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乱雄魂 > 第四回 相邀
    连着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下来,慕容光静静的看着这个简单但颇为雅致的院子,想到自来了以后,三人的衣食安顿周详,子车先生还为自己的伤病费了不少心,更让出正堂和东厢房给自己,先生自己居在西厢暖阁里,无论光一怎么推脱,子车先生都执意如此,这几天,慕容光频频与子车靖交谈,自西北安夷到东退倭寇,自民生琐碎到帝王统御之术,子车先生都能一针见血说到要害,先生不仅在安天下有一番不凡的见解,就连自己颇为烦忧的慕容家琐事,都能与自己想法如此一致,光一心下暗想,无论如何都要请子车先生出山。想到此,忽然看到安泰从暖阁出来。

    “安兄,小生有些问题想请教,不知是否方便?”慕容光赶忙迎了上去。

    “叫我安泰就好,公子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安泰站住了脚。

    “可知,你家先生为何要隐居在此?”

    “先生的事情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先生说喜欢清静就带着我过来了。公子,可是从前识得子车家人?”

    “子车家?小生……”

    “公子若有问题,直接来问在下吧,院里雪地气寒,公子身体还没大好,还是进屋再聊吧。”还不等慕容光回答,就听到屋内子车靖清朗的声音。慕容光脸上有些讪讪,向安泰颌了首就向暖阁走去。

    “小生方才失礼了,还望先生见谅”慕容光看着暖阁中负手而立的子车刚,拱手行礼。

    “无妨无妨,说来公子如此做也正常,在外面总是要谨慎些才是,请。”子车刚示意光一坐下,回身也坐了下来。

    “先生取笑了,小生此番前来,本是为了请先生出山,这几日与先生畅谈更是明白先生是难得一遇的贤者,小生心下一急怕唐突了先生这才找安泰询问,不想还是失礼了。”

    “在下只是一介草民,实在没什么值得公子费心的。隐居于此没有什么旁的原因,只是喜欢清静,就来了一个清静的地方。”

    “居于此处虽安得一时,但如今天下大乱,我辈之人若再无所作为,怕是日后子孙连这一隅之地也难得了。这几日也看的出来,子车先生心系百姓,并不是独善其身的人。”

    “……”子车靖静默不语。心中暗想,慕容光为人磊落端正,不仅学识渊博且见识深远,确实是个值得辅佐的人才,想及自己离家北上目的,又何尝不想寻觅一个慕容光一般的同道人。

    “小生并非难为先生,也不敢说出拯救天下苍生之类的空话惹先生笑话,只是尽得一份力,方才安得一分心。小生才疏学浅虽有心也无力,唯望先生出山助得小生一力,也算心安了。”慕容光见子车靖也不答话,继续说道。

    “公子不必自谦,公子于这世间做的已是在下毕生难及。公子言行端正,求贤若渴,在下自然愿为公子效力,只是要我即刻出山……”子车靖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先生,若是先生舍不得虚芝峰,那小生便时不时来叨扰先生,那时还望先生多多海涵啊。”慕容光微微笑着说道。

    “呵呵,若在下心中决定了助公子一力又何必执着身在何方,在下只是有几点小小请求,还望公子答允。”

    “先生请说,小生一定尽力。”

    “一者,公子伤还未好,加之雪路难行,立即启程定是不行,待在下为公子调养几日,到时在下一定追随公子,定不反悔。”

    “多谢先生费心,小生答应。”

    “二者,在下生性喜静最怕和人来往,还望公子给在下找个僻静的院落,不求华贵,遮风避雨就好。”

    “这是一定,小生答应!”

    “三者,在下虽冠着‘子车’一姓,但与南楚子车家已无关联,其中因果还望公子莫听莫问,公子想知道,在下总有一天会告知。此事是三件中最重要的,若公子必要弄清原由,子车靖便不能辅佐公子了。”

    “小生想请的只是先生的人,而无关先生的出身名字,今日险些犯了先生的忌讳,日后定不冒犯。”慕容光说罢起身对着子车靖做了一揖,子车靖将斟满的茶杯双手奉给慕容光,一室之内弥漫着清淡的茶香。

    夜里,难得天晴无云,几人就在院子里搭起了酒席,饮酒赏月,弹剑而歌。

    “光,来来来,给靖兄舞一曲吧!靖兄你可不知,府中上下虽然剑客不少,但光舞起剑来可是旁人不及的好看呐!”一曲歌罢,尹之亦坐到慕容光的身边怂恿着说。

    “哦?那日见尹兄一舞已甚为惊艳,怎么连你都甘败下风?”

    “哎哎,比不得,比不得!”尹之亦摆摆手说道。

    “公子伤才好,还是不要了吧”居清墨劝道。

    “不碍事!都养了这么久,活动活动也好,靖兄是吧?”尹之亦拍了拍慕容光的肩膀,把剑递给他。子车靖看着尹之亦有些迷茫的醉眼笑笑不说话。

    “没事儿的,那些伤能好的早便好了,好不了的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先生,起乐吧。”慕容光接过剑,走到五六步开外站定了。

    “公子不必勉强,累了就停吧。”说罢,指尖抚上了七弦琴,随着清越的琴声,慕容光抽出了剑。撩、劈、削、刺、点,手中的剑翻舞之间泛出道道青光,慕容光身姿矫健完全没有受过伤的样子,脚下步伐随着节奏而移动,看似轻盈实则沉稳。青白色的长袍上暗绣的竹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显,映着雪光,隐隐能看到慕容光嘴角的笑意。尹之亦忽然开口,高亢而带有些些沙哑的声音缓缓唱道:

    昔日水汤汤,苍云孤舟上。

    青波荡开去,碧草泛新香。

    举樽劝归还,弹剑歌浩然。

    月出皎白兮,来唤白玉盘。

    何日复回盈盈如此渌水旁,

    无心垂钓,只戏鸳鸯。

    一曲作罢,慕容光站定缓缓转身,尹之亦拍手叫着好,子车靖和安泰的眼中流露出欣赏和惊讶的神色。白雪皑皑的虚芝峰隐了气息,细细倾听着空气的流动,远处偶尔有枯树被压折了枝,喑哑的声音静默不闻。月光倾泻,雪地盈盈泛光,轻浅的痕迹印出风卷动的轨迹,风扬起的雪刮在脸上微微发凉,用手去抚却早已不见。笑声,琴声,人语声,不觉,已月隐星稀。

    慕容光等都不知道,此后世事几多变故,命运的莫测岂可揣摩控制,多年以后再回忆起这个月夜,他们又会是如何苍凉感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