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商权 > 第四章 宴席
    回到小区楼下,张锴照着停在路边的车玻璃上打量了下自己的形象,上身皱巴巴的衣服贴身黏在身上,裤子因是牛仔裤,到不太显脏,但也有几处污渍,裤管湿了一片,鞋子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脸上乌黑一片,头发被高温烫卷了一大片,额头上几处地方能明显看出烧焦的痕迹。对着车子的后视镜呲了呲牙,苦笑一声,硬着头皮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左晓萍见一个黑色人影站在门口都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张锴之后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出去吃个饭的功夫就跟煤窖里钻出来似的!”拉着张锴浑身打量了个遍,见没受什么伤,一颗心便放了下来,语气也高了起来,“我说祖宗,你能不能让你妈外省点心,转眼读高中的人了,别一天到晚的在外面撒欢。。。”“停,停,停。。”张锴前世二十七八年最怕的就是他妈妈的唠叨,烦不胜烦,见他妈妈有不停的说下去的趋势,急忙出声打断,略微的解释了下自己遇到明珠广场火灾的事情,当然只说自己在明珠广场购物,遇到火灾急忙出来时才被熏的灰头土脸,要说自己主动去火场内救人,他妈妈立马得急的跳脚。

    三言两语的将他妈妈左晓萍应付过去,拿了衣服进洗手间冲澡,出来时发现他爸爸张泽荣也从外面应酬回来了,同左晓萍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张锴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拿眼睛观察他爸爸。此时的父亲同十二年后的父亲相比,差别还是蛮大的,不到四十岁的父亲,此时是江东省最大的国有汽车制造集团江东集团的一个分公司的副总经理,事业编副处级,可以说正处于人生的一个巅峰阶段,充沛的精力,成熟的思想,正是准备意气风发,大展拳脚的时候,只是张锴知道,他爸爸的事业基本上就到此为止了,此后的十多年间,集团的董事长换了一个又一个,一个个的国资委的官员走马上任,担任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导致企业官僚主义蔚然成风,机关人浮于事,人员冗长臃肿,抱负得不到施展,做事束手束脚,相比于公司其他高层管理人员的滋润,虽然张泽荣能力出众,才华横溢,但性格直板,较真,无法说服自己做到同流合污,一直到张锴出车祸前,他爸爸的职位从来没有再往前挪动一步,属于郁郁不得志的那一类人。

    张泽荣看了张锴一眼,没说什么,继续把视线转移到电视上,张锴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他妈妈左晓萍开口道:“你姐姐张群考上北大,明天中午你大伯在江东饭店摆酒,我和你爸明天还要上班,中午我们下班会直接过去,你明天自己去酒店!”,张锴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张群是大伯张泽平的女儿,说起来自己家里这些同辈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个都是学霸级人物,姐姐张群考上北大不说,几年后,张锴的一个堂妹高中毕业后直接拿了全额奖学金保送去了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张锴05年考上的江东大学在江东省虽然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但放眼全国,连名号都排不上。也正因为这样,左晓萍一度觉得在家族里低人一等,以至于张锴大学毕业那会儿想方设法的想将张锴送到国外去读研究生。

    张锴换好衣服出来,电视里正好在播白天明珠广场发生特大火灾的新闻,画面里火灾现场一片狼藉,伤者悲痛欲绝。截至到现在,死亡人数已经有31人,医院还有许多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的伤者。张泽荣和左晓萍看到这里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对下午发生在明珠广场的火灾有了一个确切的概念。左晓萍难以置信的回过头来看着张锴,语气莫名的问道:“你下午在火灾现场?”,她这时候看了新闻才反应过来,感到一阵阵的害怕。张锴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想到那个叫雨涵的小女孩,如果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回到2002年,可能又会是一个悲痛万分的故事吧。张泽荣疑惑的看着张锴和左晓萍娘俩,张锴把白天火灾的事情又解释了一遍。

    张泽荣叹了一口气,盯着电视看了半天,悠悠的说了一句“南州市要变天了!”。张锴听的一怔,讶异的看了他爸爸张泽荣一眼,张锴前世的记忆里,南州市政府确实因为这次火灾的事情诡异的进行了大范围的人事变动。只是后来见诸报端的都是尘埃落定后官员职位的调整,张锴明白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真正的真相都是掩藏在水底的,也许会有一部分领导要为这次火灾负一定责任,但牵扯的范围绝不会如此之广。不清楚他爸爸的这句感叹是无意而发还是真正对南州市官场有一点的了解之后才有感而发,凑上去问道:“天怎么变?”,张泽荣斜眼撇了撇张锴,许是诧异儿子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但是没有接他的话,到是旁边左晓萍一巴掌拍在张锴的后脑勺上,说道:“去!该干嘛干嘛去。。。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

    张锴讨了个没趣,也知道,这时候爸妈还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有些事情哪里会和自己讲的那么透。苦笑一声,也不再追问,在茶几上拿了一份报纸随意的翻了起来。

    清晨的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懒洋洋的洒在了窗台上,几只麻雀在楼下花坛的树丛中唧唧喳喳跳来跳去的寻觅食物,张锴只穿着一条短裤走到窗台边上,猛的掀开窗帘,大片大片的阳光冲洒开来,张锴下意思的眯起眼睛,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夹杂着晨间独有的清新,鲜活的一天就这样突兀的闯了进来。张锴从来没有如此的在意这阳光、空气的味道,此时感受起来是那么的真切,生怕昨天的一切是南柯一梦。

    家里没人,张锴爸妈都各自上班去了,饭厅的桌上摆好了早餐,一盒牛奶,一碗打包好的拌粉。张锴微微一笑,十几年来,拌粉从最早的一块钱一碗涨到后来的三块钱一碗,他妈妈买的早点从来没有变过,永远是一盒牛奶,一碗极具南州特色的拌粉,十几年形成的习惯,现在看来尤显亲切。

    打开电视,习惯性的按到央视的新闻频道,放下遥控才反映过来,这个早上看新闻的习惯还是后世工作后养成的,自己这个时候可没有这个习惯。自嘲的一笑,摇了摇头,随手把当天的报纸拿在手上,果然头版头条报道的是昨天明珠广场火灾的新闻。悠闲的坐在饭桌前吃着早餐,随意的浏览着02年的各种新闻,很有一种蓦然回首的感觉,一上午的时光很快的便打发过去。

    掐着时间点,张锴打车赶到江东饭店,刚到门口就看见堂姐身着白色连衣裙一身盛装的站在饭店进门处,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红包,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可能是因为站太久的原因,眼神却有些呆滞,他妈妈左晓萍也早就赶到了饭店,同婶婶刘慧一起帮着大妈陈兰风张罗席位,大伯张泽平、父亲张泽荣还有叔叔张泽行在大厅中央同几个衣着不凡的中年人在亲热的聊着天。作为南州市国土局分管规划的副局长,来往的大多是官商要员,前世要说家里还就是大伯张泽平一家因大伯在仕途上四平八稳,顺风顺水,在家族里地位算是比较高。张锴撇了撇嘴,朝姐姐张群走过去轻轻的拍了下张群的肩膀,却见张群身子猛地一颤,像是受了多大的惊吓似的,回头见是张锴,吐了吐舌头,右手轻轻的拍了拍胸口说道:“吓死我了,死张锴。”紧接着又抱怨道:“你以后考上大学,让叔叔他们千万不要摆酒了,真是遭罪,一上午累的都站不稳了,脸都笑的快抽筋了。”

    “老姐,你就别抱怨了,你看看你手上的红包多厚了,要不你分我一半,我来这替你站会儿?”张锴说完作势去拿红包。“滚!!”手还没伸过去就被张群一巴掌打开,张锴同堂姐张群的关系向来很好,毕业后几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堂姐刚刚结婚,房子离张锴公司不远,回家又没有饭吃,于是乎,很自然的张锴一下班便去她们家里蹭饭。

    笑闹中,宴席很快就开始了,整个大厅里摆了十几桌,来的大多是大伯的朋友和同事,张锴拉了张凳子,坐在他妈妈的旁边,刚准备动筷子,就瞧见对面一个八九岁虎头虎脑的身影拿着两个鸡腿不停的往嘴巴里面塞,呲牙咧嘴的,毫无形象。是叔叔张泽行的儿子张睿,“啪!”的一声,小张睿头上挨了他妈妈一巴掌,随后便听见婶婶呵斥道:“一点礼貌都没有,大家都没吃呢!”,被训了一顿的张睿委屈的咋了咋嘴,看了他妈妈一眼,将位置往远处挪了点,继续闷头吃鸡腿。张锴瞧着他吃东西的形象就一阵暗乐,这小子还是小时候可爱。

    席间几个长辈们免不了要对各自小孩的学业一番点评之后开始长吁短叹,言语之间对姐姐张群考上北大这个全国数一数二的学府充满了羡慕,这个时候张锴等小一辈们都只有闷头吃菜的份,哪里还敢接腔。席过三旬,菜过五味,大伯大妈带着姐姐张群开始挨桌敬酒,到旁边桌的时候,几个衣着讲究的男男女女都笑呵呵的很客气的全部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圆脸男人,满脸堆笑的说道:“张局是事业家庭双丰收啊,女儿考了一个这么好的大学,过些个日子这位置怕是也上往上动一动了!”张锴听的心中一动,按照前世的记忆,南州市因昨天火灾影响,是进行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但是却都与大伯无关啊,大伯一直是在副局长的位置上十多年,在临退休的时候市里领导考虑到大伯多年来兢兢业业的贡献,提了一个正处级的人大调研员,听这话头,大伯这次好像遇到了升迁的机遇了,张锴有点好奇了,侧耳仔细听了起来。

    大伯哈哈一笑,“周主任你可不要乱说,空穴来风,没影的事情!”,虽然略微的否认了一句,但是看的出来,大伯可能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对于别人夸他的事业和家庭比较自得。那个叫周主任的也是个秒人,张锴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他在听完大伯的话后,对着大伯使劲的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好像是有什么心照不宣的东西一样。

    热热闹闹的宴席一直到下午将近三点来钟才结束,期间,张锴一直保持沉默没怎么说话,他现在脑子里还在琢磨大伯这次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机遇,按照官场的规矩来说,人事变动一般轻易是不会提前有什么风透出来的,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基本上都是事情已经确定了,上面的领导才提前透点风声出来。可是有前世记忆的张锴很清楚,大伯根本没有往上再进一步,难道是受昨天的火灾影响才最终功亏一篑?想根据前世的一些记忆分析出些蛛丝马迹,却乱乱的毫无头绪,看来只有等会找机会问问大伯了。

    心里这么想着,就在宴席结束之后一直缠着姐姐张群,说要去她家里玩。弟弟张睿见张锴说去玩,也缠着要一起,于是闹哄哄的三个人一起往大伯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