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什么？爷孙俩大惊。莱恩对哈斯丁吼道：“做小偷的我，你不要伤害我爷爷！”
“你一个小小的孩童，背后若无人指使，谅也不敢与我作对！”接着，哈斯丁冷冷地补充了一句，“何况，你爷爷刚才也认罪了！”
“你……”爷孙俩牙眦欲裂。台下更是阵阵骚动，但是，面对冷血的哈斯丁，却无一人敢出头。
于是，在两人不甘的挣扎中，他们被毫不怜悯地送上了绞型架。
当冰冷的绳索在脖子上猛地收紧时，莱恩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但是，声音还未开始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堵死喉间。
出乎意料，并无想像中的难受，莱恩只觉得如浮在空中一般，整个身子轻飘飘地毫不着力。
不知多久，身体突然一震，他触及了实地。
我这是这哪？睁大眼睛，莱恩看着面前漆黑一团的空间。这里是地狱吗？怎么看不到传说中的魔鬼，又怎么只有我一个人？
正当他忐忑不安时，一团红色的光球迅速靠向他身边。
是黑龙！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布，他瞬间清醒过来。接着，一团黄色的火焰剖开黑暗。面前站着的是要拿他当点心的黑龙，四周则是嶙峋的怪石。果然回到那山腹了。
唯恐藏身之处暴露，莱恩出去后，黑龙一直在谨慎地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当他遇险时，正是黑龙用魔法将他召回山洞。
其实，这并非出于好心，而是它绝不允许其他人抢走它的“点心”！
“爷爷！”莱恩第一时间想到了老卡姆，他大叫一声便想往外跑。却被黑龙轻轻一尾拍倒在地。
“你！”莱恩对黑龙怒目而视。
这种眼神，黑龙在漫长的岁月中早已看多了，以它的骄傲，对“小动物”徒劳的愤怒自是毫不在意。它有些奇怪的是，这个面对生死都能保持平静的男孩，现在怎么会显得如此冲动。
“我已履行诺言，”它平静地道，“你见了你爷爷最后一面，现在，我要吃掉你。”
“请你救救我爷爷！”此时，莱恩反而镇定下来，“你吃我没关系，但请你一定救救我爷爷。”
黑龙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男孩。它一直都无法理解，在一个拥有众多劣根性的种族身上为何不时能闪现世间最崇高的情操，这一刻，他想起了许多年前的某个人，他那和煦的目光是那么的深邃与具有穿透力，即使在时空阻隔的今天，只要一回想，依然能让它感到阵阵温暖。
用力摇摇头，它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在三百年前的那件事发生后，它就下定决心，绝不再相信任何人类。
莱恩并不知道黑龙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见对方沉默了，只能焦急万分，又满怀期望地等待着答复。他知道，以黑龙的实力，只要它肯帮忙，一定能救出爷爷。
“这与我何干？我不会去救你爷爷的！”片刻后，黑龙恢复清醒，不留余地地一口回绝。
莱恩的希望被击得粉碎，没有黑龙的帮助，以他的能力，想救回老卡姆无异于痴人说梦。
期望破碎后的巨大失望绝非每个人都能承担得起的，对方不带感情的冰冷话语更是刺激了莱恩原本脆弱不堪的神经。
“那你就休想吃我！”他怒吼，“放马过来吧！畜生！”他从怀中掏出小刀。
对于莱恩的反应，黑龙一点也不觉惊讶。面临生死，人类总会找到推翻诺言的借口。
那把锈迹斑斑小刀，在它看来则更显可笑。避开了脆弱的眼睛，就算一动不动地任他扎，也不会伤到半点毛皮。
不过，好笑的想法只在最初涌现，当听到莱恩的最后两字时，它原本红色的眼珠更是极度充血。
“我让你永不超生！”它狂吼，声浪震得山腹不住轻颤。
猛地张口，黑龙喷出一道桶粗的炙热火柱。莱恩可不是傻瓜，在黑龙张嘴的瞬间已经闪到了一旁。
“砰！”火柱狠狠撞上山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石砾火星纷飞，更夸张的是其间还夹杂着炙热的岩浆。
莱恩之前的立足处因烈焰的冲击而形成一个半米深的大洞，洞内不住冒着青烟，洞周的岩石则受不住烘烤变得通红。若非刚才避得及时，他此时肯定已化为灰烬。
不过，此时的莱恩也好不到哪去。他虽避过了火柱，但撞击引起的巨大冲击波却带得他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
“嘭！”后背着地，重重摔下。他两眼发黑，百骸欲裂，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张口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不过，本该接踵而来攻击却停住了，一咕噜爬起来，冷笑着，莱恩站到了黑龙身前。此时，黑龙已经躺在地上，而道道银蛇般的电弧正在它庞大的身躯上不住打转。
用魔法召回莱恩已属勉强为之，这力量已使屠龙剑蠢蠢欲动，而盛怒之下喷出的龙焰终于彻底引发了屠龙剑的威力，巨大的痛苦让它的躯体瞬间麻木。
黑龙这才知道又上了这男孩的大当，刚才对方的冲动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其目的只是想让它放松警惕以便激怒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动怒的？”黑龙涩声道。
莱恩道：“我猜的！”一笑，接着道：“看来，运气不错，我猜对了！”
手持小刀，他一步步逼近黑龙。此时的黑龙虽委顿不堪，但神情依然是那么的高傲，它平静地望着莱恩，只是眼睛内多几分警惕。
紧盯着明显不甘的对方，莱恩缓缓将手中的小刀扬起。看着黑龙，他犯起嘀咕，对方明显没了招架之力，可眼中却看不到半点恐惧，这其中似乎有些古怪。难道说对方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吗？这个想法让他大为警惕，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
片刻后，他缓缓将手垂下来。“我欠你一条命，现在不杀你，就当是把命还给你！”说完，转身向洞外走去，似乎全没注意到身后黑龙的复杂的眼神。反正杀了黑龙也没什么好处，又不知对方临死前会不会反扑，不如就这样算了，起码还可以卖个人情。
他这一次又赌对了。屠龙剑虽然厉害，但是，还未强到彻底控制黑龙的地步。要知道，它可不是普通的龙。以它的实力，只要愿意，完全可以在必要时强行压下屠龙剑的影响，它当初受伤时就是这样逃出生天的。
只是，这种方式损耗太大，一旦使用，只怕数百年都难以恢复。当年，它用了此招后，到现在力量也未全部恢复，这也是它长困于此的原因之一。所以，若非万不得已，它绝不会再用此招。
当莱恩小心翼翼试图穿过机关重重的通道时，黑龙的声音及时响起。
“人类！”它叫道。莱恩早已将名字告诉了它，只是高傲的它并未记住，对它来说，人类与蚂蚁类似。没人会费脑筋记一只蚂蚁的名字。
发觉黑龙的口气柔和了许多，一抹喜色涌上莱恩的脸庞，停住脚步，他故意扮出一脸不解回望过去。
“没有我的帮助，你是无法从那条路上通过的。”黑龙缓缓道。
“你叫我就是为这件事吗？”莱恩继续装傻。
“是这样，”黑龙顿了顿，“也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交易？”这次莱恩是真的有些奇怪了。他想不出以他的能力能帮强大的龙干什么。
“不错，交易！”黑龙加重了语气。“只要你肯为我做一件事，我就答应救你爷爷。”
“真的！”莱恩喜出望外，“只要能救爷爷，什么事我都愿意做。”其实，对于爷爷，他的确是十分担心，刚才的激动也大部分是真的，只是被巧妙加以利用罢了，现在听到黑龙肯出手帮忙，自然喜不自胜。
“好！”看到他的反应，黑龙满意地点点头，“只要你帮我拔出胸口的屠龙剑，我就帮忙救你爷爷。”听它这么说，莱恩才知道那剑叫做屠龙剑。
此时，屠龙剑的影响力已逐渐减弱，随着游走的电蛇消失，黑龙缓缓站起身来。
眼见如此，莱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你放心！”黑龙知道对方担心什么，严肃地道，“我们龙族说话绝对算数。”这倒是真心话，它此时绝无半点伤害莱恩的想法。
对它来说，没什么比将屠龙剑拔出来更重要，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算帮莱恩救他爷爷也没什么大不了。
自受伤后，它就一直在设法取出屠龙剑，也有了一些可行的想法，其中之一就是找其他人帮它拔剑。它拔剑时会痛晕，其他人则不会。
可当时的它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以至它根本不敢出山洞，更不谈去找人了。与其它龙族的心灵联系又因为距离太远而无法联接，再加上那剑紧贴心脏，若帮忙的人心存歹念，只要轻轻一递它就送了性命。所以，这个想法一直没有实现。
这一次，在它看来，机会终于来了。这男孩心肠不错，又肯替他的爷爷去死，那么，以救他爷爷为饵，当不难让其就犯。不出所料，当它以此事做交易时莱恩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不过，它其实未安好心。“反正也没有答应说不吃他，事情办完后就将他们全吃进肚子去！”它有些恶毒地想，“这种方法是从人类那里学来的，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对卑鄙的人类，它早已决定见一个吃一个。虽然，味道并不怎么好！
就在此时，面前的莱恩突然邪邪地一笑：“你是不是准备在事后将我解决了呢？”搞清楚黑龙有求于已，莱恩完全放松下来。
想不到它的小算盘完全被人看透了，黑龙吃了一惊，若不是本来皮肤全黑，这下肯定是满脸通红。赶紧干咳一声，它掩饰道：“怎么会，我对天发誓，保证过后不会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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