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木律子，女，25岁。第三东京市……”电脑屏幕上显示出的资料显然引起了桌前两人的极大兴趣，“想不到那个总部里居然还有人需要到我们这里申请购买。”老板样的黑衣男子靠向椅背，象是在询问身边的站立者，又象是自言自语。
“生存在NERV那样的组织中，总会有些特别。比如我就听行内人说新品种的温泉企鹅在那里都会有市场。相对而言，这个申请养猫的要求还是比较正常的。您的意思是？”
“为每位客户提供最周到的服务是公司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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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开启的声音打破了楼内的寂静，如同整个城市中千百栋同类一样，这里的楼内平时最大的响动也不过如此。电梯门在身着白色外套的金发女郎身后缓缓合拢。片刻的停立象是在回忆着什么，或者又象在做着什么准备。伴着一次深呼吸取出手袋内的钥匙，颇不熟练的打开最近的一间房门。
“律子，是你回来了吧？”略现老态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离你上次回来有多久了我都记不得了。”
“对不起，外婆。”将脱下的外套挂起，平静而稍微低沉的声音从唇间吐出，“工作实在令我无法脱身，您的身体还好吧？上次给您带回来的那些保健品还有剩吗？”
“你这孩子的脾气，简直和尚子一模一样。”伴着叹息声，面容虽然尽现沧桑，但眉目间仍与女郎有三分相似的老妇出现在卧室的门口，“有多久没有去看你妈妈了？也是因为忙吧？不过说句实话，直到现在我才开始习惯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其实，现在我和妈妈相处的时间，或许可以说比以往更多了。而且正因为这样，完成她心愿的可能也大了许多。所以抱歉的是，我或许以后来看您的时间会更少了。”
“没有关系，律子。以前这句话尚子也对我说过很多次了，现在冷清的也不止我们这一家。
10年前你外公抛下我一个的时候，我就已经属于这样的生活了。倒是你，也应该学学为自己打算才好。”
“我明白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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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在这张上签字。”这是尚未睁开眼睛的我听到的第一句话。等到适应了室内光线的时候，房间里也就只剩下自己和那个“主人”——已经转回书桌前继续工作的女性。因为是完全没有任何附带条件的非直接选取，在同类中毫不出众的我即使是在被宣布归宿到来的时候也没有引起任何反响。走入便携笼的时候，同伴们冷漠的目光也没有在我身上多停留片刻。这是个人人自危的时代，也不例外。除非有着确定的安逸生活才可能带来略微的骚动，大多时间里，各安一隅是大家最理智的生存方式，包括人类。
我的“主人”看起来并不喜欢追求任何物质享受，这点从室内朴素的陈设中显示的相当清楚。不过看来她也不是对有着特殊“好感”的那类，否则我现在早就享受那些遍体鳞伤被送回的同类的同等待遇。不过这反而有些奇怪，这样的女性需要打发无聊时间的可能应当近似为零才对。缓缓在室内踱步的我几乎可以预见将来的“独立”生活，下一刻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主人的“掌握”之中。
“没想到你是这么不怕生的小家伙。”比起方才交接时的冷淡口吻，现在的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手指缓缓在我的背上来回抚mo，“你是这里第二个住客，能够尽早适应的话最好不过。”
当我半眯双眼履行自己的“温顺”表演时，并不知道她后面所说那句中的不实成分可以产生超越想象的影响。不过，那也是后来的事情了。将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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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的主人经常因为看起来相当繁重的工作使她的休息时间少的可怜，但是还从来没有忘记过对我的照料。甚至在个别的闲暇时间，她还会抱我在膝头共同享受短暂的宁静。听说沉浸在工作之中可以获得某些成就感，可是在我眼中的主人却始终没有那种充实。更多的，令我联想到的是家中的各类高效智能机器，只是单纯的忙碌而已。空虚的气氛充满着整个房间，我从来不知道猫和人都会感觉空虚，或许我只是受了她的影响，在她看似充实的日日夜夜中潜移默化。
虽然这一切与我无干。
只要这里有我的栖身之地，只要不至于流落街头，那便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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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我带去主人的工作地点是数月后的事情，经历的无数关卡验证或者电梯的上下传输，能够强忍睡意跟在她身后真是相当艰巨的行动。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忙碌却有序的地下世界，或者可以说是更大的工作室。主人在这里的忙碌使我开始体会到小小的满足感——对比这里的紧张，在家里还能有时间和我相处真是对我的特别优待了。这里的人对她的称呼也各种各样，通常是称呼她赤木博士的大众脸，也有经常带着崇敬眼光喊着学姐的短发女生。最令我感到惊异的是那个经常带着刺激气味（后来听说那是种叫做“酒”的人类饮料的独有效果）的长发小姐，竟然可以亲切的搂着她肩膀律子律子的叫个不停，而主人居然也没有丝毫不快的表情。真是奇怪。我曾经听说过人类彼此之间又种叫做“朋友”的关系，只是没有想到主人也会拥有。
不过与我无关呢，只要主人不同样酗酒就好。
因为我讨厌生活在幻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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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这里显得特别的，不止是主人喜欢喃喃称呼“妈妈”的，是一台被人类称为MAGI的东西。还有那个喜欢双手支头，把自己隐藏在眼镜之后的家伙。主人在去见他之前，居然是将我从地上抱起后才走入那人的房间。那人身后站立的年长男子似乎对我的出现相当惊异，但没有开口。大概是只有坐着的阴沉家伙才有提问的权利吧？“赤木，我的确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对养猫感兴趣。”
“碇司令，你似乎忘记了我也是女人。”主人的声音一如既往般平静，可是只有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微微颤抖。是不安吗？或者是别的什么？或许软弱会出现在所有人的身上。不过，这是我不必去寻求答案的。
因为我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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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碇司令单独进入主人的家又是数月后的事情了。他没有停留很长时间，一直到以后的许多次都是如此。主人在他到来的时候就会放下手头的任何工作，也包括我。虽然主人在卧室内外的态度似乎同平常一样冷淡，但从她眼中还是会流露出少许的惊惶和某种达到目的的慰藉。我不相信只有我看的出，但是我开始懂得人类最擅长的是隐藏自己。因为更能保持同一态度的是碇司令，从他来临到离去。可是我相信有一点他绝对不会知道。他第一次消失在门外的时候，主人足足在浴室中停留了往常十倍的时间。我开始希望这一切都真的与我无关。
因为，我发现原来猫也会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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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终于来临的某天，我的牙齿狠狠的落在了那男人的身体上。但是出乎我预料的是发狂般痛击我的居然是我的主人。（那男人只是在离开前扶了一下眼镜。）从此，他再也没有走进主人的家——至少是我停留在那里的时候。而我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也没有动任何食物，直到看到主人的泪流满面。
那是在一个遍布着巨大透明液体容器的房间，我从来不知道人类的幼体可以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而且是无数完全相同的小女孩。“我知道你在恨我，虽然你说不出。其实我自己也何尝不是在恨自己？那家伙应该是我的仇人，是他害死了我的母亲，而我却连起码的尊严都……”
尊严？这个词似乎在哪里被提到过，好象是很久很久以前。共处相当长时间的一个老迈同类在离去前曾经用这个词警告过我的倔强。“在这个连身体根本无法完全由自己操控的时代，你还要维持的尊严，只会伤害到你自己。”或许我明白了，或许我什么都不明白……
因为，我也同样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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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子，是你又回来了吗？”
“是的外婆，我这次还带来了代替我陪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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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只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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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木律子，女。30岁……”
“资料清除完毕。”
再次睁眼时，我回到了熟悉的公司。
是的，我根本不是真正的猫。真正的猫们，早在所谓的第二次冲击后几乎死亡殆尽。人类触怒了神，恶报临头的时候却完全只顾自己逃生，天性的自私根本不会让他们想到有所谓的“伙伴”也渴求生存。当人类再次渴求的慰藉时才发现幸存的猫不但数量上少的出奇，而且没有任何再肯接近人类。
但所谓的万物之灵时不会被这点小事难倒的，仿真材料和人工智能提供了足够的解决方案，为求逼真还会将成品和真正的猫放在一起共同生活一段时间，以至无论外型还是习性上都可以以假乱真。当然这也是秘密，大多数人类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显而易见的另外好处就是回收以及获取情报性大大增加——在预先设定好的死亡时间到来时可以令主人毫不怀疑，之后只要重新输入数据便足够。而没有人会对自己的有丝毫的防备，何况那不过是有着生物外型的机械……
所以，我应当憎恨人类，尽管系统中禁止了此类的指令，但是从那些“真实”的同类中，我应当明确了自己的立场——至少，面对人类的时候顶多付出生存所必须的讨好行为，绝对不可以付出所谓的“真心”。
但是，违约的，是我。
所以我必须要检讨自己。
彻底清除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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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知过了多久，偶尔没有关闭的音响系统中传来了某个过时的新闻。“……阴谋毁灭全人类的邪恶NREV组织被国联彻底消灭，其主要首脑碇元渡，冬月幸增，赤木律子等均证实死亡……”
我的躯体中似乎出现了某些异常的震动。周围的同伴也被这新奇的情景吸引到暂时脱离了固有的漠然。“怎么了？”“这就是所谓的流泪吗？”“我们有这种无聊的附属功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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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我，早已学会在最短的时间恢复常态，任凭那液体滚落腮边……
“对不起，只不过是一个小BUG而已。”