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天罚雷尊 > 第一章:日月同天
    九州历,开明二十三年,秋,

    八月中旬,中秋前夕,一场微凉的秋雨过后,中州天朝之都上京城在等待中秋佳节的到来的同时,又迎来了另一大盛事。

    半月前,天朝当代人皇宣布退位,立太子刘渊为帝,继承大统,成为新一代九州人皇!

    天朝屹立九州数千年之久,经历了上古的三皇盛世之后,皇位由原本的有德者居之变为了如今的世代传承,新皇登基,无疑是天朝的头等大事,这一消息很快便风传九州,席卷天下,引得无数人瞩目。

    登基大典举行当日,四海朝拜,普天同庆,朝野上下一片欢腾!

    一大清早,平日从不开放的皇宫前广场就已聚满了观礼的人群,人们神情激奋,目光热切,等待着龙辇的驾临。

    新皇还是太子时就在天朝内部有着极高的威望,深受百姓爱戴,他登基当日,城中居民欢呼雀跃,载歌载舞,四处人声鼎沸,盛况空前。

    正午,午时,吉时刚至,皇室供奉的十八名道门强者联袂出手,借由皇宫中央太和殿的皇道龙气,在京城上空演化出了一幅恢弘的道图,图中瑞彩纷呈,紫气浩然,有真龙飞舞,彩凤舞空,无比的尊贵大气,引得无数人争相观望,祥瑞之相深入人心。

    皇城前门,随着司仪太监的一声宣告,大典正式开始,三千皇城御林军分成两列,自南方朱雀正门沿街一直通到了帝宫门前广场,在道路两旁形成了两道笔直的钢铁洪流,十六头紫金异兽拖着宏伟的帝皇龙辇缓缓地自城门走入,踏入朱雀大街,两旁是陪侍的太监宫女,足有数百人之多,一些宫女手持托盘,恣意向空中泼洒着花瓣,街道上的空气似乎都变得香甜了许多。

    龙辇通体金色,宏伟而巨大,犹如一座移动宫阙,底座盘绕着九条金龙,昂首挺立,栩栩如生,半空中的龙凤道图不时垂下一缕缕祥瑞的紫气,环绕在龙辇周围,更显其尊贵,街道两旁观礼的百姓身处紫气中只觉的身心似乎都受到了洗礼,一个个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纷纷匍匐在地,山呼万岁!

    皇宫前广场,文武百官跪在两侧,等待着新晋人皇登上高台,太庙的六名天子祭酒早已立于台上,高冠白袍,儒雅非凡,他们手持的祷文,一为祈福苍生,二为恭贺新皇,三为礼拜天地,待新皇登台之后便开始宣读。

    天禅台中央是一块灰黑色的石碑,足有一人多高,四四方方,古意盎然,沾满了岁月的风霜,碑面上天然的纹理交织出了一个大字,似乎是一个“天”字,字体并不工整,也有些模糊不清,但呈现在这石碑上,却有着一丝远古苍凉神秘的韵味。

    这块石碑被称为天碑,自上古流传至今,相传乃是上苍赐下,歌颂上古圣皇的文成武德,天朝兴道教,讲究皇权天授,天碑,以及那据说是由天陨奇石所铸的玉玺,皆为天授皇权的象征,历代皇权更迭,新晋人皇都要在登基之时祭祀天碑,礼拜上苍,已经成为了传统。

    新皇登基的队伍已至广场前,帝皇龙辇上的层层纱帘被掀开,走下了一道英挺的身影,一出现变成了天地间唯一的焦点,受万众所瞩目,仿佛世间所有的光彩都只聚集于他一身。

    高大的身姿挺拔伟岸,俊朗的面庞温和中透着一缕威严,气息似山岳般浑厚,又如大海般深沉,在他所过之处,脚下紫色的浩然之气自然翻滚,如同行走在天阙云层之中,俯视大地,他便是即将登基的当代人皇,刘渊。

    四周的欢呼声在新皇现身之后更加热烈了,人们看着这道尊贵的身影,眼中有着无尽的敬畏与骄傲。

    关于这位新皇陛下,天朝上下有着无数传闻,他本名刘启,是庶出,在众多皇子中排行老六,母亲只是一名普通的嫔妃,并不特别受人皇宠爱,但传说在他出生当日,皇宫中响起了一声龙吟,皇城上空的云层尽数变成了紫色的鳞片状,六皇子降生了,出生时便口含金珠,且右脚脚底有着一块云状的胎记。

    当时在场的还有一名道门供奉,观其异象便言道六皇子口含龙珠,脚踏祥云而生,实为真龙转世之姿,乃天命之子,他日必将如旭日凌空,掩盖诸天星辰之风华,

    这番话在当时引起了一场极大的轰动,那位道门供奉在宫中威望颇高,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在刻意的奉承,以至于连正在闭关中的人皇都被惊动了,亲身到现场查看,并对这位初生的皇子寄予厚望。

    天朝的皇室就像一潭深水,深不可测,静时古井无波,动时则波涛汹涌,六皇子的诞生就像是一颗打破这片水面平静的石子,让他在受到了人皇期许的同时,也让许多其他的皇室成员感受到了威胁。

    然而在之后的几年中,这位六皇子的表现却一直不温不火,平淡之极,夹在诸多天赋异禀的皇子公主之中,自身光华被尽数掩盖,毫无出彩之处,渐渐的为那些忌惮他的人所遗忘,淡出了世人的眼光,

    一次偶然的事件下他拜访当朝国师,仅仅半日的相谈就深深得到了国师的赏识,称他为有大志向者,懂隐忍,知进退,来日不鸣则已,一鸣必将惊人,自那以后,六皇子改名为刘渊,以潜龙在渊之义勉励己身,开始逐步展露出自己的锋芒,

    他先是从军西北,带兵征战艮州妖域,屡立战功,在军中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和威望,开明十三年,举世闻名的兼霞关之战爆发,他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领兵死守城门半月,在援军到来后大破妖军,斩妖族大将,一战威震西北。

    战后刘渊被人皇召回上京城受封,回京之后的六皇子气候已成,又掌握了实权,其锋芒势不可当,一边在朝野历练,一边努力地与诸位大臣,名门交好,凭借自身出色的领导才能以及精明干练的行事手段,逐渐受到了人皇的器重。

    他在上京城花了十年的时间经营,在朝中形成自己的派系,后稳步扫清通往皇位道路上的障碍,终于坐稳了东宫太子的宝座,

    此后,刘渊开始接手政事,再度展露出了他非凡的才能,心思稳重细腻,不骄不躁,手段严厉而又张弛有度,被誉为千年难遇的帝王之才,连天朝国师都赞其曰:得此良君,天朝中兴有望。

    今日,这位曾经的太子爷终于要踏上天禅台,在万众瞩目之下登上这个至高无上的位子,成为这片大地的主宰,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刘渊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他登上天禅台之后,神色是无比的庄重,眼中却是一片古井无波。

    人皇在天禅台上受封加冕,这是惯例,太庙酒祝开始宣读漫长的祷文,天碑上闪耀起了耀目的金光,将刘渊的全身笼罩,他身处金光之中,如同神灵降世,庄严而神圣,身上明黄色的皇袍上绣着的金龙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似乎在仰天长啸。

    皇城中央的浩然紫气逐渐聚集起来,缓缓地汇成了一条龙形,在金光的指引下进入了刘渊体内,龙气入体,他举手投足间都多了几分帝皇的威严,自此他才算成为真正的新一代人皇,也意味着他今后将主宰天下九州气运,至高无上。

    与此同时,上京城外百花齐放,百鸟齐鸣,天空中飘扬起了晶莹的花瓣,像是上天的贺礼,皇宫上下芳香四溢,花满亭台。

    祭祀完成之后,天碑上的金光逐渐褪去,先皇登上高台,将象征着皇权的玉玺传给下一代,司仪太监在台上宣读圣旨,将新皇登基的事宜昭告天下,至此,登基大典正式结束,皇宫内外,文武百官,御林甲士以及观礼的万千百姓齐齐下跪,吾皇万岁之声响彻京城上空。

    登基大典盛况空前,从龙辇现身朱雀大街,一直到新皇登台受封,整个过程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多时辰,但其间的盛况却足以令人永生难忘,以至于在人们的回味之际,没有人能注意到一抹银白色的光辉已经悄悄地洒向了地面。

    不知不觉中,周围的光线似乎有了变化,人们疑惑的向天空望去,而后,所有人都楞住了,傻眼了,震惊,恐惧,难以置信等等诸多神情纷纷呈现在众人的脸上,所谓众生百态,莫过于此。

    “天上,那是怎么回事?”

    “太阳....那是....月亮?”

    仰头望去,只见在那浩瀚无边的天际,云朵都被驱散了,天空变得一片澄澈,干净的像是一块不含任何杂质的宝石,通透的色泽让人目眩神迷,然而这份美丽却被分成了两块,东方,旭日高照,金光万丈,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阳光普照之下,天空被染成了一片金色。

    西方,皓月当空,一轮完整的明月高挂空中,柔和的银光遍洒大地,带着丝丝凉意,看似温柔却又强势地与阳光分庭抗礼,月光之下竟是比白昼更为明亮,如此明媚的月色可谓前所未见。

    东方耀日,西方银月,彼此相互对峙却又泾渭分明,互不侵犯,但那璀璨的光辉却将整片天空都分成了两种颜色。

    “日月同天,古来罕见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人群中顿时炸了锅,数万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反应也是各不相同,有人欢喜激动,有人惊恐担忧,但无一例外的都被这罕见的天象深深地吸引住了。

    自古但凡有大事即将发生,天地都将生出异象,天生异象并非就意味着大吉大利,也有可能会带来恐怖的灾难和祸端,不少古籍上都记载了相关的事迹。

    如上古圣皇离世仙去之日,天空被厚厚的血云所遮蔽,天上降下鲜红的花瓣,似是老天爷的血泪,漫天花雨,天地同悲!

    又如当初的剑中至尊昊天剑诞生之时,天下万仞同时出鞘,皆指向其所在之处,如同臣子在向君王朝拜,一时间寒光映月,剑啸四野,整个九州大地都能感受到那股足以斩天裂地的锋锐剑意。

    而今天下,道门万派日益壮大,隐隐有了与天朝分庭抗礼之势,西北又有妖族祸害人间,将艮州化为妖域,当此多事之秋,偏偏又在天朝新皇的登基当日,上天生出这等异象,日月同天,究竟寓意何为?

    天禅台上,已经完成了受封的新皇刘渊静静地伫立与此,高大的身姿在日月光辉下如苍松般不可撼动,他的脸色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即便是面对这等亘古罕见的异象,眼中也并未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威严的目光看向跪伏在一旁的司仪太监,那太监立刻会意,站起身对台下的诸人高声道,

    “新皇登基,天生异象,此乃祥瑞之兆,乃是天佑我天朝啊,”

    台下的众人早已回过神来,不少人闻言脸上都浮现出了激动之色,目光虔诚,似乎恨不得当街跪下,叩拜上苍。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这等说辞,一部分有些见识或是通晓一些玄门道术之人目露异色,都觉得日月同天虽然是罕见的天象,但是否为祥瑞之兆还在两说,且那日月之光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诡异,这等天象恐非幸事。

    人们还在议论纷纷,各有思量,一道灰影悄声离开了广场,那是一名宫廷侍者,奉人皇密旨,将前往玄清苑,就天生异象之事宜请教当朝国师。

    玄清苑,是天朝皇室为道门的供奉们所建造的居所,位于皇宫西南,御花园左侧最为清静的一个角落,其中收拢了大批道门中的绝世强者以及身怀异术之人,平时无事,这些道门高人便聚在一起,或品茗或对弈,互相探讨大道。

    今日虽有新皇登基这等盛事,但对这些道门高人来说却也不过尔尔,并未引起他们多少兴趣,前去观礼者甚少,直到大典结束后,天生异象,日月当空,才终于引起了他们的关注,一众道门高人,看着天空中的旭日皓月,神情或惊或惧,或喜或怒,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殿中最高的一栋建筑,名为观星台,居住在此的便是当今天朝国师,道门最高供奉,天佑真人,相传这位国师为当世圣人,在天朝任职已有三百余年,经历了五代帝王,修为通天,深不可测,素有“天下道门第一人”的称谓。

    此刻,这位道门圣人正倚身坐在阳台上,身上的道袍乱糟糟的,银灰色的头发简单的束成一个髻,手里拎着一个酒壶,眯着浑浊的老眼看着天空,不时灌上一口老酒,神情惬意,醉眼朦胧。

    “自古以来,这片天地就受天道规则的束缚,太阳主白昼,太阴主夜晚,各司其职,互不相犯,此为规律,不可打破,”他灌了一口酒,轻声自言自语着,

    “黄昏是昼夜交替时分,太阳太阴竟在此刻同时出现,莫不是要同天争辉?”天佑真人眯着眼睛,眼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乱了,全都乱了。”

    手指轻敲着阳台的栏杆,这位道门圣人忽然又是狠狠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老酒,把酒壶往地上一摔,手指着天空怒声道,“你要乱,老夫可不准,九州大地的千年平静岂能在这一朝尽丧。”

    他瞪着眼睛,指着天空怒骂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发泄完毕,坐回到阳台上,神色懊恼,眉宇间有着一丝忧愁。

    天空中,虽是太阳明月当空,但周边依旧有不少闪烁的小点,其光辉过于微弱以至于完全被日月之光所遮掩,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即便如此它们却依旧在顽强的闪烁着,似乎在努力地与日月争辉。

    天佑真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手捋胡须,轻声自语道,“日月同天争锋,诸天星辰亦不甘寂寞,要在这天空中占据一个位置,乱世将起,充满了变数啊!”

    “或许,不尽是祸事也说不定。”

    他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感慨,手中不知从何时起又多出了一个新的酒壶,抬起酒壶继续大口畅饮。

    在宫廷侍从上来之后,这位当朝国师已经烂醉的一塌糊涂,呼噜声不绝,遍地都是打翻的酒坛子,弄得满屋子酒味。

    宫廷侍者哭笑不得,要不是知道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份,他还真怀疑是某个无良的酒鬼混到这里来了,不过想起人皇的嘱托,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走上前恭声道,“天佑国师,陛下让小人前来请教国师有关天生异象的事宜,”

    天佑真人依旧打着呼噜,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只是用手指了指身旁的一张楠木方桌。

    桌面上摊着一张金丝布帛,那侍者走到桌前,只看了一眼,其中的内容却让他瞬间脸色大变,手中的传讯玉符都险些摔在地上,

    只见金色的布帛上,用朱砂写着十六个鲜红的大字。

    “日月同天,天将不宁,辰星四起,天下大乱!”

    .....

    是日夜晚,中州以南,遥远的乾州大地,日月同天的异象同样影响到了此地,但较之于沸腾的上京城而言,乾州地区的气氛就要相对平静的多了。

    异象持续了半个时辰,结束之后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天空如同被一层铁幕所遮掩,漆黑一片,看不见一丝星辉月色,黑暗笼罩了大地。

    乾州南域,洛城郊外,官道上走着一名少年,身背一口木剑,黑夜对他似乎没有般点阻碍,步伐轻盈,不紧不慢,虽是身处在黑暗中,却更像是走在明亮的阳光大道之上,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

    走着走着,少年忽然停了下来,身形变得有些颤抖,抬起头,依稀可见他两只眼珠子的瞳孔一只变为了紫色,一只变为了蓝色,向外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少年闭上了眼睛,神色有些疲惫地用手扶着脑袋,良久,才轻轻摇了摇头,眼睛再度睁开时,已经复归原本正常的黑色,他嘴角这才勾起了一丝笑容,迈开步子,轻快地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