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箭雨冲冷百川，无言和孙诚志三人射来。冷百川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自顾尚可勉强，要保护两个少年，已是捉襟见肘。冷百川一面奋力挡箭，一面催促两个少年快走。
无言喊道：“爹，我们一起走，你受伤了，你骑我的小烈走，小烈比红马跑的快。”这时一阵箭雨向孙诚志射去，冷百川急忙去挡，右臂却哧地一声，中了一箭，无言也被一箭刮破了肩头。冷百川道：“无言，运气阻住肩头。”
无言道：“爹，我晓得。你怎么样？”冷百川知道，箭毒与已上窜到肘弯的蛇毒，很快就会相遇，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无言不顾自己，垫着衣摆拔下了父亲右臂的毒箭。然后手起弓发，向黑衣人发射石子，虽然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也扰乱了黑衣人不少。
就在冷百川一边挡箭一边让无言走，无言不走的争执中，听到马蹄声响，扭头看见，孙诚志骑在白马之上飞奔而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雪夜之中。黑衣男子道：“让这小仔子跑了。”黑衣女子道：“没关系，他中了阎王三日迟，就让他再多活三日。”说着二人哈哈大笑，继续向冷百川和无言发箭。
冷百川感到右手的九转灵蛇毒已不受控制迅速上窜，知道自己毒发就在顷刻之间了。他伸左手凌空抓了一把毒箭，嗖地一下回投，黑衣男女连忙躲闪。他趁这个间隙凝全身功力于左臂，抓起无言后领，哗一声，把无言高举掼出，恰好落在枣红马马背之上，然后一声呼哨，红马拔蹄就奔。
无言大声叫喊：“爹，爹…”冷百川喊道：“仁者，恕也。”等黑衣男女反应过来，红马已经奔出了他们的视线。
黑衣女子嗖嗖嗖又是七八箭，这次冷百川没有躲，也没有接，毒箭尽数打在了他的身上。冷百川晃了两下，倒地不动了。原来他掼出无言的那一刻，右手的九转灵蛇毒加速上窜，与右臂箭伤的阎王三日迟相遇，他刚喊了一句“仁者，恕也。”便毒发身亡了。黑衣男女见冷百川身亡，相视哈哈大笑，继而咚一声坐在雪地上。原来二人所中毒指实非一般，虽然终于杀了冷百川，可自身也命悬一线，是以无力追赶无言和孙诚志。
这时，只听庙里有人道：“好了，好了。”说着走出五个黑衣人，他们见自己主子坐在雪地里，赶忙过来扶起。黑衣男女见他们恢复如常，惊讶道：“你们，没事了？”五个黑衣人道：“主人，那老东西是封了我们的穴道，两个时辰一到，穴道自解了。”黑衣女子突然指着马蹄印道：“给我追，不能放过那两个小仔子。”五个黑衣人留下一个照顾黑衣男女，其他四个寻马蹄印追来。
孙诚志已走了有一盏茶时分，他骑的马留下的马蹄印，被鹅毛大雪覆盖了很多，已经模糊不清了。无言一骑留下的马蹄印还清晰可辨。他们寻着马蹄印出枯木林向西北方追来。
无言被冷百川掼上马之后，想勒马回头，无奈马儿得了冷百川号令，四蹄翻腾，奔行急速，不受无言牵制，几个起落已在数丈之外。只模糊听到父亲喊了句“仁者，恕也。”就再无声息了。他勒不住马，便想跳马去救父亲。
突然间，肩头中箭处一阵火辣辣灼痛，接着眼前一黑，便晕倒在马背之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还在马背之上，他刚想挣扎跳下来，一动又晕过去了。
这样反复了几次，等他再次醒来，发现已经不在马背之上了，触手冰凉，仔细一看，天已经亮了，雪也停了，自己躺在雪地之中，侧边是个小慢坡，坡上是条窄岭。想是岭道狭窄，马背颠簸，自己被颠下了马背。
他刚挣扎着要起来，突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哎呀，你终于醒了。”说着丢下手中的树枝跑过来扶他。无言一怔，寻声望去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庄户人家的棉衣棉裤，显得很是臃肿。小鼻子小眼，脸蛋冻得通红，两个羊角辫倒俏皮可爱。
无言道：“你是谁？这是哪里？”小姑娘道：“我叫丫头，这是岭外一片荒地，叫做岭外庄，只有我和婆婆两个人住。我早起出来，看见你倒在雪地里，我想拖你起来，可拖不动，怕你冻着了，就想捡些树枝给你烤火，你倒醒来了。”无言仍然头晕目眩，心想“丫头”算什么名字啊？也不多问，一时想不起这岭外庄是哪里，距离昨夜的山神庙有多远，也不知父亲怎样了。
他刚想问这庄上可有马卖，就听马蹄得得，有个男声说道：“真他娘的晦气，咱哥几个追了一夜，却是匹空马。看马蹄印深浅，那小仔子就是在这附近下马的。”
另一个声音说道：“师兄，咱们沿途返回来，也没发现什么痕迹，你看前边好像有户人家，不如去打听下，也顺便弄点吃的。”“是啊，是啊。”有人附和道，看来有三四个人。无言拉小姑娘躲在坡底隐蔽处，示意小姑娘静声。那小姑娘压低声音说道：“大哥哥，他们是在找你吗？他们是坏人吗？”
无言点点头，问道：“小妹妹，你们这里有什么隐秘的地方可以躲藏吗？”小姑娘想了想道：“我跟婆婆只有一间茅屋，屋外的柴禾垛这一冬天也烧得就剩一点了。”
无言听小姑娘说话天真质朴，想这天寒地冻、穷乡僻壤的，一个乡野小姑娘哪里找得出什么藏身之处，待会被他们找到了，跟他们拼命就是，只是不知爹怎样了。
无言失望出神，小姑娘一拍手道：“有了，大哥哥，你跟我来。”这时岭上的马蹄声沿着一条小路奔远处一座茅屋而去。小姑娘带着无言来到不远处一片枯黄的草丛中。虽是寒冬腊月百草凋零，草木早已全无半点绿意，可这里的枯草仍可没脚。一阵西北风吹来，颗颗枯草随风倾斜，却又紧紧抓着地皮。有雪粒吹到无言脸上，触脸冰凉，无言举目四望，突然有种萧索凄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