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天明剑侠录 > 第二十章 一封信
    江子万不等母佛爷说话,一挥手指示那些个匪贼围攻上来。凌婀雲早已耐不住,娇叱一声冲了过去,围着院子的土墙轰然倒塌,尘土掀起,迷散漫天。刚才还稍稍安静的院落瞬间沸腾,刀光剑影、杀声四起。

    母佛爷大声喝道:“要活的。”

    亓官儿心下明了,这些人也同庐州四鬼一样,被人指使前来绊住自己的。巫教人对此事不知情,那么这群人便是和花悲海有关,只是对方人多势众,不好对付,若是能抓住大胡子、江子万或母佛爷,说不定可以问出花悲海的藏身之处。

    这些小匪贼各个身手好,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功夫都不比元元差,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六人对付几十个人,实在困难。轰隆隆一串声,土墙塌了大半,掉地的火把燃起稻草,嘶咧咧扩散开来,如此混乱把不会武功的项仇吓愣了,抱着头到处躲闪。

    “喂,小书生,怎么胆小成这样。”凌婀雲翩然而至,朝项仇嫣然笑道。

    清甜的声音把项仇迷住了,呆呆望着凌婀雲,见她回身挥出金珠,就将一人打到在地,那红色身影轻灵矫捷,白发在红红火光中散开,又是神秘又是狡黠。

    戚澜娍因为亓官儿手背被刺伤,与他并肩而战。江子万的双刀毒辣刚烈,戚澜娍与亓官儿二人一起对付都十分吃力,亓官儿手背血流不止,戚澜娍本是心性柔软之人,见此心疼不已,银牙一咬,狠狠心将剑指向江子万。

    江子万说道:“小姑娘的剑越来越狠了,可是因为你情郎受伤了。”

    戚澜娍心中一动,继而薄怒,眼神就像手中剑发出的光:“少说废话。”她剑抖无数雪花,银光纷落。亓官儿笑着替戚澜娍开解道:“岂知是我师姐的剑越来越狠了呢,还是你越来越怕了。”他知道,戚澜娍最是脸皮薄,又不敢害臊怕露什么马脚,比不得元元恼就是恼、羞就是羞。

    碍于脸面,不是不坦诚。亓官儿自己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不愿在对方面前低个台阶,虽然作弄人,奈何一些男人和女人就是如此。

    匪贼们把他们向山上逼去,山中寒阴之气浓重,草木缠人,亓官儿他们更加抵挡不住,连连后退。项仇摔了一跤,凌婀雲揪他起来,嘲道:“吓得连路都不会走了?”

    项仇发髻歪散,躲在凌婀雲身后道:“多谢姑娘拉我。”

    凌婀雲格格笑道:“你这人真傻真笨,我笑你,你还谢我。”

    突然面前火花扑闪,腾起浓烈的白色烟雾,冉冉膨开,呛得人直咳嗽,眼睛也睁不开来,待烟雾逐渐散去,寂静的山林里一片漆黑,哪还有匪贼的影子。

    “好一群毛贼,看我出了林子如何收拾他们。”凌婀雲忿忿道。

    神矶子不解:“我巫教何曾和他们结怨,为何把我们逼上林子又不见了,莫非林子里有什么野兽怪物。”

    亓官儿和戚澜娍是清楚的,这些匪贼是被那位幕后人派来阻止他们的。夜晚的树林泼了浓浓的墨一样,时有凄凄空空的飞禽叫号,似乎真有什么怪物躲在暗处,随时要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吞了。

    冷冷月光挤进林子,惨淡渗人。众人无奈,只得在此休息一晚,神矶子生起一团火,靠着打盹儿。戚澜娍刚要张口与亓官儿说话,元元叫道:“亓官儿,你手上还在流血呐,我这里有项大哥的药,给你敷上吧。”

    元元走到亓官儿跟前,小心翼翼给他包扎,动作轻柔。火光耀着她半张清秀的脸,眼角流动着娇媚的温柔,亓官儿想起元元唱曲时的婉转可爱。她与袁姫姫交好,身上好像也带着袁姫姫的动人气息,想来,她离开事事精事事通,初衷是因为袁姫姫,可后来一路从庐州到凤翔,却不是为了陪同她的项大哥,多半还是亓官儿。

    亓官儿模模糊糊知道这一点,对元元心存感激怜爱,像这样直直咧咧的女孩子,该有个如项仇温和的人去爱惜,不是他亓官儿。

    戚澜娍望着他脸上一抹温情,不由自主感到慌乱忧愁,可脸上还晾着浅浅的笑,唯有眉心旋起一窝哀怨。

    亓官儿余光瞧见戚澜娍淡淡向偏僻处走,抬头对元元一笑,然后跟了戚澜娍过去。这林子里真冷,再过几日就是秋天了,仿佛黑夜的默默涌动中已有瑟瑟之音。

    “澜娍。”亓官儿喊她。

    戚澜娍回头正色道:“巫教对此事毫不知情,那些人都和花悲海有关,但是幕后的人究竟是不是花悲海呢?”

    “我不知道,就算不是花悲海,也是和花悲海很亲密的人,他不要我们找到花悲海,要我们知难而退。不过我很好奇,这个人好像一直不想伤害我们,如果是花悲海,他应该是会杀了我们的。”

    戚澜娍若有所思,其实是不知道能说什么好。

    亓官儿看着她微微低头的面庞,蒙着一层烟雨般,看得亓官儿自己也惆怅起来,他定定神,说道:“母佛爷使的铁簪子可真厉害,像我们峨眉的峨眉刺。”

    “那就是从峨眉刺演化的,我也和师父学过几招,不过我更习惯用剑。你可知韩柳叶为什么被逐出师门?”

    亓官儿道:“听说她厨艺相当不错,我师父的饮食都是她做的,那天师父斋戒,她忘了日子就做了一堆荤菜,结果师父骂了她,她和师父理论惹恼了师父,师父便将她逐出师门了。”

    “沁云师叔未免也太严苛了。”戚澜娍叹道。

    “依我看,我师父早就不喜欢这位又高又瘦的大师姐了。”亓官儿向来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师父的,他与戚澜娍说时,像在回忆一段残破的往事。

    “那你,又是为何离开峨眉的?”戚澜娍抬起眸子,幽幽问道。

    亓官儿看着戚澜娍的双眼,看了会儿,说道:“我和一位师妹对招玩儿,被师父看到了,她说我们不成体统,我恼了,当天晚上就溜出峨眉,过我的逍遥日子去。之后就常遇见有下山寻我的人,师父一定气不过,不狠狠惩罚我誓不罢休,所以我第一次看到你就逃,以为你是抓我回去的。”

    戚澜娍莞尔道:“你还偷我的马了,还死皮赖脸跟着我。”

    “就是说嘛,这么美丽温柔的师姐,怎不肯借我一匹马、请我一顿饭呢。”这边二人说笑着,忽闻凌婀雲大叱道:“什么人!”俄顷激起打斗声,二人对望一眼,知是出事了,忙跑过去。

    只见到处漆黑黑的,火光被打灭,一团团影子在天空中幽灵般飞来飞去,穿梭在黑色的树干间,掀起寒风阵阵,他们嘻嘻笑笑吵吵喳喳,极其刺耳,惊悚骇然,把这林子变成了可怖森然的墓地。元元厉声问道:“你们是人是鬼,要干什么?”

    “嘿嘿,女娃娃,你猜我们是人还是鬼?”空中响起尖锐的话声。

    又有人重复道:“嘿嘿,女娃娃,你猜我们是人是鬼?”

    戚澜娍欢喜道:“七鸟,是你们?”

    那些盘旋的黑影慢了下来,“戚姑娘,怎么是你?”这声音,是小麻雀。

    “怎么不是我,你们快下来。”戚澜娍道。

    黑影落下来,有人点起火堆,七张熟悉地面孔映现出来,果然是七鸟。他们吵吵闹闹: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戚姑娘?”

    “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也没说是戚姑娘啊。”

    ……

    戚澜娍上前问道:“那个人是谁?”

    八哥儿回道:“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收到一封信和一些银子。信上说,叫我们赶到这里尽力阻止拖延你们,还让我们不许伤害其中任何人,办成事就能收到更多银子。我们当时想,反正不是让我们杀人放火,出来玩玩儿还能拿钱,何乐而不为?却不料有戚姑娘你。”

    “那封信呢?还在吗?拿给我看看。”戚澜娍急问道。

    “在的在的。”鹦鹉从怀里掏出信,麻雀问道:“戚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送舍利子到法门寺的,怎么会有人和你对着干?”

    “此事说来话长,之后在和你们慢慢解释。”戚澜娍展开信,这信上没有任何透露写信人的消息,更没有署名,戚澜娍盯着好一会儿,喃喃道:“这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亓官儿焦急起来:“你好好想想,在哪里见过。”

    戚澜娍摇摇头:“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字写得相似也是常有的。”

    亓官儿垂头,其他人更是不解了,神矶子道:“原来都是冲着你们来的,害的我们也跟着受罪。”戚澜娍只顾念道:“相似、似…似佳人!”

    “似佳人,是似佳人。”戚澜娍对着亓官儿雀跃道,“我想起来了,似佳人墙上挂着一幅字,写的是范仲淹的《斗茶歌》,那字和这个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她又突然笑不起来:“难道是花景都?”

    亓官儿深吸一口气:“花悲海、花景都,花悲海!花景都!”

    花景都是花悲海的儿子!

    “是他,不错了,就是他。”亓官儿思忖道:“我以为他是事事精事事通的眼线,或许他是利用这个身份来掩饰自己。就是他,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