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白马探花陈庆之 > 007-南江之上枪对枪。
    这夜。

    柳城自几日前辞去了两名故人,迎来了一名新人。

    柳府西院,地上有淡淡的水迹,是才方化去的冰霜。

    海棠柳独坐院中喝着桃花酒,眼色迷离,远处小径间走出一个单薄身影,一袭青衣,倒挂一壶。

    “好久不见。”李解元看着海棠柳,微微一笑。

    海棠柳微眯起眼,道:“二十年未见,你怎么还是这般模样。”看着都活了一甲子却仍是一张年轻容颜的李解元,海棠柳多少有些唏嘘。

    “所谓术业有专攻,永葆青春总不是难事,当然这副身子骨终究是老了。”李解元哈哈一笑,拿出身侧挂着的小葫芦,拔开木塞,径自一嗅,喝上一口,“来时先是撞见了北去的陈疯子,随后又在徐州之外看见了陈庆之与你家闺女,若非先遇见陈疯子,我还真不知你这家伙都娶妻育女了。”言语间,神色稍显黯淡,亦有欣慰。

    海棠柳摇首,想到眼前这位为情所困的家伙,有些感伤道:“往事随风,斯人已故,执念成蛊,总该放下。”

    李解元静默片刻,将手中葫芦的酒一口喝尽,叹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有趣。”海棠柳心中默念几遍,品了一品。

    李解元微扬嘴角,道:“这是你那女婿口中说出来的诗词,我这走南闯北,也未听过如此有意思的一句诗词。这一句,仿若就是我这二十余年的真实写照。”

    “往事不提,说些开心事。自上次一别,你就飘忽不定,开始给天下百姓当郎中,如今倒是得了个壶翁的称号,可江湖处处都有你的踪影,哪里又能联系到你,小枣你既是见着了,如何,算不算得这天下第一美人?至于庆之,这小子生而就有许多秘密,我和耍剑的都觉得他是某位仙人转世,你也见过,总能瞧出些门道来。”海棠柳似是也有些抵触关于李解元的往事,转移话题道。

    李解元回道:“比起倾城来,还是差上一分。可若真有哪位无聊的仙人排出一个美人榜来,终究是榜上有名的美人胚子。那陈庆之,确是个很妙的人。”

    “哈哈,老子的女儿,榜上有名那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海棠柳大笑,心情极好,又道,“这次来是故人叙旧,还是有事所托?”

    “二十年来看过的风景多了,就有些念旧了,想来想去,除了那疯子,就柳兄你对我胃口,来你这借住一段时日,有几口桃花酒喝便是。”李解元轻声道,神色自若,并未将海棠小枣的隐疾一吐为快,心下想着,若说出来,免不得又要让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份人情,就让陈庆之那小子到时欠着吧。

    海棠柳点头,笑道:“也好,那耍剑的走了,我也无趣,我这好酒好肉给你招待着,你爱住多久便住多久,柳城的景致也算不错,都是当初婉儿布置的,总也看不腻,若你实在闲着,也可以在城中开个医馆,你知道,这城里都是同我当初经历沙场风雨的军人,不知身上有多少隐疾埋身,你能治好一些,也算尽了一些善事。”

    “老夫一代医仙,自然是要将这城中百姓一身隐疾治好的。”李解元点头道。

    海棠柳仰天大笑两声:“好你个卖药的,在老子面前自吹自擂。”说着,竟是起身向李解元走去。

    “柳兄,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兼大夫,莫要欺负读书人。”李解元见海棠柳来势汹汹的架势,后退两步道。

    海棠柳一个熊抱,随后分开,骂道:“你骗得过世人,还能骗得过我和那耍剑的?二十年前你就已是万象顶峰,如今二十年容颜未变,怕是已经入了半仙境了。”

    “斯人不在,什么万象半仙,早已不是我之所执,若能换她回这世上来,废去我这一身境界又算得了什么?今夜不叙旧,不谈旁的,我们喝酒。”

    “好。”

    这夜,二人大醉。

    旦日,陈庆之与海棠小枣早早出城,去赶上午最早的一班渡江船。

    南江,南靖最长的一条江河,由柳州尾的江头直延徐州头,如若一条壮阔长龙。

    这日早晨来往渡江的人许多,多是一袭劲装身负武器的江湖人士,等船时三五成群各自讨论些江湖上的故事,最为人道也自是那脱了青榜入了武榜第六的李玄机。

    “据说前些时日李玄机在青鸾山下遇见了陈剑神,二人共是对了四招,前三招都是李玄机出剑,一剑不败,一剑指禅,一剑万象,每一剑都惊天地泣鬼神,那日青鸾山的天色都变得风雷大作,可最紧要的还是陈剑神那最后的一剑,他悉数挡下李玄机的前三剑,一剑两极,便将李玄机败退十丈。”

    “尽胡说,我可是见过武榜上高手过招的,哪里会有这般牵引奇景的本事,真照你这般说,只怕不是两名万象境的高手在过招,反倒是两位已经登仙却下凡尘的神仙在斗法了。”

    “爱信不信,反正是我那去青鸾山走了一遭的兄弟告诉我的。”

    江畔,陈庆之与海棠小枣在旁,听着周遭人群的嘈杂交流,自是听到其中一群人对于陈景帝与李玄机的形容。

    海棠小枣轻抚一旁赤歌的鬃毛,轻笑道:“听他们这般说,父亲似是赢了那名李玄机。”

    “武榜之上,每进一位,都有颇大差距,爹排第三,李玄机第六,胜负本就没多大悬念。你自小便不练武,不知其中门道,而我如今对于那些境界仍是雾里看花,一知半解。”陈庆之轻轻牵着海棠小枣左手,安静回道。

    正是辰时,南江船已放出甲板,候船人依次付了几文铜钱,踏上偌大南江船,挑个好位置看那江上风景去了。

    上了船,自有人将赤歌带去甲板下的马厩,这世上的马匹与上一世相同,南方的马匹多通水性,而北方的马匹却是十足旱鸭,非但不通水性,便是站在船上都有晕船症状。

    船头与船尾自是人群最多的去处,二人求静在船身右侧扶杆而立,许是南江上的风有些大了,一袭红裘的海棠小枣打了一个冷颤。陈庆之在身侧自是知晓,将一身厚实的白裘脱下盖在她单薄的身板上,一股冷风侵入身躯,丹田处自有一片温热游遍百骸,轻易化去,海棠小枣更是心中一片温暖,二人相视一笑,无言胜有言。

    启船,晴空万里,江面滚滚。

    船上的人们显然被这极好的天色感染的心情极佳,说笑议论,讲些江湖是非,哪处说的精彩些,聚集的人便多上一些。

    远处,有艘小舟自江面上摇曳而来,舟上有名戴着斗笠着一身麻衣的男子,慵懒躺在舟上,身侧有把红缨长枪,五尺四寸。眼看愈来愈近,若再不改变航向,便要撞上大船。船头的人终是注意到那艘小舟,不少人大声呼喊呵斥,好让那似是睡着的男子起来。

    小舟上,麻衣男子被嘈杂的叫声吵醒,伸了个极不痛快的懒腰,神色间有些烦闷,起身看了眼南江船头仍在一阵大吼大叫的人们,冷哼。低身握起那把红缨枪,随手刺出一枪,枪势入江,翻滚的江面犹如吃了一道阴柔的惊雷,顿时生出几排江浪,一阵强过一阵向着南江船而去,第一浪击中船头,后浪跟至,竟是将南江船的航向生生拍得偏移起来,而共计四道江浪,已是将南江船拍移了方向,本是由南向西的方向,现在倒是一路顺着江尾而去。

    几阵颇大的颠簸,本在船侧看着江景的海棠小枣脚下一个没稳住,身子便向着江面倾倒,若非陈庆之牵着她的手,这份颠簸而来的冲劲,怕是脆弱的木头栏杆也抵不住海棠小枣落下南江船的坠力。

    陈庆之微恼,随着船身偏移,看到那艘小舟上持枪而立的麻衣男子,正一脸慵懒望向这边,脸上同样带着微微恼怒。

    船上本都是早起赶往西杭的江湖人士抑或生意人,哪里见过这般不讲道理的家伙,大船改向本就麻烦,一艘小舟竟不肯让道反而倒扎一枪生生将他们给偏移了方向。即便看样子是个高手高手高高手,可奈何船上人多势众,不少江湖人士胆也肥大,已是粗口骂嚷连番不断,这一带头,不少生意人眼看这般下去便要错过了时辰,也跟着喝骂起来。

    小舟上的麻衣男子无声站立着,神色趋于平常,安静承受着船头的谩骂,直至行至船中,谩骂声开始淡去,他持枪的右手又是毫不犹豫地划过一枪,枪势再入江面,比之方才更为阴柔,如条游行的蛟龙在江底翻滚荡腾,随后江面静默片刻,片刻之后,三浪齐起,直击船侧,若这般毫无阻拦地撞上船侧,免不了翻船的下场。

    南江船上的人们都吓破了胆,全然忘了方才是如何骂那艘小舟之上的男子。江浪扑面而来,船侧栏前传来一声枪鸣,凌厉无双,枪势入三浪,悉数绞碎穿透,余力向着那艘摇曳小舟疾去。

    舟上男子口中轻咦,持枪右手微转,反手一枪,与那一道枪势撞上,微微震荡,小舟缓缓后退三丈才方止住,江面荡起一阵涟漪。

    船侧,陈庆之右手持枪,左手牢牢握着海棠小枣的右手,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