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一边回忆着，说道：“大人，民妇记得在王府嫡长女的右胳膊上，有一块圆月形的胎记，这自然是做不得假的，一验便知。”说完，仿若是自言自语又加了一句：“吕夫人也知道的，怎会认错，真是奇怪。”她摇着头，像是完全想不通一般。
王氏的脸更加黑了。
她盯着老妇人，像是要将其吃掉。
穆大人看着王氏，肃然道：“王夫人，这就是你的证人？”他审案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来这老妇人，分明就没有任何一点说是怀疑眼前的女孩，不是王府的嫡长女。
王氏死死地咬着唇，双手不停的撕着衣服，刚才让老妇人撕破的云袖，她也顾不得遮拦，穆大人这一问，竟是问的她哑口无言。
她清楚的知道，府衙的百姓们都在看着她的笑话，不出明日，她王氏的名声就会完全毁去，无数的八卦流言，会像苍蝇一般围在她耳边。
她明明就是王氏家族的天之骄女，娘亲捧在手心里的可人儿，嫁人之后，夫君更是以礼相待，不敢有一点违逆之处。直到遇到这个臭丫头……
她转过头恶狠狠的看着王雪婉。
王雪婉偏头笑了笑：“夫人，要不要验明一下？”她眉梢微挑，眸间全部漾满了笑意。
她越是这个样子，王氏越发的恨，恨不得扑上来，生生将这个臭丫头给掐死。她只觉得胸口像是压着块大石头，越发的疼痛起来，有个锥子在使劲的锥，渐渐地呼吸局促起来，屁股上的疼痛，越发的难忍。
全身都是止不住的疼。
她双拳死死的攥着，目光阴沉的望着王雪婉，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连公堂上离她近一些的人都能听到。穆大人自然看到这种情况，他眉头紧皱，生怕这王氏又发起狂来，伤了王雪婉，毕竟王雪婉算是他侄女。
“带王夫人下去养伤。就西面的牢房好了。”穆大人给旁边的杖士使了个眼色，师爷让他派去柳府寻找王氏的笔迹，现在还未归来。
穆大人这是要将王氏关在狱中，其中的意味不说自明。
杖士得令，前去带王氏下去。刚刚挨到王氏的胳膊，这王氏突然站起来，狠命推了杖士一把，杖士有些意外，竟是让推得一个趔跌。
王氏一脚踹倒了老妇人，呵斥道：“你个死婆子，到底收了人家多少的好处？你这般满口胡言，仔细遭到报应，殃及后人。”她怒斥着，疯言疯语，引得府衙外的百姓伸长来脖子看八卦。
穆大人气的脸色发青，今日公堂之上，王氏竟然两次藐视王法，在这府衙之内，当场打人，他一拍惊堂木，对着那杖士斥道：“还不将人给我拿下去。”
两名杖士一左一右架住王氏，王氏拼命的挣扎，尖利的指尖在杖士手背上留下印痕。杖士只好将她往下拖，王氏使劲地尖叫着：“你们没有权利抓我，我没有罪，我没有罪……你这个不得好死的老妇人，你的后人肯定没有后下场，你个心黑肠坏的东西……”她使劲的朝老妇人的方向猛踢，不住的挣扎。
老妇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王氏。
突然，她叩首一拜：“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大人。”声音带着哭腔。她回身指着已经让拖到公堂侧门口的王氏：“就是她，大人，就是她，是她掳走了我的孙女，我的心肝宝贝儿啊。”她干脆坐在地上哭，手里捏这个小孩子的绣花鞋，语声凄惨：“大人，王夫人派人去民妇的家乡找到民妇，说是让民妇为她做伪证，证明吕夫人去年找回来的女儿是假的，还说，如果民妇不听她的话，便将民妇的孙女林儿扔到河里去，让民妇永远见不到林儿……”
老妇人嚎哭着，心伤难平。
王氏愣住了。
穆大人惊呆了。
府衙外的百姓热闹了。
王雪婉依旧静静地守着自个地界，温文尔雅，不发一语。可这内心的惊骇完全可以算是惊涛骇浪般的。她没有想到，这王氏居然心狠手辣，恨她恨到了这个地步，连个小孩子也不放过。
她看着伤心欲绝，指着王氏不断控诉的老妇人，这个老妇人还曾经是娘亲的干妹妹，她有些印象，却没有什么感情，也说不上什么难过，哥哥对这个老妇人印象要深些，他那时已经大了记事了，对于这个干姨姨，哥哥向来没有好感，说她多奸诈势利，爱贪小便宜。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大义凛然？她隐隐感觉到，今日的这出戏，是有人安排的。难道是哥哥？没想到，哥哥看起来大大咧咧，不像是个有心计的人，安排起事情来，竟然这样出人意料。
眼瞧着王氏几乎崩溃的模样，今日这出安排，可谓是效果刚刚好。
所有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她身上转开，那些八卦好事者，全部都盯着王氏，王氏出自名门，更是王氏家族举重若轻的小姐，虽然出嫁，其母对她的宠爱无以复加。
哥哥一定苦思了许久，真是难为他了。让人护着，不用去考虑良多的感觉，真的很好。真高兴，重活一世之后，她过去所有未曾得到的，感受过的，享受的，全部都有了。
回去定然要好好谢谢哥哥。
穆大人怜她年纪小，在这堂中已经跪了许久，特准让她先回王府休息，待有什么事情，在通传，上堂应话便是。王雪婉站起身，向穆大人行了一礼，昂首挺胸，唇角依然带着来到公堂时，温和的笑意。
穆大人望着王雪婉离去的小小背影，不由的颌首而笑，这个小姑娘真不错，怪不得家里的那个东西，这么上心。
府衙外的百姓，望着这个传闻当中恶毒凶狠，野蛮任性的王家嫡长女，居然这般温文尔雅，小小年纪礼数周全，那份定力更是难得，不少人心中都暗暗佩服这个十来岁的女孩。
原来听过的流言，不免就完全丢到脑海。
庭审依然在继续着。
……
婉儿从侧门而出，上了自家的马车，才掀帘进去，就看到自家哥哥已然在车上，正抱着胳膊睡得老香，他这么高的功夫，居然没有察觉到婉儿上车。
她撇了撇嘴，这个老哥还真是没心没肺，自个在公堂之上受审，他在这里睡的老香。
“哥。”她坐在沈青儿旁边，在他耳边轻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