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牧长得很精瘦，皮肤皙白，外貌在同年纪的少年郎里也是属于姣好的。
他抬头看着天空，情绪显得悲恸而宁静。
突然，云牧看到少年的眼睛有了变化，黑色瞳孔里散着幽暗的光泽，看起来很无力，像是生了什么大病一样，过了很久，随着他手缓慢放下，风雪变得平静起来，他还是没有回答出任何问题。
等待，还是等待，可是这样的苦等似乎没有任何结果。
终于——
云牧有点按捺不住了，犹豫再三后，他做出了一个看起来有辱神迹的举动，他竟然主动伸出去摸少年的脸！
……
青袍少年身体如风而动，云牧扑了空，然后手落在了空气里。
“放肆！”青袍少年显得有点生气，他倏地一伸手，竟犹如黑暗中伸出来的利爪，一道黑影掠过，就直接抓住了云牧的手腕。
这个有辱神迹的举动显然是错误和幼稚的。
云牧怔住了。
很是后悔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会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摸他的脸。
大概是想知道那张脸是否真实。
但这样的举动，理所当然地会拒绝。
就算是他自己也会拒绝被人随意地摸他的脸，因为那看起来就像被调戏一样？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云牧知道事情不对劲，连忙道歉，抬头看了眼他寒凉如冰的眼神，想用力地往回缩手。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紧紧地不放。
可就在云牧再一次使劲全身力气回缩拳头时，少年突然就松手了。
云牧没站稳，重重地向后跌去。
此时青袍少缓缓地一抬手，一股海水般磅礴的力量化成一团棉絮一样铺在云牧身后，将他托了起来。那一刻近距离接触他，那股具备压迫感的气息和力量更加明显了。
“谢谢。不过是你松的手，按道理你理应扶我，就算是神王也应遵循道理的。”
“何为道理？”
“人间自古以来的规则便是道理。”
“那规则是谁建立的？”
“自然是人间建立的。”
“可我并非人间的人，为何遵循？”
“因为你现在站在人间的土地上，就要遵循人间的道理。”
“原来如此……可我现在站的地方并非人间，是我创造的梦境世界。”
“可你的梦境世界是模仿人间而建，依旧是人间的道理。”
……
青袍少年没有继续再说话，不知道是觉得无聊，还是觉得幼稚，这样的对话就像是酸乳的秀才一般，要知道他很不喜欢文人，大概是因为某个南方朋友的关系，那是一个很烦人的家伙。
云牧此刻傻傻地看着他，有点慌乱，自己刚刚居然在和神王对话，而且那样理直气壮，想来都很是刺激。
青袍少年一脸的漠然。
云牧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刚刚是故意松开我的手吗？”
“故意？”青袍少年重复了一遍。
云牧很认真地点头说道：“对，故意。”
青袍少年一挥手，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瞬间形成了一道裂缝，如果云牧再往前多走一步，可能便会被那股切割的力量碰到，然后变得血肉模糊了。
莫非生气了？
难道神王都这么爱发脾气的吗？
云牧突然觉得对面的青袍少年有点可爱。
他为了缓解尴尬的氛围，立刻换了个话题，说道：“所以，你究竟是不是神王……如果是的话，现在能告诉我进入梦境的目的了吧。可不要和我说只是无聊创造这个梦境世界，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说吧。我可不想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再胡乱猜测了。”
青袍少年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一阵猎猎作响的大风突然吹开了他凌乱的发梢，在他的额头上出现了第三枚眼睛。
那是一枚真的眼睛！不是假的！神迹，绝对是神迹，云牧心里惊呼。
看那在眉弓连线中点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外面还沾着血丝，看起来像是新生长出来的一样。
而这时那竖着的眼睛突然就眨了一下——
“要不要这么吓人？看着你头上长了一只眼睛，感觉好奇怪……”
云牧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感觉很微妙，就像自己的头上……长出了那只眼睛一样。
他摸摸额头，好在还是光滑的，下意识往后微微挪动了一步。
距离危险，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这叫安全距离，虽然这距离似乎也不能保证他的安全。
在九州的修道者中，从未有听过有什么修行方法能长三只眼睛的，除非是北境的雪深不知处，那里或许才有这样魔物的存在，比如恐怖的八境怪物，天雪蛛。
天雪蛛因为天生爱寒，所以只生在这雪深不知处，雪深不知处是北境最极北之地的统称，那里除了魔宗的修行者们，就都是魔物了。而天雪蛛就是魔物里比较恐怖的存在，八条腿如利剑般锋利，削铁如泥，嘴巴能喷吐奇毒无比的瘴气，甚至能将石头融化，而最可怕的眼睛，据说能迷惑对手，让敌人陷入迷幻的状态。
云牧看着那混着血的第三枚眼睛，十分异样，总觉得透着邪气。
“你难道不是神王，而是魔物？”
云牧说道：“魔物都喜欢吸食修道者的身体，提升玄力，可是我并非修行之人，你应该不会吃了我吧……你要什么。我一定尽量满足你，是要女人？还是食物？”
女人、食物和石像。
九州中以往发生的那些和神王有联系的怪事里就包括这些，此刻从自己口中无意说出，云牧再次偷偷将目光落在少年那冷漠的脸上。
想将那些事情和少年做出一些联系，比如说那些神庙前的动物残骸和血腥的五脏六腑是他吃剩下的，那些在郊外暴死又失去贞操，并且找不到任何死亡原因的美丽少女，可能是他……
不不不，在想什么呢，云牧突然觉得自己如此龌龊。
眼前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是自己想象的那种人呢，他可是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呢，而且哪只魔物会幻化成人形呢？这在九州的历史上都是闻所未闻的，除了几百年前的那个魔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