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在哪里?”对着哈斯丁,莱恩每个字都带着冰霜的寒气。
在莱恩有若利刃的目光下,哈斯丁额头冷汗一粒粒地渗出。他强笑一下,清清因紧张而发涩的嗓子,说道:“你爷爷的确没死,我也可以让你们爷孙团圆。但是……”说到这,他故意停了下来。
不出所料,莱恩立即焦急道:“有什么话你就说!”
哈斯丁道:“如果我让你见你爷爷,那你能不能保证不再向我寻仇呢?”
“当然没问题!”莱恩道,“如果我爷爷没事,我还有什么理由向你寻仇?”
“好!”哈斯丁展颜一笑,“那你就跟我来!”
说着,他让一个仆人举灯领路,带着莱恩走向一个僻静的院落。跟他们而来的只有托拉斯一人。
来到一个地窖入口,在哈斯丁的命令下,那仆人将窖口的木板用力拉开。随着窖口的开启,一股难闻的腐烂气息立即猛窜上来。
“你爷爷就在里面。”哈斯丁道。
看着眼前的地窖,莱恩心中的更是怀疑,这地方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对着哈斯丁,他命令道:“你来带路!”若对方真准备用机关来对付他的话,先死的肯定是对方。
显然知道莱恩并不相信他,哈斯丁无奈地耸耸肩,接过那仆人递来的风灯,一弯腰,率先进入地窖。
“不要贴我太近!”警告了可能由身后暗算他的托拉斯,跟着哈斯丁,莱恩进入地窖。
与想像的并不一样,除了腐烂的怪味更加浓烈外,地窖内十分干净,看得出有人经常打扫。在光线难以照清的角落,竖着一排排的木架,其上搁着许多装满绿色或红色试剂的玻璃容器,且隐隐可看到容器中浸泡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看到这些东西,哈斯丁的脸有些发青,提在风灯的手臂也在轻轻颤动。
便在此时,身后的托拉斯叫起来:“这里我熟,让我来带路吧!”
见莱恩没表示反对,他走上前去,接过了哈斯丁手中的风灯,担当起领路的角色。
说他路熟真是一点也不错,虽然风灯被拿得很下,仅仅只能照亮他面前数尺的地面空间,但他依然大步如风,片刻间就穿过了好几间小厅。
沿着一条狭隘的通道一直向前,最后,他停在一个由粗大的铁栅栏造就的门前,指着小石屋里面,他道:“你爷爷就在里面。”说着,拿出一串钥匙开了门。
莱恩怀疑地看了身边的两人一眼,将脸凑到铁门之前。
里面的确躺着一个衣襟褴裸的老人,应该是听到了门外的响动,他挣扎着站了起来。
“爷爷!”莱恩激动地大叫,这熟悉的身型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猛地用力,他推门而入,哭叫着冲到老卡姆面前。老卡姆张开手,将他劳劳抱在怀中。
可能是太久没洗澡吧,老卡姆的身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变质味道。莱恩当然不会嫌弃,“爷爷,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反搂着老卡姆,他大声呜咽。
正当他们沉浸在重逢的激动中时,在他们身后,托拉斯开始吟咏咒语。
在莱恩来得及反应前,老卡姆一把将搂紧,狠狠一口咬向他的脖子上。
“啊--”他负痛狂呼,将老卡姆的头使劲推开。然后,就着火光,他看到了老卡姆那张一直躲在他肩边的脸。
这一张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脸,也是张令他一辈子恶梦不断的脸。
这张脸全无半点生气,干枯且遍布苔藓的皮肤,死鱼般翻白且干瘪缩水的眼球,再加上腐烂到露出牙齿,且沾满他鲜血的嘴……一时间,他定在当场。
他想哭,却哭不出来,他想喊,嗓子却被什么东西堵死了。
心乱如麻间,莱恩突觉小肚一凉,低下头,一支沥血的长剑从腹部突出半尺。
“其实,你爷爷早死了!”身后的哈斯丁恶毒地狞笑,“你看到的不过是他的尸体,只不过,为了骗过你,我请托拉斯用魔法将他炼成了僵尸。”
“为什么?”回头,莱恩脸孔扭曲地看着哈斯丁,“为什么!”
这话说是没头没脑,哈斯丁等两人听得一头雾水。
放开剑,哈斯丁疑惑地退出几步,等确定到了安全距离后,他又开始狂笑:“我才不管你的为什么,现在,我只想知道你被你亲爷爷吃掉时是什么表情。”说话间,伸手向托拉斯打了个手势。
见到哈斯丁的命令,托拉斯加快了咒语吟咏速度,随着咒语的进行,莱恩和老卡姆的腿脚全都深陷地中,再也无法动弹。老卡姆的躯体则如吹气般变得庞大起来,力量也越来越大,双手勒得莱恩的全身骨节咯咯作响,张大利齿的头也向他越逼越近。
莱恩往骨子里痛恨起面前的两人。其实,从托斯拉第一次作骨刺攻击他时,他就意识到对方是一个亡灵巫师,而且,地窖内腐烂的气息以及液体内浸泡的人体组织--虽然难怪托拉斯会故意将风灯放低,但他还是一眼便看清了那些东西--都无不向他提示这一点,以他的聪明,自不难猜到会发生什么。
只是,他虽然知道里面躺着的是什么东西,他却不愿意放弃与爷爷拥抱的机会,哪怕会因此身陷险境。
很多时候,越聪明的人往往越看不开,只为一点点的温情便能做出常人看来愚不可及的事来!此时的莱恩便是如此。
另一边,忧心了四年的麻烦终于了解,哈斯丁一身轻松。虽然因此而不得不与为人不耻亡灵巫师联手,但是,相对荣誉的损失而言,收获绝对要大得多。
正当他为阴谋得逞而得意洋洋时,莱恩低沉地开口:“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快击碎我的美梦?”接着,愤怒的厉嗥突然响起:“我绝不放过你们,都给我去下地狱去!”
然后,石屋内响起一阵古怪的吟唱声,金色的光芒便从那扭成一团的爷孙身上散发出来。
“这……这是什么?……”不要说哈斯丁,就连托拉斯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以他魔法师的能力,还是能感知到这是某种魔法。因为,有一股强大的魔法能量正在莱恩身上汇聚。
“快走!”感觉到那能量强度正以极其危险的速度向上攀升,托拉斯的脸一下子全白了,转身欲逃。
不过,一切已是太迟。未等他的话说完,一道耀眼的白光突地爆发开来,照亮了整个地窖,也照亮了托拉斯最后呈现出的苍白的脸……
事后,听到巨大爆炸声的赶来的众人只见到了塌陷入地下的地窖……
半年后,哈多卡镇外的山林中,一行数十人正向着森林深处进发。
边上的几十人身着士兵服装,有的背着大大的包裹,有的手持利刃当前开路,看来都是手下。
中间那五人则衣着华丽。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白色法袍、手执红色法杖,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其法袍上的标志来看,居然是大陆上极为罕见的魔导师。
要知道,即使整个大陆,能拥有魔导师称号的不过十多人,且每个人都非尊即贵,真不知他怎么会跑到这荒无人烟的森林来。
其后紧贴着两名身着法袍的男子,皆是二十出头的少年,若非法袍上的标志,真难想到他们年纪轻轻便拥有了魔法师的身份。
老法师旁边,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四五十岁的中年贵族,从他结实的肌肉以及腰间绝非装饰的阔重巨剑来看,他能与魔导师站在一起绝非仅靠贵族的身份。
身后,全身劲装打扮的英俊剑士寸步不离地紧跟着他。
此时,那中年贵族侧着头与魔导师说话。
他道:“布尔达,我看你一路上都心事重重,不知为何事担忧?”
布尔达抬起苍老的脸,目光有些迷惘地望向远方,叹道:“史登,我只是有些紧张而已。”
“紧张!”史登惊讶地张大嘴巴。与布尔达相交数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种话来,这种惶然的神情更是他从未见过的。
“出了什么事?”史登也紧张起来。
没有直接回答,布尔达道:“你还记得你约我到此的原因吗?”
“当然知道,”史登毫不迟疑,“因为哈多卡镇的哈斯丁男爵被一种不知名的魔法杀死,而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可能与亡灵巫师有关,所以我才会特地请游历经过此地的你来看一看。”
说到这,他现出惊疑不定的表情,“难道说,对手十分厉害吗?我看你看到哈斯丁他们的尸体时脸色难看。”
不过,他马上便疑惑起来,“可是,据当时在场的人说,对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男孩,就算他资质再高又能厉害到哪里去!而且,从收集的信息来看,那个托拉斯才是亡灵巫师。”
顿了顿,他再次发问:“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呢?以我俩的实力,联手起来还有什么可怕的!”此时,他豪气勃发,似将天下英雄皆不放在眼内。
出乎意料,向来不服输的布尔达并未因此而振作,摇摇头,他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怎么可能用巨大的魔法能量将托拉斯的躯体完全震裂,要知道,托拉斯的身份可是魔法师啊,而且他应该还练过威力强大的亡灵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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