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半开莲塘寄浮生 > 去嫂子那儿躲婚
    墨机的锦囊里面是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季远之大婚之夜挂在我脖子上的墨玉。

    我指腹摸了摸玉微凉光滑的表面,心里有些苦涩。

    那日从空冥回来后,我便将这块玉扯下来从云端抛在凤栖山上。山那么大,云那么高,我并不指望再找到它。现如今它又躺在我手里。

    我心里头那个疙瘩越结越大,竟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不懂墨机来提亲是什么意思,更不懂他把这墨玉找回来给我是什么意思。他若是想告诉我他还惦念凡间种种,又为何一副若即若离的形容?

    凡间那个季远之,虽说平日言笑淡淡我却觉得于我极近,也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而空冥这个墨机,虽说也是一副一样的笑脸,我却觉得他笑容下净是锋芒,我愈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将玉收进锦囊,苦笑着摇摇头。眼下墨机回了空冥,既不说娶我又不说不娶,我若是巴巴地跑去问了倒显得我计较,遂决定由着他去。

    太清花神殿一派和乐。

    百花簇拥的美人榻上美人罗裙不整,香肩微露。郁芬微微睁开眼睛细声说:“陵光你来啦……”玉手一挥,打翻了半壶琼浆。一时间芳香四溢。

    郁芬微微支起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榻上。

    我腆着脸皮一笑,道:“嫂子,你这里借我住几天。”

    郁芬轻笑一声道:“又闯了什么祸事?”

    我干巴巴地嘿嘿一笑:“不过是想嫂子了,过来看看,并没闯祸。”

    郁芬眼波横过来:“确实是没闯祸,只是逃了个婚。”

    我晕了一晕,抖着嗓子问道:“嫂子这是听谁说的?”

    郁芬端起酒壶润了润口,道:“鱼贤前日过来要酒时说的。”

    ——鱼贤,老娘要炖了你。

    郁芬嫂子又道:“你既然过来了,多住几日也好。”遂转头叫来了杜蘅仙子。我眼睛一亮,这杜蘅仙子怀里抱了一个大胖娃娃。

    郁芬接过娃娃就往我怀里一塞,道:“好生哄着,哄好了有赏。”

    我抱着这颗肉丸子,抽了抽嘴角:“嫂子,这可是你儿子……”肉丸子配合我一般“哇”地大哭起来。我虎躯一震,这嗓门,怕是整个太清都听得见。

    郁芬皱着眉头往榻上一躺,道:“子汀夜夜闹得我睡不得,前后你来的及时,我也能睡个安生觉,你要有什么不懂就问杜蘅丫头。”说罢就去会了周公。

    我抱着这个哭声震天的娃娃心里一阵悲催,原来这一片和乐是假象啊。低头一瞧,怀里的娃娃甚是安心的把口水眼泪蹭在我的衣服上。

    子汀好不容易才止了哭声,我掬了一把辛酸泪和着湿淋淋的衣裳抱着他睡去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趴在云端往下面凡界瞧。

    那时正是个下雪天,漫山遍野银装素裹,满眼白茫茫,却见一个身穿火红衣裳的少女站在山顶悬崖边跳舞。可能是在梦中,我瞧不清她的脸。

    雪中曼舞本是个甚妙的事情,奈何这位姑娘舞姿并不优美,我这个观者有些失了兴味。

    这时红衣裳的姑娘停了下来,转身取了石头上的竹篓子背起来下山。我驱云跟了上去。她走在山路上甚是欢快地唱着一首听不出调子的歌。

    我在云端一笑,这位姑娘委实有趣的很,跳舞跳得不好,唱歌唱得也不好,她竟能如此自得其乐,委实可嘉可赞。

    画面一转,红衣姑娘小步跑了起来,继而停在一名少年身边。这名少年一袭白衣昏迷在雪地里,若不是散在雪地里的黑发,我怕是也瞧不见这么一个人。

    红衣姑娘缓缓蹲下来,轻轻地将手塞进少年苍白没有血色的手心。少年微微一动,眼睛睁开一个缝,又昏了过去。

    我急急忙忙地从云上翻下来,落到这双人身边说:“你还看什么,快把他从雪里扶起来。”说罢才想起来我这样出来很是唐突,竟当着她的面现了形。谁知这名姑娘既不瞧我也不答我,只是愣愣地盯着与少年交握的双手。周围纷纷下落的雪花竟如静止了一般。

    我心里一着急就要伸手扶那名少年,可是手还没碰到那雪白的衣角,梦便醒了。

    睁眼看着屋顶,脑海里满是一半埋在雪里,一半被雪轻轻覆盖的,少年苍白的手。心蓦地一抽。

    头顶一黑,盖上来一颗巨大的脑袋。

    我咽了口口水抖着嗓子道:“劳烦……退后两步……”

    小仙娥匆匆忙忙往后退了退,红着脸嗫嚅:“神君……小仙……小仙……”

    我起身整了整衣衫,对她宽和一笑,道:“芍药仙子有事?”

    那小仙娥一愣,遂不甚悲凉地哭了出来,道:“陵光神君,小仙、小仙是杜蘅啊……”

    我黑了黑脸,抽了抽嘴角。

    杜蘅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小仙、小仙此番是想、想问问神君……且问神君……神君……神君……”边说手里边绞着一块上好的帕子。

    我盯着那块帕子,打断她,不让她继续“神君”下去:“仙子尽管直说。”

    小仙娥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杜蘅唐突,杜蘅想问问神君……鱼、鱼贤仙君可曾、可曾想要娶妻?“

    我先是给嫂子带儿子,后来又被那个不明所以的梦搞得身心具疲,不想竟听到这样一句叫人振奋的话!这鱼贤回回被我支来讨酒,竟叫一个小仙娥瞧上了,真是妙得紧。

    我状似淡然一笑,心满意足答道:“鱼贤委实该成亲了。”

    杜蘅一听,两眼放光地冲上来从怀里掏出一枚小香包道:“这、这是杜蘅绣的香包,劳、劳烦神君替我带给鱼贤仙君。”

    唔,是个心灵手巧又心直口快的小仙娥。

    我瞧那香包的小模样甚是讨喜,遂张口应道:“这个自然。”

    杜蘅红着脸谢我良久才退了。

    我伸手捞起床上睡得口水横流的小子汀,双手托到脸前,盯着他皱巴巴的包子脸,阴恻恻地笑道:“鱼贤,过几日本神君也来与你说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