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二货二师兄的逆袭 > 第十一回 将军首级
    章心初穿一身灰巴巴的长袍,戴着大斗篷,灰头土脸地和冯天恪一同坐在马拉板车上。

    冯天恪心如乱麻,都在想些挠头之事:那日冯天恪混在众弟子中成功突围,藏匿在码头。谁想那巨武将军邱天恨在王都之内眼线甚多,很快便找到冯天恪。章心初本不愿意先行离开,执意要等父亲。但邱天恨解释道,若此刻不走,将来章炎脱险,还要回头过来找你,反倒累赘。好说歹说,方让冯天恪护送章心初先走。其实邱天恨心中十二分清楚,这个女孩多留在王都一日,便是一日的祸患,若不送走,必累及自身;若是杀了这个女孩,这南渊国王倒行逆施,多行不义,说不定哪日失势,也会牵涉自己,不如做这个人情,将来也好周旋。于是冯天恪与章心初方能结伴出逃。

    章心初偷眼看了看这驾车的马夫。这马夫身材高大,肩宽体阔,脸上风尘色甚重,数道刀疤纵横,看起来凶悍至极。马夫背后靠着一个老妇,皱纹扑脸,宛如一张发皱的烂桔子皮。两人看起来都不面善,但要前往北境之地此刻却极不便找车。章心初和冯天恪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唯一一辆朝边境出发的板车。

    章心初心中思念父亲哥哥,默默看着沿途荒凉的景色,更加上车夫长得凶煞,心中胆怯,自是一路无话。冯天恪也颇为理解,对这个女孩颇为殷勤周道,时不时嘘寒问暖。倒不是因为两人名为主仆,却是因为这女孩生得貌美,他心中早有几分爱慕。眼见从日出赶到日落,冯天恪还是硬着头皮问驾车的马夫,“师傅,到北境之地还有多远?”

    那车夫并不答话,还是那脸长得桔子皮一般的老妇颤颤巍巍地回应,“阙月国的边陲小镇明霞里就在前头。你们要去的北境之地,还远着呢。若从南渊国出发,途经南方十三国中的阙月、石方、六芒和大、小石象国;此后还得从东方出云和白鹤国借道,方能到达。旅程差不多需要三个月。”

    章心初一听,心中更加烦闷不已,加上临近镇口,马拉的板车行在颠簸的石阶小道上,咯噔咯噔直响,摇摇晃晃,差点吐了出来。还好,终于听见一声——“吁!”

    马车夫一拉缰绳,回头对坐板车的人说,“到了,到了!”

    章心初如逢大赦,跳下车深呼一口气,一股桂花香味塞得鼻子满满,不禁叹道,“好香!”

    冯天恪取了行李下车,付了车钱,这才细细一闻,说道,“这是明霞镇特有的桂花涂料香味。”

    章心初“嗯”了一声,只见眼前零零散散错落了几十幢两三层的小木楼,一溜白色的灰岩石围墙。寒秋似乎还没来到小镇,新绿色的植被将整个镇子裹了个严实,而冷铁木建造的房子则被桂花涂料染成了湖蓝色,用于建筑圆木虽然被切成块段,但似乎仍然水分充足,在孕育着新生命,不经意间就能发现上面线头一般冒出的嫩绿色的枝芽。这股动人的绿意,把小镇修饰得仿若同传说中的精灵地界。

    镇门口竖了一块巨大的木制公告栏,横七竖八地贴着几张白纸。

    章心初知道,国家大事或是新闻一般都会贴在上面,本想打探一下父亲的消息,刚靠近那公告栏,就发现上面居然有自己的画像,知道是飞鸽传书送过来的通缉令,于是拉下斗篷转身就走。

    突然,听到身后有个人在一个字一个字念,似乎读书不多,还有些结巴,认字很艰难“逆贼、贼、贼,章——炎被就什么正法,悬、悬、悬什么、什么首,什么什么——”

    旁边有人听不下去,纠正道,“逆贼章炎被就地正法,悬首示众!”

    章心初突然一听,顿觉晴天霹雳,整个人呆住了许久,半响才感到两行滚烫泪水,不自觉地夺眶而出,每一滴泪珠都仿佛是被烧沸到几千度的钢水,灼烧得皮肤咝咝作响,在脸上、在胸上,在心上灼烧出千万个窟窿。

    章心初擦了擦泪水,转过头,看见那几个围观的人还在大声议论。其中一个穿方巾长衫的说,“你们不知道内情吧?告诉你们,这南渊国征武大将军章炎的脑袋,是被他收养的义子章什么幸割的,还拿去领了赏,听说还当上了大将军!这章炎简直是养虎为患,养了个白眼狼啊!”

    另一个扛着锄头、农民打扮的人伸出手往天空猛戳,同时结结巴巴地骂,“这逆、逆子,畜、畜、畜牲都不如!”

    章心初听到那群人议论,心中只充斥着一个念头:他们在胡说,他们在胡说他们在胡说!他们在诬蔑天幸哥哥!

    章心初越想越按耐不住自己的愤怒,回身几步,走到那个方巾长衫的中年人面前。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

    方巾长衫的中年人被这一记耳光打懵了。农民打扮的人喊道,“你,你什么人啊?怎么平白、白、白无故打、打、打人啊!”

    冯天恪跑过来,赔笑道,“各位各位,误会误会!”

    方巾长衫的中年人还在捂着脸疼痛,就听见农民打扮的人一边挠脑门一边说,“哎呀,怎么看你们觉得有点眼熟啊,你们是……”

    冯天恪生怕暴露,随口回了句,“我们是从省城来的”,动作却极为迅速,硬生生地拖着脸无人色的章心初离开人群。

    没走出几步,被打懵的中年人反应过来,手指头哆哆嗦嗦地乱指,“他们!他们是通缉犯!”

    “小子,你就是章天幸?”说话那人傲气十足,约摸四五十年纪,斜躺在镶钻的黄金九龙宝座上。食指戴着龙眼大小、纯色帝王绿翡翠戒指,漫不经心地拔弄手中的红柿子。王座之后站着两名身穿素色连襟小袄和高腰百褶裙的宫女,手持芭蕉大扇,轻轻摇动。

    王座以下,早朝中庭之内,南渊国文武百官肃然列队,俯首而立。

    章天幸想了一下,才郑重其事地回道,“陛下,小人——章天幸。”

    南渊国国王猛地哈哈大笑,“你叫我陛下?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听邱大将军说,你大义灭亲,可有此事?”

    章天幸又想了一下,道,“是有此事。”

    南渊国国王突然脸色一变,喝斥道,“你是章炎的义子,你说你杀了章炎就杀了章炎,你叫我如何信你?”说罢将手中的红柿子不偏不倚砸到章天幸脸上,香红柿子碎个稀烂,像一坨红色的面糊糊,糊了章天幸一脸。

    章天幸脸色平静,一言不发,全不反抗。

    邱天恨赶紧上前一步,禀告国王“章天幸已将章炎首级呈上……”

    话未说完,南渊国国王转头怒瞪了邱天恨一眼,拉长声音,“朕让你说话了吗?我问的是章——天——幸,章炎这个畜牲的义子!你是章炎的义子吗?”

    邱天恨口中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诚惶诚恐地退到一旁。

    南渊国国王一转脸,又变出一副和颜悦色、平易近人的表情,捏着嗓子带着几分虚假的温柔,“章天幸,朕问你,你为什么要替朕杀章炎这个畜牲?”

    章天幸抬头,不卑不亢,针锋相对地盯着南渊国国王,道“陛下,既然我义父已死,就请你不要再侮辱他!”

    这一句话说出,横宽四十丈、纵长一百二十余宽丈大厅里三百余人,硬是无一人敢在此刻喧哗。文武百官莫不噤声,均在心想,此人有几条命?竟敢直接和国王抬杠!

    有个年长的老年文官所站之位尚距王座二十丈之外,感到一口痰搞得喉咙发痒,刚咳出轻轻一声,赶紧用自己枯瘦的手死命捏住气管吞了下去,怕再弄出半点声响。

    邱天恨位居众武官第二,仅在第一勇士之下,此刻面色平静,心中却有上千只蚂蚁爬上爬下,后背汗流不止,衣服里子都已湿透。心中暗暗盘算:这章天幸不是自找死路么?他若一死,岂不把自己给拖下水!

    南渊国国王满脸的皱纹像踩扁了的柿子,褶子全挤在一起,挤出一点笑意,伸出左手轻轻按住章天幸肩头,道“既然他敢杀你义父,必有杀伐之恨,可你现在却容不得别人侮辱他,你倒是给朕讲讲,说一个让朕能信你杀父的理由?”

    章天幸依然平静,道,“陛下,理由有二:我不杀我义父,被御林军抓住,我必会死,所以我有逃生之念,这是其一;其二,如若我不杀我义父,我此生都娶不到……我妹妹章心初。”

    这番话一说,朝庭上竟然一反常态地小声窃窃私语,接着说话之人越来越多,甚至喧哗吵闹起来。这南渊国自来礼教森严,虽然是义兄妹相恋,但也必算作乱坏伦常之事,若在乡村之地,必会为族长家法制裁沉猪笼而死。王都之内,若干年间,更无人敢公开做出此种越格之事。众百官群情激愤,礼部有一个中年文官,执掌伦理法度,当即站出来说,“陛下,章天幸此等苟且猥琐之辈,容不得他污言秽语,乱我南渊国礼乐伦常,损我大国威仪!陛下,请治其死罪!”

    南渊国国王一听,反而哈哈大笑,笑得众人心里发毛,“早就听说章炎的女儿貌美如花,朕给章炎提过几次,他这个人脑袋犟,就是不肯做我南渊国国丈。小子,你可是好眼色啊,十二分识货!悄悄盯着你妹妹,不让肥水流到外人田,不仅敢犯上杀父,而且还敢公认违背伦常之事!好胆识!”南渊国国王一边说,一边伸出大拇指赞赏。

    中年文官以为陛下说的乃是反话,句句都在讥讽逆贼章天幸,自己应该说对了路子,连忙道,“陛下,请准——”

    “来人,把这多事的家伙拿下!”南渊国国王打断那中年文官。

    “吭吭吭”,一旁走上来两个全身重盔的金甲卫士,要押了章炎就走。中年文官一阵窃喜,顺了陛下心意,必有好事。

    不想南渊国国王笑骂道,“错了,错了,是那个!”

    情势急转,两名金甲卫士转身过来,把那个从满脸欢喜突变到面如土色的中年文官双臂一压,扯脱发冠,揪住头发,拖夹着拉出中庭。

    一时间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乱作一团。

    “够了!把那礼部的猪头,给我砍了!把他全家都砍了!一个都不留!”南渊国国王满脸怒气,站起身绕着王座来回踱着方步,脸红脖子粗地反复喝骂。骂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想了想,又憋足力气,两根手指反复捅天戳地,冲着百官一顿狂吼:“在南渊国谁最大?朕最大!朕再说一句!谁敢违逆朕的意思,这就是下场!这就是他娘的跟朕对抗的下场!”

    中庭顿时鸦雀无声,文武百官均是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章天幸也未敢说话,心中暗想这南渊国国王喜怒无常,难道也是得了绝症“精神分裂”?

    南渊国国王可能是愤怒过度,浑身都在颤抖。但稍过了一下,他一转脸,又变得假模假样的和颜悦色,对章天幸说道,“小子,你大义灭亲,一定要论功行赏,朕曾言,杀章炎者封将,现在就给你个官做,封你为……”

    突然听到中庭之外一声暴喝,“不可!”

    文武百官纷纷悄悄用眼角余光朝外瞟去,看看还有谁,究竟是谁,还敢这么不要命!此时还敢再拂逆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