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一瞧见墨机,便贴了过去。张口软软的叫了声:“墨。”墨机这回倒是没有黏黏糊糊,轻轻一档,把洛云挡在一步开外。
本神君半躺在凌虚子怀里,蔫儿得气儿都没劲喘了。凌虚子憋屈了那么多年,这短短两日就能憋出来这么不同凡响的戏本子。
墨机扫了我一眼,这一眼瞧得我心肝肉乱跳,忙把脸埋在老祖宗怀里。
头顶阿虚笑着说:“下月十五,是个大吉的日子。”
墨机淡淡应了一声,沉吟一会儿开口道:“如此这般,这日子便能错开。”我有些不解,遂抬起头,墨机转过脸来对我勾了勾嘴角,道:“下月十五你跟阿虚君成了亲以后,来一趟东海,十七号日子也不错,我俩也把亲成了。”
他说这话时平静得,就如同本神君编戏本子;就如同白岂跟我说凡间哪家青楼姑娘俏;就如同鱼贤跟我描述他偷看白岂洗澡;就如同郁芬捏着嗓子跟执明撒娇。
洛云的脸“唰”的一声白了。
老祖宗抽了抽面皮。
本神君被这些个人一惊一乍吓唬了这么久,终于如愿晕了。
刚刚睁开眼,就听见凌虚子在我头顶低低的笑了一声,意犹未尽道:“丫头,你怎么这么快就晕了,方才那么精彩,啧啧,你委实欠历练。”
我忙把眼睛闭上。
心里一想,不对,他既然瞧不见我就知道我醒了,我再闭着眼也瞒不住,只好叹了口气做起来。
阿虚笑道:“丫头果然好眼光,瞧上这么个厉害的角色。”
我苦笑一声,不答腔。
阿虚眯了眯眼睛,缓缓道:“少离的药又命人按你的方子煎了一锅,你要是无碍了就去瞧瞧吧。”而后转过脸来对咧出一口白牙:“回头好好跟我演,我要仔细想想怎么提点提点这个墨机……”
他话未说完,本神君又晕了。
我端了药汤去找少离时,一个小螃蟹颠颠地跑过来,撞到我身上,撞得我退后两步。
我忙护住药碗,腾出一只手将这个小胖子拉开,道:“小心些,急什么。”
小胖子扯着我的裙子一脸兴奋道:“醒了醒了,二殿下醒了!”
少离正端端靠在床上,瞧见我进来便挥手散了周围的虾虾蟹蟹,而后拿眼睛瞪着我。
我走过去哈哈干笑两声,道:“二殿下恢复的甚好、甚好,想必不日便能下床行走了。啊哈,哈哈哈。”说罢双手捧药,呈到他眼皮子地下。
他瞟了眼黑压压的药汤,阴恻恻的对我笑道:“若不是陵光神君煞费苦心的在药汤里头兑了那么多黄莲,我怕我还要昏睡几日。”
我颤巍巍地将药碗搁在床头的矮几上,扯着脸皮道:“黄莲清火,二殿下需要谨慎调养,用药十分讲究。这黄莲虽苦了些,却端端能对了您的症哎……”
少离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将头扭到一边咕哝道:“我不要黄莲,我要白莲。”
我愣了愣,才想起来白岂跟我说的少离瞧上了莲生这一茬。
我嘴角一勾,冷声道:“你倒是有眼光的很。”
少离扭过头来,咬牙笑道:“我是不是该谢谢神君给我下药了?”
我皱了皱眉:“左右我给你下的药只能让你疲乏昏睡几日,莲生的方子我瞧着也好。只是你哥哥小题大作把你送回东海,才叫洛云拿了株旷世奇药把你给烧熟了。”
少离等着我半响,才别着脸道:“我不想跟你吵……我就是喜欢莲生。”
我愣了愣,瞅着他脸上淡淡的红晕,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么些个年了,我是一直知道少离的人。
记得某年哥哥带我和少离去凡界游山,那时我二人闹得正欢畅,隔三差五就要比试比试。白岂说怕我与少离不安分,便封了我二人的仙力。
一登上山顶,哥哥就摆上酒桌开始酌酒赋诗。我没那个雅兴,找借口说自己想去买方才相中的一个泥人,便揣了壶酒挑了一条小路下山。
山路崎岖,彼时本神君迷了路也就罢了,还很天真地一瞧见冒着炊烟的一户人家就兴冲冲的奔过去,不想冲进了一个山贼窝。
几把与我脸一般宽的大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的胆子再肥也一瞬间给吓飞了。
大胡子山贼头头色迷迷地在我脸上摸了一把,笑道:“长得倒是好得很,可惜这身子平板了些,勉强可以慰劳慰劳弟兄们。”后面一群小山贼大声起哄。
那山贼头头又说:“到时候卖给飘香楼又能赚上一笔!啊哈哈哈哈!”
我咬着牙,恶狠狠地想着,待我恢复了仙力定将你们全都阉了,再放进青楼除光了衣裳跟一群美娇娥关在一起!
虽是这样想着,却也奈何不了这群贼人。
就在那个紧要关头,架在脖子上的几把大刀哐哐哐的都掉在地上了,我抬眼一瞧,少离提着离风宝剑站在山贼窝入口,拿刀架着我几个汉子皆是断了胳膊。
我就愣愣地瞧着他端掉整个山贼窝。
而后少离一脸冷笑走过来道:“你现在倒是乖巧,先前蛮横得恨不得横着走路。”
我眨巴眨巴眼睛问:“你怎么召唤的出来仙器?不是叫哥哥给封了么?”
他挥手匿了剑,白我一眼:“说是封了只是吓吓你,省得你又跟我打起来。这样都能把你给骗住,也难怪要被卖去飘香楼。”
我气得一路不理他。
虽然,他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被别的凤凰欺负时,白岂护着我的模样。
事后哥哥说,少离有些担心便一路随着我。如此这般,他虽是要救了我却单单等我被胡子山贼揩尽了油水才出来,显然是为了看我的笑话,这点显然是不可原谅的。
少离骨子里还是好的,把莲生交过去没好担心。
我假装没看见他红扑扑的脸,缓缓道:“你若是有那个本事,我便没有二话……只是莲生不想你原先的莺莺燕燕,可以玩玩就弃了。你若是不能善待她,也趁早断了心思。”
少离身形一滞,仍保持着把脸扭到一边的高难度动作,别别扭扭地哼道:“……把药碗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