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仙耀西陵 > 012 是去是留
    当晚孙府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府内下人乱成了一团,各方宾客不欢而散,柳缘絮怅然若失的回到柳宅。

    东厢房兀自亮着微弱的灯火,柳缘絮心下烦闷,想要向关妙荷说明今晚发生的事情,上前敲了几下房屋的大门,正要呼喊关妙荷的名字,房屋内的灯火顿时熄灭了。

    柳缘絮无奈的回到内书房,这时天色已晚,下人都已经睡去,书房内黑灯瞎火,没有丝毫的光亮,他也不点燃灯火,便独子靠在椅子上休息。

    邱谷子已死,原本是件大快人心的喜事,但是柳缘絮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多年带兵养成的习惯,让他深深的感觉到,从此之后,他的身边,始终会有一双躲在暗处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柳缘絮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而且睡的很沉稳,直到院子里金鸡报晓的声音肆无忌惮的传来时,他才浑浑噩噩的睁开了眼睛。

    天气差不多亮了,各家各户起个大早忙活生计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徐福上了年纪,醒来的很早,已为柳缘絮备好了洗漱的用水。

    柳缘絮忙活完毕,照例躲在书房里看书是他每天早上起来必须要做的事情,清晨独有的清新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天色大亮的时候,书房的大门被人轻轻的敲响了,柳缘絮从书桌旁站起身,走上前去开门。

    门外静静的站着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穿着崭新的淡粉色华衣,柳眉如画、云髻轻摇,正是这些天一直躲着自己的仙曜门弟子关妙荷。

    “你来了?”柳缘絮见她突然出现在门外,欢喜之情不言而喻,此时此刻,柳缘絮望着她空谷幽兰般的面容,轻轻的问道:“你终于不再恨我,肯出来见我了吧?”

    “嗯。”关妙荷点点头,却没有过多的言语,依旧是那样淡雅平静。

    “进来坐坐吧,你还从来没有进过我的书房。”柳缘絮重新回到椅子上,拿起那本尚未看完的书籍,继续翻阅起来。

    关妙荷静静的看着他,这个曾经带给自己屈辱与泪水的男人,此刻就漫不经心的坐在房间内,她能明显感觉到,贵为天澜城副总兵,统领十几万兵马的柳缘絮,在自己面前,却渺小的微不足道。

    “不用了,我这次来是向你请辞的。”关妙荷沉吟了良久,终于喃喃的吐出这句话。

    “哐当”一声,柳缘絮手中的书籍重重的落在桌子上,将上面泡好的茶水打翻的到处都是。

    柳缘絮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上前,颤巍巍的问道:“你要走了吗?”

    “是。”关妙荷冷冷的回答道:“此间事情已了,我已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请你不要为难我,还是早早放我离去的好。”

    柳缘絮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很凄凉,很明显关妙荷执意离去的消息像是一把无情的钢刀,狠狠的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你看看这个吧。”柳缘絮从怀中掏出一封拆开过的信笺,递到关妙荷跟前,正是昨晚孙府老管家交给自己的那封信。

    关妙荷将书信接过,打开看时,一行醒目狰狞的篆体大字呈现在她面前:红樱之火、仙曜覆灭、囚车北向、仇怨相随。

    关妙荷死死的盯着信上简短的十六个字迹,一遍遍的念叨着,忽然她娇躯蠕动,看起来很是激动,泪水早已顺着她美艳柔顺的鬓角缓缓的滑落。

    “阿秀,是阿秀,阿秀他来找我了。”关妙荷痴痴的呓语着,望了柳缘絮几眼,忙不迭的问道:“你告诉我,这信是从哪来的?”

    柳缘絮上前,将她眉间的泪水擦拭干净,把昨晚孙府出现的意外对她如实的说了出来。

    关妙荷听他说完,转身奔出了房间,柳缘絮明白她是要出城去寻找阿秀,生怕她有什么危险,急忙紧跟了上去。

    关妙荷脚步飞快,奔到柳府后院的马厩,夺了匹骏马,闯过几名侍卫的阻拦,从柳府后门夺路而出。

    其时柳府管事赵揽交接完天澜城东的防务,奉命驻守在柳府的后院,见关妙荷纵马闯出了后门,急忙前去通报柳缘絮。

    柳缘絮提了匹好马,吩咐赵揽拨掉三十名随从,即刻随自己出城,负责保护关妙荷的安全。

    柳缘絮纵马当先,踏上麒麟道,路不停歇,向天澜城北门追赶,惶惶奔出城外二十余里,来到漠北关外的沙丘上。

    漫天的黄沙伴着深秋凄凉的严寒,笼罩在西陵王朝苍凉悲壮的关外大地,通往北疆各领域贸易经商的骆队排着整齐的队伍,艰难的行走在蜿蜒曲折的黄沙古道上。

    柳缘絮沿着早已被黄沙覆盖的道路,向东边搜寻,走了大半个时辰,远远望见关妙荷单人单骑站在一处凸起的山岗上,满脸着急的朝四面八方观望。

    “阿秀,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关妙荷忘乎所以的呼喊着,声音已变得沙哑不堪。

    柳缘絮策马上前,悄悄来到关妙荷身后,关妙荷未曾注意到柳缘絮的到来,依旧疯狂的呼喊着阿秀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关妙荷喊累了,人也变得憔悴了不少,看到柳缘絮在下方站着,便缓缓的从山岗上走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阿秀不出来见我?”关妙荷喃喃的问道。

    “不是他不想见你,如果我猜的不错,是有人不想让他出来见你。”

    关妙荷愣住了,一时未能明白柳缘絮话中的意思。

    柳缘絮见她满脸的困惑,问道:“这就想不明白了?我看你是太过伤心了,阿秀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他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心机,事先在百姓进献的烟花中下毒,致使总兵大人受难。”

    “你的意思是,阿秀被别人胁迫,才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关妙荷惊呼,她性子向来恬静淡雅,此刻听柳缘絮分析其中的因果,不由得大吃一惊。

    “我是怕他小小年纪,被别人利用,成为居心叵测之人手中的棋子。”柳缘絮忧心忡忡的说道。

    关妙荷默然不语,遥望着远方的黄沙,坚强的说道:“不论如何,我都要把阿秀找回来,那日在红樱山脚下,我说过会回去找他的,但是我食言了,是我对不起他。”

    柳缘絮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其中恩恩怨怨,完全是因他而起,每当他回忆起那段历时两个月的旅途,他心中总有抹之不去的痛楚,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欣慰,因为他认识了关妙荷。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柳缘絮问道。

    “我要返回红樱山,重建仙曜门,顺便找寻阿秀和师姐的踪迹。”

    “我知道你是决意要走了。”柳缘絮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是你知道吗?钟平侯冯璋于弱水起兵谋反,已席卷南方数千里山河,西南诸郡更是首当其冲,眼下红樱山已被叛军侵占,满目疮痍,你纵然有心南归,只怕也回不去了,不如就留在这里,我是真不想让你离去。”

    时至今日,他是多么希望关妙荷能毫不犹豫的留下来,因为这个女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大片的位置。

    “留下如何,离去又当如何,你能告诉我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关妙荷冷冷的话语无疑让柳缘絮感到焚心的痛楚。

    柳缘絮叹了口气,说道:“你总是这么执拗,你我都明白,阿秀很可能还待在北方,还有你那位师姐,重伤之下,又如何能够走远,人海茫茫,若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更别说你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

    虽然关妙荷很不服气,但是柳缘絮说的并没有错,如果阿秀果真被人利用,那么若要寻找他,的确是件棘手的麻烦。

    不远的后方,赵揽领着数十名随从追来了,见柳缘絮和关妙荷正在谈话,没有近前,静静的站在沙丘上等候。

    “我问你一件事,盼你如实告诉我。”关妙荷忽然开口说话了。

    “你问。”柳缘絮回答道。

    “那日在仙曜门,我师傅到底是怎么死的,而阿秀又为什么活着?”

    “我若告诉你,你师傅她老人家是病死的,你会不会相信?至于阿秀,他还只是个孩子。”

    关妙荷漠然不语,扬起手中的马鞭,重重的击打在马背上,身下的坐骑吃痛,放蹄狂奔,狂风卷着漫天的黄沙在她身后尽情的飞舞。

    “你去哪?”柳缘絮见她走远,大声的问道。

    “我不知道。”关妙荷远远的回答。

    “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是人间仙境,你一定会喜欢的。”

    柳缘絮追了上来,两人并肩策马,向南边赶路,午后的阳光倾斜的照射在绵延无尽的沙海中,将两人远去的背影拉的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