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遥木同寻(凯) > 第四十五章 孤独的背影
    追风而来藏身于树上的田真,看见了恕凌和晓漠消失在旋转的树叶包围中。剩下的那个身影,整齐的装扮掩盖不了他那头传说中的绿发,给人带来的恐怖感。

    可当静风一转身,让田真更为惊讶的是:卜耕似乎没有提过静风是个眼前蒙着几层黑布的失明人士?那个公主还真是特别啊!只在乎笑容而不在乎其他?

    他瞪着大眼双手捂住嘴巴不敢出声,对于此时所发生的一切,他的心情还未平伏,又添激动——愤怒的激动——敖俊材居然也没事?

    敖俊材从茂密的树丛里冲出来跪在静风面前,叩头道:“晚辈久仰您的大名,请您帮帮晚辈完成一个心愿。”

    躲在树丛里一直注视着静风一举一动的敖俊材,心中暗暗窃笑,还以为静风的气质有多么的好?只不过是个身有残疾的人。真是闻名不如不见!

    敖俊材在静风面前编了一个美丽动人的谎言。田真听后按捺不住愤怒,跳下树走到他们身边。

    敖俊材见到将自己打下山崖的少年,立刻起身防备,将憎恨暂时压制心中,装弱势地躲在静风身后。

    田真满腔怒火地戟指敖俊材,将他自己所了解的真相一一说了出来。

    “你确定那是你最大的心愿?”静风的这一问显然是针对敖俊材的。

    敖俊材的眼珠左右快速地转动了几下,他使劲地点头。点头三下后,他才记起静风眼前蒙着黑布,于是语气坚定地回应道:“没错!”

    静风只留下一句“执迷不悔”后便不见了踪影。

    敖俊材见势不妙立刻拔腿走人,田真也立刻追了上去,想乘机问出岳莲被藏的地方。可没跑几步,就看见从敖俊材的身上透出了一束束紫色的光。

    敖俊材痛苦地跪倒在地,狂抓自己的脸。不一会儿他倒在地上,紫光消失,从光束消失的窟窿里流出了紫黑色的液体,很是恶心。田真不愿多看,改变方向寻找回去的路。

    烈日的光透过树叶射下谷底——

    从低处往高处望,田真感到一阵眩晕。他沿河而行,来回两次,河的两头尽是崖壁没有出路。

    “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一只羊被困在了陷阱里般的无助?”田真蹲在河边喝水,突然出现于水面的倒影使他一个不留神,一头栽进了水里。

    田真方才觉得头很晕,全身发热。如今躺在清凉的水里很舒服,舒服的令他不愿睁开眼睛。

    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小鸟叫声,田真睁开眼的刹那,几只小鸟从他的眼前飞过。他发现自己躺在铺满了柔软青草的小斜坡上,大树就在旁边,前方树影斑驳处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

    清凉的微风吹动绿色的发丝,带来植物蓬勃生长的气息。田真闭上眼睛,陶醉于周围的清静与凉快。干爽的衣服上散发着淡淡的竹叶清香,他全身倍感清凉。

    田真猛然睁开双眼,缘于那个绿毛怪坐到了他身边。他翻身跳起,一口气跑出了好几丈之外。他靠在树后,喘着粗气。

    “你的声音跟我弟弟很像,你几岁?”温和清澈的声音伴随着那嘴角微微上翘的容颜兀然出现,这一刻田真大概明白那位公主为何因一笑而倾心于眼前这个绿毛怪。

    他暗想:这家伙光浅笑就足以摄人心魄!但我还是怀疑,再怎么的你得让我看看你的牙齿长什么样,我才能相信你是只温和的动物。

    田真微微发颤的双手抱着肌肉僵硬的上臂,挺直脊背正视对方,他认为这姿势既能保护自己,又能威慑敌人。语气淡然道:“十六岁。”

    “当年他也是十六岁,跟你长得一样高,而且你跟他的性格也很像!”语毕,静风背过身去慢慢地走远。

    心一下子狂跳不安,田真心情极为紧张:不行,他就这样走了,要是再去沉睡,那我怎么办?既然我跟他弟弟有相似之处,干脆让他把我送上去?

    田真走到静风旁边,正想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却看见眼前一片白雾,手触碰到的的确是一个人,可那个人发出的惊叫,很耳熟。

    白雾散去,田真所在的位置是官府门前,岳莲、冰玉、柴盛,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和士兵站在他面前。

    “田真你搞什么,哪里弄来这么多白烟?”岳莲干咳了几声问。

    “白烟?不是白雾么?”

    岳莲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傻啦,太阳都还没下山,哪儿来的雾?”

    田真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但事实却摆在眼前——岳莲救了那些失踪的少女,得到酬谢,像女英雄般地被村民们感激着。而敖俊材的父母,不仅痛失了独子,还要受到处罚。

    田真左顾右盼不见恕凌与晓漠的身影,“岳莲姐,有看见恕凌和晓漠么?”

    “怎么,你见到她了?你在哪里见到她的,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岳莲的惊讶已表明他不大可能在这里得到答案,田真伸了伸懒腰,“好了,不要问了。我很困,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一转身,安冰玉又不见了踪影。看着远处的一棵树,田真想起了与静风立于树下的情景。他还是很好奇,静风张嘴笑时会是什么样子?

    田真不知不觉地已走到他所盯着的树下,转头一看,发现一群与他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在围打一人。他过去喝止那群人:“那么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人,不觉得脸红么?”

    一个人斜着眼歪着嘴地对田真道:“你是哪里来的?你管得着么?”

    田真拔出剑,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手指往斜举的剑身上弹了一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那群人停下了手,出声的人喉结先是上下动了动,“别以为你手上拿着武器我们就怕你,只是我们打累了,想休息一下,有本事别走,在这里等我们回来与你一较高下。”

    看着那群人走远后,田真收好剑去查看被打者的伤势。走近一看,吃了一惊:“苍锐?”

    苍锐嘴上骂了一句:“胆小鬼们有本事别回来——”瞥了田真一眼,连声谢谢都没有地扶着墙走了。

    田真跟上去,拦住了他,问:“你不觉得这样子不好么?你完全可以不受人欺负。”

    “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生存的,他们都说我是野孩子,我就野给他们看。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没事身痒痒找人捶两下。到了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你是你,我是我,我的事你管不着。让开!”苍锐推开田真,继续走他的路。

    “这种不屑,懒散的态度,只有认为自己条件很优越的人才有吧?!只要人活着,就不可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

    苍锐顿了顿,回头瞪了田真一眼,昂首放声而笑,“哈哈哈,傻瓜!”一手握着拳走了。

    一转身,安冰玉站在他眼前。田真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吃惊了,只是呼了口气。

    “田真,你说苍锐是个怎样的人?我暗中观察他很久了,被人笑、骂、打时他似乎都从来不还嘴或还手,好奇怪?”

    田真仰头想了想,叹了口气,“他是一个自负的自虐狂。”

    “他是认为自己年轻,后悔得起。怕是真的后悔时,发现自己后悔不起吧?!”柴盛对他们笑了笑,“我也在暗中观察你们很久了。”

    安冰玉不解地问:“后悔是什么意思?”

    “冰玉你头上的花环不同了?”田真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安冰玉点头,“昨晚苍锐送的,比之前那个好看多了吧!”

    ………

    这夜,空中的星星很少——

    “没有蚊子吗?”

    盘腿坐在水田边的身影向后一望,“柴盛你怎么出来了?”

    “不用担心她们两个,她们还赖在人家屋里吃水果呢,可热闹了。我反而担心你,为何一声不吭地独自跑出来?”

    田真抽出剑,柴盛警惕地将手放在腰后的斧头上:“你想干啥?”

    田真戟指抚过剑身,“毅,曾对我说过不能依仗手中的武器来耀武扬威,否则会变成它的奴隶。我想了很久还是想不通是什么意思?”

    柴盛坐到他身旁,“有句话是那么说的,‘别以为手上拿着件神器就可以纵横天下。’他对你讲的话大概是用于修心方面的。”

    “柴盛你讲话太简短,我反而更难理解,你不妨啰嗦一点。”

    柴盛的眼神中带着不满,“珍惜一切,包括你自己,万物皆有其用。”这句话后,两人对视的眼神中都带着不满。

    柴盛首先放下不满,吸了口气,开始耐心地给田真解释,他将自己所坐的位置挪后了几步,把斧头放在两人中间,“这斧头放着时不动,人拿在手上用得好,它就活了。用不好反而会觉得累,甚至对自己造成伤害。”

    田真支着下巴,反复琢磨着柴盛话里的意思。

    第二日早晨,临启程前,安冰玉看见一个花环从某间屋的墙后伸出。于是,她将手上的两束寒芒递给了田真,“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安冰玉跟着花环来到一个四下里没人的地方,苍锐背对着她,“小安,我带你去很远的地方玩吧!你想去么?”

    “不去了,今天我们要走了。”

    “你们……”

    安冰玉点点头,“嗯,我们。田真、岳莲、柴盛还有我,你要一起来么?”

    苍锐一直没有回头,只是将花环向后递,“不用了,花环送给你,再见!”

    安冰玉接过花环后,一脸迷惑地望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拐角。

    ………

    “喂——冰玉。”

    兴匆匆回去的路上,安冰玉被一把熟悉的声音叫住。她回头看见田真曲着一条腿坐在一棵横卧生长在池塘边的树干上,手上拿着用寒芒编织成的花环,“给你。”

    虽然上面没有漂亮的鲜花,但插着许多新鲜的树叶。安冰玉一听见是给送她的之后却十分高兴,“田真也会编织花环?”

    田真语气异常的平静,“我以前经常做来玩,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免费教你。不说了,快走吧。”

    等田真离开了树干后,安冰玉将两个漂亮的花环放在树干上,只留下了那个用寒芒做的。她把头发上的树叶摘去,一身轻松地快活得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般走了。

    看见安冰玉回来,岳莲一脸的讶异,“冰玉头发上的树叶都跑哪里去了?”

    安冰玉笑着回答:“没有危险的时候,不需要伪装。”

    田真一行人离开两个时辰后,城门旁的小市内到处流传着——十七岁少年苍锐,一夜之间将十几个经常打他的少年变成了缺胳膊少腿的残废,而苍锐下落不明。小市内再次人心惶惶,高度警戒。

    坐在城楼上剥花生的人嘿嘿笑道:“积聚了十几年的愤怒一夜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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