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
仗师低沉的声音在公堂之上响起，海升明月图挂在正面，一脸肃穆的穆大人正坐在图下，目光扫过堂下跪着的王氏，王氏梗着雪白的脖子，轻蔑的与他对视，全然不将这公堂放在眼里。
仿若一切胜券在握。
比起前日公堂之上诉情哀伤，惹人同情，说一句抹一句眼泪，好似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今日的王氏，显然是有了什么新的底牌，盛气临人，不可一世。
罪人魏莽垂头丧气，跪坐在地，对于前翻的供词，也是支支吾吾，多有闪烁。
穆大人向旁边的师爷一点头，师爷拿起桌子上的纸，高声念道：“据仵作分析，柳府的管家乃毒杀至死，死亡时间九月初九凌晨，现场并无任何反抗的痕迹。”
……
师爷将仵作的验尸报告念了一遍。
穆大人自始至终看着王氏的神情，想要看到她是否会有什么反应。奇怪的是，这王氏竟然丝毫反应都没有，听着好像是无关之人，从调查来看，自从柳老爷子死去，这王氏就在管家的帮助下，实际上得到了柳府的控制权。
王氏安静的听完：“大人，我家老管家忠心耿耿，一心为我们柳府做了许多事情，您一定要找到幕后真凶，为管家报仇。”她冷静地说着。
“王夫人，你家管家是他杀还是自杀，还未分明，稍安勿燥。”穆大人望着王氏：“传王雪婉。”王氏看着穆大人的表情，不知为何，暗暗觉得有些不好，这王雪婉怎会有胆子上堂？她可不是王府的嫡长女，一个冒充的而已，她也见过王雪婉几次，不过是个还未发育好的小姑娘。
除了那眼神，那神情让人不舒服之外，和平常的小姑娘也没有什么区别。
哼！敢伤了她儿子，毁了她儿子一生。
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王雪婉拉下地狱，为儿子报仇。
一袭黄衫，窈窕灵秀的女孩带着微微的笑意，自侧堂而出，由捕快引着，她一出现，立马引得在府外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哇，原来这就是王府的嫡长女？”
“还不错啊，这般年纪，便出落的如此水灵，长大之后，定然是倾国倾城之貌。”
有人小声提醒：“拉倒吧，你个色鬼。你难道想早点见阎王？再说了，这样的丫头，要是讨来当老婆，可是够你受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这吕氏相貌平平，怎会生出如此绝色的女儿，看来，这传言王雪婉不是王逸之亲生的，而是冒认，很有这种可能。”有人猜测，这些日子，王雪婉不是王逸之亲生的谣言，在金陵城满天飞，连八祖爷爷都惊动了，他最是喜欢王雪婉这个小姑娘，还亲自去王府见了王逸之一面。
谁都不知道两个人谈了什么，跟在身边侍候的下人，只知道八祖是青着脸进入王府，笑逐颜开的离开王府，这里面显然是得了什么信儿。
王府这几日人来人往，有名的裁缝，手巧的绣娘，还有布匹庄的老板，首饰店的掌柜，都由王府的管家请到府上，王府的当家主母吕氏，说是要为女儿裁量最新式的衣服，打造精美的首饰，连着冬天的衣裳一块做了，还另外做了两套过年穿的。
这些信儿，在金陵城中不多时便传遍了。
王逸之和吕氏的态度都十分的分明，王雪婉就是他们王府的嫡长女，他们的亲生女儿，不会有任何的怀疑，让外面的人瞧瞧，他们对这个嫡长女的重视和维护。
首饰店的老板和裁缝店的掌柜在王府吃了一顿饭，回去之后，便满眼艳羡的到处给人说，说是王府的王老爷如何如何的疼爱王雪婉，竟是找齐了四国优秀的厨子，其中还有一个是御厨传人，花费如此巨大，只为给胃口不好的女儿，做更多的可口菜。
“嘘，你们这些，听风就是雨的家伙。”站在最前面的妇人说了一声。
在妇人的旁边，站着个脸色蜡黄的矮小男子，尖嘴猴腮，极为瘦弱，自从王雪婉出来之后，他一直盯着王雪婉看，不发一言。
大堂上。
“你有什么证据呈上？”穆大人依旧十分的严肃。
王雪婉跪在地上，从怀中掏出黄色的布包，朗声道：“大人，民女王雪婉前日刚刚得到这些账册……”她看了王氏一眼，丝毫不惧王氏怒瞪的眼睛，伸手一指：“王夫人，你我本是王氏家族后人，论起来你还是我的长辈，为何要这般害我？”
王氏看着冷哼一声：“你害我儿，原来我念着你是我的晚辈，我不跟你计较。你倒好，分明是你和这个罪人之间的恩怨，倒是将这盆脏水泼到我柳府头上。往日里我念着你是我晚辈，可是……”王氏的语气渐渐冷冽起来：“你——分明就是心怀叵测，冒充王府的嫡长女，图谋我王氏家族的财产，说，你到底是谁？”
府衙外的百姓纷纷睁大眼睛，瞧着这十多岁的女孩儿该如何应对。
王雪婉淡淡一笑，对于王氏的指责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清脆的语声如落在玉盘的珍珠，在公堂上响起：“我是何人？跟你没有关系，你说什么也不重要。只要我娘和我爹疼我爱我，我怎会在乎你这无端的缪论。”女孩儿语声温和，字句针锋，她托了托手中的黄布包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夫人，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让魏莽为你顶包，便没有人知道了吗？”
她转头看向穆大人：“大人，这些是王氏联系杀手组织，来往银钱，进出银票的证据。”
王氏顿时脸色一变，变得狰狞不少，她厉声道：“你竟敢伪造证据？”表情变化之快，简直叹为观止，这心理素质，完全敌不过王雪婉。
王雪婉轻轻一笑：“夫人严重了，是捏造还是真的，自然有大人秉公处理。夫人不会连自己的笔迹，柳府常用的银号都看不懂了吧？”柳眉微微上挑，说不出的魅然恣意。
……
一方仿若让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方依旧是言笑晏晏，温文尔雅。
穆大人将王雪婉呈上来的证据看了一遍，这账册是某个杀手组织内部的资料，上面很详细的记载了当初，王氏何时何地用什么方式联系到他们，来往的信笺，在上面清楚的记载了王氏先后请了两次杀手，刺杀王府嫡长女王雪婉，费用多少，拿到的是哪个钱庄的银票，上面写得是清清楚楚，条理分明。往来的信笺之上，有王氏的签名，还不止一处。
他在师爷耳边轻声说道：“去柳府想办法弄到王氏的字迹。”
师爷轻轻点了点头，悄悄地退了下去。
王氏跪在堂下，看着穆大人的神色，心中越发感到不安，她死死地攥着手，心道：“真该死，这些杀手明明承诺的很好，怎么会将这些东西拿给这个臭丫头，我真是大意了，给杀手付钱的时候，没有这么多钱，通过管家，支取的柳府公账上的钱，这些钱都是柳府常用的票号，很容易查到。”她望着神色自然，眼中有挑衅之意的王雪婉，不由得心生火气，用只有她和王雪婉能听到声音道：“臭丫头，不要得意的太久，只要我的证人到了，你也得跟着我一块下地狱。”
婉儿瞥了王氏一眼，回敬一句：“好。”语气当中戏谑满满地戏谑之意。
穆大人又问了一些问题，自然都是关于那两个晚上，王雪婉遇到刺客的种种细节，详细到每一个刺客的特征，穆大人这模样，好像是想凭着这么一点线索，将每一个杀手抓到一般。
王雪婉也是有问必答，条理清晰，不慌不忙，表情丰富，将那两个晚上，遇到杀手，护卫如何拼死相互，死伤十几人，穆公子如何舍身相救，身受重伤，恰遇江湖侠士，这才幸而逃命。
说的是精彩万分，险而又险，比起这金陵城中私下流传的故事，可谓是生动数分，听得府外的百姓紧张万分，谁都没有说话，目光都盯着堂上着黄衫的小姑娘。
这奇遇，不像是灾星，倒是很有福气，居然两次都化险为夷，有高手相救。
就在众人听着王雪婉讲当日之事的时候。
府衙之外。
突然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个竟然是柳府的下人，平日里跟在王氏的身边，是王氏的亲信，他们几乎是半提着个半老的老妇人，冲到了府衙门口。
府衙门口人太过，他们进不去。
“夫人，夫人！”其中个字高一些的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