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内部矛盾
上一次帝战关占尽优势而不毁木楼，现在呼延烈总算明白了城管守军的意图，新式爆破物对于攻城木楼来说可算是天生的克星，对方明显给六联盟攻城留了余地，他们这是在消耗北域联军的有生力量。
要是关外近二百万大军都是他呼延烈自己的人马，呼延烈不知道是否还会继续眼下的消耗策略，但现在送死的不是桑昆城家底，他又顾忌什么？就算六联盟各部实力耗损相同，底蕴深厚的桑昆城剩余战力还是占大头，即便冲不过帝战关的封锁，实力衰弱的其他城域怎么能继续和他呼延烈抗衡？或许统一北域六城重建千年前的乌达帝国的机会也就来了。
桑昆城此次集结辖域内全部八十万大军阵列于帝战关，就算每一部落都耗去二十万，对他来说仍不伤皮毛，如果真落得这个境地，其他五城绝对是唾手可得，这个帐他算得明明白白。
不知道帝战关内还有多少爆炸物的储备，呼延烈当然不会将底牌全部押上，这一次攻击他只下令动用了剩余五十座木楼的一半。如果不是哈恒洁以此为要挟，他甚至不打算将攻城木楼用于这一次攻击，要知道制作这种大型攻城设备耗费人力的巨大，如果这一次攻城再不见成效，下一梯次攻击他用什么？再次大规模制作，三百里外的北关口长途运送木材，最少还要半个月时间，可六城之中已经有两城之地粮食告急，他们时间越来越紧迫。
面对今天六联盟第二次攻击，一直驻身于塔楼之上的蓝羽凌眉头紧锁。城关上的营队换防已经完成，城下石雷再一次运送齐备只等大开杀戒。
数十万军队的大规模拼杀之下每一次死伤都数以万计，生命在这个时候已经无从谈及价值，对于蓝羽凌而言，兴致在于商业的他真感到腻了。望着城下黑压压又一批送死的六联孟十数万兵士，蓝羽凌对自己组织的杀伐不知道对与错，但他知道，如果放任这一批带着掠夺欲望的强盗进关，受到伤害的又何止百万东川帝国百姓？
蓝羽凌还知道，要想杜绝后世不断的战火，眼下决不能心慈手软，不管是为了江玖还是东川百姓，面对今天的时事，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以暴制暴、用战争消灭战争。
默默看了一眼增益光，蓝羽凌知道大规模的流血又要开始了，他还得继续沉着计算，计算更为残酷血腥大量屠杀生命的策略。“曾参将，一会攻城敌军进入石雷投掷范围，先将其攻城木楼毁去，然后再轰杀军士。在轰杀敌军有生力量的同时，石雷由开始的密集逐渐消减投掷密度，你要让六联盟一方相信，我们的石雷正在逐渐耗尽。”
城下断崖城十万兵士，一边清理杉松岗将士尸体，一边收敛地上密如竹林的弩箭。攻城木楼在“吱吱”涩耳的的声音中滑行，慢慢接近静默待敌的帝战关。
蓝羽凌：“蔡总领和杨总领，这一出戏也要你们配合。至于怎样令六联盟相信弩箭储量不足，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这个问题并不难办，蔡刖和杨涛应声躲到一边嘀咕去了。
虽然缓慢，但数万兵士推动攻城木楼前行，进入城关十丈距离也不过用了半个时辰。
近了，清晰看到城下靠近的断崖城兵士装束，蓝羽凌和江玖心中已然明了。这一批攻城士兵不仅手中兵器的残旧，就连盔甲也装备的不全，麻衣棉袍的布衣兵士竟然占了一大半。这哪是攻击城池的精兵？在弩机和石雷为依仗的守城将士眼中，这些人分明是来送死的。用生命来消耗帝战关的军械，六联盟一方的主将确实够狠、够毒辣。
时近晌午，洒在暗色帝战关的阳光也失去了明媚色彩，更无往日的暖意洋洋，只是令黑色城关战场更为苍茫一些。
江玖面色肃穆，静静看着面对战场身影萧瑟的蓝羽凌，这位结义兄弟这时候给他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他江玖对于血沙之地的压力都心冷神凝唏嘘不已，这位小他几岁的少年何以堪负？
神识敏锐的蓝羽凌对江玖的审视略有所查，回头：“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
江玖沉默片刻后摇头：“不是，我只是奇怪你怎么能够承受这样杀气滔天的战场压力，如果动力来自于身后千百万帝国子民，我虽然明白事理但仍然喘不过气来。所以你不像人，现在的你更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小杀神。”
蓝羽凌不觉苦涩，有些怨气道：“我可不认为指挥千军斩杀万敌威风，本来打算随你到边关见见世面，顺便清点一下蓝家兵工所出的军械物资，回头好好赚你父皇一把，谁想到稀里糊涂就混到了大将军的位子，干起这统领沙场的活计。”说到这里蓝羽凌反而凝视江玖立起眉毛：“我怎么感觉着了你的道，让你给算计了。”
江玖不绝呵呵一笑：“你小子鬼怪精灵，谁能算计你？哥哥只不过见你指挥千军万马玩儿的欢，顺便给了你这个大将军的名号而已。怎么？现在让血气熏得手软了？”
蓝羽凌微微叹道：“哥哥不用激我，说实话，这兵戎溅血的战争游戏我确实玩儿够了。现在弟弟我金银满堂，又有一个即将即位国尊的兄弟做依仗，正好该逍遥享乐一番才是，只是哥哥的忙才帮了一半，实在抹不开脸半途撂挑子。捂耳朵吧！”
江玖：“什么？”
蓝羽凌：“捂耳朵、、、”
“轰轰轰、、、”剧烈爆炸声突然响起，脚下青砖地面都传来强烈震感，突如其来的巨响令江玖立刻两耳轰鸣头昏眼花，马上捂着耳朵蹲了下去，这时候他才明白蓝羽凌说的是什么意思。
城下断崖城军队已经跟随巨大的攻城木楼涌入石雷的投射距离之内，蓝羽凌放任增益光、蔡刖、杨涛三人自行协调指挥，有心再立新功的增益光毫不犹豫下达了反击命令。已经有了经验的增益光用棉球塞住了耳朵，旗语就是号令，他当然不介意暂时封闭听觉，这个时候投射命令的旗号连连打出，自己指挥的正起劲。
同样见招学招的蔡刖和杨涛也塞住了耳朵，半蹲在塔楼垛口内侧观察着城下人木横飞的战场，尽管早上见识过火药石雷的爆破杀伤威力，但此刻见到不时被气浪冲击上半空的尸体和断木，扒着墙垛的两人面面相觑，对这种威力巨大的石球仍不禁咋舌变色。
寒笑天自从和蓝羽凌登上塔楼楼面，便一个人走到一角，痴傻一般低头寻思半晌，不时舞弄一下长刀，感觉不对劲便再次低头思索琢磨。这时候的爆炸声尽管震天，他也只不过向城下扫了两眼，便再次拿捏起姿势来。不单蓝少爷对着痴迷于武道的家伙眼蓝，其他蹲在地上捂着耳朵的将领也对这怪物侧目，只是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这小子戳着。
城下，仅仅两拨石雷的爆炸，早已被杉松岗军队覆灭吓破胆的断崖城将士立刻涣散溃逃，身后扔下又一层新的尸体和木楼的断木残垣。这个时候，石雷投射距离指定够不上了，弩箭营的蔡刖和杨涛立刻来了精神，蓝色令旗立刻打出。
这一次不再是截断退路的掩杀，铺天盖地的弩箭瞬间向退逃的敌人跟射而去，只是在不断跟进延伸射距。随着大量兵士成片倒下，呼天喊地的挣扎惨叫声顿时连成了一片，震彻整个城关北侧的峡谷。
不设截杀阻隔线，弩箭的消耗虽然减少但射杀效果却提高了，那就是哪里敌人密集弩箭覆盖密度也就随之增加，本就没有清理的战场，杉松岗一方的士兵尸体早上已经在战场上铺了一层，这一刻，惨遭屠戮的断崖城十万之众纷纷逃命的过程又留下了数万条死伤的生命，死尸，已然重叠。
鲜血，没有成河，却足以汇聚成溪流。没有凝结冰冻的满地鲜血，在溃逃士兵的踩踏下四处飞溅，战场上没有不染血的战士，不过，身上沾满鲜血不是敌人流淌，而是来自于自己族人或兄弟。受伤倒地的士兵不在少数，但这样后拥的人流中，这部分人基本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死亡在自己一方拥挤践踏下的断崖城士兵，尤其众多。
这时候没有哀痛更无怜惜，挣扎活命主导了断崖城场上存活将士的主流，那就是一个目的----逃出弩箭的射杀距离。
尽管马上威立的呼延烈身子稳如山峰，尽管在生死之间徘徊的生灵不是他桑昆城部众，但全神关注战场形势的他还是禁不住脸上肌肉颤动，对于同属北域的一众生灵的涂炭，听闻他们垂死呼救的惨叫，呼延烈做不到漠然以对、无动于衷。
此一时彼一时，哈恒洁虽不像赫连元那样痛心疾首怒极咳血，但十万人马*眼睁睁损失过半，剩下的几成人马在箭雨中没命回逃，待逃出弩箭射程时能残存多少还是未知，现在的他同样双眼充血怨恨到极点。这样的劣势根本没法接应，哈恒洁一腔郁气无处发泄，猛然回头直视呼延烈怨怒道：“呼延大元帅，这样的结果你还满意？”
呼延烈怔怔注视着箭雨落点，面无表情静静道：“要想破城，伤亡在所难免，我桑昆城帝战关第一战不也损兵数万么？而且本帅亲弟也陨落帝战关内，本帅何曾抱怨？”
哈恒洁冷笑：“各城都消耗掉二三十万兵力，桑昆城底蕴深厚财大气粗，不伤根本却能独秀一枝，到时候北域六城那还来的六主，只怕耗尽实力的各位都要附势纳拜称臣了。”
呼延烈却有这种想法，这时竟然被昨日盟友不适时宜一言捅破，环视其他几位城主恍然疑视的目光，虽然心里对哈恒洁恨得要死，但神色仍是一片坦然：“哈哈哈、、、这个时候北域六城同在一条船上，要是要是南侵未果，各位辖域内饥荒之下白骨累累，就能保存实力？哈恒城主未免小人之心了。”
以一敌五，呼延烈还没有自大到这个程度。为了做个表率澄清自己，呼延烈一指帝战关豪言道：“刚才一战各位看到什么？”
哈恒洁满腹怨言首先发难道：“战场上除了叠了几层的尸首和落了架子的攻城木楼，还有就是我断崖城刚刚逃回来的不足两万之师，怎么？这场景很好看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