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异界荒途 > 第八章 阴霾
    东荒深处的老林里,万兽奔腾,景象百年难遇。

    再远的地方,依稀露出了广阔十万大山神秘的轮廓。云荒绝地,笼罩了远古岁月的铺陈,散发出太初的气息,像是一头旷世凶兽,獠牙参差,冷漠的注视着整个大陆。

    狂野的呼啸声在各处老林间响彻回荡,经久不绝。那一夜的灾难终于挺了过去,那道魔威夹杂着莫名鬼雾弥漫过方圆近千里的地界,期间吞噬过无数道反应不及的生命过后,万幸没有再延续下去。

    山野走兽们疑惑回头,战战兢兢,汗毛倒立,几只往日里凶残些的猛兽站在密叶间,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凶光。它们世代居住于此,仰仗着此处生息,早已经熟悉了这一个食物圈子,如今再想跑到远处的其他老林当中以入侵者的身份称王,难度与找死无异。

    一头年老的豹子收起凶性,踮起四肢,小心踩踏着山间深埋底下的枯枝朽叶,走入寂静的老林中。后方,数不清的鸟兽伸长脖颈仔细观望。

    清晨空气湿润,老林中云雾缭绕,此时还残留着些许让它们惊悚的气息。

    老豹进去良久,林外林中一片死寂,此时百兽尽皆绷紧全身,望着远处古木参天的密林。

    “嘶......嘶”

    突然,一声垂死尖叫,响彻在这道空间里,藉着清晨微微刮起的小风传出老远,兽群中顷刻间乱成一团。

    一匹饥饿的野狼实在忍不住诱惑,对着身旁一只惊慌不定的小鹿动了口。它身形暴起,狼口大张,锋利的獠牙穿透对方颈部皮肤,刹那间将喉管撕裂,这只小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下一刻整个头颅便被咬开!

    这匹饿狼的行动像是一根导火线,瞬间点燃了整个兽群。

    四周体型较小的动物们被这声尖叫震住了,此时忽然反应过来,它们此刻面临的是多么巨大的危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从远古混沌便传下来的食物链条告诉它们,灾难带来死亡,它们在先前的逃亡是为了躲避死亡,可如今醒来时,却惊惶发现,四周已经被另一批死亡的阴影笼罩!

    然而,此时醒悟已经晚了。

    屠杀,骤然展开!

    的确是屠杀。此刻,分布四周的大型猛兽们身形暴起,不约而同的伸出了锋利爪牙。猎物太多了,论食量,它们根本吃不下这么多食物。这片辽阔悠久的老树林孕育几千年,无数鸟兽在其间世代繁衍,到了如今,规模岂止是浩大!

    一只猛虎张嘴,将口中那只已经死透了的羚羊扔出去,随后同身旁的巨蟒一起,狂吼着追向近处几只仓皇逃窜的动物。

    它们在享受杀戮的快慰感。之前的那一夜太恐怖了,或许,它们接下来的一生都不会忘记,这样的记忆,唯有血液的滚动与流淌才能将之冲淡。

    老林边缘,万兽齐动,鲜血流满大地,尸骨堆积成山。数十里外的密林当中,正有一道灰影掩映在丛林里,张大两只灯笼般的大眼,贪婪的看着这一幕。

    密林深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老豹子一路深入,曾经在山林间的一方霸主,此刻走起路来胆战心惊,时刻准备着掉头逃跑。密林深处一片惨淡,四处是撞倒的树干和掉落的枝叶,稍走几步,便能够看到一副副完整无缺的白骨,白森森瘆眼!老豹子已经很老了,精气即将枯萎,年岁也到了暮年,便是在这片老林当中,它或许都算得上长辈。只是这么多年活下来,还从未见过这等浩劫一般的画面!

    “咔咔,咔咔咔......”,密林更深处隐约传来几声轻响。

    它轻跑几步,悄悄挪到一处荒草丛当中,眯着眼往内看去。下一刻,这头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凶猛老豹身躯蓦然僵硬,全身汗毛倒立,差一点便被骇死当场。

    这,眼前这景象,太过恐怖了!

    来不及转身逃走,甚至没有机会出声对外面示警,悄无声息间,一只*尖利的骨刺穿过树枝,深入草丛,猛然将它的头颅钉死在草地上。

    随后,清晨的密林内,又一次隐约间响起“咔咔,咔咔咔”的轻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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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这两天的氛围有些沉重,即便平时不怎么跑出村庄范围的小孩子们,此时也感受到了一丝特别的味道。

    几个毛头孩子聚成一堆,手里拿着树枝木棍,围着老村长的家跑来跑去,不亦乐乎的追赶着老人收养的几只小狼犬。大人们外出打猎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到了今天上午,附近几处老林间已经见不到人影,男人们将弓箭维护上油,将有些钝角的铁叉猎刀打磨的更加锋利,随后集体聚集在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虎哥,这事情太过邪异了,照理说咱们不是胆小的人,可这两天,附近几片林子让人毛骨悚然。”

    “是啊,我昨天午时便回来了,没敢继续在里面待下去,四处都是尸骨,很多尸体上面连一丝血肉都没有,想想都觉得瘆人哪!”

    这时,旁边不远处有一人显得心神不宁,听到议论,也便凑了过来:“南边林子里那只长毛黑虎,你们还记得吧?上次大伙儿就商量过,哪天多邀集些人手将它收拾了,昨天午后,我悄悄去看了一下。”

    “怎么了?老四。”被叫做虎哥的中年人国字脸,方口大眼,长得十分高大。他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在村里只比他稍逊了一筹的出色猎手。

    老四努力吞了口口水,面色有些苍白:“那只黑虎,死了,半边脸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成了骷髅,四只爪子都成了白骨,肠子被拉出来,横七竖八摆了一地......”

    听到此处,四周围成一团的人齐齐倒吸了口冷气。那只黑虎的厉害他们都曾见识过,当初那片林子里的猛兽划地尊王,这头长毛畜生凶性大发,一次弄死了四头成年的黑瞎子,生猛无比。要不是他们几个拼命拉着,二狗子那小子当时就准备跳出去跟那东西打一场了。想不到,如今死壮如此凄惨!

    老四眼神恍惚,像是在努力回忆当时看到的场景,脑海中散碎的片段撞击下,他语气颤抖的说道:“虎哥,当时我没敢多看,可那样的伤口,一般的东西,弄不出来。”

    张虎深吸口气,两条浓眉重重的结成一线,语气凝重道:“这件事情,等村老们议事完后,你再进去说一遍。”

    “咦?”这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轻轻问了句,“今天怎么没见着二狗子,这小子难道又悄悄溜出去了?”

    “这个臭小子?哼!。”听到询问,张虎神色复杂,说道,“恐怕未来几天他都该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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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天的黄昏时分,名叫雪儿的少女提着药篮子从林间归来。之后,她又悄悄出门,去了一次东边的森林边缘,回来时,手中多了一罐殷红的苦海花汁液。

    然而,雪儿有些心绪不宁,秀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那些小东西们上蹿下跳,整日里显得十分恐慌。更重要的是,她发现,那只胖的像个球儿一样,名叫小乖的小家伙不见了!

    小不点迷迷糊糊,平时走在村子和森林边缘的道路间都会迷路,听村子里的爷爷们说,如今周围的局势都很奇怪,它会跑到哪儿去?

    明日一早,村老们将在村长家集合议事。凝重的气息越发明显,在这一场会议召开的前夜逐渐弥漫全村,再度渗透到村子大部分人心中:有事情要发生了!

    面对这场即将到来,堪比数年一次的兽潮更加剧烈的风暴,同一片屋檐底下,唯有有两个人不为所动,表现的漠不关心。

    萧云仍旧坐在门口,呆呆的接受远处栅栏外面那几只“山猪王”的品头论足。

    几天以来,她们的谈论话题已经由原本外在的阳刚美,延伸到了一些更加深层次的问题上面,尤其说道兴奋处时,几名尚且是黄花大闺女的村子内少女不禁满面通红,发出一阵阵类似于“娇笑”的嘶吼声。

    期间,头发花白,乱发披肩的老人又一次走出房间。他坐在门外,同萧云一道看了会儿远处昏昏欲坠的夕阳。只是,待到见着夜幕四合,吞噬掉最后几缕残留下来的霞辉时,老人的身躯蓦然绷紧,面部微微有些扭曲,仿佛正有一种极其巨大的痛楚从身体内部传来。他急忙从怀中掏出那壶苦海花的汁液,“咕嘟”喝了小半口,随后开始面容泛红,大口喘气。

    老人的身材高大,肩膀宽厚,年轻时,原本应该十分魁梧,想来是被这种古怪的病症纠缠,身体才十分迅速的苍老消瘦下去。他坐在萧云的边上,神态安宁,嘴间不时喃喃自语:“福祸相依......待他日走出去,何尝不是一种涅槃?”

    老人在夜色完全归于浓墨之前回到自己的小屋中,起身时,他扭头看了眼远处死亡森林的方向,一咧嘴,十分怪异的笑了笑。

    黑暗沉沉而来,似一张遮天幕布,远处空地上不时飘荡几道萤火,仿佛一只只透亮的眼珠。

    此时,萧云隐约听到了一声声呼唤,从身旁夜风中传来。

    “萧云......云......你在那儿么?”

    “是你么?云......”

    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在抽泣,在凝噎,在遥远孤寂的夜空里,赛过杜鹃啼血般一声接一声的呢喃。

    “我的情郎,快告诉我,那是你么?”

    “依依......你是依依!”萧云忽然从原地站了起来,盯着栅栏外的地方,无神空洞的两眼开始逐渐回复生气。

    “云,快过来抱着我,我好怕,这里好黑,我怕我一个人再也找不到你了......”

    门外的萧云瞬间眼眶湿润,举步向外走去,他喊道:“我在这里,依依,不要怕,我一直在这里啊。”

    近了,离那声呼唤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走出门口,走到栅栏边上的地方,他终于看见了那道使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女孩儿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庞,白皙的皮肤即便在夜晚也盈盈透光......

    “唉!”此时里头的房间内,满脸疲倦的老人放下窗户,叹了口气,给这个夜晚添上了一缕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