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剑震山河 > 第二章 少年心计
    啪啪啪!

    正当沈辂看《骊山仙迹》其中一篇,狐女报恩落魄书生,看得正入神的时候,突然茅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敲门的声音很温和,沈辂知道一定是刘伯来了,而不是武安侯府顾氏的人,如果是顾氏子弟的话,是不会敲门的,而是直接改用脚踹门了。

    沈辂将书搁到书案上,起身打开了门。

    “刘伯,今儿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茅屋外,站着一个佝偻身子,年过半百满面沧桑的老人,老人身上的衣衫也很是破烂褴褛,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瓮,正瑟瑟发抖的站在门口。

    “老奴知道少爷要读书,起的早,昨儿个家里老母鸡,正好下了蛋,老奴就想着煮了,拿来给少爷补补身子!”

    沈辂看着老人满脸风霜,冻的浑身发颤,只为了给自己送早餐,眼中不由露出一丝不忍,接过老人手里的竹瓮,赶忙将老人让进屋里。

    “刘伯,以后不要再少爷少爷的叫我了,沈家早已落败了,要不是刘伯您这几年的救济,我怕是早就饿死了!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把我当成您的子侄,叫我一声辂儿!”

    沈辂上前轻轻掸去老人身上的风尘,将老人拉到房里烧着的火盆前,一脸正色的看着老人说道。

    “这,这怎使得!少爷就是少爷,奴婢就是奴婢,这名分可不能乱了!少爷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将来可是有大出息的,这真正要折煞老奴了!”

    老人看着沈辂连连罢手说道,却是如何都不敢攀高沈辂一辈,做沈辂的长辈。

    沈辂心里明白祖父沈清藤,当年对刘伯一家有过恩情,可面前的老人每日风雨无阻的前来给自己送餐送水,十年来无一日间断,哪怕就是天大的恩义,也早该还清了。

    现如今,却是面前的老人,对沈家对自己有再生之恩,是沈家和自己欠了刘伯!

    “刘伯,您要是不认我这个侄儿的话,以后您就再不要给我送吃的了!”

    沈辂心里这般想着,转而一脸认真而又坚定的,眼睛直视着老人大声说道。

    “这!这!少爷,这怎使得啊!”

    和沈辂十余年相处下来,老人对自家少爷的性格也有所了解,看着沈辂一脸正色的模样,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的话,少爷怕是以后真会绝食,不吃自己送的东西。

    可若是答应了少爷,老人又难以过了自己心里这一关,在这个时代家主和奴仆间的等级,可是森严不可逾越的,两相为难下,老人不禁一脸忐忑,很是不知所措的看着沈辂。

    “刘伯在上,请受侄儿一拜!”

    在老人神色犹豫的当口,沈辂却是后退一步,一撩身前破烂衣襟,对老人深深跪了下去,郑重的磕了个头。

    见沈辂行如此人伦大礼,老人黝黑的脸上一怔,下一刻反应过来,连忙颤抖着双手上前将地上的沈辂扶了起来。

    “嗨!老刘我,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竟能当少爷的伯长!”

    在深深的叹了口气后,老人颤抖的抓着沈辂的手,目光炯炯的仔细看着沈辂,眼眶里忍不住转起了泪花,其实老人也知道,除了沈辂少爷的身份外,自己这十年来早就已经将沈辂当成自己的亲子一般了,只是过不去心里的一坎而已。

    看着在自己的照拂下,沈辂从一个半大娃娃,长大成如今的翩翩温文少年,而且又是如此的知情懂事,老人这心里也不由流淌着阵阵暖流,暗自感叹,沈家后继有人了······

    见刘伯总算过了心里这坎,认自己当了子侄,沈辂心里也十分开心,伸手替刘伯擦去眼角流出的老泪,转身从书案下拿出把残破的四角木凳,将他按坐到火盆边坐下,又往火盆里添加几块木炭。

    “刘伯,这几天外面天太寒,侄儿这里的吃食还能顶个十天半月的,您就不要每天给侄儿送吃的了。”

    沈辂在屋里灶上用竹筒盛了一筒热茶,走到刘伯身边双手恭敬的递给刘伯后,蹲下身子用铁叉翻动着火盆里的木炭,一边抬头笑着对刘伯说道。

    从沈辂手中接过竹筒,正呼呼喝着热茶暖身子的刘伯,听了沈辂的话脸上不由一愣,定定看着沈辂瞅了片刻后,转而语重心长的劝道,“少爷,哦不辂儿,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每天给你带的吃食,也就够你吃个五分饱的,辂儿你可莫要舍不得吃,再省下来啊!还有十余日,就要春闱赴试了,这段日子可万不能饿坏了身子啊!”

    “刘伯,侄儿没骗你,侄儿真的还有能顶十余日的吃粮!刘伯若不信,侄儿拿来给你看。”

    沈辂见刘伯脸上一脸不信的样子,不禁也有些急了,这几日外面天那么寒,刘伯又那么大年纪了,要是给自己送餐的路上,一个不小心滑倒什么的,自己可就真的罪过了。

    为了使刘伯相信自己说的,沈辂起身走到屋里灶前,搬起灶边放着的一个盛米的瓦缸,拿到刘伯面前缓缓打开缸盖,露出里面盛满了的面粉馒头以及一些梅干菜梗。

    “嗯,还真有够十日的吃粮!辂儿,你那么多干粮,是哪来的啊?”

    刘伯瞧见沈辂搬过来的瓦缸内,满满的一瓦缸干粮,才缓缓定下心来,知道沈辂没有哄骗自己。

    听到刘伯如此问话,这下反倒是沈辂愣住了,抬起头眼神疑惑的看着刘伯问道,“不是刘伯,给侄儿送来的吗?”

    “刘伯家里这几年的光景,辂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能给辂儿你送几个窝窝头,填填肚子吃个五分饱的,这白面粉馒头,刘伯家里却是好几年都没有吃上了!”

    刘伯缓缓摇了摇头,喝着竹筒里的热茶,一脸苦笑的看着沈辂说道。

    “啊?这,真不是刘伯,你给侄儿拿来的吗?”

    沈辂心里豁然一惊,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刘伯,再一次开口确认道。

    “怎么?辂儿你不知道这些干粮,是谁个给你的吗?”

    刘伯被沈辂定定的眼神,如此上下打量,一时心里也有些微微发毛,瞅着沈辂开口问道。

    “刘伯,您就别戏弄侄儿了,这明明是刘伯您送来给侄儿的啊?”

    看着刘伯说话的口气表情,沈辂知道刘伯不可能诓骗自己,可正是这般,沈辂心里的狐疑也就更深了,因为这确实是刘伯给自己送来的吃食啊!

    两人就这么坐在屋里火盆前,四目相对,一阵无言。

    沈辂低着头沉吟半响后,待看到身旁刘伯再一次定定摇头否认那些干粮是他送的,瞅着他那张老实憨厚的脸,沈辂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在这僻静的武安侯府后山,若这干粮不是刘伯给自己送的,那就只能是侯府顾氏中人了,可顾氏岂会这般好心,平白给自己送吃的?

    难不成,前次自己巧使金蝉脱壳,和刘伯的儿子掉换,偷溜出侯府后山,前去板岭县府考取秀才功名,已经被顾氏中人察觉了?

    这么想着,沈辂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眯眼怔怔看着火盆旁瓦缸里,这莫名突然多出来的干粮吃食,想到这其中背后的诡异可怕事,虽然就站在火盆前,脊背上仍是忍不住一阵发冷发寒!

    若真是这般的话,沈辂知道,自己怕是小命休已!

    只见沈辂缓缓回过神来,暗自咬了咬牙,从地上瓦缸里取出两只白面馒头后,转身跑到屋里灶头前,拿起一个缺了半边口子的瓷碗,盛了小半碗清水后,又快步走到书案前。

    将两只白面馒头扳开,分别取了小半块,放到盛了清水的瓷碗内,然后又拿起扎在书案前几张残旧宣纸上的一枚银针,小心翼翼的插入碗中的馒头里。

    在如此来来回回,反复用银针插试了十余次后,见手里银针还是原来颜色,并没有变黑,沈辂紧绷的脸上才终于露出几分舒缓之色。

    深舒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因恐惧害怕渗出的几丝冷汗,沈辂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心里暗道一声侥幸,“还好无毒!”

    试出碗里馒头无毒后,沈辂刚才被吊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可下一刻,回头看着房中跟自己一样,一脸紧张忐忑不安的刘伯。沈辂对火盆旁瓦缸内的干粮,以及这月余日子来,每晚给自己送餐之人,心里却奇怪不解了起来。

    可以排除的是,这月余日来给自己送吃的人,绝不会是侯府顾氏中人,沈家和顾氏有不解的血海深仇,自己从大唐都城上京诏狱里放出来后,整十年一直都被圈禁在这武安侯府后山。

    沈辂心里十分清楚,这十年来顾氏中人之所以没有对自己祭起屠刀,完全是看在自己那个薄情寡性的便宜娘亲顾媚娘的份上,要不是那贱人多少还顾念点人伦骨肉之情,就是十个自己也早被杀了!

    可是,哪怕自己是那贱人的亲生儿子,是武安侯顾德定的亲外孙,在顾氏族人眼中,又有何时真正将自己当一个人看待过。

    被圈禁在武安侯府后山,这小小茅屋方圆屋里之内,不得擅自踏出一步,每月更是只有稀薄的五斤粟米,供自己过活。若是不是沈家老家仆刘伯心善,给自己送吃的,在十年前自己就早已饿死,成了这荒野间的一堆枯骨了!

    沈辂知道,顾氏将自己圈禁,又任由自己自生自灭,而不对自己妄动屠刀,无非是不想背上一个,食子食孙的恶名而已!可这样做,自己苟活在武安侯府后山,和死了又有几多差别!

    如果不是自己生性坚忍,也许早就选择与祖父、父亲共赴黄泉了,之所以这十年来,小心谨慎苟活于世武安侯府后山,日夜不缀的苦读诗书,是因为自己实在不能就这么死了。

    沈家如今,就剩下自己这么一根独苗了,而沈家的血海深仇,也绝不能就此做罢了,这仇自己一定要报!

    去年八月十五,龙象郡板岭县府,开秋闱恩科,自己巧施金蝉计,和刘伯的儿子刘阿大掉包,冒着生命危险偷逃出去武安侯府,得了板岭县府试案首第一名。

    如今春闱会试在即,只要自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考取举人功名,入了大唐王朝士册,就算是武安侯顾氏中人,再如何权势滔天,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圈禁自己了。

    只要能离了龙象郡,逃出顾氏的势力范围,自己有举人的功名在身,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到那时,龙归大海,就由不得顾德定这老匹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