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毒妇正形记 > 第三十七章 庆余年
    那小小的糯糯地一团,紧闭着眼睛,在嬷嬷的手上不安地动了动,嘴里吹出一个泡泡,清远怜爱地想伸出手来去戳戳他粉嫩的脸颊。

    “小姐,不可。小公子的骨架最是松软,也最易变形了,你可不能没有分寸,以后若是小公子长大了还流哈喇子,怪罪小姐,婢子们可不管!”林嬷嬷打趣道。

    清远一听这话就缩回手,“那可以抱抱吧?”询问的眼光望向林嬷嬷。

    “那是自然。”

    清远小心翼翼地抱起他们家的宝贝,软弱无骨,清远实在担心一不小心就摔了,只好苦笑着对林嬷嬷道:“嬷嬷还是你来吧。”说话间,小家伙放佛感受到了亲人的气息,鼻子皱了皱,又往清远怀中钻了几分,清远心中一片柔情,软得可以捏出水来,立马抱住小家伙不放手,“嬷嬷你还是教教我怎么抱吧?”

    母性的本能让她不消片刻便掌握了抱小家伙的秘诀,小家伙睡得更沉了,清远凑近轻了小家伙一口,小家伙皮肤皱皱的,实在没张开,称得上很丑,可在清远的眼中,这个与自己一脉相连的小家伙却是长得极其可爱的,让她忍不住想要逗弄,想要亲近,想着以后有个小家伙在她身后追着叫姐姐,那画面真叫人陶醉。思及此,她又想起了在穆府的穆清凡,这个小家伙也是极粘她的,不知清凡会不会因她的不告而别而生气,不过想来小孩子的记性很短,时间一长,连她这个姐姐也会忘记的。

    赵静歌却没有急忙去见小家伙,还在产房处候着。产房血腥,历来都被人认为是不讳之地,却从未想过世人皆从此处出来。成康国国风开放,但是却也极少有男子出入产房的,在他们心中,产房即意味着大凶,会被邪体入侵,影响人的运势。只是赵静歌实在等不得了,刚才的情景仿若生死离别,他需要确认闽清是否真的无事才肯安心,非是他不相信嬷嬷的话,只是一直鼓噪的心看不到闽清的面实在难以平静下来。

    思索间,赵静歌已经抬手要推开房门了,却被春柳、夏荷几位丫鬟给拦住了。

    “赵先生,你不能进去!”府上的人因赵静歌和孙氏的关系,都尊称他为先生。

    “赵先生,嬷嬷说夫人现在最受不得风,万一先生进去,夫人着了凉就不好了。”

    “是呀,而且嬷嬷也说了,夫人只是累极了睡过去了。先生还是让夫人睡一会儿吧。”

    几个人极力说服赵静歌,实在是世人对男子进产房多有诟病,就连女子自己也认为这是不祥之事。

    “你们放他进来吧。”清远在里面发了话。赵静歌的坚持更让她刮目相看,她不得不对这个中年男子高看一眼,为他对娘亲的重视。有些迷糊的欧阳戾也在后头瞪大眼睛望着赵静歌,似乎不明白他此举。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为重视之人,不拘礼法,才是男子应为,君复乃是大丈夫所为也。”阮老爷子大声笑道,说罢,又对着赵静歌道:“老夫年岁已大,实在是撑不住这熬夜之困,回去补眠去,明日老夫再来给闽清把脉吧。”君复乃赵静歌的字,阮老爷子与清远一家熟悉了起来,甚有把孙氏当女儿看待的架势,对孙氏的称呼也亲昵起来。

    “多谢前辈!”赵静歌郑重地对阮老爷子一拜,阮老爷子昨夜在此陪了他们一夜,实是他们几人心中的定心药丸,若不是阮老爷子在,他早就不顾后果闯进产房了。

    阮老爷子打了个哈欠转身出去了。

    赵静歌也推门进去,只留下欧阳戾一个人在院子里摸不着头脑,为何只剩下他一人了?大家都当他不存在是吧?晚晚去看弟弟了,赵静歌也进去了,阮老头子也回去了,院子里的仆人们各干各的事,怎么就没人招呼他!

    欧阳戾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想想晚晚也看不到自己不高兴,琢磨了半天他还是回阮老头子那里吧,看来晚晚是抽不出时间和他说话了,晚晚的注意力都被一个小鬼给占走了!以后他和晚晚一定不能这么早生孩子,晚晚肯定更疼他们的孩子,那时他就更没地位了!想及此,欧阳戾窃笑了一声,不过立马耳垂通红,霎时蔓延至整个颈脖。好害臊啊!欧阳戾扑腾扑腾着心也回去了。

    赵静歌一进产房,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清远和小家伙在外间,那儿的气味稍微清淡些。

    孙氏一脸安详地躺在床上,身上已经让人收拾过了,床上的被子也焕然一新。孙氏嘴角牵着一抹笑,若有似无地勾动着赵静歌的心弦,那种失而复得让他百味杂陈,难以言喻,他一直告诉自己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只是潜意识里却从未相信过自己,十几年前他就失去过一次,他痛彻心扉,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地接受这一次,既然不能同生,那便共死吧,那是他在外面等候时闪过的唯一念头,现在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以后我砍柴来,你洗衣,我耕田来,你煮饭,心底一片安宁!

    赵静歌冰冷的眼底再次出现晶莹的泪珠,这是喜极而泣!他那里条小杌子坐在孙氏的床榻旁,双手握住孙氏露在被单外头的手,看着孙氏的睡颜,眼皮也渐渐厚重起来。

    孙氏醒来时,就觉得全身酸痛,像是被千斤坠压过一般,肚子却也轻松起来,忽而想到自己的孩子,就想开口叫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转过头,便见赵静歌趴在床边,浓密的睫毛在脸上形成一片阴影,鼻尖处还有一滴汗水未干,眉头不若平时紧紧皱着,已卸下了千斤重防舒展开来,只是额头和眼角的细纹却也显示着不再年轻,看着近在咫尺的毫无防备的睡容,孙氏的心像是被丝缎划过,软软的,酥酥的。

    “你醒了。”赵静歌仿若心有灵犀似地睁开眼。

    孙氏笑着点头,“我想看看孩子。”

    “好的,我先去倒杯温水给你。”赵静歌听林嬷嬷说产妇醒后应当多上净房,多喝水,他便记下了。

    孙氏睡了整整一整天才醒,清远等人也休息够了,里面的动静传来,林嬷嬷也知道孙氏醒了,赶紧抱着小家伙进来。林嬷嬷小心翼翼地把小家伙塞进孙氏的怀中,孙氏一脸慈爱。赵静歌脸上也是温和的笑容,此时此刻,清远想到,这才是自己想要的,过往的种种都已经在她脑海中越加迷糊了,生活就该这般平安喜乐才好。

    孙氏出了月子,府上就摆了酒宴,请全村人过来饮宴,一则为了庆祝小家伙满月,二则孙氏与赵静歌两人订婚,让全村人做个见证,婚期也定了下来,他们中秋节后的九月八日成婚,离小家伙满月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子辰,过来。”子辰是小家伙的乳名,学名还等着阮老爷子起呢。小家伙已经学会听声辨位了,只是身子还不灵活,躺在竹席上蠕动着,手指上都是口水。

    “今天怎么没见小世子过来么?”孙氏手上拿着针线,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外祖父过来了,必是要考校他一番的,怕是今天忙得很!”清远拿红布在小家伙眼前晃,小家伙如墨的眼珠也跟着滴溜溜地转。欧阳戾已经是府上的常客了,就连小子辰每次见了他都露出“无齿”笑容。清远当然没有想到娘亲问这话的另一层含义。

    “麓塀这些日子也没来了么?”孙氏又问。

    “麓塀哥哥说他课业重,时间不多,更何况今年的秋闱了,他也要上场一试的。”清远继续逗弄着小家伙。

    “原来如此。”她和阮家三夫人也是同意结亲的,而且阮麓塀与清远关系不错,只是清远与那个欧阳戾关系也还好,也不知道女儿心中是怎么想的?孙氏是吃够了强迫姻缘的苦处,便对清远异常宽容,只要两人情投意合便好,若是自己看重的就更好了。

    这厢欧阳戾却在阮老爷子的书房里站得不耐烦了,阮老爷子和成老将军稳坐书房的上椅,两人聊得甚为兴起。欧阳戾几次想要说话都被打断了,他只得垂头丧气地立在一旁。“阮老头子,还是你这儿好啊,山清水秀,养养花种种田。”

    “若是你肯放下一切,未免没有好日子过。”阮老爷子嗤笑道。

    “不放是过错,放亦是过错,老夫怎能看着我成家分崩离析,若老夫走了,成家就是一盘散沙。”

    “是老家伙你自己过于强求,儿孙自有儿孙福,而且成家的子弟一个个雄才伟略,都是国家的英才,他们自是明白人。”

    “正因此老夫才担心,”成老将军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不知当初的这个孽子出生时,圣上所做的事?圣上对成家颇为猜忌啊。”成老将军在老友面前卸下了心房。

    “也是,至少这段时间来,老夫觉得他并没有你们所说的顽劣不堪,即使没什么天分,小世子还是吃得起苦的,本性纯良,怕是以前的行为都是被人教唆的。”

    “幸好老夫把他身边的人给支开了,否则那是他身边的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即使老夫再怎么忠君爱国,怕那人还是会给老夫按上那么一顶帽子。”成老将军唉声叹气。

    “你早该退下来,你不知君王多疑,权力平衡的道理吗?你们成家在虬枝城里权大势大,成康国的子民哪一个不说成康国有一半的江山是你们成家打下来的,这本就是遭忌惮的事,偏你要往上赶,而且依老夫的想法,圣上没在之前动手,已经算客气的了,若是有谁像你这样威胁到老夫的话,老夫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手刃他,你说你是不是该庆幸脑袋还在你脖子上。或许以前圣上的势力不够,现在国家稳定安康,若是还放着你们成家那么多子弟手握重拳,若是老夫,老夫也不安心。”阮老爷子严肃道。

    成老将军皱着眉头:“可是我成家子弟抛头颅洒热血为成康国打下这一片天地,就这么退下去?实在不甘心!”

    “你这话真是找打!这天下是你打下的么!那是圣上!你若还有这想法,干脆自立其主去!”阮老爷子一听这话便开始吹胡子瞪眼睛的,末了还道,“怪不得那小子一直不听你的话!真是该!”

    成老将军羞红了脸,“老夫对圣上忠心耿耿,何时有这种想法!只是军中与我成家不和的人甚多,若是老夫退了下来,岂不是由着那些人嚣张跋扈!”

    “你真是个老匹夫啊!”阮老爷子指着成老将军骂道,“你此时退下来,圣上必对你们成家怀着一丝愧疚,怎会让人欺了去,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只怕圣上都会依了你,至于你成家以后的荣耀,又不是让你们成家的人全部退下来,你又在担心什么!玉不琢不成器,你还把你们成家子弟当瓷娃娃了不成!你只在家悉心教导后辈就是,哪有那么多好担心的!你若还是不听,那就只能担心一样了,那就是你的命!你们成家全族人的命!”

    成老将军打了一丝冷颤,权力也把他给腐蚀了。他对皇上是忠心的,但同时也欢喜着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若不是今日阮老头把他一棍子敲醒了,他以后面对的就是成家子弟的血流成河!

    成老将军低下头思考,半响才道:“老夫再回去想想,再想想。”说罢连欧阳戾的招呼也没打,就跌跌撞撞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