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北市精神病院。
重症隔离单间。
一张铁床，一个抽水马桶，一个洗漱台。
阳光透过铁窗照在白衣女子身上，白衣女子披头散发蜷缩在床角，头枕着膝盖，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精神病院的大铁门缓缓打开，一辆崭新的奔驰S600驶了进来。胡一刀和张军下了车，在医院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来到院长办公室。
“你好，严院长，这是卫生局长的介绍信。”张军拿出一张纸递给头发花白的老者。
老者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和他身后穿汉服的中年人。中年人梳着油光的大背头，双手放在背后，两眼瞅着天花板，神态甚是倨傲。院长眉头一皱，心中不喜。
“确定是张君吗？”院长仔细看了看介绍信。
“是，她是我妹妹，在你们这接受治疗已经有五年了。现在我想把她接回家，希望对她的病情有帮助。”张军连忙点头。
“你以前来过吗？记录显示张君已经有两年没人探视了。”院长查了下电脑。
“忙，太忙了。”张军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笑笑。
“周医生，请过来我的办公室一趟，并带上张君的病历。”院长拿起电话。
过了会，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院长，你找我？”他开口问。
“他是张君的哥哥，想接张君回家。”院长指着张军。
“张君病情始终没改善，一直单独隔离治疗。她情绪易激动，并有明显的攻击性，我担心现在让她出院，可能后果……”周医生停住了嘴。
院长翻看着张君的诊断记录，推了推老花镜说：“严重的妄想症。虽然有卫生局长的批复函，我还是要问你，想好了吗？”
张军正想说话，坐在身后的胡一刀突然说：“能先见见她吗？”
“好吧，你们先见见再做决定吧。”
会见室。
一身白衣的张君被男护理领了进来。
“坐下！”男护理提着警棍，喝道。
张君机械的坐在椅子上，她的眼神呆滞，明明桌子对面就坐着两个人，她却仿佛没看到。
“小石头，小石头，我是你哥！”张军看护理退到门口，踌躇了会才叫道。
“怎么会叫‘小石头’呢？”胡一刀很好奇。
“她小时候整天不说一句话，可明明又不是哑巴。我妈说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叫她‘小石头’。”
张君眼珠子稍微转动了一下，可眼光还是没有焦点。
“小石头，小石头，我是你哥！”张军伸了伸脖子，提高了音量。
“哥？”张君终于看向了对面的男人。
“是，我是你哥！”
“哥，你来了！”一秒钟前还是呆滞的表情，下一秒钟就喜极而泣。张君站起来，张开双臂，要向对面的人扑去。她情绪变化之快，令胡一刀和张军错愕。
“坐下！”男护理用警棍敲了敲门框。
张君立马机械的坐在椅子上，神色又变得呆滞。
“小石头，现在晚上睡觉又看到什么？”张军抬头看了下护理，朝张君招了招手，问道。
“海，一望无际的海，深蓝的海水。摇晃，我独自一人坐在一艘破烂的帆船上，随着海水摇晃，不知道漂往何处。头顶上，炙热的阳光烤得我浑身炭黑，我的嘴唇干裂，却一滴淡水都找不到。”说到这，张君有些扭扭捏捏，脸色微红。
“我……我小便，杯子里是黄色的尿液。我把尿液倒在由几个玻璃容器组成的简易过滤设备里，从底下漏出一小杯稍白的水。我不敢大口的喝，只能慢慢湿润我的嘴唇。日起日落，斗转星移，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锈迹斑斑的铁护栏，碎布缝成的帆，除了鳍偶尔伸出海面的鲨鱼外，天空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张君又神经质似的发抖，继续说：“我每天强迫自己想象――松软的泥土，翠绿的草坪，还有漫山遍野芳香的野花；层层叠叠的石头，高耸的树木，还有各种在林间跳跃的动物、昆虫；飞流直下的瀑布，撞击在水潭里，击起白色的浪花，那是饮用不尽的淡水啊！”
肌肉开始扭曲，恐惧浮现在她的脸上。
“海面下模模糊糊，影影绰绰，我睁大眼睛，努力向下张望。下面是，下面是……庞大城市的废墟！一栋栋摩天大楼，宽阔的马路，废旧的汽车……都静静趴的在海底深处。海藻、淤泥充斥其间，这个城市已经死了。”
“不久后就是末日，那是2024年4月14号！人类肆无忌惮的排放二氧化碳，致使全球气候变暖，南北极冰川急速融化，海平面大幅上升，陆地基本被海水淹没。人类遭受灭顶之灾，地球上再也找不到一块可供人生存的土地！”张君站起来咆哮道。
护理又想上前阻止，却被胡一刀拦了下来。
“啪啪啪……”胡一刀用力的拍着手掌，肆无忌惮的大笑。搞得护理以为他也神经病发作了。
“好，很好，非常好！”胡一刀用力的拍了下张军的肩膀，说道：“问你妹妹，看她是否愿意享受外面自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