。 那名清军千总也无心恋战，听说知府和知县大人都打算开城投降，一口就答应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清军撕掉了城头悬挂的绿旗，打开了城门，迎接明军进城。 就这样，明军兵不血刃的进入了安陆府，随后李国栋就下令，把安陆府改回承天府。 不远处的襄阳城内，安陆清军战败的消息传来。 “十多万团练，竟然在三日之内就全军覆没了！李老二竟然如此厉害！”洪承畴听到了消息，气得掀翻了桌子。 佟图赖道：“经略大人啊，我们的襄阳乃天下第一坚城，城高池深，只要我们固守襄阳，南蛮子大军再多人也难以攻克吧？所以下官建议，千万不要再出城了，我们就在城内固守。” 众将领纷纷赞同，表示佟图赖的这个计策可行。 洪承畴道：“倘若南蛮子围城呢？我们该如何是好？” 佟图赖回道：“经略大人，当年南宋守襄阳，还不是坚守了六年？” 洪承畴冷笑一声：“这北打南，和南打北能一样？北打南，襄阳凭借汉水，可以获得来自南方的补给！可是现在南蛮子北伐，我们固守襄阳，若是明狗围城，我们从哪里获得补给？” 众人都愣住了，这确实是一个严重的问题，谁都没有考虑过这一点。襄阳防御北方下来的攻击，是一座铁打的坚城；可是用来防御来自南方的攻击，那就成为一座孤城了！一旦被明军给围了城，那么襄阳就孤立无援，城内的清军就一个都跑不掉了。 洪承畴道：“我们必须出城野战，凭借着兵力上的优势，一举击败明狗！出城野战，即便是打输了，我们还有跑掉的机会，只需留下少量兵马守城，明狗就难以攻破襄阳！而襄阳还在我军手中，我军主力又退入后面的山区牵制明狗，明狗既不敢追击我军，也不敢围困襄阳！这样我军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出城野战，或许是不敌明狗，但我们可以保存实力，还有机会伺机反击。”郑亲王济尔哈朗点了点头，赞同了洪承畴的提议。 第998章 襄阳决战（二） 洪承畴的心里十分清楚，李国栋擅长围点打援，倘若几十万清军龟缩在襄阳不出来，那么明军可以从容不迫的在城外修建工事土城，甚至棱堡都能造起来，到了那个时候，清军就休想突围。而明军构筑了坚固的工事之后，北方来救援的清军也会受到阻扰，甚至被包围消灭！ “李二狗擅长围点打援，要对付他们的围点打援，就唯有出兵野战，以团练驻守襄阳。那些士绅组建的团练，守城意志远比绿营军更坚决！这样襄阳城就后顾无忧，我军可以在野外同南蛮子放手一搏，同蛮子纠缠，拖到援军抵达，再一举歼灭蛮子大军！”洪承畴比划着地图说道。 “樊城必须守住，否则我军就被汉水阻隔，没有了退路。”佟图赖指着地图道。 洪承畴眉头紧锁看着地图：“蛮子是从右岸杀过来的，他们的目的十分明显，似乎就是要夺取樊城，切断我军退路！” “太歹毒了！”济尔哈朗和佟图赖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是把我们困死在襄阳啊！” 洪承畴点了点头：“对，所以说，抵御来自北面的进攻和抵御来自南面的进攻，守城如何守，完全是两回事。襄阳城的位置决定了，抵御北方来的进攻容易；抵御南面上来的进攻难！襄阳和樊城之间有一座浮桥，我们现在立即过桥，先进入樊城，然后准备出城野战。把周围士绅的团练全部集中到襄樊两城！用来守城。” 清军众将都以为，以自己的实力，足以同淮军周旋。毕竟上次李国栋的扬州大捷，打的是巧胜，而不是凭借真正实力获胜，明显是此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了十多年就准备了，扬州之战多铎岂能不败？ 可是襄阳，现在是清军的主战场，即便淮军战斗力多强悍，清军都有一战之力。 按照清军将领对淮军战斗力的判断，认为淮军的战斗力同巅峰时期的后金军战斗力相当。目前清军的战斗力虽然不如当年了，但也是一等一的精锐。 夜幕降临，襄阳下游的汉江江面上，一艘渔船停泊在江面上，点起灯火，船上的渔翁以灯光吸引鱼儿，撒网捕鱼。 其实这条渔船是锦衣卫密探的船，船上一老一少两位渔夫，就是锦衣卫的便衣密探。 老渔翁装模作样的捕鱼，眼睛却不时盯住上游江面上的浮桥。过了一会儿，只见襄阳城面向浮桥那一边的大门打开了，浮桥上插满了火把，敞开的城门内，涌出无数手持火把的清兵，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一条火龙渡过汉江，涌入了对岸的樊城城内。 “建奴在往樊城调兵，看样子，他们是不是想放弃襄阳，全部进入樊城？”那名年轻的锦衣卫密探问道。 老的那位锦衣卫说道：“建奴不太可能全部放弃襄阳，襄阳的位置实在太重要了，若是放弃了襄阳，我军北伐就无后顾之忧！我估计，建奴主力撤离襄阳进入樊城，是为了一旦打不过，便于撤退。但他们肯定会留人手驻守襄阳。” 潜伏在各处的锦衣卫，活动在各处的夜不收，收集了各种各样的情报。 各种情报就像雪花一样飘入李国栋的中军大帐中，令人眼花缭乱。但淮军现在已经成立了参谋部，有专门的人去分析各种情报。 经过参谋部的分析，又经过李国栋自己的判断，可以断定，洪承畴是把主力调去樊城，把襄阳周围各地士绅的团练给集中进入了襄阳。但是很奇怪的是，还有不少团练也进入了樊城。 “既然建奴主力集中在樊城，为何还要调遣团练到樊城？这个可以说明，洪承畴根本就不想凭借襄樊两城坚固的城池固守，他想要出城同我们野战！”李国栋分析道，“但具体情况，我们也不能随便下结论，还得看夜不收送回的情报，看这两日内，洪承畴的主力是否出城。” 如今李国栋的淮军在真实实力上远超过清军，而且对战场情报掌控方面也远胜于清军，根本不需要冒险去猜测，也没必要打冒险的战，只要掌握正确的情报，然后抓住清军主力推就是了。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揪住清军主力，别让他们跑了。 次日一早，夜不收送来了情报：“清军主力出了樊城，往东北方向的山区行进。” “事情这就很明显了，洪承畴把周围的团练都纠集起来进入樊城，企图以团练来守城，他们的主力大军进入樊城以北的丘陵地带，就是打算同我们周旋，等待援军。”李国栋道。 这时候又有锦衣卫密探进来禀报：“建奴从京师调遣的二十万大军正向襄阳赶来，建奴大军已经抵达洛阳，正在渡河。” “洪承畴要同我军打一场大决战，我们就和他们打一场就是了！密切注意建奴援军的动静，”李国栋比划着地图，“我们以骑兵切断洪承畴的退路，等到步兵上来，拦住洪承畴之后，骑兵转进新野，就在新野白河附近阻击建奴援军！这一战，务必要让洪承畴留下来！还要重创建奴援军！这样，襄阳大决战打完了，我们北伐就毫无压力了！” 接着，李国栋就转头向曹变蛟和王辅臣下了命令：“曹将军、王将军！尔等二位，速率五千重骑兵、一万龙骑兵，赶往南阳，截住洪承畴！” “诺！”曹变蛟和王辅臣退下。 崇祯二十三年三月初五，洪承畴的大军刚刚撤到南阳境内。 “大人！大人！不好了！前面出现明狗骑兵！人数众多，估计有一万五千多人！”一名清军斥候哨骑急急忙忙的来报。 洪承畴的大军虽有二十多万，而明军骑兵只有一万五千人。可是洪承畴大部分是步兵，手头除了三千满蒙八旗骑兵和各绿营将领的家丁之外，其余的全部是步兵。那些家丁加起来，总人数不超过两千，也就是清军只有五千骑兵。 曾经大清也有强大的绿营骑兵，就是甘陕绿营骑兵。可是甘陕绿营骑兵被赵良栋全部折损在了川西平原了，被大西军吃得连渣子都没剩下，现在绿营军已经几乎没有骑兵，只有各级将领的家丁算是骑兵，普通的绿营军几乎都是步兵。 区区五千骑兵，拿头来抵挡李国栋的一万五千骑兵？尽管那一万五千骑兵中有一万人是龙骑兵，可是淮军的龙骑兵也能骑马作战。那些龙骑兵是下马用火枪，骑马用砍刀。 骑兵的作用就是牵制清军，一万五千骑兵的出现，让洪承畴的转移计划受到了迟滞。 “步兵列阵，辅兵就地挖掘壕沟！以免明狗骑兵冲上来！骑兵在两翼保护！”洪承畴当机立断的下了一系列命令。 济尔哈朗道：“洪大人，让我们骑兵去冲一下。” “小心一些，李老二的骑兵实力强悍，打不过你们就回来，我们修筑工事，固守待援！再寻找机会反击！”洪承畴道。 “喳！”济尔哈朗打了个千。 清军三千满蒙八旗骑兵和两千绿营家丁混合编成了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向淮军一万五千人的阵型冲了过去。 第999章 襄阳决战（三） 曹变蛟和王辅臣命令龙骑兵在前，重骑兵在后。 一万龙骑兵中，有五百是装备了线膛枪的龙骑兵散兵，他们能在颠簸的马背上准确击中敌人，而且每一名散兵还另外配备了两杆双管火铳，双管火铳射程五十步；另有五百骑炮兵，装备了战马牵引的三磅炮。其余的龙骑兵，都是装备了燧发枪的龙骑兵，配备有刺刀和马刀，这些龙骑兵既可以下马拼刺刀，也可以在马背上拔出马刀，当成轻骑兵作战。 龙骑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王辅臣冷眼看着冲过来的清军骑兵，当双方距离还有大约三百五十步的时候，他手中的方天画戟往前一指，大喊道：“散兵向前，开铳后立即退后！” 装备了线膛枪的五百散兵从队形中策马走出，端起线膛枪，瞄准了冲过来的清军骑兵。 “轰轰轰”骑炮兵的一百门三磅铜炮发出轰鸣声，呼啸的炮弹向三百步外的清军骑兵阵型砸了过去。黑色的炮弹落入清军人群中，被击中的清兵连人带马都被砸成了飞散的血雨肉末。落地的炮弹弹跳起来，改变了方向，又砸向另外一名清兵。 毕竟战马体积大，肉厚实，每一发炮弹最多也就能砸翻四到五名清军骑兵，就失去了动能。一百门三磅铜炮一轮射击，打翻了大约二百五十余名清军骑兵，也并非全部击毙，更多的清兵是战马被打死，跌落马下。 炮手们也没有再装填弹药，立即把战马牵过来，挂上弹药车和炮车，迅速爬上车，驱赶着战马离去。 “蛮子火炮打完了，他们来不及装填！我们冲上去就是胜利！”济尔哈朗大喊道。 距离剩下一百五十步，王辅臣大吼一声：“开铳！” “砰砰砰”五百支线膛枪接二连三的吐出火舌，白烟弥漫，冲过来的五千清军骑兵当即人仰马翻，倒下了好几百人。 其中一名散兵发现了清军人群中穿着鲜艳铠甲的济尔哈朗，于是瞄准了他扣动扳机，只可惜距离远了，一名戈什哈给挡住了子弹。 高速旋转的子弹击中了济尔哈朗身边那名戈什哈，那名清兵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旋即被后面疾驰的战马踩成了肉泥。 献血喷溅到济尔哈朗的脸上，把他吓了一大跳。他连忙压低了脑袋，以免莫名其妙的被人以那种神铳给打死了。 清军其实也曾缴获过淮军的线膛枪，当他们看到枪管内凹凸不平的时候，还弄不明白那是干什么用的。后来清军也曾经试着给这种武器装填子弹，可是弄了半天，也无法装填进去。后来还是汤若望告诉了多尔衮，这种武器的使用方法。 但清军一直无法仿制出线膛枪，造出来的线膛枪不是炸膛了，就是子弹卡主装不进去。仅有的几支线膛枪，他们发现装填困难，唯一的优点就是精度高，射程远。 线膛枪如果没有配上米尼弹，射速就非常缓慢。而李国栋没有去爬米尼弹的科技树，为何人类历史上米尼弹步枪只存在了短短十几年，就被后装枪取代了？就是因为有了米尼弹的技术后，在基础材料技术方面，距离后装枪已经不远了。事实上，在米尼弹步枪正式大规模列装之前，普鲁士就已经出现了后装线膛枪。只是脑筋死板的英法认为，用嘴巴吃东西才是高贵的，哪里有从后面灌食物进去的？德国人的德莱赛步枪被人讽刺为灌肠枪。 所以李国栋尽管也考虑过米尼弹技术，可是经过多次失败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准备等蒸汽机研制成功以后，再一次性的上后装枪了。 散兵打完抢膛里的子弹，立即调转马头，转身就往回跑。散兵根本不怕，他们胯下骑着都是上等好马，远远的打完了子弹就撤退，清军根本别想追上他们。 普通的燧发枪手就不一样了，他们骑的只是普通的蒙古马，而且燧发枪有效射程也就是在七十步左右。他们打完一排枪，就要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尽可能的把马力压榨出来，赶紧跑，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交给重骑兵来解决了。 清军骑兵距离只剩下七十步的时候，王辅臣一声大吼：“放！” 九千名龙骑兵手中的燧发枪喷出火光，白烟弥漫，九千枚弹丸下雨一样向清军骑兵冲锋的阵型中泼洒而去。子弹扎入了清军阵型中，当即血雾喷溅，人仰马翻，成片的清兵连人带马倒下，在淮军龙骑兵的阵型前面出现了一座尸体小山。 龙骑兵没有恋战，而且他们在马背上也不方便装填子弹，只打一轮，转身就走。 被炮击一轮，被线膛枪打了一轮，快靠近了，又被燧发枪打一轮，五千清军骑兵已经折损了大约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千多清军骑兵见明军骑兵转身逃跑，又哪里肯放过他们？清军骑兵立即加快了战马的速度，紧追不舍。 “追上去！杀光这些蛮子！他们都是轻骑兵！只要追上他们，他们就死定了！”济尔哈朗挥舞着金刀，嘴里大喊大叫着。 刚刚清军骑兵的冲击，在半路上折损了一千多人，就连济尔哈朗身边的两名贴身戈什哈都被人打死了，他自然想报这个仇。 清军紧追不舍，一些蒙八旗骑兵还不时向明军龙骑兵的后背射出箭矢，可是骑弓的射程只有短短的二十步，根本够不上明军的马屁股。 龙骑兵凭借着马力比清军骑兵马力充足的优势，先是故意放慢速度，让清军骑兵追上来。快接近己方重骑兵的时候，龙骑兵突然往两翼散开，露出了中间的重骑兵。 济尔哈朗他们追击明军追得正起劲，猛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一大群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铁骑！密密麻麻的铁骑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身上的铁制板甲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亮光，刺得清军骑兵根本睁不开眼睛。 “不好！明狗重骑！”济尔哈朗这时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清军骑兵看着对面像一堵墙一样碾压上来的明军重骑兵，他们知道根本不是对手，对面的重骑兵铠甲厚实，手持马槊，只要被撞上，一切骑兵都会被碾碎！ 发现上当的清军骑兵连忙转身就要跑，可是双方距离不到百步，这时候想跑，哪里来得及？慌乱中调转马头的清军骑兵相互碰撞在一起，马和马相撞，人和人相撞，一时间不少骑兵纷纷落马，乱成一团。有蒙八旗骑兵张弓搭箭，向冲来的重骑兵射出箭矢，可是箭矢射在重骑兵人身上和马身上，都被厚实的铠甲弹开了。 曹变蛟率领一群身披板甲，脸上戴着假面，连战马都披着厚实铠甲的重骑兵冲了上来，一下就撞入了清军人群马群之中。 比清军战马至少高过一个头的西洋战马撞了进来，前面一排的铁骑平端的马槊不断刺中了清军骑兵，马槊刺在人身上，把清兵刺成了肉串；刺在战马身上，清军战马都被撞得往后飞出！紧接着重骑兵没有停下脚步，直接从清兵的人和马的尸体上践踏过去，留下满地肉泥。 有企图往两边逃窜的清兵，也没能跑掉。疾驰而过的重骑兵拔出短铳，向往两边逃窜的清军骑兵扣动扳机，把那些清兵一个个打落下马。 第1000章 襄阳决战（四） 济尔哈朗的马比一般清军的马好多了，见到势头不对，他第一个就跑了。 谁知王辅臣发现了一名盔甲鲜艳的家伙骑着一匹快马正在逃窜，他手中的方天画戟向济尔哈朗的方向一指：“别让那个虏酋跑了！快抓住他！” 十八名轻装快马的散兵立即策马追赶出去，这些散兵虽然也是属于龙骑兵的编制，但他们和一般的龙骑兵不一样，普通的龙骑兵骑的是蒙古马，而散兵却装备了最好的战马。 济尔哈朗带着九名戈什哈策马狂奔，却见到十八名明军追赶上来。 “王爷快走！明狗追上来了！”一名戈什哈大喊道。 另一名戈什哈喊道：“王爷您快走，奴才带人拦住明狗！” 除了两名贴身戈什哈继续跟着济尔哈朗逃跑之外，其余的七人停下马来，向追赶上来的十八名散兵冲了上去。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明军散兵从马鞍上取下双管火铳，清军戈什哈取下了弓箭。当双方只剩下五十步的时候，明军散兵手中的双管火铳响了，“砰砰砰”一排铳响，硝烟弥漫，这些散兵在颠簸的马背上，都能准确击中目标。十八名散兵，打出了三十六枚弹丸，对面的七名戈什哈有五人被打成了浑身冒血的筛子，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剩下的两名戈什哈以骑弓射来箭矢，都被散兵以盾牌挡住。在双方距离只剩下二十步的时候，戈什哈以投掷兵器攻击，被散兵躲闪过去，或是以马刀格挡住。而散兵以短铳射击，把最后两名戈什哈全部打成了马峰窝。 击毙了断后的七名戈什哈，十八名散兵紧追不舍。他们胯下的顿河马耐力好，速度快，很快就接近了济尔哈朗。 最后两名戈什哈转头，企图拦住淮军散兵。 八名散兵去对付两名戈什哈，其余的十人继续追赶济尔哈朗。 “杀！”两名戈什哈挥刀向淮军散兵策马杀去。 八名淮军散兵拔出马刀，快速向两名清军戈什哈冲了过去。前面的两名散兵过去的时候，手中的马刀借助战马冲势，向清兵劈砍而去。第一名散兵疾驰而过，马刀同清兵的马刀相撞，只听到“当”的一声，清兵手中的马刀应声折断！ 淮军的刀都是最精良的刀，是佛山钢铁厂炼成的粗钢，再经过水利机械锻打，炼成的精钢，韧性好，极为坚固，而且锋利无比。清兵手中的刀同淮军这种刀一相碰，双方都是骑马，速度极快，刀和刀碰撞，一下就把清兵的刀撞断了。 第二名散兵策马疾驰过去之后，刀光一闪，那名戈什哈的头颅就滚落在地上。 另一名戈什哈手中的刀较好，但被连续三名散兵碰撞之后，刀也断了，接着就被一名散兵一刀斩于马下。 继续追赶济尔哈朗的十名散兵很快就追上了他，其中三名散兵的短铳里面还有子弹。追到距离济尔哈朗只剩下十五步的时候，只听到几声铳响，济尔哈朗的战马身上喷起一阵血雾，只听到一声悲戚的嘶鸣声，战马重重倒下，把马背上的济尔哈朗甩了出去。 十名散兵冲了上来，其中一名散兵打出最后一颗子弹，击中了济尔哈朗的腰部。 好痛啊！济尔哈朗倒在地上，子弹打穿了他的腰间，剧烈的疼痛，让他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明军把自己捆绑了。 眼见济尔哈朗的五千精锐骑兵冲出去，转眼之间就几乎全军覆没，就连济尔哈朗本人都被人俘虏了，只有三十多人逃了回来。洪承畴大惊失色，他知道失去了骑兵，他的步兵就不敢动了，否则，在步兵运动之中，骑兵杀了上来，步兵根本来不及结阵，就要面临一边倒的屠杀！ 洪承畴下令，依托丘陵的斜坡修建工事，固守待援。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子，我们还不如固守襄阳了！”佟图赖道。 洪承畴摇头晃脑的抚摸着胡子：“怎么能一样？固守襄阳，就是等着被困死！即便我军援军来了，我们也无法出城同他们会合啊！现在我们守在山坡上，只要我军援军一到，我们居高临下，从山坡上杀下去，同援军里外夹击明狗，必可一举获胜！” “明狗实在是可恶！在我军撤退的半途中拦截！”佟图赖恨恨的说了句。 “早就说了，同李二狗打交道，前往要小小，一不小心就满盘皆输！郑亲王就是太冒进了，结果被人给俘虏了。”洪承畴道。他也知道，济尔哈朗被俘，未必会被杀。可是他洪承畴是绝对不能被俘的，他要是被俘了，等待他的将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所以洪承畴的身上藏着一瓶鹤顶红，只要清军抵挡不住了，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喝下鹤顶红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洪承畴是一个很怕死的人，但他也知道李国栋给他定的罪名，至少是凌迟处死的大罪！反正都是死，与其被人千刀万剐了三天三夜，还不如一瓶鹤顶红喝下去当场了结了好。 向淮军骑兵发起攻击？别开玩笑了，步兵要向骑兵推进，需要列队推进，推进之中阵型不会混乱，否则就是送人头。更何况，步兵向骑兵推进，骑兵见势不妙可以跑啊。清军根本就无法做到一路追击骑兵不会出现阵型混乱的事情，如果能够做得到，那就不是清军了，而是红军了。 洪承畴只能固守待援，二十多万清军被一万五千淮军骑兵堵在山上。 “大人，大人，不好了！”绿营将领李勇匆匆忙忙来禀报，“明狗步兵到了！” 洪承畴登上了瞭望台，拿起望远镜，向山下眺望，只见山下来了黑压压的一片明军，大约五万人的模样，其中一万骑兵，其余的都是步炮兵。这支新到的明军身上的军服鲜艳，以鲜红色为主，军服和军裤上有黑白条纹，帽子和靴子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十分醒目。那一万骑兵中，五千是穿着鲜红军服的骑马火铳手，两千是穿着绿色军服的骑兵，还有三千是穿着板甲的骑兵。不过那一万骑兵，很快就跟着之前追击清军的一万五千明军骑兵离开了，只剩下四万步炮兵留在山下堵住洪承畴。 “明狗骑兵走了，估计是去拦截我们的增援部队了。山下只剩下四万明狗步兵。洪大人，此时我们可以下山攻击！”佟图赖说道。 洪承畴站在山顶上，站得高看得远，他拿起望远镜远眺，只见骑兵跑动的尘土逐渐远去。他就这样站在山顶观察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看到飞扬的尘土已经到了北面二十余里外了，逐渐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山下，李国栋骑在一匹汗血马上，几名士兵把济尔哈朗押到他跟前。 李国栋只是看了一眼，下令：“把他押下去关押！等这一战打完了，把他送去海口挖矿。劳动改造几年，再送去移民大洋对岸。” 还有两百多名被俘的满蒙八旗兵，除了伤重的之外，其余的全部被押下去关押，而那些伤重的兵，都被一刀解决了。 从将来的战略角度来考虑，李国栋尽量不杀人和少杀人。除非是一些犯下严重罪行的家伙，或是大汉奸，才会拉下去一刀砍了。只要还有用的人，全部留下来为将来移民做准备。 已经是没有必要再去杀那些野蛮人了，进入了燧发枪时代之后，游牧民族开始衰弱。等到不就的将来，后装枪诞生，紧接着机枪就诞生了，机枪诞生之后，游牧民族就变成能歌善舞。 第1001章 襄阳决战（五） 祖泽清道：“洪大人，明狗骑兵已经远去，这是我军突围的好机会。您看，南面又有大量明狗步兵赶来。若是等明狗大队步兵到了，我们就再无机会突围了！还不如趁着现在明狗人少，我军发起突围，一举攻破明狗阵型，进入山区之后，明狗骑兵就无法发挥作用了。” 洪承畴看着山下的明军阵型，见明军不过四万人，于是点了点头：“突围吧！” 事实上祖泽清并没有在李国栋的必杀名单上，因为祖泽清后来跟随吴三桂反清，最后战败躲入山中，被清军搜出，他和儿子祖良梗被处车裂之刑，其他几个儿子全部同吴军俘虏一起，被发配到了宁古塔当奴隶。看在他最后反清的份上，李国栋抓住了祖泽清也不会杀他。 洪承畴下令：“所有战兵准备全部下山，向明狗阵型发起攻击！” 二十万清军之中，有十万战兵，这十万战兵全部被洪承畴拉出来进攻了，其余的十万辅兵被留在山上等候。若是清军突围成功，十万辅兵就跟在后面下山逃走；若是突围失败，战兵就回山上，辅兵修建工事。 这其实也是洪承畴考虑比较全面，他担心又中了李国栋的计，因此留下了一条退路，实在不行可以退回山上固守待援。 这里叫草护山，虽然名叫山，但坡度不高，只是孤悬于一大片开阔地上的丘陵，四周都是一片平地，是极佳的战场。 四万明军在通往白河的渡口位置列阵，堵住清军撤退之路。其中的三万衣装鲜艳的燧发枪手排列着一个个整齐的方阵横阵，在号鼓声中令行禁止，整齐的踏步声响成一片，连地面都被他们踩得微微震动起来了。 三万燧发枪手分成了六十个营的横阵，都是三列横阵，一字排开，每个营横阵之间相隔不过二十步。所有的燧发枪上都插了雪亮的刺刀，枪口指向天空，刺刀泛着夺目的闪光。 燧发枪手的两翼是炮兵阵型，五千炮兵在后，五千铁甲兵在前。各种型号的大炮全部架好，炮口指着前方。弹药车和马匹就在炮兵后面不远处，倘若被清军接近了，炮手们打出一轮霰弹之后，就能立即把弹药车和马匹牵过来，挂上炮车就转移位置。 新军的炮兵拥有一百二十门三磅野战炮，这种炮的正确用法，就是一种可以快速机动的大号火枪，射程较近，打完了就跑。还有一些在步兵方阵后面支援的六磅野战炮和十二磅榴弹炮，这些大口径的大炮，用来远程轰击清军阵型。 炮兵阵地前面的铁甲掷弹兵，是用来保护炮兵用的。 洪承畴站在瞭望台上，拿着个单筒望远镜，扫视着淮军的阵线。 数里长的阵线上，头戴黑色帽子，穿着红色军服的淮军铺满了整个正面，镜头中的淮军阵形严整有力，行动有序，犹如一片片移动的刺刀森林，还不时齐声怒吼“北伐中原，光复京师！” 淮军的吼声气冲山河，震撼人心。 “洪大人，”部将李勇上前道，“末将只看到南蛮子只有火铳手和炮手，没有长枪兵，没有弓箭手，没有骑兵，就连刀牌手的数量都极少，仅有的一点点刀牌手护在他们的炮手前面。而他们那些火铳手，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铠甲，所以说要击溃明狗并不困难。只要我军以鸟铳手和弓箭手在前面发起冲击，以斑鸠脚铳和虎蹲炮跟随鸟铳手和弓箭手，靠近了之后，几轮齐射，必能击溃明狗火铳手！” 洪承畴点了点头：“就如此安排，令鸟铳手和弓箭手在前，斑鸠脚铳手和虎蹲炮手紧随，肉搏兵在后，向明狗大阵发起攻击！” “杀明狗！”成群结队的清军从山上涌了下来，高声呼喊着向明军阵型发起了冲击。 看着十多万清兵下山，居高临下向自己的阵型冲来，三万淮军步兵阵型就像是一座山一样巍然不动，静静等候着清军上前。 当清军距离己方还剩下不到一里的时候，李国栋一声令下：“开炮！” “轰轰轰”摆在步兵方阵后侧两翼的二十门六磅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炮弹飞出了五百步左右，准确的落在了清军冲锋的阵型中。这些火炮都是提前调整的诸元，炮弹掠过己方步兵阵型上空，落地点正好是在五百步之外。 二十枚灼热的炮弹扎入了清军阵型内，拉出了一条条歪歪扭扭的血肉胡同，血肉横飞，惨呼连连，炮弹所到之处，残肢断体和兵器碎片飞上天空。每一枚炮弹落下，都能带走至少十多名清兵的生命。 一轮炮击，就带走了大约四、五百名清兵的生命。但是这对于拥有十多万人的清军来讲，损失不过是九牛一毛。 打完炮弹的六磅野战炮手立即忙碌着，以湿拖把清理炮膛，再以干拖把把炮膛擦干，然后装填药包和榴霰弹，准备等清军靠近了之后，以榴霰弹给予致命一击。 清军继续往前冲击，在进入了三百步之内，只听到一连串震天动地的炮声响起，那是一百二十门三磅野战炮发出了怒吼声， 一百二十门三磅野战炮的怒吼声，声势远超过了刚才二十门六磅炮的轰鸣声，一百二十枚实心炮弹掠过铁甲兵阵型头顶，向清军的阵型砸了下去。 成排的炮弹就像是冰雹一般，砸入了清军阵型中，立即拉出了无数条歪歪扭扭的血路。虽然三磅炮的击穿能力远不如六磅炮，可是数量多啊，就按照每一枚炮弹夺走七、八人的生命来算，这一轮轰击，差不多有一千多名清兵被打成了血肉碎块。 “冲！我们只损失了两千余人！冲上去，就是胜利了！”清军将领大喊大叫着。 这点伤亡，对于拥有十多万人的清军来讲，折损还没超过百分之二。清军的损失最大承受能力在百分之二十左右，这还早了。 双方距离只剩下一百五十步了，这时候，装填速度极快的三磅野战炮再次发出轰鸣声，又是一排炮弹落入了清军阵型中，带走了差不多一千多条人名。与此同时，六磅炮也发出怒吼声，二十枚榴霰弹带着沉闷的声响，从炮膛中飞出。薄铁皮包裹的榴霰弹飞出了一百步之后，在距离清军阵型五十步外散开，内中的铁珠下暴雨一般扫过清军阵型。 榴霰弹威力极大，一排炮弹下去，冲在前面的清军当即倒下了一大片，中弹的清兵被暴雨般的铁珠打成了马峰窝，身上献血狂飙，弥漫的血雾汇集成一团团的，形成了喷泉。 这一轮榴霰弹的攻击，至少导致了一千多清兵的伤亡。 不过这点伤亡，清军还是能够承受得起的，因为他们已经冲入到了百步之内了。 噼噼啪啪的枪声响了起来，不是淮军在开火，而是清军的鸟铳、斑鸠脚铳在开火了。 “毕竟他们还是改不了当明军时候的习惯，距离那么远，就胡乱放铳了！”洪承畴皱起了眉头嘀嘀咕咕了一句。 就在此时，洪承畴看到，明军的火铳手阵型开始动了，三万火铳手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整齐得就像是一个人一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动。 清军弓箭手射出箭矢，后面的虎蹲炮和斑鸠脚铳喷出火舌，有明军中弹倒下，可是活着的明军仍然一步步向前，像是对身边战友的伤亡视而不见。 第1002章 襄阳决战（六） 任凭清军如何开铳射箭，那些穿着红色军服的淮军新军就是一铳不放，机械的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清军阵型，对身边偶尔倒下的战友视而不见，对清军的铳声炮声听而不闻，手中的火铳就是一铳不放。 佟图赖十分奇怪：“这些蛮子难道是傻了吗？” 洪承畴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不对，他们是要靠近了才放铳！估计要进入五十步以内！” 曾经带过明军的洪承畴心里当然十分清楚，火铳之类的火器只有在五十步之内才能发挥效果，之前明军和清军交战，鸟铳手就是远远的就开火了，结果来不及再次装填，就被清军杀到跟前。而李老二的火器部队是精锐，肯定不会犯下那么低级的错误。 但是洪承畴又想错了，也有例外的，这时候，就有一群穿着绿色军服的明军从两翼跑了出来，小跑步奔向清军阵型。 “不好！毒铳来了！”洪承畴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 他知道李老二的军中有一种火铳，打得远，又打得非常准，这种自生火铳，被清军称之为毒铳，因为指哪打哪，打得非常准。当然了，毒铳也有致命的缺点，就是装填速度太慢，只要遇上骑兵，损失几个骑兵，就能冲到跟前，把那些毒铳兵一个个都砍了。所以李老二的毒铳兵都配备上马匹，打一排就跑。 这些毒铳兵没有骑马，明显就是看到清军没有骑兵了。 身穿绿色军服的明军士兵飞奔而来，他们排列着分散的阵型，跑到距离清军还有一百五十步之外停了下来，纷纷端起自生火铳，瞄准了清军阵型。 “砰砰砰”听起来一点都不密集，反而有些稀稀拉拉的铳声响了，两百余人自由射击，线膛枪射击的声音异常分散，可是准头却出奇的高，几乎每一声铳声响起，清军这边都有一个人头部胸部喷出血雾，惨叫一声，或者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被打死的清兵，不是虎蹲炮手就是斑鸠脚铳手，都是那些射程最远的，对明军有威胁的目标，他们成为淮军散兵首当其冲的攻击目标。 散兵打完子弹之后，也没有装填，而是立即转身就往后跑。 清兵正在为自己不断开火，时不时打翻了一名淮军士兵而得意洋洋，却见对面腾起硝烟，自己这边时不时有一个人倒下。 还没等清兵明白过来，只听到对面阵地上再次响起了火炮的轰鸣，弥漫的白烟腾起，暴雨一般的霰弹从两翼扫来，在战场上形成了交叉火力，往中间的清军阵型中撒了进去，血肉横飞，成片成片的清兵当即被扫翻在血泊中。 这一下清军的损失不小，但是的步兵已经接近到了五十步之内了，清军的弓箭手继续射箭，鸟铳手、斑鸠脚铳手和虎蹲炮手在紧张的装填，而清军的肉搏兵开始发动冲锋了。 大群明军步兵的阵型停了下来，伴随着基层军官的命令，一排排自生火铳平放下来，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清军阵型。而两翼的明军铁甲兵也开始动了起来，向清军阵型小跑步而去。 双方只剩下三十步了，只见明军阵型中那些军官模样的人手中的宝剑往前一指。 看到这一幕，洪承畴的心跳加速，他知道，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猛然响起，近三万支燧发枪同时开火，火光闪动连成一片，将靠前几排的清军鸟铳手和斑鸠脚铳手都淹没在一片白烟当中。近三万支燧发枪同时开火的声势，超过了红夷大炮的轰鸣声，密集的子弹就像是暴雨一般向清军阵型中泼洒而去。 清军那边，前面的几排清兵就像是被大风刮倒的土墙一般，一堆堆的倒下，尸体很快就在明军前面的三十步外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一下，估计有上万的清军被撂倒，百分之十的损失，已经达到了封建军队的心理承受极限了，清军阵型立即土崩瓦解，没死的鸟铳手、斑鸠脚铳手、弓箭手、虎蹲炮手，都纷纷丢下了他们手中的武器，转身往后奔跑。 后面的清军肉搏兵正在往前冲，结果被溃退下来的远程兵一阵冲撞，清兵和清兵相互碰撞在一起，阵型混乱不堪，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杀！”张世文大吼一声，抡起了大斧，第一个向清军阵型冲去。 近三万燧发枪手挺着上好了刺刀的燧发枪，撒开双腿，向溃败的清军追去。 清军早已溃不成军，根本就没有人想着转过头去反击一下。上好了刺刀的淮军燧发枪手就像是一群追杀羔羊的猛虎，跟在清军后面紧追不舍。 被追上的清兵，聪明点的就跪在地上，把双手举高了。一些头脑比较迟钝的，还在拼命的往山上跑，结果就被明军一刺刀挑翻。 “败了！败了！快跑啊！”清军人群中发出惊恐的喊叫声，每个人都没命的撒开双腿逃窜。洪承畴的中军大旗在山坡下飘扬，那些清兵往洪承畴的方向飞奔而来。 这是溃兵的心理作用，总是要往帅旗方向跑，好像只有跑到帅旗那边才会安全。 洪承畴下令道：“缓缓往山上移动！” 几名戈什哈扛着帅旗，缓缓的往山坡上移动，引导溃兵往山坡上集中。这是洪承畴早有准备，若是打不过，就退回山上固守待援，谁知道就真的打不过了，这一招就发挥了作用。若是全面溃败，只想着跑路的话，洪承畴早就下令丢掉帅旗，带着几名戈什哈跑了。可是那样的话，这几十万清军就全部散了，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清军逃回了山上，刚刚下山的十多万人，只跑回来了一半，其余的不是被杀了，就是已经成为淮军的俘虏。 “幸亏洪大人早有准备啊，我们在山上还有工事，否则这一战就全败了。”佟图赖说了句。 洪承畴苦笑一声：“原本是想击败明狗，突出重围，去山里集中。虽知道十多万人下山，却打不过四万明狗！事已至此，我军只好固守待援了。” “洪大人，明狗骑兵都往东北方向去了，他们怕不是去阻拦我军援军了吧？”李勇道。 “我军南下大军至少有二十万人马，区区两万五千明狗骑兵，能奈我何？等着吧。”洪承畴给自己大气说，同时也是为麾下的将士打气，让他们觉得援军很快就会来了。 淮军在山脚下打扫战场，押走了俘虏。 李国栋指着山坡上说道：“这下看洪承畴哪里跑！等抓住了这个老贼，一定要把他送到南京，然后千刀万剐了！” 抓住了洪承畴，是必须要杀的，而且必须以最严厉的死刑来处死，这样才能震撼那些投敌叛变的汉奸。但李国栋也不会把洪承畴就地处决，而是押到南京，举行万人公审大会，然后在明孝陵跟前处决，以他的脑袋和心肝来祭明太祖。 淮军的后续部队陆陆续续赶到，有辎重兵、工程兵等部队，还有老式军队的大队步兵。 后续部队二十多万人赶到，就把这座不大的丘陵围了个严严实实，让洪承畴和山上的十五万清军插翅难飞。 第1003章 襄阳决战（七） 夜幕降临，洪承畴站在山顶上，望着山下灯火通明的明军大营，他心中感慨万分：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殉国了，还能留下一个好名声。估计援军根本就来不了，虽然明军骑兵不过两万五千余人，可是淮军实在是太精锐了，说不定二十多万南下增援的清军就有可能被两万五千明军骑兵挡住了，这样洪承畴的十五万清军就成为了一支孤军。 “大人，末将愿意率本部一万人马，夜间袭击李老二大营！”李勇指了指山下的淮军大营，主动请缨出战。 洪承畴骂了句：“糊涂！那李二狗就最擅长夜袭了，什么内奸配合，地道袭击，各种袭击的办法层出不穷，花样从未重复过，你去夜袭李老二，那岂不是班门弄斧？” 确实正如洪承畴所说的，清军想要袭击淮军，根本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淮军大营内设置了多座塔台，外围点燃一堆堆篝火，寨墙上插着火把，塔台上有士兵夜间放哨，大营内还有士兵不定期的巡逻；外围还有巡逻兵，以及潜伏在各地的暗哨。 淮军大营戒备森严，清军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夜袭。挖地道？从山上往山下挖地道，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性。 洪承畴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夜袭计划，只能待在山上固守待援，只希望那二十万北方下来的清军援军可以顺利抵达这里，把他们救出来。 只可惜洪承畴又要失望了，前去拦截清军的淮军骑兵，凭借着精良的武器，灵活的战术，完全可以阻拦住二十万清军援军。 南阳东北方向，高老山和五里坡一带，山坡上的草丛中，探出了几条绿色的身影，这几条人影身上不仅穿着绿色军服，还披着绿色的网布，网布上编织了草叶树枝，看上去就和大自然浑然一体，哪怕是敌人走到跟前，都难以发现他们。 这几条人影目不转睛的盯着山下，不久之后，他们就发现了清军大军到来。行动在最前面的是一支大约一万余人的蒙古八旗骑兵，后面跟着五千满八旗骑兵。 清军骑兵过去之后，后面是成群结队的绿营步兵。队伍的中间是汉八旗乌真超哈营，最后面是驱赶着骡子、毛驴的辅兵，拉着各种辎重车辆，跟随大队清军往西南方向走去。现在清军的辎重车队，也装备了不少高价从大明买入的四轮货车。不过四轮货车的数量只占了辅兵队伍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的清军辅兵使用的还是老式的两轮马车。 四轮货车好用是好用，载货量大，车身坚固，跑起来轻便，可是价格太贵了啊，清廷承受不起这样高昂的价格，所以没办法把所有的辎重车辆全部换成四轮货运马车。 因为之前大清缺少粮食和各种物资，需要耗费白银从大明手里进口商品。结果大清的白银流水一样流入大明商人的腰包中，造成了缺少银子的窘状。 其实大明的商人也不是不讲理，非要银子不可，能以物易物贸易啊。可问题是，大清去哪里弄可以同大明交换的商品？除了产量极少的东珠、貂皮和人参之外，还有就是辽参、药材，这些东西虽然是高档货，但是产量太低了，仅仅是粮食进口一项，依靠这些货物就无法支付了，需要耗费大量的银子。 更何况，大清也不仅仅只进口粮食，还要进口棉布、丝绸、茶叶、烟草、食盐等货物。这些货物都是生活必需品，现在烟草也成为了生活必需品了，无论是八旗兵还是绿营，都迷恋上了大明产的烟草，烟瘾大的人，不抽烟就浑身乏力，憋得难受。 大清巨大的贸易逆差，使得白银大量流失。后来多尔衮从大明各大银号发行的纸币中得到了启发，也成立了大清皇家银号，由范永斗来创建。 范永斗创建了大清皇家银号之后，一开始是赚了不少钱，因为印制出来的纸币，就能换到货真价实的商品，这世界上哪里还有比开动印钞机更赚钱的生意了？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长时间，大清宝钞就开始疯狂贬值了，从一开始一两银子的宝钞换一两银子，先是变成了一两银子的宝钞只能换到一钱银子，然后又跌到了一两银子的宝钞只能换到一个铜板了。当然了，大清宝钞的面额也越印越大，从最初最大面额是十两银子面额，增加到了一百两、一千两…… 而现在呢，十万两银子面额的大清宝钞，只能换到一块铜板！最大面额的大清宝钞，可以达到惊人的一万万两银子！也就是说，现在的大清，每个人都是亿万富翁，哪怕是叫花子，都是千万级别的大富翁。 经济的崩溃，令大清不得不开始杀鸡取卵了。但是多尔衮又不好对支持大清的士绅下手，于是就很干脆的把晋商都给当肥猪宰，每天变着法子让晋商掏银子补贴大清。依靠压榨晋商，大清的经济危机勉强得到了解决。 可是现在多尔衮死[]了，亲政的顺治更是把经济搞得一塌糊涂。 每一名八旗兵和绿营兵，都是亿万富翁，他们兜里都满满当当揣着一大堆的大清宝钞，可是这些大清宝钞事实上就是一堆废纸。顺治的骚操作，使得就连八旗兵开始都对大清不满了，更不要说那些苦哈哈的绿营兵了。 埋伏在山头的夜不收发现了清军之后，立即向曹变蛟和王辅臣发出了信号。 信号的传输非常简单，从山顶上到曹变蛟他们的中军，每隔三百步到五百步，就有一名扛着旗子的信号兵。夜不收把消息送给信号兵，信号兵就发出旗语信号，然后下一名信号兵再把旗语信号传递出去。就这样，夜不收发现的情报，就一直被送到了二十里外的曹变蛟手中。 除了隐藏在山顶上的夜不收，还有骑着马四处巡弋的夜不收哨骑在活动，以老百姓身份活动在各地的锦衣卫密探等，淮军以极大的力度保证战场情报的传递。 也就在曹变蛟他们发现了前来增援的二十万清军的时候，李国栋又通过锦衣卫获得了一个重要军情。 驻扎在关外的锦衣卫密探，放飞了一只海东青。这只海东青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李国栋设在武昌的情报站，一封重要情报就通过快马送到襄阳战场上。 李国栋打开了情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满清伪太后已经向外藩蒙古求援了，除了科尔沁蒙古将会派遣十万大军入关之外，还将会有外藩蒙古各部派遣二十万大军入关。”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李国栋冷笑道，“襄阳这一战至关重要，若是能尽快歼灭洪承畴和北方下来增援的清军，那么外藩蒙古的二十万大军很快就能为我所用！我们的敌人，就只剩下十多万科尔沁蒙古军队了！如果能操作得好，科尔沁蒙古都能为我所用！” “国公爷，科尔沁蒙古人是建奴的盟友，是我军敌人，他们能为我所用？”王全问道。 “当然可以为我所用！”李国栋笑道，“只要我们打败了满清，我们就有办法让科尔沁人投降，他们并不傻，不会为注定灭亡的满清陪葬。” 第1004章 襄阳决战（八） 此时的大清朝廷兵力有些应接不暇了，淮军北伐中原，忠贞营从子午谷杀出，直奔西安；大西军从陈仓杀出，挥师陕北。忠贞营和大西军喊出了“打回老家去”的口号，向陕西发起了猛烈攻击。而吴三桂根本就不听从朝廷命令，没有回师剿贼，而是一路西征，已经脱离了清廷的控制。 北方有大同姜瓖反清，晋东南有陈杜、张斗光举起义旗，攻克泽州（今晋城），晋南从蒲州到韩城一带，有虞胤、韩昭宣、李企晟举起义旗反清；中原的东面曹州（今菏泽）、濮州、定陶、城武(今成武)等地，还有榆园军起义。 一时间，大清四面楚歌，京城内那些原大明的官员个个惶惶不可终日，他们都是贰臣，其中不少人还是先降了李自成，再降大清的三臣，他们知道，一旦洪承畴败了，大清就完了。大清完了，他们的末日就到了。 紫禁城内，小皇帝福临哭得梨花带雨。 “朕要回关外，关外才是我们大清的发源地！京城根本守不住！”福临哭着闹着要回关外。 庄太后布木布泰恼怒的指责：“你就这点出息！我大清自从太祖起兵，经过三代人努力，终于坐镇中原，到了你手里，就要毁于一旦了！你要相信洪大学士，一定能击败蛮子和逆贼！哀家早就对你说过多次了，说摄政王对我大清功不可没，没了摄政王，我大清危矣！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福临这时候才想起了野爹的好处，没了野爹之后，现在的大清真的是岌岌可危了。野爹虽然压制他们母子俩，可是有野爹在，格鲁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啊。 这时候，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了！关外，关外的苏布德也反了！” “苏布德反了？他为何反了？我大清可是待他不薄啊！”福临惊恐的问道。 “皇上，苏布德说，皇上您弑父，不忠不孝，他打出为摄政王报仇的旗号了！关外八旗军大部分都反了！”那太监哭哭啼啼道。 “八旗军？关外的都是我们满洲八旗，他们怎么可能反？”福临问道。 那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皇上啊，苏布德在关外名声太好，他多次击败罗刹人，生女真都听他的！此贼早就同大明暗中勾结了！关外的八旗，又是只知有苏布德，不知道有我大清啊！如今逆明北伐，苏布德就趁火打劫了！” 布木布泰长叹了一声：“倘若摄政王还在，苏布德哪里敢反？现在好了，摄政王的死，反而成了苏布德反叛的借口了！” “母后，现在我们怎么办？关外也去不成了，唯一的去路，就是往北去外藩蒙古了。”福临想到自己就要准备去漠北吃沙子，再次嚎啕大哭。 关外，苏布德率领一支清军，打出了“为摄政王爷报仇”的旗号清君侧，从黑龙江入海口的庙街一路向宁古塔杀了过来。 苏布德的这支军队，虽然身上穿的是八旗军的装扮，但本质里却是明军，他们大量装备了最先进的燧发枪，还拥有精锐的散兵，其余的远程兵种都是弩手，携带着大量的野战炮，浩浩荡荡从庙街发兵，沿着黑龙江南岸，一路杀向宁古塔。 驻守宁古塔的清军将领随哈纳和儿子萨布素并未做多少抵抗，很快就投降了，宁古塔的八旗军全部投降。 大清朝廷，真正是陷入了四面楚歌之中，事实上漠北的外藩蒙古也早已是人心不稳，福临唯一的逃亡之路能否跑得掉，那还是一个问题。其实就算他跑不掉，李国栋也没必要杀他，会给他一个昏德公或是重昏候之类的，把他养起来，用来收买人心。 其实无论是昏德公还是重昏候，这种封号确实十分适合福临，这小子在原本的时空里就没干什么正事。 南阳新野，曹变蛟和王辅臣率领淮军骑兵，正在攻打裕州。 裕州是南下清军的必经之地，只要攻破这座城池，清军就会被阻拦住。 虽然淮军都是骑兵，可是骑炮兵也能为攻城的军队提供火力援助。而且曹变蛟和王辅臣到了裕州之后，就地打土豪分田地，解放了大批佃户。 翻身的佃户纷纷踊跃参军，这样这支原本只有两万五千人的骑兵部队，就迅速扩编成一支拥有十多万步兵的大军。虽然那些步兵都是炮灰，手中只有木矛、竹枪之类的简陋兵器，最多是得到了一些鸟铳、虎蹲炮、大刀、长枪之类的兵器，这些兵器也都是淮军缴获的清军兵器，但这些步兵却是用来攻城的重要力量。 淮军开始攻城了，炮声隆隆，骑炮兵的一百多门三磅野战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呼啸的炮弹下冰雹一样砸在城头，女墙垛口碎裂，整个城墙被轰得摇摇晃晃。 战场上，战鼓隆隆，炮击开始的同时，炮灰们推着简陋的盾车，扛着简陋的攻城器械，呐喊着向城墙发起了猛攻。 驻守裕州城的，并非是正规清军，而是清军的团练练勇之类，大约有一万余人。 骑兵虽然不直接参与攻城，可是龙骑兵中的散兵，却是最好的火力掩护单位。散兵们登上了望楼车，由炮灰们推着望楼车，抵近到距离城墙大约百步之外，以线膛枪向城头清军猛烈射击，几乎是枪枪夺命。 而普通的龙骑兵，也全部都下马了，他们跟在盾车阵的后面，靠近了城墙。当炮灰们开始紧张的填埋护城河的时候，这些龙骑兵就躲在盾车的护盾后面，以燧发枪向城头猛烈射击。 燧发滑膛枪的精度不高，但在对三十步之内的目标射击，还是有比较高的精度的，而且是多支燧发枪齐射，能形成猛烈的火力。 城头的清军被淮军猛烈的火力压制得根本无法露头，只要一露出脑袋，就会被城下和望楼车上打来的子弹夺走生命。 护城河的水是从三十里外的白河引来的，河渠早就被淮军的炮灰队给堵住了。当淮军炮灰开始填埋护城河的时候，就可以看到护城河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迅速消失。 “杀！”当一段护城河被填平，炮灰们呐喊着，扛起简易云梯冲过了被填平的护城河，迅速把简易云梯搭在城墙上，开始义无反顾的往城头攀登上去。 这些佃户，本来也不是什么良民，有不少人早年的时候曾经为闯军裹挟，当过一段时间流民，后来闯军败了，他们逃回家乡，重新成为农民。这些农民对躲在裕州城内的士绅们可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杀入城内，把那些士绅全部杀光，以免他们带着还乡团和变天账回来，再抢走自己刚刚分到的土地。 城头的练勇冒着城下淮军猛烈的火力，不断的把滚木礌石、石灰瓶、火油罐砸了下去，大量杀伤城下的炮灰。不少练勇刚刚砸下火油罐，或者射出箭矢，就被淮军一枪击毙。 冲到城下的炮灰们前赴后继，在淮军猛烈的火力掩护下，拼命的向城头爬去。 终于，第一名炮灰青壮爬上了城头，他举着简陋的木盾挡住了砍来的大刀，又挡住同时刺来的两根长矛，但还是被一根长矛刺穿了腰间。 身负重伤的炮灰并没有退缩，而是拼了命的往前扑，整个矛杆扎透了他的身躯。这名炮灰忍住剧痛，抱住了那个刺伤自己的清兵，让后面的战友上来，砍死了那名清兵。 第1005章 襄阳决战（九） “杀！”一批又一批的炮灰爬上了城头，同团练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很快，城头双方士兵的尸体就堆积如山。 “轮到我们了！我们上！”曹变蛟拔出双铁锏，往城头一指。 “杀！”王辅臣也拔出大刀，带着下马作战的重骑兵，往城墙方向冲去。 不一会儿，曹变蛟和王辅臣就爬上了城头。两员猛将带着五百多名下马作战的重骑兵爬上了城头，原本城头势均力敌的局面一下就被打破了，曹变蛟和王辅臣两员身披厚甲的猛将，加上一群同样身披厚甲的重甲骑兵，在城头就像一群人形坦克，来回冲杀，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一名团练一刀砍在一名重骑兵身上，却只见火星喷溅，板甲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那重骑兵回手一刀，就把那团练一刀两断。 曹变蛟手中的双铁锏挥舞得就像车轮一般，眼前的敌人不是脑浆迸裂，就是胸骨凹陷。一名清兵被他一铁锏打在肩膀上，当即锁骨粉碎，惨叫一声倒地。另外一名清兵从侧面过来，又被曹变蛟狠狠一铁锏打上去，清兵拿起木盾抵挡，盾牌都被砸得粉碎。曹变蛟紧接着又是一铁锏，把那名清兵的脑袋砸烂。 越来越多的重甲骑兵爬上城头，这些重甲骑兵下马步战，也是最精锐的重装步兵。 “城破了！城破了！”城头的清兵纷纷溃退，城内的清军发出惊恐的叫声。 裕州城就这样被淮军攻破，城内的满清知州自尽身亡，没死的团练全部投降。随后曹变蛟和王辅臣就根据李国栋的要求，带着炮灰们，对城内的士绅进行了清洗。 对这里的士绅处理，可不像是对南方的士绅处理那么宽大了。满清入关，这些北方士绅可是最积极迎接清军的一批叛国贼，对这样的卖国分子，可以直接杀了，根本不需要犹豫什么。曹变蛟和王辅臣在城内开始了血洗，躲在裕州城内的士绅纷纷被人揪了出来，押到城外处决。 士绅被处决了，他们的老婆和儿子变成了奴隶，女儿、小妾和丫鬟被瞪着血红眼睛，立下首登之功的佃户们给分了。而那些年轻的，又长得比较漂亮的，早早就被淮军给收走了，以后将会分配给有功的将士。 当然了，也有不少丫鬟是当地人，她们被放回到自己家中，同父母团聚。不过那些被放回去的丫鬟，很多人也想着嫁给淮军将士。 看那些淮军将士多神气啊，平日里穿着漂亮的红色军服，头戴黑色两角帽。打仗的时候，换上一身板甲，他们所向无敌，而且这些骑兵的待遇又好，跟着他们吃穿不愁。 士绅们带进城内的地契、卖身契都被搜了出来，一把火全部烧了。随后曹变蛟让随军的师爷在州府衙门内整理地契存档，把田地进行了重新分配，印制新的地契，分发给老百姓。 裕州城被攻破，南下清军的必经之路被切断。清军就无法从大道通过，想要绕过裕州，就只能走山区小路了。 “主子爷！主子爷！”一名八旗斥候哨骑回来向瓦克达禀报，“前面的裕州城已经被南蛮子抢先攻占了！” “全军停止前进！”瓦克达令人传令下去。 汉八旗将领李国翰道：“王爷，我们可以绕过裕州，否则攻城战只会拖延我军时间。” “若是绕过裕州，只能走山区小路，容易遭到蛮子袭击！”瓦克达道。 “根据我们斥候哨骑来报，明狗都是骑兵，骑兵不利于山区作战。他们想要在山区埋伏我军，就必须放弃战马，下马步战。我想明狗肯定不会舍长取短吧。”尼堪道。 瓦克达眉头微皱，想了下后道：“那就从右面山区绕过去吧，也不要全军齐出，派遣少了斥候骑兵先行开路，发现没有危险再绕过去。我们利用斥候骑兵探路的这段时间，也打造攻城武器，做好两手准备。” 清军派遣了一百余斥候哨骑，从右侧山中探路去了。 半截山山中，一条小路从山谷中通过，两边山头上埋伏了五百余名炮灰兵。虽然这些都是由佃户组成的炮灰，可是这些炮灰兵其实都是流民出身的老兵了，其中有些人还曾经跟着李自成进过北京城。淮军把缴获的虎蹲炮、轻型佛朗机和鸟铳都给了他们，为了保险起见，曹变蛟还给这些炮灰队加强了五十名下马作战的铁甲骑兵和五十名散兵。 绝大多数的炮灰都被留在裕州城内守城了，但曹变蛟留了一万多炮灰在山中活动，其中五百余人在半截山这里准备拦截清军斥候哨骑，另外有一万多人，在后面十里外修建工事，以防清军绕路过去。 曹变蛟的用意就是以裕州城来阻拦清军援军，城内除了留下少数精锐淮军士兵协助之外，其余的守城士兵都是炮灰兵。这样就能以这座城来阻拦清军，倘若清军攻城的话，活动在城外的两万五千淮军骑兵，可以对攻城清军起到了牵制作用，让清军无法放开手脚攻城。 这样做，曹变蛟就把李国栋的围点打援之策贯彻到位了。 经过这几年来的南征北战，曹变蛟已经由原来一员单纯的猛将，变成了文武双全的将领。 “注意了，建奴要来了，别乱放铳！等建奴进入埋伏圈再打！”一名淮军夜不收来报。 “长官放心好了，卑职也是打过仗的！一会儿建奴来了，一定让您见识一下我们这些人打仗的手艺！”张安顺道。 张安顺原本是当地一名老实巴交的农民，当年闯军来了，他被裹挟成为一名流民，跟着闯军南征北战，去过了很多地方。后来闯军攻破了京城，张安顺还跟着闯军进入了京城，好好的惩治了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官老爷们。后来闯军败了，他同队伍失散了，就回到老家种地。 淮军夜不收笑道：“只要你们好好打，一定让你们成为我们的正规军！” 听了这名夜不收的话，张安顺心中一喜，谁不知道淮军待遇好啊，就算是一名普通士兵，每个人二两银子的军饷，而且从不克扣。二两银子，这意味着什么？当年的贫苦农民，一两银子就是一年的生活费啊！ 而且加入了淮军，吃得好穿得好，反正吃喝不愁了，将来打了胜仗，说不定还能从哪个地主老财那抢一个细皮嫩肉的女人回来当老婆。 这次淮军的炮灰队攻入裕州城的时候，张安顺没有立下首登之功，所以轮不到他分配女人。已经三十六岁的他，还是光棍一条，家里的兄弟早都死光了，就剩他一棵独苗。所以他就想着娶个媳妇，给自己传宗接代。 虽然已经五年没有打过仗了，但是张安顺打仗的手艺却没有落下，他放得一手好铳，一杆鸟铳在他手中，五十步之内，指哪打哪。 炮灰队已经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前面狭窄的山路中埋下了绊马索，一旦清军斥候哨骑靠近了，埋伏在路边的佃户就会拉动绊马索，把前面的清兵绊下马。随后山上滚木礌石落下，堵住前面的山路，之后两边山头的弩箭鸟铳齐射。 第1006章 襄阳决战（十） 设伏的主力是炮灰队，要对付的是清军最精锐的斥候哨骑，但炮灰队利用好了地形，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照样可以杀死精锐，精锐士兵也是人，挨上一铳也会死，挨上一炮也会被打碎了。 清军斥候哨骑进入了伏击圈，为了防止埋伏，清军斥候哨骑取出骑弓，往两边山坡上吊射去了一轮轻箭，进行火力侦察。但他们为了节约体力，轻箭射得并不远，箭矢落在伏兵前面的草丛中，并未伤到一人。 前面负责绊马索的两名伏兵虽然在轻箭射程之内，但他们躲在树后面，清军的轻箭被树木挡住了，无法伤及他们。 “拉！”就在清军眼看就要冲出山谷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大吼。 两名伏兵一拉绊马索，埋在泥土下面的绊马索弹起，正在策马疾驰的两名清军斥候哨骑立即离开了马背，腾云驾雾飞到空中，人在空中还手舞足蹈，拼命想要抓住东西，却抓了个空，随后重重落在地面。 那两名清军斥候哨骑挣扎着正要站起来，山头上落下了几块大石头，把他们砸成了肉泥。 “嗖嗖嗖”两边山坡上突然冒出了不计其数衣衫褴褛的明军，弩箭下雨一样射下，十多名清军斥候哨骑当即被射成了马峰窝。威力强大的弩箭，破开了他们身上的三重厚甲，这些弩的拉力都在一石以上，以脚蹬上弦，再精良的铠甲都挡不住弩箭。 与此同时，火铳手的各什长打开了火种罐，给每一名火铳手点燃了火绳。 张安顺瞄准了一名白甲兵扣动扳机，“砰”一声震耳欲聋的铳声响起，那名白甲兵身上喷出了一股血雾，子弹击穿了三重铠甲，把这名白甲兵打落下马。 山坡上弩箭弹丸齐下，近百名清军斥候哨骑转眼之间就全部被射杀在山谷中，连一个都没有逃出去。 这一队斥候哨骑后面还跟着二十多名斥候哨骑，发现前面的同伴遭了埋伏，他们调转马头，企图逃回去报信。 “砰砰砰”两边山上响起了清脆的线膛枪枪声，清军斥候哨骑像活靶子一样被人一个接一个射落马下。 尼堪、瓦达克和李国翰等清军将领在裕州城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斥候哨骑回来报信，于是又派遣了一队斥候哨骑去探路。结果到了天色快黑了，先后派出去的两队斥候哨骑连一个人都没能回来。 “不用多想了，两百余最精锐的巴牙喇兵出去，一个都没回来！肯定是中了南蛮子埋伏！”尼堪道。 两百多名斥候哨骑出去，一个没回来，用屁股想都能想到肯定是中埋伏了。 瓦达克道：“让辅兵赶紧一点，打造攻城武器，明日一早攻城！还有，李将军的炮队准备一下，明日一早炮轰蛮子城墙！” “喳！”李国翰打了个千。 如今清军的炮队也分为攻城炮队和野战炮队，野战炮队有缴获的和仿制的三磅野战炮，那种炮被清军称之为红夷小炮，还有仿制的六磅野战炮，被称之为快速红夷大炮。而清军的攻城炮队使用的是十二磅红夷大炮，但清军也仿制了李国栋“发明”的炮架和炮车，沉重的红夷大炮可以安装在炮车上，同弹药车连接在一起，跟随大军快速行军。 只是清军无法解决轴承和胶轮的问题，所以说他们的大炮机动能力还是比不上淮军。 其实李国栋用来覆盖车轮的杜仲胶，也只是暂时取代之物，最终要换上橡胶。现在的大明已经从葡萄牙人那获得了橡胶，但是没有经过硫化的橡胶还不如杜仲胶了，李国栋毕竟不是学化工出身的，不懂得如何硫化橡胶，所以说发展橡胶种植业的事情只能往后拖一拖。 清军辅兵连夜把白天砍伐来的木头打造成攻城武器，准备次日一早发动攻城战。 次日，天色刚刚亮，清军就发动了对裕州城的攻城战。 战鼓隆隆，号角长鸣，清军大营营门打开，一辆辆盾车、望楼车从大营内推出，在战鼓的轰鸣声中，缓缓向城墙方向接近。清军的红夷大炮也被人推了出来，在距离城墙一里外架起炮，对准了城墙。 “开炮！”李国翰声嘶力竭的一声咆哮。 八十门红夷大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炮口吐出了一条条火舌，呼啸的炮弹向前方裕州城的城墙狠狠砸了过去。 留在城内守城的，都是由佃户改编过来的民壮，也就是炮灰队。但是这些炮灰也不是能随便牺牲的，他们在守城战中可以发挥牵制清军，拖住清军的作用。 清军发射来的炮弹不断的砸在城墙上，砸得城砖碎裂，整个城墙都剧烈的震动起来，躲在藏兵洞内的守军民壮感觉地动山摇，似乎城墙随时可能坍塌。 只能白白挨打，却没办法反击，这种感觉很不好。但是守城的明军手中只有轻型佛朗机、虎蹲炮之类的小炮，根本无法对清军的攻城红夷大炮发起反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军射来的炮弹砸在自己的城墙上。 不过大部分的守军都没有登城等候，而是躲在后面，守军只在城头留下少数观察哨。 尼堪看着己方的炮队向城墙发起了猛烈炮击，看着中弹的城墙砖石飞溅，这感觉让他觉得强大的大清很快就能攻破这座城池。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后面有人惊恐的喊叫：“骑兵！明狗骑兵来了！” 不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大队骑兵，正向清军后阵的炮队冲了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看起来至少有两万余人的样子，数万马蹄践踏地面，发出了隆隆的轰鸣声，震撼人心。马蹄声越来越近，骑兵直奔清军炮队而来。 “快，让步兵列阵！骑兵两翼保护！”尼堪大喊道。 清军的红夷大炮刚刚打完一轮，根本就来不及装填炮弹；而那些野战炮，都已经被推到前面去了，准备用来轰击城头守军，也来不及调过来对付明军骑兵。清军步兵立即列阵，守护在他们的炮队前面；满蒙八旗骑兵分为两列，护住了步兵的两翼。 其实冲过来的明军骑兵，有一万五千是龙骑兵，另有三千散兵！都不是真正的骑兵。而真正的七千重骑兵在后面埋伏，一旦清军骑兵追赶过来，重骑兵才会杀出，冲散清军阵型。 尼堪看着近两万的明军骑兵冲到了距离自己炮队阵地大约两百步之外，就停止了前进，在原地等候，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就在他感觉奇怪的时候，只见明军骑兵阵型中突然冲出了一批全身绿色的骑兵，人身上穿着绿色军服，戴着花花绿绿的军帽，连战马身上都披着花花绿绿的布，看起来非常奇怪。 这些绿装的骑兵又冲了大约八十步，在距离清军阵型一百二十步外停了下来，只见他们在马背上端起了一杆杆火铳，瞄准了清军炮队。 还没等尼堪明白过来，就听到“砰砰砰”的射击声，弥漫的白烟吞没了那些明军骑兵，白烟中喷出一条条火舌，清军炮队这边登时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好！毒铳手！”尼堪惊叫了一声。 正在装填炮弹的清军炮手一个接一个身上头上喷出血雾，纷纷栽倒在血泊中。 第1007章 襄阳决战（十一） 淮军散兵开火射击，立即吸引了清军鸟铳手、斑鸠脚铳手等火器兵开火，大批清军火器兵对准了淮军散兵的方向胡乱开火，结果不用说也知道，那些滑膛枪对一百二十步外的散兵毫无效果，唯一的作用就是听个响，放个热闹，给自己壮壮胆。 无一伤亡的明军散兵立即调转马头，转身就跑。 “明狗毒铳手！让骑兵上，追！”尼堪喊道。 “王爷，明狗毒铳手骑的都是上好的泰西神罗战马，我们的骑兵哪里追得上？”李国翰道。 尼堪哼了一声：“追不上也得追，总不能让他们再装填弹药打我们！” “杀！”瓦克达大喊了一声，带着两万满蒙八旗骑兵追赶出去。 见到清军追赶过来，一万五千龙骑兵也调转马头，往己方重骑兵埋伏的地方奔跑而去。 骑着顿河马的散兵速度极快，很快就超过了龙骑兵，消失得无影无踪，把一万五千骑着蒙古马的龙骑兵抛在后面。 龙骑兵的速度没有散兵快，被丢在后面。 瓦克达见大群明军骑兵速度不快，就在前面不远处奔跑，他大喊道：“快，追上这些明狗，把他们全部杀了！” 龙骑兵在前面拼命奔跑，随着王辅臣一声令下，跑在后面的两千龙骑兵齐刷刷的转身，手中的燧发枪对准后面，只听到一排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枪口喷出火舌，弥漫的硝烟立即吞没了两边的骑兵。 滑膛枪本来精度就非常差，又是在颠簸的马背上射击，精度感人。但两千多支火枪齐射，还是把不少清军骑兵打落下马。 两千多支燧发枪齐射，轰鸣声堪比红夷大炮的射击，成排的弹丸向后面射去，追赶上来的清军骑兵接二连三落马，至少有一百多人中弹。不过这一百多人的伤亡，对于拥有两万多人的清军骑兵来讲，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快点追！蛮子在马背上使用火器，根本打不准！他们打完了，就轮到我们了！”瓦克达大喊大叫，驱赶骑兵追击明军龙骑兵。 打完子弹的龙骑兵加快了速度，追过了尚未开火的龙骑兵。接着又是两千多龙骑兵开火，打翻了几十名清军骑兵。 原本龙骑兵就是骑马步兵，要停下来，或是下马作战，才能发挥最大的优势。如今是骑在马背上以燧发枪射击，自然不可能给清军造成多少损失。龙骑兵使用的燧发枪，是短燧发枪，其实就是马枪、骑枪，在后世有个名字叫卡宾枪。这种武器是可以在奔跑的马背上射击的，正常情况下，龙骑兵只能停下来射击，或是下马射击，然后再骑马离去。 见明军龙骑兵的射击效果更差了，清军骑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呐喊着紧追不舍。 还有一万余龙骑兵未开火，反正在马背上开火的效果太差，他们就没有开火了，而是留住子弹准备一会儿再使用。反正现在龙骑兵是诱饵，目的就是把清军骑兵吸引出来，以己方的重骑兵去冲清军骑兵。 清军追赶上来，一万五千人的龙骑兵向两边散开，露出了隐藏在后面的大群重骑兵。 瓦克达正带着清军穷追不舍，却见前面的明军“轻骑兵”散开了，清军的阵型也跟着往两翼散了开来。就在这时候，瓦克达惊恐的看到，自己的前面出现了一堵银白色的金属铁墙，正在向己方骑兵移动上来。 “中计了！重骑！明狗重骑！”瓦克达惊叫了一声。 重骑已经出现，七千重骑兵身上的铠甲反射太阳反光，排列着密集的队形冲锋，看起来就像是一堵银色的墙壁一样，向清军碾压上来。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蒙古骑射手速度已经提升到最快，根本无法转向，他们只好以骑弓向正在靠近的重骑兵射箭。一轮轮箭矢射在明军重骑兵身上，都被反弹开来。 淮军重骑兵，冲在最前面的重骑兵是一千马槊重骑兵，后面紧跟着六千普通重骑兵。普通的重骑兵携带一根一次性的骑矛，撞上目标就撒手，丢掉骑矛之后，换成马刀，再跟着马槊重骑兵去冲锋。而现在淮军的重骑兵，身上又多了一件装备：短铳。在丢掉骑矛之后，可以拔出短铳，接近敌人之后以短铳射杀敌军。 突如其来的重骑兵，令清军的阵型一下就溃乱了，有些清军骑兵还在往前冲，还有的清军骑兵想要调头往回跑，结果阵型混乱，甚至有人相互碰撞。 高速奔跑的骑兵自然不可能调头，双方距离只有三十步，就算能调头也来不及了。 随着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淮军重骑兵已经冲入了清军骑兵阵型之中，前面的一千马槊铁骑就像是一股旋风刮过，马槊所过之处，清军人马纷纷倒地。重骑兵并没有停下冲锋的脚步，而是直接从清军的人尸马尸上践踏而过，留下遍地踩得稀巴烂的尸体。很快，马槊重骑兵就直接凿穿了清军骑兵阵型，把清军骑兵阵型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跟在马槊重骑兵后面的骑矛重骑兵，对那些漏网之鱼发起冲击。 瓦达克就是其中的一条漏网之鱼，至少有三名重骑兵向他冲了过来，他施展精湛的骑术，躲过明军重骑兵的冲撞，反手刺出虎枪，把一名重骑兵挑落下马。可是他是好运也到此结束了，后面的重骑兵陆陆续续从他身边过去，每一名重骑兵手里都拿着一柄钉头锤、页锤之类的重兵器，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没有停下马，只是挥动重兵器打了一下。 瓦达克拼命的招架不断向自己身上招呼来的钉头锤、页锤、长柄铁锤，甚至还有大斧，虎枪不断的挑开那些兵器。第一个还好，第二个就感觉胳膊有些吃不主力了，第三个、第四个，瓦达克胳膊酸麻，虎口震裂。 “啾啾”瓦克达胯下的战马发出一阵悲戚的嘶鸣声，马匹承受不住这连续的冲击加上重击，终于支撑不住重量，两脚一软，倒在地上。 一名明军重骑兵策马疾驰而过，手中的大斧借助战马的冲势一扫，落马的瓦克达刚刚站起身来，就被人一斧头拦腰斩断，两截半截的身躯倒在血泊中。 两万多人的清军骑兵，被明军重骑兵冲了一下，当即就折损了一大半。虽然还未全灭，但已经是无法再反击了。这时候，就是龙骑兵表演的时刻。 一万五千龙骑兵调转马头，杀了回来。每一名龙骑兵身上除了配备一杆短燧发枪外，还有两支短铳，甚至是两支最新式的双管短铳，或是燧发式虎翼铳，另外配备一柄马刀。 龙骑兵接近了已经溃不成军的清军骑兵，在双方距离还有二十步的时候，一万龙骑兵纷纷扣动了扳机，燧发枪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近距离上，把残存的清军骑兵一个接一个打得从马背掉落下去。 打完燧发枪子弹的龙骑兵，把燧发枪插在马鞍边上的枪袋内，立即从腰间拔出双短铳，接近了敌人，以短铳射击，在近距离上把清军射落下马。打完了短铳子弹，龙骑兵才拔出马刀，开始追杀溃败的清军骑兵。 第1008章 襄阳决战（十二） 两万多大清精锐铁骑，就这样几乎损失殆尽，只剩下不到一千人逃回来，就连英勇善战的郡王瓦克达都阵亡了。 代善的八个儿子，除了一个早逝的之外，有三个儿子死于李国栋手中。 满达海听说四哥阵亡的消息，大叫一声哭晕在地上。 周围几名戈什哈连忙给他掐人中，捣鼓了半天，满达海才缓缓苏醒过来。他咬牙切齿道：“李二狗！我大哥岳托，三哥萨哈廉，四哥瓦克达，都死在你的手中！我与你不共戴天！” 但满达海根本就都没有想到，代善这一脉，最后被李国栋给灭了满门。因为老奴的其他几脉都可以留下，唯独代善这一脉，已经是血海深仇，李国栋当然知道斩草需除根，既然代善一脉已经同自己不共戴天，那就全部杀光，不留下后患。 尼堪没想到精锐的满蒙八旗骑兵，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看着远处明军大队骑兵，尼堪痛心疾首的哀叹：“李老二诡计多端，竟然以如此诡计对付我军！” 红夷大炮的炮手损失惨重，刚刚被明军三千散兵远距离点射了一大半，剩下的炮手已经无法再保持红夷大炮的火力了。训练一名合格的炮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清军的精锐火炮，都集中在汉八旗军中，供他们使用。李国栋就是专门用散兵对付清军炮手，使得那些红夷大炮再也无法发挥威力。 攻打裕州城的计划，事实上已经无法实现。炮手损失惨遭，骑兵损失惨遭，剩下的就是一堆的步兵。 继续攻城？明军两万五千精锐铁骑就在附近虎视眈眈，等清军全力攻城的时候突然杀出来，在背后和侧面袭扰，那还怎么攻城？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被明军冲散了阵型，然后溃败。 可是不攻城，又如何去救洪承畴？ 尼堪哀叹了一声：“洪承畴这狗奴才，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他手中有我大清二十万精锐啊！若是全军覆没了，我大清也完了！” 这时候，尼堪又不能撤军，骑兵几乎损失殆尽，剩下的步兵若是撤军，明军两万五千骑兵跟在后面一路追杀，清军就会损失惨重，能逃回黄河北面的，恐怕就所剩无几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赶去同洪承畴会师，再凭借着强大的兵力，还有可能翻盘。 “我军距离洪承畴这个狗奴才不过只有五十余里，步兵行军，都不需要一日即可赶到。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不如全力以赴，赶去同洪承畴会师！”满达海道。 尼堪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若是现在我军撤退，恐怕折损一大半都不止。这些兵力若是折损完了，我大清就真的完了。” 大清的局势已经十分危机，虽然顺治派人去外藩蒙古请了救兵，可是谁都知道一个事实：一旦大清的主力被李国栋歼灭了，那么从外藩蒙古请来的那些救兵，就反而变成了敌人！外藩蒙古不会给即将覆灭的满清陪葬，只会趁火打劫，很干脆的配合明军，甚至加入明军，合作一起揍死大清。 裕州城堵住了大路中间，想要增援洪承畴，就只能绕路而行。 可是从哪里绕？右侧的道路有伏兵，那就从左侧走，可是万一左侧也有伏兵呢？若是放弃了这两条路，那就只能从汝宁、罗山那绕过来，这一绕就是一大圈，明军骑兵远远的尾随袭扰，等清军赶到洪承畴那边，恐怕还能剩下一半兵力都算不错了，辎重大炮全部丢要丢了。 尼堪思考了老半天，终于做出决定：“很明显，右侧有明狗伏兵，我们走左侧山路！” 其实尼堪的这个决策，却刚刚好中了李国栋的下怀！事实上在右侧山路中的伏兵不是很多，真正拦截清军的地点是在左侧山路中！ 尼堪的这个决定，最后断送了他的这支清军，也让他自己和洪承畴都送了命。襄阳决战，成就了李国栋一战撅四王的壮举！尼堪、满达海和瓦克达阵亡，济尔哈朗被俘，大清五省经略洪承畴最后自杀未成，被送去南京凌迟处死。 清军放弃了不可能完成的攻城，在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放弃了大营。大队清军绕过裕州城，从左侧的王鑫顶和德云山一带绕路赶往南阳战场，准备去救洪承畴。 明军似乎就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前面没有人堵截，后面也没有骑兵追赶过来。尼堪的清军顺利通过了德云山，往南阳方向赶去。 清军继续往南行军，就在清军即将走出山区的时候，前面的斥候哨骑突然发现，一堵土城挡住了清军的去路！ “有明狗拦路！”斥候哨骑急急忙忙的回去禀报。 “什么？前面有明狗拦路？有多少？”尼堪连忙问道。 斥候哨骑回道：“回主子爷，不知道有多少明狗，好像人数不多，但是他们在前面的山路中间修建了一堵土城，刚好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一堵土城拦住去路？明狗土城修得那么快？”满达海吃惊道。 尼堪道：“正常，李老二就擅长修工事，如今防御力最强的棱堡，就是他的创作。” “王爷，其实这棱堡并非李老二所创，泰西神罗各地，这样的棱堡比比皆是，这李老二所创造的红夷小炮，在泰西各地也是极其常见。”李国翰说道。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不就一座小小的土城吗？攻过去就是了！”尼堪阴沉着脸道。 李国翰笑道：“我军有红夷大炮，何惧一座小小的土城？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我们几轮炮弹就能把明狗土城轰成齑粉！” 清军缓缓推进到土城跟前，在距离土城一百五十步之外停了下来。 “王爷，红夷大炮需要推得近一点，到两百步之内才能开炮。”李国翰道。 尼堪吃了一惊：“这是为何？” 李国翰面露难色：“王爷，之前被明狗毒铳骑兵袭击了一阵，我军炮手损失惨重，距离远了，恐怕他们就打不准了啊。” 想要在远距离上能够集中目标，就需要有经验的炮手。淮军散兵一轮线膛枪，使得清军炮手死伤惨重，大部分有经验的炮手都被打死了，这就极大的削弱了清军火炮的威力。因此，李国翰决定，把红夷大炮推进到两百步之内炮击土城，同时把红夷小炮，也就是三磅野战炮和六磅野战炮也推进上去，一起炮轰土城。 “清狗大炮推上来了！”一名明军士兵说道。 王辅臣冷笑一声：“清狗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里有散兵！” 山路狭窄，清军兵力虽多，却没办法铺开来，火炮阵地自然也摆不开，在面对明军的方向，一次只能摆放六门大炮，这就严重制约了清军火力的发挥。为了能让更多的火炮发威，李国翰下令，把红夷小炮放在前面，红夷大炮放在后面。 王辅臣拿起望远镜，发现清军炮手把大炮小炮都推了上来，清军炮手们忙忙碌碌着，准备装填火药和炮弹。 “该让散兵上了，打他清狗炮手！”王辅臣一声令下。 两百多名散兵突然从土城的木栅栏后面伸出枪管，瞄准了清军炮兵阵地方向。这些散兵都是最优秀的散兵，能准确击中两百步外的目标。 第1009章 襄阳决战（十三） “砰砰砰”土城的城头喷出一条条火舌，两百步外，正在摆弄大炮小炮的清军炮手一个接一个的接连倒下。 两百步，相当于三百米了，被王辅臣精心挑选出的这些散兵，每一名都是最精锐的枪手。两百多人分成了七排进行轮流射击，一排三十人，枪声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过，连绵不断射出的子弹，打得清军炮手死伤惨重。 其实在散兵也是属于精锐贵重的兵种，在十八九世纪，众所周知的英国龙虾兵天下无敌的那个年代，但没有几个人知道，英国的散兵却为大英帝国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劳。同样的排队枪毙，英国人玩得很溜，但每次排队枪毙之前，英军总是先使用绿夹克，也就是散兵先出动，远远的射击对手的线列步兵阵型，然后龙虾兵再排队前进。 英军绿夹克，甚至敢于同拿破仑的炮兵对射！ 在美国独立战争中，一队英军散兵埋伏在树林中，后来一名美军高级军官带着人到了树林外，就因为那名美军高级军官背对着英军绿夹克，结果英军散兵军官下令不许开枪。谁知道那名美军高级军官正是华盛顿！如果当时英国散兵开枪了，就没有美国了。 “快，前面拉起盾墙，保护炮手！”尼堪焦急的喊叫着。 清军在炮队前面拉起了盾墙，用来抵御淮军散兵对他们炮兵的攻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清军立起了盾墙之后，明军又调来的臼炮，对清军人群发射开花炮弹，打得清军死伤惨重。 尼堪无奈之下，只好下令，让绿营清军冒着明军猛烈的火力，向土城发起强行攻击。 双方围绕着一堵矮小的土城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绿营清军一批又一批的涌到了城下，向城头发起猛烈攻击。城头的淮军炮灰队、辅兵、民壮以狼牙拍、夜叉檑、火油罐、金汁、石灰瓶、万人敌等守城武器，给攻到了城下的绿营清军沉重打击，城下清军的尸体堆积如山。 清军损失惨重，可是土城却巍然不动如山。 于是尼堪下了命令，让绿营清军在前面当炮灰攻城，以绿营兵的身躯来遮挡明军视野，掩护他们的炮兵向土城开炮轰击。 前面的绿营兵猛烈攻城，后面的清军炮队开火，炮弹落在土城上，也落在了清军人群中，土城摇摇欲坠，前面攻城的清军也成片的被炮弹撂倒。 土城毕竟是土城，承受不住红夷大炮轰击。清军几轮炮弹砸了上去之后，土城就已经伤痕累累，城墙上满是裂痕。但清军炮队在向土城轰击的同时，明军设置在土城后面的臼炮也向清军炮队方向开炮轰击，给清军炮队造成了重大伤亡，其中一发开花炮弹落在火药桶边上爆炸，引爆了火药桶，把一门沉重的红夷大炮都炸飞上天空。 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清军终于轰开了土城，成群结队的绿营清军呐喊着，从缺口处涌了进去。 “咦？前面怎么还有土城？”绿营清军惊恐的发现在他们刚刚攻破的土城后面一百步外，又立起了一堵新的土城！ 这种土城建造十分容易，就在清军攻城的时候，淮军发动了炮灰、佃户、民壮，在土城后面百步之外，又建造了一座新的土城！ 尼堪气得口吐鲜血，这仗简直是没法打了！清军付出惨重代价，好容易才攻破一堵土城，明军在后面再立起一堵土城，这还怎么打？尼堪根本就不知道，李国栋采取的是大纵深，层层阻击的战术，用来阻拦清军援军。 这种大纵深、层层阻击的战术，已经比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军队的战术都先进了！以一种领先了近三百年的战术对付清军，清军能够破得了才奇怪了。 巧妙的利用狭长的地形，使得清军人数的优势无法施展开来。明军留下预备队，采取了大纵深的办法，设置多道防线，一层层的阻击，以此来消耗清军的有生力量。就算是清军能够连续突破三道土城，那么最后一道防线可是带有棱堡的石头堡垒！ 尼堪即便是再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命令绿营清军向第二道土城发起攻击。 “王爷，王爷！”一名清军斥候哨骑匆匆忙忙的从后面赶来，“大事不好了，明狗在我们的后面也修建了土城！” “这下完了！”尼堪哀叹了一声，“我们前后都被堵死了！唯一的办法，唯有冲出去！否则已经没有退路了！” 二十多万清军，被堵在长三十余里的狭长山谷中进退不得。若是不想办法从前面突出去同近在咫尺的洪承畴会师的话，那就只能选择丢弃所有辎重车辆和马匹，从山中跑路。如果大军从山里面跑路，不仅是丢掉了全部辎重和马匹，还要面临明军山地部队的步步袭扰。就算是逃出去了，只剩下步兵的清军就要遭到明军骑兵尾随追击，能逃回黄河北岸的就没几个了。 “大帅，建奴援军已经开始发疯了，他们不计代价的对我军土城发起进攻！”一名士兵来向李国栋禀报。 李国栋笑道：“建奴发疯了，那是好事，说明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了！洪承畴被我们围在山上下不了，他们的援军被我们堵住！这一战，四十万建奴又是全军覆没！这四十万建奴打完了，我军北伐就再无压力！我们这就是发动人民战争的威力！” 发动人民战争，首先就是削弱士绅对民间的控制力，让老百姓觉悟起来，懂得那些平日里乡里邻里的士绅，是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拉尿的寄生虫，淮军是为了解放贫苦百姓而来的，这样就取得了老百姓的支持。 被发动起来的老百姓，为了保住他们刚刚分到的土地，他们自发的踊跃参军，即便没有参军，也自发组织起来，组建民壮、辎重队伍，帮助淮军修筑工事，运送粮食。 这样一来，从双方兵力对比来看，清军的数量超过了淮军。可是真正动员起来的力量，淮军却远远超过了清军！ 就像后世某次著名的大决战，红方的胜利，是老百姓以小推车推出来的。 被李国栋发动起来的百姓，尽管不能直接上战场，可是他们挖掘壕沟工事，修建土城，帮助淮军运送粮食，这些就在战场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国栋笑着指了指被围困在山上的清军：“如今洪承畴已经成为洪马谡了！我们断绝了水源，山上的建奴没有水喝，只要我们再在适当的时机，给他们放一把火，我看洪马谡会怎么样。” 被围困在山上的洪承畴大军，水源都被明军切断了。洪承畴这时候已经断水七日了。 “大人，喝点水吧。”一名戈什哈拿着皮水囊，递给洪承畴。 洪承畴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水囊里面就空空如也了，他仰起头，把整个水囊调转过来，水囊口对着自己的嘴巴，里面只滴出了一两滴水。 山头上的清军，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敢动弹。许多人把上衣都脱了，打赤膊躺在那。山上缺少树荫，仅有的一点树荫，都被洪承畴和那些将领们占领了。在太阳照射下，那些断水数日的清军苦不堪言。地面的草都被吃光了，口渴难忍的清军只好吃草来减缓口渴。 /br; /br; 第1010章 洪承畴想投降 就在清军口渴难忍的时候，山下传来了明军的劝降声：“山上的清军弟兄们，你们如果不想为洪承畴白白送命，你们就下来投降吧！我们大明现在需要人手，开疆拓土，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下更多的土地！无论是汉人，还是满洲人，还是蒙古人，只要下来投降，我们一视同仁！” 之前在北方的时候，从后金军到清军入寇，李国栋当然干过杀俘的事情，那是另外一回事，当时清军入寇就是强盗，主人自卫，杀强盗难道不应该？但自从李国栋南下后，清军入关，从此就再没有干过杀俘的事情，只杀首恶，不杀普通士兵。这毕竟是两军对垒，更何况他需要更多的人去殖民海外，所以就以收买人心为主。 就连多铎都没有被杀的消息，通过各种报纸早就在北方传开了，大明甚至在报纸上还刊登了多铎写给他哥哥的劝降书，还提出了李国栋愿意给多尔衮宽厚的条件，让他们投降，而且还愿意纳多尔衮的女儿东莪格格为妾。 当然了，报纸上的这些内容把多尔衮气得当场吐血，昏厥了过去。等他苏醒过来后，破口大骂自己的亲弟弟。再后来，就发生了多尔衮北狩坠马的事情，不久之后多尔衮就死了。 堂堂的东莪格格要给一个国公当妾，这当然是对多尔衮的羞辱。可是多尔衮在临死之前，还是把女儿托付给了苏布德。很多人都心知肚明，苏布德和大明什么关系？虽然东莪给人当妾，对多尔衮来讲是个羞辱，但她跟了李国栋，总比落入福临手里受折磨要好。 从这些事都可以看出来，淮军说不会杀俘，那肯定不会杀的，只要清军下山投降，淮军肯定保证他们的安全。 淮军有优待俘虏的一系列策略，清军中汉人投降的，只要不是汉八旗，可以参加淮军，也可以回家种地；八旗军或蒙古人投降的，都可以送去殖民海外。殖民海外的人，也有信送回来，说在海外生活过得十分富裕，在当地杀土人，把土人变成奴隶，拥有广阔的土地，当大奴隶主，过着愉快幸福的生活。 宣传的攻势，起到了极好的作用，山上的清军军心动摇，许多人蠢蠢欲动，准备下山投降。到了天黑之后，就有不少绿营清军下山去投奔明军了，其中有不少基层军官。甚至一些八旗兵也下山去投降了。 “大人，昨晚我军跑了很多人！”次日天刚刚亮，绿营将领李勇就向洪承畴禀报。 没过多久，就连佟图赖都来禀报了：“洪大人，我们八旗兵也跑了不少。” 洪承畴大怒道：“佟大人，对这件事必须严厉弹压！无论是绿营兵还是八旗兵，敢下山投降的，杀无赦！” “喳！”佟图赖打了个千退下。 就在这个时候，有戈什哈来报：“大人，大人，不好了，明狗又到山下劝降了！” 洪承畴走到瞭望台上，拿起望远镜向山下远眺，只见明军阵型中走出了一大群新投降的清军士兵，后面跟着大群的明军。 那些投降的清兵中，有穿着号衣的绿营兵，也有穿着棉甲的八旗兵，所有人头上的辫子都已经被剪掉了，摘下帽子，露出大光头。 跟在清军降兵后面的明军辅兵提着一桶桶清水，不一会儿，那些清军降兵全部身上的衣服都给除光了，站在空旷地上，明军辅兵提起水桶，让那些降兵洗澡。 山头上的清军看得目瞪口呆，山头上连争抢一滴水都能打出脑浆出来，可是山下却奢侈到可以给降兵洗澡！ 洗完澡后，那些降兵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明军辅兵搬来了许多桌子凳子，就在清军可以看得到的空旷地上摆开来，接着明军辅兵提来了热气腾腾的热粥，给那些降兵碗里盛粥。几口大锅架在刚刚搭起的炉灶上，上面放上蒸笼。不一会儿，蒸包子的香味飘上山去。 降兵喝粥，吃菜肉包子，让山上又渴又饿的清军眼睛发红，更多的人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纷纷摩拳擦掌，做好了下山投降的准备。 洪承畴见状，气急败坏的大喊道：“你们别相信李二狗！此贼诡计多端！这是他的诡计！你们要是下山投降了，他们利用完了你们，就把你们全部坑杀了！这就是一个白起！” 但根本没人相信洪承畴的话，在清军的心目中，与其说李国栋是白起，不如说是曹操。曹孟德可没有杀俘的习惯，孟德的青州兵，大部分都是投降的黄巾军。曹孟德官渡之战大胜之后，还不是把袁绍的降兵都编入自己的军中？ 报纸上说的，海外移民需要大量的人手，这点肯定不会骗人的，只要投降了，就能活下去，说不定今后还能过上好日子。 只是清兵惧怕佟图赖的督战队，无论是绿营还是八旗兵，只要现在敢发表不满情绪，立即就会被佟图赖的督战队斩杀。 李国栋看看时机差不多了，让人传令下去：“以投石机发射柴禾和火油罐，在山下点火！” 清军可是有远程兵器，李国栋不会让自己的士兵靠近山脚下点火，免得白白牺牲。为了在山下点火，他让民壮、佃户和辅兵打造了大量投石机，并从附近砍伐了大量柴禾， 一架架投石机被人架了起来，士兵们给投石机的筐内装入绑上了石头的柴禾，然后拉动绳索，投石机把柴禾投到了山脚下。 很快，山脚下的就堆积起堆积如山的柴禾，接着投石机砸去了火油罐，最后又向山脚下发射了一个个点燃的火球。 山脚下燃起熊熊烈火，大火熏烤山上，使得干燥的空气变得更加干燥炎热，山上的清军只觉得口更渴了，熏烤得苦不堪言。 接着，李国栋又让曹变蛟和王辅臣那边俘虏来的清兵来到山下，对山顶上喊话：“我们是直隶来的八旗军，我们是瓦克达王爷的麾下，王爷已经阵亡了！援军不会来了。” 洪承畴就是一直依靠援军快来了的谎言来稳定军心，现在谎言被戳破了，山上清军的士气已经降到了零点。 李国栋又让明军喊话：“山上的清军弟兄们，若是能取洪老贼首级来降者，士兵和低级军官官升三级，赏银一千两！高级将领以前犯下的错既往不咎，保留原来官职；若是能生擒洪老贼来降者，赏银两千两，士兵和低级军官官升五级；高级将领不仅既往不咎，官升一级！” 佟图赖哭丧着脸对洪承畴说道：“洪大人，再这样下去，下官也要控制不住局面了，恐怕那些戈什哈都要准备投降了！” 洪承畴也知道，局面很快就会失控，于是他说道：“佟大人，你准备一下，入夜之后，就让弟兄们突围出去！” 佟图赖走后，洪承畴又叫来了一名戈什哈，低声对他吩咐：“你去一趟蛮子大营，说若是老夫投降了，能不能放过老夫一条命。” 这名戈什哈趁着其他人不备，悄悄下了山，打出了白旗走向明军大营。 明军以为是来投降的，于是把这名戈什哈迎入大营内。听说这名戈什哈是代替洪承畴过来谈判的，于是搜了身，检查了身上没有武器或是其他危险品，就把他放入了李国栋的中军大帐。 第1011章 活捉洪承畴 李国栋端坐在中军大帐内，看着前来谈判的戈什哈，他面带微笑问道：“怎么？洪老贼也想要投降了？他本来是我大明臣子，已经投降一次了，现在又要投降回来？” 戈什哈道：“我们洪大人知道错了，当年没有殉国，后悔不已。如今他让小人来谈判，只希望国公爷能放过洪大人一条命，洪大人就愿意率领全军下山投降。” 李国栋哈哈大笑：“你回去告诉洪承畴，他只有无条件投降！若是他不想落入我们手里，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他自尽了，把脑袋交给你们带过来，我们就接受你们投降！你回去告诉老贼，让他自己好好考虑一下，是自行了断呢，还是落入我们手里，凌迟、人彘、铁娘子、朝天一炷香，总有一个适合他！” 护主心切的戈什哈道：“国公爷，若是您答应了我们洪大人的条件，洪大人愿率全军来降，你们也能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哈哈哈！”李国栋笑道，“减少我们不必要的损失？恐怕不需要我们动手，你们大清军中就已经有不少人想要把洪老贼绑了送给我们吧？你回去告诉他，只有自尽是最轻松的办法！” 戈什哈无奈之下，只好回去，把李国栋的话转告给洪承畴。 “唉！”洪承畴哀叹一声，“李二狗！你为何一定要老夫死？既然如此，那就传令下去，等到天黑只好，全军突围！” 山上的清军大营内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准备等到天黑，全军杀出，突出重围。 “弟兄们，你们觉得，洪大人说的突围有可能成吗？”一名八旗兵佐领问道。 手下的士兵纷纷摇头叹气：“怎么可能？楚国公肯定是早有准备，要不然他也不会拒绝了洪大人的投降条件。” “罢了！”那佐领道，“楚国公要的只是洪老贼一个人，和我们什么关系？等夜间突围的时候，我们找机会拿下洪老贼！若是不能生擒，砍了他的脑袋向楚国公投降！” 绿营清兵的大营内也差不多，每个人都对突围的成功率表示怀疑。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大清也快完了，何必为大清殉葬呢？既然楚国公只要洪承畴一个人，那就拿下他投降吧，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打仗了。 在海外打仗？那叫什么打仗了？那简直就是轻松愉快的屠杀，基本不用考虑己方伤亡，完全就是摧枯拉朽，然后杀就是了。 夜幕降临，这是一个有月光的夜晚。山上的清军纷纷离开了大营，向山下走下来。在即将接近淮军壕沟的时候，洪承畴一声大吼：“攻！” 清军纷纷点燃火把，呐喊着向淮军的大营发起了冲击。 佟图赖紧跟在洪承畴的后面，一起呐喊助威。 “佟大人，这次我们若是能够逃出生天，回到京城，我们还是劝劝皇上，退兵回关外吧，大清已经不能再战了。”洪承畴哀叹道。 佟图赖苦笑一声：“洪大人，您难道还不知道啊？关外的苏布德已经反了！逃去关外？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往北逃了，逃去当年苏武牧羊的北海。” 洪承畴唉声叹气摇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就在此时，却听到佟图赖突然大吼一声：“拿下！” 佟图赖的戈什哈纷纷动手，洪承畴的那些戈什哈毫无防备，被人像是站瓜切菜一般，全部砍翻在血泊中。 “佟大人？你！你！”洪承畴目瞪口呆的指着佟图赖，“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绑了！”佟图赖吼道。 戈什哈把洪承畴捆得像粽子一样，还有一名戈什哈从洪承畴的怀里搜出了一瓶鹤顶红。 佟图赖哈哈大笑：“洪大人，您想去北海喝风吃雪，老子可不想去！据说生擒了你，老子还能官升一级！老子现在是固山额真，相当于大明的总兵。若是生擒了你去，老子就是提督了！还不用去北海苦寒之地！再不济，也能去海外混个一国之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佟图赖洋洋得意的时候，突然一大群清兵涌了上来，为首的一名八旗军官大喊道：“杀了佟图赖，抢下洪大人！” 众戈什哈连忙奋力抵抗，但涌上来的清兵实在太多了，有绿营兵，也有八旗兵。一百多名戈什哈在杀了近千名清兵之后，全部倒在血泊中，佟图赖也被乱军杀死。 “哈哈，我大清还是忠良多啊！”洪承畴哈哈大笑。 谁知道为首那名八旗兵佐领却把刀架在洪承畴的脖子上：“老子可不是来救你的！老子要把你亲自献给楚国公！老子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佐领，等把你献了出去给楚国公，老子官升五级，那可就是总兵了！若是出国开疆拓土，也就是固山额真了！” “你们？”洪承畴想要破口大骂，却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巴。 “洪承畴已经被拿下，弟兄们全部投降了吧！”那八旗佐领拉开嗓门大喊道。 那些清军本来就无心突围，听说洪承畴已经被拿下了，纷纷跪在地上，把兵器丢了一地，冲着淮军大营大喊道：“我们是来投降的，别杀我们！” 李国栋原本是准备好了应对清军突围的准备，却见到清军全部在壕沟外面跪下了，他下令派人出营，去收容这些投降的清兵。 八旗军压着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洪承畴送进淮军大营，李国栋见到洪承畴被活捉了，他先问那名八旗军佐领：“这位弃暗投明的好汉叫什么名字？” “回国公爷！”那佐领跪在地上，“卑职名叫莫尔根。” 李国栋哈哈大笑：“我李某自然说话算数，你生擒了洪老贼，那就官升五级！从今以后，你就是固山额真了！等打下京城，同苏布德会师之后，你以后跟了苏布德大汗就是了，你可统领一旗兵马，随苏布德西征！” “多谢国公爷！”莫尔根连连道谢。 “好了，你先退下吧，李某还要问洪老贼几句话。” “是！”莫尔根行了个礼退下。 李国栋把曹变蛟叫来，一起审问洪承畴。 洪承畴见到曹变蛟，立即暴怒，冲着李国栋大吼道：“李二狗，你为何当年救下曹将军，却不肯救老夫？害得老夫落入建奴手中！” 李国栋道：“曹将军武功高强，我的人救出他容易。而你不过一位文人，恐怕难以带你杀出建奴重围吧？” 曹变蛟也怒吼道：“洪老贼，若是早知道你会投降建奴，老子当初就应该一刀砍了你！” 洪承畴又问：“为何楚国公不肯给老夫一条活路？” 李国栋冷笑一声：“投敌叛国，还想活命？我就是要用你的血来告诉后人，任何人都别想投敌当汉奸！投敌叛国者都没有好下场！” 洪承畴拼命的挣扎着：“老夫不服！老夫不是想要回大明了？是你不同意老夫的条件！” “哼！”李国栋怒道，“若不是你被围困山头，走投无路了，你会想回大明？恐怕你反明之心比那些八旗都更甚！如果不是你走投无路，你恐怕是死心塌地跟着建奴走到绝路去吧？你让先帝颜面丢尽，先帝还以为你殉国了，亲自为你祭祀！你自己觉得，你对得起先帝吗？其实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了，让你自尽，可是你还是贪生怕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第1012章 一战撅四王 洪承畴长叹一声：“自古艰难唯一死，谁不想活啊。” “洪大人，自从你背叛了大明那一天起，能不能活命就由不得你了。你安心领死吧，至少在你死之前，我会让你吃好喝好。”李国栋笑道。 至此，襄阳的清军二十五万正规军几乎全军覆没，洪承畴、济尔哈朗、谭泰、孟乔芳等清军将领被俘，佟图赖、李勇等在乱军之中被杀。被围困在山上的十五万清军，除了几百人趁乱逃走之外，其余的大部分投降，少数在乱军中被杀。 洪承畴被俘，这一路清军全军覆没，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被围困在山谷之中的尼堪、满达海和李国翰的那一路清军就成为了瓮中捉鳖，已插翅难飞。接下来，李国栋就下令，集中优势兵力，对被围困的尼堪大军发起猛烈攻击。 一门门臼炮吐出火舌，开花炮弹掠过了土城上空，落在清军阵型中爆炸，火光腾起，大片的清兵被弹片扫中，惨叫着倒在血泊中。淮军的山地军还从两侧的山路绕过土城，从侧面向被围困在山谷中的清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山地军携带的八磅臼炮、十二磅山地榴弹炮不断的从山林中射来炮弹，砸入山谷中，拥挤成一团的清军死伤惨重。 被两头堵住，堵在山谷中进退不得的清军，承受明军各种火炮轰击，每一发炮弹落下，都要带走大批的人命。而清军处于不利地形下，根本无力反击。 “洪承畴那边肯定已经被全灭了，蛮子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起来对付我们了。事已至此，唯有放弃绿营和辎重辅兵，从两翼山中突围出去！”尼堪最后终于做出了放弃的决定。 “我大清满洲勇士自幼出身于黑水白山之间，从山地走，我们尚能突围。可是那些绿营他们不擅长山地作战，只能听天由命了。辎重辅兵根本就过不去，只好把他们都丢给蛮子了。”满达海无奈的说道。 既然是逃命，只能是轻装逃命了。天色黑下来后，清军开始做逃命前的准备。所剩下的粮食全部分了，给每一名士兵随身携带。既然走狭小的山路逃命，马匹也带不走了，把残存的全部的战马都给杀了，煮成马肉，由八旗军随身携带。 天色快亮的时候，山谷中燃起了熊熊烈火，那是清军在焚毁车辆，带不走的辎重车辆被清军全部烧毁。 等到天亮后，山谷中的八旗军和大部分的绿营军都逃走了，大部分的辅兵和受重伤的绿营兵被留了下来丢给明军，还有一些不愿意跟着清军一起逃走的绿营兵也留在原地，丢弃了武器，等着明军来接受自己的投降。 尼堪、满达海、李国翰等人带着残兵败将，逃进了山中。 八旗兵的轻伤员由人搀扶着，重伤员躺在担架上，由绿营兵抬着，艰难的在山林中行军。 满达海还自以为是，认为满洲八旗勇士自幼出身于山林之间，擅长山地作战。可是到了逃命的时候他才发现，因为满八旗兵对这里的山区地形根本就不熟悉，结果屡次遭遇淮军山地军袭击的时候，满八旗兵和绿营兵一样，都成为淮军山地军的活靶子！ 败退的清军一路上不断遭到小股明军的袭扰，他们根本就不同清军正面作战，而是不停地鸣金击鼓，吹螺吹号，举着红旗来回穿插，用来给清军制造紧张清徐。有时候，山地军的弩兵时不时放上一支冷箭，有时候，散兵远远的打一枪冷枪就跑了。山地军再布置几个陷阱机关，搞得清军疲惫不堪。 尼堪等人在山中穿行了三日，每天都有绿营兵逃走，甚至有八旗兵也跑了，再加上被冷箭冷枪打死的，中了机关陷阱的，溃败的清军在山区行军途中死伤累累，一路丢下尸体。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山谷中密林遮日，方向难辨，清军走了几趟冤枉路后。终于渐渐摸清了山里的地形。这一座座山峰连绵不断，但其中也有一些小路可以通行，无论怎么绕来绕去，最终又拐回到原地！ 到了第八日，清军的粮食即将耗尽，就连马肉都快吃完了，总算是看到前面的开阔地了。 “总算是快走出山区了！”尼堪喜极而泣，“再走一点路，我们就到平原了。” 可是尼堪没想到的是，走出了山区，他们噩梦才刚刚开始。 淮军山地军始终盯住清军动向，清军即将走出山区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山地军夜不收。夜不收发现清军快走出山区了，立即向李国栋发出了信号。 “建奴终于要走出山区了，曹变蛟、王辅臣！你们立功的机会到了！”李国栋叫来了两人，向他们下令，“你二位立即点起我军所有的两万五千骑兵，在平原上紧紧咬住建奴！不能让他们跑掉一个！他们已经全部是步兵了，而且所剩无几，你们应该可以全歼了他们吧？” “完全没问题！”曹变蛟和王辅臣挺直了胸膛，大声回道。 尼堪和满达海终于逃出了山区，进入了黄河以南的中原平原地区了。但是二十多万清军，逃出来的只剩下不到三万人，而且在山林里艰苦跋涉了几天。清军士兵的体力都严重透支，战斗力不到平时的一半，全部疲惫不堪，又累又饿，根本无法再战了。 清军发疯似的逃跑，拼命的想要远离那该死的山区，这几日来，他们在山中实在太惨了，每天都有人死去，到了最后，那些绿营清兵只好吃饿死的同伴的肉了。毕竟绿营兵得到的粮食分配比八旗兵少得多，而且八旗兵还有马肉。 到了大平原上，后面的山峦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从这里，一路往北，我们就能逃过黄河了！”尼堪道。 满达海令人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大部分的八旗兵都还在，他松了一口气：“只要我满洲八旗兵尚在，回到京城，还能拉起一支大军。” 可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就击碎了尼堪和满达海的美梦，大平原上出现了一支骑兵，正向清军疾驰而来。 “快走！”尼堪大喊道。 不用说也知道，这时候还能看到骑兵，而且是从西南方向上来的骑兵，总不可能是北方下来的外藩蒙古援军吧？只有明军骑兵的可能性！ 可是人的两条腿，又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八旗军尝到了自从萨尔浒之战后，明军步兵的那种感觉了。已经失去全部战马的八旗兵如今只是步兵，被明军骑兵尾随追击，跑，跑不掉，打又打不过，每个人都在拼命的逃跑，努力超过自己的同伴，希望能让自己的同伴帮助自己挡住明军骑兵。 可是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被明军骑兵追上的清兵，不是被一刀砍死，就是跪地投降。这时候，无论八旗和绿营，都是一样，毫无反抗能力。 “王爷，这样不行啊，这样我们一个都跑不掉，还是让我留下来，带着一队二郎们断后吧，王爷您赶快跑！”满达海提议道。 李国翰也说道：“我也留下来，有满洲八旗的长枪兵，加上我们的火器，可以阻拦明狗！” “两位好兄弟！”尼堪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我回去以后，一定会为你们请功！” 说完，尼堪就带上不到一万人的满蒙八旗军逃命了，把满达海和李国翰，以及五千满八旗兵和三千汉八旗兵，还有不到一千的绿营兵留下来断后。 满达海大吼道：“结阵迎敌！所有满洲的勇士们，吃长枪结阵！” 只是这时候，满八旗的骑马重步兵早已变成了单纯的轻步兵了，他们没有马，就连大部分的盔甲也早已丢弃了，身上的防护和只有一件号衣的绿营兵差不多，可是绿营兵大部分都投降了，残存的这一千绿营兵也被推出来，充当人肉盾牌，挡在满八旗兵前面。 明军骑兵接近了清军，发现前面一排绿营兵手持长枪结阵，后面是满八旗的超长枪兵，再后面是汉八旗的火器兵。 曹变蛟和王辅臣自然不会让骑兵直接去冲清军阵型，曹变蛟下令道：“王辅臣，你让你的散兵和龙骑兵全部下马，接近建奴，以火铳射击他们！” 王辅臣领命，带着散兵和龙骑兵在疾驰到距离清军一百步之外，全部下马，龙骑兵当成线列步兵使用，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向清军靠近。散兵分散开来，手持线膛枪，瞄准了清军。 “砰砰砰”线膛枪的射击声此起彼伏，清军阵型后面的汉八旗火铳手一个接一个倒下。 接着，排列着整齐队形的龙骑兵就接近了清军，在五十步外开始放铳。燧发枪的射速和射出都远大于鸟铳，分成三排的龙骑兵铳声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过，不断的轰鸣。从清军外围的绿营兵开始，排列着整齐队形的清军就像是被人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的倒下。 “杀！”满达海见势不妙，大喊一声，带着残存的满八旗兵，悍不畏死的冲向龙骑兵。 “砰砰砰”龙骑兵一排又一排的枪声响起，满达海身边的八旗兵一个个倒下，最后满达海和他的十多名戈什哈也被人打成了马峰窝。 满达海死了，李国翰和残存的八旗兵、绿营兵，很干脆的跪在地上，举起双手投降。 尼堪带着残兵败将逃跑，他发现前面出现了一座小县城，立即督促他的士兵，尽快的跑，赶紧跑进县城去。 可是当尼堪他们跑到了县城的城墙下，却发现城头的大清旗帜突然被放倒，城头升起了一面明军的旗帜！ “防箭！”只听到一声怒吼，城头箭如雨下，把尼堪他们射了回去。 尼堪没有办法，只好下令让残兵败将绕着城逃走。可是他们没跑出多远，后面再次响起了明军的马蹄声。 残存的八旗兵早已无心再战，纷纷跪地投降。 “你们投降保命吧！”尼堪无奈的长叹一声，“我，清太祖的孙子，绝不会向明狗投降！” 说完，尼堪拔出金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一拉，一道血剑窜入天空。 襄阳大决战基本上告终了，这一战，李国栋一战生擒了济尔哈朗，击毙了瓦克达、满达海，逼死了尼堪，创造了一战撅四王的奇迹！ 第1013章 四路北伐一路南下 洪承畴的二十五万清军主力以及从北方下来的二十万清军援军全军覆没了，至此襄阳和樊城就剩下两座孤城，城内的那些团练根本不值一提。 “我先押着洪承畴回京复命了，襄阳和樊城，最好不要强攻，如果想打，交给忠贞营和大西军的人来处理就好了，你们可以继续北伐！若是要围困，那就发动人民战争。至于北伐，后面的仗可以几乎不用动脑筋了，有大西军和忠贞营三路北伐，牵制建奴兵力，你们随便打！等你们攻到京城，准备光复京师之前，我自然是会回到军中，亲自收复京师！”李国栋向王全以及自己麾下的将士们交代了北伐的事情之后，他就亲自押送洪承畴回京了。 襄阳和樊城两座城内，满满当当的住满了江北的湖广士绅，共有二十万团练驻守在城内。 众所周知，襄阳乃天下第一坚城，淮军虽然拥有威力巨大的攻城巨炮，但大炮可以轰开襄阳城墙，可是襄阳城那变态的护城河，却很难过去。 襄阳护城河平均宽度达到了惊人的六十丈，最宽处超过八十丈，而且护城河引了汉江活水，护城河又宽又深，根本没办法通过填埋护城河的办法过去，只能修建浮桥过河，这就极大的增加了攻城的难度，即便是攻城巨炮轰开了城墙，大军在修建浮桥的时候，也会遭到城内清军炮击，修好了浮桥，过河的时候，也会遭到清军火力拦截。 那些团练手中的武器可不差，这些士绅有钱，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舍得花钱投入到团练身上，团练火器众多，倘若淮军强攻襄阳的话，将会遭到不必要的损失。 因为忠贞营和大西军的主力都已经北伐了，忠贞营冒险走子午谷，大西军兵出凤翔，因此破襄阳和樊城两城，还得依靠淮军自己。 李国栋只交代了一句：要破襄阳坚城，发动人民战争！ 当然了，发动人民战争，并不意味着让老百姓来当炮灰去白白送死，而是发动老百姓修建工事堡垒，彻底围困两城。 根据李国栋的指示，王全发挥了他极强的演讲能力和动员能力，发动当地老百姓，围绕着襄阳和樊城两座坚城，修建一圈的壕沟、土城、棱堡，然后组建民兵，把从清军手中缴获来的红夷大炮、红夷小炮、将军炮、虎蹲炮、斑鸠脚铳、鸟铳等火器都给了民兵，由民兵围困襄阳和樊城两座城池，彻底困死清军。 这些团练都是由士绅组建的，极其顽固极其反动，他们宁可为即将灭亡的满清殉葬，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土地财产被泥腿子瓜分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句话就一点没错，淮军是要断掉这些士绅的财路，所以他们宁可顽抗到底，也不愿意投降。 可是那些翻身得到解放的佃户又是另外一个极端，他们为了保护自己分到的土地，必然要和这些士绅对抗到底，这是两个阶级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所以说，红朝太祖确实很有战略眼光，李国栋就是利用这一点，才能发动百姓，发动起一场人民战争。 淮军组建了三十万民兵和五十万青壮，襄阳附近的老百姓几乎全部动员起来了，把襄阳和樊城两座城池围得铁桶一般。如今襄阳和樊城两城对外交通，只剩下汉江一条路了。但是水上也是被淮军控制了，即便是城内的士绅团练逃出来，也没地方可以去，只能顺流而下，刚好落入了淮军水师的天罗地网之中。所以说，只要在陆地上切断了清军同北方的道路，就能围死襄阳。 不仅仅是围困，城外的民兵还时不时的对着城内开炮轰击，用来降低团练的士气，让他们哀叹难以守城，加上围困城池，消耗他们的粮食，最终那些团练的普通士兵会投降，只要团练的士兵都投降了，剩下的士绅拿什么守城？难道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亲自爬上城头，去抵挡民兵的火铳和大炮？ 陈仓城下，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大西军正在对凤翔发起猛烈的攻击。 孙可望和李定国站在阵地上，手持望远镜，远眺三百步外的凤翔城。 凤翔虽然只是一座小城，可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这里就是以前刘邦暗度陈仓的陈仓城，也是郝昭阻拦了诸葛亮的陈仓城。说到陈仓，大家都很熟悉了，陈仓是战略要地，从川中要出川，陈仓是一条重要的道路，比起走冒险的子午谷来，走陈仓这条路要容易得多。 陈仓就是后来的宝鸡，红朝刚建国不久，为了把铁路网连入四川，就选择了宝鸡为入川的入口处，修建了宝成铁路，因为那是一条最容易走的路线，五十年代的科技没有那么发达，宝成铁路全部依靠铁道兵，以铁铲、铁钎一铲馋的挖掘出来，以炸药一点点炸开，当年挖掘一条隧道极不容易，所以只能选择宝鸡这条路入川。 大西军以大炮猛烈轰击凤翔城，上百门大炮猛烈轰击，城墙上的女墙垛口都被打平了，城头的守军死伤惨重。当然了，城头的清军也以大炮反击，造成了大西军不小的伤亡。 双方针对这座不大的城池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城下大西军炮灰兵的尸体堆积如山，城头清军尸体横七竖八，但双方都没有退却。进攻方持续不断的猛烈攻击，防守方则是拼死顽抗，双方都是悍不畏死，攻城战打得异常惨烈。 由于大西军的攻势太猛了，而且在火炮方面拥有极大的优势，导致作为守城方的清军，损失居然和进攻方相当！清军不得不从西安等地调遣兵力，去支援凤翔。 而忠贞营入陕西的路线是冒险走子午谷，这里山高路陡，道路难行。虽然唐朝的时候，唐玄宗为了让杨贵妃可以吃到新鲜荔枝，耗费巨资在子午谷修建了道路，作为快马运送荔枝的通道，可是因为子午谷极为险峻，两面不是峭壁就是悬崖，周围是密布的丛林，只要清军有所防备，一支小部队就能堵住出口，把忠贞营困在子午谷内。 所以说，忠贞营走子午谷，其实是利用了大西军在凤翔牵制了清军的机会，才放手一搏，冒险走这条路。 果然，清军的注意力都被由陈仓出来的大西军吸引住了，大队大队的兵马调往凤翔，导致子午谷谷口几乎没有守军，结果被忠贞营从子午谷内杀了出来，一时间西安城就处于忠贞营的炮口之下。 淮军则是从南阳向北进军，直奔黄河边，打算从洛阳一带渡过黄河，挥师北上。 大西军、忠贞营和淮军三路大军北伐的同时，东面的山东境内，李岩和红娘子的山东各卫所也出兵了，就近袭击北直隶的清军，利用清军兵力不足的机会，对北直隶南部的一些城池发起了攻击，连续攻克了十多座县城。 若是说四路大军北伐还不够致命的话，还有一路大军从关外杀了进来。 苏布德的大军已经像是滚雪球一样增长到了十多万人马了，这一路大军已经抵达盛京，开始了攻城战。 驻守盛京的清军人数极少，连守城必要的兵力都没有，结果盛京被苏布德攻克。 攻克了盛京之后，苏布德宣布，把盛京改回沈阳，同时他的军队也更换了旗帜，由清军摇身一变变成了明军。 第1014章 凯旋归来 大获全胜的李国栋凯旋回京，一万骑兵和两万步兵共计三万大军从瓜洲登船，数千船只横渡长江，逆流而上，前往南京。船队逆流而上，用了一日一夜抵达南京江边。 淮军凯旋而归的消息早就传入京城，整个京城一片欢腾。崇祯皇帝下旨，命令东阁大学士、内阁首辅史可法带领满朝文武出外城观音门，迎接淮军胜利凯旋。 南京城内万人空巷，外城观音门外人山人海，无数的百姓等待着英雄的凯旋。应天府差役和锦衣卫倾巢出动，维持着城内外的秩序。 所有人面朝东方江面，翘首以盼，等待着大明最新的国公爷和他的天下第一强军出现。当北京沦陷社稷倾覆之时，是他带着军队救出天子，护送天子南下，继而挫败福王的阴谋，斩杀许定国、刘泽清，赶跑刘良佐，力保大明江山。当建奴大军攻来，各路明军溃不成军纷纷投降之时，是楚国公镇守扬州，歼灭了满清六十万大军，斩杀十多员满清大将，吓退阿济格，江西反正，令大明残存的半壁江山转危为安。 “来了！来了！”江边人群涌动，高声欢呼。 远处东方的江面上，出现了如林的桅杆，一支庞大的船队逆流而上，朝着南京方向驶来。 李国栋站在旗舰的舵楼上，远处的南京城逐渐清晰，江岸上迎接的军民官员人山人海，船队近了，可以看清楚岸上的情况，只见内阁、六部九寺五监的官员倾巢出动，岸边前面一大排都是身穿绯红色官袍的高官，后面是身穿各种颜色官袍的官员，再后面是威武的京营士兵和锦衣卫，再远处是人山人海的百姓。 但是见到如此高规格的迎接仪式，李国栋心中也明白一个问题：功高震主！ 自己是拯救大明的第一人，救出皇帝，保住崇祯皇位，又保住了大明残存的半壁江山，如此泼天大功，又手握重兵，位极人臣，任何一位天子都会忌惮，不知道将来北伐中原，平定京师以后，等待自己的是一杯鸩酒，还是满门抄斩？如果不想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落得那样的下场，或许只能当曹操司马。 事实上，原本李国栋根本没有称王称帝的野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赶走满鞑不使华夏陷入三百年的黑暗之中，更不希望今后的华夏落后于西方，导致进入二十一世纪，世界上的主流声音都是以美国为主导，汉人的空间一再受到白皮的压制。 满清近三百年的统治，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最令人郁闷的朝代，满清统治者不仅奴役汉人，而且还毁灭了汉人的衣冠，打断了汉人的脊梁骨，把汉人变成跪在地上的奴才。只是自己立下的功劳越来越大，当功劳大到皇帝无法封赏自己的时候，就只能赏一杯鸩酒了。 不过现在暂时不考虑那些问题了，今后该如何发展，一切顺其自然，或许是成为曹操司马，或许是黄袍加身。 船队在江边码头上停靠下来，身披蟒袍，头戴七梁冠的李国栋从船上走了下来，史可法立即带着一群官员迎了上前。 淮军将士们纷纷从船上走下来，按照规定，李国栋只能率领一队亲兵入城，大军驻扎城外。但是因为要举行献俘仪式，因此李国栋获得皇帝的特许，率三千立下大功的将士押送俘虏，驱赶着装满首级的车辆进城。 “楚国公威武！”当李国栋走进城内的时候，人群中不知道什么人大喊了一声。 “楚国公威武！”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众百姓同时欢呼着，声音响彻九霄。 “淮军威武！”当一批立下大功的精锐将士押着满载着俘虏和首级的大车进城的时候，百姓的呼声更加震撼。 “万胜！万胜！”骑在马背上的将士们齐声高呼。 李国栋直接进入宫内，崇祯皇帝正在乾清宫等着他。 见到了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的崇祯，李国栋发现崇祯面容仍然憔悴，头上的白头发又多了许多。 “赐座！”崇祯喊道。 李国栋谢了恩后，坐了下来，君臣对视一番，李国栋突然说道：“陛下之勤奋，除了太祖高皇帝之外，自古帝王无人能比！不过还请陛下千万保重身体才是。” 崇祯感慨道：“国事繁重，朕一刻不敢放松啊！建奴八十万大军南下，李爱卿一举歼敌六十万，力保我大明仅存的半壁江山，如此大功，堪比谢玄、陈庆之！” “陛下谬赞了，以挽吾汉之既倒，扶华夏之将倾，乃我大明将士浴血奋战的功劳，臣又何德何能！扬州一战，多少忠魂血洒疆场，放有臣歼灭鞑虏之战绩。”李国栋道。 崇祯道：“朕接到锦衣卫奏报，说湖广、广东士绅支持桂王谋反。江西金声桓王德仁都已反正归明，唯有赣州高进库不肯弃暗投明，只因为桂王和士绅在背后支持此贼！赣州地形易守难攻，还望李爱卿能出兵江西，为朕解决此心腹大患。” “陛下让臣打谁，臣就去打谁便是了。” “李爱卿才凯旋归来，又要征战沙场，这样吧，你去见见坤兴，她想见你。”崇祯点了点头。 崇祯也知道女儿的心思，而对李国栋他已经是不好封赏了，这时候李国栋已经是国公了，再封赏，那岂不是要封王了？封王以后，再立下大功，还能封什么？ 自从还未完婚的驸马周世显一家投了满鞑子之后，公主自然就不能嫁给周世显了。而坤兴公主的想法，崇祯自然知道。只是李国栋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这还没什么，可是李国栋已经有正妻，公主肯定不能给人当小的。可是如果实在没办法封赏的话，也许只能给李国栋赐婚了，也算是了结女儿的心愿。 听说李国栋大获全胜的消息，女儿比自己还高兴；听说楚国公要回京献俘，女儿开心得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每次同女儿说起李国栋，她就脸红了。以女儿换取此人的忠心，又能让女儿了心愿，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只是公主当小的，又有些丢脸。 又见到了坤兴公主，公主又长大了一些，虽然个子没有再长高，但她发育得更加完美，原本瘦瘦弱弱的身材，也变得玲珑有致，这才真正是个女人了，本来还只是小女孩。 “楚国公！”坤兴公主一见到李国栋，就惊喜的叫了一声，旋即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的脸一下就红了。 “臣参见公主殿下。”李国栋连忙行了个礼。 “楚国公又一次大捷，父皇可是高兴得很呢，父皇高兴了，儿也高兴了。”坤兴公主红着脸说道。 李国栋故意逗逗坤兴公主：“公主殿下是我大明最美的公主，美丽的公主每天都开心，就会越来越美丽。人如果每天不开心，会变难看的。臣就希望能每天给公主带来好消息。” 坤兴公主嫣然一笑：“儿相信楚国公一定能做到。” 第1015章 兵临北直隶 淮军北伐大军从洛阳渡过了黄河，一路向北，沿途的孟州、河内（今沁阳）、怀庆、卫辉、荡源、浚县、淇县、汤阴、黄德、邯郸等城池，不是开门投降，就是被淮军攻破。 那些负隅顽抗的城池，在淮军的攻城巨炮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淮军携带了四门巨型攻城加农炮，四门巨型攻城臼炮，再加上十二磅野战炮和六十四磅臼炮，遇上一般的小县城，一轮炮弹，就能把城墙轰开一个口子；遇上相对比较坚固的府城，一轮炮击下去，城墙上就裂痕累累，再一轮炮击，城砖全部崩裂，露出了夯土，然后再两轮炮击，城墙就差不多坍塌了。 这八门攻城巨炮，本来就是为了攻打北京城这样的天下坚城准备的，用来轰击县城、府城，简直就是牛刀杀鸡。 淮军一路北上，很快就攻破了真定，距离保定已经不远了。 李岩、红娘子从山东正式出兵。之前他们只是袭扰直隶的清军，如今淮军已经过了真定了，山东军户所大量爆兵，接到战报的李国栋有一种玩帝国时代，多座兵营同时爆兵的感觉，一座座兵营里面走出了兵，聚集在一起，很快一队就满了，就是这种感觉。 山东军户所，都是李国栋搞出来的新式军户所，自从李国栋南下之后，这些新式军户所就全部交给了李岩和红娘子夫妻经营。经过六年的经营，山东不仅成为了堡垒遍地的军事重地，同时也是粮食、蔬菜、猪肉、鸡鸭、水产品生产基地。 德州、临清、东昌、冠县、莘县、茌平、高唐城池在清军手里，但济南、泰安、济宁、兖州等各大府城都被李岩夫妻经营得固若金汤，各大府城外面，有星罗棋布的棱堡群保护，一些鲁中的小县城就放弃了，所有军民都入住到棱堡中，军户所的棱堡和棱堡之间是农田。清军用了六年时间，也没有攻下山东，反而在山东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济宁是突出到清军地盘上的一座孤城，但是通过湖泊，同李岩军联系，李岩还组建了一支比较强大的水师，控制住山东的运河和湖泊，水域面积宽阔的微山湖，提供了丰富的水产品，还滋润了周边的农田。 胶东半岛，完全就是李岩的大后方，这里建造了一座座新式农场，还有海边的港口，各种粮食、蔬菜从港口运往南方，从南方来的军火从这些港口运往山东各地。 李岩和红娘子发起了反攻，山东出兵十万，大举攻入京畿直隶境内。 山东明军，虽然装备不算太好，但和清军先后打了六年，也不算是一支弱旅了，李岩的山东明军，虽然远程武器主要还是鸟铳、斑鸠脚铳这些老式火器，但也有一支三千人的自生火铳营，那是山东明军的精锐。 李岩大军攻入山东西面，清军不堪一击，原本控制在清军手中的城池纷纷投降。也有一些不肯投降的清廷官员，企图凭借着坚固的棱堡负隅顽抗。 但李岩的山东明军也配备了李国栋提供的六十四磅臼炮，这些臼炮发射的炮弹从天而降，坚固的棱堡在臼炮面前不堪一击，那些负隅顽抗的城池很快就被攻克了。 随后李岩大军就进攻德州和临清，这两座城内的清军只是进行了象征性的抵抗，就挂出白旗，打开城门向明军投降了。 李岩大军攻破了德州之后，正式攻入了京畿直隶境内，一路向北推进。 从北面下来的苏布德，已经攻到了山海关了，这支军队以骑兵为主，但也携带了攻城大炮，双方围绕着山海关，展开了激烈的炮战。海面上，郑家军也登陆了，从山海关的背后，向清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郑森和苏布德一南一北，夹击山海关。经过了十多日的激战，山海关清军投降。 保定城下，淮军的八门攻城大炮、四十八门十二磅野战炮和几百门各种口径的火炮接连不断的吐出火舌，短短一个时辰，淮军就消耗了上万斤火药，倾泻了数千枚大大小小的炮弹。 直射火炮的实心炮弹和曲射火炮的开花炮弹不断的落在保定城墙上，这座经过了加固的城池被打得浓烟滚滚，城墙外面加固的城砖和石头被实心炮弹砸得粉碎；城头不断落下开花炮弹，炸得城头的清军根本站不稳脚跟。 保定大清知府许养髙虽是包衣出身的汉八旗，这种人甚至比满八旗还要顽固，就像是后世某位包衣出身的叫兽一样。 “保定城墙是防不住的，与其让我们的人站在城头白白的挨炮弹，还不如都退入城内，同明狗打巷战！”许养髙命令清军放弃城墙，全部退入城内。 保定巡抚沈文奎点了点头道：“许大人言之有理，老夫这就命令全军退入城内。” 沈文奎，原本是浙江绍兴上虞人，后在遵化当一名小官。己巳之变的时候，沈文奎被后金军所俘虏，跟着被劫掠的青年男女一起给送到了盛京。因为他是读书人，所以皇太极很重视他，此人对皇太极感恩戴德，为大清出谋划策，被任命为保定巡抚。在原本的时空里，他当了一任保定巡抚之后，就被升为漕运总督。 可是在这个时空，哪里有什么漕运？黄河以南的运河控制在淮军手里，山东段的运河几乎被李岩控制了，所以沈文奎就一直在保定当巡抚。 提督马文辉道：“两位大人，保定乃京师门户，我们必须死守保定！请两位大人放心好了，我全军上下必将誓死抗击蛮子！” 而马文辉麾下最著名的绿营将领，正是三臣唐通！唐通原本是大明的总兵，先降了李自成，在闯军攻打天津的时候，唐通麾下在李国栋面前碰得头破血流，损失惨重。后来大清来了，他又投降了大清。 保定城内，并没有满洲人，也没有蒙古人，都是清一色的汉奸。 “轰”保定城墙在承受了一整天的猛烈炮击之后，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坍塌。 “杀！”大群早已等候了多时的淮军将士高声呼喊着，涌入了保定城内。 淮军攻入城内之后，才发现保定城和他们以前攻破的城池完全不同！城内看不到木头结构的房屋，就连原来的砖木结构的房子，也大变了样，木头都不见了，都是水泥梁和框架！而且那些房屋的门窗都被堵死了，只留下一个个射击孔！可以说，每一栋房子，都被改成了堡垒！ 刚刚冲入城内的淮军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猛烈射击，躲在建筑物内的清军以鸟铳、斑鸠脚铳向淮军开火射击。 一时间，前面的淮军倒下了不少。后面的人被清军的火力压制得无法抬头，只能边打边退，退到城门口。 “建奴放弃了城墙，却在城内修筑工事，顽固的阻拦我军！”战败退出来的张武向张世文禀报了城内的情况。 “没想到这些假鞑子竟然把我们之前用过的守城之术全部学习了！这些假鞑子实在可恶，比真奴更加可恶！”王辅臣怒道。 清军的顽抗，给淮军造车了不小的损失。保定这一战，成为了淮军北伐损失最大的一战，之前打过的所有北伐中的战役加起来，都没有保定之战损失大。 张世文最后想出一个办法：“把辎重车辆加厚木板，推入城内，再以猛火油柜攻击！” 淮军辅兵推着一辆辆加厚了木板的辎重车辆进入城内，以这些车辆来抵挡清军的射击，保护后面的工程兵上前。 工程兵推着载有猛火油柜的车辆进入城内，在辎重车辆的保护下，抵近了清军的建筑物，喷口对准了清军建筑物的射击孔。 猛火油柜早就被工程兵加了压，对准了射击孔之后，一名士兵点燃了导火索。当导火索即将缩短到发射药管内的时候，另外一名士兵打开了阀门；与此同时，后面的士兵猛压手柄，继续给猛火油柜加压。 猛火油，其实就是石油，在压力作用下，从管内喷了出来，在经过发射药管的时候，被点燃的发射药点燃了猛火油，一条白亮的火龙向清军的堡垒喷去。 火龙从射击孔钻入了堡垒内，整个堡垒的各各射击孔立即喷出了熊熊烈焰，紧接着里面守军的弹药也被引爆了，整个堡垒立即变成了火葬场，里面的清兵被烧得鬼哭狼嚎。 猛火油柜，就是原始的喷火器。原本猛火油柜是守城的武器，但是李国栋发现，事实上在进攻中，这种武器比防守更好用！尤其是对手躲在封闭的空间内，被火龙从射击孔喷入，那就整个建筑物内全部起火。 辅兵和工程兵推着车辆，在燧发枪手和散兵的火力掩护下，接近了一栋栋清军的堡垒，不断的喷出火龙，把那些负隅顽抗的清军全部烧成焦炭。 守城的大清好奴才，根本就没有想到，淮军竟然用了如此恶毒的火攻之计！ 城内的清军抵挡不住，一步步的放弃了堡垒，往巡抚衙门方向退缩。 淮军接近巡抚衙门，却发现巡抚衙门已经被人改造成了一座内城，周围是棱堡，还有一圈围墙。清军在棱堡上布置了火炮，淮军的车辆根本无法靠近棱堡。 第1016章 攻打保定 城内的巡抚衙门四个角各有一座棱堡，经过那些铁杆汉奸苦心经营的保定巡抚衙门，已经变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使得淮军在巡抚衙门跟前遭到了极大的损失。 淮军散兵依靠已经攻占的建筑物作为掩护，躲在建筑物内，从射击孔伸出线膛枪，对准城堡的射击孔，进行精确的点射，不断开枪，把子弹准确送入射击孔内，击毙了躲在里面顽抗的那些汉八旗兵和包衣奴才。 但散兵的缺点就是装填太慢了，根本无法压制得住棱堡内的火力。清军棱堡内，一名汉八旗兵或是包衣奴才倒下，又一名汉八旗兵或包衣奴才补充了上去，不断的使用火器，向外面射击。 城头的大炮，更是对准了吐出火舌的建筑物轰击，造成了宝贵的散兵出现了伤亡。 王全彻底怒了，他没想到小小的一座保定，竟然如此难打！之前淮军强攻下来的城池，南京、武昌、赣州、广州，哪个不比保定坚固？就算是号称天下第一坚城的襄阳，不是也已经差不多是淮军的囊中之物了？ 谁知道这保定却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报，东路的李岩大军已经攻克沧州，正向天津进发。”有亲兵来报。 接着又有亲兵来报：“报！大西军已经攻克西安，忠贞营即将兵临太原城下！正在向大同方向出击。” 王全更是怒火中烧：“我等精锐，岂可让那些卫所兵和流贼兵抢了我们的先机！” 保定的顽固之敌成为淮军北伐的拦路虎，到时候让山东的卫所兵，还是忠贞营那些贼寇兵给先拿下了京城，那么王全的脸就丢大了！ 王辅臣怒道：“攻下巡抚衙门，杀，杀他们鸡犬不留！” 淮军众将被彻底的激怒了，开始调遣攻城巨炮进入城内，准备以攻城巨炮来对付清军这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可是城内已经被打成了一片瓦砾，上万斤重的攻城巨炮进入城内，运行极为不便。 等到淮军好容易把攻城巨炮运送到了阵位上，驻守城堡的清军却押出了一批妇孺老弱，把他们放在城堡跟前。 “明狗，蛮子！你们要是不担心百姓伤亡，那就开炮吧！” “蛮子来打我们啊！来打啊！” 一群包衣奴才站在城堡上大声喊叫，肆无忌惮的挑衅淮军。 “那些汉八旗和包衣，比建奴更是可恨百倍！”众将全部被激怒了。 大清若是灭亡了，不肯投降的满洲人可以往北方跑路。可是那些汉八旗和包衣奴才，他们就不得不抛弃了原本的好日子，跟着满洲人一起跑路，跑去北海去喝西北风，他们不甘心放弃当二狗子的生活，自然是要顽抗到底了。 “国公爷来了！”就在淮军诸将一筹莫展的时候，亲兵带回一个好消息。 李国栋听说北伐军三路北伐大军已经快抵达京城了，而自己的嫡系军队却被堵在保定一个多月，便着急的离开了南京，亲自前往保定战场。反正很快就要攻打京城了，收复京师之战，李国栋肯定是要亲自参加的。 不过拿回了京师之后，李国栋并不打算让大明朝廷回到北直隶。 其实北方这座城市并不适合作为国都，无论是在那个年代还是后来。在古代的时候，这座城市距离游牧民族太近了，天子守国门，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天子，朱棣完全没问题，正德其实也是一个好皇帝，只是被文人给黑了。哪怕是嘉靖、万历、天启，问题都不大，可是遇上朱祁镇、朱由检这样的皇帝，那就惨了。 若是在后世的话，这座城市在海面上的巡航导弹射程之内，并不安全，除非第一岛链都被纳入了华夏，那样才安全。 虽然说按照李国栋的长远计划，第一岛链妥妥的都会被他纳入囊中，就连太平洋对岸的那个强大帝国也不可能再诞生了，但他还是没有打算迁回北直隶。 其实作为最适合当首都的地方首先就是西安了，洛阳也可以。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后世，西安这座城市拥有强大的战略纵深，古代的游牧民族要攻入西安可不容易。到了二十一世纪，虽然说外国人可以从海面发射巡航导弹打得到西安，可是想要打到西安，他们的军舰和轰炸机需要接近中国海岸线了，真当中国的空军都是空气了？就算核潜艇发射巡航导弹成功，难道陆地上那些防空部队都是摆设不成？巡航导弹在中国陆地上飞那么远早就被拦下来了。 可是西安自从唐末被朱温大肆破坏之后，已经不再适合当国都，更重要的是，经济中心从北方向南方转移，所以唐朝以后，就没有一个朝代再定都西安。 那么南京呢？据说南京的风水不好，定都南京的王朝就没有一个长命的。 还能作为合适首都的地方，李国栋想了几个地方，一个是武昌，一个是重庆，还有一个是南昌，但最后，他还是决定，暂时保留南京为都城，北京、武昌、上海、天津、广州和重庆，都升级为副都，这些地方的知府和别的地方的巡抚同级别，事实上也就是直辖市。 “大哥您来了，兄弟我正在为攻破保定头疼呢！那些包衣就是死守城堡，也不提条件，就是以百姓为人质。若是他们提了条件，说放他们回京城，他们就放过人质，那还好办，我真的也就让他们走了，让那些百姓可以活下来。”王全愁眉苦脸的说道。 “那些包衣确实是歹毒，他们以百姓为人质，就以为我没办法攻破城堡了？”李国栋冷笑一声，“王全兄弟，这样安排，我们挑选一些坚固的建筑物，堆起沙袋，把十二磅炮和六磅炮架在屋顶上，对准城堡顶部的建奴炮台轰击，先把炮台打掉，然后我们以铁甲兵冲上去营救百姓，散兵集中火力，对准射击孔射击，压制建奴火力。把百姓救下来后，我们就好打了。” 王全立即按照李国栋的布置，在城内开始作业。 经过一个晚上的工作，沙袋被堆起来了，一门门六磅野战炮和十二磅野战炮架了起来，对准了城堡顶部的炮台，六十四磅臼炮也架了起来，准备轰击棱堡顶部的炮台。 “国公爷，我们若是开炮轰击城堡顶端，落下来的砖石，还有反弹下来的炮弹，都会伤到被建奴押为人质的老百姓啊。”曹变蛟担忧的问道。 “我知道会伤到老百姓，这笔账就算在建奴身上好了！我们所能做的的，只能是把老百姓的伤亡降到最低。”李国栋道。 明军开炮轰击了，炮弹不断的砸在棱堡顶部，砖石碎裂，棱堡顶部的清军炮台被打得烟尘滚滚，石头不断崩裂。从天而降的臼炮炮弹落在棱堡顶部，砸开了脆弱的顶部，钻入炮台内。随后开花炮弹落下，在棱堡顶部的清军炮台内爆炸。 淮军的炮击，不可避免的造成了妇孺老弱的伤亡，从清军棱堡顶部反弹下来的炮弹，棱堡上方崩裂的石头砖块，不断的掉落下来，砸中了城下的百姓，不计其数的百姓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可怜那些老百姓都被捆住了，被绳子拴在一起，想跑又跑不掉，只能站在城下，承受着不断落下的砖块石头的砸击。 “大人！大人！明狗蛮子竟然不顾百姓伤亡，炮击我军城堡！”马文辉慌慌张张的向沈文奎禀报了战况。 沈文奎想了想后回道：“看样子，是李二狗来了！那狗贼心狠手辣，他才考虑百姓伤亡！既然如此，我们就准备应战了！就算我们都死了，有那么多蛮子百姓给我们陪葬，我们也值得了！你快传令下去，把那些蛮子百姓都拉回城内！” “喳！”马文辉退了下去。 也就在清军准备把放在城外挡炮弹的妇孺老弱拉回城的时候，突然外围的建筑物内吐出一条条火舌，那些准备把老百姓拉回城内的清兵一个接一个身上头上喷出血雾，纷纷倒下。 紧接着，建筑物的高处，喷出火舌，子弹准确的从射击孔钻入，击毙了躲在后面的清军，压制住了清军的火力。 “上！救下百姓！”一名明军军官大喊道。 一千多名铁甲兵冲了出去，他们每个人除了身上披着厚实的铠甲之外，还携带了一面沉重的铁盾牌。不过这些铁甲兵的下盘没有防护，结实的头盔下面挂着假面，身上穿着板甲，携带一面大盾牌。 “砰砰砰”棱堡的射击孔不断的吐出火舌，但是子弹打在铁盾牌上后，都被挡住了。就算是斑鸠脚铳的子弹可以击穿铁盾牌，穿透之后，也已经难以击穿铁甲兵身上的板甲。 不过那些铁甲兵可不好受，子弹不断的打在铁盾上，震得他们胳膊发麻，铁盾牌都快要拿不稳了，只要铁盾牌拿不住掉在地上，仅仅凭借身上的铠甲，绝对无法挡住火器的射击！ 幸亏有散兵的火力压制，打得清军火力是断断续续的不能连贯，这才掩护铁甲兵靠近城下。抵近了城下后的铁甲兵冒着枪林弹雨，拔出刀来，割断了捆绑老百姓的绳子，随后就带着这些百姓往回撤。 铁甲兵带着老百姓往后撤退，城堡内的清兵不断射击，不时有百姓身上喷出血雾，惨叫着倒在地上。 “快救救我！”一声女子惊恐的喊叫声响起。 铁甲兵伍长**转头一看，只见一名年轻女子仆倒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那女子的左手捂着腹部，看起来像是一名怀孕的女子。 “嗖嗖嗖”呼啸的子弹不断的打在那女子身边地上，打得火星四溅。女子周围还有不少老百姓跑过去，但没有一个人拉她一把。清军射来的子弹不断钻入百姓人群中，周围的百姓一个接一个背后喷出血雾，惨叫着倒下。 怎么办？救不救人？回头去救人，太凶险了，建奴负隅顽抗，已经是疯狂了，我去救人的话一不小心就送了命。可是不救人，那可是孕妇啊，实在不忍心看她被建奴打死。**心里十分矛盾，做复杂的思想斗争。 尽管散兵压制清军，可是负隅顽抗的清军已经疯了，他们不顾散兵的火力压制，只是疯狂的射杀即将逃走的百姓。 第1017章 逃离京城 张健转过头去，手持大铁盾，冲到那名女子身边，把她拉了起来。只见这女子身下已经红了一大片，殷红的献血正顺着腿部往地面流出。这名女子已经无法走动了，张健若是要拖着她，就必须丢掉铁盾，丢了铁盾，仅仅凭借身上的铠甲根本挡不住火器。 “快来救人！”张健大喊道。 三名铁甲兵闻声赶来，其中一名铁甲兵把大盾牌放在地上，当成担架，把那女子放在铁盾上，两人抬着她；张健和另外一名铁甲兵拿起盾牌，挡住了后面城堡上不断射来的子弹，四个人护着这名女子，一步步的往后退。 在铁甲兵的帮助下，大部分的老百姓都获救了。 看到城下已经没有人质了，明军以攻城巨炮猛烈轰击，终于把这座城堡夷为平地。 “杀！”成群结队的将士们杀入了城内，守城的汉八旗兵和包衣奴才不是被杀，就是自尽，竟然无一人投降！ 提督马文辉挥舞着大刀，带着十二名戈什哈勇敢的冲向淮军，结果被愤怒的淮军一排乱枪打成了马峰窝；巡抚沈文奎带着抚标营进行最后的顽抗，被淮军的手榴弹炸成碎片；知府许养高在自己的衙门内喝下满满一瓶毒酒，等淮军冲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脸色发黑，七窍流血，停止了呼吸。 绿营将领唐通带着残存的绿营兵，向明军投降。 保定之战终于结束了，这一战是淮军自北伐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战，牺牲竟然高达八千多人！歼灭了城内的汉八旗军七千余人，绿营兵三万，包衣奴才一万余人。 “唐通将军，别来无恙啊！”看到被押上来的唐通，李国栋笑容可掬的看着他。 “是是，正是末将。楚国公，末将又弃暗投明，回归大明了！”唐通连忙扑通一声跪下，拼命的磕头。 李国栋大吼一声：“来人！拉出去，斩了！” “饶命啊！国公爷饶命啊！为何我投降了，国公爷还要杀我？”唐通拼命的磕头。 李国栋冷笑道：“唐通将军，先前你驻守居庸关，闯贼攻打京城，你不战而降，导致贼军直接兵临京师城下，你背叛了大明，当了贼军。这还不算什么，建奴来了，你又一次背叛了闯军，投奔了建奴！尔等三姓家奴，我留你何用？” “国公爷饶命！国公爷饶命！当年贼军势大，末将实在打不过啊……”被拖出去的唐通拼命的挣扎着，两脚死死支撑柱地面，拼命求饶。 “慢！”李国栋突然大喊道。 两名士兵放开了唐通，这家伙心中一喜，连忙爬到李国栋的桌子跟前，拼命磕头：“多谢国公爷不杀之恩！” 李国栋看了一眼，发现唐通的裤子已经全部湿了，他冷笑道：“我现在不杀你，可没说赦免了你的死罪！我现在不杀你，是让你多活几日，你准备去陪洪承畴吧！押下去！” 军营内，响起了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恭喜姑娘，生了一个千金。”稳婆抱住一名刚刚出生的婴儿，对那个刚才获救的女子说道。 “千金？”那女子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嚎啕大哭，“夫君已为鞑子所害，这是他唯一的骨肉，谁想到却是女儿，这让我怎么活下去啊？” 当晚，这个女人就趁着士兵不备，捡了一把刀子自尽了，只留下襁褓中的女儿。 “唉，这个傻女人啊，丈夫没了，就因为生了个女儿就自尽了？我们兄弟几个岂不是白白救了她了？”张健听到这个消息，感慨道。 “大哥，要是这女人没自杀，嫁给我们军中的弟兄们，多少人愿意娶啊，真是可惜了。”一名士兵说道。 另一名士兵道：“大哥，我们也没白救人啊，至少救了个孩子。对了，火头兵陈老六他已经四十五了，尚未娶妻生子，他若是愿意，就把这个孩子给他养吧。” 老火头兵陈老六抱过孩子，眉开眼笑的看着孩子。他早年是一名流贼，后来被淮军俘虏后，一开始是战兵，年龄大了，家里人又全部死光了，就一直在军中。考虑到年龄大的缘故，后来成为一名火头兵。虽然淮军的军饷不低，但他一直没机会娶媳妇。 “战也快打完了，以后老夫就好好抚养这孩子了。”陈老六笑着道。 距离保定不远的京城，城内笼罩着一片悲观的气氛，那些大清官员们，尤其是汉官，每个人都脸色死灰，就像是得知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准备秋后问斩一样。 其实和秋后问斩也差不多了，大清已经快完了，逃回辽东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苏布德的大军已经突破了山海关，同郑家军联手，正在向北京杀来，大清已经无法逃回辽东。唯一的出路就是往北跑，逃到苏武牧羊的北海。 各种坏消息不断传来，以原本闯军为主的忠贞营，已经攻克了大同，正向京师杀来；李岩和红娘子的东路明军已经过了天津了；淮军破了保定，直奔京师而来；北方下来的苏布德和郑森的联军，攻破山海关，正向京师杀来。 数十万大军即将抵达京师，这京城还能守吗？听说顺治皇帝都准备跑路了。 可是大清不可能把那些汉官以及他们的家眷都给带走，根本带不走那么多人，要带走那么多人的话，这需要多少粮食？要带粮食走，就需要更多的人，那就形成了恶性循环。所以说，大清以及决定把这些汉人官员都抛弃了，把他们丢给明军。 这些汉人官员，自己是些什么样的东西，他们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原本食大明俸禄的明臣，现在是贰臣，有些甚至是先降闯贼，再降大清的三臣。 很明显，李国栋要废除现有的土地私有制度，要把大明所有的土地都变成皇田，所以土地士绅是首当其冲受到打击的目标。而这些贰臣三臣们，就是准备挨刀子宰杀的大肥猪。 本来他们依托满清，还能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可是满清快完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把佃户组织起来，组建团练？不可能了，李国栋的宣传力量太强大了，佃户们都已经觉醒了，每个人都在摩拳擦掌，盼着楚国公早点打过来呢，他们好打土豪分田地。 紫禁城内，地面上一片狼藉，就像是刚刚遭了兵灾一样，后宫的各房屋门口，摆放着各种家具细软，太监宫女们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呜呜呜”福临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大清完了！大清要完了！” 福临实在是舍不得关内的这大好花花江山啊，可问题是连辽东都去不成了，只能去苏武牧羊的北海喝西北风，吃沙子。 要是不跑，也没关系，据说南京的昏德公府已经造好了，就等着福临住进去了。可是福临不敢去啊，去了南京，也许可以安安稳稳的活个几年，可是几年后呢？吃饭噎死，喝水呛死，暴病身亡，走路摔死，总有一种死法适合自己。 其实福临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国栋还真不会干这种事情，随着武器的发展，今后这块大陆上的游牧民族和渔猎民族只能是能歌善舞了，最终完全融合，都变成了汉人。为了民族融合，李国栋不可能杀害福临，当然也不会放他去太平洋对岸。更何况，福临既是他小妾海兰珠的外甥，又是他的堂舅哥，当然不可能杀他，只会把他好好养着，反正福临没有祸害。如果是康麻子的话，那李国栋可不敢养了。 不过现在没事，康麻子连液体都还不是呢。 “走吧！”布木布泰下令道。 “太后娘娘，您多少还是明国楚国公的小姨子，您若是不走，楚国公考虑到海兰珠的面子，也不会为难您的。”鳌拜劝道。 “哀家当然知道，哀家若是投降了，可以安度晚年。可是皇儿怎么办？”布木布泰道。 大清的满蒙八旗军精锐已经全部完蛋了，剩下的八旗子弟，都是入关后长大的八旗二代，那些人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谁都不指望这些整天提鸟笼，泡茶听书唱戏的家伙能守住京城。 布木布泰的想法是，让那些八旗二代先逃走，逃去北海边上，重新在苦寒之地过上一段时间的苦日子，这样他们体内凶悍的血液又能恢复正常，虽然再入关已经不可能了，但至少可以征服蒙古各部，保住大清国。 但她没有想到，大清国是保住了，可是苏布德这条楚国公的忠实走狗，却会带着由生女真和八旗军改编来的明军，再加上背叛了大清的科尔沁蒙古人，一路追杀，把大清往西驱赶，最终他们在北海都站不住脚了，一直被驱逐到乌拉尔山脉一带，去同罗刹人死磕了。 从西伯利亚逃亡，这一路过去，八旗子弟死伤累累。后来还是有人提议，过了西蒙古之后，往南拐一些，沿着里海行军，这才减少了伤亡，最终终于抵达乌拉尔山脉以东地区。 后来大清向李国栋儿子所建立的大唐帝国称臣，大唐这才给大清提供武器，让他们抵御罗刹人。 再后来，随着大唐帝国的支助，不仅是武器上的支助，还有一些西域各地的俘虏也一并送给了大清。 大清随着实力壮大，开始西征欧洲，硬生生的把欧洲的工业化进程给打断了，除了英伦三岛之外，整个欧洲大陆都在大清天军的铁蹄之下呻吟。数百年后，大清最终同大唐帝国合并。 不过那些都是后来的事情了，现在的八旗子弟想着的就是逃命。 满蒙汉八旗二代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他们生活了七年的家，这些人在当年入关的时候，都还是小孩子，如今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他们的父辈祖辈，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已经在淮军的战俘营内了。 八旗二代们拖家带口，离开了京城，在残存不多的八旗兵护送至下，一路向北。 但是尚可喜没有跟着八旗子弟撤离京城，而是自愿留下来，准备同京城共存亡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去了北海一带，估计也是九死一生，还不如留下来，准备殉国。 第1018章 福临失踪了 这支二十多万人的队伍离开了京城，这支队伍除了五千多八旗兵和三千多太监是青壮之外，其余的全部是妇孺老弱和半大孩子。 因为忠贞营已经攻克了大同，正在向张家口方向进击，这支逃难的队伍不敢走张家口，而是出了居庸关之后，而是往延庆方向行走，过了延庆，直接往北走，准备穿过燕山山脉后，进入草原，再一路往北。 张家口城下，炮声隆隆，硝烟滚滚，忠贞营正在猛烈攻城。 因为山西境内的各路起义军响应，忠贞营在山西境内太原以南几乎没有遇见什么抵抗，自从忠贞营出了子午谷之后，在西安打了一仗，忠贞营强行攻破了西安，大清三边总督孟乔芳被忠贞营抓获之后，给五马分尸了，西安满城遭到忠贞营屠杀。 李过下令，西安满城内，高过车轮的男子全部杀光，女的和小孩充为奴隶。就这样，当年打得闯军南逃的那些旗人男子几乎全部死光了。 夺取西安之后，忠贞营就沿着汾河进入山西。平阳府（今运城和临汾）清军投降，份州等地不战而降，晋南虞胤、韩昭宣、李企晟等人的农民起义军前来接应，同忠贞营会师。 忠贞营联合了韩王起义军，并改编了投降的清军，沿着汾河一路杀向太原。在太原城下，驻守太原的大清山西总督佟养量率领汉八旗军负隅顽抗，结果被忠贞营以穴攻之术炸开城墙，攻入了太原城内。 佟养量自尽身亡，大清太原知府在投降了忠贞营之后，也被李过所杀，城内投降的汉八旗兵被李过挖了一口大坑，全部活埋。 忠贞营一路往北推进，沿途中，静乐的王永强，代州的刘迁，五台山张还初、高山纷纷响应，忠贞营顺利的抵达大同城下，姜瓖立即下令，反正的大同军民追随忠贞营。 李过并未计较姜瓖曾经降清的罪过，忠贞营同山西起义军、姜瓖的大同明军联手，共同向张家口进击。 可是忠贞营抵达张家口之后，驻守张家口的满清宣大总督耿焞却异常顽固，他铁了心要给大清朝廷陪葬，率领清军拼死抵抗。 张家口城下炮声隆隆，忠贞营一次次的猛烈攻击，都被清军打退。 因为张家口的耿焞负隅顽抗，所以挡住了忠贞营的道路，使得从京城逃出的布木布泰和顺治可以安全的过了延庆，过了燕山山脉。 就在忠贞营攻打张家口久攻不下的时候，突然有夜不收向李过来报“大帅，北面关外出现了一支骑兵！足有十多万人！是外藩蒙古的骑兵！” 张家口城内的耿焞见到了外藩蒙古骑兵到来，大喜过望“二郎们，挡住逆贼！我们的援军到了！贼军对上蒙古铁骑，必将土崩瓦解！” 谁知道耿焞还没高兴多久，却见蒙古人派出了几个人，打出白旗，举着白旗骑马向忠贞营缓缓走去。不一会儿，那几名举着白旗的蒙古人就进入了忠贞营大营内。 随后，外翻蒙古大军把旗号一变，打出了明军旗号！ 见到这一幕，耿焞一屁股瘫痪在城头，唉声叹气“完了完了！那些蒙古鞑子就是靠不住！我们大清成这样了，他们不仅不帮忙，反而趁火打劫！” “大人，张家口城墙坚固，即便是蒙古鞑子和贼寇联手，也未必能攻破！”一名汉八旗将领上前劝道。 外藩蒙古加入之后，虽然蒙古骑兵不擅长攻城，可是却让城内的守军士气跌到极点。他们固守张家口，负隅顽抗，就是因为得到消息，有援军到来。谁知道来的援军，却摇身一变，变成了敌人，这对守军的士气是极大的打击。 蒙古人都叛变了大清了，还有援军吗？肯定没了。科尔沁蒙古人这时候正被苏布德的大军追杀呢，自身难保了，还能来救援？就算有逃出来的科尔沁人，这时候也是在燕山一带，护送福临的队伍了，怎么可能跑来张家口？ 投降忠贞营？别的人都可以投降，唯独他耿焞不能投降，这种汉奸出身的汉八旗就算是投降了也免不了一死的下场。不要说忠贞营不会放过他们，退一万步说，即便忠贞营放过了他们，落入楚国公手里，这些汉八旗的大汉奸也是个死。 可是张家口的清军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极点，连援军都没有了，再死守下去，就是死啊。有些不想死的清兵偷偷聚集在一起商议。 “再打下去，我们都得死，与其我们死，不如那个耿焞去死了！”一名清军千总说道。 下面的把总纷纷响应“大人，只要您一句话，我们就打开城门迎接王师！” 一名把总道“他们也不是什么王师，只有楚国公才是真正的王师！依我看啊，他们向这些贼寇投降，不如向楚国公投降。” “你脑子有毛病啊？楚国公在哪里？我们就算向他投降，也飞不过去啊。”千总道。 这些绿营清军中下级军官经过商议之后，决定献出张家口投降。 入夜之后，准备向忠贞营投降的清军突然爆发，同守城门的汉八旗军展开了激烈的血战。尽管汉八旗军武器精良，可是完全没有防备，而且人数太少，结果很快就被击败了。投降的绿营清军打开了城门。 “杀！”李过的忠贞营杀入城内。 “大清啊大清！咱大清要灭亡了！”耿焞嚎啕大哭，仰天长叹。 大清要不要完不知道，反正那些汉奸、士绅肯定要完。 张家口落入忠贞营手中，大清宣大总督耿焞在进行了最后的抵抗之后，被忠贞营的鸟铳手一排乱枪打成了马峰窝。 忠贞营攻克了张家口之后，立即马不停蹄的向京城杀去。 李国栋的淮军已经率先一步到了京师城下，比忠贞营早了五日，也比李岩和红娘子的山东卫所军早了一日。 淮军紧锣密鼓的做攻城的准备，同时派人向城内射了箭，劝留守京城的尚可喜投降。 ”劝降？老子不是三姓家奴！老子本来是明臣，已经背叛大明一次了，不能再背叛大清！若是再背叛大清，老子岂不是为人不齿的三臣了！“尚可喜咆哮起来。 可是城内很多都是三臣啊，听了尚可喜这一番话，很多三臣都脸红了。 那些三臣，也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他们都没办法投降，即便是投降了，李国栋也不可能放过这些三臣。他们不仅会被李国栋处死，而且还会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 作为一名文人，除了贪点钱，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之外，也希望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好名声。可是那些三臣，好名声是不可能有了，倘若大清还在的话，他们怎么说在史书上还能留下不好不坏的名声。但现在，却不可能了。 听说李国栋在南京修建了民族英雄纪念碑，同时还修建了一座汉奸堂，内有所有贰臣三臣的名字，几个大汉奸还有跪像！ 对那些贰臣三臣来讲，虽然大清抛弃了他们，可是他们也只能为大清殉葬了。 不过也有例外的，祖大寿就是一个例外，因为李国栋暗中同他接触，答应组家可以投降。 逃难的旗人队伍终于出了燕山山脉，在科尔沁蒙古人的护卫之下，进入了茫茫草原。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名太监连滚带爬的到了布木布泰的车子跟前，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皇上，皇上，皇上不见了！” “什么？”布木布泰站了起来，“快，带哀家去看看！” 布木布泰在几名侍卫和太监宫女的陪伴下，来到了福临的车子跟前。 这种车子，是大清的能工巧匠自己生产的车辆，但其实都是购买了佛山和上海产的四轮马车，把四轮马车拆掉了，取下轴承、胶轮，再组装起来的大型御用马车，马车有十颗车轮！前面两个导向轮，后面八个车轮，庞大的马车就像是一座流动的宫殿，里面装饰十分奢华。车窗也是玻璃窗，玻璃自然也是从进口的四轮马车上拆卸下来的。 可是先开了布帘，却发现福临根本没在里面！ “怎么办啊？皇上失踪了！”索尼焦急的问。 布木布泰也犯愁了，福临连个儿子都没有，可是他失踪了，这大清的皇帝应该谁来当？大清没了皇帝，这还叫大清吗？ 拉豪格的儿子出来当皇帝？呸！豪格的儿子真的当上了皇帝，估计会杀了布木布泰。他可不会忘记布木布泰是怎么和多尔衮勾结，害死他老爸的。 拉硕塞出来当皇帝？布木布泰也不放心，硕塞已经二十一岁了，能控制住他吗？ 最后布木布泰考虑了许久，先立了年仅八岁的博穆博果尔为摄政王。 “八岁的摄政王？这岂不是笑话？”鳌拜、索尼等大臣议论纷纷。 摄政王的意思是皇帝不在，或者皇帝年幼，由年长的王室来任摄政王，辅佐朝政。可是八岁的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是布木布泰想要垂帘听政？ 不过没有人去反对布木布泰的意见，因为大清都已经变成这样子了，经不起一次内乱，一次内乱的话，剩下的这点人还能有多少人活下来？这时候还是委曲求全，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一个月后，五台山镇海寺，寺院里多了一位名叫行痴的小和尚。 。 第1019章 收复京师 祖大寿府，祖大寿把儿子祖泽润、祖泽溥、祖泽清和养子祖可法等人都集中在大厅内。 “各位孩儿，为父当年降建奴，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如今大明楚国公率军北伐，兵临城下，这建奴眼看就要完蛋了，我们还有必要给建奴殉葬吗？尚可喜那矿徒，说他不当三姓家奴！哼！老子本来投降建奴就没有真心给建奴做事！若是有机会，还要回归我大明！如今楚国公来了，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年近八十的祖大寿目光炯炯，环视一圈道。 祖大寿的儿子祖泽清在原本的时空里，吴三桂反清的时候，还响应吴三桂，举起反清大旗，最后被康熙给车裂处死了。这一家人对大清并没有多少忠诚度，有机会反清就反了，只是后来大局已定，他们才没有办法。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国栋并没有把祖大寿列入必杀的贰臣三臣名单，而是给了他们机会。 城外，淮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轰轰轰”四门巨大的攻城加农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炮口吐出了数丈长的火舌，沉重的六十四磅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狠狠的砸在了京师城墙上。六十四磅长管加农炮的炮弹带着强大的势能砸上城墙，坚固的京师城墙剧烈的摇晃起来，炮弹砸上去的位置，城砖一块块碎裂，城墙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伴随着几声沉闷的轰鸣声，攻城臼炮吐出火焰，弥漫的白烟腾起，炮弹飞上天空，飞到了最高点，再狠狠的向城头砸落下来，准确的落在城墙上，砸得地板砖碎裂，城墙上立即出现了一个个大坑。 炮击城墙的位置，是前几日就已经填埋护城河了，经过三日的施工，京城的几段护城河都已经被淮军填平。这时候只要对着被填平河段位置的城墙炮击，就能轰开一道缺口，随后大军就能从缺口攻入城内。 淮军的各种野战炮、榴弹炮和中小型臼炮也开火了，炮弹不断的飞上了城头，遭到炮击的箭楼破碎，在一片弥漫的烟尘中轰然坍塌。 炮弹不断的砸在城墙上，城砖纷纷碎裂，还未等到巨型攻城加农炮发出第三轮轰鸣声，遭到野战炮轰击的城墙上的城砖就塌落了一大片，露出里面的夯土。紧接着，巨型攻城加农炮发出一轮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炮弹砸在夯土上，城墙剧烈的摇晃起来，墙面的夯土上面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凹坑。 “按照这个趋势炮击下去，我们到了下午就能轰开城墙了！”李国栋说道。 淮军的炮击，从凌晨三时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经过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的炮击，终于在城墙上轰开了一个缺口。 但李国栋并没有急着让将士们杀入城内，而是令人升起了一个奇怪的物体。 “王爷，王爷，快看，明狗阵地上有个大家伙飞上天了！”一名清兵惊恐的向尚可喜禀报。 看到那个比房子还大的物体飞上太空，城头许多清兵纷纷跪地叩拜：“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法力无边如来佛祖，昊天金阙无上至尊玉皇大帝、太上无极大道太上老君，快保佑我们吧，明狗施妖法了！” “呸！”尚可喜冷笑一声，“那不过是大号孔明灯罢了，什么妖法！快起来！” “王爷，快看啊，明狗那妖球上面还有人！”一名清兵惊恐的喊道。 尚可喜抬头看了一眼，又拿起单筒望远镜往空中的那个怪物看了过去，果然发现那怪物的吊篮上坐着人，那人手里拿着小旗，不断的向地面挥舞。那个怪物的下面还有一条绳索牵引，系在地面的一根木桩上，使得怪物不会被风吹走。 “李二狗，还让大号孔明灯坐人了！用来窥探我军军情啊？”尚可喜冷哼一声，但他随即明白过来，突然转头大喊道：“快，让缺口后面的弟兄们撤退！明狗要开炮了！” 负责传令的亲兵急急忙忙的跑去传令，可惜已经晚了，尚可喜的命令还未传递下去，明军的臼炮阵地就已经开火了，只听到一排沉闷的炮声，上百枚炮弹腾空而起，飞入最高点，向城墙缺口后面的清军阵地上砸落了下去。 这一次，淮军的攻城臼炮、六十四磅臼炮、二十四磅臼炮和十二磅臼炮全部换上开花炮弹，根据热气球上的夜不收指引，把炮弹准确的砸在缺口后面的清军阵地上。 城墙被砸开一个缺口的时候，当时尚可喜就下令清兵去缺口后面施工，以砖块石头来堵住缺口，同时命令精锐刀牌手在施工现场两边列阵，后面布置了火铳手、佛朗机等火器，只等明军冲进来，就以火器射击，肉搏兵冲出去冲杀，再掩护辅兵堵住缺口。 这时候，缺口后面的清兵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十分密集，刚好明军的开花炮弹自天而降，落在清军的阵型中间。 威力最大的巨型攻城臼炮那五百多斤重的开花炮弹从天而降，炮手把引信的长度裁剪得刚刚好，炮弹在距离地面还有三丈的时候就爆炸了，内中一百多斤的炸药在密封的环境下剧烈爆炸，这是炸药，不是火药！猛烈度比之前用的火药大了一百多倍！ “轰轰轰轰”连续四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四枚巨型臼炮炮弹内中那四百多斤的炸药发生了最猛烈的爆炸，炮弹厚厚的弹壳立即化为无数碎片，内中装填的铁珠也四射飞溅。这四枚炮弹的威力堪比后世二十四厘米口径榴弹炮的炮弹！一枚二零三毫米榴弹炮炮弹的杀伤面积就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这样的四枚炮弹的杀伤力，可想而知了！ 炸药，那是宋应星在李国栋的支持下研制出来的一种新式武器，李国栋虽然不是学化工的，但他前世是一名工兵，懂得各种爆炸物的原理。只是他不懂得如何制造硫酸。 硫酸是现代化工之母，有了硫酸，就有了硝酸，有了硫酸和硝酸，要生产炸药就简单了。在宋应星和一帮技术人员努力之下，大明工部终于研制出了炸药和无烟火药。与此同时，蒸汽机的研制也取得了初步成功。 炸药和无烟火药的诞生，使得大明的军事科技技术提高了几个等级。后来西征中东的关宁军和西征欧洲的清军，也得到了大唐帝国的支持，大唐帝国大量给他们提供了先进武器，为大唐帝国开疆拓土立下丰功伟业。同时，炸药和无烟火药在美洲大陆上也大显身手，打得西方殖民者鬼哭狼嚎，为汉人在新大陆站稳脚跟立下汗马功劳。 宋应星牌炸药，第一次投入实战运用，就被尚可喜的那些清兵享受到了。 四枚装填了大量炸药的开花炮弹剧烈爆炸，转眼之间，就把清兵正在修筑的缺口炸平了，几千名清兵惨叫着倒在血泊中，就连站在城墙上的尚可喜也被震晕了过去。 等到尚可喜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人五花大绑了。 “外城已破，我们打开内城恭迎王师！”头发胡须雪白的祖大寿大喊一声，带着他麾下的将士们杀向正阳门。 淮军、忠贞营、山东卫所和蒙古骑兵组成的联军一起涌入了永定门内，呐喊着向正阳门方向杀去。 祖大寿打开了内城的正阳门，恭迎王师进城。 “京师，我终于回来了！我们大明终于收复了京师！”李国栋站在承天门（今**）上，鸟瞰京城，感慨的说道。 攻克了京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对城内那些贰臣三臣进行清理。 城内可以说几乎没有汉人百姓了，除了被留下来守城的汉八旗家人之外，就是那些大清汉臣的家人。正因为这种情况，李国栋也没有阻止忠贞营和蒙古人在城内大肆洗劫，能抢的东西全被乱军抢光了。 三顺王的家都被抄了，那些投降满清的官员士绅的家当然也一个不漏的全部被抄了，大批贰臣三臣被逮捕，装入了囚笼内，准备装船送往南京去陪洪承畴了。等到民族英雄纪念碑完工，这些人都将会被处死。 那些贰臣三臣的家人当然也倒了霉，李国栋废除了诛灭九族的酷刑，能少杀就尽量少杀，但是直系的成年男子必须全部杀光，不能让汉奸留下后代来纪念他们；十岁以下的男童，则跟着他们的母亲改嫁，自然也改了姓；十岁到十六岁的未成年男子，全部被送去当奴隶，将会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中劳累到死，自然也不可能留下后代。 所以说，今后不可能再出现什么尚可喜纪念馆、洪承畴爱国主义基地之类的辣眼睛的东西。 “尚将军，我给过你机会了，为何你还是不肯投降，却要顽抗到底？”李国栋看着被押到面前的尚可喜问道。 尚可喜倒还强硬，一口痰吐在地上：“老子要是投降了你，恐怕连三姓家奴都不止了！老子本是明臣，迫不得已才投降建奴！如今再投降大明；等到今后你篡夺了大明，老子就是四臣了！呸！老子宁可死，也不愿当四臣！” 李国栋道：“尚将军，当年吴桥兵变确实是大明对不起你们！准确的说，是那些士绅害了你们走投无路，才去投降了满清！正因为这样，我才给了你机会！可是你不珍惜这个机会！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帮你了！你的家人将会全部被充为奴隶！而你自己，将会被送去南京听候三司会审，之后是凌迟还是车裂，就不是我能决定了。” 第1020章 范文程落网 尚可喜低下头来，最后说了一句：“楚国公，别人骂你是曹贼司马，但老夫敬重你！这大明已经岌岌可危了，眼看支撑不住，却被你救了过来。你是对症下药，铲除了那些士绅，说起来，老夫也痛恨他们！老夫原本辽东一矿徒，老夫同建奴有血海深仇，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怎么会投降建奴？既然投降了建奴，老夫也不会再当三臣，所以老夫就没打算活下去。但我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给老夫一个痛快，也不要害了老夫的家人。” 李国栋看着头发花白的尚可喜，思索了许久，说道：“我可以答应不把你带去南京羞辱你，让你速死。可是你要我放过你的家人，这一点我不可能答应，我不想看到几百年以后，有人投资建造什么尚可喜纪念馆！所以你的家人必须受到惩罚！但是尚将军你放心好了，我李老二本着少杀人的原则，能不杀的尽量不杀！你的儿子都还没十六岁吧？我不会杀他们，但他们必须被送去矿井中劳动一辈子，以洗刷你犯下的罪恶！你的女儿，我会给她们安排好人家嫁了，还有你的小妾，都还让他们改嫁。至于你的原配，她若是愿意跟你同死，我赐她和你一同自尽；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会有地方安排。” 之后，李国栋令人给尚可喜松绑，给了他一瓶宋应星最新研制的剧毒毒药，然后让他去同家人做最后的告别。 当年逼反三顺王的王象春已经死了，另一个逼反他们的罪魁祸首袁崇焕也已经死了，而他们的家人，也没有逃过应有的惩罚，王象春的家人在吴桥兵变的时候，就被孔有德杀光了；而袁崇焕的家人，已经全部落入了李国栋手中，该处死的处死，该送去当奴隶的当奴隶。 尚可喜知道了袁崇焕的家人已经落网，他向家人告别之后，对李国栋说道：“害死毛帅的袁崇焕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他的家人也被楚国公您惩罚了，尚某死而无憾！” 随后，尚可喜就喝下了毒药。他的老婆愿意跟他一起死，也喝下毒药自尽。 但是孔有德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虽然孔有德也是被逼得造反的，但是孔有德在扬州之战中已经被烧死，明军破城之后，淮军还没来得及找到孔有德的家人，他的家人就被忠贞营抓住了。对孔有德深恶痛绝的忠贞营，把孔有德家的男丁全部杀光，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没放过。女人除了孔四贞被布木布泰带走之外，其余的全部充军妓。 三顺王之一的最后一个，耿仲明在前几年，因为受到逃人法的连累已经自尽，他的儿子耿继茂在京城破了之后，被乱军杀死，但李国栋保护了耿精忠，把这个才六岁的孩子送入军中，今后将会送去美洲。 再说另外一个大汉奸洪承畴，他在京城的家人全部被杀，忠贞营攻入城内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他们最痛恨的洪承畴家，结果找到了洪承畴的家之后，李国栋还没来得及赶来，洪承畴一家大小，男女老幼全部被忠贞营屠戮一空。 洪承畴在京城的家，都是他后来娶妻结婚生的孩子，他的原配李氏在听说洪承畴被俘之后，就逃回福建了。洪承畴的母亲和弟弟都不屑他的行为，早就没有和他来往了，都在福建老家，所以他们没有受到连累。 被杀的是清廷赐给洪承畴的妻子刘氏，还有洪承畴和刘氏的孩子，以及洪承畴的小妾，都被忠贞营剁成了肉泥，家中的奴仆无一幸免，全部被杀绝了。 至于京城其他的官员，都以及被淮军逮捕，押入囚笼，装上了船只，开往大沽口，准备从大沽口出海，走海路去南京，听候审讯。 运河交通线已经五年没有通航了，目前还未恢复，需要一段时间之后，经过施工之后，才能恢复通航。但是因为蒸汽机已经研制成功，今后运河的地位将会被铁路和沿海航运取代。 李国栋翻看着他自己编写的《贰臣传》，这上面名单里面的人，有的已经死了，剩下的大部分都已经落网，可是还有一些却跟着满清逃了，譬如说第一个投降满清的文人范文程。 “去告诉外藩蒙古，让他们追击满清，满蒙八旗可以放过，但是范文程、李率泰这几个，必须给我交出来！而且我要活的！这些人必须受到严惩！”李国栋对苏布德说道。 苏布德“诺”了一声，就转头出去，告诉那些外藩蒙古人，让他们去追赶逃亡的大清。 京城抓住的满八旗不多，被抓住的满八旗全部给送入战俘营，然后进行重新分配。这些被俘的满八旗大部分都是女人小孩，女人将会分配给光棍，小孩子则集中起来，进行汉化教育之后，再送去移民。 关外的满八旗，都已经投降苏布德了，那些人也将会受到最彻底的汉化教育，剪辫留发，学习汉语，接下来他们的任务是向海外开疆拓土。 茫茫草原上，一支以妇孺老弱为主，狼狈不堪的队伍赶着大小车辆，正行走在草原上。这支队伍，就是逃难的满清队伍。 这支逃难队伍的两翼，有为数不多的科尔沁蒙古骑兵和极少的满八旗骑兵保护，还有少量的汉八旗火器兵伴随。 “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蒙古人来了！是外藩蒙古！他们打着明国的旗号！”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急匆匆的向布木布泰禀报。 “蒙古人来了？”布木布泰摔掉了桌子上的酒杯，“李老二！你难道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都跑了，从此再不入中原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鳌拜道：“太后娘娘，奴才觉得，李老二肯定不会加害您的，毕竟娘娘您的家姐也在他那。以奴才之见，不如我们投降了吧？” “投降？”布木布泰冷笑一声，“皇儿已经不见了，难道让哀家住进李老二给皇儿修建的昏德公府？这让哀家颜面何在？” “既然如此，那奴才愿意亲率大军阻拦蒙古人！”鳌拜打了个千道。 满清逃难队伍立即停止前进，把所有的车辆围成了一圈，满洲弓箭手和汉军旗火器兵在圆圈里面，科尔沁蒙古骑兵负责保护两翼，鳌拜亲自率领大清最后的一千满八旗铁骑，在车阵外围的中间，两边是科尔沁蒙古骑兵保护。 外藩蒙古大军赶到，见到清军已经结阵，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 哪怕只要靠近一点点，清军的弓箭和火器就能让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防护的外藩蒙古骑兵损失惨重。但蒙古人并不傻，他们不敢靠近，却懂得利用骑兵的机动性，远远围绕着车阵转圈子，让清军神经高度紧张，不敢贸然移动。 鳌拜回去向布木布泰禀报：“太后娘娘，蒙古人围绕我们转圈子，他们也不发动攻击，若是被他们这样长时间围困下去，我等耗尽粮食，就只能等着饿死了。” 可是清军不敢放弃阵型跑路啊，一旦放弃了阵型跑路，那么阴魂不散的蒙古轻骑兵紧跟在后面一路追杀，又能有多少人可以活着逃到北海？ 都不需要等着饿死了，清军被围困之处没有水源！这支队伍随身携带的水不多，最多只要两天时间就彻底断水了！ 人不吃饭还能饿上至少七天，可是没有水，三天都撑不过去。 蒙古人围了清军三日，这时候清军从昨日开始就已经断水了，队伍中大多数妇孺老弱，断了水之后，哭声不断，每个人都干渴得喉咙刺痛，嘴唇开裂。 到了第四日，蒙古人让人射了一封信进来，告诉布木布泰，说可以谈判，若是能够答应他们的条件，就会放他们去北海。 条件很简单，第一是向大明称臣，第二是交出范文程、范永斗、李率泰的儿子等人，以及他们的家人，就能放过大清。蒙古人还告诉布木布泰，楚国公仁心宅厚，不愿意屠杀妇孺老弱，只要能够交出名单上的人，蒙古人立即放开一条路，还可以给他们提供粮食（反正是楚国公提供的）和种子，保证他们平安抵达北海，到了北海以后，还可以谈判，给他们提供武器西征所用。 “把范永斗这条已经没用的狗交出来没问题，可是范宪斗（文程）乃我大清功臣，李率泰又是有我满洲血统，已经在扬州被杀了，把这两人的家人交出来，那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布木布泰愤怒的说道。 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额必隆等满洲大臣纷纷苦苦哀求：“太后娘娘，不必为了几个人的性命害了我大清国啊！还是把这几个人交出来吧，保留我们满洲的种子！” “其实李老二的条件也不算苛刻，他让我们称臣，我们已经败了，称臣又如何了？第二个就是交出那几个汉人，他们原本是明人，却背叛了大明，理应受到惩罚。”索尼劝道。 布木布泰道：“称臣，哀家可以考虑。可是交出那几个人，今后不是让人对我大清心寒了？” 鳌拜心里暗道：还我大清？都成什么样子了？就连外藩蒙古都能随便欺负我们了！想到这里，鳌拜说道：“太后娘娘，算是奴才们求您了，为了我大清的血脉能够延续，还是把那些人交出去吧，否则我们要全部死在这里了！” 布木布泰犹豫了许久，终于做了决定：“好！答应他们的条件！我们交人！” 第1021章 民族英雄纪念园 身穿一身大清官袍的范文程被关押在一个囚笼内，囚笼放在一辆四轮货车上，由两匹体型庞大的夏尔马牵引，马不停蹄的往大沽口方向奔去。同一辆车上，还放着关押范永斗、范承谟、李化熙、吴汝玠、卫周胤等人的囚笼。后面还有一队马车，马车上关押着一群贰臣和他们的家人。 就连被布木布泰册封为格格的孔四贞，也被蒙古人要过来了，这时候孔四贞也在这支囚车队伍中，被关在囚笼内。 车队过了京城之后，就换成淮军亲自护送。 骑着高头大马的淮军骑兵排列在官道的两边奔跑，中间是关押贰臣以及他们家人的车队。 很明显，范文程被捕之后的待遇就远不如洪承畴和尚可喜了，毕竟洪承畴和尚可喜怎么说还算是情有可原，洪承畴是被俘之后贪生怕死；尚可喜是被大明文官集团逼反了，所以说李国栋并没有虐待他们，一个是亲自押送南京关押，另一个给他一瓶毒药让他自尽。 可是范文程就不一样了，那是自己跑去关外投降后金的，没有人逼他，他自己跑出去当后金的一条狗，这和当年汪精卫从重庆逃出，跑去日本的道理一个样，而且范文程的举动比汪精卫还要更加恶劣，汪精卫那是看不到抗战胜利的希望，认为中国必亡才跑去日本当汉奸；而范文程跑去后金的时候，大明还没出现天灾，局势尚未恶化，当时人们还不觉得后金有一天能吞并大明。 正是因为范文程去投了后金，给后金出谋划策，这给后金的战略胜利起到关键性作用。所以李国栋绝不可能善待范文程。 范文程和洪承畴一样，都要被最残酷的死刑处死，但即便是酷刑处死，处死之前，两人的待遇也是不一样，洪承畴还能享受到干净的牢房，若不是他想要绝食自尽，还能给他酒肉吃。可是范文程就不可能了，押送他的士兵只需要严防他自尽就好了。 车队到了大沽口，王全等人已经在码头上等候多时了，押送的骑兵把名单交给王全。 “全部都到了吧？点一下名！”王全道。 押送的骑兵清点了一下囚犯人数，每个囚笼上面都贴有人犯的名字和画像，纸张上都盖了一个大红官印，只要对着名单，就错不了。 王全听了清点人数的士兵禀报后，点了点头：“我们要的人都已经到齐了，你们去通知蒙古人，让他们可以放过建奴，给他们一个机会。” 押送的骑兵离去了，王全看着名单上的孔四贞的名字，皱起了眉头，他走到关押孔四贞的囚笼跟前，对士兵说道：“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怎能如此虐待？把牢笼打开吧！还有，那些关押小姑娘的牢笼都打开来，她们是要送去嫁人的，不是坐牢的。” 这时候，大清仍然被围困在草原上，只是他们交出了李国栋要的人犯后，蒙古人也改变了态度，给他们提供淡水和食物。等明军骑兵回来，汇报了人犯一个不少的事情，蒙古骑兵就让开了一条道路，放那些大清的人过去。 “楚国公还是太仁慈了一些，要是我是楚国公的话，这些建奴一个都别想跑掉！男人全部杀光了，女人留下来。”一名蒙古兵说道。 一名蒙古千夫长道：“所以你没有楚国公那样的本领！他的目标可不是中原和草原，听说普天之下，广阔的土地他都要！他想利用这些建奴去对付罗刹人和西方的那些红毛鬼。” “听说大海的对面，有一块新大陆，那里都是金山银山，有没有这回事？” “有啊，一些被俘的科尔沁人就从那边回来了，真的是金山银山，而且那和我们蒙古人生活的草原一样，都是一片广阔的草原，而且气候比我们这更好，没有那么冷，也湿润多了，都是水草肥美之地啊，而且山里面都是黄金白银，真是一块宝地啊！若是我们过去那边，除了坐半年的船不舒服之外，到了那，比我们这可是好多了！” “那我们能不能过去？”一群蒙古兵立即围了上来，饶有兴趣的询问。 千夫长道：“当然可以去了！只要报名了，楚国公都可以把报名的人送过去，只是要排队。而且路上也不用担心，有强大的舰队护送，还是许多船一起走的，就算是一条船遭了难，别的船也会过来救，很安全的，放心好了。” 大海上，一支船队正往渤海口驶出，即将进入黄海，然后沿着海岸线南下。 以范文程为首的一群囚犯，明显没有当时洪承畴被押送南京时候那么好的待遇了，洪承畴当时可以住在旗舰舰长室内，还有好酒好菜款待，但是洪承畴他们这一伙人，却只能被关押在闷热难忍，空气不流通的底舱内。 虽说押送囚犯的船是千吨级的大船了，可是那些大船若是拿到后世来，就是很小的小船了。北方的海域风浪大，押送囚犯的船在海面上剧烈颠簸，这些囚犯虽然躺在底舱的干草堆上，可是船颠簸得太厉害了，而且底舱内又闷又热，空气很不流通，这些囚犯开始晕船了。 范文程、范永斗等人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呕吐。呕吐物带着刺鼻的胃酸味道，使得原本空气浑浊不堪的底舱内气味更加难闻，结果引起那些原本没晕船的人不适，也都纷纷张大嘴巴，开始呕吐。 这些人犯的年轻女眷都被安排在另外一艘船上，那是一艘设备要豪华得多的邮船，有专门的客舱可供她们居住。当然了，那些年老色衰的女人就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了，她们和那些男丁被关押在另外一艘货船上，只是条件比关押范文程她们的船要好多了。 满载着人犯以及家眷、奴仆的船队经过了七天七夜的航行，从长江口拐入，进入了吴淞口，驶入黄浦江。 码头上早已人山人海，除了前来接收人犯的军队之外，还有大批百姓前来围观。 李国栋没有亲自来接收人犯，他在南京明孝陵的山下忙碌着，正在指挥工程兵进行一场宏伟浩大的大工程，这个工程就是民族英雄纪念碑和纪念馆，纪念碑下面是烈士墓，这二十多年来，在抗击后金中牺牲的将士遗骸都将会安葬在烈士墓内，纪念碑的下面刻有他们的名字。 而纪念馆内，不仅有牺牲的烈士，活着的民族英雄名字也都会刻在纪念馆内，这些民族英雄不仅包括了曹变蛟、孙承宗等大明的英雄，也包括了李定国、李过、李来亨、刘文秀、郝摇旗、孙可望等原贼军的将士，也包括了郑森、甘辉、陈永华等一批海盗。只要在抗击外族入侵中做出贡献的，就是民族英雄。 纪念馆内，唯独没有李国栋自己的名字，他不想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上面，公道自在人心，他的所作所为，就让后代的人们去评价吧。 洪承畴的罪名已经定下来了，叛国、欺君、不忠不孝、为虎作伥、杀害抗清英雄等几大罪名扣在头上。虽然很多文官反对把洪承畴凌迟处死，但是李国栋据理力争，加上钱谦益、史可法等人的支持，内阁票拟全票通过，太后那边也没有意见，经过三司会审，洪承畴被定了一个凌迟处死之刑。 范文程等一干人犯被押到之后，刑部和大理寺进行了最快的审判，最后根据张嫣太后的建议，范文程被判处人彘之刑，范永斗、李化熙、吴汝玠、卫周胤等人被判处凌迟处死，其余的贰臣三臣全部斩首弃市。 对那些人犯的家眷和奴仆，有罪行的家人和奴仆也处斩首，没有罪行的，十六岁以上直系男丁处斩，非直系的男丁充入奴籍，那些人将会被送到南洋的种植园当一辈子的奴隶；十岁到十六岁的男丁发配琼州铁矿或安南煤矿，在暗无天日的矿井里劳动十年以上，到了二十岁以后，将会送去大洋洲。 女眷，按照少杀的原则处理，除了正妻同人犯一起处斩之外，小妾、女儿之类的，大部分都还被送入教坊司，还有一些就送去嫁人。丫鬟、远亲之类的女人，则分配给有功的官兵。 洪承畴见到了新被押来的范文程，是范文程被押进洪承畴的牢房同他见面的。 “亨九兄啊，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范文程叹息道。 可是洪承畴没办法回答他，因为他顽固的绝食，被李国栋下令给他强行灌食了，这时候洪承畴已经被强行灌食了快一年了，一根胶管从嘴巴伸入，插入他的胃里，由于异物长时间在人体内存在，洪承畴的食管都发炎发肿了，正处于极度痛苦之中，而且他的手脚都被捆绑了，躺在床上躺了一年，虽然锦衣卫经常给他擦身子，可是人不能动，一直被绑着躺那，后背都已经快和床板黏在一起了，南京的夏天又热，洪承畴身上已经臭不可闻。 范文程感叹道：“亨九老兄啊，你这又是何苦呢？反正迟早要挨一刀，还不如趁着还活着的时候，最后享受一下人生吧。” 洪承畴根本无法说话，他只能在心里暗骂：什么叫挨一刀？老子要挨千刀啊！他虽然怕死，可是比起挨千刀来，他还是宁可现在就死了。更何况，因为他的反抗，导致了他现在的状况已经是生不如死了，这时候有人一刀把他结果了，对他来讲是一种解脱。 可是洪承畴根本就死不了，就算他病重了，都有人给他悉心照顾，反正不能让他在民族英雄纪念园落成之前死去，要是洪承畴提前死了，看守他的那些锦衣卫都要受罚。 范文程看着洪承畴这生不如死的样子，他感慨道：“亨九老兄，小弟我是判断错误，以为皇太极是一位明主，大清必得天下。谁知道却凭空掉下了一个李老二，把大清打成这个样子。亨九兄啊，都是我害了你。要是当年我不劝降你，你当时死了，也是大明英烈了，也不至于现在躺在这里生不如死。” 接下来的事情是新皇登基，姜瓖把朱慈炤送给李国栋了，李国栋把他带回南京。而朱慈烺却没有回来，在李国栋的刻意授意之下，吴三桂带着“大明皇帝朱慈烺”一路西征，这时候都已经打到了叶尔羌汗国了，关宁铁骑、满八旗、汉八旗和蒙古八旗军在这片绿绿的地盘上大开杀戒，杀得当地那些突厥人的后裔血流成河。 同时，吴三桂还以“大明皇帝朱慈烺”的名义下旨，宣布在当地大力开办养猪场，所有的当地人都必须养猪，若有不从者，全家处死！ 而李国栋给吴三桂承诺，若是吴三桂能够开疆拓土，挡住驴教，将来他的名字也能进入民族英雄纪念园。 再后来，以朱慈烺为皇帝的这支西征军，在奥斯曼帝国边境立足下来，每年都同奥斯曼帝国之间战争不断。在大明被大唐帝国取代之后，吴三桂成立了西明，以朱慈烺为帝。 在民族英雄纪念园落成的这一天，新皇朱慈炤登基了，年号义兴。但这个性格懦弱的家伙是被李国栋强行推上皇位的，以他的性格，只能是当一个汉献帝。 朱慈炤登基为帝，那么朱慈炯这个监国肯定就不能再当了，于是他被封为东王，他的封地就在遥远的太平洋对岸。 新皇登基后，就要亲自去下旨处死那些犯人了。 朱慈炤这个明献帝在一群锦衣卫的护送下，出了皇宫，前往明孝陵山下。皇帝和文武百官先是祭拜了明孝陵，随后那些犯人就被押了上来。 义兴皇帝下旨道，处死一干人犯！范文程，人彘之刑！洪承畴、范永斗、李化熙、吴汝玠、卫周胤等人犯，凌迟处死！其余人犯，斩首！ 刽子手挥动大刀，三百多颗人头滚滚落地。 接着，这些人头就被端到了明孝陵跟前，用来祭拜太祖。 斩立决的犯人处死之后，然后就是凌迟处死了，因为没有那么多熟练的刽子手，因此先把李化熙、吴汝玠、卫周胤等三人给剐了，他们是一千刀处死，凌迟了一整日。第二日，才轮到处死洪承畴和范永斗。 洪承畴和范永斗受到特殊照顾，需要凌迟三千六百刀。 京城百姓慷慨激昂，这两个家伙每被片下一块肉，老百姓都争着抢食。凌迟之刑一共执行了三天三夜，直到这两人被剐得只剩下骨架子了，刽子手才最后一刀刺入心脏，结束了他们的痛苦，心肝被挖出来祭祀太祖。 重头戏还在后面，范文程被拖到死刑台上，刽子手挥动大斧，斩落了范文程的胳膊大腿，随后就有人上来给他止住血，以盐水和酒精浸泡过的纱布包住了伤口，痛得范文程晕死过去。接着有人以冷水泼醒了他，然后挖掉眼珠，割掉舌头，刺破耳膜，再以滚烫的铜汁封住耳朵，再把人彘放入一口大缸内。 范文程被做成了人彘之后，还活了七天七夜，最后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这些人的死，给了后人一个警示，有任何人当汉奸的，都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第1022章 大唐日不落帝国（全文终） “报！”张书恒走进李国栋的书房，“蒙古人在漠北抓住了一名满洲少女，说要送来京城，交由国公爷您处理。” 李国栋笑道：“不就一个女人嘛，你就可以处理了，若是长得漂亮，赏给有功的将士便是，这点小事还要向本国公禀报？” 张书恒连忙回道：“回国公爷，可是这个女人不一般啊，她名叫阿吉格，是皇太极之女，所以下官不敢擅自处理，故禀报国公爷。” “阿吉格？”李国栋念着这个名字，“这不就是建宁公主吗？吴三桂世子吴应熊何在？” “回国公爷，自从京城被我军攻克之后，吴三桂已经是我大明臣子了，为我大明开疆拓土。看他还算听话的份上，我们把吴应熊给放了，他回去找他父亲了。” “那就把阿吉格给吴三桂送去吧，让她嫁给吴应熊。”李国栋回道。 “嫁给吴应熊？真是可惜了，那女子可长得一点不像皇太极，挺漂亮的小姑娘呢。”张书恒念叨着，心中带着几分遗憾退下。本来他还想着，希望李国栋能把阿吉格收下来当小妾，那该多好，每天都上皇太极的女儿，皇太极估计能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要不然，赏给自己也可以啊。谁知道却一句话，就便宜了吴应熊那小子了。 大清已经灭亡了，李国栋当然不会去难为女人了，本来阿吉格就是要嫁给吴应熊的，那就成全他们吧。 战争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和女人没有关系。从基因学来讲，父系的Y染色体才能一代代的传下去，而母系的X染色体，可能几代之后，就不再传了。就拿李国栋纳了多尔衮的女儿东莪格格为妾举例，东莪格格以后生下的儿子，儿子的XY，X是东莪的，都不一定和多尔衮有关系，有可能继承的是她朝鲜母亲那边的染色体，Y肯定是李国栋的。儿子再生下儿子，Y染色体就一代代的传下去，而多尔衮传给东莪的X染色体，到了第四代曾外孙就不再传了。 所以说李国栋一点不担心纳了多尔衮之女为妾，会有什么后患，她生下的孩子，几代之后就和多尔衮完全没关系了。 李国栋令人把阿吉格送去西域，但吴三桂竟然不敢让阿吉格嫁给吴应熊，而是收为义女，然后把阿吉格嫁给了伪帝朱慈烺！ 大清国失去了京师之后，就已经变成了北清，清朝灭亡了。大西军南下，二十万大军杀入云南，驱逐伪帝永历。 朱由榔吓得连夜逃往缅甸，大西军也追入了缅甸。从此缅甸在大西军和不列颠军队的夹击之下灭亡了，伪永历帝以天主教徒的名义，得到了不列颠军队的庇护，大西军在缅甸境内直接同不列颠军队发生了冲突，经过艰苦的作战，大西军最终战胜了不列颠军队，占领了缅甸南部的海港城市，从此大明又多了印度洋的出海口。 不列颠军队保护伪永历帝，逃往缅甸西北的阿萨姆地区。 大西军紧追不舍，也追入了阿萨姆地区。最终，不列颠军队在大明帝国强大的压力之下，不得不交出了伪永历帝朱由榔。但李国栋没有处死朱由榔，而是把他发配去了美洲大陆。这样，在北美大陆上就有朱慈炯和朱由榔两个王，在东亚人击败了北美大陆上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之后，朱慈炯建立的大东国同朱由榔建立的美国常年战争不断，这样北美大陆上就有两个强国抗衡，谁也吞并不了谁。 可是每当盎格鲁撒克逊人入侵的时候，这两家一见面就打得你死我活的仇敌，却联合起来，一起对抗盎格鲁撒克逊人，一次次的把企图占领这块土地的盎格鲁撒克逊人驱赶出去。 而新大陆没有被盎格鲁撒克逊人占领，其实北清，那时候应该叫西清了，也立下不小的功劳，大清一次次的找欧洲人的麻烦，迫使欧洲不得不把力量转向东面，就是为了抵御新的黄祸入侵。 再说忠贞营，忠贞营经过艰难的行军，终于踏上了吐蕃的土地，让吐蕃向大明臣服，在若干年之后，吐蕃变成了大唐帝国的西藏。忠贞营的后代从西藏出兵，沿着尼泊尔南下，在忠贞营和不列颠的夹击之下，莫卧儿王朝灭亡。 南京，义兴二年，李国栋终于同坤兴公主大婚了，当然他还是答应了内阁提出的条件，坤兴公主虽然是平妻，但国公世子，必须是公主所生的儿子。 史可法老泪纵横：“大明啊大明，老臣能够帮到的只有如此了！李老二乃曹贼司马之流，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可叹那义兴天子却昏庸无能，甘心在这贼子手下当个汉献帝啊！还有张嫣那个妖后，同李老二同流合污，是要亡我大明啊！” 另外一名忠臣堵胤锡叹息道：“史阁老，我们做到的也只能如此了。李老二自己做了表子还要立牌坊，还自称是大明忠臣，他不会篡位，但他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开路！只希望公主能生下世子，世子能够念在表兄弟的份上不篡位。” 史可法冷哼一声：“表兄弟？呸！又有何用？当年的李二连亲兄弟都能杀！这李老二的名字，就是李二那样的狠人啊！” 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原本的唐王朱聿键在逃到了汀州之后，被郑芝龙的人给抓了，送给了淮军。但李国栋没有杀害朱聿键，而是让太后和皇帝剥夺了他唐王的封号，再把朱聿键给发配去了一个叫夏威夷的地方，让他在那同大西军为伴。 原唐王没有了，张嫣和义兴皇帝又册封李国栋为唐王！ 没多久以后，昭仁公主也出嫁了，但她没有如自己所愿嫁给那位中年大叔，同姐姐一起伺候大叔，而是远嫁去了大西军，嫁给了李定国的儿子李嗣兴。 虽然李嗣兴年龄比昭仁公主小，对昭仁公主这个大叔控来讲并不满意，但她还是十分疼爱这个小弟弟，婚后李嗣兴对这个姐姐言听计从，后来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十年后，大明义兴十二年，山西五台山镇海寺，行痴大师正在大雄宝殿前的高台上**，行痴以年仅二十五岁的年龄，就成为了一代大师，这说明了他在佛学方面有极深的造诣。 就在这时候，外面来了几十名便装大汉，簇拥着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美貌少妇，走进了寺院内。说来也怪，行痴大师见到那美貌少妇，当即冷汗直冒，因为那美貌少妇可是他的老熟人了！严格来讲，那是他的亲戚，是他的堂妹！很明显，同来的那些劲装大汉看起来都身手不凡，而且腰间鼓鼓的，似乎都携带了短枪。 这十年来，外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重大变化，蒸汽机已经诞生了，一条条铁路线出现在神州大地上，有连接南北的津浦铁路、平汉铁路、沈山铁路、平山铁路、武广铁路等南北铁路干线，还有连接南京和上海这两座最繁荣城市的京沪铁路，还有横贯东西的陇海铁路、浙赣铁路，以及把浙赣铁路和京沪铁路连接在一起的沪杭铁路。 更加先进的后装枪出现在战场上，在大明的东征西战中发挥了重大作用，无论是莫卧儿王朝，还是奥斯美帝国，甚至是不列颠的精锐部队，都被打得满地找牙。 后装枪出现之后，一种可以连续发射的速射短枪出现了，那就是左轮手枪。很明显，那些劲装大汉腰间可能就配着左轮手枪。 尽管行痴大师冷汗直冒，但他还是硬撑着把经讲完，然后就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后面走。此事他心里想的是：这里也不安全了！我堂妹已经找上门了，边上的那人肯定是唐王！要是被唐王抓到了，肯定要把我送去昏德公府了！不行，我不去，我得跑路。 可是天下之大，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逃去大清？北海一带天寒地冻，而且听说大清还要穿过冰天雪地的大荒原去泰西，半路上冻都得冻死。不去大清，去哪里？ “大师！大师！”身后响起女子的声音，“大师请留步！为何见到我跑那么快？” 行痴大师哪里敢回头？他装成没听到的样子，加快了脚步就要跑。 前面却被一名气质不凡的中年人拦住了：“行痴大师，人家女施主有事相求才会叫你，您却跑得那么快，佛祖是这样教你的吗？” 行痴大师眼看着跑不掉了，只好站定了下来，双手合拢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自幼有耳疾，未能听见女施主喊叫。” 中年人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拦住行痴。后面的那美貌少妇却已经追赶上来，拦住了行痴：“堂哥啊，你让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锦衣卫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找到你！” 行痴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您认错人了，贫僧不是你堂哥！” 却听到那中年人哈哈大笑：“行痴啊行痴，你连你自己的堂妹都不敢认了？放心吧，我们这次来找你，只是同你叙叙旧。若是你愿意回大清，我们自会护送你去。若是你不愿意回去，那就继续留在这里当你的大师吧。” “阿弥陀佛，贫僧不去大清，大清和贫僧没有任何关系！”行痴很坚定的回道。 “行痴啊行痴，我该叫你行痴呢，还是叫你福临？既然你不回去，那就继续留在这里当一辈子大师吧，等到将来老了，也能得一个善终。我们今天来，不是来抓你的，是来叙叙旧。怎么说我们也是亲戚了，你说是吧？”那中年人笑道。 不用说也知道了，这个中年人正是现在的唐王李国栋，行痴大师就是福临。 福临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过李国栋，也只好邀请他们上去凉亭坐。 三人坐了下来，就像是聊家常一样聊天。李国栋笑着道：“福临，你一直痛恨你十四叔，甚至想要坑害你堂妹。可是她对你却没有一点恶意，自从东莪来到本王这里后，她就一直吵着想要找到你。今天找到了，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你们大清和我们大明之间，彼此仇杀了多少年？现在还不是放下恩怨，结为盟友了？” 福临道：“是大清称臣了吧？” 李国栋笑道：“是称臣了，没错。可是你不想想，现在大清还有多少人？就剩下二十万，大部分还是妇孺老弱，若不是我们保护，那二十万人哪里够蒙古人杀的？现在的蒙古人，可不是以前的蒙古人了，他们向我们称臣，得到我们的武器支持。就连科尔沁人，也向我们称臣了，从此没有科尔沁部，只有内蒙行省。外藩蒙古也称臣了，虽然还有个蒙古帝国，但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并入我华夏。” 如今的蒙古骑兵，可不是原来的蒙古骑兵了，而是装备了后装步枪和左轮手枪的骑兵，这些装备精良的蒙古骑兵，足迹遍布中亚，横扫了那些不服喇嘛教的国家，把喇嘛教带到了他们马蹄所及之处。什么黑、绿，还是又黑又绿，在蒙古骑兵的铁蹄之下根本就翻不了身。 但是步入了现代化军队行列的蒙古骑兵，却不能离开大明，离开了大明，他们可是连子弹都没办法造，不要说后装步枪和左轮手枪了。没有大明的武器，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蒙古帝国也会并入大明，不过那时候可能大明已经没了，是大唐帝国了。 为何在二十世纪，蒙古人宁可倒向苏联也不愿意认同中国？就是因为苏联比腐朽的民国要强大得多了，蒙古人甚至把库伦市中心的成吉思汗像都给推翻了，取而代之的是英明的大胡子，大胡子的大手一挥，引领蒙古人民推翻封建制奴隶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在诺门坎战役中，在苏德战争中，都有蒙古人的影子。 而这个时候的大明，比巅峰时期的苏联更牛，巅峰时期的苏联还有个美国牵制，但是在这个时空里的大明，是世界上最强悍的霸主！地位都已经超过了苏联解体后的美国了。 大明在全世界各地都有军事基地，在南北美洲，在印度洋，在库页岛，在白令海峡，在非洲东西两边的沿海地区，都有基地；在浩瀚的太平洋上，大洋洲和太平洋诸岛都有基地。 如今的大明是日不落帝国，只是这个日不落帝国的皇帝没有实权，是李国栋养的一个宠物罢了。只是李国栋自己不愿意废除了他。 同福临聊了一下午，三人就在寺院里用了一顿素餐，随后李国栋就向他告辞了。 又过了四十二年，李国栋以八十七岁的高龄寿终正寝。他和坤兴公主所生的儿子把大明义兴皇帝朱慈炤给轰下了台，自己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大唐。 废帝义兴皇帝朱慈炤活了七十六岁，于1709年病逝。 大唐帝国开创之初，就是一个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强大帝国，欧洲列强都被大唐帝国的附属国大清摁在地上，除了英吉利海峡的阻隔，不列颠王国还比较强之外，其余的欧洲各国连大清和西明都打不过，不要说他们的宗主国大唐了。 又过去了一百多年，大清和西明相继并入大唐帝国。而太平洋对岸的两个藩国，南太平洋的藩国，也都并入了大唐帝国，蒙古国也并入了大唐帝国。 几百年来，大唐帝国一直延续下去。欧洲学者都在猜测，大唐帝国这个可恶的世界警察什么时候会解体？但是这个日不落帝国就一直没有解体，从来不会解体。 同原本时空的日不落大英帝国相比起来，大唐帝国永远不会解体，因为大英帝国的致命弱点就是枝叶太茂密了，可是树干却太细了，结果被德二和德三连续砍伐树干，这个日不落帝国最终就支撑不住，那些殖民地纷纷独立。 但是大唐帝国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因为这是一棵不仅枝叶茂密，而且主干非常粗的大树，拥有庞大的人口基数和丰富的资源，不可能向大英帝国那样被人揍了两次，就撑不住了。 由于李国栋在寿终正寝之前，他留下的宇宙星空图、恒星核聚变原理图等宝贵的资料，成为人们研究的重点。 因为人类早早的就开始了可控核聚变的研究，这就使得核聚变反应堆提前了一百多年诞生。可控核聚变在投入了实用之后，人类从此不再消耗化石燃料，遭到破坏的自然环境在经过几百年的恢复之后，又恢复到了工业革命之前的水平。 随着可控核聚变的诞生，人类迈过了一级文明的门槛，向二级文明迈进。 有了强大的能量，什么小行星的威胁都不是事，一道强大的光束，就能把小行星打成碎片。随着地球上的人口增多，人类在保护好地球环境的同时，也向太空迈进，向宇宙迈进，最终文明等级逐渐提高，进入二级文明，就能抽走太阳的氦，延缓太阳的红巨星化；进入三级文明，就能在整个银河系任何一个角落安家……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