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骊山月 > 9.再入帝陵
    就在公孙家为调查闯入文书阁的人而奔波忙碌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前线来报,阳城失守,祁国军队现已兵临东都(岚城)。皇帝紧急任命公孙业为镇远大将军帅军支援前线。都说,任命时文武百官都一致赞同,只有公孙敬一人一言不发。

    “公孙大人,刚才皇帝的任免您好像脸色不太对。”

    “先是何彧,再是公孙业,送到前线的都是我公孙家的人。赢了还好,输了,百姓们都会说我嫌怨我公孙家。更何况只是这一任命就足以让很多人觉得我公孙家只手遮天……”

    “那您方才为何不反对?”

    “我儿公孙业向往军权很久了,要是我带头出来反对,一定会让我们父子产生嫌隙。”皇帝这一招可真是狠,不惜一切*我公孙家让权。

    “惜儿,等我立下战功回来,你就是天底下最让女人羡慕的人!等我回来,你就唱我最喜欢的剧给我听。”公孙敬循着声音看过去,即将出发的车队旁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公孙业骑在马上冲她大喊:“等我回来!”

    女子一言不发,冲他微笑着摇手点头。车队渐行渐远,没有人听到,一个颤抖着的单薄的声音轻轻问一个人:“不要去,好吗?”不要离开,我们放手一切,只在田间过普通人的生活,还可以一起浪迹天涯。你累了,我就给你唱一段,唱你喜欢的。我们会有许多孩子,男孩像你,女孩像我。等他们长大了,都找个和我们一样普通的人成双成对……好吗?

    可是,你最喜欢听的不就是“请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你又怎肯和我一起归于平淡?

    “等我回来!”

    “我等你,一定。”

    不远处高大雄伟的月朝康帝的雕像,公孙业一行人郑重地向之行了军礼。何惜转身往回走,不经意瞥见远处帝陵的一角,突然想起那天她在帝陵遇到的事:那男人转过来,血红的眼睛盯着她,嘴里喃喃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当时她只是觉得毛骨悚然,但又只是转瞬之间她眼前的人就有消失不见。黑暗中有个声音在嘲笑她。她循着黑暗继续往深处走,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儿声音。

    “啊!呃!”呻吟声。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又有了光亮。何惜快步跑过去,细剑握紧,手心早已渗出冷汗。

    眼前的场景让她吃了一惊。还是刚刚那个男人,他被拦腰斩断,上半身按在桐油板上。他前面是已经死掉的刚刚那个女人,他尽力地想要爬过去,却被两个小鬼用铁链紧紧缠住。

    血,到处都是血。它们纵情恣肆,肆意流淌,不断在地面上绘制着各种图案。最后,一只血色金乌呈现在何惜面前。当时的那一幕诡异极了,等到何惜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又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本书静静地躺在她面前。

    下意识里觉得那本书跟刚才的诡异有关,何惜捡起了它,没多久她就离开了帝陵。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但还是缠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为了更进一步地弄清宣帝和帝姬的事,她闯入了文书阁……

    帝陵又一次被何惜唤醒。图纸上说每次进入宣帝墓室的机关通路是不确定的,上一次进入的方法这一次就很可能失效。何惜再在之前的机关处试了试发现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于是她继续从旋转楼梯向下而行。

    黑暗的甬道常年不见日晒,阴冷潮湿。机关开开合合。

    图纸上说的另一条通路要从殉葬坑上走过。仅容一人通过的廊桥下方,巨大的坑内堆满了无数具骸骨。他们是被历任帝王下令殉葬的工匠、宦官等等。白骨上早已没有了血肉,只剩空洞的眼窝无神地注视着这个世界,注视着何惜。

    小心地把握着平衡,何惜手持胧月自木质廊桥上穿行,只要过了这里对面即是帝陵入口。

    一只骨手突然握住何惜的脚踝。身下成群的尸骨突然开始活动。

    利剑纵横,从手腕斩断,纯白的骨骼刚一脱落便散为粉末。亡魂在哀悼,像是被活人的血肉吸引,他们成群结队嘶吼着向何惜冲来。何惜一边保持平衡,一边防御来自下方的攻击。轻盈的身体不断在廊桥上跳跃。

    “哐”地一声,十根细长的骨指刺穿廊桥,然后借着支力,一具死尸爬到了廊桥下面。何惜在上面飞速闪避,对方在下面穷追不舍。还有其他的尸骸,堆成人梯随着何惜的身影不断移动。数量庞大,一旦被追上何惜就完了。

    “嘭!”爬在廊桥下面的尸骸用力跃起,堵到何惜前方。右手持剑,何惜毫不迟疑,斜劈、横劈、斩击、刺,敌人在白烟中飞灰湮灭。有一只手抓住何惜脚踝,那“人”抬起头看着何惜,纵然没有眼睛却也让何惜觉得他眼神中的悲怆,何惜左手的剑迟疑了一秒,就在那一秒,那“人”活动颌骨咬上何惜小腿。

    “人梯”临近,尸堆上面的尸首跳下来围住何惜前后。利剑这一次毫不留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干掉最后一个拦路的敌人,何惜成功闯过廊桥。就在她踏上对面土地的一刹那,所有本来还活动着的尸骸全部又都沉寂下来。墓室重回宁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些尸骨,防御外面的人进入宣帝墓室。宣帝本人不论调用什么都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弦玉?不。也不可能,它是至洁之物。而且,墓室里应该阴气很重,但是自己这两次来都没有感到半点亡魂的气息。刚才的尸骸也是,虽然会动会攻击,但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或者跟宣帝和帝姬的故事有关。何惜突然想起上一次在帝陵里看到的画面——鲜血汇成一只血色金乌。她后来在文书库中看到过,帝姬的嫁妆中有一面黑色锦旗,上面就绣着一只金乌。

    宣帝墓室的门缓缓打开,里面的场景还和上次何惜进入的一点没变,只不过这一次她现在所处是在墓室半空中一个凸起的石廊。特意看了一眼墓室正上方,那里完好无损,没有空洞。

    从旁边的通道下到墓室下面。宣帝的棺椁依然孤零零地躺着,只有一尊大理石雕像守卫着他,偌大的殿内了无生机。再仔细看了看铜棺,还是没有任何收获——这里一件陪葬品都没有。

    “可是弦玉应该就在这里啊。”何惜自言自语,“那扇打不开的青铜门里面会有什么?还有,那条暗道又通向哪里?”秘密应该就藏在这两个地方。

    暗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定神一听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猛地回头,剑在手中已经握紧。

    “我也一直很想知道弦玉究竟藏在什么地方。”挎着佩剑的人从何惜来时的通道里走出,脖子上的方玉流露出温软的光芒。

    “你?你是怎么知道弦玉的事的?”

    “有一群蛇族到了连城,公孙丞相被他们下了蛇蛊,他通过暗语告诉我蛇族的目的是为了找弦玉,还告诉我弦玉就在帝陵。”公孙敬也还给了何彧图纸,他之前来过几次一无所获。他后来才想明白,皇帝之所以让他调查钱庄的事就是察觉到公孙敬的异象以为他在做什么布局安排。皇帝想的很好,他估计何彧也不知道公孙家很多事,故意让何彧去调查不仅仅是为了幕后的信息,更是为了让何彧对公孙家产生被排斥的感觉。

    “你找弦玉是为了什么?”问话的人是何彧。

    “为了……哼,凭什么告诉你?”说话间,何惜就已经握紧胧月。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其实胧月的剑柄上系着两根绳子绕在何惜手腕上。墓室里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

    何惜先发制人。持着胧月的身影顷刻间闪现在何彧面前,向上空翻,双手各持一剑左右对切。何彧也顷刻抽出佩剑。他的剑比胧月单剑要长,健身更宽。右脚后错,弓腰后弯避过攻击,旋即右手持剑平砍。何惜双手持剑格挡,借力后跳。

    然后剑锋再度交会,两剑相击发出单薄的一响。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何彧闪身右避,凌厉的剑气擦着左袖而过。何彧对何惜优势在力量,何惜则赢在敏捷,两人各有长处。

    持剑相击,何彧腾出左手握住来刺的剑柄,用力一拉,何惜右手剑柄立刻脱离。何惜向前空翻,右手握住手腕上的绳子向后猛地用力,旋即被何彧扯走的剑身荡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又回到何惜手中。

    何彧微微有些惊讶,他的剑法是在公孙家习武场上日以继夜练习而得的,对付很多士兵已经绰绰有余,甚至以一挑三都不在话下。可是何惜的剑法却丝毫不在他之下,尤其是人与双剑的完美配合让他惊讶。但惊讶归惊讶,何彧不会感到战斗带来的兴奋。他不好战,与齐臻、银象不同。

    空荡荡的墓室里回荡着金属的碰撞声。何彧微微让着点何惜,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谁也伤不到对方分毫。

    突然,地面剧烈颤动了一下。墓室正上方传来巨响。何彧、何惜抬眼上望,只见一只黑色巨爪从上方石壁中穿了进来,瞬间,一个大洞出现在两人面前。

    一声龙嚎,像是在质问两人为什么闯入他的领地。血红色的眼睛张望着,怒视着。何彧看了一眼,一共六条通体流黑的巨龙,每条龙身上都连着一条锁链,它们像是拉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那是一具铜棺,和宣帝的棺椁几乎一模一样。

    “我们闯进了别人的领地。”何惜冷笑。她知道这并非真正的龙,而是强大怨念的集结体。现在她明白墓室里阴气的去向了。那铜棺里的应该就是帝姬!

    她不是人类!

    最先进来的黑龙冲着何彧跟何惜张开巨口,黑褐色的魂力波动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