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素文洗过澡，身上香喷喷的，双手抱膝坐在沙发里，惬意地吹着空调。门窗关得紧屯屯，空气流通不畅，叶镧山觉得喉咙发毛，喝了几口热茶润润嗓子。他喜欢自然敞亮的环境，而不是局限在人为营造的小空间里，如果一个人的话，他不会开空调，他喜欢把窗户全部打开，打赤膊，喝滚烫的茶水，任凭汗流浃背。
液晶电视调到静音，屏幕上几个面目姣好的美少女卖力地扭动身躯，着装清凉，腰肢柔若无骨，一会儿摆出S形，一会儿摆出B形。
俞素文笑吟吟望着他，“是这样的，我调到河丘来工作一段时间，加入研发部主管贺永翔负责的一个新项目，取代之前被撤销的Eyes项目。这次过来，一是想看看你，二来准备在这里租一套公寓。”
叶镧山坐到沙发扶手上，轻轻托起她的下颌，看着她的嘴唇和脖颈，“住多久？”
“半年左右，等项目结束了再回泗水城，明天有空陪我去看房子吗？河丘我不大熟。”
“嗯，打算租多大的房子，什么价位？”
“一个人住，不用太大，跟壹公馆差不多就行了，贵点也没关系，公司可以报销的，这也算是到外地工作的福利。”
“嗯，我知道有处酒店式公寓，环境不错，出脚也便利，明天去看看，业主跟我很熟，打个折应该没问题。”
“好啊，你抽不抽佣金？”
“要抽也是跟业主抽……那家伙囤了几箱82年的拉菲，问他讨几瓶来尝尝。”
“82年的拉菲！”俞素文吐吐舌头，“你也太狠了吧……”
“没关系，老朋友了，有钱得很，找个由头敲他一下。其实那个人，很多年前你也见过的。”叶镧山凝视着她的眼眸，猜测着她的想法。
俞素文弯起嘴角笑了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半边脸庞被阴影笼罩，显得不安而忧郁。
“我听禾歆说，你们公司接收大学生暑假短期打工？”叶镧山换了个话题。
“有这回事，其实也不是打工，相当提前应聘的试用期，签了合同，公司负担学费和生活费，算委培。怎么，禾歆想去试试？她专业倒对口，四海科技的收入和发展都不错，蛮适合她的。”
“不是她，是她的一个同学，姓曹，已经通过面试了，结果体检下来，脑CT指标异常，昨天来河丘第二人民医院复检，正好碰到，帮他联系了一下医生。”
“体检啊，这个我大概帮不上什么忙。”俞素文有些为难。
“复检下来没什么问题。你们公司体检要做脑CT？”
“嗯，我也做过的，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以前体检没这个项目。”
“每次体检都要做？”
“不是，只要做一次，没有异常的话以后就不用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俞素文心中有些忐忑。
“没，随便问问，只是有点奇怪。我从来没做过脑CT。”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体检！定期体检很重要，你虽然身体好，也要注意保养，喝酒熬夜什么的……”她乜了他一眼，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想我了吗？”
“想。”
她侧转身，伸长手臂搂住他的后颈，眼神像蒙上了一层薄雾。叶镧山低下头，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嘴唇，闻着她身上芬芳的气息。
他嘴里没有烟味，也没有口气，大概是刚才漱过口，有牙膏清新的味道。她任凭他轻薄，心中迷迷糊糊地想：“你也许不在乎，可我始终记在心里，没有你，我早就变成无知无觉的骨灰，埋在公墓里，跟父母和小弟一起……我愿意陪在你身边，就像《聊斋》里那些报恩的狐仙和花精，如果你愿意娶我，爱护我，我们相濡以沫，一起走过剩下的旅程，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把青春，和所有的梦想，都放在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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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主没有到场，说是临时接到通知，赴外地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抽不出空，他把一应事宜交给叶镧山处理，连钥匙都让老婆一早送到香格里拉酒店的总台。
三人在酒店吃过早餐，定定心心去看房子。
那是一幢高层酒店式公寓，距离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不远，闹中取静，从阳台可以俯瞰整个植物园，出脚也便利，步行三五分钟就是地铁站台，室内整体装修风格偏向于欧式，家具全部选用北欧风情品牌，色调淡雅，简约舒适。
俞素文很满意，决定租下来，就连禾歆都看得眼热，嘟囔说以后也要买这样的房子。
叶镧山没有找中介，随便拉张信笺纸写了几条，让俞素文签个字就完事了。
“这也行？好像不大正式吧？”俞素文有点担心。
“没问题，你认帐，我认帐，他认帐，合同什么的，形式而已，没有也罢。”
俞素文笑了起来，说：“好，就听你的。”她提起笔，在纸上端端正正签下名字，字体颀长，笔迹很秀气。
叶镧山把信笺叠起来塞进口袋，走到窗台前，望着郁郁葱葱的植物园。盛夏时节，暑气熏蒸，游人三三两两行走在树荫下，小如蝼蚁，绿树，丘陵，池塘，流水，熠熠生辉，映在窗框里，宛如一幅精心绘制的风景画。
他暗暗盘算：“这几年事务所的业务虽然过得去，毕竟不长久，那家伙眼光不差，内部消息也灵通，不如找他投资点不动产……”
俞素文里里外外细看了一遍，盘算起将来的计划，电器家具都还齐全，真要住下过日子，还缺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她惦记着拉上叶镧山，到超市跑一趟，顺便买几瓶红酒，好好陪他喝两杯，也算是庆祝乔迁。
只不过，有个小尾巴进进出出腻在身边，让她觉得不便。
禾歆趴在窗台边，呆呆望着远方，阳光穿透玻璃，洒在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上。她并不开心。河丘本应属于她和叶镧山两个人，但两个人的世界终究只存在于幻想里，先是彭鲁豫，再是曹辉，然后是俞素文，不相干的人一个个出现，期盼的事却始终没有发生。这就是现实啊！
俞素文的优雅和成熟，让她自惭形秽，但她把情绪深埋在心底，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流露于言谈，在叶俞二人面前，她克制着自己，甚至表现得有些谨小慎微。发脾气，拿架子，无理取闹，有知趣人宠着哄着，当然感觉会很好，但禾歆清楚，叶镧山不是这样的人，她也不愿破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眼下这段暧昧的关系，是深埋在土壤里的种子，她希望有一天能够萌芽生长，开枝散叶，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这个男人，是她选的，选定了，就不会放手。
她还年轻，而俞素文……书上不是说，女人一过二十五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吗？
时间放慢了脚步，整个上午，他们都在客厅里悠闲地度过，谁都不提接下来到哪里去，该做什么。叶镧山找了本小说，一页页慢慢翻看着，禾歆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玩着九连环，俞素文拿了纸笔，把需要添置的东西一件件记下来，时不时抬头望他一眼，心中充满了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